论语三则解释注释:前门“天街”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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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门“天街”之变
◎  贾冬婷 2008-06-27

未来北京前门大街的一种可能景象是:外观是瑞林祥百货1920年时的样子,里面却是施华洛氏奇的奢华店铺。这条明清时曾作为皇帝祭天之道的“天街”,即将依据老照片里的样子重回盛时之形,但其商业繁荣可否再现?

哪一版本的前门

王世仁拿出前门大街3个时代的街景图给记者看,“这是前门变迁的最直观表现”。王世仁是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保护专家委员会委员,在这次前门大街改造中被崇文区政府聘为历史风貌保护顾问。第一张是《康熙南巡图》片段,描绘康熙皇帝出京师的宏伟场面,出了正阳门,就是繁华的前门大街,两旁商店林立,引人注目的店标幌子仍历历在目。前门大街明初有了雏形,盛清已形成目前的街巷格局,直到1900年“八国联军”入侵,原有建筑十不存一。

20世纪初是中国民族资本的黄金年代,前门商业迅速复兴,大街两侧出现大量中西合璧式或纯西式的门脸,同时带动了东侧鲜鱼口和西侧大栅栏的发展。及至上世纪三四十年代,部分建筑进行了“现代化”改造。这些东西杂糅的景象留存在第二张图中,这是规划局档案中1957年的前门,一段段建筑立面拼贴起的黑白街景,大多是一层、二层或三层的门面,基本保留着民国时期面貌。

第三张图则是这一次改造前的前门大街,与1957年照片一一对应发现,房屋都辨不出原来的模样,大部分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改造了,或被花花绿绿的巨大广告牌所淹没。这也是前门商业衰败的一个注脚——随着90年代西单、王府井等商圈的兴起,前门大街渐渐被人遗忘了。

这条昔日的“天街”北起正阳桥五牌楼,南至珠市口,长约845米,但被文物部门认定为保护建筑的仅剩两个:月盛斋和新华书店。与此相对应的,“不具有典型传统建筑空间布局和形态的建筑”占69.3%,“与传统风貌不协调的现代建筑”占12.4%。而根据房屋质量鉴定,50.7%的房子属危房。

“前门必须进行大规模改造,‘只修不拆’已经达不到目的了。有一半的建筑要拆了重建。”王世仁说,“问题是,要让前门回到哪个时代呢?清朝时皇帝出游时的天街,还是民国时的市井商业街?”

74岁的王世仁认为,仍留在人们记忆中的前门盛景,是它上世纪50年代的样子。前门大街改造的主要设计者、北京建工建筑设计研究院副院长边志杰说,封建社会重农抑商,前门地区最繁华的时候不可能是明清时期,应该是西风东渐的清末民初,尤其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民国初期,就像那张1957年照片里的景象。而民国时大量洋人涌入前门大街观奇览胜,用相机为后世留下了数量可观的前门实景照片,也成为复原最重要的“图纸”。

其实在这轮大规模改造前,前门的“昨日”重现也曾经做过努力,比如标志性的五牌楼重修。早年,老北京人说“去五牌楼”,指的就是去前门大街,因为“每个城墙前面都有一个牌楼,一般的城墙牌楼是三开间,只有前门前面是五牌楼”。前门五牌楼1958年因旧城改造拆除,2001年,一座“改良”的五牌楼在箭楼以南复建,但细看就有破绽了,它是钢筋水泥结构的,因地下通道影响比原址南移,又因行车需要,牌楼的6根立柱中有4根采取悬空设计,距地面为6.5米,被戏称为“假五牌楼”。这一次,又依照清朝时的样子原址重建了“五间、六柱、五楼”的“柱出头”样式。

王世仁认为,全盘仿造是不现实的,只有靠记忆符号的再现。除了五牌楼,复原的还有1958年停运的“当当车”。这在半世纪前也算是北京的第一代现代化交通工具,据说还是法式的。因为车头挂了一只铜铃铛,司机只要一踩脚下的踏板,铃铛就会发出“当当”的声响提醒路人避让。当当车在当时颇为风光,以至于形成很多俗语,如北京一句歇后语说“老太太上电车——你先别吹”,讽刺爱吹牛的人,就源于以前当当车每到一站乘客上车后,售票员要吹哨通知前面的司机开车。而有老太太从后面赶来时,要招呼售票员先别吹哨。

王世仁遗憾的是正阳桥无法重建。1919年因迎接“当当车”驶入,前门箭楼和五牌楼之间的正阳桥被拆除,现在因交通限制,这座面积达1735平方米的桥无法重建。但即使这样,他们还是在青石路面上铺出了一层汉白玉的桥面轮廓线。还有鸟笼、糖葫芦形状的路灯,无不是些记忆符号。

面朝前门大街的胡同口,几人好奇地从围挡缝隙往里瞅,“前门大街变成什么样了?”宣称5月1日开街的新前门大街仍被严密遮挡着。天街置业发展有限公司的设计人员说,一个原因是大街两侧的胡同太乱了,“大街修葺一新,胡同却像垃圾场一样,让人怎么看?”

平安大街是个反面教材

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前门大街的改造一新是以胡同的牺牲为代价的。

前门大街改造的前一轮讨论早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当时北京还处于“推平头式”的胡同改造大潮中。一家实力雄厚的房地产开发商已经介入,但由于前门街道胡同繁多,结构复杂,该公司知难而退了。

再提起已是2001年了。这时旧城改造中的“大拆大建”模式已广受诟病,市政府希望将前门作为新模式的试点,一论证就是两年。前门大街改造的瓶颈之一是交通,当时这条25米宽的大街已是由北向南通行的单行道,交通拥堵,仅全聚德门前有少量停车场,怎么可能让人在这里停留购物呢?改变这一现状无非是两种方式,一种是拓宽前门大街,增强其交通功能,两侧建筑拆除重建——那将会是另一条平安大街。

另一种是目前方案,保持前门大街现有宽度和格局,改造为步行街,东侧新开辟一条路,由南向北;西侧煤市街由8米拓宽,由北向南,由这一逆时针环形道路系统替代原前门大街的交通功能。这两条路各宽25米,“相当于两个前门大街”。

“新开两条路必然会带来对两侧胡同的破坏,难的是如何减少这种破坏。”边志杰说。或许正是对胡同肌理的谨慎让他们在2003年的规划设计中胜出。这一“崇文区一号工程”涉及土地105公顷,1条大街,25条胡同。每年在北京上空用红外线探测的结果都显示,前门区域是最“红”的,也就意味着这里的人口密度最大,改造的拆迁量也大。

边志杰说,当时对胡同的保护政策只是“25片历史文化保护区”,划归其中的只有鲜鱼口的1.19公顷,草场三到十条的9公顷,仅占总面积的1/10,属于文物的建筑只有一处——阳平会馆。剩下的怎么办?边志杰他们调研发现,这一区域里的胡同特征非常明显,保存着古都外城顺应西北高东南低的自然地形变化,沿古三里河道有机生长演变形成的倾斜、弧形和南北走向的街巷胡同和规模小巧多变、朝向不拘一格的四合院等。“找到古河道的痕迹,要将其重新恢复,这也就找到了根。路都是弯的,绕着古河道和保护院落走。”

即便这样,东侧胡同区里的房子和人还是迅速消失了。新开出的前门东侧路路边的院落被保留,从街上望过去,仿佛还保留着胡同生活,走进去则发现,里面已是拆除后的满目狼藉,大部分房子都被挖开推倒,如同未经处理的伤口。大部分居民搬走,聚在小饭馆里吃饭的变成了建筑工人。

边志杰他们最早拿出的前门大街方案就是一条“仿古街”,“电影布景一样,只要好看就行,不管是哪个地方,哪个时代”。但那时这种平安大街式改造已广受诟病。抽象提炼传统风貌太泛化了,后来概念缩小为“市井风貌”,再缩小,才确立为“前门风貌”。

“一开始做得富丽堂皇,用了很多金色,总觉得中轴线上、天子脚下要像这样。”边志杰形容,“就像世界小姐选美,个个都要辉煌华贵”。后来潘石屹的SOHO公司入股,又引来了西方商业街概念,找来一批国外设计师重新做了一版设计,现代风格“新天地式的”。王世仁说,北京市副市长来视察,说“不大气,不像北京”,又往回调。最终出来的是一个折中方案,北段古,南段新,中间过渡。

除去文物局认定的两个保护建筑,边志杰他们一栋栋地“扒皮”,“扒广告”,有的“翻新”建筑才重现原貌,这样才又拣出7个有历史价值的:工商银行、盛锡福、正阳药房、天信百货店、祥聚公糕点铺、电信局、南城邮局。这9栋按文物标准修复。

王世仁又从各种老照片中挑出41个“老字号”,原貌原址重建。比如路东正对着五牌楼的第一栋建筑,拆前是大北照相馆,现恢复了民国时期的面貌——4000平方米的瑞增祥绸布店。因为是进入前门大街的第一栋建筑,比原貌做得稍大些,显得更宏伟。

亿隆百货则是上世纪90年代前门商业复兴努力中的代表,一度打出“振兴前门,从我做起”的旗号,后来也衰落了。现在看建筑结构还不错,但这是一座3层的蓝玻璃大楼,跟整体风貌不协调。北京建工建筑设计研究院教授段炼说,因为民国时前门大街上没有超过3开间的建筑,这就要把大楼立面割裂成几块,每一块做一个门面,有的偏中式,有的偏西式,在混杂中找平衡,“这样表面看就是几栋不同的古建筑,其实里面还是打通的现代建筑”。

“是这座庙,不是这个和尚”

大北照相馆原址复建的4000平方米建筑里,不知道还有没有他们的位置。经理许仲林将他的照相馆暂时落脚在花市枣苑,他一心想着赶紧回到前门,因为“那里是根”,而当初拆迁时说好留下1500平方米给他们,内部结构也按照相馆的要求做了,据说现在又要被缩小了。“可照相馆得有影棚、化妆室、贵宾室啊。”许仲林说。

相机是一个天然的前门历史记录者。1921年在前门石头胡同开张的大北照相馆,最初的顾客呈现了有趣的两极分化,要么是王公贵族的夫人,要么是附近“八大胡同”的“姑娘们”,那个时代唯有她们不惮于在镜头前搔首弄姿。据说,大北的门面扩张也和这些“姑娘们”有关。1956年公私合营后,大北迁到了繁华的前门大街上,从此摆脱了小胡同里的局促,迎来了更多来自全国各地的顾客。那时候拍照类似一项奢侈活动,全家都要穿上最好的衣服,严阵以待。大北的特色服务京剧戏装照更加红火,想扮谁扮谁。“文革”后戏装照受到影响,大北为中央直属单位拍摄大型团体照则更频繁,数千人的大合影经常有,特设的“机关服务部”一直延续到现在。许仲林说,虽然上世纪90年代受到婚纱摄影的冲击,但大北80%的业务都是团体照,各种政府会议,包括“两会”的几乎所有合影,都被大北包揽。

记录到现在,遮挡前门大街的背景板上已描绘出未来图景:传统建筑场景中,走出几个兴致勃勃的“老外”。如同前门大街的改造主体、天街置业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田耘所宣称的,希望将这里打造成一条“国际化”的商业街。王世仁说,民国风貌只是新前门大街的一张“表皮”,里面什么样就不一定了。

王世仁测绘的前门大街原建筑面积是36797平方米,但由于规定建筑层高只能有两层半,所以再怎么“长高”,总建筑面积最多也只有4.2万平方米。“如果开发成像建外SOHO这样的项目,少说也会达到三四百万平方米,是其10多倍。”潘石屹说。付出的地价款达52.5亿元,加上其他成本和利息,将近100个亿,每平方米造价将达5万多元,这在其他项目上都是不可想象的。但SOHO公司拿到了大街的招商代理权,寄希望于前门大街未来的商业升值潜力。

鲜鱼口北端最黄金的一块地,已经被苹果公司给拿下来了。王世仁说,他们要求做一个很大的玻璃店面,这也可以做,因为“我们要的就是外面一层皮”。而斜对面建筑上的四面钟,据说已经被劳力士预订了,要把它的钟表放上去。

180家商铺,如果完全以租金高低论英雄,肯定全被这些国际大品牌拿走了,“奥运”背景下这条北京特色的街道要借机展示中国向世界开放的新形象,也为它们增加了砝码。2007年5月9日前门大街工程全面启动的庆典上,派来代表的国际品牌排成长长的阵容:普拉达、阿迪达斯、卡地亚、盖斯、路易·威登、古奇、米氏、新元素、范思哲、恒信、施华洛氏奇、苹果……原在前门的麦当劳、肯德基想继续留守;把店开进故宫的星巴克,又将目光瞄上了前门。但这条街上的老字号怎么办?这才是前门大街最宝贵的无形资产。博弈的结果是,“大街上原来的13个老字号要回来,保证老字号的总面积不低于前门大街总商业面积的20%。”田耘说。

田耘他们甚至启动了时髦的“海选”,按照品牌历史、稀缺性、地区代表性、社会影响力、生命力、经济效益、知名度7把尺子,通过公众网络投票评出最终入选的品牌。田耘说,根据入选品牌的综合评分多少,天街置业发展有限公司将在租金价格上给予定量时间5%、10%、30%的三级租价优惠。

“海选只是个噱头罢了。”大北照相馆得票第一,但他们还在为回到原址原面积挣扎。大北经常出入中央机关的“特权”也为它在前门大街改造中争得话语权,开发商不得不顾及它的回迁要求。在商业利益的前提下,整条街上最让商户们羡慕的是全聚德了,因为其特殊地位,它可以不被纳入这次改造中,只要门脸修整一下就行了,甚至没怎么停业。

而对大部分利润微薄的老字号来说,高昂的租金是入驻新前门大街的最大障碍,如爆肚冯,每平方米38元一天的价格,对它来说无疑是“天价”。爆肚冯藏身于廊坊二条,虽属于宣武区的地界,但与改造中的前门大街只一街之隔。廊坊二条原是著名的古玩玉器一条街,房屋建筑精巧雅致,宣武区改造中北面没动,南面的房子拆了一半就停了下来。爆肚冯在拆迁中将店搬到对面,面积也从200平方米缩小到几十平方米,店里一派灰暗破败之相,只有满墙的名人照片和金字牌匾诉说着它的辉煌。好在老顾客还经常回来吃上一盘,小店的生意还算不错。冯广聚是爆肚冯的第三代传人,这里平时由大儿子冯伏生看着,但老爷子还时不时骑车来看看。望着挡板后的前门大街,他满心希望能在里面有一席之地,“这是‘天街’啊,买卖人讲究这个”。爆肚冯在“海选”的小吃中排名第一似乎也验证了一点:“前门大街需要大吃大喝,也需要小吃小喝。”

当日冯广聚的爷爷把爆肚冯刚迁到前门外时,与爆肉马、烫面饺马、馄饨、老豆腐、炸豆腐5家组成了一个小吃店,被当时各界誉以“小六国饭店”的美称。门框胡同的小吃深入人心,老北京人都知道,“东四西单鼓楼前,王府井前门大栅栏,还有那小小门框胡同一线天”。梁实秋在《雅舍谈吃》中曾津津有味地回味爆肚风情:“肚儿是羊肚儿,口北的绵羊又肥又大,羊胃有好几部分:散丹、葫芦、肚板儿、肚领儿,以肚领儿为最厚实。馆子里卖的爆肚以肚领儿为限,而且是剥了皮的,所以称之为肚仁儿。爆肚仁儿有3种做法:盐爆、油爆、汤爆。”很多“老北京”寻着香味找来,再吃一口“正宗”的爆肚。冯广聚津津乐道:“吃爆肚,最讲究的就是小料。我的独门秘方一共13种作料:黄的是麻酱、粉红的是豆腐乳、碧绿的是香菜……”

“门框胡同的小吃,是大栅栏的一条胳膊。”冯广聚算了一笔账,“若是租金涨到每平方米38块钱,一碗豆汁就要卖10块钱,一盘爆肚要50块钱,这还是小吃吗?吃不起的东西谁还能说火?”前年,爆肚冯和小肠陈、茶汤李、年糕钱、奶酪魏、羊头马、豆腐脑白等聚在后海成立了“九门小吃”,其总经理,同时任老北京传统小吃协会会长的侯嘉说,老北京小吃单打独斗的年代已经过去了,聚集在一起可以分摊成本。这也是解决前门大街小吃进驻的一条路径,天街置业发展有限公司许诺将在南侧的珠市口规划占地5000平方米的大楼,让传统小吃集中入驻。侯嘉认为若按现有租金等于把小吃拒之门外,“洋品牌动辄千万数亿的资本,我们要卖多少碗豆汁才能挣别人一个零头?但我们可以讲出‘我爷爷……’的老北京故事,麦当劳行吗?”

王世仁说,未来前门大街出现这种场景也不足为奇,“41家原址复建的传统老字号的门脸里,是现代结构和装修,售卖的是某国际品牌。甚至一间店铺对应两三个门脸”。但这种建筑表皮和内容的剥离等于切断了历史记忆,谦祥益的董事长兼总经理董文虎认为,“是这个和尚不是这座庙不行,是这座庙不是这个和尚也不行”。

大栅栏的另一种选择?

改造期间的谦祥益暂时栖身在大栅栏西街的一间十几平方米的小店里,丝绸面料堆在一旁,成衣架子挂着“10元、20元甩卖”的广告,但少有人问津。董文虎无论如何不愿记者拍下这里的荒凉景象。

谦祥益原在珠宝市5号,面对着前门大街,但因为正对着前门五牌楼,整栋建筑向后退了一步,因此当初并未归属前门大街,也不在这次改造之列。它的青色二层建筑是前门大街的标志物之一,建于清末,为两层木结构建筑,一层用西洋古典式柱将立面分成3部分,各设拱券门,二层为铁栏外廊,墙上用壁柱和出檐装饰,顶作女儿墙。2004年它和瑞蚨祥、祥义号、劝业场一起以“大栅栏商业建筑群”名义被确立为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2006年2月接到前门大街改造的拆迁通告之时,谦祥益也是拿着“保护文物”这块“虎皮”才保了下来。

董文虎说,当时的开发商给谦祥益两个选择,要么给1200万元,不再回迁;要么按照1200元/平方米的标准赔偿损失费和25元/平方米的标准给予“安家费”,两者相加,1300多平方米的老店只付搬迁及其损失费180万元;两年后,老字号商家可以通过有条件的回迁原址营业。他们选择了后者,尽管当时谦祥益每年的收入已达到400多万元。“旧商业区改造,原有的商业生态被改变,有时商户真的没有权利去选择。”

谦祥益是大栅栏著名的“八大祥”之一,始建于清道光年间,是目前规模最大、经营品种最全的丝绸专业店,1830年在北京建店。“为什么后来搬到前门呢?这里离老火车站最近,客流量大,买卖就兴隆。”董文虎已在谦祥益工作36年了,是目前在职的资历最老的员工,他说,“以前谦祥益招伙计,要求严着呢。每两年一次,由柜头推荐参加面试,要长相俊秀,能写会算,知道礼让进退的人。因为是山东买卖,一般要老家周村人士担保。各分号也有不同,北京总号的掌柜第一个选”。

“别看前门衰败了,可老字号还不错,所以这些老字号都还留在前门。”董文虎说,“原前门店500多平方米,一年1500万到2000万元的销售额,400万到500万元的毛利,是宣武区重点企业呢。”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宣武区的薄弱家底。董文虎说,解放后曾有个前门区,后来行政改革,4个城区重新划分,本来说前门大街东西两侧崇文、宣武各一半,但宣武区有大栅栏、菜市口,可崇文区只有花市,比宣武还穷,于是市里协调,前门大街两侧都归崇文了。这次崇文区前门大街改造在前,宣武区大栅栏改造在后,而两区的方式也不一样。董文虎说,大栅栏不是大拆大盖,而是小修小补,不伤筋动骨。他对前门大街的改造模式颇有微词:“是要打造景点,还是振兴商业?”

董文虎作为宣武区政协委员参加了15年街道改造会议了,老字号们普遍认为,大栅栏的改造重点应在业态调整。上世纪90年代90%的店面都被“吃瓦片”转租了,卖的东西也都大同小异,除了几家老字号,大多是些假冒伪劣商品,难怪有人说“大栅栏里捉李鬼”。但前几年的商业企业改制,宣武区走得最快,包括谦祥益在内的很多商家都改成了股份制,这给企业松了绑,也给整体业态的调整带来难度。

大栅栏街区至今保存着明末清初“三纵九横”的格局,“三纵”指的是煤市街、珠宝市街以及粮食店街;“九横”指的是大栅栏的9条东西向的胡同。正是这种专业化的细密分工,形成了“天安门疏可走马,大栅栏密不透风”的繁华景象,老字号无一例外都汇聚在这块风水宝地——“买鞋内联升,买帽马聚源,买布瑞蚨祥,买表亨得利,买茶张一元,买咸菜要去六必居,买点心还得正明斋,立体电影只有大观楼,针头线脑最好长和厚。”

狭义上的大栅栏,是廊坊四条的260米,这里是老字号最密集的一条街,如今这里就剩下4家撑着:内联升、瑞蚨祥、张一元、同仁堂。瑞蚨祥董事长薛世翼说,现在各家都在“奥运整治工程”下的市政改造中,瑞蚨祥也正借机重新装修它巴洛克风格的店铺。薛世翼说,“瑞蚨祥”的寓意希望能成为前门老字号命运的一个隐喻:“蚨”是古代传说中一种形似蝉的昆虫,晋代《搜神记》中记载,青蚨“生子必依草叶……取其子,母必飞回,不以远近……以母血涂钱八十一文,以子血涂钱八十一文,每市物或先用母钱或先用子钱,皆复飞归,轮转无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