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锈钢衬氟管道:《一寸河山一寸血》解说词*第八集 淞沪会战(下)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5/09 08:58:20

《一寸河山一寸血》解说词•第八集 淞沪会战(下)


  
1937年10月下旬,淞沪之战已经迈进第70天了,回顾这两个多月以来的战事,可以说是人类史上前所未有的残酷杀戮。曾任第三战区司令官的冯玉祥在回忆当时的情形时曾经写道:“我们的部队每天一个师又一个师投入战场,有的不到三个小时就死了一半,有的支持五个小时死了三分之二,这个战场就象大洪炉一般,填进去就溶化了!
    冯玉祥的这段话假如仅仅是文字的记载,也许您无法想象,更难以置信,但这一役国军投入的人数多达70万余众,迄今仍健在者亦不乏其人,他们身历其境的第一手资料当可证实冯玉祥的形容一点也不夸张。

    (原税警第5团副团长)劳声寰说:“一天要消耗一个师啊,我们装备不如他(日本),我们的空军有250架(飞机),他是3千多架。在上海的黄浦江上、长江口,他4艘航空母舰,黄浦江同长江有一百多条兵舰,他的炮都可以集中在这个长江三角洲,飞机可以在这里打,我们250架飞机对他3000架飞机,怎么打啊?
    (原88师523团营长)易瑾:“那时我们没有经验,后勤补给对作战最重要,我们只有携带的武器和弹药,打完了后面补充不来。

    劳声寰:“唉,我们跟他天地之别,我们还是埋锅造饭,行军锅在那里造饭,烧得漫天烟火冲天,报告敌人我在这里你来啊,我们很多部队啊没有跟敌人见面就垮了,就是这样炸了,给他的炮兵、给他的飞机来炸了。

    易瑾:“官兵的英勇啊,牺牲的有余,我们不怕死,是以血肉之躯啊……

劳声寰:“我们这个陆军来讲啊,除了中央军有机关枪,一个师有一个炮兵营,4门山炮而外,(其他)没有啊,我们就靠血和肉啊,各省的军队只有步枪啊,两条腿一支枪啊,我们4个师才打他一个师……

    易瑾:“头一仗旅长(黄梅兴)就阵亡了,除了师长以外就是旅长,一个旅管两个团,他都要到前面督战,那么……都阵亡了,你想看……我们的牺牲……有多么大……(哽咽中老人无法再说下去)

    以上这两位军官是外景队在美国洛杉矶访问到的,提起60年前的往事,他们仍然情不自禁地泣不成声,由此可见当时的状况是何等的令人惊心动魄刻骨铭心的了。

    陈诚的部队从9月11日开始,沿着长江以南潘泾以西这条战线苦守了40天之久,这期间悲壮惨烈的故事是很难说得尽的。仅就蕴藻浜南岸一个小小的村庄王家边的争夺战而言,就够叫人动容。
    这个村庄9月17日下午4点失守,守军李铁军的第4团立即反扑抢了回来,傍晚敌人又来,就这样杀出杀进达4次之多。第三天下午两点,日军5度来攻5度得逞,第4团第2连守军全部阵亡。第4团其余袍泽悲愤填膺奋力冲杀,一直打到第4天的半夜又抢回来。后人很难想象当时国军夺回一个阵地的难度有多高,因为彼此装备的差距太大,国军几乎仅仅靠着血肉之躯以卵击石,和敌人拼缠在一起。
    (原1师4团副连长)吴俊:“日本人派来80辆战车,我们数的这80辆战车。它不敢整个地推进,那我们不动,他把战车调到从后面进来,想调过来反进这样子对付我们,爬到我们的碉堡上面,我们拿那个手榴弹,5个、6个手榴弹,没有战车,没有战防炮嘛……
    (原保总)刘仁义:“对付他们的战车我们怎么对付?自报奋勇捆起了炸药,他的战车来了压我们的单兵,一压碾我们的人牺牲一个,他们的战车也牺牲一架,就是那么干,我们又没有炮又没有什么,我们都是陆军,可怜哪,我们那时候的武器低呀。

    除了作战情形,吴俊又回想起当时的生活状况,他说:“上海打仗最可怜的地方在晚上你听到士兵在到处叫唤,营长啊!排长啊!负了伤了,天上下雨很大,泥泞啊,日本人在对面,没有法子出去,担架也没法子去,那个惨状啊,真是不堪人道的。

    (原77师)于学清:“伙房离我们二十里路,我们是第一线,白天不能送饭嘛,都是晚上送饭。碗筷都掉了,用手抓着吃。阵亡的那些人都在战沟底下,饭筐都在上面搁着,我们走来走去都是走在他们身上。”

像王修身守的火烧场和小朱宅这两个据点也同样感人,这个师一共有12个营长,才打两天就阵亡了6个,负伤5个,就这样硬拼了10天,32师死伤3千5百多人,寸土未失。这个故事对后人而言,也许可以视为一篇壮烈的史诗,但在当时,可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和一滩滩鲜红的热血。
    从9月11日开始这40天当中,扬言3个月亡华的日本精锐部队在这条战线上事实上仅仅向前推进了5公里。但国军这方面付出的代价就难以估计了。这一役生还而健在的弟兄们回想起当时作战负伤的状况,杨文杰说:“我们班长说,杨文杰你挂彩了,我一看,好多的血啊。‘你赶快下去吧’。连长说‘杨文杰你赶快上营部里去。’到了营部,遍地都是伤兵啊。
    (另一位老兵):“在这个时期,我这一步往前一靠,这还没跪下去,日本人就从那边哒哒哒一梭子轻机枪就打着了,你看(老人撩开裤腿,指着小腿上的一处伤疤),当时流血还不感觉怎么样,等一会儿就不行了,那就走不动了。

劳声寰:“那些伤兵衣服裤子都剪光了,就给你一个被子盖着送到后方去了。那个时候到师部开一张伤票。

    杨文杰:“你挂了彩给你个伤票住院,(后来)打得伤票都发不了了。

劳声寰:“有伤票为证件的时候,委员长还犒赏十块,没有伤票拿不到十块。

(中央作战区总司令部参谋)朱志明:“那么我们去的时候是晚上到了安亭车站,那边天很黑看不见,我一下来就闻到一种血腥味,好难闻,结果一看怎么样,车站上都摆满了重伤的官兵,预备后送的。

    (1师旅长副官)袁杰三:“我那个时候接运伤兵,当然都是用夜晚的功夫,到快要天亮的时候日本飞机就会来了。那个时候我们初期的武器、交通工具很少。

    (11师)闵学富:“上海有那个战时服务团,都是大学生,抢伤兵。

袁杰三:“那一天的时候,已经运走了几百个伤兵,还剩有几十个人,车没有了,那个时候我也没有办法将那些伤兵,那些不能走动的伤兵运走,只好丢在那里,我也只好走了……谈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我不能说了……(哽咽)

    在上海这一役国军的死亡率究竟有多高呢?象守闸北的88师还算是比较好的,师长孙元良说:“我们一师的编制相当有1万5千人的样子,那么最后到了南京剩下不过三分之一,这是88师。

    吴俊:“以第1团来讲,我们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补了5次,这个补上来的兵,假如你是41师的、95师的,这个符号都没有换,没有换成一致的符号就死掉了,阵亡了。

    孙元良:“这些补充的兵,士兵都是新兵,没有作战经验,但是干部是比较有作战经验的,但是新兵和老兵在一起,老兵也可以带新兵来作战。

    蒋堂华:“50个老兵就给你补50个新兵,也不教立正也不教稍息,光教打枪。”  

在淞沪这个战场,我们投入的是当时全国60%以上的精锐部队,照这样下去,相对场持久抗战的策略,马上就要陷入无兵可用的危机了,不过日军的境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这70几天打下来的结果是他们万万料想不到的,进入10月份,甚至连弹药都补给不上,必须向华北的友军借调,这对训练有素的日军而言是不可思议的事。10月20日,日军参谋本部被迫决定从华北战场抽调三个师团的兵力增援上海,这三个师团是柳川第10军的中岛18师团、末松114师团和谷寿夫的第6师团。谷寿夫这个人正是后来执行南京大屠杀的元凶。
    侵华日军被迫从华北调兵支援淞沪战场,从整个战略的观点来看我们是成功的,虽然国军所付出的代价十分可观,但是日军由北到南的进攻轴线终于被扭转了。
    到10月下旬为止,淞沪全线守得好的要数孙元良的部队,他们是最先进入战场的队伍,打从8•13开始就负责固守黄浦江边上海市区闸北,直到这个时候都还坚守着阵地,寸土未失,师长孙元良回忆说:“88师在上海的闸北,坚守闸北阵地76天,日本军队屡次来进攻,没能越雷池一步,可以说遭到国军很大的打击,所以日本的部队他自己在广播上讲88师是可恨之敌。”
    10月25日,日机起动了150架次轮番轰炸大场。大场位于江湾以西真如以北走马塘和沪太公路的交叉处,是上海保卫战中的重要据点,属于我军中央作战区的防区,当时指挥部作战参谋朱志明回忆说:“他打我们大场就中央突破,中央突破以后他因为不能前进,前面两面还有部队要打他,所以那个时候我们大概是上午吧我们总司令部和前面联络不上,觉得情况不对,就赶快派人上去看,一看说他已经突破了。”
    26日,日军声称“难攻不落”的大场终于陷落了。大场的沦陷使淞沪战局有了决定性的转变,由于大场的沦陷而使闸北这一带防区也失去了死守的意义。
    国军自26日开始各路除了留下少数兵力掩护之外,大部队便沿着京沪铁路和苏州河这两条路线退出战场。88师524团的八百壮士就是在这种状况之下留在四行仓库的。
    孙元良:“这八百壮士完全是88师524团第1营,其他的部队啊、友军啊都是奉到命令转移阵地了,就是向第二线退了这样子的,所以这叫做孤军哪,四行孤军哪。”
    (87师518团)李文秀:“88师一个营交给谢晋元他当团副,从前没有副团长,叫中校团副、绍孝团副。他这个营啊守四行仓库,四行仓库刚好在大英租界、其美路旁边,所以掩护江湾撤退的,江湾十几万部队啊,这个日本人金山卫、杭州湾登陆,强行偷渡了,把上海包围住了,所以这一天晚上上海的部队整个沿着其美路撤出来,叫这个营守这个四行仓库,到后来四行仓库守完以后,我们87师退到苏州河。”
    (四行孤军)李锦堂:“四行仓库就是我们的最后一个阵地,与仓库同生死共患难生死存亡的,有仓库就有我们四行孤军,没有仓库就没有四行孤军,最后我们就在接到这个命令,听到他(指谢晋元)的训话,没有哪个人是贪生怕死、逃跑的。”
    四行仓库是金城、盐业、中南和大陆等四家银行的堆栈,由于谢晋元的孤军苦守而名扬世界,当时隔着苏州河遥望仓库顶上飘扬着的国旗是租界内难民的一线希望,而冒死送旗的女童军也因此流芳千古。
    (当年送旗41号女童军)杨惠敏:“四行仓库三面都是日本人,一面是英国人,我杨惠敏只有十几岁的大姑娘为什么要冒着生死关头我送这面国旗给四行仓库……”
    杨惠敏冒死送旗的故事可以说当时中国人地不分东南西北,人不分男女老少,同仇敌忾不惜一死的抗日决心,这种力量可能是日本军阀在评估双方战力时的严重错失,因而铸成了后来难以弥补的灾祸。
    88师的524团从10月27日到30日坚守四行仓库4天,敌军六度冲入防地均被击退,后来英国人以苦守无益的“人道关怀”与租界安全的实质考虑掩护孤军进入租界,但他们还是懔于日军的压力竟给予孤军极不公平的待遇,在求战不得、欲哭无泪的境况之下度过了四年又两个月形同囚禁的漫长岁月。
    当时住在租界的中国老百姓多利用开放时间到“孤军营”看望这些壮志未酬的国军将士们,叶因绿便是其中之一,她回忆说:“孤军营里面,他们关在里面是由那个白俄,就是……苏俄,苏俄逃出来的一种白俄,在英国人那里做,根本就是佣兵嘛,他们负责看守,他们也是穿着军服带着枪啊,他们也是轮班在孤军营的四周围,围起来了嘛,铁丝网什么的,就是整个象个监狱一样了嘛。”
    (图像:昔日孤军营址今已改为“晋元中学”,内有谢晋元的雕像,学生们在向雕像献花,挽联上写着“民族英雄——上海晋元中学全体师生敬献”)
    1941年12月,太平洋战争爆发,孤军从此正式沦入敌手,而谢晋元团长于这一年的4月被刺身亡,年仅37岁。
    现在再让我们回过头来看看淞沪之役的最后状况:
11月5日,柳川的先头部队中岛师团和谷寿夫师团在杭州湾的金山卫登陆。13日,16师团等优聪白茆口登陆朝常熟方向推进,淞沪一役到此已成定局,国军且战且退,一直到11月13日才完全撤离淞沪战场。67军军长吴克仁在掩护金山卫守军撤退时壮烈成仁,他是抗战八年间第一位殉国的中将军长。
    这个时候在租界里的孩子们懵然不知上海已是一座孤岛,更无法理解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事。
    淞沪之战是抗战八年之间规模最为庞大的一次会战,我军先后投入战场的兵力多达71个正规师及地方部队约75万人左右,而日军这方面动员的正规军约当9个师团,还有汉奸部队,总计在25万人以上。依日军的算法,他们一个营的战斗力就可以抵上我们一个师,但我国三军大学的评估应为六比一,这当让并不包括空军和海军的战力在内。在如此悬殊的实力之下,在如此有限的空间之中,我军竟能与强敌缠斗三个月之久,在中外战史上都不多见。
    这一役双方伤亡人数官方没有正式统计,根据孙元良将军计算日军约为5万余人,我军为18万人左右,这里面团长以上阵亡者至少有28位之多,他们包括:
    突围时殉国的67军军长吴克仁,43岁;
    在吴兴孤城掩护大军撤退时阵亡的175师副师长夏国樟,43岁;
    8•13第一天殉难的88师264旅旅长黄梅兴,40岁;
    67师201旅旅长蔡炳炎,35岁;
    173师519旅旅长庞汉桢,38岁;
    173师521旅旅长秦霖,37岁;
    58师174旅旅长吴继光,34岁;
    第1师第1旅副旅长杨杰,42岁;
    98师583团团长路景荣,34岁;
    176师团长谢鼎新,36岁;
    33师195团团长雍济时,36岁;
    63师361团团长李忠,37岁;
    62师367团团长张空逸,46岁;
    170师508团团长谢志恒,29岁;
    营长包括死守宝山县城阵亡的姚子青,至少有44人,至于连排长则难以计数了。
    这些人用他们的生命粉碎了日军三月亡华的狂言,为国家争取了90天宝贵的时间,用他们的鲜血改写了中国军人的形象,让国际社会认真思考鸦片战争的时代已经过去,八国联军的时代也已经过去,更重要的是他们扭转了日本由北向南进的侵华策略,而被动地让我们牵着由东向西走,因此我们虽然丢了上海,但对整个国家的存亡而言,淞沪之役仍可以说是决胜的第一仗。
    回想三个多月前,全国各地部队是在动员条件极为拙劣的状况之下投入这一片混乱的战场之中的,在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人从来没有见过飞机、坦克车和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炮弹的,在这80多天里,他们稀里糊涂地打了一场从未打过的硬仗,现在,要撤退了,也稀里糊涂地发现自己还活着。由于通讯阻绝、情况不明,沿途的乱象就更难以形容了。
    袁杰三:“我们到晚上就召集这个部队到总司令部接受命令就开始撤退,总司令部退北冈山,部队就退到苏州河南岸。”
    某老兵:“嗯,一撤退就乱了,那个官长的年龄大,胡子长那么长,谁也不认识谁了,70几天不刮脸、不洗脸,你想想嘛。”
    (44师)张福胜:“下大雨,撤退下来就到嘉兴,嘉兴再到昆山,退到昆山那一天不下雨了,鬼子的飞机又来了,骑兵也来了,结果把我们那一个团炸得都没有人了。”
    袁杰三:“我们的总司令部是在真北路,就是闸北到真如那个公路上4号桥那,这座桥他每天炸,结果前两三天已经炸掉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样子,所以最后我们撤退的时候过来以后后面部队下来,这个桥就压断了。”
    劳声寰:“我撤退的时候我带12条船,我们的目标要到怀远,安徽怀远。那个惨啊,日本飞机看见人多的地方就俯冲、扫射。”
    张福胜:“伤兵路上睡多少,‘帮帮我的忙,帮我拉一把’,自己命都顾不了,能拉谁呀?”
    此时,重重硝烟的宝山、片瓦不存的吴淞,还有满地弹坑的大场都远去了,走出了横尸遍野的人间炼狱,他们正走向再一次的战斗!
    1937年8月的淞沪会战是中国人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下出手的一场殊死战斗,在这场惊天泣鬼的战役中,陆军的表现是悲壮的,是可歌可泣的,在那血肉纷飞的三个月里,他们打出了中华这个民族坚韧无比的民族性,也打出了乾坤扭转浴火重生的希望。
    同样的,中国空军在这一役里的表现也十分精彩,当时隶属空军英雄人物高志航的第四大队之下22中队的张光明说:“中国空军和日本空军对比,它的比例大概是十二比一,但是我们数量虽然不如他,他的训练、他的装备、他的飞机的性能,一直到他参谋和指挥的作业,老实讲他们都比我们优越,但是我们那个时候为什么能够一战,一战可以把它打掉六架飞机呢,我们一架损伤没有为什么?这个当然有原因,这个原因最主要的就是那个时候的年青人就是要救国、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