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游天下：后恐怖主义时代巴基斯坦奇异之旅

　　每当提起这个国家，大多数人会联想到“反恐战争”与本·拉登。这当然不是关于这个国家的全部。这里是印度河谷文明的发祥地，其青铜时代的莫亨珠达罗遗迹可与古尼罗河文明相媲美，喜马拉雅山、喀喇昆仑山与兴都库什山在其北部交汇，与印度洋一起圈出一个闻名遐迩的“素馨花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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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乌尔都语里，巴基斯坦的意思是“圣洁的土地”。但我认为这还远远不够——这里是圣洁而有点危险、民风淳朴而又拥有壮阔的山河之地。此外，巴基斯坦人对中国人的友好也是梦幻级的。

　　年轻的首都

　　伊斯兰堡是巴基斯坦的首都，也是这个国家的政治中心，于1961年开始兴建，至1970年基本建成，是世界上最年轻的首都之一。因为年轻，伊斯兰堡市区内当然不会有什么古迹，但是这里景色清新优美，并且绝不缺乏奇异的看点。

　　由于经过现代的规划和精心的选址，伊斯兰堡整个城市都坐落于森林中。走在伊斯兰堡的大街上，满眼都是绿油油的树木，偶尔会从树丛中冒出几栋两三层楼高的别墅，城市道路规划整齐划一，每个街区都以字母标明。在这些城市道路中，真纳大道是伊斯兰堡的主干道，相当于北京的长安街。

　　在真纳大道南端，一次坐落着巴基斯坦的议会大厦和总理府，周围还散落着巴基斯坦外交部、财政部、内政部等重要的政府职能部门，F6、F7、蓝区等商业区和伊斯兰堡市内唯一的五星级酒店万豪酒店则位于真纳大道的北部。

　　每年3月23日是巴基斯坦的国庆日。在这一天，真纳大道上都会举行隆重的阅兵仪式，巴基斯坦总统、议长、总理和三军总司令会来到位于真纳大道上得议会大厦前检阅三军。在阅兵仪式的最后，巴基斯坦的空军司令照例会驾驶着F-16战机从真纳大道的上空低空掠过，在观礼台前完成一个垂直爬升的高难度动作，这绝对令人叹为观止。

　　虽然伊斯兰堡乃至整个巴基斯坦北部地区的安全形势相对乐观，但是在伊斯兰堡的街头，还是可以感觉到这里到处充斥着的“反恐战争前沿”的气氛。同样在真纳大道的南端，还坐落着各国驻伊斯兰堡的大使馆，其中最醒目、最戒备森严的无疑是美国大使馆。

　　美国大使馆有一圈高高的院墙，墙上遍布铁丝网。在高墙外，还有4道由钢筋混凝土构筑的防撞墙，据说可以阻挡住重型坦克的冲击。在使馆院墙的四角，竖立着巨大的探照灯，夜间可以把整个街区照射得如同白昼。在大使馆正门，有很多的美国海军陆战队队员把守。

　　由于中国大使馆紧邻美国大使馆，我们曾经多次看到进出美国大使馆的车辆被打开后门和后备厢接受检查。美国海军陆战队士兵甚至弯下腰去，用手电和不知名的探测设备对车辆的底盘进行全面的检测。而在美国大使馆面前的道路上，还安置了很多路障和减速坎。车辆行驶到这里，都要减速以之字形路线通过。

　　由于每次从中国大使馆出行都要经过美国大使馆，有两次因绕路障太麻烦我们曾取道美国大使馆后面的一条僻静小路，却发现每次都被不明身份的汽车尾随，直到我们驶出美国大使馆区域。虽然这种经历让人提心吊胆，却是安全形势与中国不同地区的特色。

　　伊斯兰堡宁静而悠闲，拥有宽阔笔直的马路，不过在马路上的汽车却总是以近乎疯狂的状态行进。来到伊斯兰堡一段时间才知道，巴基斯坦人（简称“老 巴”）开车的时候都是急性子。不过他们的驾驶技术都是超一流的，他们可以在100公里以上时速下和前车只保持不到5米的距离飞驰。

　　在闲暇的时候，伊斯兰堡的妇女们喜欢逛商业街，男人们喜欢到湖边垂钓，孩子们则都聚集到草坪上打板球。在伊斯兰堡的中国人和他们不同——他们最热衷的休闲项目是钓甲鱼。在伊斯兰堡郊区的池塘里总是有成群的甲鱼。

　　由于巴基斯坦人不吃无鳞鱼，所以这里的甲鱼都会长到超重量级。我们曾经亲眼见过有中国人钓上一只136公斤重的甲鱼，背上可以站下5个人。

　　在真纳大道北端的山下，还耸立着巍峨的费舍尔清真寺。这座伊斯兰堡的地标性建筑通体用白色大理石修建，显得简洁而端庄。

　　令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的是这座巴基斯坦最大的清真寺不是巴基斯坦人修建的，而是巴基斯坦的友好国家沙特阿拉伯于1982年至1986年间出资援 建的。费舍尔清真寺可以容纳10万名朝圣者，拱形圆顶高40米，大殿四面呈三角形，有非常强的设计感。在大殿四角，各有一个高90余米的宣礼塔。

　　每天固定的5个时间，毛拉们会在这里喊古兰经，提醒伊斯兰堡人定时祷告。此时，伊斯兰堡的市民都可以听到洪亮的唱经声。而虔诚的穆斯林听到唱经 声，无论做什么都会马上停下来，跪向麦加的方向朝拜。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打扰他们，否则会备认为是对真主安拉的亵渎。有一次因为大使馆的警卫和门房老大爷都 在朝拜，我不得不在大使馆的门外等了40分钟。

　　穿过清真寺，驱车沿崎岖的山路盘旋而上，就可以到达Maglla半山的一个小公园Shakar Parian，我们都管这里叫“小山公园”。这个位置是鸟瞰伊斯兰堡全景的最佳地点——伊斯兰堡的方块式区划结构、市内的拉瓦尔湖、山下的费舍尔清真寺、 拉瓦尔品第的老城区，还有远处Muree雪山的美色，一切都尽收眼底。

　　冒进塔克西拉

　　从伊斯兰堡驱车向西北方向行驶50公里，就来到了巴基斯坦北部重镇塔克西拉。塔克西拉是一个有着2500年历史的著名古城，也是健陀罗文化的发祥地。在塔克西拉，你将可以看到很多伞形的宝塔。这些伞形宝塔在文化艺术上与中国的宝塔艺术同宗同源，因此中国人来到这里会觉得非常亲切。

　　而在塔克西拉城遗址中，还可以发现很多大大小小的健陀罗王朝时期的石雕与泥塑佛像。健陀罗雕塑艺术带有很浓重的希腊雕塑风格，却又自成体系。

　　据说在古代，塔克西拉曾是佛教圣地，就连中国的玄奘都曾经到过这里。从塔克西拉的旧城遗址出发，走不多远就可以登上一个满是破壁残垣的山丘，这里就是唐玄奘讲经堂的遗址。

　　讲经堂由泥砖建造，分上下两层。下层建筑内部四周是一个个小的打坐隔间，中央大厅有着数目众多的打坐台。现在这些打坐台上放置着很多的佛像，但多已残破，很多的佛头都已经不知所踪。上层建筑中央有宽大平整的天井，这里是一般听讲者席地而坐的地方，对面的佛坛就是玄奘讲经的莲花宝座。

　　在来巴基斯坦前，我们从未料到会在这里“遭遇”《西游记》中那个喋喋不休的唐僧。但站在历经时间洗刷的玄奘莲台前，看着曾经盛况空前、如今破落残缺的神坛，手中抚摸着在神坛缝隙中疯长的野草，倒也可以体会到过眼云烟之类的禅意。

　　从塔克西拉旧城遗址推测，当年这里的建筑还是相当雄伟的。只不过由于塔克西拉附近在历史上饱受地震与洪水的侵袭，圣地当年的圣洁也只能从一堆残砖碎瓦中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在塔克西拉，除了历史遗迹外，倒是一些更现代的东西可以让人感动或者震撼。从公路驾车进入塔克西拉，走着走着就不得不将车停下来。因为人们会发现路边的一面墙上用硕大的中文印着“巴中友谊万岁！”的字样，每个从这里经过的中国人都会停下来拍照留念。

　　现代的塔克西拉城实际上已经是一个重工业城市，其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是中国与巴基斯坦合作的三大项目：巴基斯坦重型机械厂、重型坦克修理厂和铸锻件厂，正是这些工厂让塔克西拉成为巴基斯坦首屈一指的工业新区。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从塔克西拉向北50公里，就是一个最近在全球都非常知名的小镇——阿伯塔巴德——本·拉登曾经在这里长时间隐居。

　　在塔克西拉隔伊斯兰堡远远眺望，可以看到伊斯兰堡附近著名的Muree山。Muree在乌尔都语中的意思是“群山的皇后”。

　　Muree山峰层峦叠嶂，山坡上的针叶林一年四季都郁郁葱葱。这里由于海拔较高，气候非常凉爽。由于距离伊斯兰堡仅60公里，因此成为伊斯兰堡的度假胜地。行驶在通往Muree山的公路上，经常可以看到一辆辆颇具巴基斯坦特色的“花车”满载游客经过。

　　由于人数太多，有时车中坐不下，游客们便盘腿坐在车顶。看着“花车”在盘山公路上游走，令人不禁为那些胆大的游客捏一把汗。

　　从Muree山海拔770米的索道开始，就是熊和野猪经常出没的地段。我们倒是没有近距离遭遇过这些动物，不过确实曾经在山顶远远看到一头小黑熊在林子里闲晃。至于野猪，应该是会躲着中国人走的。在巴基斯坦这个吃不到猪肉的国度，长驻的中国人看到野猪时都不会手软——开车时遇到横穿公路的野猪都是加油撞倒，然后抬回去改善伙食。

　　在Muree山的山顶，你会发现空气是一种混合着雪与松树的独特味道。当地的巴基斯坦人傍山而居，过的是世外桃源般的生活。而对于中国人来说，喝着当地的奶茶眺望北方克什米尔覆盖着白雪的山脉当是一件无比惬意的事情。

　　兄弟在拉合尔

　　从伊斯兰堡驾车沿平坦宽阔的高速公路向东南方向飞奔，350公里后就来到了巴基斯坦旁遮普省的拉合尔。作为巴基斯坦的第二大城市，拉合尔比起伊斯兰堡的安静与悠闲就多了几分大城市的喧嚣，人也变得更加热情。

　　第一次到拉合尔的中国人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在这里一不留神就会迎面碰上自己的“兄弟”。我第一次到拉合尔时，有一次走在马路上，突然被两个50多岁的当地人拉住。他们向我问到：“Chinese？”我不知所措地点点头，他们竟同时向我伸出大拇指，嘴里念叨着：“Brother！”眼中竟然噙着泪花。他们又拉着我和他们的全家人合影，然后告诉我中国是巴基斯坦最好的兄弟。

　　当年印巴战争，印度军队兵临毗邻边境的拉合尔城下。一旦拉合尔失陷，巴基斯坦无险可守，印度军队将长驱直入，直接威胁巴基斯坦首都伊斯兰堡。就是巴基斯坦最危难的时刻，周恩来总理对印度方面宣布：“这是一场侵略战争。如果印度一意孤行，中国决不会坐视不管。”于是印度军队知难而退。正是因为这段历史，拉合尔人乃至巴基斯坦人对中国有着无比深厚的如同兄弟般感情。

　　来到拉合尔，拉合尔古堡自然是旅游的首选目标。在巴基斯坦，拉合尔以璀璨的古代文化而享有“巴基斯坦的心灵”的盛誉，而只有踏进拉合尔市中心的拉合尔古堡，才能真正触碰到这颗文化心灵的脉搏。

　　作为古代莫卧儿王朝的经典建筑，位于拉合尔城西北的古堡由巨大的红褐色岩石筑成城垣，内有包括亭台楼阁、喷泉水池和园林花圃在内的皇家宫苑建筑群。在宫殿内外，到处都装饰着各色的玻璃，砌着各式的石块，并以金银相间的线条镶嵌其间，华丽无比。

　　此外，位于拉合尔城东三公里处的夏丽玛公园也是莫卧儿王朝时期的皇家园林的杰作。不过相对而言，我更喜欢拉合尔这座城市最浓郁的巴基斯坦人自由独立的精神。

　　在拉合尔著名的伊克巴尔公园内，耸立着一座高大的纪念塔——巴基斯坦独立纪念塔。1967年，为纪念巴基斯坦国父真纳在此地宣读《拉合尔决议》、宣布建国，巴基斯坦在这里修建了这座纪念塔。

　　高59米的独立纪念塔内设289级台阶，登上塔顶可以将拉合尔的市容一览无余。在拉合尔市，最宏伟的建筑巴德夏希清真寺是最醒目的地标，在那下面是巴基斯坦立国思想家、哲学家和诗人阿拉玛·穆罕默德·伊克巴尔的陵墓。后来我们亲自来到陵墓，发现伊克巴尔的陵墓由红色砂石建造，呈四方形，虽然规模不大，但庄严肃穆。

　　伊克巴尔的陵墓周围花木扶疏、芳草如茵，穹顶上得枝形吊灯日夜长明。由于伊克巴尔的思想是创建清真之国巴基斯坦的基石，因此每年11月9日伊克巴尔的生日，巴基斯坦人会不约而同的来到这里纪念这位为巴基斯坦争取自由的战士。

　　来到拉合尔，还有一个项目不能不看——印巴边界的降旗仪式。与其说这是降旗仪式，还不如说是巴基斯坦与印度的降旗对抗赛。每天黄昏时来到拉合尔附近的印巴边界国门，巴基斯坦的新月旗与印度的三色旗仍然在空中飘扬。

　　在国门两侧的观礼台上，两国民众座无虚席、群情激奋，掌声和呐喊声响成一片。在看台下，两国的仪仗兵衣着华丽，而身着黑色军服佩红色腰带、头上插黑色孔雀翎的巴基斯坦礼兵更加高大威猛。

　　仪式开始，双方礼兵快步走向边境铁门。巴基斯坦礼兵通常是这样的表现：怒目圆睁、咬牙切齿、高抬腿急迈步，用厚重的军靴将脚下的水泥地踩踏得铿锵作响，他们呼呼地喘着粗气，一副气势汹汹的驾驶。

　　走到铁门前，巴方礼兵拉住门环，重重地将铁门甩出，厚重的铁门会“咣”地一声撞在墙上。大门打开，两国国旗距离只有几厘米交替落下。在以熟练的手法将国旗折叠整齐之后，巴方礼兵双手捧着国旗阔步走回，另一个礼兵来到大门前，再“咣”地一声将大门重重地摔上，将头一甩，望向印度一方，鼻子里发出重重的一声“哼”。

　　北部不明地带

　　从伊斯兰堡驾车向北，经过七八个小时山路的颠簸，就来到一片真正的“不明地带”——靠近巴控克什米尔地区的Khaghan-Naran。在巴基斯坦北部，汇集了三条随便拎出一个都会如雷贯耳的山脉，再加上偏僻而路途艰险，自然景观原始秀美。

　　Swat山谷与Hunza山谷如今都已经算是被开发过的旅游区。我也曾走马观花地来过这里，但坐落于群山之中的Naran小镇却因为静谧而令人格外钟爱。

　　Naran小镇位于雪山脚下，河谷间是雪水消融汇成的河流。在高高的雪山之上覆盖着终年不化的白雪，雪山脚下是绿油油的草甸，而在树线一下随着海拔的降低各种树木郁郁葱葱。在山脚下我们换成越野车进山，险峻的山路在某些弯角甚至无法一次拐过。在3000米左右的山顶，步伐开始变得有点沉重起来时，适时出现的瀑布却可以让人突然打起精神。

　　一段白色的绸缎般的瀑布自山崖上急泄而下，蒸腾起来的水雾在阳光照耀下化成一道彩虹。抬头望去，竟然看不到瀑布的尽头。从瀑布下再次乘坐越野车向上，几道弯后道路竟然豁然开朗。

　　壮美的雪山如同身着白纱的新娘被突然揭开了面纱，甜美而又羞怯地出现在眼前。山脚下是一汪碧绿得如同翡翠的湖水，孩子们光着脚丫在湖边戏耍。司机突然说：“Careful！”我们觉得车头陡然向下，老巴司机却乐呵呵地用不知哪儿学来的中文说：“完了，完了！”大家哄堂大笑。

　　从山谷中回到营地，大家兴奋地从老巴家里借来鱼竿要去钓鱼。几个人三三两两坐在河边，煞有介事地抛竿、收杆，半小时后一无所获。正纳闷间，一个巴基斯坦小伙子朝我们走了过来，笑嘻嘻地问：“What are you doing?”“fishing!”我们觉得他的观察力实在有问题。他却笑了，冲我们摆摆手，拿过一根海竿，刷地抛出，便沿着河岸朝上游走去，边走边收线，收回后再抛出。如此几个来回，一条虹鳟鱼便活蹦乱跳地被拉出水面。

　　“You see?”他依然笑得灿烂，我们只得纷纷效仿。不到10分钟，便拉上了五六条虹鳟鱼。还了鱼竿，拿出备好的刀具和芥末、酱油，片起了生鱼片，几个巴基斯坦朋友又替我们拉了几条鱼，收拾干净架起火烤了起来。

　　鱼肉的鲜美程度超出我们想象。天暗下来，中国人和巴基斯坦人点起篝火，音乐声响起，大家围坐在篝火旁，跳舞、聊天、吃肉，遗憾是没有啤酒。但我们都觉得，在这样纯净、神秘而又有些神圣的地方，酒精的刺激可能有些不合时宜。

　　编辑：张威 撰文：郑轩 图片：Corb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