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2-13 11:21:59)
摘要：一直以来，人们对毛泽东诗词研究大都偏重于其政治性而往往忽略其艺术性。毛泽东作为一位杰出的政治家，其诗词自然包含政治色彩，但不可否认，他的诗词具有非常高的艺术价值。毛泽东既是政治家又是诗人，因而他的诗词具有鲜明的个性，具有前无古人的博大精深、雄奇壮丽的特色，被誉为“如热土清流出的奇葩”。纵观他的诗词，具有隽永的意境美，主要体现在他的诗词融通古今，如古树上开出的美丽的花朵，其诗豪情万丈、气势磅礴、奇壮瑰丽，而且妙用形象思维，富有深邃的哲理美。
关键词：贯通古今；隽永；波澜壮阔；豪迈；含蓄深刻。
毛泽东是举世公认集多种身份于一身的伟人。他是当代伟大的政治家、理论家、军事家，是一位破坏旧世界、创造新世界的时代伟人，同时更是一位杰出的诗人和艺术家——一位另辟蹊径，富有个性的诗人和艺术家。近半个世纪以来，毛泽东在戎马空的战争年代和日理万机的繁忙岁月中，写下了许多雄伟壮丽的诗篇。他的这些作品内容贯通古今、涵盖中外，包举宇宙、震荡山河，使人读之无不为其豪迈精深、波澜壮阔、气凌霄汉的磅礴大气所叹服！意境是一个古老而又颇具新意的美学范畴，而且是一个意蕴丰富的美学范畴，它是人与自然、我与物、情与景和谐的自由统一。①毛泽东的诗词不愧为意境之高者，其隽永的意境美尤其独具艺术魅力，给人以常读常新的感觉，掩卷而思，令人回味无穷，久久难以忘怀。下面就从几个方面一起探讨毛泽东诗词的独特的意境美。
一、古树上开出的美丽花朵
毛泽东对古典诗词十分精通，根据有关资料不完全统计，他精读和深研的我国传统诗词两千余首，他能熟记熟背传统诗词四百首以上。因此，他能够熟练地运用古典诗词格律形式来表达自己的思想情怀，在他的一些诗词里，抒发他作为革命家的伟大情愫，在他的一些诗词里，有许多诗词就是直接或间接地运用古人的诗句。毛泽东诗词是中华民族传统诗词继承、发展和创新的光辉典范，世人把其诗词誉为“古树上开出的美丽花朵”，这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新观：
一是新的天人合一观。毛泽东能以独特的眼光对物我关系和天人关系进行艺术的处理，从中演绎出美的意境。他突出了人在审美时的中心地位，把人投影于宇宙万物之上，构建了以人为主体的新的天人关系。这种人不是自然的奴隶，而是自然的主人。这与传统的天人合一是有着很大不同的。毛泽东诗词从问天：“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到比天：“欲与天公试比高”，到翻天：“天翻地覆慨而康”，“试看天地翻覆”，到换天：“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这种天和人及其相互关系，不是沿袭，而是别开生面，形成强烈的艺术张力，给人以哲理的启示和雄伟的美感。
二是新的时空观。毛泽东在构建诗词意境时进行艺术思维的又一重大特色是，在空间上化大为小，在时间上贯通古今，时空交相辉映，恢雄壮阔。如《沁园春·雪》，从黄土高原的雪景联想到我国古代五位名人，一幅中华民族两千年的历史画卷展现给读者。再如《蝶恋花·答李淑一》，将天上人间、过去现在的悲欢离合融为一体，突破了传统的固有模式。还如《贺新郎·读史》“人猿相揖别，只几个石头磨过，小儿时节”，寥寥几句便勾画出了一篇人类起源史；“歌未竟，东方白”，他的目光不是停留在过去，而总是注视着明天的。他的时空观不是以人体所有的宏观尺度为限，而是较常人放大了若干个数量级的宇宙尺度。这种时空观是现代科学文化在文学作品中的一种渗透，从而使诗的意境更加壮阔高远。因而他的诗词常常告诉人们：世界和人类都在发展，过去诚然可贵，但未来更加壮丽辉煌，因此人类没有理由悲观，应该放眼美好的未来。
三是新的节序观。时间就是生命，节序更替就是生命热焰的喷射和流逝。从古至今，不知多少人感叹人生苦短，如屈原“日月忽其不掩兮，春与秋其代序。”，连曹操也感叹：“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但在毛泽东的诗词里完全看不到伤春悲秋的情调，也没有苦寒傲雪的套式，我们看到的是大自然的绚丽多姿和人生的壮丽。自然循环的节序对他来说不单意味着时光的流逝，还有生命火焰般的辉煌。比如他在《沁园春··长沙》中咏道：“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慢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把大自然的韵美与革命的奋发情怀结合为一体，道出了人生的意义，是积极而非消极的。
毛泽东诗词中那种隽永的意境美，深深的蕴藏着“自强不息”的战斗精神。“泽东诗词体现了从打破古典和谐走向现代崇高的美学轨迹和伟大政治家兼伟大诗人的诗人心态。”②
二、豪情万丈、气势磅礴
读毛泽东诗词，我们会情不自禁地为诗词中丰富的想象、宏大的意象。磅礴的气势和昂扬的激情等深深折服，毛诗包举宇宙、震撼山河的气魄，使人心潮激荡，兴奋不已。③读过毛泽东诗词的人都会感受到，他的诗词气势博大恢宏，有一泻千里之势，给人以雄奇壮丽美感。下面就从几个方面谈谈毛诗的这种风格特点。
一是流露着豪迈的情怀。毛泽东诗词的情感内容是他的精神哲学的体现，是个人情态的抒发，但是纵观他的诗词，没有哀愁，也极少有失落感，更多的表现出来的是那种无人能及的豪迈情怀。所谓文如其人作为无产阶级革命家兼诗人，毛泽东对他参与和领导的革命事业的崇高性和正义性有着深刻的理解和饱满的热情，自然他写出的诗篇肯定是壮丽而刚健的，充满雄心壮志和雄才大略；他那纵身大风大浪、搏击人生的奋发意志；他那顶天立地，不屈不挠的坚韧性格，他那大敌当前，从容不迫，举重若轻、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大将风度；尤其是对社会人生的高度自信和豪迈追求，无不包含着鲜明的情感个性和豪迈的气魄。豪迈的气魄决定了毛泽东诗词不同于一般诗人那样沉溺于自己狭小的感情世界、追逐个人小小的悲欢。他总是俯首天地，透视万象，从大处落笔，全局把握，显示出不同凡响的气势。④他登山则情满于山，临海则情溢于海登高望远，视野开阔，体现了其博大的个性情怀。所谓诗缘情而发，毛泽东有如此豪迈的情怀，自然亦会流露于其诗词之间，在他的诗词中不仅有：“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少年书生的豪迈，也有高唱“万水千山只等闲”以鼓舞士气的统帅的豪迈；有傲然独立、不屈不挠“冷眼向洋看世界”的政治家的豪迈，也有大义凛然、无所畏惧“独有英雄驱虎豹，更无豪杰怕熊罴”的共产主义战士的豪迈；更有对中国革命成就感到自豪，对中国革命力量充满自信“过了黄洋界，险处不须看”的革命领袖的豪迈。豪迈的情怀是毛泽东不可抑止的生命和意志的冲力，是他对现实世界及其运动的独特感受和体验。因而豪迈的情怀是毛泽东诗词的一大特色。
二是毛泽东诗词有着阔大的意象。毛泽东笔下的山，或以壮硕的外貌或以险峻的形象、或以阔大的范围、或以飞动的气势、或以浓烈色彩、或以坚强的力量著称，给人以雄阔的意象，给人以开阔的视野。
毛泽东诗词中的水亦充满阔大的意象特征。比如形容湘江的水是“漫江碧透”，描写长江水势之大是“茫茫九派流中国”，想象中的冬日的赣江“风雪迷漫”；冻的黄河“顿失滔滔”一旦冰销雪融，又将是一派黄河水滔滔的壮观景象；金沙江的水可以拍击到高耸入云的山崖，洞庭湖的波浪仿佛与天际相连的大雪。在他的诗词中，所有的江、河、湖、海，无不表现出波澜壮阔的意象，显示出奔涌翻腾的气概。
毛泽东笔下的时空也显示了巨大的气象。读其诗词，我们总感到他好像立足于宇宙，站在地球之外，俯视人世间的一切现象；或者站在一定的历史角度，透视几千年的历史巨变。例如“小小寰球，有几个苍蝇碰壁”、“冷眼向洋看世界，热风吹雨洒江天”都表现了他高瞻远瞩的巨人气概和开阔的视野；“长夜难明赤县天，百年魔怪舞蹁跹”是对鸦战后中国处于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的一百多年苦难史作了形象有力的概括，“一唱雄鸡天下白”又一下子把读者带到光明美好的新社会，这巨大的时空飞跃表现了阔大的时空意象特征，而“往事越千年，┉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的历史跨度则达一千多年。所有这些变动不断的时空跨越，都显示了毛泽东诗词硕大的意象特征。
冰心曾对毛泽东诗词中“万”字的使用情况作了总结，并且认为“一个最有力的汉字”就是“万”字。⑸ “万”字的使用史毛诗的有一大特色，而且使用得非常灵活，它表达了浩大的气势和雄阔的气魄。如“万山红遍”、“万木霜天竞自由”、“敌军围困万千重”、“百万雄师过大江”等等，这些万字，有的实指，有的虚指，不论虚实，都表现了阔大的意象，反映了毛泽东广阔的胸怀和恢宏的气魄，在艺术上给人以强调和强力之感。
三是意境的壮阔。如《忆秦娥·娄山关》一词的结尾“苍山如海、残阳如血”的描写透露出沉雄的概，从而形成既悲凉又昂扬意境。《菩萨蛮·黄鹤楼》中茫茫长江、沉沉铁路、苍莽的烟雨和锁江而立的龟蛇二山构成了一幅苍莽辽远的图画，结尾处“把酒酹滔滔，心潮逐浪高”给人一种苍凉和冷寂感，沉雄与苍凉相交，形成感染力极强的深沉意境。此外，他的诗词还有奔腾热烈、明快流畅、含蓄崇高等意境。
三、含蓄深刻、富于哲理
“毛泽东这位新世纪的东方哲人，新时代的无产阶级歌手，他的诗词可以说‘使诗学与科学完全结合的思想’变成了现实。他一方面继承创新中国古典诗歌的优秀传统，一方面以无产阶级的世界观方法论观照宇宙万物，再加上他那政治家的气度，革命家的经历以及特有的诗人内质，所以毛泽东的诗词达到了超越前人的时代高度。其诗词含蓄深刻，富于深邃的哲理。”⑥毛泽东作为伟大的无产阶级政治家、思想家和诗人，他的很多诗词闪烁着深刻的理性光芒，这些哲理也同样撼人心魄，从而构成毛诗雄奇瑰丽风格。
毛泽东诗词含蓄深刻，具有如下三种审美特征。
一是弦外有音。毛泽东诗词，不论血景、咏物，还是纪事、感时，都寄托遥深，有弦外之音，令人再三咏叹，体味无穷。例如“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写的是一群风华正茂的革命青年游泳、抒发的是他们中流击水的豪情，寄寓他们对五四时期投入时代斗争的激流，掀起革命浪潮的战斗生活的回顾与赞扬，暗示出对“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的革命领导权这一核心问题的回答。再如“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以艳美女子着淡装而更显妖媚作喻，写想象中的美景，寄寓的是既然冬天到了，更加美好烂漫的春天必然很快到来的乐观情绪，预示着人们美好的明天即将到来。
二是象外有象。如《七律·长征》中的颔、颈两联分别描绘了五岭、乌蒙和金沙江及江畔的云崖、大渡河及河上的铁索桥的景象，于是有了“象”。这些象并不是为了再现五岭、乌蒙、金沙江等物象，而是为了再现这象外之象，即长征途中工农红军的形象，为了再现红军越过千山万水“只等闲”的雄风。暗示出红军长征时翻山越岭、跨河过江如履平地的英雄气概和无畏艰险、勇往直前的进军情景。
三是意外有意。“意”就审美结构来说，分为浅层、深层和潜在层三个层面。浅层直接明了，深层高度概括，比较隐蔽，潜在层更为隐蔽，杳深难测。如《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最后两句：“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其浅层意思是：天若有感情并依照情感办事天也就衰老了，人间的发展规律是沧海变桑田。其深层意思是：天按照它固有的规律运行变化，永远保持了它的活力；人类社会同样有它的运行规律，这就是沧海变桑田，就是天翻地覆，新社会取代旧社会。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进行彻底、干净、全部地消灭国民党反动派势力，建立一个新中国，正是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体现。其潜在层意思似乎是潜藏着诗人对斯大林一度阻挠中国人民解放军过长江的言行的答复与劝诫。
著名科学家钱学森曾说：“我认为文学艺术里面这高台阶，或者说是最高的台阶，是表达哲理，是陈述世界观的。”毛泽东的诗词，始终贯穿着发展变化的革命辨法，字里行间寓颔着对人类社会进步、社会发展以及革命者奋斗进取的客观规律和伟大精神的揭示和赞颂，并在感人的壮丽的意象和意境中陶冶着人们的情操，给人以心灵的启迪，富于深邃的哲理美。毛泽东在特定的诗情画意之中，敞开心扉，向人们倾诉着心灵感召的“理”，理也动人，理也服人，诗词的哲理美迸发出了强大的艺术感染力，水到渠成，恰如其分地道出了人民群众的心声，深沉而深刻，令人回味无穷。
《沁园春·长沙》上片写作者独立于寒秋时节的桔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最后归结为“万类霜天竟自由”把自然界充满生机和活力的具体现象上升为理性的思考，显示出大自然的一种客观越险恶主观竞争越激烈的辨正对立关系，从而进一步揭示人类社会亦是如此，只有竞争才有发展，使诗情与哲理融为一体。还有，毛泽东诗词中直接宣扬真理的句子，更是精辟动人。如“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从正反两面说明将革命进行到底的思想；而“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说明了宇宙无情，历史发展规律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这些充满哲理的诗句表现出了毛泽东诗词的那种磅礴的气势和深刻的理性。
四、奇情壮丽
诗词是诗人的志气最集中的最强烈的表现，同时又是诗人真情实感的流露。毛泽东是一位个性独特的诗人，奇思想异于常人，奇于常人，亦是常人不可企及的。因而，毛泽东的诗词还有另外的一大特征：奇情壮丽。这主要表现在志奇、情真、瑰丽三个方面。
一是志奇。作为诗人的政治家和政治家的诗人，毛泽东具有双重的情怀，因而他有奇志、有异趣、有杰思。单就奇志来说，他的抱负与追求，就是改天换地，从社会结构上推翻旧世界，实现解放全人类的雄伟目标。他矢志不渝，奋斗一生青年时代的他便有着“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的豪情壮志，中年时代他又“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直至晚年时代仍然高歌“鲲鹏展翅，九万里，翻扶摇羊角”。从青年到晚年，他从不改初衷。这种高远博大的志气，不仅是雄伟的，也是奇异的。毛泽东这种雄伟的志气蕴藏在诗歌的字里行间，辐射出一种与时代主导思想直接相通的主观激动。这些诗句比比皆是，如“粪土当年万户侯”,“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一唱雄鸡天下白”、“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等等，表达了他一往无前的英雄气概。
二是情真。毛泽东诗词充满革命感情，而这种革命感情是发自其个人的真情实感的，往往寄寓于景，在壮丽多姿的山河里寄情托意。他的诗词感情既真挚又豪迈，主要突出表现在《贺新郎·别友》、《七律·到韶山》、《蝶恋花·答李淑一》、《七律·答友人》等诗词中。特别是《贺新郎·别友》这首，这是毛泽东离别夫人杨开慧的一首情词，全词都是爱侣柔情和革命豪情的高度统一。这首词写得情真意切，读来让人感动良许。
三是瑰丽。毛泽东诗词是全新质和全新型的阳刚之美，具有骨劲气猛、翰飞鹰天的雄奇内力，是以绚丽多彩的美的语言形式表现出来的，这种语言的特点就是瑰丽。毛泽东的诗词很多写得富有文采、瑰丽，读来让人心境大美。比如他的那首《菩萨蛮·大柏地》的首句“赤橙黄绿青蓝紫”，连用七种颜色来描写天上的彩虹，七彩连珠，出语奇巧，诗味浓郁。接着是“谁持彩练当空舞？”想象奇特，设问大胆，其中一个“舞”字使人顿觉翩翩起舞，光彩夺目，把静态的彩虹写成动态的彩虹，非常的瑰丽。第二句“雨后复斜阳，关山阵阵苍”，灵气在飞动，在人们的面前活现出一幅生气勃勃的画面，十分有韵味。
综上所述，毛泽东诗词隽永的意境美，主要表现出“新”、“大”、“深”、“奇”四大美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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