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销qq优势:【视频】世纪大讲堂-消费主义与精神成人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5/09 12:45:07

消费主义与精神成人
夏中义
来源:凤凰卫视-世纪大讲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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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袭丑闻频出,招生舞弊不断,校园成为争论焦点。制度缺陷还是价值迷失?谁在争夺文化净土?开学在即,夏中义带您播开迷雾,回归真正的大学。
王鲁湘: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西方国家为了进一步促进经济的发展,在政策宣传上提倡用未来的钱及时行乐和享受,就此建立在工业社会和自由市场经济基础上的消费主义应运而生,并在西方社会得到了广泛的认同,甚至成为了他们的主流价值观念。那么如今消费主义又是如何影响着我们中国人的价值观,它与中国的传统观念的冲撞又在哪里?该进行怎样的理性分析与正确引导?有关这些问题,我们非常荣幸地邀请到了上海交通大学人文学院文学研究所所长夏中义先生。
夏中义,1949年生于上海,1982年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本科,现任上海交通大学人文学院文学研究所所长,教授,国家大学生文化素质教育基地主任。夏忠义总是微笑着,有个性却不张扬,他始终喝白水,不抽烟,用自己的话来说,一直保持着贞洁。他的话语总是保持着缓慢、平静的语调。夏忠义是一位始终关注人文教育的学者,作为主编,2002年,他带着《大学人文》读本走进了我们的视野,从此,他从一个纯粹的艺术学者,艺而进于道,被赋予了历史的责任。
王鲁湘:我对夏先生的认识是从他对中国现代文学的研究开始的.夏先生是一个非常有责任感的中国当代知识分子,他对中国现代史上的很多的著名的知识分子,包括一些著名的文学思潮,曾经进行过一些理性的梳理,也进行过一些精神的诘问,是吧?那么很有意思的就是夏中义先生的这个做法一直被学术界认为是在中国的现代史中间进行一种精神的打捞,那么我想,您在中国的现代文化史上您在打捞什么?您想打捞到什么东西?
夏中义:当王先生这么讲从中国的知识分子的精神里面想打捞什么的时候,我就想起我在2000年写了一本书叫《九谒先哲书》。我汲取了清华大学在1949年前人物学术史上的9个先贤,第一个是梁启超,第二个是王国维,第三个是陈寅恪,第四个是吴宓,第五个是胡适,第六个是闻一多,接着有冯友兰,最后一个是王瑶,我在这里做个解释,就是胡适出国是用了清华的出国的名额,所以我把他和清华归到了一类,这一类其实是1949年前清华学术史上的三代学者。
我看到中国百年人文学术的星火在这三代清华学人里边代代相承。我企图从里边打捞出一种一个中国的真正的人文学者何以可以在自己所选择的专业岗位上真正能够心安理得地把治学看成是自己生命的一种归宿。
王鲁湘:您曾经提出叫做以学为本。那么从这种打捞中间,其实您也有一种反观,一种反视,就是当下,您可能觉得当下的学人也许欠缺了我们在清华这三代学人之间代代传承的这样一种以学为本的这种基本的操守是吧?
夏中义:我是不是可以这么说,就是说1949年到1992年之间,中国有太多的人文学者,不是把学术作为一个非常纯净的,最让你献身的那么一个领域去做,而总是把人文学说看成是另外一个东西的附庸。我觉得这样就把学术做得很不纯粹,就导致很多学人没办法在晚年的时候编全集。当他们打捞出自己在50、60年代所写的很多文章的时候,他们不能坦然地面对自己在历史上留下的痕迹,因为这样的文章充满了谎言,充满了一种违心之说。
那么1992年以后,中国学界又面临着另外一种冲击,这就是所有的著述立说都变成了要去拿一个什么项目、争取一个怎样的基金,填表的时间要比研究项目的时间要多得多。国家每年投入国家社科的基金的量是很大的,但是我们没有看到国家投入的量越大中国的人文学术的水准,无论从质还是从量上有更大的提升,这是一个非常令人深思的一个现象。
王鲁湘:那么是不是看到这种现象,你更为现在在校的大学生这一代人感到担忧,因为他们的老师的人文状态、精神状态并不令人敬仰,是不是?那么这是不是您开始从现代文化的这种人文精神的打捞,转到大学人文读本更多地关注当下在精神上需要成长的这一代人,是不是这种转向和这个有关系?
夏中义:应该说有关系,但不是直接的,因为我2002年主编出版《大学人文读本》,是基于对1992年以来的市场经济成为合法化行为以后,痛感中国社会在经济方面的急剧转型,而导致的国人的精神境况出现了令人忧虑的地方。这一点在大学身上表达得非常鲜明,待会儿我会阐释这件事情。于是我就觉得我在学校里边应该扮演两重角色:一,应该是一个真正的纯粹的学者和教授。告诉同学,人文学术是一个可以让人文专业学子忠于献身的有价值的一个归宿。我可以用我自己的人格在这里清正这么一个历史学术传统的那么一种正当性乃至纯洁性。第二我又看到学子,18岁到22岁之间是他们的生命史上的一个独特的灵魂发育的季节。在这么一个季节里边,一个有责任的知识分子应该给他们提供有利于他们精神成长的优质思想资源,从这个角度讲我就做了和我的团队做了《大学人文读本》,希望为同学的精神成长提供优质资源。
人文学者为何要把治学当成自己生命的归宿,国人的精神状况出了什么问题?消费主义如何迷惑着我们?怎样的教育能引领灵魂走出迷路?
夏中义:什么叫精神成人?首先是精神,其次是成人,我们对成人这个词做一点语法上的分析,成不是成熟的成,而是成长的成。成人不是一个偏正结构,不是一个成熟的人,而是成长为人,是动宾结构。那么什么叫大学生精神成人呢?
我想说大学对大学生所肩负的责任是两项,一个是专业成才,一个就是精神成人,那么为什么要提出精神成人呢?是因为用费尔巴哈的话说,人并不是生下来就能成为人的,他说严格地说婴儿仅仅是动物,当然婴儿身上具有日后成长为人的全部基因,但婴儿当他还没有成长为一个真正的人的时候,他仅仅是个动物。他对外发出的任何信息,都是把自己作为一个欲望的载体而发出来的声音。他饿了,他要哭,他随便撒尿了,父母亲没有给他换衣服,他要哭;他身体不好他要哭,他就是用哭来表明我这么一个欲望的载体,我这么一个生命体的一种不适,如此而已。他根本不懂,他作为一个人如何融入人类社会的基本秩序,在这个秩序里边他应该扮演什么角色,他还没有到这么一个份上,所以他还不是一个真正的人。
那么一个人的成长其实有三个纬度,讲成人的话首先是一个生物学的纬度,我想在座的同学,大家都应该有记忆,女同学11、12岁,男同学12、13岁,你会发现午餐的营养特别好。今天一个小鸽子,明天一个小鸭子,因为你们父母不愿意你们输在身高。还有一个法学层面上的成人,你们的高中母校18岁会给你们举行成年礼,成年礼意味着什么?在法学意义上你们长大了,你们可以拿身份证了,你们在理论上拥有选举权与被选举权,尽管一时谁也不会选你们。那么这样说是不是已经成人,没有,还有一个在价值跟进层面,懂得做人的道理,并用这么一个道理内化为自己做人的尺度,成为自己的心理和行为的一种准则。用这么一个准则来要求自己,那才是真正的成人。
那么有人问为什么在18岁,对大学生精神成人强调得那么厉害?请注意,18岁到22岁大学本科4年,是每一个同学的最好的灵魂发育的季节。
18岁到22岁之间假如不坦诚地、不持续地去问自己,应该怎么活?怎么活才有意义?怎么活才会无愧于青春?怎么活才无愧养育你的父母和关心你的师长,假如这段时间你不好好地问自己,不好好去体会如何做人,等你毕业了,就业了,你会觉得你要应对的事情太多了,你就再也没有时间去关怀、去践履那么一些带有形上意味的命题了。那么也就是说很可能,你一辈子都会处在精神上的未成年状态。
而且我还可以说,精神成人是每个同学专业成才的一个根基和前提,没有扎实的精神成人的根基,你的专业成才的路要么走不远,要么走不直!那么讲到这里我就可以讲消费主义了,消费主义是当下中国社会所流传的严重影响大学生精神成人的一个负面思潮。那么什么叫消费主义?
人生的终极目标是什么?消费主义给社会和个体带来了哪些消极影响?大学的理想是什么?大学的理想和理想的大学发生了怎样的断裂?
什么叫消费主义?首先是消费,消费这个词这个概念,可以界定为日常生活资料的消耗及其费用,这是一个中性词。一个消费这个词和主义这个词搭配以后,就导致消费主义,变成了一个值得我们戒备的一个负面的思潮,那么这里边我们要了解什么叫主义?主是主导性,义是活在你心里的做人的道理。假如一个人把自己的日常的物欲的满足和膨胀看成是这辈子最值得你追求的终极的目标,那就是消费主义了.因为你把金钱放的位置太高了,因为你把物欲的满足和膨胀看得太高了,高于一切的时候那就是主义了。这是一个很可怕的思潮。我想举些例子,在大学生里边消费主义对同学的负面影响是什么?我从你们的最质朴的日常的细节谈起。比如很多同学尤其是来自都市的大学生穿衣服过于讲究,非名牌不穿。
夏中义:我看他们球技很差,我就笑他们,和NBA相比你们差得太远了,但是我看到你们的鞋非500块以下不穿的。一群男同学笑我,夏老师,我们这一群非800块以下不穿,我就觉得非常惊讶。因为我知道当时上海的下岗工人的政府的补贴,最高的也就500,低的也就200。可以想像双亲假如都下岗,政府给他们的补贴每个月才700到800。假如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为了穿那么一双鞋,800块买了一双鞋踩在脚下,球技又那么臭,我觉得合适吗?这就叫超前消费,什么叫超前消费呢?不顾家境的实际状况自己又没有收入,但是在日常穿着方面提出过分的要求。我想这种超前消费在学生里边是很厉害的。
还有一个是什么呢?还有一个就是盲目攀比,这是一个更令人忧心的现象,我在华师大的时候经常到苏州、杭州出差。杭州的出租司机问我,教授来自哪个学校?他说华东师大,他说华东师大,你们学校的女孩子在这里知名度很高。我非常忧伤,华师大是我的母校,华师大有一条河,叫丽娃河,丽娃河改变了我的人生,所以我对华师大的感情,真正的是一个学子对母校的那份深情。我不希望丽娃河畔培养出来的一些小女子,我的那么一些校友、更年轻的女性校友,竟然在杭州获得这样的知名度,我觉得这是一个令人忧伤的事情。
我确信不管中国或整个地球做市场经济,做到什么程度,世界上并非是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折合成金钱来交换的。你可以有钱买汽车,买房子,包括买一杯水解渴,这都是商品。但人的感情不能成为商品,人的良知不能成为商品,包括在座的男大学生、女大学生的纯洁的、青春的身体是不能作为商品的,这是一条做人的底线,不要认为无价的东西是不值钱的.这是对自己的人格的一种践踏,更是对自己美好青春的一种贱买。
那么消费主义对大学生的这样一种负面影响怎么来的?我想从大学生所走过的路谈起。1992年以后的中国商业广告排山倒海,我很惊讶。香港作为一个资本主义发达到了一种可以成为一个标本的那么一个都市里边,你大白天到香港去。繁华的街头,包括地铁车站,我看不到一张挑逗的海报和广告,从来没有我在上海的街头所看见的,在上海的,在中国的都市所看见的,原来挂伟大领袖的巨幅画像的墙面,现在都换了挂成辣妹的照片。衣服越穿越少,眼神越来越勾人,这对我们孩子的刺激如何可以想见。
讲到消费主义一定要讲吃,中国人民真会吃,我到广东去,中山大学的博士生老这么说,夏教授,你看天上飞的什么不能吃啊,你看地上站着的除了四条腿的椅子和桌子其它都能吃。我到广西也是这样,广西有一条食街,进去以后,狭长的走廊,左侧是餐桌,右侧是食客,人来人往,汹涌澎湃,让我想起了一个电影叫《地道战》。《地道战》就是这样的,鬼子进村了,八路军冲上去,老百姓退下来了,中国人民吃竟然吃到了这样一种战争状态,真的是太可怕了。2002年中国人民吃掉了7600个亿人民币,2004年中国人民吃掉了8400亿人民币,而且用于公款吃喝2000亿人民币,吃公家的吃得更加生猛,有时候山珍海味,丰盛的筵席,吃掉的仅仅是1/10、2/10,剩下的给谁吃?给猪吃,于是我就想中国的有些猪生活得真幸福。
深圳推出一个满汉全席,价位346000,2004年深圳中秋月饼一盒是8800块,我以为是极限了。2005年同样在深圳一盒月饼值96000,因为月饼的陷不是豆沙也不是蛋黄,而是金戒指,金项链、翡翠,是用来贿赂贪官的。消费主义在中国的盛行就是到了这样的无边的难以遏制的地步。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是消费主义对我们大学生的灵魂的腐蚀,还导致了一种理念,这就是拜金教育。谈到什么事情都要问:有没有用?能不能换钱?这非常可怕。大学生在校园里边不知道自己学什么,但是他知道考级考证。考级考证为了什么?让自己就业的时候多一个筹码,筹码干什么?就是有一个能够赚钱的岗位,把赚钱的份量看得太重,重到什么程度,只要利益最大化,那个利益拿到手,用什么手段去拿这个利益,都可以不考虑。我在交大,有时候和一些同学聊天,一个信息安全学院的一个高材生对我说:"老师,我家庭很穷,父母为我奉献甚多,我毕业以后一定要报答他们。"
我听了以后非常欣慰,这个孩子真好,是孝子,他说我要赚大把大把的钱来报答他们。于是我就有了一分警觉,你一个本科生怎么大把大把地赚钱,我问,是不是不择手段啊?他说对,我听了毛骨悚然,这就是消费主义对我们同学的毒害,已经到了这样的赤裸裸的地步了。
还有现在我们大学招生也是这样的,一个同学假如要考文科,父母亲往往让他考应用文科:外贸,假如考语言,外语。为什么要外贸外语呢,和"外"打交道钱来得快一点,因为外国人比中国人有钱,假如不是考外语外贸,假如考其它的应用文科呢,他最好是考行政管理,考更容易做公务员的那些专业。为什么,大家都知道,你当了公务员以后,有了一点权,那个钱就来得容易一点,都是把物欲的膨胀,对物欲的想像看成是考大学的一个很大的一个动力或者说是一个选择考什么专业的一个标准和尺度,这里大学的理想和理想的大学,差得太远了。
精神堡垒如何抵御消费主义的侵蚀?它要超越物质,为人生提供另一向度?博雅教育究竟能否实现?精神超越能否战胜外在包装?
夏中义:因为我也是从穷阶层来,我知道大学生、大学对民间底层、草根、弱势群体意味着什么。我可以这么说,在我读中学的时候,我的贫民的父母根本不懂大学是什么。大学是在他的视野之外的。我读初中的时候毕业,他就不希望我读高中,为什么?早一点工作,考一个中专,分担家里边的经济压力,如此而已。因为我喜欢读书,后来文革以后,我就进入了华东师范大学读书。到现在我是上海交通大学的一个教授,我同时又是上海大学的兼职教授,我母亲看到我那么一个变化,她也不是感慨高等院校高等学历文凭是如何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是如何提升了一个人对美好生活的想像,不是的。她还是从物质的、物欲的那么一个角度来审视自己的儿子活到了一个怎样的份上。她就对我说这么一个故事,她在里弄里边,80多岁了,搓麻将,她是宁波人,脾气很硬,人家就说她没有文化,她就拍案而起,是的,我没有文化,请问你有没有这么一个儿子,在上海交大,在华东师大,在上海大学能够当教授,当博导呢?人家就哑口无言。那么她为什么对她的儿子在三个高校都能够扮演这么一个角色如此荣耀呢?因为她知道,她的儿子现在居住的面积已经是160平方了。她还是从住更大的房子的角度来衡定大学对一个人的命运的影响,精神层面的,是在她的视野之外的。这就是民间对大学的想像,其实是很贫困的。
所以我认为底层的贫困有两类,不止是物质生活的水准不高,更是他们缺乏对人的真正的美好生活的想像,就是你把美好生活放在他面前,他看到的还是和物欲联系在一起,非物欲的精神超越的层面,他是看不见的。这样的话就导致大学,一方面它应该是个精神的堡垒,它应该是人文学术和大学生精神发育的最好的摇篮;但另外一方面,世俗的消费主义的、物欲的那么一种存在,就像汪洋大海那样,在腐蚀着大学,大学的理想。所以大学到底是什么?在消费主义的面前,它能不能做出自己的真正的价值的应对,我想这是大学的责任,也是一个负责任的大学老师应该负的一个责任。
那么我想这么说,大学应该让同学专业成才,但是大学不应该单纯地成为职业的培训所。这个话不是我说的,19世纪50年代,英国有个著名的教育家纽曼,他是爱尔兰天主教教会大学的校长.他当年做的若干演讲,至今还是大学的理想,表达出来的最好的经典文本,他就说大学是干什么的?
大学首先要让我们的学子的品性达到博雅的高度,首先是博,其次是雅,有气质,有一种眼光,把宇宙万物的那么一种关系看得很透,于是他就能应对人世间的各种变异.就像一个绅士那样,泰山压顶不弯腰,他说怎么培养这种气质呢,他说很重要的一点,要实行倒休制度,让我们的杰出的教授和几个本科生定期地每周要共进午餐,接着就在绿草坪上散步、聊天。还有他们非常注意就是说珍视那个校园校史上所创造出来的人格形态的优质的大学文化。比如他们会把牛顿哪一年读剑桥时住的学生寝室,把它腾出来,把最好的物理系的学生给他的奖励,让他住牛顿住过的那个房间;读生物学的最好的学子,让他住达尔文曾经住过的那个寝室。我相信那个大学生睡在牛顿和达尔文睡过的那个床铺上的时候,这一夜他肯定睡不着。因为就在这一夜,他和剑桥的那些最优秀的那些科学家在一起,在灵魂层面上做神圣相遇。于是我们就可以看到真正的大学应该是有文化的大学,应该是有魅力的,有传说的,能够和你的青春的生命连在一起的发生深刻感应的那么一个校园。我一直说什么叫母校?母校说到底,对每一个学子来讲应该是你的青春记忆公墓。它可以让无数的远游的学子,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前来凭吊自己曾经掩埋的那份青春的美丽和忧伤。
这就是母校的魅力。母校就应该如此地牵动学子的情感。这样的母校是难以忘怀的.你掩埋在母校土地的那份记忆,也许谁都不知道,但是大家都知道,最能牵动你的心灵的那份记忆其实是你的灵魂的征程,你的灵魂的征程愿意掩埋在母校的土地里,就说明这个母校的土地是有文化的。因为所有的文化都是要牵动人的心灵和感情的。我想这样的一份感动,假如越多越丰满,你的生命的质量也就越高越迷人。所以我想这么说,一个人生活质量好不好,不是取决于你的穿着是否是名牌,日后的地位和收入是否体面,而是取决于你的一生真的能够让你一辈子难忘的感动发生了多少次,不仅是人家感动了你,同时你也应该感动培育你的那么一个母校,假如北大的校园因为有你的辉煌和建树而感到骄傲,这样的人生极其美丽。
王鲁湘:非常感谢夏中义教授充满着激情和诗情的演讲。真的是在听夏教授演讲的时候,我有一种久违的感动。很多年没有过了。您刚才在演讲中间也特别谈到了消费主义,实际上所谓的消费主义它掩盖了一个什么东西?掩盖了人的基本的物质需求和意义追求之间的一个界限,它其实是刻意地在模糊了这个东西。但是我们也知道,从20世纪,从西方一直到现在,到日本,然后到韩国,到台湾,然后再到中国来看的话,这样一种消费主义的这种价值取向,在某种意义上,确实大大地促进了社会的物质的繁荣。我们也都知道,所有的商家的广告,都是鼓动人民进行非理性消费的,但是这种非理性的消费的背后,其实就是促成了年轻人的消费主义价值观的形成。但是另一方面的话,它确实我们这个社会又在消费主义的这种聒噪之中,物质的积累突飞猛进。有人把这种物质的这种积累看成是一个社会进步的一个标尺,那么因此人们觉得对于消费主义还不能进行简单的否定,那么您对这种观点怎么看?
夏:我想讲两点,第一,把国民的日常的物欲的满足乃至膨胀,看成是国家经济增长的最高的驱动力,假如一个政府也这么看,这么做,那么我要说这是缺乏远见的。因为人不仅仅是活在物欲满足的水平上。你看看马斯诺的心理学,人的需求有五个,第一个吃穿住行,那完全是生物层面上的需求,青年马克思把这种需求看成是粗俗的需求;第二种需求是心理需求,爱的需求,安全需求,自尊和尊重他人的需求,这是心理性的需求;还有超越性需求。人之所以为人,就是人是这么一种价值动物,他把明天的我要过得比今天更美好,更高尚,是作为这么一个目标去寻求的,这就是人的生存的正当性,这就是人优越于动物的正当性。在消费主义的那么一个框架里边,超越性需求就消失了,人就把自己放在一个纯粹的物欲满足的水平上。严格地讲,一方面是动物的,第二方面是虚荣心的,这种生存的质量,本来就是不高的,这是我讲的第一点。第二点,我觉得现在的经济学家应该做一件事情,如何从理论上有说服力地去引导国民的理性消费。人是要生存的,人是要享受的,怎样地享受是恰当的?我觉得这一点很重要。现在我问了很多人,什么叫中产阶层,中产阶层三口之家居住的平方到了一个怎样的度是合适的?超过了是不合适的,是非理性的。是不是中产阶层一定要有一辆小轿车?他们的月薪,年薪多少可以了?当然钱总是越多越好的,但是把钱都用在自己的物欲的无限制的满足上,这肯定是不恰当的,是不健康的,或者说也是你的灵魂的发育不健全。
王鲁湘:实际上过度地用物质的东西来包装自己,是这个人充分地不自信的一种表现。一个活得很充分的人,一个对自己充满自信的人,其实是不需要太多的外在包装的。因此我们有时候会发现,那种开着跑车,穿着名牌,然后戴着最好的墨镜,然后在马路上飙车的人,其实你等他从车上下来,在平常生活中你和他接触,这个人一定是个充分不自信的人。所以这个东西其实在整个生物界中都是一样的,只有最弱小的昆虫,小动物,它的颜色,它的外表才花里胡哨,真正强大的动物都是灰皮。
夏:这很有意思。软体动物最需要硬壳,原因是一样的,大音无声。大象无形。
摆脱物欲刺激人的生存质量是否会得到提升?校园文化的庸俗化能否归因于物质膨胀?勤俭节约的传统美德为何难御消费主义?
王鲁湘:这个网友叫净土,他有一个问题要向夏教授提问,他说现在各式各样的商家,大举登入校园,使校园文化日益凸显出畸形商业化的倾向,而学术文化活动不仅没有得到应有的赞助和支持,反而频频受到这股商业色彩的剧烈冲击,校园文化呈现出商业化和庸俗化趋势,是不是应该在强调教育的同时,首先回归校园的文化学术氛围?
夏:这是必然的,我觉得校园,尤其是大学校园,它应该承担这样的功能:第一,大学生的成才,专业课程知识的习得,还有第二条,不要仅仅把自己学专业和认真很专注,看成是纯粹的专业上的事,这恰恰是灵魂上的事.假如把学业看成是你心里边份量很重的一个目标去善待的话,就说明你的本身的生存的质量和世俗化的物欲的刺激,已经有了一段距离。这是相辅相成的。学人是被学术所化之人,就说明学术在他心中的份量很重,而学术是无用之学,他把无用之学看得那么重,就意味着他的人格的份量。所以我觉得校园文化受到商业的那种市场的冲击的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是一个校园里边的学者老师和一个校园里边的学生你自己对自己怎么看?假如你自己很明白自己是谁,我到底做什么,消费主义也好,市场也好,对你来说是没有什么太多的刺激和冲击的。
王鲁湘:好,还有一位网友,叫做找解药,他问夏老师一个问题,有人说现代社会有三粒毒药,一粒是消费主义,一粒是性自由,一粒是成功学,请问夏老师怎么看这三粒毒药.
夏:我觉得是这样,性自由的问题,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玩世不恭的问题,实际上是对自己的身体和对自己的感情,对自己的人生价值有没有真正地珍惜的问题,比如举个例子,8点半党委书记要上班了,他发现,通向党委办公室的阶梯上,还有三对男女搂搂抱抱,那个党委书记就对我说,夏老师你看,现在的孩子怎么这样,这样搂搂抱抱,我说搂搂抱抱是可以的,但是他们搂错了地方和搂错了时间。假如你们真的珍惜两个人之间的那份感情,你们就应该用一种真诚的态度去面对它,不是表演性的,不是像鲸鱼那样,在众人的眼睛面前,去演绎你们的风情,你们把自己看低了。
提问:老师您好,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一下,就是关于王老师刚才也提到,非理性消费的一个度的问题。那我可不可以理解成,理性消费,它是有一个度的,而且您的演讲也提到,我们是精神成人。那成人是不是有一个理性的一个概念在引领它有一个消费的度呢?那精神,就是人文学科的学者和经济学家或者研究经济的学者,他们对于这样的一个理性消费的度,有没有一致的看法呢,还是他们会有各不相同的理念?
夏:我想作为一个原则,消费应该有个度,这个度就叫理性消费,这是我讲的第一点。但第二点,当经济学家没有给出一个普遍适用的度的时候,我们每个人对自己的消费是可以有一个度的。比如我的穿着,可以和我的家境,和我的收入有一个适当的比例,两口子硕士毕业,博士毕业,结婚了,你一时没有钱,你可以租房啊,你有钱了,你可以买合适一点的房子,你没有必要买200平方啊,现在有这样的事情,两口子以自己的青春赌明天,房子很大,200平方,轿车非常豪华,20多万,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欲念膨胀到这样的难以自控的地步呢?成为房奴和车奴?所以那个度,其实都在自己的心里边
提问:谢谢夏教授的精彩演讲。我想问一下就是勤俭节约是中华民族几千年以来一直提倡的传统美德,就是为什么它抵挡不住,只产生几十年的消费主义?
夏:每个人的人性除了光明之外,都有阴暗面的,都有人性的弱点。第一个就是懒,第二就是散,第三个是馋,第四个是贪,或许还有第五个,残酷的残。一不小心,人就会朝阻力最小的那个路去走。北大教授朱光潜先生在20年代、40年代,到他临死的80年代,在三个重要的年段,他都说了话,希望中国青年不要选择阻力最小的路走,而要选择阻力最大的路走。他为什么这样告诫我们?是因为他深深地看到了每个人的人性的幽暗或者弱点,每个人作为一个生命体,都想趋利避难,避害,这就导致每个人一不小心都会偷懒,都会散漫。看着人家眼红,这就是馋,能够捞就捞一点,自以为当人家的眼睛看不见他的地方,他的手就会变得不干净,甚至还有侵略性,每个人都有。正因为每个人都有,所以中国的古老的家训,有时候对这些东西是有所制约的。但是这些古老的家训在这块土地上,已经荡然无存了,而市场经济一来以后,确实要刺激消费,但刺激消费不等于说让消费主义膨胀和在这片大地蔓延,这是两个概念。所以一不小心,人的人生的幽暗的和那些负面的东西,在商品经济,市场经济那个大潮里边晕头转向,把那些可以用金钱来计量的东西,比如钱,看得太重了,这其实是很日常的现象。只有那些时时刻刻地去提防社会负面思潮对自己的腐蚀的那些人,只有那些认准人生什么东西是最有价值的,最希望自己去追求的人,才有可能对这种思潮有所免疫或者说他的免疫力更强一点。他心里边一定要有潜台词,他对自己一定要有一个设定,要守住自己,才可能对负面的东西有足够的戒备,但是能够这样对自己的日常生存负责任的人,是不多的,全部问题是在这里。假如大家精神上都成人了,消费主义的市场就会越来越小。
王鲁湘:在一个消费主义君临天下的社会,关于人生与人文的讨论虽已经不时尚,但却仍然有着重要的意义,大学生作为一个社会群体,在同龄人中具有表率和示范的作用,那么重视大学生消费道德中存在的问题,引导他们树立正确的消费观,不仅有益于大学生的健康成长,也将对科学文明的社会消费模式起到良好的示范作用。让我们记住,有一种感动和金钱无关,有一种荣耀和金钱无关,有一种成功也和金钱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