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法尔科恩

据彭博社7月份报道，由于信贷紧缩和股票市场熊市的突然来临，美国的对冲基金今年上半年累计下跌0.75%，创下近20年来最糟糕半年表现。连著名数学家兼投资大师詹姆斯·西蒙斯(James Simons，参见25期“人物夜话”）掌管的文艺复兴法人股票基金今年的回报率也下降了25%。然而并非所有基金管理者都亏损，菲利普·法尔科恩（Philip Falcone）在这场危机中便获得了盈利。菲利普·法尔科恩管理的基金——先驱资本伙伴（Harbinger Capital Partners Fund），仅在今年6月的收益就达到了42%。
    从去年开始，菲利普·法尔科恩开始进入大众的视野，成功做空次贷使他跻身2007年美国10大最赚钱的基金经理行列。

冰上的沉默少年
    法尔科恩出生在一个大家庭里。父母一共生育了9个孩子，他是最年幼的那个。由于父母都是普通工人，靠着微薄的工资养活这么一大家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虽然不至于缺吃少穿，但也只能是勉强维持温饱，法尔科恩就是穿着哥哥们的旧衣服长大的。屋漏偏逢连阴雨，在他9岁的时候，父亲抛弃妻儿毅然离家，更使这个家庭雪上加霜。坚强的母亲并没有被这个变故压垮，她靠着在制衣厂每小时80美分的工资，撑起了整个家庭。
    父亲的出走对法尔科恩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他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冰球和学习中，努力忘掉发生的一切，在学习和运动中疗伤。他挥舞着球杆把球打进假想的球门，想象这是一场真正的比赛，有时候自己模仿观众的欢呼声和吵闹声。这些行为看上去有些古怪，然而只有这样，这个受伤的孩子才能忘记父亲的离去所带给他的伤痛。“我变得非常内向”，在一次采访中法尔科恩说，“我也更加执迷于冰球和学习。”据法尔科恩的好友介绍，当时在法尔科恩的世界里，除了学习，就是冰球。
    功夫不负有心人，冰球给他的命运带来了转机，法尔科恩的努力最终获得了回报。1979年，在一次冰球比赛中，法尔科恩率领校队一举打败了所有对手，夺得冠军。在决赛中，法尔科恩独中两元，因此成为当地的英雄。
    凭着出色的球技，法尔科恩入选了哈佛大学校队。然而他这种类似体育特长生的身份在大学里也受到了一些歧视。功成名就后的法尔科恩还念念不忘一位物理老师对他的诘问：“你是怎么进大学的？他们怎么会选中你？”这些评价并没有把他击倒，反而激励他更加努力的学习。

被取笑的日子
    在哈佛，法尔科恩主修经济。作为学校冰球队的主力，毕业后他成为一支专业冰球队中的一员。谁料到天有不测风云，一年后，由于一次在比赛中的意外受伤，法尔科恩不得不结束了他的运动生涯。
    命运在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也为他打开了一扇窗。告别冰球之后，法尔科恩来到了纽约，成为Kidder Peabody公司的一名交易员。虽然他拥有哈佛大学经济学学士学位，可在交易场上，他还是一个“菜鸟”。当年债券市场非常不规范，那些经验丰富的交易员经常以欺负新来的员工取乐，支使他们干这干那。法尔科恩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亲眼目睹一位老交易员让一个新手跑到费城去给他买三明治。
    法尔科恩自己也没有逃脱被取笑的命运。为了工作，他花80美元买了自己的第一套西装。正当他兴高采烈地欣赏自己的新装时，一位同事指着衣服商标嘲讽道：“‘美国工匠’？这是什么品牌？法尔科恩，你从哪买来的这玩意？是从五金店买的吗？”
    人穷志不短，这些嘲弄和打击反而激发了法尔科恩的斗志。不到三年他就赚了50万美元。他开始筹划自己的生意了。
    1990年，法尔科恩和他的大学同学一起成立了AAB公司，生产梳子和其他消费品。然而这项投资最终失败了。6个月内，他们的最大客户破产，公司贷款无法偿还。作为贷款的担保人，为了偿还贷款，法尔科恩搬出了公寓，交出了存款，变得一贫如洗。当银行的工作人员问他是否有有价值的艺术品时，法尔科恩说：“我有曲棍球运动明星鲍比·奥尔的海报，如果你喜欢就拿走吧，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经历了这次失败以后，法尔科恩回到了他的老行当：投资。他主要关注有问题的资产。在这些投资中他取得了不小的成绩。5年前他投资1.5亿给遭受严重损失的Fortescue Metals公司，现在这项投资已经价值47亿美元，另外他刚刚卖掉了一家生产苏打粉的公司，净赚5亿美元。而当年他购买的时候，这家公司正濒临破产。

被谴责的成功
    “努力不一定会成功，但是不努力一定不会成功”是法尔科恩信守的格言。在法尔科恩的努力下，他的事业越来越成功，目前他的身价已经是7年前刚开始投资时的几百倍。他所经营的先驱资本伙伴基金2007年的报酬率为114%。该基金主要针对破产的银行、有问题的债券、经营不善的公司作为投资标的，他持有的资产也都不是通常的热门标的：媒体、钢铁制造业以及公共事业。投资顾问Darius Capital Partners，首席执行官Mathieu Klein表示，“他们操作的主题几乎全都奏效”。法尔科恩称自己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但一个管理着260亿美元资产的人即使不说话，全世界也能听到他的声音。
    有人把法尔科恩称为“秃鹫”投资者。所谓“秃鹫”，是不断改变寻猎对象的一群人。他们是新的机会主义者，拥有强大的影响力和丰富的想象力，法尔科恩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当华尔街对贝尔斯登在今年中旬的悲惨命运战栗不已时，法尔科恩却迎来了异常辉煌的一周，他早先曾投入数千美元打赌贝尔斯登及其他金融类股会崩溃。随后，他在3月17日对苦苦挣扎于资金匮乏泥淖的《纽约时报》的一项大手笔使该报发行人亚瑟·苏尔茨伯格同意在其董事会添加两名法尔科恩的伙伴。
    直到最近，华尔街的精英们对标准的“秃鹫”做法仍然不屑一顾（“秃鹫”做法是指放便宜的债款给那些有困难的公司，同时伴随着对公司管理层的恐吓）。以这种从别人的痛苦中获取利润的方式被视为是野蛮的，并有可能会激怒公司客户。然而这种方式所带来的利润，使它不再受忽视，连雷曼兄弟、黑石和卡莱尔等大公司也开始采用。据摩根大通银行统计，2008年第一季度，其客户公司欠款总计89亿美元，而2007年才42亿美元，“扣押财物以抵债是一个成熟的资产类别”，资产重组公司Kenneth A.Buckfire的创建人之一Miller Buckfire说道，“每个人都这样做”。
    先驱资本伙伴公司除了基础的员工之外，还有一部分律师，努力通过各种手段来达到目的。例如，2006年，拥有奥维系统公司10%股权的法尔科恩，因为该公司对他提名的两名候选人置之不理，便以无视股东权益的罪名把该公司告上了法庭。
    在华尔街也有很多人认为法尔科恩投资次贷成功只是因为运气好。法尔科恩觉得这是因为这些人没有看到他在决策前所做的大量工作。在做空次贷前，他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对整个事件进行了详细的调查。2001年以来，法尔科恩的基金增长了575%——这不能仅仅只靠运气来解释。
在向被人们认为是垂死的行业进军的时候，法尔科恩遭受了各方的炮火。在《纽约时报》亏损的情况下，法尔科恩持续买入。“我认为他疯了”，一位银行家说。可是法尔科恩继续大举买跌，使其在《纽约时报》的股份自1月份以来猛增至19%。
    在他的不断施压之下，《纽约时报》董事会不得不新增加了两名董事的职位，他也提议将公司位于时报广场附近的新总部出售，将其持有的波士顿红袜队17%的股份脱手，并添购新的数码资产——这些举措都是为了提振公司衰颓的股价。
    数天以后，联邦通信委员会以数十亿美元的价格出售了一部分无线频谱，使法尔科恩在便宜时买进的频谱价值大增。法尔科恩在最近对无线频谱许可证的一次拍卖会上以超过6倍于一年前他买入的类似许可证的价格卖出。“我不清楚（在手机提供商中）谁会胜出，我也不关心这一点。”法尔科恩说，“但我知道，不管谁获胜，他都需要频谱。”
    在华尔街投资的同时，法尔科恩也没有忘记自己喜爱的冰球运动。他购买了明尼苏达狂野队35%的股权，并且也参与球队的管理，“我不能加入球队，但是我可以拥有一支球队”。
    法尔科恩在华尔街获得的成就使他以前的老师同学都瞠目结舌，就连他的母亲也非常惊讶，这位含辛茹苦的母亲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能获得如此大的成功。

被金钱改变的生活
    法尔科恩一直坚称金钱并没有使他的生活发生改变。他仍然每天步行10个街区去上班，每周抽一天陪双胞胎女儿玩耍。
    法尔科恩坚持把钱都花在与自己有关的项目上，比如重新装修哈佛大学冰球队的衣帽间，投资拍摄关于明尼苏达州冰球锦标赛的纪录片，还捐赠5万美元给chrishold 社区基金会。他还想送给母亲一套新房子，但被母亲拒绝了。
    去年夏天，在一次高中聚会上，法尔科恩捐资1.5万美元组织了一场烟花秀。当地好多居民都说这是多年来最精彩的一次表演。那天晚上，法尔科恩请所有在“猫和老鼠”酒吧里的人喝酒，并且给每位酒吧服务员250美元小费。
    一般来说，在变得富有的同时，对冲基金经理们也在创造他们偏执的奢侈生活，大肆铺张的别墅、价值上亿元的艺术作品，还有攀比高尔夫球技成了提高他们的生活幸福感的重要组成部分。法尔科恩说：“钱只是钱，不能用钱来定义我是什么样的人。”话虽如此，赚了钱的法尔科恩生活其实比以前有了很大的改变。今年3月份，法尔科恩花费4900万美元买下了《阁楼》杂志创始人罗伯特·古乔内的豪宅。这栋位于纽约曼哈顿东67街12号的豪宅始建于1879年，曾被《福布斯》杂志评为“美国十大豪宅”之一。
    几千万美元对于现在的法尔科恩来讲已经算不了什么了，不知道他偶尔是否会想起当年为了一套80美元的西装而兴奋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