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视觉旅拍:黄章晋:艾滋病扎针、犹太人、共济会:非我族类的恐惧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5/03 05:17:52
◇◇新语丝(www.xys.org)(xys6.dxiong.com)(xys.liruqi.info)(xys2.dropin.org)◇◇  艾滋病扎针、犹太人、共济会:非我族类的恐惧  作者:黄章晋  早期的人类学家在探访一些远离文明的原始部落时,常会发现一个有趣现象,就是两个部落发生冲突,他们会用上两种打击手段,一种是接触式的,这个好理解,其实就是石头棍子乃至弓箭,对敌人造成硬杀伤;另一种是非接触式的,即由部落长老或法师之类的人物,摆弄些毒虫之类物件,念念有词,如此,对方必会被某种神秘力量伤害。因为笃信后一种武器的灵验,碰上部落有人莫名其妙肚子疼,难免有时会归罪为对方部落施了法术。  今人看到这些记录,大可不必自诩高明。今天,中国乡村相信放蛊的人依然不少,城里人当然会文明一些,但也强点有限,艾滋病扎针传言其实就是放蛊的现代版。最近十年来,就我个人的有限搜集,至少北京、上海、天津、西安、天津、杭州这些大城市,都流行过艾滋病人扎针的传言,恐慌自然难免。  碰到这种传言,官方和一些科普人士,通常会反复向公众讲述艾滋病传播的机理,以止息恐慌。它当然有效。但是,即使官方努力追查甚至惩处谣言的源头,它也无法解决这种传言的心理基础,即对特定人群的恐惧。  就以艾滋病者扎针传言为例,早先的版本,是笼统的艾滋病人。在一般人心里,艾滋病的令人恐惧,不仅在于其被感染后意味着不治,还在于这个群体是边缘的内心叵测的人群。有赖于官方和社会这些年来的努力澄清,艾滋病人虽不再整体带有标签性的形象,但某些被贴上心怀怨愤标签的人群,依然会成为传言的主角。前两年,是河南输血感染艾滋病人,最近这两年,则是新疆的艾滋病人。最新的版本,是新疆人把感染艾滋病人的血液弄到食物里,因此,传言号召大家不要去这些餐厅吃饭。  新疆人蓄意传染艾滋病的传言,早在乌鲁木齐75事件之前,就在内地有过数次流行。但在75后的新疆,却在真真假假的传言中,最后变成了事实——虽然无法知晓针管里有没有艾滋病人的血,但针头扎人制造恐慌的个案,就我个人的调查,至少有2、3起是可以证实的。而能确认最早的艾滋病人扎针,是2个年轻的吸毒者讹诈出租车司机。不过,它发生在流言满天飞之后。  当地一位社会调查者说,传言真的变成事实时,他已完全无法分辨是否是流言给了恐慌制造者灵感。但效果确实出来了,很多人在医院检查时,虽无任何针眼之类伤害,但坚称现在还疼痛。  由于当时极为特殊的大环境,艾滋病扎针传言很快有了加强版:有些人针管里装的已经不是艾滋病人的血液,而是更厉害的炭疽,知道这些炭疽是哪来吗?是美国人用飞机空投到南疆沙漠里的。  聪明人不用笑,艾滋病扎针恐慌,看上去特别像是老大爷老大妈这样的人最易被感染,其实不然。在我看来,艾滋病扎针传言定期出现时,科普是必要的,追查源头的止息谣言也是有价值的。不然,艾滋病传言愈演愈烈,孔飞令的《叫魂》中描述的场景——清乾隆年间,传言有人通过剪辫子的巫术摄取人的灵魂,恐惧中的人们,最终自发处置那些被怀疑为暗中施“叫魂”术的人群——难免会在今日中国出现。  但是,我更倾向于它是一个应当放在社会心理学中讨论的话题。  如果仔细留意一下艾滋病扎针传言的社会心理基础,不过就是对陌生人群的恐惧和不信任,或者用句老话概括,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当然,这个“族”不一定非得是民族或族群,只要是生活方式与“我”迥异的、神秘而陌生的人群即是。今天被怀疑的艾滋病感染者群体这种社会边缘人,其社会地位颇同于《叫魂》中那些被怀疑为喜欢施展妖术的乞丐、游僧石匠乃至异乡人。  如果需要进一步探究,成为被怀疑的群体,并不一定非得是社会边缘人群,如果它给人留下的是精英印象的封闭团体,而非社会边缘人,同样逃不掉恐惧传言,但其版本和内容又是另一种情形。最典型的,莫过于今日正在流行的“共济会”操控世界的阴谋。某种程度上,“罗斯柴尔德家族”传说不过是它的一个变种。  总而言之,这些让人觉得神秘叵测、必然也心怀叵测的人群——无论是其打算通过扎针“害命”,还是通过制造战争和危机“谋财”,他们的行为逻辑和手段,必然是异于常人的。  至于生活方式迥异的“族”被整体怀疑,则从互施法术的原始部落时代到信息时代的今天,就一直没停过。当然,时代在进步,人们的知识结构在进步,阴谋手段也在随之进步。譬如,犹太人在中世纪的欧洲,主要罪状是为了施魔法和治疗而屠杀小孩,黑死病流行,则是犹太人在井里投毒。当然,会各种离奇巫术的,还少不了吉普赛人。到了工业革命后,犹太人的阴谋又升级为操控金融——欲知详情,可参考宋鸿兵同志的《货币战争》。  整天怀疑犹太人干坏事的欧洲人跑到中国来,自然也成为被怀疑对象,名目与犹太人差不多,拐骗和收养孤儿其实是施展妖术时杀掉他们,这种西洋人的妖术,是用人眼睛炼银子或制造照相机的胶卷。  如您所知,艾滋病扎针这种传言,尤其是最近拿艾滋病人的血液滴到面条汤里,从科普常识角度来说,是多么荒谬,但也应该看到,它毕竟从“叫魂”变成了扎针,进步还是颇为可观的。  如果你同意艾滋病扎针这种传言定期出现,是属于社会心理学范畴的内容。而且,您又是一位乐观主义者,我相信您会同我一样相信,总有一天,中国会像今天的欧洲一样,对异类的猜疑依然有,但不会如此凶险。  最后,不妨再顺带展开多说几句。  其实,恐惧传言是否需要追查源头乃至惩办传言制造者,还得看“被传言”的对象是谁。比如,有位著名的爱国者曾铁口断言:前些年的SARS,是美国人研发出来专门针对中国人的基因武器,不然为什么主要是中国人被感染SARS?这个说法虽然在《中国青年报》上刊载过,但出来避谣的,似乎只有方舟子。  这种离奇说法,不但不会被人追究,甚至可以赢得眼睛雪亮、警惕性强的良好声誉。自然会引来更强的高手效法。比如,一位自称是中国鹰派的现役军官,不但声称SARS是美国人干的,甚至连2008年雪灾和汶川大地震都是美国人干的。  许多年以前,我第一次感染脚气,不知它是怎么回事。立即有位平时看上去不露声色的大妈一语道破真相:问题出在你穿的泡沫凉鞋上,你知道这泡沫凉鞋是哪产的吗?是越南,这里边夹着一片药膜,专门烂人的脚。  如果这种坑人的办法比脚气凶狠千百倍,而且坑人的国家比越南要大上好多倍,而且那位大妈又有理论上升高度,我想,她是蛮有资格以著名鹰派大妈的名头去巡回做报告的。(XYS20111223)◇◇新语丝(www.xys.org)(xys6.dxiong.com)(xys.liruqi.info)(xys2.dropin.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