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网交友网:列宁:《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1-5)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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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宁:《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1-5) 一
在什么意义上可以说俄国革命具有国际意义?
  无产阶级在俄国夺取政权(1917年10月25日,即公历11月7日)后的最初几个月,人们可能觉得,由于落后的俄国同先进的西欧各国有巨大的差别,西欧各国的无产阶级革命同我国的革命将很少有相似之处。现在我们已经有相当丰富的国际经验,它十分明确地说明,我国革命的某些基本特点所具有的意义,不是局部地区的、一国特有的、仅限于俄国的意义,而是国际的意义。我这里所说的国际意义不是按广义来说的,不是说:不仅我国革命的某些基本特点,而且所有基本特点和许多次要特点都具有国际意义,都对所有国家发生影响。不是的,我是按最狭义来说的,就是说,所谓国际意义是指我国所发生过的事情在国际上具有重要性,或者说,具有在国际范围内重演的历史必然性,因此必须承认,具有国际意义的是我国革命的某些基本特点。

  当然,要是夸大这个真理,说它不限于我国革命的某些基本特点,那是极大的错误。如果忽略另外一点,同样也是错误的,那就是:只要有一个先进国家的无产阶级革命取得了胜利,就很可能发生一个大变化,那时,俄国很快就不再是模范的国家,而又会成为落后的(在“苏维埃”和社会主义的意义上来说)国家了。

  但在目前历史时期,情况正是这样:俄国这一模范向所有国家展示了它们在不久的将来必然会发生某些事情,而且是极重大的事情。各国先进工人早就懂得了这一点,而在更多的情况下,与其说是懂得了这一点,不如说是他们凭着革命阶级的本能而领悟到了这一点,感觉到了这一点。因此苏维埃政权以及布尔什维主义的理论原理和策略原理具有国际的“意义”(按狭义来说)。第二国际的“革命”领袖们,如德国的考茨基、奥地利的奥托.鲍威尔和弗里德里希.阿德勒之流不懂得这一点,因此他们成了反动分子,成了最坏的机会主义和背叛社会主义的行为的辩护人。例如,1919年维也纳出版的一本没有署名的小册子《世界革命》(《Weltrevolution》)(《社会主义丛书》伊格纳茨.勃兰德出版社版第11册),就异常清楚地表明了这些人的整个思路和整套思想,更确切些说,表明了他们的困惑、迂腐、卑鄙和对工人阶级利益的背叛,已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而这一切又都是用“捍卫”“世界革命”的思想作幌子的。

  但是,对于这本小册子的详细评论,要等以后有机会时再说了。这里我们只想再指出一点:在很久以前,当考茨基还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而不是叛徒的时候,他曾经以一个历史学家的态度看问题,预见到可能会有一天,俄国无产阶级的革命精神将成为西欧的模范。这是1902年的事,当时考茨基在革命的《火星报》上写了一篇题为《斯拉夫人和革命》的文章。他是这样写的:

  “现时〈与1848年不同〉可以认为,不仅斯拉夫人加入了革命民族的行列,而且革命思想和革命活动的重心也愈来愈移向斯拉夫人那里。革命中心正从西向东移。19世纪上半叶,革命中心在法国,有时候在英国。到了1848年,德国也加入了革命民族的行列…… 揭开新世纪序幕的一些事变使人感到,我们正在迎接革命中心的进一步转移,即向俄国转移…… 从西欧接受了这么多的革命首创精神的俄国,也许现在它本身已有可能成为西欧革命动力的源泉了。轰轰烈烈的俄国革命运动,也许会成为一种最强有力的手段,足以铲除在我们队伍中开始蔓延的萎靡不振的庸俗习气和鼠目寸光的政客作风,促使斗争的渴望和对我们伟大理想的赤诚重新燃起熊熊的火焰。俄国对于西欧来说早已不再是反动势力和专制制度的堡垒了。现在的情况也许恰恰相反。西欧正变成支持俄国反动势力和专制制度的堡垒…… 俄国的革命者如果不是同时必须跟沙皇的同盟者──欧洲资本作战,也许早就把沙皇打倒了。我们希望,这一次他们能够把这两个敌人一起打倒,希望新的‘神圣同盟’比它的前驱垮得更快一些。但是不管俄国目前斗争的结局如何,那些在斗争中牺牲的烈士(不幸的是,牺牲的人会很多很多)所流的鲜血和所受的苦难,决不会是白费的。他们将在整个文明世界中培育出社会革命的幼苗,使它们长得更茂盛、更迅速。1848年时,斯拉夫人还是一股凛冽的寒流,摧残了人民春天的花朵。也许现在他们注定要成为一场风暴,摧毁反动势力的坚冰,以不可阻挡之势给各国人民带来新的幸福的春天。”(卡尔.考茨基《斯拉夫人和革命》,载于1902年3月10日俄国社会民主党的革命报纸──《火星报》第18号)



布尔什维克成功的基本条件之一
  大概,现在差不多每个人都能看出,如果我们党没有极严格的真正铁的纪律,如果我们党没有得到整个工人阶级全心全意的拥护,就是说,没有得到工人阶级中所有一切善于思考、正直、有自我牺牲精神、有威信并且能带领或吸引落后阶层的人的全心全意的拥护,那么布尔什维克别说把政权保持两年半,就是两个半月也保持不住。
  无产阶级专政是新阶级对更强大的敌人,对资产阶级进行的最奋勇和最无情的战争。资产阶级的反抗,由于资产阶级被推翻(哪怕是在一个国家内)而凶猛十倍;资产阶级的强大不仅在于国际资本的力量,在于它的各种国际联系牢固有力,而且还在于习惯的力量,小生产的力量。这是因为世界上可惜还有很多很多小生产,而小生产是经常地、每日每时地、自发地和大批地产生着资本主义和资产阶级的。由于这一切原因,无产阶级专政是必要的,不进行长期的、顽强的、拼命的、殊死的战争,不进行需要坚持不懈、纪律严明、坚定不移、百折不挠和意志统一的战争,便不能战胜资产阶级。
  再说一遍,俄国无产阶级专政取得胜利的经验向那些不善于思索或不曾思索过这一问题的人清楚地表明,无产阶级实现无条件的集中和极严格的纪律,是战胜资产阶级的基本条件之一。
  人们时常议论这个问题。但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这在什么情况下才是可能的呢?关于这些,他们却考虑得远远不够。在对苏维埃政权和布尔什维克欢呼的同时,是不是应该对布尔什维克为什么能够建立革命无产阶级所必需的纪律的原因多作些极其认真的分析呢?
  布尔什维主义作为一种政治思潮,作为一个政党而存在,是从1903年开始的。只有布尔什维主义存在的整个时期的历史,才能令人满意地说明,为什么它能够建立为无产阶级胜利所必需的铁的纪律并能在最困难的条件下坚持住这种纪律。
  这里首先发生这样一个问题:无产阶级革命政党的纪律是靠什么来维持的?是靠什么来检验的?是靠什么来加强的?第一,是靠无产阶级先锋队的觉悟和它对革命的忠诚,是靠它的坚韧不拔、自我牺牲和英雄气概。第二,是靠它善于同最广大的劳动群众,首先是同无产阶级劳动群众,但同样也同非无产阶级劳动群众联系、接近,甚至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同他们打成一片。第三,是靠这个先锋队所实行的政治领导正确,靠它的政治战略和策略正确,而最广大的群众根据切身经验也确信其正确。一个革命政党,要真正能够成为必将推翻资产阶级并改造整个社会的先进阶级的政党,没有上述条件,就不可能建立起纪律。没有这些条件,建立纪律的企图,就必然会成为空谈,成为漂亮话,成为装模作样。可是另一方面,这些条件又不能一下子就产生。只有经过长期的努力和艰苦的实践才能造成这些条件;正确的革命理论──而理论并不是教条──会使这些条件容易造成,但只有同真正群众性的和真正革命的运动的实践密切地联系起来,这些条件才能最终形成。
  布尔什维主义所以能够建立并且在1917─1920年异常艰难的条件下顺利地实现极严格的集中和铁的纪律,其原因仅仅在于俄国有若干历史特点。
  一方面,布尔什维主义是1903年在最坚固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基础上产生的。而这个──也只有这个──革命理论的正确性,不仅为整个19世纪全世界的经验所证实,尤其为俄国革命思想界的徘徊和动摇、错误和失望的经验所证实。在将近半个世纪里,大约从上一世纪40年代至90年代,俄国进步的思想界在空前野蛮和反动的沙皇制度的压迫之下,曾如饥如渴地寻求正确的革命理论,专心致志地、密切地注视着欧美在这方面的每一种“最新成就”。俄国在半个世纪里,经受了闻所未闻的痛苦和牺牲,表现了空前未有的革命英雄气概,以难以置信的毅力和舍身忘我的精神去探索、学习和实验,经受了失望,进行了验证,参照了欧洲的经验,真是饱经苦难才找到了马克思主义这个唯一正确的革命理论。由于人们在沙皇政府的迫害下侨居国外,俄国的革命者在19世纪下半叶同国际的联系相当广泛,对世界各国革命运动的形式和理论十分熟悉,这是世界上任何一国所不及的。
  另一方面,在这个坚如盘石的理论基础上产生的布尔什维主义,有了15年(1903─1917年)实践的历史,这段历史的经验之丰富是举世无比的。这是因为任何一个国家在这15年内,在革命经验方面,在各种运动形式──合法的和不合法的、和平的和激烈的、地下的和公开的、小组的和群众的、议会的和恐怖主义的形式──更替的迅速和多样性方面,都没有哪怕类似这样丰富的经历。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在这样一个短短的时期内,集中了现代社会一切阶级进行斗争的如此丰富的形式、特色和方法,而且由于俄国的落后和沙皇制度的残酷压迫,这个斗争成熟得特别迅速,它如饥如渴又卓有成效地吸取了欧美政治经验方面相宜的“最新成就”。

布尔什维主义历史的几个主要阶段
  革命准备年代(1903─1905年)。处处都感到大风暴即将到来。一切阶级都动了起来,准备应变。国外的侨民报刊,从理论上提出了革命的一切基本问题。三个主要阶级的代表,即自由主义资产阶级派、小资产阶级民主派(它挂着“社会民主”派和“社会革命”派的招牌)和无产阶级革命派这三个主要政治派别的代表,在纲领观点和策略观点上进行着十分激烈的斗争,预示着和准备着行将到来的公开的阶级斗争。1905─1907年间以及1917─1920年间导致群众武装斗争的一切问题,都可以(而且应当)在当时报刊上找到它们的最初提法。自然,在这三个主要派别之间,还有无数中间的、过渡的、摇摆的派别。确切些说,在各机关报刊、各政党、各派别、各集团之间所展开的斗争中,逐渐形成真正代表阶级的各种思想政治派别;各阶级都在为未来的战斗锻造自己的思想政治武器。
  革命年代(1905─1907年)。一切阶级都公开登台了。一切纲领观点和策略观点都受到群众行动的检验。罢工斗争的广泛和激烈是世界上前所未见的。经济罢工发展为政治罢工,政治罢工又发展为起义。领导者无产阶级同动摇不定的被领导者农民之间的相互关系,受到了实际检验。苏维埃这种组织形式在自发的斗争进程中诞生了。当时关于苏维埃的意义的争论,就预示了1917─1920年间的伟大斗争。议会斗争形式和非议会斗争形式的更替,抵制议会活动的策略和参加议会活动的策略的更替,合法的斗争形式和不合法的斗争形式的更替,以及这些斗争形式的相互关系和联系──这一切都具有异常丰富的内容。这个时期的每一个月,就群众和领袖、阶级和政党所受的政治科学原理的训练来说,可以等于“和平”“宪政”发展时期的整整一年。没有1905年的“总演习”,就不可能有1917年十月革命的胜利。
  反动年代(1907─1910年)。沙皇制度胜利了。一切革命党和反对党都失败了。消沉、颓丧、分裂、涣散、叛卖和色情代替了政治。追求哲学唯心主义的倾向加强了;神秘主义成了掩盖反革命情绪的外衣。但同时正是这一大失败给革命政党和革命阶级上了真正的和大有教益的一课,上了历史辩证法的一课,上了使它们懂得如何进行、善于进行和巧妙地进行政治斗争的一课。患难识朋友。战败的军队会很好地学习。
  胜利了的沙皇制度,不得不加速破坏俄国资本主义以前的宗法制度残余。俄国资产阶级性质的发展突飞猛进。非阶级的、超阶级的幻想,认为可以避免资本主义的幻想,都破灭了。阶级斗争采取了完全新的、更加鲜明的形式。
  革命政党应当补课。它们学习过进攻。现在必须懂得,除了进攻以外,还必须学会正确地退却。必须懂得──而革命阶级也正在从本身的痛苦经验中领会到──不学会正确的进攻和正确的退却,就不能取得胜利。在所有被击败的反对党和革命党中,布尔什维克退却得最有秩序,他们的“军队”损失得最少,骨干保存得最多,发生的分裂最小(就其深度和难于挽救的程度来说),颓丧情绪最轻,他们最广泛、最正确和最积极地去恢复工作的能力也最强。布尔什维克所以能够如此,只是因为他们无情地揭露了并且驱逐了口头革命家,这些人不愿意懂得必须退却,必须善于退却,必须学会在最反动的议会、最反动的工会、合作社、保险会等组织中进行合法工作。
  高潮年代(1910─1914年)。高潮起初来得非常缓慢,1912年勒拿事件后,稍微快了一些。经过1905年,整个资产阶级看清了孟什维克是资产阶级在工人运动中的代理人,于是千方百计来支持他们反对布尔什维克,布尔什维克克服了闻所未闻的困难,才打退了他们。但是,如果布尔什维克不是运用了正确的策略,即既要进行不合法的工作,又必须利用“合法机会”,那他们是永远做不到这一点的。在最反动的杜马中,布尔什维克把整个工人选民团都争取过来了。
  第一次帝国主义世界大战(1914─1917年)。在“议会”极端反动的条件下,合法的议会活动使布尔什维克这一革命无产阶级的政党获得了极大的益处。布尔什维克代表被流放到西伯利亚。社会帝国主义、社会沙文主义、社会爱国主义、不彻底的和彻底的国际主义、和平主义以及反对和平主义幻想的革命主张──所有这些形形色色的观点,都在我们的侨民报刊上充分反映出来了。第二国际中的书呆子和老懦夫,看到俄国社会主义运动内邻“派别”繁多,斗争剧烈,都高傲地嗤之以鼻,可是战争把一切先进国家中夸耀一时的“合法性”夺去以后,他们甚至连近似俄国革命家在瑞士和其它一些国家里组织自由(秘密)交换意见和自由(秘密)探索正确观点这样的事情,都没有做到。正因为如此,各国公开的社会爱国主义者也好,“考茨基主义者”也好,都成了最恶劣的无产阶级叛徒。布尔什维主义所以能在1917─1920年间获得胜利,其基本原因之一,就是它从1914年底就开始无情地揭露社会沙文主义和“考茨基主义”(法国的龙格主义以及英国的独立工党首领、费边派和意大利的屠拉梯之流的见解,也同“考茨基主义”一样)的卑鄙龌龊和下流无耻,而群众后来根据自身的经验,也日益相信布尔什维克的观点是正确的。
  俄国第二次革命(1917年2月至10月)。沙皇制度的极端腐朽和衰败(加上极其痛苦的战争的打击和负担)造成了一种摧毁这个制度的极大力量。在几天之内,俄国就变成了比世界上任何国家都自由(在战争环境里)的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反对党和革命党的领袖,也同在最“严格的议会制”共和国内一样,出来组织政府;而且议会(尽管是反动透顶的议会)反对党领袖的身分,使这种领袖在革命中容易继续发挥作用。
  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人”在几个星期内就对第二国际的欧洲英雄们、内阁派以及其它机会主义渣滓的那套方法和手腕、那套论据和诡辩十分精通了。我们现在读到有关谢德曼和诺斯克之流、考茨基和希法亭、伦纳和奥斯特尔利茨、奥托.鲍威尔和弗里茨.阿德勒、屠拉梯和龙格、英国费边派及独立工党领袖等人的一切评述,总觉得是(事实上也是)旧调重弹,索然无味。所有这些我们已经在孟什维克那里见过了。历史真是开了个玩笑,竟使一个落后国家的机会主义者抢到许多先进国家机会主义者的前面去了。
  如果说第二国际的一切英雄都破了产,他们在苏维埃和苏维埃政权的意义和作用这个问题上丢了脸,如果说现在脱离了第二国际的三个非常重要的政党(即德国独立社会民主党、法国龙格派的党和英国独立工党)的领袖们,在这个问题上也特别“光彩地”丢了脸而且变得胡涂透顶,如果说所有这些人都成了小资产阶级民主派偏见的奴隶(同1848年自命为“社会民主派”的小资产者一模一样),那么这一切我们已经在孟什维克身上看到了。历史开了这样的玩笑:1905年俄国产生了苏维埃;在1917年2月到10月间,孟什维克篡改了苏维埃,他们由于无法理解苏维埃的作用和意义而破产了;现在,苏维埃政权的思想已经在全世界诞生,并且正以空前未有的速度在各国无产阶级中间传播开来,而第二国际的老英雄们也像我国孟什维克一样,由于无法理解苏维埃的作用和意义而到处遭到破产。经验证明,在无产阶级革命某些非常重要的问题上,一切国家都必然要做俄国已经做过的事情。
  布尔什维克发动反对议会制(实际上是)资产阶级共和国、反对孟什维克的胜利斗争,是极其审慎的,所作的准备也绝不像现在欧美各国所常常认为的那样简单。在这一时期的初期,我们没有号召去推翻政府,而是说明,不预先改变苏维埃的成分并且扭转苏维埃的情绪,是不能推翻政府的。我们没有宣布抵制资产阶级的议会,即立宪会议,而是说,并且从我们党的四月(1917年)代表会议起就用党的名义正式说,有立宪会议的资产阶级共和国要比没有立宪会议的好,而“工农”共和国即苏维埃共和国,则要比任何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即议会制共和国好。没有这种谨慎的、周到的、细致的和长期的准备,我们就既不能取得1917年10月的胜利,也不能巩固住这个胜利。

布尔什维主义是在反对工人运动内部哪些敌人的斗争中成长、壮大和得到锻炼的?
  首先是而且主要是在反对机会主义的斗争中。机会主义在1914年彻底变成社会沙文主义,彻底倒向资产阶级方面反对无产阶级。这自然是布尔什维主义在工人运动内部的主要敌人。现在这个敌人在国际范围内仍然是主要敌人。对于这个敌人,布尔什维主义过去和现在都给予极大的注意。布尔什维克在这方面的活动,现在就是国外也知道得很清楚。
  关于布尔什维主义在工人运动内部的另一个敌人,就不能这样说了。国外还极少知道布尔什维主义是在同小资产阶级革命性作长期斗争中成长、成熟和得到锻炼的。这种革命性有些像无政府主义,或者说,有些地方照搬无政府主义;它在任何重大问题上,都背离无产阶级进行坚韧的阶级斗争的条件和要求。马克思主义者在理论上完全认定,并且欧洲历次革命和革命运动的经验也充分证实:小私有者,即小业主(这一社会类型的人在欧洲许多国家中都十分普遍地大量存在着),在资本主义制度下一直受到压迫,生活往往异常急剧地恶化,以至遭到破产,所以容易转向极端的革命性,却不能表现出坚韧性、组织性、纪律性和坚定性。被资本主义摧残得“发狂”的小资产者,和无政府主义一样,是一切资本主义国家所固有的一种社会现象。这种革命性动摇不定,华而不实,而且很容易转为俯首听命、消沉颓丧、耽于幻想,甚至转为“疯狂地”醉心于这种或那种资产阶级的“时髦”思潮──这一切都是人所共知的。可是革命政党光在理论上抽象地承认这些真理,还丝毫不能避免重犯旧错误,这种错误总是会由于意想不到的原因,以稍微不同一点的形式,以前所未见的打扮或装饰,在独特的(多少独特一点的)环境里重新表现出来。
  无政府主义往往是对工人运动中机会主义罪过的一种惩罚。这两种畸形东西是互相补充的。如果说俄国的无政府主义在两次革命(1905年与1917年)及其准备时期的影响都比较小(尽管俄国居民中的小资产阶级成分大于西欧各国),那么毫无疑义,这不能不部分地归功于布尔什维主义一贯对机会主义进行了最无情最不调和的斗争。我所以说“部分地”,是因为削弱俄国无政府主义势力的,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因素,这就是无政府主义在过去(19世纪70年代)曾盛极一时,从而彻底暴露了它是不正确的,不适合作革命阶级的指导理论。
  布尔什维主义在1903年诞生时,便继承了同小资产阶级的、半无政府主义的(或者是迎合无政府主义的)革命性作无情斗争的传统;革命的社会民主党向来就有这种传统,而在1900─1903年俄国革命无产阶级的群众性的政党奠基期间,这种传统在我们这里已特别巩固。布尔什维主义继承并继续了同表现小资产阶级革命性倾向最厉害的政党即“社会革命”党的斗争,这一斗争表现在下列三个主要之点上。第一,这个党否认马克思主义,顽固地不愿(说它不能,也许更确切一些)了解在采取任何政治行动之前必须对各种阶级力量及其相互关系作出极客观的估计。第二,这个党认为自己特别“革命”特别“左”,因为它肯定个人恐怖、暗杀手段,而我们马克思主义者却坚决屏弃这种做法。我们屏弃个人恐怖,自然只是出于对这种手段是否适当的考虑,如果有人竟在“原则上”谴责法国大革命的恐怖行为,或者谴责已经获得胜利的革命政党在全世界资产阶级的包围下所采取的任何恐怖手段,那么这类人早在1900─1903年间,就已经受到当时还是马克思主义者和革命家的普列汉诺夫的嘲笑和唾弃了。第三,在“社会革命党人”看来,“左”就是嘲笑德国社会民主党内比较轻微的机会主义罪过,而在某些问题上,例如在土地问题或无产阶级专政问题上,却又效法这个党的极端机会主义者。
  附带说明一点,历史现在已经在广大的、世界历史的范围内证实了我们始终坚持的那个意见:革命的德国社会民主党(请注意,普列汉诺夫早在1900─1903年间就要求把伯恩施坦开除出党,后来布尔什维克始终继承这种传统,在1913年揭穿了列金的全部卑鄙、下流和叛卖行为)同革命无产阶级取得胜利所必需的那种政党最相近。现在1920年,在战争期间和战后最初几年中发生的一切可耻的破产和危机之后,可以清楚地看到,西欧各党中正是革命的德国社会民主党才产生了最优秀的领袖,并且比别的党更早地恢复了元气和健康,重新巩固了起来。无论在斯巴达克派那里,或在“德国独立社会民主党”左翼,即无产阶级一翼那里,都可以看到这种情形。这一翼正在对考茨基、希法亭、累德堡、克里斯平之流的机会主义和毫无气节进行坚定不移的斗争。如果我们现在大致回顾一下从巴黎公社到第一个社会主义苏维埃共和国这一十分完整的历史时期,那么,关于马克思主义对无政府主义的态度,便可以得到一个十分明确的毫不含糊的轮廓。归根到底马克思主义是正确的,虽然无政府主义者曾经正确地指出在多数社会党内所盛行的国家观是机会主义的,但是,第一,这种机会主义是同曲解甚至公然隐匿马克思的国家观(我在《国家与革命》一书中已经指出,恩格斯给倍倍尔的一封信,曾经异常鲜明、尖锐、直接、明确地揭穿了社会民主党内所流行的国家观是机会主义的,可是这封信竟被倍倍尔从1875年到1911年搁置了36年)分不开的;第二,正是欧美社会党中最忠实于马克思主义的派别才最迅速最广泛地纠正了这种机会主义观点,承认了苏维埃政权及其对资产阶级议会制民主所具有的优越性。
  布尔什维主义同自己党内“左”倾的斗争,有两次规模特别大:一次是1908年关于是否参加最反动的“议会”和是否参加受最反动法律限制的合法工人组织的问题;另一次是1918年(缔结布雷斯特和约时)关于可否容许某种“妥协”的问题。
  1908年,“左派”布尔什维克由于顽固地不愿意了解参加最反动的“议会”的必要性而被开除出党。那时“左派”──其中许多人是优秀的革命者,后来还光荣地成了(而且现在仍然是)共产党员──特别援引1905年抵制议会成功的经验作为论据。当1905年8月沙皇宣布召集咨议性的“议会”时,布尔什维克同一切反对党和孟什维克相反,曾经宣布抵制,而1905年的十月革命果然扫除了这个议会。那次抵制所以正确,并不是因为根本不参加反动议会是正确的,而是因为正确地估计到,当时的客观形势正在由群众罢工迅速转为政治罢工,进而转为革命罢工,再进而转为起义。而且当时的斗争内容是:让沙皇去召集第一个代表机构呢,还是设法把这个召集权从旧政权手中夺过来?后来情况不同,既然没有把握并且也不可能有把握断定是否存在着同样的客观形势,以及这种形势是否按照同样的方向和同样的速度向前发展,那么抵制便不再是正确的了。
  1905年布尔什维克对“议会”的抵制,使革命无产阶级增加了非常宝贵的政治经验,表明在把合法的同不合法的斗争形式、议会的同议会外的斗争形式互相配合的时候,善于放弃议会的斗争形式,有时是有益的,甚至是必要的。但是,如果在不同的条件下和不同的环境里盲目地、机械地、不加批判地搬用这种经验,那就大错特错了。1906年布尔什维克抵制“杜马”,虽然是一个不算大的、易于补救的错误[1],但毕竟已经是一个错误。至于1907年、1908年以及以后几年中的抵制,就是极其严重而难于补救的错误了,因为当时一方面不能期望革命浪潮会非常迅速地高涨并转为起义,另一方面,资产阶级君主制度正在维新的整个历史环境,使我们必须把合法的工作同不合法的工作配合起来。现在如果回顾一下这个十分完整的历史时期(它同以后各时期的联系也已经完全显示出来了),就会特别清楚地看出:假使布尔什维克当时没有在最严酷的斗争中坚持一定要把合法的斗争形式同不合法的斗争形式结合起来,坚持一定要参加最反动的议会以及其它一些受反动法律限制的机构(如保险基金会等),那么他们就决不可能在1908─1914年间保住(更不用说巩固、发展和加强)无产阶级革命政党的坚强核心。
  1918年事情没有弄到分裂的地步。那时“左派”共产主义者只是在我们党内形成了一个特殊集团,或者说“派别”,而且为时不久。“左派共产主义者”最有名的代表,如拉狄克同志、布哈林同志,在1918年这一年就已公开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他们原来认为,布雷斯特和约是同帝国主义者的妥协,对于革命无产阶级政党说来,在原则上是不能容许的而且是有害的。这的确是同帝国主义者的妥协,但这种妥协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恰恰是必要的。
  现在当我听到人们,例如“社会革命党人”,攻击我们签订布雷斯特和约的策略的时候,或者当兰斯伯里同志和我谈话,讲到“我们英国工联的领袖们说,既然布尔什维克可以妥协,那他们也可以妥协”的时候,我通常是先用一个简单的“通俗的”比喻来回答:
  假定您坐的汽车被武装强盗拦住了。您把钱、身分证、手枪、汽车都给了他们,于是您摆脱了这次幸遇。这显然是一种妥协。“Dout des”(“我给”你钱、武器、汽车,“是为了你给”我机会安全脱险)。但是很难我到一个没有发疯的人会说这种妥协“在原则上是不能容许的”,或者说实行这种妥协的人是强盗的同谋者(虽然强盗坐上汽车又可以利用它和武器再去打劫)。我们同德帝国主义强盗的妥协正是这样一种妥协。
  而俄国的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人,德国的谢德曼派(考茨基派在很大程度上也是这样),奥地利的奥托.鲍威尔和弗里德里希.阿德勒(更不用说伦纳之流的先生们了),法国的列诺得尔和龙格之流,英国的费边派、“独立党人”、“工党分子”(“拉布分子”)等,在1914─1918年间以及1918─1920年间,同他们本国的资产阶级强盗,有时甚至同“盟国的”资产阶级强盗实行妥协,反对本国的革命无产阶级,所有这班先生才真是强盗的同谋者。
  结论很清楚:“原则上”反对妥协,不论什么妥协都一概加以反对,这简直是难于当真对待的孩子气。一个政治家要想有益于革命无产阶级,正是应当善于辨别出那种不能容许的、蕴涵着机会主义和叛卖行为的具体的妥协,并善于对这种具体的妥协全力展开批判,猛烈地进行无情的揭露和不调和的斗争,决不容许那班老于世故的“专讲实利的”社会党人和老奸巨滑的议员用泛谈“一般的妥协”来推卸和逃避责任。英国工联以及费边社和“独立”工党的“领袖”先生们,正是这样来推卸他们实行叛卖所应负的责任,推卸他们实行那种确实意味着最恶劣的机会主义、变节和叛卖的妥协所应负的责任。
  有各种各样的妥协。应当善于分析每一个妥协或每一种妥协的环境和具体条件。应当学习区分这样的两种人:一种人把钱和武器交给强盗,为的是要减少强盗所能加于的祸害和便于后来捕获、枪毙强盗;另一种人把钱和武器交给强盗,为的是要入伙分赃。这在政治上决不总是像这个极其简单的例子那样容易分辨。但如果有人异想天开,要替工人们打一张包票,能包治百病,或者能保证在革命无产阶级的政治活动中不会遇到任何困难和任何错综复杂的情况,那他简直就是一个江湖骗子。
  为了不给人留下曲解的余地,我想把一些基本情况提出来(即使是十分简要地),以便对具体的妥协进行分析。
  通过签订布雷斯特和约而同德帝国主义者实行妥协的党,从1914年底起就以行动履行自己的国际主义。它敢于提出使沙皇君主政府失败的主张,敢于痛斥在两伙帝国主义强盗的战争中“保卫祖国”。这个党的议会代表,宁愿流放到西伯利亚,也不愿走可以登上资产阶级政府大臣宝座的道路。革命在推翻了沙皇政府和建立了民主共和国以后,又使这个党受到了新的、极大的考验:它不同“本国的”帝国主义者实行任何妥协,而是作了推翻他们的准备,并且果真把他们推翻了。这个党取得政权以后,便彻底摧毁了地主和资本家的所有制。这个党一面公布和废除了帝国主义者缔结的秘密条约,一面向各国人民建议媾和,只是在英、法帝国主义者破坏了媾和而布尔什维克为加快德国和其它国家的革命已经做了力所能及的一切以后,它才屈服于布雷斯特强盗的暴力。大家都愈来愈清楚地看到,这样的党在这样的情况下实行这样的妥协是完完全全正确的。
  俄国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人(同1914─1920年间世界上第二国际的一切领袖一样),一开始就实行叛卖,直接间接地为“保卫祖国”即保卫本国的资产阶级强盗辩护。后来他们又进一步实行叛卖,同本国的资产阶级联合,同本国的资产阶级一起来反对本国的革命无产阶级。他们在俄国起初同克伦斯基和立宪民主党人结成同盟,后来又同高尔察克和邓尼金结成同盟,正如他们国外的同道者同各自国家的资产阶级结成同盟一样,都是倒向资产阶级一边反对无产阶级。他们同帝国主义强盗的妥协,自始至终都表明他们已沦为帝国主义强盗的同谋者。

德国“左派”共产党人。领袖、政党、阶级、群众间的相互关系
  我们现在所要讲的那些德国共产党人,他们不是把自己叫作“左派”,而是叫作──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原则上的反对派”。但是他们却完全具有“左派幼稚病”的症候,这从下面的阐述中可以清楚地看出。
  有一本持这个反对派观点的小册子,叫作《德国共产党(斯巴达克联盟)的分裂》,是由“美因河畔法兰克福地方组织”出版的;这本小册子把这一反对派的观点的实质,叙述得极其鲜明、确切、清楚、扼要。我们只要从中引证几段,就足以使读者了解这一实质了。
  “共产党是进行最坚决的阶级斗争的政党……”
  “……从政治方面来看,这个过渡时期〈在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之间〉就是无产阶级专政时期……”
  “……现在发生这样一个问题:谁应当是专政的执行者,是共产党,还是无产阶级?…… 原则上应该力求实现的是共产党的专政,还是无产阶级的专政?……”
  (引文内的着重标记全录自原文。)
  往下小册子的作者责难德国共产党“中央”,说这个“中央”在寻求和德国独立社会民主党结成联盟的途径,说这个“中央”提出“原则上承认”斗争的“一切政治手段”(包括参加议会活动)“的问题”,只是为了掩饰它想同独立党人结成联盟这一真正的和主要的意图。小册子接着说道:
  “反对派选择了另一条道路。它认为共产党的统治和党的专政问题只是一个策略问题。不管怎样,共产党的统治是一切政党统治的最后形式。原则上应该力求实现无产阶级的专政。党的一切措施、党的组织、党的斗争形式、党的战略和策略,都应该适应这一目的。因此,凡是同其它政党妥协,凡是回头再去采用在历史上和政治上已经过时的议会制斗争形式,凡是实行机动和通融的政策,都应当十分坚决地拒绝。”“无产阶级所特有的革命斗争方法应该大力加以强调。为了把那些应当参加共产党领导的革命斗争的无产阶级各行业各阶层的最广大群众吸收进来,就必须在最广泛的基础上和最广大的范围内建立新的组织形式。这种汇集一切革命分子的场所,便是以工厂组织为基础而建立起来的工人联合会。凡是响应‘退出工会!’这一口号的工人,都应当联合在这里。在这里,正在斗争的无产阶级组成最广大的战斗队伍。凡承认阶级斗争、苏维埃制度和专政的人,都可以加入。至于进一步对正在斗争的群众进行政治教育和在斗争中进行政治指导,则是站在工人联合会之外的共产党的任务……”
  “……于是,现在有两个共产党彼此对立着:
  一个是领袖的党,它力图从上面来组织和指挥革命斗争,不惜实行妥协和参加议会活动,以便造成一种形势,使他们可以参加掌握专政大权的联合政府。
  另一个是群众的党,它等待革命斗争从下面高涨起来,为了进行这一斗争,它只知道并且只采用一个明确地引向目的的方法,而排斥任何议会方法和机会主义方法;这个唯一的方法就是无条件地推翻资产阶级,以便随后建立无产阶级的阶级专政来实现社会主义……”
  “……那里是领袖专政,这里是群众专政!这便是我们的口号。”
  这就是表明德国共产党内反对派观点的最重要的论点。
  凡是自觉参加过或仔细观察过1903年以来布尔什维主义发展过程的布尔什维克,读了这些议论,一定会立刻说:“这是多么熟悉的陈词滥调!这是多么‘左的’孩子气!”
  不过,我们还是来进一步考察一下这些议论吧。
  “是党专政还是阶级专政?是领袖专政(领袖的党)还是群众专政(群众的党)?”──单是问题的这种提法就已经证明思想混乱到了不可思议的无可救药的地步。这些人竭力要标新立异,结果却弄巧成拙。谁都知道,群众是划分为阶级的;只有把不按照生产的社会结构中的地位区分的大多数同在生产的社会结构中占有特殊地位的集团对立时,才可以把群众和阶级对立起来;在通常情况下,在多数场合,至少在现代的文明国家内,阶级是由政党来领导的;政党通常是由最有威信、最有影响、最有经验、被选出担任最重要职务而称为领袖的人们所组成的比较稳定的集团来主持的。这都是起码的常识。这都是简单明了的道理。何必再另来一套胡说八道,另造一套新奇的沃拉皮尤克呢?一方面,大概是由于党的合法状态和不合法状态的迅速更替破坏了领袖、政党和阶级之间那种通常的、正常的和简单的关系,人们面对这种难于理解的情况,思想便发生了混乱。在德国,也像在欧洲其它国家那样,人们过分习惯于合法状态,习惯于由政党定期举行的代表大会自由地正常地选举“领袖”,习惯于通过议会选举、群众大会、报章杂志,通过工会和其它团体的情绪变化等方便办法来检验各政党的阶级成分。但是,由于革命的急剧发展和内战的展开,不得不放弃这种通常的办法,而迅速转为交替使用合法的和不合法的方式,结合使用这两种方式,采用“不方便的”和“非民主的”方法来推选或组成或保留“领导集团”,在这个时候,人们不知所措,开始臆想出一些荒谬绝伦的东西。大概荷兰共产党某些党员由于不幸生在一个具有特别优越和特别稳定的合法状态的传统和条件的小国,根本没有见过合法状态和不合法状态的相互更替,因此思想上发生了混乱而不知所措,助长了这种荒谬的臆想。
  另一方面,很明显,这不过是未经很好考虑就胡乱使用“群众”和“领袖”这类当今“时髦”的字眼而已。这些人时常听到并切实学会了怎样攻击“领袖”,怎样把“领袖”同“群众”对立起来;但是他们却不能想一想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能把事情弄清楚。
  在帝国主义战争末期和战后时期,在一切国家里,“领袖”和“群众”的分离表现得特别明显而突出。产生这种现象的基本原因,马克思和恩格斯在1852─1892年间曾以英国为例作过多次说明。英国的垄断地位使“群众”分化出一部分半市侩的机会主义的“工人贵族”。这种工人贵族的领袖们总是投靠资产阶级,直接间接地受资产阶级豢养。马克思所以光荣地被这班坏蛋痛恨,就是因为他公开地斥责他们是叛徒。现代(20世纪的)帝国主义造成了某些先进国家的垄断特权地位,正是在这个基础上,第二国际中纷纷出现了叛徒领袖、机会主义者、社会沙文主义者这样一种人,他们只顾自己这个行会的利益,只顾自己这个工人贵族阶层的利益。于是机会主义的政党就脱离了“群众”,即脱离了最广大的劳动阶层,脱离了大多数劳动者,脱离了工资最低的工人。不同这种祸害作斗争,不揭露这些机会主义的、背叛社会主义的领袖,使他们大丢其丑,并且把他们驱逐出去,革命无产阶级就不可能取得胜利;第三国际所实行的正是这样的政策。
  为此竟把群众专政和领袖专政根本对立起来,实在是荒唐和愚蠢得可笑。尤其可笑的是,人们在“打倒领袖”这一口号掩饰下,实际上竟把一些胡说八道、满口谬论的新领袖拉出来代替那些对普通事物还能持常人见解的老领袖。德国的劳芬贝格、沃尔弗海姆、霍纳、卡尔.施勒德尔、弗里德里希.文德尔、卡尔.埃勒,就是这样的新领袖。[1]埃勒企图使问题“深入一步”,他宣称政党是根本不需要的,是“资产阶级性”的,这真是荒谬绝顶,简直使人啼笑皆非。如果坚持错误,深入一步地来为错误辩护,把错误“坚持到底”,那就往往真要把小错铸成骇人听闻的大错了。
  否定政党和党的纪律,──这就是反对派得到的结果。而这就等于完全解除无产阶级的武装而有利于资产阶级。这也恰恰就是小资产阶级的散漫、动摇、不能坚持、不能团结、不能步调一致,而这些一旦得到纵容,就必然断送无产阶级的任何革命运动。从共产主义的观点看来,否定政党就意味着从资本主义崩溃的前夜(在德国)跳到共产主义的最高阶段而不是进到它的低级阶段和中级阶段。我们在俄国(推翻资产阶级后的第三年)还刚处在从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即向共产主义低级阶段过渡的最初阶段。阶级还存在,而且在任何地方,在无产阶级夺取政权之后都还要存在好多年。也许,在没有农民(但仍然有小业主!)的英国,这个时期可能会短一些。消灭阶级不仅意味着要驱逐地主和资本家,──这个我们已经比较容易地做到了──而且意味着要消灭小商品生产者,可是这种人不能驱逐,不能镇压,必须同他们和睦相处;可以(而且必须)改造他们,重新教育他们,这只有通过很长期、很缓慢、很谨慎的组织工作才能做到。他们用小资产阶级的自发势力从各方面来包围无产阶级,浸染无产阶级,腐蚀无产阶级,经常使小资产阶级的懦弱性、涣散性、个人主义以及由狂热转为灰心等旧病在无产阶级内部复发起来。要抵制这一切,要使无产阶级能够正确地、有效地、胜利地发挥自己的组织作用(而这正是它的主要作用),无产阶级政党的内部就必须实行极严格的集中和极严格的纪律。无产阶级专政是对旧社会的势力和传统进行的顽强斗争,流血的和不流血的,暴力的和和平的,军事的和经济的,教育的和行政的斗争。千百万人的习惯势力是最可怕的势力。没有铁一般的在斗争中锻炼出来的党,没有为本阶级一切正直的人们所信赖的党,没有善于考察群众情绪和影响群众情绪的党,要顺利地进行这种斗争是不可能的。战胜集中的大资产阶级,要比“战胜”千百万小业主容易千百倍;而这些小业主用他们日常的、琐碎的、看不见摸不着的腐蚀活动制造着资产阶级所需要的,使资产阶级得以复辟的那种恶果。谁哪怕是把无产阶级政党的铁的纪律稍微削弱一点(特别是在无产阶级专政时期),那他事实上就是在帮助资产阶级来反对无产阶级。
  除了领袖、政党、阶级、群众间的相互关系问题外,还必须提出“反动”工会的问题。但是先让我根据我们党的经验讲几句话来结束前一问题。在我们党内,对于“领袖专政”的攻击是一直都有的。我记得这样的攻击最早是在1895年,那时党还没有正式成立,但是彼得堡的中心小组已经开始形成,并且就要负起领导该城各区小组的责任。在我们党的第九次代表大会(1920年4月)上,有一个小小的反对派,也声言反对“领袖专政”,反对“寡头政治”等等。所以德国“左派共产党人”的“幼稚病”是毫不足怪的,既没有什么新东西,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这种病没有什么危险,一经治愈,机体甚至会更加强壮。另一方面,合法工作和不合法工作的迅速更替,正是要求我们特别要把总指挥部,把领袖们“藏起来”,隐蔽起来,这有时就使我们党内产生十分危险的现象。最糟糕的就是1912年奸细马林诺夫斯基混进了布尔什维克中央委员会。他断送了几十个上百个极优秀极忠实的同志,使他们去服苦役,并使其中许多人过早去世。他所以没有能够造成更大的祸害,是因为我们的合法工作和不合法工作配合得正确。为了取得我们的信任,马林诺夫斯基作为党中央委员和杜马代表,曾不得不帮助我们创办合法的日报,这些日报即使在沙皇制度下也能进行反对孟什维克机会主义的斗争,并且能采用适当的隐蔽方式宣传布尔什维主义的原理。马林诺夫斯基一只手把几十个上百个极优秀的布尔什维克活动家送去服苦役,使他们丧生,另一只手又不得不通过合法报刊来帮助培养成千上万个新的布尔什维克。对于这个事实,那些必须学会在反动工会里进行革命工作的德国同志(以及英国、美国、法国、意大利的同志),不妨好好地考虑一下。[2]
  在许多国家里,包括最先进的国家在内,资产阶级无疑正在派遣而且今后还会派遣奸细到共产党里来。对付这种危险,办法之一就是把不合法的工作同合法的工作巧妙地结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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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注
[1] 《共产主义工人报》(1920年2月7日汉堡出版的该报第32号所载卡尔.埃勒《论解散政党》一文)上说:“工人阶级不消灭资产阶级民主,就不能摧毁资产阶级国家,而不摧毁政党,它就不能消灭资产阶级民主。”
  罗马语国家的工团主义者和无政府主义者中间头脑最胡涂的人物可以“心满意足”了,因为那些显然以马克思主义者自居的庄重的德国人(卡.埃勒和克.霍纳通过在上述报纸上发表的文章特别庄重地证明,他们认为自己是庄重的马克思主义者,可是同时他们又极其可笑地说出一些荒谬绝伦的话,暴露出他们连马克思主义的起码知识都没有),竟也发表出这种极不恰当的议论。只承认马克思主义还不能保证不犯错误。这一点俄国人特别清楚,因为马克思主义在我国曾特别经常地成为“时髦的东西”。
[2] 马林诺夫斯基后来在德国被俘。他在布尔什维克掌握政权时回到俄国,立即被送交法庭审判,由我们的工人枪决了。孟什维克特别恶毒地攻击我们竟让一个奸细混进了我们党中央的这个错误。可是当我们在克伦斯基执政时期要求逮捕杜马主席罗将柯并且将他提交法庭审判(因为他在战前就知道马林诺夫斯基的奸细活动,却没有把这事告知杜马中的劳动派和工人)时,同克伦斯基一起执政的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人都没有支持我们的要求,因此罗将柯得以逍遥法外,自由自在地投奔邓尼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