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师墨迹中感受时代芳华

          
    复旦大学蔡冠深人文馆，眼下正在举办“百年风华、人间岁月”近代名家翰墨展。展出的118件大师名家墨宝中，民国时期一些风流人物书写的信札，占据相当数量。这些书信的内容，以书籍出版、学问切磋居多，其中有砥砺，有思辨，有同道的志向，也有师生的情谊。在物资艰困的民国年代，前贤作学问十分执着、精进。他们的学养和人生智慧，高深厚重。
    
    见字见法，见情见人。品读名家的书法作品，也不自觉地感到一个世纪来的学术变迁：反观今日，通讯科技的发达让许许多多知识分子远离了书法、远离了书写工具。而在百年前的民国时期，无论治文治理，诸多学者、大家多以毛笔为书写工具，用钢笔书写文字只是个别，他们是学者，也是书家，所著的道德文章自成书法作品，而身后的墨迹即是传世所宝。
    
    这些名人的信件，展现着一个时代的学术横切面。尽管时局不稳、经济困难，但一些名家仍在为学术刊物的出版而奔忙。在他们的眼中，学术和文化是振作民族精神的利器。
    
顾颉刚致元一信札

    
    [释文]
    
    元一我兄足下：多日未晤，为念想一切安善也。《广东专号》想已编就，承劳至感。前有一事奉託，今春教育部致文史社一函，请本年度补助五万六千余圆，嘱编造预算送核，及本社预算得其批准。又望已函财政部照发。久久，财部方面无消息。本社致函财部，亦未得覆。托财部熟人探询，则谓请另询中央执行委员会。此事竟使刚弄得毫无头绪，拟请兄代向中执会负责人方面一询。如可发出，务请早发，因现在物价腾贵，社务实有不易维持之势。如得该款，不但可清积欠，亦可使《中国名人传记》之计划早得实现，对于鼓吹民族精神，不无裨益也。匆此奉达。即颂撰祺。颉刚拜启。六月廿五日。[赏析]
    
    从顾颉刚的这封信中，可以清晰读出当时的时代背景，“物价腾贵，社务实有不易维持之势”。由于教育部的年度补助迟迟没有发放，顾颉刚打听未果，只能向友人求助。尽管经济困顿，但这位大学者心心念念的是，文史社仍有承担弘扬民族大义的责任。一旦教育部的补助款下发，《中国名人传记》就可早日出版。
    
邓广铭致商务印书馆编审委员会信札
    
    [释文]
    
    径启者：鄙人因定有百衲本二十四史，因而对于该书之印行，颇为关怀。贵馆因受“一二八”之重大牺牲，该书亦遂不能按原定期限出书，实为一大憾事。唯在贵馆复业之初，曾登有启事（请查有无此告白），谓延期于本年年底出齐，而近今所见“续征百衲本廿四史定户”之启事，则又仅谓第四期书定於本年年底续出，不谓全书于年底出齐，是或因诸史阙卷，以及迄未求得善本之《旧五代史》，与夫毁于炮火下之《北周书》等，至今犹未征得适当刊本之故。依鄙人意见，五代史记既已出版，北周一代，所关非钜，则此二史之印行，可不必过急，俟求得善本时，再行补印。对于依百衲本廿史而治史之人，似并无若何之妨碍，若因稍假以年月而能得一原刊之《旧五代史》，将为学术界之莫大幸事也。此外，尚有关于该书之意见数事……
    
    [赏析]
    
    在所有展出信札中，历史学家、曾任复旦大学史地系教授邓广铭给商务印书馆编审委员会的这封，是历史文献价值最高的展品之一。当时，商务印书馆在“一·二八”事变被日本军队炸毁后复建不久，原本排定的《二十四史》出版工作无法如期完成。这封信里，邓广铭就如何推进《二十四史》出版工作提出了自己的一些建议。
    
冯友兰致伯嘉信札

    
    [释文]
    
    伯嘉我兄左右：在沪打搅，不安之至。兹有恳者︰（一）弟之《南渡集》，版早已排好，而至今尚未出版，祈催早日付印。（二）张岱年先生之《中国哲学问题》，闻版亦排好，至今未印。此书讲述中国哲学，以问题为纲，与哲学史之以人为纲者不同，出版后，与商务其他中国哲学史并无重复，亦祈催早付印。（三）请通知发行部，将弟之《新原道》、《中国哲学史补》及英译本《庄子》，各寄来二部，书价由版税内扣除。费神，谢谢。此请近安。弟冯友兰启。十月十一日。
    
    [赏析]
    
    《南渡集》收录的是哲学大师冯友兰在抗战时期所写的短篇论文。这封信里，冯友兰不仅谈及个人著作的出版问题，也呼吁商务印书馆尽快出版国学大师张岱年的著述《中国哲学问题》。他顺带从专业角度，高度评价张岱年“以问题为纲”的治史方法。字里行间，都投射出冯友兰对于学术的关切。
    
于右任赠凤翔草书对联

    
    [释文]天机清旷长生海，心地光明不夜灯。凤翔先生法正。于右任。[赏析]
    
    复旦大学老校友、校董于右任，在书法界被誉为“旷代草圣”，他的书法作品笔力雄浑、甘厚婉丽。“赠凤翔草书对联”充分展示了其草书潇洒脱俗的风格和他所提倡的“易写、易识、准确、美丽”新草书标准。
    
胡适致隆延诗作

    
    [释文]
    
    “烦恼竟难逃，还是爱他不爱？两鬓萧陈白发，担不了相思新债”；“低声下气去求他，求他扔了我。他说,我唱我的歌,管你和也不和!”（廿五年旧作）
    
    [赏析]
    
    胡适写给知名书法家张隆延的信中，记述了这位思想家作的一首小情诗，非常罕见，读来妙趣横生。
    
沈尹默楷书十条屏

    
    [赏析]
    
    上面这幅“十条屏”是现存篇幅最大的沈尹默书法作品。与于右任合称为“北于南沈”，沈尹默的书法成就极高，尤以其楷书为贵。“十条屏”是沈尹默帮朱铭山先生作序，最后的三条半书写的名人，几乎囊括了当时整个中国的半壁江山，除了毛泽东、蒋介石的名字不在其列。（上图为“十条屏”的第七、八条）
    
熊十力致某编辑部信札

    
    [赏析]上图是著名思想家熊十力写给一位编辑的信。熊十力写信有一个特色，他会把重点圈点下来。而这封信里，他画出的重点就包括，自己的著述《体用论》在出版时宜用新式装帧，不要用线装，因为线状“难觅工人，耗时又耗费”。
    
王国维海日楼歌成扇

    
    [赏析]
    
    上面这幅扇面《海日楼歌》，是国学大师王国维民国戊午年（1918年）贺东轩先生七十大寿所作。

文汇报2011-1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