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前驻缅甸大使程瑞声接受专访：

昂山素季从未说过不利于中缅关系的话

    中国前驻缅甸大使、新中国第一位缅甸语高级翻译程瑞声近日接受南都记者专访时表示，他在1987年至1990年间担任中国驻缅甸大使期间，曾四次与昂山素季见面，并曾到其家中正式拜会。

    昂山素季被软禁前始终保持接触

    南都：你第一次和昂山素季见面是在什么场合？当时的情形是怎样的呢？

    程瑞声：我和昂山素季见面应该是三四次吧。昂山素季被软禁前，我们始终保持接触，她从未回避过。因为她也知道我的背景，我是缅甸人民的老朋友，从1952年开始就在缅甸工作了。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次外交场合。1988年9月14日中午，在孟加拉国大使的午餐会上，我同昂山素季和她的丈夫迈克·阿里斯进行了友好的谈话。昂山素季表示，她已听说过有关我的不少情况，还谈到她在50年代曾随她的母亲昂山夫人杜庆芝到中国使馆做客。

    昂山素季在向我和其他在座的使节介绍缅甸形势时说，她和其他反对派领导人已向缅甸大选委员会明确表示，他们要的不是大选，而是临时政府。我问昂山素季，反对派是否同意由中间人士组成临时政府。她说不能同意，临时政府必须由人民能接受的人士(意即反对派)组成。从昂山素季的谈话中，我感到政府和反对派已无妥协的可能。果然4天后，缅甸军队就接管了政权。

    上世纪80年代末，缅甸军政府成立后，党派林立。我们同缅甸各党派都保持了一定的联系。当时最大的反对党是全国民主联盟，昂山素季就担任这个联盟的总书记。

    昂山素季被软禁后再没有联系

    南都：后来你也登门拜访过昂山素季？

    程瑞声：1988年10月6日，我到杜庆芝家中拜会了昂山素季。她当时刚从外面回来，整个谈话气氛友好。当我谈到缅甸军队接管后形势对缅甸反对党派不太有利时，昂山素季表示形势并非不利。她说，军政府领导人只是吴奈温的一个面具。她认为缅甸军人不能长期维持统治，并问我是否听说仰光华人区已在打赌军政府何时下台。我表示没有听说。

    我问及全国民主联盟对恢复缅甸国内和平问题的态度，她说，民盟主张政治解决，但在纲领中如何提法尚待研究。

    她的丈夫迈克·阿里斯当时也在家。他告诉我，昂山素季每天忙于革命，而他无所事事，希望我能提供一些藏语书籍供他研修使用。在我建议下，中国外交部很快寄来了几十本藏语书籍，由我代表使馆送给了迈克。

    再次见面是1988年12月27日，当时昂山素季的母亲杜庆芝病逝，我去了昂山素季家吊唁。当时邓颖超同志还给她发了唁电。此后，我又去参加杜庆芝的葬礼，送了花圈，也和昂山素季见了面。

    直到1989年7月20日昂山素季开始被军政府软禁，我们始终保持友好联系。但她被软禁后，我们再没有联系。

    南都：昂山素季被软禁后，使馆与全国民主联盟还有过联系吗？

    程瑞声：1990年5月，全国民主联盟在大选中获得压倒优势胜利，在485个议席中获396个席位，我曾亲自前往全国民主联盟总部祝贺。当时的出发点是这样的，我们在外交方面要对事件有个交代。

    中国支持缅甸与西方改善关系

    南都：你认为缅甸国内局势会如何发展？

    程瑞声：从大局来看，缅甸国内政局正趋于稳定。现政府和昂山素季两派正在朝合作的道路上走，政府已经宣布全国民主联盟为合法政党，可以登记参加选举，昂山素季本人已宣布要在下次补选中竞选议员。现政府与反对派和解，比较有利于缅甸的稳定。

    南都：你觉得昂山素季对中国的态度是怎样的？

    程瑞声：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昂山素季从未说过不利于中缅关系的话。这次她在希拉里·克林顿访问的时候也说，缅甸仍然要和她的亲密邻邦中国保持友好关系，我觉得这是很好的。可以说，20多年前我们国家在缅甸所做的公共外交工作，持续到今年也管用。

    南都：希拉里访问缅甸时专程与昂山素季见面。你认为这对中缅关系会有影响吗？

    程瑞声：缅甸国内的和解，中国是很赞同的。中国的报纸上曾多次发表这样观点的文章，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对缅甸的表态也越来越明确，从开始表示中国乐于看到缅甸和西方改善关系，后来变成中国支持缅甸与西方改善关系。为什么要支持？可以说中国的外交站得比过去高。

    从缅甸发展的角度来看，缅甸的现状就像中国改革开放之初一样，如果不改善与西方的关系的话，是不可能的。尽管缅甸国内经济与过去相比有了一定的发展，因为军政府在1988年成立以后，(虽然)也搞改革开放，但它与西方的关系更尖锐，投资很少，西方的科学技术都进不来。缅甸经济在总体上还相当落后。

    今后中缅关系仍会保持稳定

    南都：外界都非常关注美国和缅甸关系的改善。这会对中缅关系带来影响吗？

    程瑞声：不会。中缅两国的友好有比较坚实的基础，中缅建交以来有两件我们做得非常好的重要的大事，可以让我们对中缅关系保持信心。首先，缅甸是第一个与中国解决边界问题的国家，其次，缅甸是第一个承认新中国的非社会主义国家。

    同时，缅甸改善外交局面，对中国也有利。首先，中缅之间的边贸很多，未来可能有大发展；其次，缅甸政局稳定有利于中缅高层交往。过去缅甸比较动乱，在我做大使的时候，就是一个比较动乱的时期。我是缅甸的好朋友，我本来以为会有很多的中缅领导人来往，但是没有，缅甸国内确实太动荡了，没法来。

    南都：你认为未来的中缅关系会如何发展？

    程瑞声：今后一段时间，中缅关系仍会保持稳定。但得承认，缅甸打开外交局面后，短期会在某些具体问题上对中缅关系带来影响，中缅贸易将会首当其冲受到影响，但中国应该着眼全球利益。

    南都记者葛倩发自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