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在一起能玩什么:天涯观察第466期：左眼冬天，右眼春天

普式政治：是大救星还是大灾星？

强人如鱼得水登临权力高峰

　　
　　近些日子，全世界的目光都把焦点投向寒冷的俄罗斯，此前一直不怎么受关注的俄罗斯杜马选举也成为媒体舆论的焦点。虽然事件的主角是一些走在莫斯科街头游行高呼口号的示威群众，但是媒体和观众都知道，游行示威在世界各国早已经司空见惯，之所以成为舆论焦点，只为一个在俄罗斯家喻户晓、叱诧世界政坛的铁腕人物——普京。
　　
　　普京，俄罗斯政坛的天之骄子、铁腕派风云人物。自从苏联解体之后，俄罗斯国内政治、经济、社会陷入动荡；政府频繁更迭；“休克疗法”令经济全面崩溃；车臣叛乱武装肆虐使国家和民族面临分裂……直到2000年一个性格内向、办事干练沉稳、有一双天蓝色眼睛的中年人开始步入俄罗斯的政坛，当选总统之初，人们并不怎么看好：他短小的身材，无表情的面孔，呆板的语言表达能力，没有哪一点能表明他具有总统的素质和才干。但出乎预料的是，普京在很短时间内用自己的行动改变了人们的看法。他以铁腕政策对付车臣匪徒，以其雷厉风行的铁腕手段打击“寡头阶层”等等一系列措施，将苏联解体后暮气沉沉的昔日帝国重新带入了强国的正轨，带领俄罗斯走出了“迷茫年代”。
　　
　　苏联解体后的10年，俄罗斯就处于“帝国后遗症”之中。作为此前地球上唯一能和美国冷战对峙的超级大国，自从解体后就再也没有能跟美国叫板的底气和实力，一些媒体就奚落此时的俄罗斯只是会下雪的尼日利亚而已。这种弱势的国际地位对于被苏联爱国主义气氛和强国主义思想教育熏陶了几十年的俄罗斯民众来说，英雄迟暮的惆怅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愈合的。也不是能用民主制度就能解决的，于是普京重塑大国地位的梦想和强硬姿态对于这些人而言简直是“久旱逢甘霖”，迅速赢取了民心。
　　
　　而且普京他很会和各种人打交道，没有明显的意识形态，办事务实，从而赢得了各派的支持；他善于把自己平民化，缩小总统和普通人之间的距离，如穿柔道服摔跤，穿海员服出海，穿滑雪服滑雪，并亲自驾驶战斗机上天，还宣称自己最大的愿望是当一名出租车司机等。当上总统后，他的口才也有了很大提高，在许多场合，他的幽默常常引人捧腹大笑，而在另一些场合，他的言语则显得很犀利。这些都使他在公众中的威望不断提高。短短几年，他所刻意在媒体面前塑造的这些强硬气质和好男人形象，极大迎合俄罗斯民众对于完美领袖的定义。尤其是对于俄罗斯女性而言，普京更是她们择偶的必备参考对象。比如2006年，一首《嫁人就嫁普京这样的人》的歌曲就曾经风靡全俄罗斯，掀起了一股普京热，按网络话评价当时的普京简直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载爆胎的“万人迷”。
　　
　　对俄罗斯而言，普京承载着民族复兴的大任，是俄罗斯众望所归的民族复兴之子。于是一些人就会问，俄罗斯人民怎么了？是不是秀逗了？居然反对这样一个“智慧与帅气并存，英雄与正义的化身”的民族领袖。这要搁在国内的话，怎么也得放媒体里大肆追捧，高唱“我真的还想他再活五百年”的Super Star呀。
　　
　　于是这些人就习惯性的将此次反普京示威游行的幕后罪魁归咎在欧美的反俄势力身上，认为欧美害怕一个崛起的俄罗斯会威胁他们的利益，所以才会别用有心的唆使不明真相的俄罗斯民众反对普京再次当选总统，引起俄罗斯政局动荡，遏制俄罗斯稳定局势，这样就能将刚刚复兴的俄罗斯民族扼杀于摇篮之中。
　　
　　寒冷的俄罗斯，被视为圣火的普京开始黯淡。于是一些普京的支持者都担心，如果普京就这样“顺应民心”的倒下的话，很可能会让俄罗斯的寒冬一直持续下去，看不到春天的曙光。火光的熄灭会让原本未来一片光明的俄罗斯重新回到过去十年的动荡和萎靡不振。一：反普源于对其“极权主义”倾向的担忧

成也强硬，败也强硬

　　
　　这场声势浩大的反普游行，对普京而言的确犹如冬天般寒冷，但是对于俄罗斯人民来说，却是犹如春天般温暖。因为俄罗斯不是普京一个人的，而是整个俄罗斯人民的俄罗斯。
　　
　　此次事件，表明了俄罗斯已经走在正确的民主方向上，是俄罗斯民众用民主方式向有独裁倾向的俄罗斯政坛敲响了一次警钟。
　　
　　论俄罗斯的民主，经常和朋友们谈及的时候，他们总是会不约而同的说：“俄罗斯的民主是伪民主”俄罗斯政治自从走向民主化后，从未摆脱强人政治和威权主义的影响，徒具民主虚表。
　　
　　但是正如古罗马谚语说的，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民主制度和民主文化也不是一天就能够建成的。跟欧美几百年的成熟民主相比，只有二十年历史的俄罗斯民主显然需要完善的还有很多很多，胖子不是一口吃成的。况且强人政治也是民主的一个现象，苏联帝国解体后百废待兴的社会让民众选择一个强人来复兴俄罗斯是民主常态，而混乱的结束使俄罗斯走向正轨让民众不再需要强人也是民主常态。
　　
　　强人领袖符合俄罗斯民众的政治需求，是人民用合法的民主选票选举出来的。
　　
　　但是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普京开始恃宠生娇，自2007年以来更达到几乎予取予求的地步：在权力中枢，他和梅德韦杰夫的“二人转”让人眼花缭乱；在政府和立法机关，他有着近乎垄断的绝对地位。即使八年任期期满后不再担任总统而退居二线当总理，但是了解俄罗斯政坛的人都知道，梅德韦杰夫只是普京的“傀儡”，真正掌握俄罗斯旗帜的依然是普京。
　　
　　2000年普京当选总统后，放出了“给我20年，还你一个奇迹般的俄罗斯”的豪言，但是“给我20年”和“民主宪法”本身就是一个矛盾。因为自从欧美各国确立民主制度后，吸取了长期的执政必然会导致绝对的权利，而绝对的权利必然导致绝对的腐败的教训！所以民主宪法一直都规定总统最多只能连任两届，除非一些非常局势才能破例。比如二战时期的罗斯福就连任了四届，最后死在了任上。而带领英国获得二战胜利、获取了不少威望和民心的丘吉尔首相在战后也没有因此而破例连任，迫于选举规则只能黯然下台。丘吉尔后来引用古希腊作家普鲁塔克的话说：“对他们的伟大人物忘恩负义，是伟大民族的标志。”这句著名的政治格言。
　　
　　评价一个国家是不是很民主，不是看几个政治人物的表现，而是其人民的公民意识表现。
　　
　　当普京在两届期满，不得不将总统宝座“禅让”给了梅德韦杰夫，而一方面又利用权力恣意修改俄罗斯杜马选举宪法规则，为自己2012年的“王者归来”政治大片埋下伏笔。普京and梅德韦杰夫的“二人转”突破了一些俄罗斯人的忍耐底线，玩弄了民主宪法。正如口号所言，“普京这个名字不能总是和俄联邦连在一起”。
　　
　　于是2011年的杜马选举，俄罗斯人民的理性战胜了感性。普京所领导的统一俄罗斯党的得票率首次没有超过半数，但是这样一个对普京很差的选举结果却还因为被俄罗斯媒体揭发出选举舞弊的丑闻，于是俄罗斯的左、中、右翼选民们又蜂拥上街，用民主宪法赋予的权利上街游行向全世界宣布了一个信号：“对普京说niet（俄语‘不’）”
　　
　　随着俄罗斯从混乱走向稳定，铁腕的光环将逐渐褪去。普京苦心打造的强盛俄罗斯，反而会埋葬像他这样的强人政治前途。二：游行示威和平有序，警察克制

民众是“主”，普京是“仆”

　　
　　谈及游行示威，我们第一时刻就会想起警民冲突、头破血流、瓦斯垂泪子弹横飞的暴力场面。但是这次号称苏联解体后规模最大的示威抗议活动却出乎意料的平静有序。没有谩骂、没有攻击，警察对抗议活动也表现出了 “令人震惊的克制”。
　　
　　《华盛顿邮报》称，这是一次“规模大但是和平的抗议”，警方引导抗议人士快速穿过安检门进入广场，在寒冷的下午，随着抗议人士不断进入广场，另一些抗议人士则平稳有序地离开。下午6时刚过，抗议活动的宣讲台就被拆除，而且整个广场很快就空了。
　　
　　日本《每日新闻》评论称，对于这场大规模的抗议活动，普京与其说是尴尬，不如说是惊讶：梅普政权一直对于所领导的党派在国民中形象如此之差毫无思想准备。但是普京并不敢对这些“破坏俄罗斯稳定”的游行群众有什么微词或者举措，相反他还得认真听取人民为什么反对他，就正如统一俄罗斯党发言人伊萨耶夫的讲话，他说：“我们会认真分析这些人为什么上街，以及他们有什么不满”。
　　
　　之所以跟我们的印象有偏差，因为俄罗斯是民主国家，虽然还是初级阶段的伪民主，但是这样的民主也比苏联要好不少。因为民主政治真正的主角不是普京，是俄罗斯民众。普京有如今的地位也是民众用选票赋予的权利，民众能把他捧上天，也能让他重重摔在地上。
　　
　　经过二十年的民主氛围熏陶，俄罗斯民众显然懂得应该怎么使用宪法赋予他们的权力。当普京带领俄罗斯走向复兴的时，人们爱戴他没有走上街头的意愿，但是当普京想长期占据权位并且为此舞弊时，人们就会厌倦并示威反对他，这太正常不过了。而且民众显然也知道，只要表达适当的不满，政府就必须倾听他们的声音。所以没必要用什么过激的举动来宣泄情绪，引起舆论关注来解决问题。
　　
　　这就是民主社会的公民地位。三：选举和选票

制度保障民意不是过场

　　
　　此次游行示威的导火索就是国家杜马选举舞弊被俄罗斯独立媒体揭发，德国《新奥斯纳布吕克报》称之为“一场闹剧”，说所谓的民主总统梅德韦杰夫应被谴责为“叛徒”；德国《明镜》周刊则批评以改革者自居的普京的“民主管理”不过是为自己服务。
　　
　　许多评论分析都认为，这次的杜马选举是普京从政以来最大的失败。
　　
　　有些人就会说，反正选举结果都已经定了，为什么人民还要出来抗议反对呢？这不是吃饱了撑着瞎折腾吗？
　　
　　但是这恰恰是俄罗斯人民用民主的行动来捍卫选举制度。
　　
　　谈及选举，很多人总会用某国农村基层选举中常见的用钱买选票、金钱选举和暗箱操作等徇私舞弊的现象来否定选举的意义。的确选票只是一张纸，如果人为恶意操控的话，那么就是一张连擦屁股都用不上的废纸。但是正如一张草纸和一张钞票的区别在于：同样都是纸，你用草纸擦屁股没人管你，你要用钞票擦屁股的话，可能就会有人骂你NC炫富，而法律也会用玷污国家货币的罪名让你受到罚款，甚至面临牢狱之灾。
　　
　　所以要使一张选票成为古代皇帝那种神圣的“圣旨”来行使权力的话，除了民众的监督，更需要法律的制约。只有宪法才能赋予一张普通选票神圣不可侵犯的光环。
　　
　　你可以基层选举时收买欺骗一群农民，但是在国家选举时，你不可能买通所有选民或欺骗所有监督选票的“眼睛”。四：民主宪法神圣不可侵犯

民主无“量” 独裁无“胆”

　　
　　纵观普京执政的这十二年，他的所作所为让世人都明确意识到普京有极权主义倾向和独裁野心的强人政治家。但是从普京的过往一些举动以及他现在的言论来看，普京并没有在思想上背叛他的民主理想，他只是在用反民主的手段来追求民主理想。
　　
　　一些学者和专家都认为普京时代的民主在倒退，但是所谓的倒退只是普京在不违反民主的原则前提下所搞的一些政治小动作。在大的方面，苏联解体后所确立的“三权分立、普选制、多党制、言论自由”等民主框架在普京时代并无根本动摇，用普京自己的话来说，这已经是一个“放弃民主和自由变得根本不可能”的俄罗斯。
　　
　　最鲜明的例子就是普京本在2008年卸任前就可以直接动用当时至高无上的权力主导修改宪法，让自己可以直接连任总统，而不是跟梅德韦杰夫搞“王车换位”的政治二人转，谋图2012年王者归来。普京之所以这样费尽心机玩“曲线参选”的套路，不是因为不想这样就对俄罗斯群众说：“我就是要干个20几年，你咬我啊”。而是不敢这样做也不能这样做。
　　
　　仔细分析普京这十二年刻意向民众塑造的强硬秀以及好男人作风，笔者“肤浅”认为，普京之所以这么做，除了性格使然外，更多是为了借此拉拢民心来获取选票，延长自己的政治生命。民意和选票才是普京的政治生命线，所以尽管普京拥有“我真的还想再当500年”的愿望，但是在民主宪法面前，他也不敢因为恋权而直接将宪法践踏在自己的强权之下，破坏民主规则。在如今民主意识已经深入人心的俄罗斯，很多参选派都以打“民主牌”来博取民心。所以一旦让民众发现他有独裁的举动的话，等待普京的命运可能就是“Game Over”了。

　　一个即使铁腕强硬的强人普京都畏惧的民主宪法，本身就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对于俄罗斯人民而言，今年的寒冬给了他们冰冷的眼睛，但是他们却用它来寻找温暖。

出品：天涯观察编辑部 策划：金波 美工：贾也 本期责编：周零壹 主笔：孺子哥 邮箱：yiwen@tianya.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