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背山台词截图:中国近代的牛人们3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5/02 21:53:26
坐在车里的唐生明,心里很明白: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听天由命了。
  汽车一直驶入极司菲尔路76号特工总部,也就是李士群的老巢。
  唐生明走进李士群的办公室时,发现戴笠的情妇——张素贞也在。李士群好像正在问她些什么。唐生明强压住内心的忐忑,故作镇定的像平时一样,先同李士群开玩笑。但是李士群没接茬,而是劈头就谈陈恭澍的被捕,并且用责怪的语气说,唐生明已被怀疑和此事有牵连。
  唐生明连忙辩解说,自己过去确实和戴笠是朋友,但现在并没有替戴笠工作,也没向李士群和汪精卫隐瞒什么。这次李士群好像不再相信唐的这些解释,他叫人把陈恭澍押过来,和唐生明当面对质。
  只要陈恭澍一承认唐生明和他有关系,唐生明就会立即被捕。
  此时的气氛紧张的好像凝固了一样。
  陈恭澍被带来了,而唐生明此时一言不发的坐在旁边,听李士群审问陈。令唐生明稍微有点安心的是,陈恭澍并不承认唐生明和他有关系。
  唐生明不失时机的大声说道:“你就是杀了我,我也承认和戴笠是朋友”。这是明显的以退为进的策略:主动承认和戴笠的朋友关系。因为仅从那份电报上,李士群也能分析出这个结论,要是不承认这点的话,反而欲盖弥彰,让李士群感到他还有很多隐藏更深的秘密。
  唐生明这一招果然奏效,这就是间承认那份电报是他发的,但只是朋友之间的建议而已。并且电报建议的内容,对汪伪政权来说是很有利的:不让重庆政府乱杀日本人,这可是汪伪政权求之不得的事。
  并且除了那份电报外,再也没找到和唐生明有关系的证据。
  审问陷入僵局。李士群让人把陈恭澍带下去。过了一会,好像无计可施的李士群对唐生明说:“这个问题,我不能解决,汪先生有电话来,叫我把你们送到南京去见他,你当面去和他谈谈吧!”。
  失去人身自由的唐生明夫妇,只好任由他们摆布了。他们又马不停蹄的连夜被“押上”去南京的火车。但是有点奇怪的是,李士群对于唐氏夫妇的态度,好像又有点变的软化起来,并且李也带着自己的老婆和唐生明夫妇,还有张素贞一起去南京。
  折磨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不是一刀砍了他,而是让他活着时一刀刀的“凌迟”他。从精神上折磨一个人最好方法是:让你绝望时看到希望,然后再把你的希望变成绝望。就是反复的吓你,但不吓死你。
  就像一个笑话说的那样:某个人被邻居告知,自己的两头牛死了一头。这个人听后悲痛的大哭,哭了好久,好不容易情绪稍微缓解了一点,想不到这个邻居又对他说了一句:你的另外一头牛也死了。
  这就是用惊吓和痛苦反复多次折磨人,这样最痛苦,也最令人难以忍受。
  唐生明也被这样反复的惊吓,先是在李士群的特务总部。但是最让他感到恐惧的是即将到来的在南京这次。
  车刚抵达下关,唐生明发现几个佩参谋带的日本军官,向他们这个车厢走过来“迎接”他们几位。唐生明的心好像被浇了一瓢凉水,他最害怕和日本人打交道,因为日本人的凶狠残酷他是再熟悉不过,落到他们手里,不死也会被扒层皮。并且一旦落到日本人手里,就没有人能够救他了,即使是汪精卫。
  旁边的李士群看到这些日本人也有点发懵,因为在原计划里,没说日本人来接他们。李士群的不安更加剧了唐生明的恐惧。
  此时他有点“恨蒋介石和戴笠,不该把我派来,也有点后悔,为了贪图享受,连性命也就此可能送掉”,这是唐生明回忆录的原话,我觉得非常真实,他没有谈自己怎么视死如归,怎么临死不惧等等,而是坦率的说出自己的感受:恐惧和后悔。
    
  
   唐生明坐在日本人的汽车上,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他。他现在的处境就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群”。
  人在清醒的状态下面临死亡的威胁时,在精神上往往是最痛苦的,那些视死如归的英雄毕竟是少数。很多的死刑犯在被行刑时,经常会发生四肢抽搐,尿失禁等,这是在极度的恐惧的状态下常有的生理反应。所以在台湾等地区,出于人道主义考虑,在对死刑犯实施死刑时,往往给他们注射麻醉针。在历史上,被砍头的人也往往喝得烂醉。这些措施就是把人清醒的意识给“麻醉掉”。从而缓解在面对死亡时精神上的恐惧。有的死刑犯还会使用精神药品。
  这些措施也可以反证:人在清醒的面对死亡时,内心会有怎样的煎熬与痛苦。
  而坐在日本人车中的唐生明,正处在这种煎熬中。
  车一直开到派遣军总司令部。下车后,这几个日本军官带着唐生明先去总参谋部。这鬼地方对唐生明来说简直就是“阎罗殿”。
  由于唐生明的地位,日本高级军官都甲大佐、延原中佐,市川中佐三人已经在早早的等着唐生明。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完全出乎唐生明的意料之外。
  这几个日本军官异常客气的过来和唐生明握手、寒暄,对唐生明热情好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他们看出了唐生明的不安和恐惧,于是便“亲切”地安慰他,让他不要害怕。并且还连声的称赞唐生明,所有的这一切都让唐生明有点发懵。
  都甲对唐生明说:“我们很久一直找不到与蒋介石阁下有关系的人商谈。今天找到了你,我们非常高兴,所以特别请你来谈谈。”接着都甲表示非常欢迎唐生明来南京,但是可惜的是没有让他们早点知道(废话,本来就没打算让你们这些小鬼子知道),还说一定要尽力支持唐生明的工作。并把唐生明和重庆联系的电台保留下来,由他们负责保护,并信誓旦旦的保证说:南京政府绝不敢为难唐生明,如果敢的话,一切由他们日本人给负责出头。
  这哪是受审,简直是开欢迎会。日本人是不是吃错药了。
  唐生明实在猜不出日本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怕这是狡猾的日本鬼子耍的阴谋诡计,来套他话,所以一直没敢做正面答复。
  谈了一会,他们看出了唐生明的顾虑,于是便没有再勉强唐生明,而是带他去见总参谋长河边正三中将。
  河本除了重复了都甲的那些话外,还更坦率的说:“我们以为找不出方法,所以才拉汪精卫出来,希望通过你能和蒋介石阁下直接商谈中日合作方式,请你多从中协助我们早点完成这个任务。”他越说态度越谦和,还对蒋介石大大的恭维了一番,并反复的对唐生明说了好几遍:“大家都是一致反共的,都是为了大东亚共存共荣,日本对中国没有野心,绝没有打算要长期占领,我们应该很好的合作起来一起反共”,接着,河边还说要经常派人和唐保持联系,并负责保护唐的安全。
  唐生明一开始真是有点发晕,和自己原来预料的太不一样了,完全是一百八十度的不一样。为什么日本人要这样对待自己?
  在和河本的谈话中,唐生明渐渐了解到,河本对他那份电报里的建议很是赞赏:就是向重庆方面建议,不要再暗杀个别的日本官兵,因为唐生明认为这样做得不偿失。
  唐生明慢慢明白了,日本人非常看重他和蒋介石的关系,并且希望通过他能和蒋介石对话。这种特殊的关系此时成了唐生明的保护伞。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这就是政治。
  唐生明因为对日本有“特殊的价值”,所以好像马上就成了日本人的贵宾,日本人对他好像比对汪精卫还在乎。
  唐生明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既不能否认和蒋的关系,也不便立即承认这种关系。所以他对河本说:“我对重庆方面认识的朋友的确很多,我愿意和你们先研究一下,再去同他们商量,看他们的态度如何再说。”
  日本人此时也是见好就收,没有再步步紧逼唐生明。
  河本随后还陪唐生明去见了总司令炠烟俊六,唐生明在苏州时见过这个炠烟俊六,不过这次见面,这个日本人比上次还要客气很多。他重复了河边的话,并勉励了唐生明一番。河边招待唐生明吃过午饭后,把唐送到了招待外宾的地方住下来。
  唐生明的这番经历真是有惊无险,又极富戏剧性。
    
 这样一来就使汪精卫的处境很尴尬:日本人之所以对唐生明如此礼遇,可见蒋介石在日本人的眼里还是最重要的实力派,日本人可以完全不理会汪精卫的意见和感受,而希望直接与蒋介石联系。
  本来唐生明一被李士群查出来和重庆方面有电报联系时,汪精卫的老婆陈璧君,还有陈公博都建议汪精卫要严办他。这下可倒好,唐生明刚到南京就被日本人先接去,并且奉若上宾,日本人这招一出,没人再敢对唐生明怎么样了。
  李士群的“嗅觉”很灵敏,日本主子的态度他迅速的察觉到,于是对唐生明变的比以前更加恭敬和亲热了。
  唐生明也很及时的把发生的一切上报重庆方面,并说明了日本人希望合作的态度,这使蒋介石和戴笠大喜过望。
  戴笠马上复电,对唐生明的“表现大大赞扬一番”,并说他“不负校长重托”,而且唐的表现“超过”了蒋介石和他期望。戴笠在电报里还“很慎重”的传达了蒋介石对唐生明的指示:让唐“先以个人的名义与日方往来,多与之周旋,对日方提出的一切问题,不要先作具体答复,随时向重庆报告”。并提醒唐生明先不要承认代表什么人,但无论如何一定要好好保持这一关系,不能中断。
  从戴笠的这份电报中,我们可以看出蒋介石的政治操作十分老道,既不放弃与日本人的妥协管道,又极力撇清自己与日本人直接发生关系。蒋介石的政治智慧显然比汪精卫要成熟的多。
  于是很奇怪的局面出现了,在蒋介石喊着要“坚决抗战到底”时,他的代表——虽然蒋没公开承认——唐生明却在日本人的保护下和优待下,长期比较“享受”的在日本占领区公开活动。
  驻上海的的日军司令部,还专门派了一个叫松井的大尉,到唐生明的家中担任联络和保护的责任。松井每天早上去唐生明的家里,然后晚上离开。
  现在唐生明被日本看做蒋介石的代表,所以他可以公开和重庆方面联系,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偷偷摸摸了。唐生明把藏在郊外的电台“明目张胆”地搬到自己家的三楼,在松井的面前大大方方的和重庆联系。
  本来唐生明住的那个地区要轮流停电的,这样一来肯定要影响电台的使用。松井在得知这一情况后,马上转告日军驻上海的司令部,司令部也立即下令电力公司:唐生明住的那个路段不准再轮流停电。
  住在唐生明附近的他熟人,知道这一情况后,都常常和他开玩笑说,沾了他这个重庆代表的“光”了。不仅如此,唐生明在其他方面也得到了日本人的“特殊优待”。
  当时的上海煤、米还有汽油等物资非常紧缺,即使拿钱也不一定买到。自从松井住到唐生明家后,日军司令部对唐生明实行“特供”。并且“特供”量还很大,唐生明自己都吃不完、用不尽,于是经常拿出一些去周济别人。这种待遇连当时在上海的很多大汉奸都眼红。
  真是好吃,好喝,好招待。
  在大后方异常艰苦异常的生活条件下,在抗战最艰苦的环境中,唐生明却在上海过着丰衣足食的日子。
  这个松井在和唐生明的接触中,还建立起了不错的交情。唐生明也利用这种关系解救了很多的人。比如几十个被抓的军统特务,都是唐生明利用和松井的这层关系保释出来的。另外还有几个被日本人俘虏的美军飞行员,也是唐生明经过松井的活动,才免于被杀害和虐待的。
  松井和唐生明的关系一直持续到日军投降。在松井告辞时,由于唐生明对松井的保护还有帮助,心存一份感激,便想回报松井一下。当他得知松井想早一点回日本时,便通知上海港口司令、军统大特务谢灏龄把松井安排到第一批遣返的日本人中。
  这个日本长崎人松井——一家人被美国的原子弹统统炸死——和唐生明居然建立了很好的私人感情,在动身的时候,还和唐生明一家依依不舍。
  “我们私人之间毫无恩怨,但是由于战争我们不共戴天”。这永远是人类的悲哀与尴尬。
  总之唐生明在上海的日子过的很爽,他在“享受”生活的同时,还顺便借日本人之手,干掉了大汉奸李士群——这个让戴笠都很头疼的日本人的“走狗特务”。
    
 有人说,李士群就是汪伪政权里的戴笠。因为他们两人的手段,职务,风格等等都有相似之处。李士群在日本人的眼里也很红。
  由于这些原因,戴笠一开始曾想让唐生明策反李士群,因为凭李士群所掌握的资源和能力,要是能给重庆方面办事,无疑会事半功倍,起到非常巨大的作用。
  但是唐生明经过和李士群接触,并在旁敲侧击的试探后,发现想把李拉过来的计划,毫无实现的可能。
  为什么呢?
  因为李士群曾经在国民党的中央党部工作过,那段工作经历对他来说很不愉快:地位低,人事关系也少。各方面远不如当时同样在中央党部工作的陈公博,周佛海,丁默邨。但是自从为日本人办事后,李的地位急速上升。陈公博,周佛海,丁默邨,这些原来高高地在他之上的人,地位忽然跑到他下面去了,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显然很爽。
  他对日本人的知遇之恩,也是感恩戴德,忠实的替日本人卖命。同时,很多中统和军统的特务都死在他的手中,所以他觉得选择和蒋介石戴笠合作的话,日后难免不会受到报复。
  所以对李士群来说,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跟日本人一条道跑到黑了。
  唐生明花了几年的功夫争取李士群,但是没有任何结果。
  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只有一个选择:干掉他。这是蒋介石和戴笠最后的决定。
  一个政权或组织想杀一个人时,大概可以分成两种情况:
  一种是,被杀的人无权无势,属于草根级的,那么这种个体的人对被杀的命运,几乎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这种情况可以描述为:政权或组织vs个体的人,结果是个体的人毫无胜算。“拉什迪事件”就属于着这种情况。
  英国作家拉什迪在他的小说《撒旦的诗篇》里,有对默罕默德的讽刺描写,所以激怒了伊斯兰世界,伊朗的精神领袖霍梅尼宣布,拉什迪的小说亵渎了《古兰经》,并号召穆斯林在全世界追杀拉什迪。
  这种精神领袖在伊斯兰世界中,甚至比政治领袖更有影响力,当时的伊朗政府也下达了对拉什迪的追杀令,这下可惨了。拉什迪的处境就是,个体的人vs组织或政权,他就像一个任其宰割的羔羊,毫无反抗能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种境遇恐怕是每个人最可怕的噩梦之一:被一群无法摆脱的人追杀,无处躲藏。
  拉什迪赶紧道歉,可是没用,你小子早干么去了,晚了,现在非干掉你不可。
  最后英国政府不得不出面,调动大量的警力来保护拉什迪。拉什迪的个人生活也完全改变,整天东躲西藏,提心吊胆,无数次的黑夜中,他都会在噩梦中惊醒。这种几乎每天都可能是末日的生活,真不是人过的。
  一个日本人仅仅因为翻译拉什迪的这部作品,就被干掉。意大利和挪威的翻译者也险些被暗杀。
  所以,如果仅仅是“个体的人vs政府和组织”这种暗杀角力,个体的人注定被干掉。
  另外一种情况是,被杀的人隶属于另一个政权或组织,这种人杀起来相对来说就不容易了,尤其是被杀的人在另外的政权和组织中还是高层人物,这种暗杀角力实质就是“组织或政权vs组织和政权”,这种人的安全就比较有保障。
  比如美国暗杀萨达姆,就是这种“组织对组织,政权对政权”角力,因为被暗杀的对象可以调动各种资源和暗杀者对抗。
  所以个人的力量只有通过组织,通过团体才能变得大,靠一个人单打独斗,力量毕竟极其有限。
  暗杀李士群,就不再是“组织或政权vs个人”,而是“组织或政权vs组织或政权”。所以李士群不是那么好杀的,即使李被杀,汪伪政权和日本人也会展开疯狂的报复,使很多中统和军统人员,甚至很多普通的无辜老百姓遭殃。
  唐生明苦苦思索着干掉李士群的最佳方法。
    
    
  英国有个著名的历史学家,叫汤因比,他被一些人誉为“看过世界上所有历史书的史学家”。我也挺喜欢他的作品:深刻,有洞察力,博学。确实是世界上一流的史学家。
  但我老是觉得,他的知识上的短板仍然是中国历史。因为中国历史太悠久,太庞大,太复杂。就像辜鸿铭对一个西方的哲学家说:当我们的民族已经发展出成熟的文明时,你们还居住在洞穴里。
  虽然有点阿Q,但也未必不是实情。
  所以要想看人类史上最智慧,设计最巧妙,最复杂的权谋斗争,只能来中国。因为中国的权谋技术世界一流,什么瞒天过海,借刀杀人,反间计,苦肉计,连环计,什么易经八卦太极,把人类的权谋斗争发挥到极致。
  有很多和西方人接触的中国人,经常埋怨这些老外是“一根筋”。好像我们的思维是多维的,而西方人的思维是单维的,所以西方人的思维适合搞科学技术,而中国人的思维更精于和人斗。
  要找一流的科学技术,也许只能去西方。
  要找一流的权谋技术,那你只能来中国。
  正如一个攻入伊拉克的美军士兵感慨到:幸亏领导这场战争的是萨达姆而不是毛泽东,萨达姆不会跟我们玩地道战,玩游击战,要是换作毛泽东的话,也许战争才刚刚开始。
  唐生明在寻找除掉李士群的最好方法时,也充分发挥了中国人善于权谋的特点,设了一个极其精妙的局:借日本人之手除掉李士群。
  即所谓的借刀杀人,三十六计之一。
  在所有的设计师中,这种“计谋设计师”的工作应该是最具技术含量的,也是最有难度的,因为这种工作的实质是针对人,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智慧的动物。有时比狮子老虎都难对付。
  唐生明在综合评估各种因素后,觉得这种借刀杀人的方法,是除掉李士群的最佳选择。并且最重要的是,这种方法具有很强的可行性。
  为什么说有可行性呢?
  我们需要厘清一下各方面的关系和矛盾。就像把一副“人际关系地图”铺开,看看谁和谁是交情好,谁和谁有矛盾。因为有矛盾,才有分化和反间的可能。
  首先说一下唐生明和周佛海的关系。
  我们上文中提到唐和周原来就认识,并且还是湖南老乡。但是最重要的是:周佛海暗地里还是戴笠的人,和戴笠有联系。就是说唐生明和周佛海都是重庆方面的人,不过是一明一暗而已。
  一天,周佛海邀请唐生明到他家,然后神情异常紧张的让他老婆坐在门口,并特别叮嘱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他把唐引进到自己抽烟片的一个小房间里,周佛海好像有极其重要的事想跟唐生明说,但是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恐惧,竟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来。
  唐生明看他这样,便单刀直入的问道:“是不是为了木子(唐生明和周佛海私底下对李士群的称呼)的问题?”
  唐生明这么一问,周佛海好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马上从床上跳了下来,因为他没想到,戴笠就李士群的事也和唐生明讨论过。他还以为戴笠只跟他一个人聊过此事,而他想不出该怎样除掉李士群,所以才请唐生明来商量一下。
  没想到人家唐生明早就知道了,他知道戴笠和唐生明的关系好,但是没想到这么好。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从此之后,周佛海和唐生明便常常在一起,密谈怎样干掉李士群。
  唐生明把自己借刀杀人的构想告诉周佛海,周经过认真考虑后,觉得这确实是上策。并积极研究怎样具体实施。
  既然想“借”日本人的“刀”,就必须找出日本人和李士群的矛盾,然后加以挑拨,使之激化,这招“借刀杀人”才能奏效。 想来想去,周佛海想到了两个关键人物可“盘活”这局棋。
    
这两个关键人物是谁?
  一个是周佛海的亲信熊剑东。熊时任所谓的税警总团副总团长。
  另一个是上海日本宪兵队特高课长冈村中佐。
  之所以选这个冈村,是因为李士群一向和宪兵队有矛盾。周佛海瞅准时机,指示熊剑东在冈村的面前,猛说李士群的坏话。
  因为这个熊剑东和冈村的关系很好,再加上冈村原本就和李士群的关系很不好,还有冈村调到上海后,李士群的态度很傲慢,对冈村也不如以前那样恭敬,这所有的因素加在一起,都给周佛海的“借刀杀人”创造了良好的前提条件。
  这个熊剑东“搬弄是非,挑拨离间,唯恐天下不乱”的功夫,还是非常有水平的。李士群被这种人算计也真够倒霉的。
  熊剑东在冈村面前不断“吹风”,说李士群对宪兵队如何不满,工作上如何想方设法与宪兵队争权力。尤其是说到李士群怎么看不起冈村时,这个性格暴戾,凶残无比,而又头脑简单的冈村,不由恨得是咬牙切齿,发誓非要除掉李不可。
  熊剑东还嫌这把火烧的不够狠,于是又来了个“火上浇油”:他故意劝冈村不要这样做,说李士群负责特工多年,表现不错,很受日本总部的信任,这就等于是委婉的说,李士群很红,恐怕你冈村也未必能惹得起。
  刚才冈村的愤怒的情绪虽然已经很高了,但是还是九十九度,可是熊剑东的最后这几句话,把冈村的愤怒给“烧到”了一百度,冈村彻底“沸腾”了。他暴跳如雷,好像和这个李士群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似的。
  熊剑东的激将法用的火候和力道真是炉火纯青。
  这个世界上有我冈村就没有李士群,有李士群就没冈村。
  李士群做梦也没想到,他辛辛苦苦给日本人卖命,但是在日本人的眼里,他不过是条狗,看不顺眼就干掉。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个熊剑东原来就是个军统的特务,所以对于“怎么把人给弄死”这种事,办法不仅多,而且狠。他称得上这方面的专家里手。
  于是他向冈村建议,除掉李士群的最好方法是下毒。
  冈村完全同意熊剑东,但是到哪才能弄到合适的毒药呢?这种毒药最好无色无味,因为要对付的李士群,也是这方面的“专家”,不仅警惕性高,李这方面的知识经验也是很丰富的,稍有考虑不周之处,就会露出马脚,以致前功尽弃,打草惊蛇的后果是很糟的。另外,毒性也必须够强,如果毒不死,之后的局面也是很难处理的。
  想弄这种毒药,只能找戴笠。
  戴笠那里就像海龙王的百宝箱,各种杀人的,破坏的武器、药品,他一般都有。这些东西有的还属当时世界的领先水平。
  戴笠在这些特工的技术和工具方面,还是很注意紧跟当时世界一流水平的。比如当时他秘密聘请美国特工专家雅德礼来重庆,帮他训练军统特务。
  这个雅得礼,教这些军统的特工怎么破解密码,怎样制造破坏用的武器,比如燃烧弹铅笔。这种铅笔的外形和普通铅笔完全一样,但是只要把笔尖折断,它就可以燃烧起来。在美国新泽西州肯辛顿弹药厂里,一个破坏者就用这种燃烧铅笔制造了一个大爆炸,直接导致损失500万美元。难得的是这种铅笔的燃烧时间还可以定时。
  雅得礼还给戴笠从美国带来一种用来审问的药物。把这种药物注射到被审问犯人的血管里,犯人的状态就如同醉酒一样,会情不自禁的说出真话。
  这种药品叫阿美托钠,具体做法如下:(危险!请勿私自模仿使用)
  将一克阿美托钠溶于二十毫升蒸馏水中,用针管以每分钟一毫升的速度,把药物注射到血管里,,通常只需注射十到十二毫升的溶剂,角膜反应就会消失。这时就可以停止注射了。
  接受注射者必须在五分钟后被叫醒,接受审问。这种药物能使人的推理能力和抑制力瘫痪。所以,如果能将麻醉的程度掌握的恰到好处,被注射者就会真实的回答问题。
  我之所以引述这些,是想说明戴笠那里确实有很多“高科技”的东西。
  当然周佛海从戴笠那弄到的毒药,也是很“高性能”的:这种毒药不仅无色无味,并且吃下后不会立即死,而是一两天后再发作。
  这对投毒者来说真是太理想了,既可以达到目标,又能不当场被别人抓到证据。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就等着李士群来上门“品尝”了。
    
 需要说明的是,在1939年,就发生了一起军统参与的投毒案。
  军统收买在日本使馆工作的中国人詹长麟,准备用毒药干掉日本驻华大使等几位高官,可是遗憾的是,由于毒量没有掌握好,导致只毒死了一个日本翻译。
  但投毒者詹长麟成功逃脱。在前几年,还有记者采访这位詹老爷子,采访时,记者曾发现一个有趣的细节,在长达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詹老爷子没有喝一口面前杯子里的水。这是他一个比较古怪的习惯:在生人面前,不喝水。
  可见那次投毒的经历,在他内心留下的巨大的阴影。
  人的某些经历,会极大的改变人的行为方式和生活习惯。就像有些法医不吃排骨,有些死刑执行者不敢喝鸡蛋汤一样——因为排骨和解剖时人体的结构太像了,而人枪决时流出来的脑浆,和飘在汤里的“鸡蛋花”非常相似。
  这个李士群是个杀人魔,杀人无数,杀人的方法也用的不少,其中当然就有投毒(李士群的很多部下,就是被李毒死的),所以他对这种事,要比一般人敏感一千倍。因为他自己就经常用,所以对于这种投毒的杀人伎俩,可以说是深谙其中种种玄机。
  要毒死他,非常难。
  周佛海和熊剑东本来想凑宴会来实施,因为这样比较不会引起李士群的怀疑。可是很不凑巧,那几天恰好没有宴会。那个冈村可等不及了,看来这小子真是对李士群已经恨之入骨。
  没有宴会不要紧。那我就专门请你一个人来吃饭,你还敢不给我面子吗?冈村打定主意,便直接向李士群下请帖。
  要说这个李士群的警惕性还是一流的,他知道冈村调到上海了,于是他便离开上海,长期住到了苏州。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可是不可能一次都不回上海吧,恰巧,李士群刚回上海就接到了冈村的请帖。冈村下请帖也是根据“消息”下的,想躲也躲不了
  这些汉奸不管所谓的地位多高,在日本人面前毕竟只是条狗而已,“主人”这么给面子,哪敢不赏脸。所以李士群不敢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也是在这个时期,和李士群关系不错的日本人晴山大佐调走了,以后在上海只能靠冈村,所以就更不敢得罪了。
  明知是鸿门宴,但还不得不去。
  在李士群赴约的头一天晚上,周佛海把熊剑东,熊剑东的老婆唐逸君,还有自己的老婆杨淑慧找来,一起紧张的研究部署明天投毒的方案。最后决定由唐逸君,还有杨淑慧一起帮助下毒。几个人认真推演了一下具体的投毒步骤。周佛海反复叮嘱她们要小心谨慎。在部署好以后,周佛海马上回南京,以避嫌疑。
  第二天,李士群和他的翻译夏仲明终于如约而来。
  一进屋,李士群发现客人只有自己一个,原来就很警觉的神经,立刻又绷紧了很多。
  此时,唐逸君和杨淑慧也顾不得身份了,她们躲在冈村的厨房里,穿上白色的厨师服,亲自动手。菜式是西餐,这也是经过研究的,因为西餐如果是采取分餐的话就比较合理,这样便于下毒。
  这两个女人对李士群“照顾”的可真是“周到”,给李的每道菜,都由她们亲手拌上毒药,然后交给日本的侍女端给李士群。
  李士群不愧是“资深特工”,警惕和机警是极高的。对于所有的菜,他都有一个不变的、但又很有效的借口:最近身体不好,正在泻肚子。
  总之,李士群抱定一个原则,对于所有的菜,一口都不吃。
  冈村看到李士群这么难对付,心里很着急,但是躲在厨房里的唐逸君和杨淑慧更急。总不能捏着李士群的鼻子,强往他嘴里塞吧,那样做就太明显了。
  该怎么办?
  还别说,这个冈村关键时刻还是挺有主意的,他表面上装的很放松,也很殷勤。尽量使自己的举动不表现出丝毫的异常,免得再加重李士群的怀疑。最后,冈村亲自从厨房里端来一份牛排,然后很热情的招呼李士群品尝一下。
  日本人亲自端给你,要是不吃,你就太不给面子了。所以李士群这次实在没办法推辞了,只好象征性的捡了点青菜吃下去。
  也许李士群没想到的是,剩下的一点毒药全部拌在青菜上了。牛排上的毒量反倒很少。这两个女人把李士群的心理摸的真透!
  吃下后,当场并没有任何明显的反应。
  这个冈村怕李士群回去立即采取措施救治,所以故意弄出些问题和李士群纠缠、讨论,不让他立即离开,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拖延时间,以便李士群的肠胃对“药品”能够充分吸收。
  李士群好不容易离开冈村,匆忙回到家里,然后在最短的时间里,以最快的速度做一件事:灌肠洗胃。
  在这件事中,李士群所有的应对,不能不说极度的“明智”,要是毒品的量少一点,或者他能回家早一点,也许他真能逃过这一劫。
  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逃脱这种毒药的“追杀”。
 吃完这顿饭,李士群的生命也进入了倒计时。
  第二天,李士群登上了回苏州的火车,恰好,唐生明的妻子也在这列火车上,李还把唐的妻子请到自己的包厢里,并有说有笑,表现极为正常。
  就在这一天的晚上,李士群忽然表现“异常”,昏迷不醒,身边的人赶紧找来中西名医,紧急施救。但好像已经回天乏力了。
  到次日上午,李士群暴毙。
  但对唐生明和周佛海来说,这是一个完美的杀人计划。各个环节,进展的异常顺利。可以说,以零代价换取重大胜利。难怪后来,戴笠了解了杀李士群的详细过程后,都忍不住对唐生明翘起大拇指,由衷的称赞道:“格件事干得真漂亮”。
  而对于李士群的死,汪精卫和大小汉奸们,虽然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但连个屁都不敢放。伪政府正式发布的公报里,只是含糊的说李是幻吐泻症不治身亡,并说李是在苏州得的病,而且是在苏州死的。对李士群死前两天,曾在冈村那吃饭的事,只字未提。也不敢提。
  按李士群的级别和地位,汪精卫是绝对应该亲自吊唁的。因为以前相同级别的汉奸死时,汪精卫都亲自去,但是这次汪精只派了一个代表。别的汉奸一看,汪都不去,都怕惹事。多半只派代表敷衍一下。
  唐生明到是亲自去了,显然是带着“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心态去的,他站在李的棺材旁边,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高兴。这么一个杀人魔王,民族败类,死有余辜。
  但对于很多汉奸来说,对李的死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辛辛苦苦给日本人卖命,说杀就杀,真是连条狗都不如。
  如果回顾一下这次杀李士群的过程,我们就会发现,像这样的“零伤亡,零代价”的暗杀好像很少。通常来说,杀掉一个权势人物,往往招致疯狂的报复行为。很多涉案人的和不涉案的无辜者会被牺牲掉。但是这次却是一个例外。
  从唐生明的完美的总体构想,到周佛海和熊剑东严谨和周到的具体实施,都是这次“完美暗杀”不可或缺的条件。
  所以人类中“最可怕”的类型,不是那种所谓的好勇斗狠,外表凶悍,有体力没智力的人。人类巨大的破坏力,也不是因为体力,而是源于智力和技巧。
  唐生明是黄埔军校毕业生,且在国民党高层权力场中摸爬滚打多年。周佛海参加过中共一大,后毕业于日本京都大学。而熊剑东原来是军统特务。从这三个人的经历可以看出,以他们的知识结构和能力,能如此完美的干掉李士群,也不是事出偶然。
  由此可以看出:“特工”的素质,直接能决定“特工”的战斗力和破坏力。
  经过训练的特工的能力,有时会超出我们常人的想象。
  比如,他们可以用简单的化学药品,调制出威力巨大的炸药。而这些化学药品,都能在市面上很容易的买到。例如他们调制出来的“甲基硝酸盐”炸药,你要是用锤子砸下去的话,能把你的锤子炸裂。
  在野外需要火种的时候,他们能用润喉片,糖,防冻剂,或者除草剂把火“制造”出来。因为润喉片里含有氯酸钾,而氯酸钾和糖以一比三的比例混合时,就能剧烈燃烧。
  防冻剂的的成分是丙三醇(甘油),把它和糖还有高锰酸钾混合时,也可以燃烧。总之,车辆蓄电池的硫酸,除草剂(成分是氯酸钠)润喉片这些生活中常见物,对于经过训练的特工来说,都大有用处。也许这些东西,经他们一混合,就会变成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们还知道怎样制作密闭的飞机炸弹,知道如何把手枪偷带上飞机。
  如果有一天,我们平常人要跟他们玩暗杀与反暗杀的游戏,我们也许无力的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毫无反抗之力。
  这也是各种特工组织都会花大力气去训练的原因:用智慧和技术武装到牙齿,才能在人类各种残酷的厮杀中,增大获胜的几率。
 令我好奇的是,毒死李士群的究竟是何种毒药?是人工合成还是天然存在?因为这种毒药的效能很神奇:吃完后不会马上发作,而是要过一两天。
  我翻了大量的史料,并查阅了一些药物方面的书籍。终于找到了答案:这种毒药不是人工合成的,它是用河豚的籽晒干,然后磨成粉末制成。
  披露这一细节的,是周佛海之子周之友先生。
  河豚虽然肉味鲜美,但是多个部位有剧毒。它的毒素的毒性,甚至是剧毒氰化物的上千倍。其中它身上最具毒性的部位是卵巢和肝脏。在1975年,日本著名的歌舞伎演员东三津五郎,就是在连吃了四份河豚的肝脏后,一命呜呼的。
  在从古至今的政治斗争的舞台上,经常出现毒药的身影。
  如果只简单的根据毒药的药性快慢,简单的分成三类:
  快速见效型。这种毒药见效极快,就是武侠小说里,常说的那种所谓的“五步断肠散”之类的。
  中速见效型。如杀死李士群的这种毒药。
  最后当然是慢速见效型毒药。这种毒药常见的是汞。就是俗称的水银。当然如果人一次性摄入过多,也会很快死亡。但是汞可以把人“慢慢地,不是太明显的”毒死。如果长时间微量摄入,因为在汞体内很难被分解,所以毒性就会慢慢积累,导致内脏器官严重受损,直至死亡。这种过程可以持续很长时间。
  王明就曾污蔑毛泽东,说毛用这种慢性汞中毒的方法害他。因为王明说他住院期间,主治医师金茂岳,给他所服用的药品里有甘汞,引述一段王明的《中共五十年》的文字:
  “甘汞不融于水中,而金主任给王明开服的是甘汞水剂,把甘汞与碳酸氢钠、硫酸钠,硫酸镁含溴的药物混合在一起,就可以使甘汞变成生汞或可溶性汞盐,它容易吸收,毒性更大;而金主任给王明开的甘汞要同与甘汞相克的成分一起服用;有时虽然相克的药和甘汞不是开在一张药方上,但他告诉王明把这两张药方上的药同时服用。在服用甘汞的过程中,患者出现汞中毒的症状,可是金主任仍开原方让患者继续服用”。
  当然这完全是王明的想当然的、一方之词。
  人类知识的积累的一个副作用就是,使人的破坏力得到极度的增大。借助于炸弹,毒药,甚至放射物,个人的破坏力大的惊人。
  基地组织的成员所制造的爆炸案中,就会在炸弹中加入剧毒的氰化物,把炸弹做成“脏弹”,甚至本拉登还从俄罗斯军火商那里,购买了放射性物质“铀”,不过幸好那个军火商是个骗子,他给本拉登的不过是极像铀的一种化合物。
     这种经常被用来冒充铀的化合物是氧化汞。看来本拉登也逃不过被奸商蒙的命运。
  所以在现代社会里,人类之间的斗法,更多的是技术,智慧,法律上的较量,关键是靠智力而不是体力。
  本拉登之所以能跟超级大国美国叫板,也不是靠什么武艺高强,飞檐走壁,或有什么武林秘籍之类的。武侠小说里描写的那种人类的争斗方式,也许写的很好看,但一定是扯淡。
  和现实中人类的争斗方式完全不同。
  一些训练有素的恐怖分子和特工,比武侠小说里最邪恶的门派更可怕,因为他们靠着自己的掌握的技术,而具有无法估量的破坏力。
  如果追根溯源的问一下,这些特工训练的知识和需要掌握的技术,是从何而来呢?因为这些知识和技术是很高端的,应该是很多顶尖专家的集体智慧结晶。所以掌握这类知识的人应该是专家型的人,这种专家型的人势必是稀缺资源,不会太多。
  这种现代的、极具科技含量的科学或者技术领域,一般都发源于西方的发达国家。无论是硬件的设备,还是软件的训练方法和技术。特工的训练也不例外。
  即使是本拉登的基地组织,负责训练的“总教头”,也是曾经在美国特种作战部队服役训练过的阿里•阿卜杜勒•穆罕默德。
  也就是说,基地成员绑架、暗杀、和挟持飞机等知识,完全就是美国特种部队所教授的知识(这些在美国部队里叫做“非常规作战手段”)。让我们厘清一下这种知识的传递关系:
  美国特种部队→穆罕默德→基地组织成员。
  美国人这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个穆罕默德在美国北卡罗来纳州肯尼迪特种作战中心工作期间,他经常把地图和训练手册偷偷从中心拿出来,到金考快印店里缩印,利用这些资料,他写成了好多卷的恐怖分子训练指南——也就是基地组织后来用的训练手册。
  穆罕默德的第一批学员里就有本拉登。
  难怪基地组织绑架,暗杀,还有挟持飞机的业务素质,之所以那么高,完全是因为他们和美国的特种部队属于“同门同派”。
  可以说,正是穆罕默德的训练,造就了基地组织的巨大的能量。使得本拉登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依然能和强大的美国周旋。
  当然,本拉登也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本拉登在早年的沙漠生活中,身体一直不错。但是后来因为在山区隐藏和活动,所以山区恶劣的生活环境,严重的损害了他的健康。
  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中,疟疾是常发病之一。这种在现代的都市生活中,已经极少见的病,在一些环境艰苦的山区野外,依然严重危害人的健康,本拉登也没有幸免。
  还有在1988——1989年的严冬里,本拉登和几个同伴被一场暴雪困在车里,几天后才被救了出来,而此时的本拉登险些要死于严重的肺炎。
  可见本拉登的生活环境是异常艰苦的。
  美国的情报机构也不是吃素的。他们通过种种资料,分析出本拉登可能患上了一种很奇怪的病——阿狄森氏病。
  这种病有一种很奇怪的症状:非常爱吃盐。
  本拉登的身上总带着一包盐,每当他感到头晕时就会沾湿手指,然后伸到口袋里沾点盐吃。之所以感到头晕是因为血压低,而蘸盐吃能防止血压降低。
  这种病除了会引起血压低外,还伴有体重下降,肌肉疲劳,胃肠敏感,脱水等症状。另外此病还有一个最明显的表现:肤色会变的越来越黑。这一点在本拉登后来的录像中也得到了证实。
  所以种种看似简单的表象,经过专家分析后,也许能得到极其重要的信息。
  难怪我们的老前辈孙子,在两千多年前,就一语道破人类高层次斗争的本质:上智伐谋。
    
  有句格言:每个人在别人眼里都是怪物。
  也许本拉登在我们平常百姓的眼里,更是个“怪物”——放着舒服的亿万富翁的生活不过,却要在无比艰苦的条件下,过着朝夕不保的生活。
  对于我们普通人,生活的重点是事业,家庭,经济状况,爱情,亲情等,但对于本拉登这种人,也许生活的重心是信仰,理念。
  本拉登在接受巴基斯坦记者采访时,曾有这样一段对话:
    
  记者:你有几个妻子和孩子?
  本拉登笑着回答:我数不清了。
  记者接着问:起码有几个妻子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本拉登:我想我有三个妻子,不过孩子有多少已经搞不清了?
    
  所以,动荡的岁月里,政治名人的家庭和婚姻,往往和普通人有很大的不同。在婚姻和感情方面,他们比普通人更“动荡”与不稳定。婚变和再婚率极高。随便举一些例子。
  比如陈独秀和儿子陈延年、陈乔年的关系之所以不好,是因为陈独秀和妻子的妹妹高君曼,关系暧昧,后来陈独秀带高君曼去上海“读书”,也就是私奔,然后两人就同居了。父子的关系也因为这件事,变得很紧张。
  在高君曼为陈独秀生下一男一女后,两人的感情又逐渐出现裂痕,最后高君曼带着一双儿女移居南京,自此两人再也没见过面。
  陈独秀的感情世界里好像注定不留白。
  在和高君曼分手之后,陈独秀在上海的一个私立医院里,又遇到了美丽的女医生施之英,当施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陈独秀后,也表现出对陈的仰慕与好感。两人可以说是一见倾心,感情也是飞速进展,很快发展到同居的程度。可是好景不长,陈独秀被撤去总书记的职务后,施之英也离他而去,在上海另嫁他人。
  1930年,陈独秀53岁,陈独秀隐名埋姓,躲在上海熙华德路一座简陋的楼房里。由于在党内的失势,各方面的待遇自然和鼎盛时期无法相比,甚至温饱都保障不了。显得孤苦伶仃。连衣服都得自己洗。
  和他住在同一层的,并且正对门的是一个叫潘兰珍的女人。潘当时只有23岁,曾经被一个小流氓诱骗,生下了一个孩子,后来被小流氓抛弃,孩子也夭折。命也够苦的。
  由于是对门,低头不见抬头见,所以两人很快熟悉起来。
  陈独秀告诉潘兰珍自己姓李,是南京人,因夫妻离异而住在这里。潘兰珍一看这个老头也是孤身一人,挺可怜的,于是就常帮着陈独秀洗衣做饭。陈独秀也教她读书写字。并常常天文地理的给潘兰珍猛侃,潘兰珍觉得这个“李老头”不简单,有水平,有气质,对陈独秀也渐生崇敬之心。
  不久,两颗孤独的心就擦出了爱的火花。
  陈独秀老树开新花,在寂寞,孤独,失意的处境里,又收获了一个比自己小几乎三十岁女人的爱情。
  一般的老男人,很难吸引一个比自己小三十岁的女人。但是陈独秀能,李敖能(李敖的老婆也比李敖小三十岁),还有很多有权有势的男人能。
  按弗洛伊德的学说,性是人一切行为的动力。而有权力的男人又最容易吸引女人,所以男人对权力的热衷,可以归结为荷尔蒙的作用。
  成龙的一个吻,就可以让有的女粉丝晕倒。我们也经常看到很多女人,在自己偶像的演唱会上兴奋的昏过去。
  在机场,还有各种场合,疯狂的追逐明星的,几乎全都是女人。
  当年崔健的女歌迷,也曾开房间要对崔健奉献自己的肉体。
  从生物进化的角度可以解释,女人喜欢杰出的男人,因为这些的男人基因往往更聪明,更有竞争力。她们的子宫渴望这些男人的精子。
  这是人类学家的解释。
所以这些杰出男人的“青春期”,要比一般人长的多。
  82岁的杨振宁,仍能牵着28岁的翁帆的手,步入婚姻的殿堂。李敖对陈文茜说,这是“诺贝尔奖的魅力”。这种年龄差距极大的婚姻,对普通的82岁的老男人来说,是一个无法企及的梦。
  名人的身上总有一种神秘的光环,而神秘能引发普通人的崇拜,敬仰。崇拜是人的天性之一,原始人就会崇拜。人们往往会把这种崇拜,滥用的各种各样的“名人”的身上。
  为什么名人会有如此的吸引力,很难说的清。但是名人身上发生的种种趣闻轶事,无疑是这种吸引力的构成因素之一。
  比如,杨振宁和李政道虽同获诺贝尔奖,两人后来却形同陌路,彻底决裂。没人真正清楚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使原本关系亲密的两人,断交的如此彻底。他们的美国导师曾经说,多么希望再能看到,杨振宁和李政道一起散步的情形。但是两人铁定了“老死不相往来”。中国人喜欢把取得巨大成就的人,都塑造成道德楷模,这种情形和两个人的科学泰斗形象放在一起,显得不太协调,但这也许才是人生和世界的本来面目。
  有很多人诟病齐白石,说他在老年曾经那么热衷收年轻貌美的女弟子。曾经有一次在聚会上,齐白石拉住新凤霞的手,旁若无人的直勾勾的看着新。
  看到这种情形,旁边有人打趣到:您这么看人家,不怕把人家吓跑啊。
  这句话好像使齐白石很不高兴,他很不满的回应:我都这么大的岁数了,看看又有什么。
  新凤霞连忙解围说:没事,看吧,我是演员,还怕人看?
  这种老男人的爱,就像梁实秋说的“老房子着火,一旦烧起来,就会很厉害。”老男人表达起爱意来,就会比年轻人更直接,更热烈,更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不过幸亏是齐白石这么做,要是一般的老男人这么做,难免被骂“老流氓”“老不要脸”之类的。
  康有为在对女人的吸引力方面,丝毫不逊于现代的杨振宁,李敖,陈独秀等。
  1907年,49岁的康有为在美国讲学时,吸引了17岁的文艺女青年、当地华侨何旃理。何会四国文字,并了解中国文化,能歌善舞。她被康有为的博学打动,彻底成了康的粉丝。并不顾父母的强烈反对,嫁给了康有为。可见她对康有为迷恋到何种程度。而此时的康有为已经有了两房太太。
  60多岁的康有为在西湖泛舟时,偶然看到了18岁的美少女张光,便不顾一切的娶到手。不过在6个太太中,康有为最爱的还是何旃理。何在1914年去世,此后每逢清明,康有为都要亲自到何的墓前,不顾自己的一大把年纪,总要跪在墓前哭的涕泪横流。
  康有为有“康圣人”之称,但是他某些行为好像与圣人的标准相距甚远。
  张建伟在《温故戊戌年》中说,康有为曾落魄上海,天天狎妓,却无钱偿嫖资。久而久之,让妓家知道了,群到康有为所住的客栈索取,康有为觉得很不好意思,就往广东逃。上船之日,各妓家都到船上来找他,搜了半天找不到。开船后,有水手看见船板内有人,大惊,呼众人来看,正是康有为先生。后来,有人写诗讽之:“避债无台却有舟,一钱不值莫风流”。
  中国文人最擅长“满嘴仁义道德,满肚子男盗女娼”。比如明代的名士屠隆先生,写了不少“禅书”,大谈参禅悟道,文笔也非常的好,什么“山高不碍白云飞,竹密不阻溪水流”,但是现实中的屠老先生,却喜欢成天往妓院跑,最后得性病死了。
  引述一段文字,详细看一下康有为的真实生活。看看他在现实中是如何的奢靡和穷奢极欲。
  康有为晚年的生活算得上钟鸣鼎食。据人推测,康有为55岁以后在上海和江南生活的14年间,康家每年的花费不下两万银元,折合今天人民币80万元。
  康家成员庞杂,除了六位夫人外,他还有十多个子女,日常侍候这些老爷太太、公子小姐就得10多个女仆、30多个男仆、厨师及杂役。据说康家还另外雇有两个头卷白布、满脸络腮胡子的印度看门人。
  平日里,前来寄居的门生故旧和食客在康家川流不息,少则十余人,多则三十余人。康有为一概款待如宾,颇有战国时期孟尝君“养士”的古风。画家徐悲鸿、教育家蔡元培等,均是座上常客。
  为招待这些成群的宾主,康家仆役每日采购日用品、副食品多用汽车运输,每月单伙食费就要花费400银圆以上。每月支付雇员工资共计500银圆。此外还要给妻妾和子女发放零用钱,每月也得几百银圆。
  康家这样浩大的日常开支,再加上置办别墅颐养天年的耗费,单是靠康有为卖文售字、买卖地皮,总难以支撑。据史料记载,康有为作为宪政党的党魁,是长期接受宪政党供给的。有次保皇会在海外募得基金一百万美元,就曾以十万美元给康有为作游历各国“考察政治”之用。
    
 所以人性是复杂的,咱们中国人有“圣人”情节,喜欢一厢情愿的把某些英雄人物圣人化。但是人性是复杂的,就像文天祥爱玩美女,寇准日常生活非常奢侈,还有霍去病装了几十车的食物,宁愿剩下坏掉,也不分给饿肚子的士兵等等。但是这些英雄身上瑕疵已经不为很多人所知了。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咱们中国人有“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的传统,就是对于这些所谓的“尊者,贤者”的不好的方面,尽量不提,结果讳来讳去,把真相都“讳”掉了。
  从康有为等这些知识分子身上,我们可以看到他们分裂的一面——他们嘴里冠冕堂皇的说一套,但是在现实中做的却是另外一套。
  清朝入关,一开始并没打算改变中原汉族的发式衣服,但是有山东进士孙之獬,厚颜无耻的向皇太极建议:陛下定中国,万事鼎新,而衣冠束发依旧汉旧,此乃陛下从中国,而非中国从陛下也。
  皇太极一听有道理,然后马上实行。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
  如果不是这个姓孙的汉族进士,也许清朝老百姓的衣冠服饰,会和明朝一样。所以能使历史发生重大变化的,不一定都是英雄豪杰,也有跳梁小丑。
  明朝遗老钱谦益,这个鼎鼎大名的东林党领袖之一,还做过明朝礼部侍郎,忽然有一天摸着自己的头发直说“头痒”,然后叫剃头匠,出来时已经是脑门发光,后面拖着个辫子了——完全改变成了满人的发式。
  文人龌龊起来,也颇有可观之处。
  有人说郑板桥是同性恋,因为郑板桥的自述里有这样的句子:“(余)好色,尤多余桃口齿,及椒风弄儿之戏。然老且丑,此辈利吾金币来尔”。
  什么意思呢?首先解释一下什么叫“余桃口齿”。
  “余桃口齿”典出《韩非子•说难》:卫国国王卫灵公特爱一位叫弥子瑕的美男子,一天夜里,弥子瑕听说母亲病了,便偷驾卫灵公的车子,去看望他的母亲。按照卫国的法律,偷驾国王的车子,是要被砍掉双腿的。
  但卫灵公知道弥子瑕偷驾他的车子后,不但没有处罚,反而称赞他是个孝子,曰:“孝哉!为母之故,忘其刖罪。”还有一次,弥子瑕与卫灵公在果园中游玩,弥子瑕吃到一个极为香甜的桃子,便把剩下的一半留给国王,卫灵公竟然不顾君臣礼统,甘吃余桃,曰:“爱我哉!忘其口味,以啖寡人。”
  所以“余桃口齿”就代指gay.
  郑板桥的这段自述大概的意思是说:我是个gay,但是我又老又丑,所以这些陪我玩的小男生们,不过是贪图我的钱罢了。
  中国搞同性恋是很有“传统”的,从“余桃口齿”到“断袖之癖”,这种事“很久很久以前”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不光是同性恋,中国的文学作品里还有“兽交”的记载。
  比如在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里有这样的故事:
  宁夏有一个何姓布商,年少英俊,很有钱但是又不吝啬。并且不喜欢“嫖妓宿娼”,但是他有一个很奇怪的爱好:养猪。
  并且把猪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关上门和猪呆在一起,不知做什么。
  他的仆人很好奇,于是有一天,便忍不住在屋外偷看。这一看,就全明白了。这位何先生的糗事就这么传的满城风雨。
  这位何某人羞愤的投井而死。
    
  有人说这破坏了郑板桥的形象,在他们心中,所谓的“形象”也许是“圣人化”的产物,那已不再是历史上真实的郑板桥了。
  其实,不光中国有这种现象,西方也有。人们总是对一些贡献卓著的名人,“选择性遗忘”他们的荒谬、愚蠢或者残酷的一面。
  比如牛顿。
  牛顿的后半生都用来证明上帝的存在。在他的手稿中,预测世界的末日是2060年。他留下的炼金术的资料超过160万字。
    
  
  
 所以这个世界上所谓的“完人”只是一个神话。
  但不可否认的是,人在情商,智商,体质等方面,一出生就有上下高低之分。
  比如黑人的肌肉密度比其他人种大,这就造就了他们惊人的爆发力和耐力,所以他们天生就是田径好手,世界田径场上的冠军往往被黑人瓜分。但是肌肉密度大,另外的一个结果就是:在水中更容易下沉。所以黑人在游泳项目上处于劣势。
  这都是被现实所证明了的。
  即使是同一种族中,个体差异也是非常大的。
  我们在上文中,提到过在艰苦的自然环境中,人最容易得的一种病就是疟疾,并且提到本拉登的健康也因为疟疾,遭到了很大的损害。
  同样,在井冈山的红军,也被这种由蚊子传播的疾病所困扰。有一段时间这种疾病造成的非战斗减员,比战斗减员还厉害,甚至毛泽东也患上了这种病。
  由于国民党的封锁,要得到治疗这种病的特效药——奎宁——非常的难。必须派人穿过国民党的封锁线到上海去弄。派的人有的被国民党发现,而惨遭杀害。
  但是令人奇怪的是,非常不注意防护的朱德,却没有患上疟疾。
  朱德连蚊帐都不要,睡觉时,只是拿块布往身上随便一盖。这样居然就不得疟疾,不能不说这和朱德个人的体质有很大的关系。
  朱德的身体之好,令人称奇,他在那种极度艰苦的环境中,几乎没得过什么病。这在红军的高层中,简直可以说是绝无仅有。这也令为他写传记的史沫特莱感到惊奇。
  朱德和毛泽东一样,没有因为战斗负过伤,但不同的是,毛泽东则生过几次大病。身体极度虚弱过。
  正如我们形容许多容易过敏的人是“过敏性体质”,我们可以说朱德的这种体质是“免疫力超强型”体质。
  真称的上是天生异禀。
  民国时代的旧军阀流行吸鸦片,从旧军阀出身的朱德也不能免俗。在1921年5月,朱德准备出国时想戒烟,特地买了一种广东的草药。但不知道是不是有效。从他的以后的健康状况可以看出,他的毒瘾应该不是太大。张学良戒毒要痛苦的多,他在德国医生的帮助下,让人把自己绑在床上,忍受着比地狱还要痛苦几十倍的煎熬,冒着“熬不过去就死掉”的危险,终于戒毒成功。
  毛泽东的体质虽然比不上朱德,但是毛对当时革命形式,还有对权力斗争规律的深刻认识,在中共党内无人能及。
  毛泽东曾经对王明说过,他要建立“毛泽东主义”,因为只有建立一种主义,才不容易被打倒。
  抛开这些话的政治意义姑且不论,单从权力斗争的层面看,没有一个人能对权力的运作认识的如此深刻。
  “一滴水就能反射太阳的光辉,一粒沙中看世界,一朵花中可以窥见天堂”,从毛泽东的一些看似小事的言行中,也颇能显示他认识问题的深度,还有他的超凡的洞察力。
  比如陈士榘将军曾回忆有这样一件事:
  他在任红一团参谋处长时,曾经缴获一支女式袖珍手枪,精美绝伦。要知道在那个物质条件极度匮乏的年代,这种制造精美的武器是多么的吸引人和少见。于是陈便把这把枪送给了林彪。
  林彪一看,非常喜欢。他觉得这可是送给上级的好礼物。
  于是林彪把这支枪送给了毛泽东,他设想毛泽东一定也会对这支枪爱不释手。
  但是没想到,毛泽东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把这支枪直接丢在地上。然后说了一句“待我用它之际,红军完矣”
  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反应。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深刻。
    
有人说,人类社会就是“丛林社会”——大吃小,强吃弱。强者生存,弱者淘汰。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不完全错。
  也许在别的物种中,只要体质好,能打斗,就能当老大。
  比如“猴王”,“狼王”都是通过体力上的pk产生的。一旦年老体衰就会被淘汰出局。所以所有的武侠小说、电影中的人类间的斗争模式,就是最低层次的——因为那种争斗都是以体力为基础,不论练什么功。这种方式的争斗,和别的动物没有本质的区别。
  人类真正的角力是智慧上的。
  并且人是群居动物,无论在那个行业无论做什么,都免不了和别人竞争。激烈的竞争有时就会上升到“斗争”的级别。在和平年代,竞争的失败者大不了往往就是赔钱,破产,失去提干机会等等。
  但是在乱世里,如果在斗争中失败的话,结果就严重了:失败者往往被车裂,凌迟,活埋,老虎凳,辣椒水,枪毙等等,等待出局者的往往是死亡,或者比死亡还难受的非人的煎熬。
  刘邦是小流氓,张口就骂人,和别人说话时喜欢加“你爹我”的口头语,逃跑时嫌人多车慢,甚至把自己的亲生子女丢下车。况且对军事一窍不通,既不能亲自上马攻城略地,也不能“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而项羽勇力过人,且几乎没战必胜。出身高贵,临死时还情意绵绵,不舍自己的战马美人,好像很有人情味。
  但是在和刘邦的pk中,项羽是失败者。
  要是刘邦和项羽出来单挑的话,估计几十个刘邦也未必是项羽的对手。小痞子气质的刘邦,如果在街头遇到武功高手项羽,是毫无任何胜算可言的。
  所以在不同的场合和形式下,人的强弱会发生转变。
  比如在旧时的上海一带,杜月笙和黄金荣是飞扬跋扈的黑社会老大。几乎想干谁就干谁。
  1931年,《锡报》年轻记者宋痴萍在一篇文章里,稍微涉及了杜月笙的一点艳闻,其实只是点到为止,并没有太多的渲染涉及。对于一般人应该不算什么,但是作为在上海横行霸道惯了的杜月笙,“一生气,后果就会很严重”。
  主编吴观蠡第二天一看这篇文章,吓的魂飞魄散。以他的经验知道,这次肯定是在劫难逃,摸老虎屁股的下场可想而知。但是一切都晚了,报纸已经卖出去了。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他连忙安排自己的老婆还有报社的同事,在自己被杜月笙抓后应该怎么营救。
  我们可以想象当时杜月笙的势力,因为吴观蠡此时不是在上海,而是在离上海不远的无锡。没在上海就吓成这样,可见杜月笙不仅是在上海,即使在上海的周边地区,也是很吃的开。
  在报纸发行的第二天,不出吴观蠡所料,杜月笙的两个门徒直接坐火车赶到无锡的吴观蠡家,不由分说把吴从家中带走押上火车。
  一路上,吴观蠡对这两个杜月笙的手下,又是递烟又是给买吃的,陪尽小心,才少吃了点皮肉之苦。
  到上海后经过通报,吴观蠡被带到了杜月笙的客厅里,但是杜月笙作为黑社会老大,自然很会整人,他没有立即见吴观蠡,而是把吴一个人晾在那,让他站不敢站,坐不敢坐,紧张的冷汗直流。
  足足过了一个小时,等杜月笙过足烟瘾,才慢慢腾腾的从里面走到客厅里。他一看见吴观蠡,气就不打一处来,一句话不说,走过去就给吴观蠡两记响亮的耳光。
  吴观蠡也算是个体面人物,但是在杜月笙这个黑社会老大面前,也只能忍气吞声的连连道歉:“杜先生息怒,对不起!对不起!怪我粗心,事先没发现”。杜月笙依然是余怒未消,用手指着吴破口大骂。打手也一拥而上,围着吴一阵猛扁。吴就是一个文弱书生,面对这一帮职业打手,哪能坚持的住,便苦苦求饶。
  但是作为一个心狠手辣的黑社会老大,求饶声更能刺激杜月笙施虐狂式的凶狠。他厉声叫嚷:“打断他一只胳膊,给他点教训。”一个手下从后面拿出一个铁棍,然后两个人抱住吴观蠡的头,另外两个人拉出吴的一条胳膊就要下手。
  幸亏这时杜月笙的朋友刘春圃——也是吴观蠡的老乡——及时赶到,苦苦求情后,吴观蠡才保住这条胳膊。
  刘春圃是接到吴观蠡妻子的求救电话,才急急忙忙赶来的。
  由于刘春圃的面子,杜月笙让吴观蠡“拉二十桌台面”——即请二十桌酒席向杜赔罪。吴观蠡自然满口答应,千恩万谢,并保证“以后再不敢冒犯杜先生虎威”。吴观蠡身上没有带多少钱,不得不向刘春圃接了些钱,于当晚在某酒楼定了二十桌酒席,宴请杜月笙的这些门徒,这才把事情摆平。但杜月笙本人并没有到场。
    
 连蒋介石到上海都得卖杜月笙面子,所以杜月笙当时在上海的嚣张气焰,可想而知。蒋介石作为一个名义上的“国家元首”,却与黑帮老大拉拉扯扯,真是不成体统。
  但是国民党内,却有一个人根本没把杜月笙放在眼里。这个人就是有“小诸葛”之称的白崇禧。
  也许看杜月笙不顺眼的很多,但是敢或者有实力,跟杜月笙对着干的应该不多。在上海滩除了王亚樵敢跟杜月笙叫板,恐怕还真想不起来谁有这样的实力。并且杜月笙的交游甚广,连张学良都是杜月笙的朋友,他甚至用自己的车帮着杜月笙运送过毒品。所以杜月笙算的上一个手眼通天的黑社会老大,称得上一个中国版的《教父》。
  能对杜月笙这样能量巨大的“黑老大”不屑一顾的人,可想而知,他的实力、眼界、格局决不是等闲之辈。
  简略看一下白崇禧的经历还有脾气秉性,足以理解为什么白敢把当时中国实力最强的黑社会老大,不放在眼里的原因了。
  白崇禧在国民党内是最强实力派之一 ——桂系军阀的首领,地位仅次于李宗仁。很早就跟随孙中山参加革命。连蒋介石都得让他三分。
  在围剿红军的战斗中,白崇禧看清了蒋介石的用意:蒋意图让他在与红军的作战中,消耗桂系的力量,从而坐收渔翁之利。所以白崇禧秘密与共产党接触,偷偷订立彼此不打的协定,把红军放了过去。
  蒋介石知道后气急败坏,通过电报严责白崇禧,语气非常强硬。要是换作蒋介石的一般部下,老蒋的这份电报足以使他们吓得魂飞魄散,但是白崇禧却毫不示弱,在回电中对蒋介石的指责生生的给顶了回去。白崇禧的这份电报的内容大概是:
  均座指责我们没有消灭过境的红军,但是您和您的中央军武器精良,作战勇猛,为什么老在红军的屁股后面不积极追击,而坐等我们作战呢?中央军又消灭了多少红军呢?中央社发的消息经常说消灭红军几万人,我算了一下,按中央社报道的这些数字,消灭的红军累计有几百万了。红军有这么多吗?难道朱毛能“撒豆成兵”吗?
  这封电报让蒋介石几乎抓狂了。但是又戳到了蒋介石的软肋,真是有火发不出——窝火。这封给老蒋的回电言外之意就是:
  你他妈的老蒋够精的,你中央军把红军都赶到我的地盘上,让我和红军开打,你坐山观虎斗,黄雀在后。没门!
  总而言之,白崇禧这个人可以用九个字来概括:资历老,实力强,傲气大。
  以他的脾气秉性,在别人眼里是老虎的杜月笙,在他看来最多不过是一只讨人厌的猫。
  你在别人眼里是大象,但是让老子看来,你不过是个蚂蚁!
  这就是白崇禧对杜月笙的态度。这种态度决定了杜月笙这个不可一世的老大,也体验了一把被人看不起、不当回事,是什么感觉。
  在1927年3月,白崇禧作为东路军的总指挥,率军进抵上海近郊的龙华。杜月笙亲自去拜访白崇禧。如果换作是张学良或者蒋介石,肯定会对杜月笙优待有加,热情招待。但是这个白崇禧只是冷冰冰的说:不见。
  原因很简单:我一个堂堂的北伐国民军将领,岂能与黑社会头目为伍。
  旁边的人对白崇禧说:“杜曾捐过大洋四万八千元,对革命有功”,言外之意就是要白崇禧给杜月笙弄个一官半职的。估计这个向白进言的人,应该是收了杜月笙的红包。要不然也不会这样处心积虑的替杜月笙说话
  白崇禧掷地有声的回答道:“杜月笙捐了四万八千元,革命军可以还给他五万元,名器不可滥加,官职岂可随便送人。”
  这是很有水准的回答和很有水准的处理方法。
  杜月笙只得灰溜溜的打道回府。
  这还不算,白崇禧进驻上海后,立即下发了对杜月笙的通缉令。这绝对是对杜月笙的沉重打击:别以为你是上海的土皇帝,上海也不是你杜某人的上海。
  你黑社会的实力再强,平时再怎么飞扬跋扈,面对荷枪实弹的正规军,只有夹着尾巴做人的份儿。
  可以想像,在杜月笙的心里,对白崇禧是怎样的恨之入骨。
  所以后来,白崇禧和蒋介石翻脸时,白崇禧由天津绕道南归,而没敢在上海停留,这就是其中原因之一。
  现代著名的旅美学者白先勇先生,就是白崇禧的儿子。白先勇性向现在也是众所周知——他是一个gay。李敖曾经在节目里提到,白先勇说话时的手势很女性化。
  所以like father,like son(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句话也不一定对。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上海,出现了畸形的繁荣。很多满清的遗老遗少,达官贵人纷纷携带金银细软来到上海。这个大都市被很多外国人称作“冒险家的乐园”,也是当时中国人接触西方文化和生活方式的桥头堡。
  即使对于京剧这种北方剧种,衡量是不是真正的京剧名角,最重要的标准,就是看在上海有没有票房号召力。在北京火了都不算,到上海吃得开才称的上是真正的名角了。
  舞女,咖啡,西式洋楼,黑社会老大,文化名流,达官显要,这些使上海成了名副其实的花花世界。
  能在这个花花世界里,活的比较左右逢源的,是三个著名的黑社会老大:杜月笙,黄金荣张啸林。这三个可以称得上是上海的地头蛇。
  中国有句俗话说“强龙压不住地头蛇”,但是这句话也不完全对,“强龙”毕竟是“强龙”,能呼风唤雨,具有很强的战斗力。“地头蛇”要是敢主动挑衅“强龙”的话,未必能占到便宜。正如我们上文中提到的,“强龙”白崇禧看“地头蛇”杜月笙不顺眼,便马上打压,杜月笙也只能忍气吞声,不敢有丝毫反抗。
  但是黑帮毕竟是黑帮,不在乎法律还有别人的尊严、感受,只在乎自己爽不爽,所谓的“欺男霸女”这种事经常做。看哪个女人漂亮,不管人家愿不愿意,有没有老公,先睡了再说。看哪个男人不顺眼或者稍有冒犯,一顿猛扁,不打死你就不错了。
  一般的老百姓,或者势力不够强的人,对于这种“待遇”只能忍气吞声。但是要是不开眼,欺负到有实力的“强龙”派,对不起,就没这么容易了结了。
  黄金荣就有这种经历。这事还得从头说起。
  有实力的男人喜欢包养女明星,这是常见的社会现象之一。比如当年上海走红的女明星蝴蝶,就被戴笠秘密包养,还有肯尼迪和梦露等等。在旧上海就有很多旦角被迫嫁给黑帮头目。还有,在很多军阀的小老婆里都有戏子。这是很有趣的一种现象。
  在台上的表演的漂亮女人,最容易引起男人的性幻想。但对于一般的男人来说,这只能是“幻想”,而对于那些“有势力”的男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有能力把“幻想”变为“现实”。作为男人的黄金荣,当然也有这种“爱舞台上美女”的情节——他看上了来上海唱戏的年轻貌美的旦角露兰春。
  这时的黄金荣已经五十多岁,而露兰春刚二十出头。
  年轻的女孩子情窦初开,内心总是充满对爱情的美好憧憬,我们无从知道她喜欢哪种类型的男人,但估计应该是金城武或者王力宏这种帅哥型的——年轻,英俊,温文尔雅。而绝对不应该是黄金荣这种又老又丑,一身匪气的老男人。
  黄金荣看出露兰春很不愿意给他做妾,便展开了很疯狂的追求。
  没外形、没青春、但很有经济能力和地位的老男人,追求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只有一招:钱。
  黄金荣为了博得露的欢心,特意花重金在上海爱多亚路中段,建造了一所戏院。并且让露挂头牌,即俗称的捧场。用现代的语言来说,就是大款出巨资花钱包装、捧红女明星。露兰春确实很有实力,通过黄金荣给她打造的这个平台,很快的名震上海。戏院也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并且这是黄金荣的场子,在上海滩也没人敢在这找茬、闹事。有黄金荣的保驾护航,露兰春也不用担心有人闹场起哄,可以安心唱戏了。
  根据心理学的研究,当女人和男人同走一个摇摆的很厉害的吊桥时,女人更容易对一同过桥的男人产生好感。就是说,女人更容易倾心于能够保护她的男人。
  黄金荣也经常在戏院坐镇,这也好像是想向露兰春展示他的势力、和派头。黄也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给露带来安全感,以便为自己的形象加分。
  雄性总是喜欢在自己追求的雌性面前,展示自己的力量。这是动物的本能。
  一天, 黄金荣在露兰春面前展示自己“力量”的机会来了。
  这天在戏院的观众席上,坐着一个穿着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旁边还跟着两个随从。看起来好像是比较有钱的小开。
  台上的露兰春唱的是《落马湖》,但也许是状态不太好,有几句唱的有点跑调,那时,如果台上的演员出糗,台下会有喝倒采的,属于常见现象。但这是黄金荣的场子,况且黄还正好在现场,所以台下的观众即使听出来,也没人敢起哄。
  但是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那个年轻人好像是初来乍到,不知底细。竟然大声的喝起倒采来。全场一下子骚动起来,因为没人想到在“黄老板”场子里,还有人敢这样。真有愣头青!
  黄金荣更是勃然大怒,没想到还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他一声令下,徒子徒孙一拥而上,把这个喝倒采的年轻人照死里打。
  年轻人的两个随从虽然拼死抵抗,但是人少势单,不起什么作用。他被打得死去活来,最后由两个随送驾着离开。
  黄金荣也没把这当回事,对于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打个人太平常了。但是黄没意识到,这次他其实闯了大祸。
    
 其实每个个体的人并不可怕——个体的人身后的背景,或者结成的社会网络才是最可怕的。所以身强力壮的民工往往被称为“弱势群体”,而那些有知识、有钱、有地位,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所谓的“社会精英”,却成了“强势群体”,因为他们调动各种社会资源的能力极强。
  所以人类社会不是靠体力排座次的群体。
  黄金荣扁的这个人有着强大的官方背景——浙江督军卢永祥的公子卢莜嘉。这就注定这顿揍不会白挨。
  中国有句俗语,叫做“以貌取人”,其实这是很有生存智慧的一句谚语,因为从一个人的皮肤状况、衣着、气质、言谈、举动等一些外在的表现,就能大概判断这个人的社会地位,而后就可以进一步猜出这个人的社交网络是什么样的。
  有些人在这些方面有出奇的敏锐力。这也是在社会上混时很有用的一个资本。
  其实从卢莜嘉身上的种种迹象,应该看出他是一个比较典型的公子哥:年纪,穿着,随从,做人一点不低调(大声喝倒彩)。
  在当时上海这个名流汇集的地方,有背景的人应该还是有很大比例的。
  如果黄金荣能综合分析这些因素,对这件事处理再稍微缓和一点,也许对于他会更有利。但可能是急于在喜欢的女人面前表现一下,所以采取了这种很“痛快”的方式。但是往往“痛快”是要付出代价的。
  看见儿子被揍的这么惨,当老爸的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以卢永祥的社会地位,他的社交网络当然也是各种身居要职、手握重兵的人。他其中的一个朋友便是上海护军使何丰林——签署李大钊死刑的就是此人。
  何丰林一看朋友的儿子在上海被打,当然不会坐视不管。
  其实所谓的黑社会老大,在白崇禧、何丰林这些军阀眼里实在算不上什么,不过小痞子罢了。
  何丰林返回上海后马上展开报复计划。
  他选出一些精壮的士兵,身着便衣,携带短枪,让他们直扑黄金荣的戏院。
  此时的黄金荣还跟没事人似的,坐在特等雅座上,悠闲地在自己的戏院里看着戏。忽然看见一帮手持短枪的壮汉闯了进来,嘴里骂骂咧咧的架起自己往外走,此时他那些平时横行跋扈,不可一世的手下们,看到这些凶神恶霸似的“闯入者”,竟不敢上前动手,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老大被挟持走。
  黄金荣被绑架到龙华护军使衙门的看守所。
  平时作威作福的黄金荣,在这里吃尽苦头。吃的极差不说,每天还要吊起来打。受尽虐待。
  在这个社会上没有最强,只有更强,一物降一物,恶人自有恶人磨。
  这也是给黄金荣上的重要的一课:做人还是低调点好。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打狗时还要看好主人是谁呢,要不然耍流氓耍到哪个大人物的身上,结果也许会死的很惨。
  黄金荣的社会网络当然无法和卢永祥的相比。所以只能放低身段,求人家吧。
  黄的手下托法国巡捕房说情,托上海著名的闻人王一亭交涉,结果只有一个——没用。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最后黄的门徒们想到了虞洽卿。
  虞是一个很有头脑,也很有活动能力的人,最重要的是他和黄金荣的关系极好,算是至交。朋友有难,自然虞愿意出力。
  幸亏黄金荣的社交网络里,还有这么一位“优秀”的朋友。要不然真是性命难保。
  虞洽卿确实很有手腕。操作能力极强。
  他知道何丰林贪财,于是便从这一点下手。恰好这一年是何的五十大寿,虞洽卿便筹集巨款,以祝寿为名送去。
  这比赤裸裸的、目标性很强的送礼高明很多。送礼者送的自然,收礼者收的舒服,没有丝毫的尴尬。
  并且送完礼后,虞洽卿没有直接要求何丰林放人,而是亲自到杭州拜访卢督军,说尽好话,最终取得了卢的谅解。然后卢永祥给何丰林打电话,黄金荣才被放了出来。
  这招也真够有水准的,为什么送完礼后,不直接要求何丰林放人呢?因为这事如果卢永祥不松口,何丰林很难会放人——你本来是替朋友出气,结果收了钱后,不经过朋友的同意,就把朋友的敌人给放了,这极不妥当。
  但是由卢永祥亲口要求他可以“酌情处理”,何丰林就可以对黄金荣从宽处理了,这样做既显得为卢出了气,给足了卢面子,自己又可以心安理得的收钱。一举两得。
所以,即使黄金荣这样,在上海滩赫赫有名的黑帮大佬,当和实力派的“第二代”发生冲突时,也不得不忍气吞声,丝毫占不到便宜。更不用说一般人了。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所以后代的身份、地位和上一代紧密相关。真是“有个好老爸,走遍天下都不怕”。
  所以如果把这些身份显赫的“富二代”拉出来pk一下,看看谁更嚣张,谁更目中无人、飞扬跋扈、目无法纪,能胜出者绝对轮不到卢莜嘉。
  翻开历史记录,我们认真盘点一下这些“王侯将相”的第二代们。看看他们到底有多“流氓”。
  先说一下孔祥熙的二女儿孔令俊。
  这个孔二小姐好像有“异装癖”,明明是个女人,却喜欢穿男装。但还不是西装革履,而是长袍马褂,头戴礼帽。她长的也比较像男人,我真有点怀疑她的性向。
  她在校读书期间,学习不怎么样,但是却喜欢开汽车和使用枪支。那时候的汽车可能时速不是很快,高速公路也不多,所以也不太流行飙车,不想现在的富二代一样。
  一次这个孔二小姐在南京城里兜风,公然违反交通规则——也许在她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通规则。有个还比较负责的警察,说了她几句,她竟然开枪把警察直接打死!然后驾车扬长而去。在封建时代,也不过如此。
  什么是特权,黑暗,无法无天,由此我们可见一斑。
  李敖曾经说过,你别看宋美龄在美国受教育,能说极好的英语,但是她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民主,身上也没有民主的精神。我看这句话也适合她姐姐宋霭龄,才把自己的闺女教育成这样。整个一个奴隶主的作风,真是可怕。
  这个孔二小姐的性格可以用“变态”来形容。喜怒无常,行为古怪,残酷凶残。要是从心理学的层面分析,这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父母的过度溺爱所致。
  在抗战期间,国民党移都重庆后,孔祥熙以四川军阀范绍增的公馆作为官邸。孔令俊也跟随老爸来到重庆。
  一天早上,孔令俊出去散步,正好遇到当时湖北电政管理局局长朱一成。朱也是经常早上在这一带遛弯。
  朱一成看到孔二小姐,便上前打招呼。孔令俊当时倒也没有表示什么不悦,还随便和朱聊了几句。
  朱一成没想到传说中性格怪异的孔二小姐,对他表现的甚至有点平易近人,便好像受到很大鼓舞似的,话越说越多起来。边说边走,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孔宅”的大门口。孔令俊忽然脸色一变,吩咐在门口的随从“给我打”。几个壮汉一拥而上,把朱一成按到在地,一阵猛扁,把朱给揍个半死。
  这是一个版本。
  另外一个版本是:说朱一成是因为拿着相机给孔令俊的爱狗照相才挨的揍。反正总而言之是朱一成被孔令俊给“修理”了。
  反正管你是谁,只要惹姑奶奶不高兴,就揍你。这种作风恐怕比杜月笙和黄金荣,都来得强悍。
  还有一次,孔令俊在重庆的中央公园,和一个人不知为什么发生冲突。不过这个人也不是普通人:他是军阀龙云的公子。
  这下可热闹了,两人差不多是一个重量级的,你横,老子也不是吃稀饭的。谁怕谁啊!
  就这样两个都很牛、都很横的人杠了起来,竟然拔枪互射。可能两个人都经常玩这种动不动就拔枪对射的“游戏”,所以他们俩倒是谁也没打中谁。但在中央公园很多无辜的游人可遭殃了,很多人被击中。后来经过别人的大力调停,两人才停止射击。
  毛病都是惯出来的,“子不教,父之过”。孩子身上的坏毛病,很多都是父母性格的投影。
  在1941年底太平洋战争爆发,日本挥戈南下,香港也不再安全。所以蒋介石紧急派专机接运在香港的一些要人。这其中有宋庆龄,宋霭龄,何香凝,沈雁冰,还有号称“南天王”的陈济棠等。
  有资格坐飞机的人员名单由蒋介石亲自开列,其中当然就有陈济棠。
  接运的飞机一降落到香港的启德机场,孔家人当然先上。“南天王”陈济棠后来也好不容易挤上飞机,并争到了一个座位,正在那里暗自庆幸,但是接下来意想不到事情发生了。
  孔二小姐虽然有座了,但是她的爱犬还没有。她看了一下,发现陈济棠的座位还挺适合她的狗坐,于是便毫不犹豫的对陈说:你下去。
  陈济棠几乎要抓狂了!日本鬼子马上要过来了,晚走也许就意味着永远走不了。我一个封疆大吏,堂堂的国民政府大员,还比不上你的一条狗,岂有此理!并且委员长开的名单里也包括我,凭什么让我下去?
  在孔令俊的眼里,陈济堂还真不如她的一条狗。
  不下是吗?那就强迫你下。
  陈济棠手无寸铁,在孔令俊随从的胁迫下,最终被赶下飞机。
  而在同一架飞机上的宋霭龄、宋庆龄看着自己的女儿、侄女,这样的飞扬跋扈、蛮不讲理,却毫不制止。
    
  
   当时在重庆比较中立的《大公报》,针对孔二小姐这种极为霸道蛮横的行径,曾经发了一篇“人不如狗”的讽刺小品。
  《大公报》是当时一份比较敢说真话的报纸,对权势炙手可热的孔家,有时也敢毫不留情面加以批评讽刺。
  孔祥熙的大儿子孔令侃,其张狂的作风和他妹妹孔令俊很像。
  “朝里有人好做官”,孔令侃在1936年一毕业,就被委任为南京政府财政部秘书。作为一个非常不低调的人,他经常替孔祥熙批阅公文,乱发指示,凌驾于别人之上。把一个堂堂的政府部门,完全当成自家开得公司似的。
  他还时常驾车在闹市里横冲直撞,违章肇事更是家常便饭。对于敢管他的警察,马上拳脚相加。南京的新街口广场交通拥挤,按当时的交通规则,汽车必须沿左边环形道绕行,而孔令侃的汽车却敢直接抄近道从右边绕弯,警察只能“为之侧目”,而没有人敢上去干涉。所以《大公报》,曝光这件事,标题就是《爸爸在朝当宰相,人人称我小霸王》。不过登这篇文章的不再是重庆的《大公报》,而是香港的。
  南京政府的军权,蒋介石一手独揽,但是政府的财政系统,却是孔祥熙的天下。
  那时流行一句俗语,叫做“学非黄埔,省非浙江,做官无望,眼泪汪汪”——就是说蒋介石重用的人,最重要的条件就是黄埔毕业,或者是浙江籍。要是没这俩条件,要想成为老蒋的嫡系和亲信,那就难于上青天了。
  孔祥熙用人和老蒋有一样的癖好,喜欢提拔符合以下两个条件的人:山西人,并且是的山西铭贤学校毕业的。
  在孔祥熙主事期间,凡是铭贤学校毕业的学生,不论成绩如何几乎都能飞黄腾达。鉴于这种情况,估计这所学校应该是山西最热门学校。因为这简直成了当时国民政府,财政系统的专属学校了。
  1941年的夏季,有一位在铭贤学校毕业的山西人陈某,与孔祥熙在重庆南温泉偶然相遇,这个陈某当然不会错过拍马屁的机会。正好那天很热,陈某一边替孔打扇,一面向孔请安,引出了一段有趣的对话:
  陈:老先生,您好,今天天气可真热。
  孔:唔,你也是山西人?
  陈:是的,我也是山西人,也是铭贤的学生。
  孔: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陈:上次蒙老先生栽培,派我在中央信托局工作。
  孔:你在信托局搞什么差事?
  陈:报告老先生,我在庶务科当练习生。
  孔:你今年多大岁数,怎么还干练习生?
  陈:我今年47岁。
  孔:十七八才干练习生,你这么大年纪,有是铭贤的学生,还当练习生,混蛋!
  陈:是,是,请老先生再栽培一下!
  这次谈话还真管用,孔祥熙回到别墅后,立即向中央信托局发出通知,将陈某从练习生提升为专员。
  当时国民党的行政院,中央银行,中央信托局里,山西人多如牛毛,并且大部分是主任,科长以上的官职。所以有人称中央银行与中央信托局就是山西同乡会。
  这话传到孔祥熙的耳朵里,他反驳说:“全世界最会理财的是犹太人。在英国,最会理财的是苏格兰人,在中国最会理财的是山西人。山西人就是中国的犹太人和苏格兰人,有理财的传统经验,不但现在要用,以后还要大量任用。”
    
 在1930年12月31日的《蒋介石日记》里,蒋介石颇有感慨的写到:无父无母之身,又过一年矣。人只知我体面尊荣,谁知我处境之痛苦乎?
  原来蒋介石这么一个强势凶悍的“领袖”外表下,还有一颗敏感易碎的“玻璃心”。
  当你站在山峰之巅时,你往往也在悬崖的边缘。领袖很风光,高位很诱人,但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站在这种位置,是要付出代价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有时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在权力的角斗场上,要想不被淘汰,就要时刻殚精竭虑,时刻保持警惕,时刻战战兢兢。
  蒋介石以上这些话,翻译成现代的表达方式就是:我真的活的好累,好孤独。
  有人这样评论蒋介石这则日记,分析的极深刻:
  “蒋介石没有明白道出,他所创造的高层机构,以庞大的军队为主体,因缺乏适当的架构在后支持,他只好以自己的人身抵挡,他所主持的政治大率都是人身政治,于是才有与胡汉民等的各色纠纷。他在军队里的统御经理,也经常带着靠人身关系维持的色彩。”
  在中国的传统里,没有真正的“法治”,都是“人治”。
  蒋介石能在国民党内部斗争中胜出的原因之一,就是他知道建立自己“嫡系”的重要性。自己的铁杆支持者,才是在权力斗争中最宝贵的资源。
  所以他通过黄埔军校,通过省籍乡土观念,凝聚了对他很忠诚的“子弟兵”。我们上文中提到的宋子文也爱用山西老乡,这些都说明乡土观念,对于培养自己的势力,有时是非常有效的。
  在1929年,白崇禧和蒋介石的斗法中,我们也可以看出,在中国各派军阀都是靠自己的培育的势力,互相叫板。
  我们在前面说过,很有傲气的白崇禧在1927年,在上海狠狠的打压了黑帮老大杜月笙。俩年后,他又准备和蒋介石展开权力角逐。
  白作为一方军阀,蒋介石当然想限制消减白的势力,白崇禧当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不得不承认,蒋介石在瓦解、拉拢、分化其他各派军阀的能力,绝对是个一流高手。蒋介石这套手法操作的极其娴熟。
  这次蒋介石面对的是有“小诸葛”之称的白崇禧。老蒋政治手腕一流,但是老白也不是吃素的。
  于是在1929年3月,两个都精于权术的老狐狸,开始了一场没有硝烟的厮杀。
  1929年3月初的北平,天气阴沉。西山碧云寺的大殿里,一个中年军官正望着门外的山坡上的积雪,和光秃秃的树木,正在苦苦思索。
  这个中年军官就是白崇禧。
  白崇禧名义上是国民革命军第四集团军的总指挥,但是近几天种种迹象已经表明,他的很多部下行动诡秘,好像和老蒋搭上了线。他好像感到自己已经被看不见的杀机所笼罩。
  感觉到但看不到的危险才是最大的危险。就像一个个陷阱,知道有,但却不知道这些陷阱的具体位置。
  这时,曾与白崇禧共同参与过北伐的方振武突然求见。
  在这个特殊的时期,白崇禧不得不对任何人都严加防备。对方振武也不例外。白命令他的亲信王泽民从后门退出,然后王泽民再绕到前面去布置防务。
  谨慎无大错。
  白崇禧安排好一切后,连忙迎到殿外,见到方振武后,很热情亲切的打招呼:“方兄!大冷天老远跑来,不知有何见教?”
  “无事不登三宝殿,此话不假。”方振武不客气的进了大殿,径自找座位坐下。然后接着说:“今天我无意中得到一个对你极不利的情报,念在彼此并肩北伐的袍泽之谊,特地不避嫌疑前来相告。”
  “谢谢,但不知所言何事?”以白崇禧的敏锐,好像已经预感到什么,但他强作镇定,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方振武看看四周没有第三者,便压低声音说:“也许你还不知道,你的部队已经掌控不住了。”
  方接着向白崇禧爆了一个猛料:白手下的六个旅长,正密谋把白崇禧绑交给蒋介石。
    
  白崇禧把客人送到山门外,分手后,一阵北风吹来,只觉浑身湿冷,伸手一摸,贴身的内衣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汗湿透。
  老蒋果然动手了,并且手法如此老辣高效,“挖墙角”的能力果然一流。不知不觉间,自己的人成老蒋的人了。
  白崇禧手下的几个军长都是广西人,但是师长以下全是湖南人。这些湘人是在西征唐生智时,收编过来的。稍有风吹草动,难免图谋不轨。现在这一点就得到了证实。
  唯一可靠的只有韦云淞,因为韦带的全部是广西的子弟兵。作为桂系军阀的白崇禧,这些八桂的子弟兵才是他唯一的靠山。
  但是糟糕的是,韦云淞部被他布置在了南苑,为的是监视阎锡山的动静。现在是远水不解近渴。
  但是“小诸葛”决不是浪得虚名。在这看似绝望的处境中,白崇禧动用了他早已设好的一条救命线。
  在山穷水尽的绝境中,白崇禧依靠自己的缜密和智慧,开拓出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希望的绿洲。
     对白崇禧来说,这颗“救命稻草”就是廖磊。
  每一个成功的老大背后,都有很多有能力、很忠心的手下。在乱世中能混出名堂的人,都要有一个很重要的能力:有识人之明。就是要有伯乐的眼光,能看得出谁有能力,谁是什么品质。要不然把草包当成能人,或者把奸诈善变之辈,错当成可信任的贴身心腹的话,那后果绝对是灾难性的。
  不过白崇禧看人还是很准的,收买人心的手腕也非常高明。通过仔细观察,综合考虑,他觉得廖磊这个人各方面都不错,又是广西人。于是便考虑发展成自己的心腹。
  我们看看白崇禧收买人的过程,具体是怎么运作的,是不是有他自己独具特色的高明之处呢?
  首先他把廖磊从师长提拔为军长。这种人事的安排应该是“破格提拔”,因为论资排辈的话,根本轮不到廖磊。
  不过这也算是收买一个人的常规手段。但是接下来的手段就不那么常规了。
  就在仅仅数月前,廖磊给老父亲做大寿时,自然宾客盈门。但是偏偏白崇禧白天没有去,而是故意一直拖到晚上九点,等其他宾客都散了后,白崇禧才来到廖公馆。
  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白崇禧不惜降尊纡贵,竟然跪在地上给廖磊的父亲连磕三个响头。以白崇禧的这种堂堂的、怎么也算“封疆大吏”的身份——并且白崇禧一向很高傲,有时连老蒋都敢顶——给下属的父亲执这种礼,把个廖磊感动的涕泪横流。
  白崇禧的这种做法很明白:我白崇禧没把你廖磊当下属,而是把你当兄弟。
  我想不光廖磊感动,廖老爹也同样受宠若惊,肯定会对廖磊说:儿子啊,白长官对咱们太够意思了,你一定要跟着他好好干啊!
  通过这一系列高超的手腕操作,白崇禧在短期内,就获得了廖磊百分之百的忠诚。而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廖磊发挥了无可替代的决定性的作用。
  在和蒋介石的“对弈”中,白崇禧不仅渐处下风,并且几乎要无路可走,面临绝境。但是有了廖磊这枚棋子,白崇禧马上就能盘活这局死棋。
  接下来,白崇禧展开了他一系列极其高超的谋略技巧。
  首先,不惊动第四集团军的前敌指挥部,让那里一切照常运行。这是造成假象,以迷惑对方。
  然后,他坐着前敌指挥部的小轿车,在另外一个亲信王泽民和几个贴身卫兵的陪同下,直奔一个德国人办的医院,并在贴身侍卫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进医院住院部的玻璃门。因为对白崇禧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白当年曾在板坝巡夜时受过很严重的脚伤。而这次住院好像和脚伤复发有关。因为在这种敏感时刻,以这种借口住院,才能把怀疑尽量降低到最低限度。
  在王泽民把白崇禧送进医院后,没有停留太久,而是仍然从大门口出来,和司机开车离开。
  而在此时,医院的后门也停着一辆小轿车,在车里坐着的除了廖磊,司机,卫兵外,还有一个身着便装,留着长胡子,戴着墨镜的人。此人就是经过化装的白崇禧。
  原来是白崇禧穿着军装从医院前门进入后,马上和已经如约来到医院的廖磊会面,然后穿上廖磊为他准备好的便装,戴上假胡子和墨镜,从医院后门“变成”另外一个人出来。上了廖磊的汽车,然后疾驰向廖公馆。
  现在即使手下的降蒋将领哗变的话,来到医院里也只能扑个空了。因为此时的白崇禧已经偷偷的躲在廖磊家了。
  紧接着在3月6日晚上,白崇禧又悄悄布置:让王泽民以过生日为名,在东来顺老店大宴宾客,并且第四集团军所有的团以上军官都在被请之列。并让王泽民在宴会上放风说他由于脚伤住院的消息。
  就在这些军官喝的酒酣耳热之际,一列载着廖磊和白崇禧的军列,正悄悄离开北平,趁着浓重的夜色向东驶去。
  为了掩人耳目,廖磊对外声称是要把家眷搬到开平去。并在一节专列里堆满家具。白崇禧就藏在廖磊给他特别定做的一个箱子里,被抬上这节专列。
  廖本人和卫兵也带着武器守在这节车厢,以防在路上可能出现的种种不测。
    
  
   在这一系列的逃脱过程中,足以显示白崇禧手段的老辣精明。作为新桂系的领军人物,白掌握和驾驭复杂局面的能力,确实值得称道。本来眼看要成为蒋介石的囊中物、阶下囚,但是他运用自己极其精密的智谋操作,竟然硬生生的在这张网中撕开一道口子,成功逃生。
  这种现实版的逃脱故事的精彩度,不亚于任何虚构的文学作品。
  白崇禧当初之所以费力的发展廖磊成为自己人,就是看到了廖的能力。这次逃脱的过程中,证明了白崇禧的眼光还是很准的,这个廖磊的应变能力确实超强。
  在凶险的逃脱过程,不允许有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从白崇禧躲到箱子里那一刻,接下来的路上的一切,只能由廖磊来主导了。
  廖磊关切的问躲在箱子里的白崇禧:“白兄!你觉得怎么样”。
  白崇禧为了减轻廖的不安,回答道:“还可以,蛮好。我差不大要睡着了。”
  “您千万不能睡,否则,万一碰到拦车检查,您那鼾声会误大事的。”
  “明白了”。
  从这简单问答中,我们可以感觉到廖磊心细如发的一面。
  火车在夜幕中匆匆的前进,无论是廖磊还是白崇禧,心里的忐忑没有丝毫的缓解。因为他们知道危险并没有过去。
  果然不出所料,就在天津站,意外发生了。
  火车在一阵剧烈的震动后,逐渐停了下来。几乎与此同时,外面响起了嘈杂的吵闹声。
  “不行,这是廖军长搬家的专车,谁也不准上来。”
  “老子偏要上,你们要拒绝检查,就甭想出这个天津站。”
  “站住!你再上一步,老子先毙了你!”
  接着是双方拉枪栓的声音。交火好像一触即发。
  廖磊知道麻烦来了,他镇定的很快的向妻子胡慧吩咐了几句,然后向车门走去。
  “军长!你看~~~”廖磊出现在车门口时,士兵连忙敬礼并退后几步。
  廖磊端着架子,拿腔拿调,语气里好像还带着些不屑的问:“你们是哪个部分的?”
  “报告!我们是天津卫戍司令傅作义的部下,奉命在此检查一切过往车辆。”对方被廖磊的气势震慑住了,不敢造次。想先礼后兵。
  “傅作义我认识,都是北伐军嘛,自家人还有什么好检查的?”
  “不是我们信不过廖军长,例行公事嘛,还请廖军长见谅。”
  对方的话软中带硬,一副好不退让的架势。
  廖磊仍然是没有丝毫的慌张,淡淡的说:“你们实在想看就看看吧。我这车上一是女眷,二是行李,要是看丢了什么,我可不放过你们。”
  检查组迫不及待的上了车,果然看见两个女人背对着门口坐着车厢中间。而车厢的那一头则堆着杂七杂八的家具。当他们准备过去仔细翻那一堆家具时,其中的一个女人突然转过身来,对着他们大发雷霆起来:
  “滚开!太太正在洗脚,你们想干什么?”
  别忘了那是二十世纪二十年代,虽然缠足已经被废除,但是北方仍旧保留着一个风俗:女人洗脚,除了自己的丈夫外,其他任何男人都不能看。
  胡慧虽然是南方人,按说是不太在意这种些,但是此时正好利用北方的这种风俗,由老保姆出面,设下这道很重要的防线。
  当然这完全是廖磊的提前安排。
  检查组很尴尬,他们看着对面的那些家具,好像没有地方可以藏人,再说硬搜话,如果真的一无所获,那局面当然会很难收拾。
  索性卖个人情让他们过了吧。
  于是他们简单的下车商量了一下,很快给车站发出放行信号。
    
    由于白崇禧的足智多谋,再加上廖磊的机敏过人,白终于历尽艰险,逃回自己的“势力范围”。
  我们可以用白崇禧这次逃脱过程为样本,分析一下在危险的局面中,在被“死亡的枷锁”套到脖子上的危机时刻,那些是成功“解套”关键因素。
  首先,必须有根“救命稻草”,有个突破口。有了这个条件,接下来的逃生步骤才能进行。否则一切都无从谈起。在这次白崇禧的逃亡过程中,这根“救命稻草”就是廖磊。这是白崇禧接下来所有逃生步骤,得以展开的基础。我们上文中曾提到毛泽东被抓后,成功逃生的“救命稻草”就是兜里的那些钱,用这些钱来贿赂押解的士兵,为自己的接下来的逃生计划创造不可或缺的条件。
  不过有趣的是,有些人的“相貌外形”,也成为他能得以成功脱险的“救命稻草”。
  何叔衡就是一个例子。
  在中国的传统评书里,经常有这样的情节:男人长的特帅,帅到女人见了就流口水的程度,这样的男人在沙场上,如果被比他武艺更高强的女人俘虏,这种男人一般死不了。不但死不了,这个女人还会以身相许,临阵倒戈。真正能使对方“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种极品男人有:薛顶山,杨宗保,还有薛刚等。
  薛顶山被樊梨花打败俘虏,樊小姐一看这个白袍小将真是太帅了,不禁春心荡漾,女人是爱情的动物,爱上你管你是什么水火不容的敌方,还是什么政治立场。爱上你就要占有你。所以不仅对薛帅哥不杀,还要非他不嫁。
  几乎是同样的故事,在杨宗保和穆桂英身上重演。
  这样的故事在中国传统的评书,戏剧,小说里很多。这些故事好像揭示一个很重要的规律——外形长的帅能成为一个男人的救命稻草。
  但是在真实的历史中,不知这种实例多不多,我还没注意收集过。
  不过何叔衡的靠自己的外形脱险,却不是因为“帅”,而是因为“呆”。
  何叔衡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很迂腐的教书先生,模样和表情都显得呆板和迟钝。但是他内心却还算一个相当机灵的人,典型的“聪明脑袋糊涂相”。
  就是因为这幅呆笨的模样,被张国焘嫌弃,本来和毛泽东一样作为湖南代表的何叔衡,竟然没有机会参加中共一大。因为张国焘暗示毛泽东,让毛想办法在会议召开前,把何叔衡支回湖南。
  不过正是这副形象也为何叔衡带来好运。
  在张国焘的回忆录里就曾经提到,在上海时,何叔衡和其他几个人同样被国民党抓捕,但是何叔衡一副老实迂腐的教书先生模样,再加上何叔衡一张口就“之乎者也”的刻意表演,抓捕他的特务觉着他价值不大,就把他放了。
  在盛岳的回忆录了,也记录了何叔衡类似的逃脱经历,不过这次不是在上海了。
  在1927湖南长沙的“马日事变”中,“外表看起来很迟钝”的何叔衡被捕。在法庭上,当法官问他姓名,他老老实实、不慌不忙的说姓张,是私塾先生,接着竟然摇头晃脑的背起《论语》来。
  法官很不耐烦的制止,接着问他:“你知道什么是国民党和共产党吗?”
  何叔衡依旧装疯卖傻的、很认真的回答道:“吾乃学者,蔫能不知?”
  法官接着说:“那就你知道的说说吧。”
  何叔衡一脸严肃、摇头晃脑的回答:“我知之甚祥,国民党乃三民主义,共产党为五权宪法之倡议者。”
  这种奇特的说法,在加上何叔衡呆呆的形象,引起法庭的哄堂大笑,连法官也憋不住笑了起来。
  何叔衡真是沾了自己形象的巨大的便宜,法官本来看他,就觉得是一个有傻、又笨、又迂腐的无可救药的人,再加上他言行极度一致的逼真表演,使法官坚信这种人绝对不是共党分子。
  后面正事还多着呢,哪有时间和这种人纠缠,赶紧让他滚吧。于是法官当机立断,马上把何叔衡赶出法庭。
  等当局查出何叔衡的真实身份后,何早已不见踪影了。
  人的判断总是容易被表象所误导。何叔衡的外形和气质,成了他关键时刻最重要的逃生武器和“救命稻草”。
呆呆的模样成了何叔衡的“保护色”,竟让他在险象环生的斗争中幸免于难。所谓的“大巧若拙,大诈似信,大智若愚”,表面和内在有极大反差的人,有时候最“危险”。
  精彩的逃脱过程,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种高智慧含量的艺术。
  如果对白崇禧和何叔衡的逃脱过程颁奖的话,颁奖词可以这样写:
    
  白崇禧获“最佳操作奖”,获奖理由是:白的逃跑过程设计精密复杂,能把这些复杂的步骤设计实施的如此精确、完美,迅速、干净利索,足以体现白崇禧极强的操作能力,和对复杂局面的控制能力。
  拉拢廖磊,假装住院,化装从医院后门出逃,躲藏到廖磊家,然后摆宴调虎离山,乘火车离京,白崇禧通过这一系列复杂的操作,成功的把自己“从明处转化成暗处”,从被动变成主动。
    
  何叔衡获“最佳表演奖”,获奖理由:极具表演天赋。演员靠演戏挣钱,而他却靠“演戏”活命。演员演砸了大不了被导演臭骂一顿,他要是演砸了可能要直接拉到刑场。
  在历史上还有很多人可以同获此奖。比如战国时的孙膑,两腿被同学庞涓从膝盖以下砍掉后,孙就是靠逼真的“装傻”表演,才最后成功脱身。
    
  可见同是成功脱离险境,但是每个人的特色还真不太一样。
    
  还有一种人之所以能成功逃脱险境,是凭着自己超级的谨慎和敏感,我们可以把“超级谨慎敏感奖”颁给他们。
  注意是“超级谨慎敏感”,而不是一般的谨慎敏感,谨慎敏感到何种程度呢?我们可以举例说明。就拿我们前文中提到的、曾是王亚樵的手下华克之为例。
    
  华克之“超级谨慎敏感”的表现之一:从不照相。他和妻子在家中摆放的也是别人的照片。所以国民党特务们就缺少了一个重要渠道,看到华克之的“庐山真面目”。即使搜查华克之的家,得到的也只能是别人的照片,而这恰恰是华制造的“烟雾弹”,用来迷惑对方。
  华克之只照过唯一的一张照片。那就是孙凤鸣抱着必死之心刺杀前,华克之非常佩服孙的忠勇,他知道孙凤鸣这一去就是生死两重天了,为了表现对孙的崇敬,这哥俩就跑到南京新街口照相馆,照了最后一张合影。
  等汪精卫被刺,孙凤鸣被抓后,国民党特务试图抓捕所有涉案人员,他们得到线报说孙凤鸣和华克之,在新街口照相馆曾经照过相时,真是如获至宝。他们做梦都想弄一张华克之的照片,看看这个隐藏极深的“危险分子”到底长什么样。终于能搞到华的照片了!
  他们急急忙忙立即把新街口照相馆包围。但是被告知:照片的底片已经被华克之取走。还是晚了一步!
  华克之的谨慎由此可见一斑:就照了这一张照片,还极早的把底片取走。真是滴水不漏。
  还有一次,华克之的好朋友胡允恭要去日本。动身前,华和胡在上海租界青年会旁边的一个小饭馆吃饭饯行。凑巧的是,胡允恭的一个朋友周某也恰好来这个饭馆。
  对华克之来说,既然遇见朋友的朋友,那就三人一起吃吧。三人边吃边聊,无意间华克之突然嘴里吐出一句英文。对华来说,作为金陵大学英文系的毕业生,说英文也许是下意识。
  就在蹦出这句英文后,华克之敏锐的感觉到,那个姓周的脸上有一丝惊奇掠过。他好像感觉到什么不对劲,连忙提前告辞。
  因为此时的华克之,故意穿的很脏很破,但是他的一句流利的英文,和他这身打扮形成了极大地反差。就像我们前文提到过的,张国焘他们在逃到香港时,穿的破破烂烂,好像是几个苦力,但是他们却拿着报纸在街上,大摇大摆的边走边看,并且还去了香港最好的饭店入住。这种和身份的极不协调的反常举动,势必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华克之从这个姓周的反应上,敏锐的发觉到了什么。
  果然,不久胡允恭突然被捕,华克之在第一时间得到这个消息后,马上判定肯定是那个姓周的有问题,然后他迅速的逃掉。他的敏锐帮他又一次死里逃生。
  华克之这种在复杂环境中的敏感,真不是一般人所及   要想活命,就必须要比对手更聪明、更灵敏、更迅速、更机警。那么这样的能力可以培养吗?答案是肯定的。
  无论是白崇禧、何叔衡或者是华克之,都是在权力场、各种斗争、和江湖中一路摸爬滚打成长起来的。除了每个人本身的风格和资质外,丰富的斗争经验的积累,对他们来说,也是不可或缺的。
  在某方面经过训练、有过经验的人,在应对危险局面时的能力,绝对是常人无法相比的。比如在一间黑暗的屋子里,要让你拿着枪和手电搜索绑匪时,大部分没有受过训练的人,会犯很多错误。
  最常见的错误之一就是:随便拿着手电,像平常在生活中找东西那样,一通在屋里乱照。如果这样做的话,恐怕在找到绑匪前,你已经被绑匪的枪射成了筛子。
  经过训练的人会这样做:他们不会把手电置于身体的前方,而是左手握住手电四十五度举于身体侧上方,并且手电不是长时间开,而是用后马上关闭。这样在对方开火时才不至于中弹。因为在黑暗中,所有的发光点都会被当作射击目标。
  知识就是力量,一点都不假。
  最难对付的人就是这种经过特殊训练,有“丰富斗争经验”,并且能把这些经验灵活运用的人。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这些斗争中的高手,都是“世事洞明,人情练达”的“老江湖”,如果常人的“狡猾指数”是“五”的话,他们的“狡猾指数”可能就是“十”,或者更高。
  在旧时代的中国,曾经存在过一个专门培养“骗子”神秘组织。这个组织的成员,可以说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当时中国“最具技术含量的骗子”。
  这个组织自号“江相”——即“江湖上的宰相”——主要在分布广东语区。他们把其他不属于这个组织的“同行”称为“土相”。
  从这种称号上可以隐约感觉到这个组织的高傲与自信。
  这个组织的成员有相命先生、神棍、庙祝、和尚、尼姑、流氓、小偷,总之包括形形色色的社会各色人等。
  他们根据“诈骗的技术水准”,成员分为状元、进士、大相士等。令人惊奇的是,这个组织有完整的理论体系和训练体系。
  诈骗也有理论体系?当然有。并且还可以称的上极其高明、极其有效。这个组织有200多年的历史,在漫长的诈骗实践中,他们摸索总结除了一套极其有效的经验系统。并成功的造就了一批“诈骗大师”。
  我们先看看这个组织的一些经验和理论。
  他们把最核心、最有价值的经验,总结成了一篇有700字左右的“秘笈”。我们可以称为“最有效的诈骗全攻略”。这篇秘笈很难懂,因为里面满是术语和黑话。
  我们结合一个真实发生的案例,来具体看一下他们是如何运用这些诈骗理论的。
  一个25岁左右的男子,找这个组织中某个“诈骗大师”来算命。
  这个来算命的男人,外面穿着一件七八成新的长袍,里面穿的是一条陈旧但做工、和质地都很不错的裤子。
  脚上的鞋也很高档,但是也已经是很破旧了。他“手尖脚细”,皮肤白嫩,但是愁眉不展,满脸懊悔,两眼无神,面容憔悴。进门后,迟疑了一下,看看周围没有熟人才进来。
  令人惊叹的是,这个诈骗大师仅从这个青年男子的穿着和表情、举动上读出的信息之多、之细,即使和福尔摩斯相比,也毫不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