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与文明布局图:黄河河患和河患诗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5/09 00:25:46

黄河河患和河患诗

文/李刚太

    黄河郑州河段流长150公里,在邙山岭桃花峪以下河床变宽,流速减缓,泥沙沉积,河床升高,成为“善淤、善决、善徒”的“悬河”,历史上决溢改道频繁,自宋乾德四年(966)至民国二十七年(1938),郑州河段共决溢改道78次,仅清代就有23次。在旧中国,政治腐败,官吏贪脏,更加剧了黄河水害,“民劳于河,贫于河,且徒死于河”(乾隆《中牟县志》),一遇黄河决溢,造成大批人民无家可归,流离失所,饿殍载道,饥民相望于野。郑州地区旧地方志书记载了黄河水患的历史资料,也收录了若干描写黄河水患的诗文作品。这里我们选介几首此类诗歌作品以飨读者,从中可以使我们更好的了解历史,认识国情。

冉觐祖写诗伤田家

    冉觐祖(1638—1719),字永光,号覃庵,中牟县万胜村人。康熙三十年(1691)进士,官翰林院检讨。他是清代知名学者,曾两次主讲登封嵩阳书院,治学严谨,著述颇丰。

    康熙元年(1662),黄河决口中牟黄练集,《中牟县志》记载,这次水患,“淹没田庐无算”,“村落漂没殆尽”。冉觐祖时年25岁,家居万胜,他目睹黄河决口给家乡带来的深重灾难,痛心疾首,写下了七言古诗《伤田家——记壬寅河决也》一首,这首诗被《中牟县志》保存了下来。全诗说:

    中牟从来地苦硗,半是黄沙半是茅。日夜勤勤输公府,丰年不办朝夕肴。今岁禾黍郁芊芊,河水突至尽成川。展转自伤还自慰,争道河水可肥田。河水日涨无止期,喷来黄沙没腰肢,父老曾忆前朝事,嘉靖年间似此时。一十八水变为沙,父子携持叹仳离。哭声干霄不可闻,九阍杳杳那得知。屈指今昔无多日,不谓河水复如兹。欲留已无糊口具,欲运去谁能一苇渡?长跪合辞告河伯:河伯暂尔敛狂怒,但令有路置此土,付与河伯任倾注!

    诗歌告诉人们,中牟人民是勤劳的,也是贫困的。他们无日无夜地辛苦耕作,所收只够交纳官府,即使在丰收之年,也承办不起一日的肴馔。今年农作物长势喜人,丰收有望,可是因为黄河肆虐,转瞬间农田变成一片汪洋。开始农民们还自相安慰,说黄河水可使土地肥沃,盼望水退后重新耕耘。然而水患经久不息,日涨一日,淤积的黄河泥沙深没腰肢。老年人还记得明代嘉靖三十八年(1559)的那次决口,那情景和今天多么相似!如今灾民们既无糊口的食物,又无逃难的船只,求生无门,只有跪祷河伯,希望尽早解除水患。作品对杳杳九阍的天帝和兴风作浪的河伯,既充满怨愤又无可如何,这正表达了灾区人民对封建统治者的深深不满。诗歌真实地记述了黄河水患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对灾区人民表达了深切的同情。

何廉昉长歌讽河政

    何栻(1816~1872),近代诗人。字廉昉,号悔余。江苏江阴人。道光二十五年(1845)进士。由吏部历官至江西建昌、吉安知府,著有《悔余庵稿》等书。他在中进士前,曾在黄河河院充任幕僚,目睹了道光二十三年(1843)黄河在中牟的一次决口,写下了七言古诗《癸卯六月二十六日河决中牟》,作者题下自序:“是年余在河院幕中,目击此事,以长歌记之,稿亦遗失,舟中谈此,因作此篇。”诗中写道:

    黑云压堤蒙马头,河声惨淡云中流。霪霪滂沛风飕飕,蛟螭跋扈鼋*愁。隋竹楗石数不住,公帑早入私囊收。白眼视河无一筹,飞书惊倒监河侯。一日夜驰四百里,车中雨溃衣如洗。暮望中牟路无几,霹雳一声河见底。生灵百万其鱼矣,河上官僚笑相视。鲜车怒马迎新使,六百万金大工起。

    聩竹,指河工所用的竹子。楗,河工以埽料所筑柱椿。聩竹楗石泛指堵塞堤防所用的竹石及砖、秸、柳、苇等物。公帑,国库财币。监河侯,古官职名,此处代指河道总督,简称河督。癸卯年(清道光二十三年)的这次黄河决口,《中牟县志》作了如实记载:“六月二十六日,河决李庄口东北一带,地尽成沙,死人无算,村庄数百同时覆没”。何栻在诗歌开头,用浓黑重彩泻染了黄河河决前兆:黑云压堤,涛声凄厉,暴雨滂沱,水族惊恐,黄河险情迫于眉睫。接着诗人将笔锋一转,把曝光的镜头对准了河院官僚,揭示出他们的贪污和渎职,是黄河河患不息的重要原因。由于治河经费被大量中饱私囊,河工材料严重不足,面对黄河险情,河员们白眼相视,胸无一策,只能派员飞书报警,而身负重任的河道总督也同样无能,只有闻讯惊倒而已。当黄河已经决口中牟,百万生灵葬身鱼腹之时,河员们对灾民生死无动于衷,却会心地相识而笑。笑什么?因为黄河决口必然带来新的堵复工程,必然给他们带来新的侵吞工款机会。于是他们以“鲜车怒马”迎接新派来的治河大员,盘算着新拨的600万两白银给他们带来的财运。河员们的贪鄙、无能和冷酷无情,是“霹雳一声河见底”、“生灵百万其鱼矣”的直接原因。诗人以历史见证人的身份,在诗歌中淋漓尽致地揭露了晚清河政的腐败。

何知县赈灾叹民生

    清同治七年(1868年),“荥泽黄河决口,郑州沿黄六保庐舍淹没,河南被灾者十余州县”(民国《郑县志》)。“大流抵境,东西田禾尽没。”(民国《中牟县志》)。这一年为戊辰年,时任中牟知县的贵州进士何鼎,于六月河决时曾写七律两首,以记其苦。这年九月,大水仍未退去,他又乘坐小船到乡下放赈救灾,“所经之处寨堡多陷”,“时天气已寒,灾民无衣,野哭不绝”。何鼎又作了《戊辰九月放赈舟中杂诗》五首,每首标题分别是《官渡桥》、《付庄夜泊》、《小潘庄阻风》、《苇塘》、《茶庵》,其中前二首分别是:

官渡桥

千顷平芜万亩田,重来愁见水连天。

村村鸡犬怜今日,处处桑麻忆往年。

露宿寻常成泽国,林栖三五是人烟。

商量荒政无良策,满眼流亡愧俸钱。

付庄夜泊

断黍残禾压短蓬,四围水气接空蒙。

船灯明灭秒风里,爨火荒凉野寺中。

破垒无人犹列雉,孤村有路只归鸿。

艰难时世逢今日,愁问桑经保障功。

    诗人笔下的中牟大地,残禾遍地,水光接天,黄河决口虽然已经数月,但中牟县境仍是一片泽国,触目凄凉。灾民露宿于林莽野寺,村村寨寨成了水鸟的栖息场所。诗歌以极其洗练的笔墨,形象地色勒出一幅灾区人民悲惨生活的真实画面。

    难能可贵的是,诗人身为县令,不辞劳苦,日夜兼程,乘一叶扁舟,巡回赈济灾民。有时“船灯明灭秋风里”(《付庄夜泊》),有时“孤帆阻绝水中央”(《小潘庄阻风》)。但是,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他的赈灾不过是杯水车薪,无补于事,他只有面对苍天,徒叹愧对俸钱而已。

娄秀才纪实诉灾情

    清光绪十三年(1887)农历八月初一到初十,黄河中游连续下了十天十夜暴雨,十三日黄河郑州河段决口石家桥,自郑州以下,淹没四十余州县,中牟首当其冲,受灾尤惨。中牟县廪生娄跻寿(字子仁,光绪二十一年举人)亲历了这场灾难,写下了《石桥决口纪实》一诗:

    黄河溃长堤,浊浪齐涌出。飞奔向东南,水头高数尺。惊慌片时间,村落忽焉失。一派水流声,迅如万马逸。长林露树梢,急淄见浮尸。水势抱城来,中牟成泽国。分屯各城门,时时惧冲决。人心乱如麻,西城已崩裂。欲逃未有船,眼看生路绝。东关地势高,齐集关庙侧。纷纭无数人,拥挤不嫌窄。城内余数家,危亡在旦夕。平地皆出泉,四*水洋溢。柴米无路通,焦愁见于色。频覆浪中舟,往来虑不测。时闻风怒号,中情殊惊怯。登城四望遥,长天与水接。冢逐水翻,沟渠顿雍塞。嗟此一方民,同时罹洁劫。倘无速合龙,万姓无遗孑。

    这首五言长诗朴实无华,明白如话,极其真实生动地记述了中牟遭受黄河水患的悲惨景象。诗歌从黄河溃堤写起,诗人亲见数尺高的的水头西北方向向县城涌来,势如万马奔腾,转瞬间村庄消失了,树林淹没了,城外一片汪洋,仅露树梢的水面漂浮着人畜尸体。诗歌接下去写洪水冲决城墙,灌入城内,居民惊慌失措,拥入东关关帝庙附近高地躲避,耳边是风涛怒号,眼前是房倒船翻,人们衣食无着,生命危在旦夕,唯有“焦愁”、“惊怯”而已。诗歌结尾写灾民对黄河决口堵复的企盼,同时发出无可奈何的深重叹息。据县志记载,黄河这次决口,直到第二年才堵复合龙,人民所遭受的苦难可想而知。

结束语

    上面介绍的4首记述黄河河患的古诗,全部写于清代,封建时代黄河给郑州人民带来的灾难可见一斑。诗歌记下的是无尽的误用怨、深沉的叹惋,在那个时代,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可言呢!从这些诗中,我们似乎听到封建时代历史的粗重叹息,民族的悲凉呼唤。

    民国时期,黄河水患有增无减,尤其令人怵目惊心的是,1938年蒋介石悍然下令炸开郑州花园口黄河大堤,汹涌奔泄的黄水淹没河南、安徽、江苏三省44县市,郑州、中牟受灾尤惨。我想,诗人们应当记下这笔历史,不仅仅是哀怨,而应是怒斥和鞭挞!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40余年确保黄河安澜,难道这不是历史奇迹吗?从1952年毛泽东主席登上郑州邙山小顶山视察黄河,发出“要把黄河的事情办好”的伟大号召,到以后历年省市领导到黄河大堤冒雨指挥抢险,把黄河水患灾害减少到最低限度,难道这不也是一首首壮丽的诗篇吗?这诗,是前无古人的诗篇,她高亢、悲壮、充满了革命英雄主义精神,令人欣喜,催人振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