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国华 中石化:知识分子的知音陶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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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分子的知音陶铸
陶铸是创建新中国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他对知识分子的深情厚谊感人至深。谨以此文纪念陶铸同志百年诞辰。
在创建新中国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中,陶铸早就有党内才子的美誉。陶铸和知识分子有一种知音的特殊感情。许多和陶铸有交往的知识分子都深有感触地说:“知我者,陶铸也。”
陶铸认为,知识分子的工作比猪肉、花生复杂得多
陶铸1950年底调来广州工作,来广州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中山纪念堂附近,盖起了一座在当时来说是颇具规模的科学馆。随后,陶铸亲自决定筹建珠江电影制片厂。在当时经济恢复时期,他批准拿出百万港币,从香港进口摄影设备,建起了我国华南电影事业中心。陶铸主管中南局和广东省的全面工作,千头万绪,日理万机,但他却对文化、教育、科学、新闻、出版等方面的大量日常工作,亲自过问,给他们出主意,想办法。在繁忙的政务中,陶铸每年春秋两季,都要和文化界人士见面两次,谈形势,听意见。他把这两次例会式的会见,戏称为“春秋二祭”。
1954年1月,陶铸在广州文艺界学习会上讲话,对文艺界的社会责任,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并提出了要求。他说:“现在人民的要求是那么迫切,而我们的作品却出现供不应求的情况,我看这是一种危机。猪肉有过供不应求,但经过号召农民多养猪,调整一下价格,也就解决了;食油也有过供不应求,但在计划扩大花生的种植面积后,也就解决了。但是文艺作品供不应求,却不是调整价格与扩大种植面积可以解决的。因为这一问题,要比解决猪肉和花生问题复杂得多。”
在座的知识分子听到党承认他们的工作比猪肉、花生复杂得多,都非常感动。因为在思想改造运动中,知识分子一直被斥为连普通的农民、工人都不如,因为他们既不能生产稻谷,又不能出产钢铁。陶铸接着说:“今后作家与作家协会的工作做得好与不好,就是要看创作出来的作品质量如何,这是唯一的衡量工作好坏的标准。”他的话被暴风雨般的掌声所打断。为了给作家提供创作条件,陶铸拍板拨款在广州为作家建起了几座创作楼。他很尊重广东的文化,特批用文教事业的盈利,把广东著名画家的精品,用当时在世界上也算是第一流的精美印刷,出版了《广东名画家选集》。对于港澳文化界、电影界的一些知名人士如夏梦等,陶铸每年都安排他们回来度假观光,和他们谈心,使他们感到祖国的温暖。陶铸到北京开会时,还在紧张的会议间隙,跑到北京的琉璃厂买宣纸、买墨,送给关山月等画家。
率先对知识分子实行特供
在60年代初经济生活最困难的日子里,陶铸亲自提出一个对高级知识分子和归侨、港澳同胞中上层知名人士2000人实行分级特供的名单,要广州市委保证供应。所谓“特供”的东西,数量很有限,但体现了党对他们的关怀。陶铸亲笔批示:
一、确定一个2000人的名单,包括高校副教授以及相当于副教授的研究人员、工程技术人员、医疗卫生人员、作家、画家、音乐家、雕刻家、演员、国家级裁判、专业运动员及名匠巧手等,从1961年11月起,每人每月补助食油一斤,每户补助粮食10斤。
二、在上述名单基础上,再选出百把两百人名单,对这些人实行保健制度,其诊病、用药、住院与厅局级干部同等待遇。对如陈寅恪、姜立夫等一流著名学者,他们生活上的特殊需要和困难,全部由省委负责解决。
三、在第二项名单内的高级知识分子,休假期间居住风景区招待所,按四分之一收费。
四、由明年开始,每年分给一定数量的外汇,归文教领导小组掌握,以便解决学术界必须进口的治病用药和研究资料等问题。
五、明年一月恢复出版一个学术刊物,作为学术界开展争鸣的园地,广东人民出版社出版一些本省学者的学术著作,以便更好地体现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
中山大学教授陈寅恪,是20世纪我国著名史学家。广州解放前夕,胡适和傅斯年屡次来电报催他到台湾去,被他一口回绝了。蒋介石曾几次派人去接陈寅恪,但是均未如愿。没能把陈寅恪这样的“国宝”带到台湾,蒋介石一直感到很遗憾。陶铸对陈寅恪的爱国情操十分敬重。如何对待这样一位旧社会过来的专家、学者,1956年,陶铸在广东高等院校教育工作会议上明确表示了自己的看法:“陈寅恪教授不去台湾,蒋介石要他去也不去这本身就是爱国行动,应该叫爱国的知识分子,我看,他是我们的朋友。”陶铸将陈寅恪当作自己的朋友,经常去看望他,帮助他解决生活和工作中遇到的困难。当陶铸去看望陈寅恪时,看到他住房小,书摆不下,著述没有助手,马上通知学校解决。陈寅恪视力差,看不了报,陶铸送了一台当时算是很名贵的收音机到他家去。陶铸还关照中山大学党委说,陈教授视力不好,希望你们在陈教授经常散步的院子里,专修一条白色甬道,不使他迷失方向。1954年,中山大学新上任的党委书记因为不了解知识分子,尤其不了解高级知识分子,在一次会议上点名批判陈寅恪的思想“陈旧腐朽”。陶铸知道后,严肃批评了这位党委书记,并要他亲自登门向陈寅恪赔礼道歉。
1961年夏天,原清华大学国学院院长、时任西南师范学院历史系教授的吴宓到中山大学看望老友陈寅恪。据吴宓日记记载,陈寅恪家里“鸡鱼等肴馔甚丰”、“肴馔丰美”。从1961年11月起,广州粮食局特别为陈寅恪提供面粉、面条及食油的配额;广州第一商业局为陈寅恪提供穿与用的物品配额;广州第二商业局为陈寅恪提供副食品的配额。在高级知识分子中,陈寅恪享受到无人能比拟的特殊照顾。
1962年7月,72岁的陈寅恪不慎在家中浴池摔倒,跌断股骨。陶铸闻讯,亲自去医院看望,并和医院研究治疗方案。因为陈寅恪跌断股骨,只能长卧床上,陶铸指示,特为陈寅恪配备三个护士,在住房、吃饭、穿衣上,都给予特殊的照顾。两年后,又有人说:“我们都没有饭吃,为什么要这样优待他?”陶铸听后,勃然大怒,说:“陈先生74岁,腿断了,眼瞎了,还在一天天著书。他自己失去了独立生活的能力,像个不能独立活动的婴儿一样,难道不需要人特殊照顾吗?”陶铸一言,暂息风波。陈寅恪的夫人唐筼后来对她的朋友说:“只有陶铸,才真正懂得陈寅恪的价值。”
1957年“反右”的扩大化,使得一批高级知识分子都受到了冲击。在那个特殊的历史年代,陶铸只能尽其所能,保护那些他称之为“国宝”的知识分子。1958年,文字学家、书画家、中山大学教授容庚下放到东莞农村劳动。陶铸去东莞检查工作时,特意去看容庚。这使容庚异常感动,一个受群众批判的人,省委领导人亲临茅舍探望,让他非常感动。陶铸探望容庚之后,容庚的处境有了很大的改善。
建国初期的中国报界,普遍以苏联《真理报》为模式,连版式都基本相同。《羊城晚报》不走《真理报》的路子,另辟蹊径。1957年6月,在陶铸的提议下,广东省委决定在广州筹办一份晚报。陶铸认为,一个城市出两份报纸,都是相同的,是很大的浪费。陶铸指出:“社会主义报纸可不可以办得多种多样呢?我看是可以的。”“我们教育人民的形式是多种多样的,文章写得风趣,不一定没有马克思主义。”陶铸提出,《羊城晚报》的特色应是“移风易俗,指导生活”,“寓共产主义教育于谈天说地之中。”
《羊城晚报》的风格迅速影响了全国。读者们还特别喜爱天天出版的副刊《花地》和《晚会》,全国的著名作家都以在此发表作品为荣,而体育和国际两个专栏也深受欢迎。报纸办得好,从中央领导到三轮车夫都爱看,报摊常常排起长队。毛泽东曾对陶铸说:“我看《羊城晚报》。”周恩来也说:“《羊城晚报》可以出口。”“文革”时候要封《羊城晚报》,广州市民有数万人跑到报社护报,可见人民群众对它的喜爱。
第一个提出为知识分子“摘帽”
从1957年的“反右”开始,知识分子一直成为运动的对象,“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白专”等大帽子,让他们觉得挺不直腰、抬不起头。与此同时,一些诸如“知识越多越反动”、“外行领导内行是个规律”、“高贵者最愚蠢,卑贱者最聪明”等观点广为流传,知识分子们被排斥在社会文化中心之外,他们心怀畏惧,情绪低落。
中南局第二书记兼湖北省委第一书记王任重曾评论陶铸说:“在极‘左’路线的指导下,要说不‘左’是不可能的。只有跟得快一些、改正得慢一些,和‘左’得慢一些,改正得快一点之分。陶铸就是属于后一种。”在60年代初,当国内的政治气候稍一宽松,陶铸第一个出来为知识分子“脱帽加冕”。由于经济困难,中国发热的头脑,不得不冷却下来。
陶铸的讲话,铿锵有力,充满感情,当他说到他代表中南局向台下受过错误批判的专家赔礼道歉时,受过委屈的老专家们,都当场流下了热泪。
陶铸在讲话中讲到了两种关心,一是政治上的关心,二就是物质上的关心。首先要改善工作条件。当时,不仅科研书籍比较缺乏,更重要的是开会太多,搞业务的时间不多。陶铸很明确地表示要少开会。他说:“现在高级知识分子感到时间不够、助手不够或不合要求,资料供应有问题。工作环境不好,我们要注意帮助解决。”
其次,要解决生活问题。在座谈会上,海南石碌铁矿工程师黄冠民说:“矿里很久没有食油供应了,工程师除了每月有一斤猪肉,一条普通香烟外,再没有什么东西照顾。”对此,陶铸表示:“要完全解决物质生活现在还有困难,大家还要吃两年苦。不过,对高级知识分子的物质生活稍加改善是可以的。现在大家的要求不高。中山大学一位老先生只要求给他的面粉里不要有沙子,鱼不要是死的,这个要求不高嘛。”
在这次座谈会上,陶铸第一次公开提出:“我们老是讲人家是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我看要到此为止了。现在他们是国家的知识分子、民族的知识分子、社会主义建设的知识分子。因此,我建议今后在中南地区一般不要用‘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这个名词了,这个名词伤感情。谁有什么毛病,实事求是,是什么讲什么,不要戴这个帽子。”知识分子听到陶铸这个讲话后非常高兴。有人甚至说听这个报告,比吃了两斤猪肉还好。大家觉得,摘除了帽子,就离党更接近,心情更舒畅。
为文艺工作者去除“紧箍咒”
1965年七八月间,中南区举行戏剧汇演。此时,政治风云处于“文革”前夕的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陶铸针对当时文艺界普遍感到彷徨和忧心的一些创作问题,以鲜明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立场、观点,提出了他的看法,回答了作家们最为关心,最迫切需要明确的问题,如什么是歪曲工农兵形象?什么叫方向性问题?什么叫才子佳人戏?什么叫毒草?什么叫中间人物等等,他毫不含糊地表达了他的意见。参加演出的3000多戏剧工作者,听到陶铸的这番讲话,一扫心头的阴霾,受压抑的精神大振。
在这次中南区戏剧汇演中,陶铸敢于顶住压力,坚持自己正确的意见。在当时,湖南花鼓戏《补锅》引起不少争论。《补锅》写一名农村少女与一名青年补锅匠恋爱,女方的母亲看不起补锅的,而她家的锅又坏了,于是这两个青年乘机设计了一些喜剧性细节,来促进老妈妈思想的转变。老妈妈最后觉察到了真相,问道:“你们俩个演的甚么戏啊?”二人同时回答:“湖南花鼓戏。”故事就以喜剧形式结束了。
有人认为,《补锅》是新的“才子佳人戏”,是毒草。还有人讲,李谷一表演的那个小姑娘,表演动作“不够庄重,有点色情味道”。有人一听“才子佳人”的大帽子“扣”下来了,也噤若寒蝉,不敢表态了。正在争论不下的时候,陶铸出来说话了。他是湖南人,最懂得湖南花鼓戏。他在讨论这个剧目时说:“《补锅》是一出很好的戏,怎么能说是新的‘才子佳人’戏呢?世界上有男的,有女的,就会有恋爱,正大光明的恋爱为什么不可以?两个高中学生,一同响应党的号召回乡参加劳动,互相爱慕,那是很自然的,而且爱的是向来不被人重视的补锅匠。”陶铸以十分赞赏的口气,出人意外地肯定这出戏说:“这出戏提倡这种革命的爱,阶级的爱,我赞成。”
接着,他对李谷一表演的那个小姑娘,也作了表演艺术上的肯定。他说:“有人讲那个小姑娘表演动作不够庄重,我看这个批评不恰当。相反,我认为:她把角色演得天真活泼,有青春的活力,非常可爱,这个戏在湖南演了两千多场,很受群众欢迎,这次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叫好,难道这些人都有资产阶级腐化堕落的思想吗?如果《补锅》就是新的才子佳人戏,那革命现代戏就只好表现老头子、老太太了,所有的人物都道貌岸然,脸孔绷得紧紧的了,这难道合理吗?”陶铸讲到这里,全场三千多编剧演出人员,顿时发出一阵欢笑,接着全场爆发出长时间的热烈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