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务一部 英文: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5/02 06:52:32

来源:  ————扬州散记 - 人在江湖的日志 - 网易博客
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扬州散记
读过几本诗词集的,听得“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难免就会有一脑子的扬州故事,满肚子的扬州情结。
只要读过几本线装的古籍,怀里尚余些闲散银子,更兼有满腔的感时伤怀的读书人,那么——“扬州”,一定是个最好的去处。《殷芸小说》就曾记载着这样一个故事:有几个人在一起说各自的理想,有的想发大财,有的想做高官,有的想骑鹤成仙,其中一个最为不凡,说他的理想是:“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这一下子把前面三个人的理想全囊括进去了。
为什么不是去长安,不是去洛阳,而是去扬州?!唐诗人张祜说得好呀———“人生只合扬州死”。
去扬州的路上,我有些忐忑。去了太多梦想中的城市,我一次次地失望了。北京的古迹已经不能阅读了,只供我们拍照亵玩了。西安已经不在巍峨古朴,拆拆补补中是满目的烟尘、些许的狼狈。而上海——用马致远的话说,那就是“密匝匝蚂蚁排兵,乱纷纷蜜蜂酿密,闹攮攮苍蝇争血”,这中国最大的商务城市,上下交争利,也不知何时是个休歇?
我们考察班一行有三十多个人,在上海跟班学习了五天,吃了些冷眼,虚心了几天。现在,总算能去我心目中最为传奇的都市,心里很是愉快。过了瓜洲便是扬州了,我兴奋起来。看看四周的同仁,一个个被长途旅行弄得昏昏欲睡,心里有些失望。“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这样的景致,如何能睡着?
扬州的故事很多,但我没想到扬州竟然是如此的小。多次去上海,却总在那里迷路。但在扬州,却大可不必担心,他就如一个诗书人家的后花园,精致而玲珑,每个旮旯都有一个故事——或有关于爱情的缠绵,或有关于离情的伤感;要么是忠贞之气节,要么是坚韧之情操。
说到扬州,如何离得开唐诗人杜牧?竹西路上,有他的“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廉总不如”的风流,瘦西湖的烟雨桥下,更有他“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的旖旎。不要说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就连毛泽东主席都反复玩味,并用行草写下杜牧的《寄扬州韩绰判官》——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看到扬州人把主席的手迹拓印在瘦西湖的熙春台前的玉碑上,不禁哑然——吾道不孤也!
扬州城西的蜀冈峰上,有两个绝佳的去处。一是“文章太守”欧阳修的平山堂,一是鉴真和尚的大明寺。我站在鉴真大和尚的巨大的坐像前,不由神驰于大唐的恢弘与无畏之气象。有唐以来,西去的玄奘,历经千山万水,风雨荆棘。东渡的鉴真,六渡坎坷,至死无悔。所为何来?信仰而已!然其铮铮风骨,何其壮也!正是国家有怎样的气象,国民便有怎样的节操。念之如今也有舍身忘死者,怕是只在逐利时而敢为之。我不由黯然。
向左望见扬州太守欧阳公的平山堂,心下才有些释然。平山堂有一匾额,曰:远山来与此堂平。我们一行人登堂远眺,正是“平山栏槛倚晴空,山色有无中”景致。浏览堂中古人墨宝诗文时,蓦地看到了苏东坡留下的一首词。这位多情重义的大胡子文豪,在其失意时,竟三上平山堂,然而他的恩师欧阳修早已驾鹤西去,已经不能在给他的人生以点拨。我几乎能想象苏大胡子那上山后,睹物思人的惆怅与失望。他在孺慕之余,写下那首《西江月*平山堂》,凭吊恩师——
三过平山堂,半山弹指声中,
十年不见老仙翁,壁上龙蛇飞动。
欲吊文章太守,仍歌杨柳春风,
休言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已梦。
苏东坡最让我动心的,就是他的极端与尖刻。别人都说转头空,他偏要更极端,说“未转头就成了梦”。
下得山来,听到一些咿咿呀呀唱曲声,循声望去,在湖边上停着几艘仿古船,上面立着几个半老的徐娘,后面还有两个拉着胡琴的中年人,穿戴得极为古怪,头上顶着清朝宫女的峨冠,身上穿着艳丽的紧身旗袍,当然,这也算是满族人的精粹服饰。脚上却穿着21世纪最时髦的高跟鞋,哼哼唧唧地唱着我们听不懂的曲调,听导游说,是江南的竹枝词。
这种不伦不类的人文景观,我早就见识了,譬如曲阜孔庙的祭祀表演,横店宋城的仿古演出......那种效果,用“狰狞”可以形容,用“沐猴而冠”来形容也行,就是不能让我看到中华文明的典雅与澄澈、静穆与恢弘。
想起从上海到扬州一路行来,每到一处,我们信步夜色中,无论是月色朦胧的僻静处,还是霓虹灿烂的闹市中,比比皆是按摩店、洗脚屋的招牌。有个的同事信手数来,区区500米内,竟有4个洗脚屋,2个洗头店。那些店屋的从业女子,在暧昧的灯光下,是一种诱惑与旖旎。我很奇怪,中国人的脚都怎么啦?怎么不是紧紧地把它缠上,就是放开尽情地洗摸修剪?
曾看过一本书,说的意大利的米兰与两个城市,米兰当然是时尚之都,尽其繁华与灿烂。而欧洲文艺复兴之都——佛罗伦萨,却一直保持着宁静与端庄,市政府不允许街面上有歌舞厅之类的场所。有的是绿地,绿地上有的是古朴建筑物,建筑物里尽情渲肆的文化。
我当然不是故做岸然的君子。但我有时只想尽情浸濡我们越来越贫乏的传统文明时,我可曾能找到一个真正的古风之城?景物简朴,传奇真切,人物也雅致。来扬州前,我就听得一句古人形容扬州的消魂处——“也是销金一锅子,故应唤作瘦西湖。”游客的销金,也是一种享受。能不能让我销金时也斯文些?心情畅快些?我在买扬州出版的古书,恰好有个美丽的女游客也挑了本《扬州竹枝词》,当我们同时伸手取那唯一的一本时,都不由地停下手来,看了看对方。心里恐怕都只有一个念头:“真是难得!”
扬州还有个忠贞之处,那就是明朝兵部尚书史可法在扬州殉节后的衣冠冢——梅花岭。但我不敢去,我怕那又有收门票的,我虽然不在乎这几十元钱。但我相信,史可法先生的魂灵一定很在乎。我还怕在他衣冠冢前拍照的人太多,史可法先生不在乎,我却很在乎。
离开那咿咿呀呀地胡乱唱着竹枝词的仿古演员,我突然有些感伤。正如宋词人姜夔唱道:“纵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在瘦西湖的岸边、桥边,我能看到很多开得极为鲜艳的红花,我不知道是不是芍药花,但我很想问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