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妹聊天记录: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9 00:25:31
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     在不久前的第五届美洲国家首脑会议多边会议上,委内瑞拉总统查韦斯在同美国总统奥巴马会面时送给他一本《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3天后,这本原在亚马逊网站销售排名6万多位的学术著作,迅速飙升至畅销榜第二位。这是一部用爱情小说和海盗小说的方式来谈政治经济学的经典巨著,它揭示了富饶丰腴的拉丁美洲为什么却是世界上民众最穷困的大陆之一的根源,戳穿了掠夺者的谎言和罪恶。该书在全球用多种文字再版70多次,逾30多年而经久不衰。
    正如该书作者加莱亚诺所说:“历史对我们来说,一直是一个残酷的老师。”在中国经济转型之际,读一读这本书,汲取一点他人的历史教训,对我们不无裨益。
    ——编者
   
刻在剑柄上的十字
    当克里斯托弗·哥伦布开始穿越地球西部广阔的空间时,他们乘坐的船只就像漂浮在大海之中的一片叶子,听凭汹涌浪涛的颠簸,浪头不时将船抛向魔鬼之口,贪婪于人肉的阴森森的大海,犹如一条贪食人肉的巨蛇,随时伺机以待。
    按照十五世纪人们的认识,再过一千年,上帝进行最后审判的净化之火将毁灭全世界。那时所谓的世界还只是地中海,其海域模模糊糊地伸向非洲和东方。葡萄牙航海家们确信,西风会带来一些奇怪的尸体,海上有时会漂来精心雕刻过的木头片,但是没有任何人怀疑过世界很快会令人吃惊地扩大。
    那时还没有美洲这个名称。挪威人还不知道他们很久以前就已发现了这块大陆,就连哥伦布本人,经过了多次航行,到死都以为他到达的是亚洲。1492年,当西班牙人的皮靴首次踏上巴哈马海滩时,哥伦布船长还以为这些岛屿就是日本的前沿地区。哥伦布随身携带一本《马可·波罗游记》,在每页的空白处他写满了批注。马可·波罗说,日本国的居民“拥有大量的黄金和取之不尽的金矿……在这个岛屿上还有许多最纯正的珍珠,色彩呈玫瑰色,形状又大又圆,价值超过白珍珠”。成吉思汗听说了有关日本国财富的消息,心中激起征服这块土地的欲望,但是他失败了。从马可·波罗一书诱人的章节中,呈现出天地间的所有财富,那就是在印度洋上约有一万三千座岛屿拥有金山、堆积如山的珍珠、黑白胡椒和数量庞大的各种调料,胡椒、生姜、丁香、肉豆蔻和桂皮,就像盐一样非常受欢迎,它们用于冬季储存肉类,而又不使之变质失味。
    西班牙天主教国王决定资助直接到达这些财富产地的冒险家,以摆脱中间商和商贩所构成的沉重枷锁,因为他们垄断了来自神秘东方的调料、热带植物、薄纱织物和白刃武器的贸易。渴望得到贵金属(支付贸易运输费用的手段)也驱使人们去横渡可憎的海洋。整个欧洲需要白银,波希米亚、萨克森地区和蒂罗尔的矿脉已快要枯竭。
    西班牙正处于光复时期。1492年不仅是发现美洲的一年,而且还是收复格拉纳达的一年。阿拉贡的费尔南多和卡斯蒂利亚的伊莎贝尔(指国王费尔南多五世和伊莎贝尔王后——译注)通过联姻避免了他们的领土被分裂,1492年初他们摧毁了西班牙土地上最后一个穆斯林教的堡垒。
    西班牙人用了近八个世纪的时间才收复了在七年内失去的一切,光复战争耗尽了皇家的财富。但那是一场神圣的战争,是一场基督教反对伊斯兰教的战争。另外,十五万公开的犹太人在1492年被驱逐出西班牙也并非是一件偶然的事。
    西班牙成为一个高举刻着十字架的利剑的民族,伊莎贝尔女王成为神圣的宗教法庭的保护人。假如从未有过盛行于中世纪卡斯蒂利亚的圣战的军事传统,就无法解释发现美洲的功绩,教会很快使征服大洋彼岸陌生的大陆具有神圣的性质。教皇亚历山大六世是瓦伦西亚人,他使伊莎贝尔女王成为新大陆的女主人。卡斯蒂利亚王国的扩张壮大了上帝在地球上的领域。
    在发现美洲大陆的三年之后,克里斯托弗·哥伦布亲自指挥了同多米尼加印第安人作战的军事行动。一队骑士、二百名步兵和一些受过专门进攻训练的猎犬大肆屠杀印第安居民。五百多名印第安人被运往西班牙,作为奴隶在塞维利亚出售,最终凄惨地死去。
    十六世纪初叶,虽然形式上禁止把土著人当作奴隶使用,但事实上并没有禁止,而是赞美奴役:在每次军事入侵之前,征服军的指挥官必须在公证人面前向印第安人宣读一份冗长的、咬文嚼字的责令,规劝印第安人成为虔诚的天主教信徒,“如果你们不这样做,或者居心不良地故意拖延的话,我向你们保证:在上帝的帮助下,我将对你们发起有力的反击,并将尽我所能在各地同你们作战,使你们屈服于教会和陛下的束缚,并且顺从他们;我将占有你们的妻儿,使之沦为奴隶,并当作奴隶予以出售,我将根据陛下的指示支配他们;我还将占有你们的全部财产,并将竭尽全力地使你们遭受各种不幸和灾难……”
    在西方人看来,当时的美洲是不能或难以解救的广阔的魔鬼帝国。但是,反对印第安人异教徒的狂热使命同新大陆财富的光彩,与在征服者中激起的狂热结合在一起。埃尔南·科尔德斯征服墨西哥时的忠实伙伴贝尔纳尔·迪亚斯·德尔卡斯蒂略写道,他们来美洲是“为了效忠上帝和陛下,也为了得到财富”。
   
黄金白银引来了入侵者
    当哥伦布到达圣萨尔瓦多的环形珊瑚岛时,他被加勒比海水的清澈透明、绿色的风景、清新柔和的空气、色彩斑斓的飞禽、“好身材的小伙子”,以及生长在那里的“英俊而又温顺的人”搞得眼花缭乱。他向印第安人赠送“一些彩色便帽,玻璃项链及其他许多使他们高兴无比的价值低廉的东西。哥伦布向印第安人显示利剑,他们并不知这是何物,从剑刃处去拿,结果手被割破了。哥伦布在航海日记中记道:“我非常留意,极力想知道这里是否有黄金。我看到一些印第安人穿透鼻子的洞眼中挂着一小块黄金,借助手势我得知,向南或由南折回岛上,那里有一个国王用大罐装着黄金,并且还有许多许多。”
    因为“黄金成为财富,谁拥有它,谁就可以在地球上随心所欲,甚至可以使有罪的灵魂进入天堂”。在哥伦布的第三次航行中,当船队驶入委内瑞拉沿海时,他仍然以为是在向中国海前进。他报告说,由此伸展出一片通向人间天堂的一望无边的陆地。十六世纪初叶,巴西海岸的勘探者阿梅里科·贝斯普西奥也向洛伦索·梅迪西斯叙述道:“树林如此之美丽温柔,使我们仿佛置身于人间天堂……”1503年哥伦布自牙买加绝望地给国王写信说,“当我发现西印度洋群岛时,我说过那是世上最大、最富饶的地区,我谈到那里的黄金、珍珠、宝石、调料……”
    在中世纪,一袋胡椒的价格超过一条人命的价值,但黄金和白银则是文艺复兴时期用来打开天堂之门和人间资本主义的重商主义大门的钥匙。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在美洲大陆上的丰功伟绩是把传播基督教教义同掠夺当地的财富结合在一起。
    为了拥有整个世界,欧洲极力向外扩张。有着茂密的原始森林,充满危险的处女地激起了指挥官、绅士贵族们和那些衣衫褴褛的、被驱使去夺取诱人的战利品的士兵们的贪婪之心。他们相信被称为“死者之光”的荣誉,也相信勇敢。科尔特斯说过:“运气帮助胆大的人。”
    印第安人为了支开入侵者而编造的国王满身披挂黄金的黄金国神话诞生了,从贡萨洛·皮萨罗到沃尔特·雷利,一批又一批人在茂密的原始森林中,在亚马孙河、奥里诺科河中徒劳地寻找着黄金国。由于发现了波托西,“喷涌出白银的山峦”的梦想在1545年变成了现实。
    墨西哥和安第斯高原确实蕴藏着数量可观的黄金和白银。1519年,埃尔南·科尔特斯向西班牙披露了莫克特苏马国王的阿兹特克金库令人震惊的规模。十五年之后,弗朗西斯科·皮萨罗在绞死印加帝国国王阿塔瓦尔帕之前,令其交纳的一笔巨额赎金(一间装满黄金和两间装满白银的房间)运抵塞维利亚。
    所有的印第安人都死于淘金之中。这是一种令人恐惧的劳动,半个身体浸泡在水中,淘洗含金的细砂;或者弯腰躬身,背负来自西班牙的笨重的农具开垦农田,直至精疲力竭地死去。许多多米尼加印第安人提前完成了新的白人剥削者强加于他们的使命,先杀死自己的子女,然后集体自杀。十六世纪中叶,官方的编年史家费尔南德斯·德奥维多是这样解释安得列斯群岛的集体自杀现象:“许多自尽身亡的人是为了娱乐消遣,为逃避劳动而服毒自杀,另外一些人是用自己的双手自缢身亡。”
   
“携带秘密武器的神回来了”
    在哥伦布首次航海期间,他路过特内里费岛时,曾目睹了一场可怕的火山爆发。这场火山爆发,犹如一个朕兆,预示了这块辽阔的切断了通向亚洲西路航线的新大陆上即将发生的一切。
    从望不到边际的海域隐约可见美洲大陆就在那里。征服就像狂潮排山倒海般地推进。总督接替船长,全体船员变成了入侵的军队。罗马教皇的圣谕将非洲授予葡萄牙王室,将“余下的尚未被发现的土地,无论是迄今已由你们派遣的人员发现的,还是将来发现的土地”赐予卡斯蒂利亚王朝。把美洲赠给了伊莎贝尔女王。1508年,教皇在一项新的圣谕中决定,在美洲征收的全部什税永久地归西班牙王国,也就是说,西班牙对新大陆教会拥有令人垂涎的多方面的保护权,包括有权要求真正管理所有教士的薪俸。
    1494年签订的托德西利亚斯条约准许葡萄牙占有由教皇确定的分界线以外的美洲土地。1530年马丁·阿方索·德索萨驱走了法国人,在巴西建立了第一批葡萄牙居民点。与此同时,西班牙人穿越了可怕的原始森林和广漠的不毛之地,在征服和开发的进程中取得了很大的进展。1513年,太平洋展现在巴斯科·努涅斯·德巴尔沃亚的眼前;1522年秋季,埃尔南多·德·麦哲伦探险队的幸存者回到了西班牙,他们首次将两大洋联结在一起,并且在绕地球环行一周之后证实地球是圆的;在此三年之前,埃尔南·科尔特斯的十艘航船从古巴岛出发前往墨西哥方向;1523年,彼德罗·德阿尔瓦拉多前去征服中美洲;1533年,弗朗西斯科·皮萨罗占领了印加帝国的心脏,以胜利者的姿态进入库斯科;1540年,彼德罗·德巴尔迪维亚穿过阿塔卡马沙漠,建立了智利的圣地亚哥城。征服者深入查科,并且揭开了从秘鲁直至地球上流量最大的河流入海处的新大陆的面纱。
    美洲印第安人中间什么样的人都有,既有天文学家,又有食人肉者;既有工程师,又有石器时代的原始人。但是,没有一种土著文化懂得使用铁器、犁、玻璃和火药,也不会使用轮子。而从大洋彼岸降临到这块土地上的文明却正在经历文艺复兴富有创造力的爆炸时期。
    美洲大陆的出现,作为又一项新的发现,连同火药、印刷术、纸张和指南针一道参与了近代时期沸腾的诞生。两个世界发展的差异在很大程度上解释了土著文明相对容易被征服。埃尔南·科尔特斯带着不足百人的水手和五百零八名士兵在维拉克鲁斯登陆。他们带着十六匹马、三十二把弩弓、十门铜炮以及一些火绳枪、滑膛枪和大手铳。而当时,阿兹特克人的首都——特诺奇蒂特兰的面积却是马德里的六倍,拥有两倍于西班牙当时最大城市塞维利亚的人口。弗朗西斯科·皮萨罗仅率领一百八十名士兵和三十七匹马进入了卡哈马卡。
    起初,印第安人都被吓呆了。莫克特苏马皇帝在宫殿中得到的最初消息是:一座巨型山丘在海面上漂移。接着,另外一些信使又接踵来报,“皇帝听说炮弹如何爆炸,爆炸声如何隆隆作响,人如何昏倒过去,听力怎样受影响,这引起了他的极度恐慌。当炮弹落地时,一种类似石球般的东西从内部窜出,火焰四射……”。那些外国人骑在“像房顶一样高”的“鹿”上,他们全身武装,“仅仅露出他们的脸,如同石灰一样白的白脸膛,满头金发,也有满头黑发的,蓄着长长的胡子……”莫克特苏马还以为羽蛇神回来了,因为此前不久,有八种迹象显示他将返回。狩猎者曾给他带来一只鸟,头部有一面圆形王冠,形如一面镜子,镜子中反射出夕阳西下的天空,莫克特苏马从镜中看见一列列武士列队行进在墨西哥的土地上。羽蛇神曾自东方来,又沿东方而去,他就是白肤色、满脸胡子。印加人那具有双重性别的维拉科查神也是白肤色,留有胡子。东方是玛雅人英勇无比的祖先的摇篮。
    现在重返大地向人民算账的复仇之神携带着盔甲和锁子铠甲,这是把飞镖和石块弹射回来的铮铮发亮的外壳。他们的武器发射出致命的射线,令人窒息的烟雾使空气混浊。征服者还施展政治手腕,运用背信弃义的策略和阴谋诡计。例如,他们懂得如何激发那些受阿兹特克帝国统治的民族的仇恨,知道利用那些使印加人权利瓦解的分歧。特拉斯卡尔特卡斯人成为科尔特斯的同盟者,皮萨罗利用印加帝国继承人(一对敌对的兄弟)瓦斯卡尔和阿塔瓦尔帕之间的战争从中渔利。在利用罪恶的手段使印第安人最高首领屈服之后,征服者在中间统治阶层、僧侣、官员和军人中赢得同谋者。除此之外,他们还运用其他武器,或者说(如果喜欢这样说的话)其他因素例如马和细菌,也在客观上帮助了入侵者的胜利。
    马同骆驼一样,曾经起源于美洲,但却在这片土地上绝迹了。马由阿拉伯骑士引入欧洲,在旧大陆上具有巨大的军事和经济价值。当征服者把马匹带回美洲时,在印第安人惊奇的眼睛中,马被赋予了入侵者神奇的力量。据说,印加王阿塔瓦尔帕见到首批西班牙士兵骑在用小铃和羽饰装扮起来的健壮的马匹上,而马奔驰着,发出嘶叫声,飞奔的马蹄扬起一片尘土时,他大吃一惊。玛雅人继承者特库姆酋长用长矛砍掉了彼德罗·德阿尔瓦拉多坐骑的脑袋,因为他深信马是征服者肌体的一部分。但是阿尔瓦拉多站了起来将酋长杀死。用战时的马具装饰起来的少量马匹驱散了众多的印第安人群,散播了恐怖和死亡的阴影。在殖民过程中,“面对当地人的幻觉,神甫和传教士们宣扬马是神圣的,因为圣地亚哥(西班牙的守护神)骑的就是一匹白色小马,在上帝的帮助下赢得了反对摩尔人和犹太人的神圣的战争。”
    细菌和传染病是征服者最有效的帮凶。欧洲人带来了如《圣经》上所描述的疾病:天花、破伤风、各种肺部和肠道疾病、性病、沙眼、伤寒、麻风、黄热病和使满口牙烂掉的龋齿病。印第安人像苍蝇一样成群死去,他们的肌体对新的疾病没有任何抵抗力,即便是幸存者也变得非常虚弱无用。巴西人类学家达西·里贝罗估计,美洲、澳大利亚和大洋洲岛屿上的土著居民中有近一半以上是在首次接触白人之后被染上疾病而丧生。
   
像饿狼般贪婪的征服者
    为数不多的残酷的美洲征服者,借助于火枪的狂射,利剑的乱砍和瘟疫的扩散,向前推进。被征服者对此有所叙述。乔卢拉大屠杀之后,莫克特苏马派遣了新的使者去见正向墨西哥山谷挺进的埃尔南·科尔特斯。使者向西班牙人赠送了金项链和用格查尔鸟的羽毛织成的旗。西班牙人“兴高采烈,如同一群顽猴一样高举黄金,手舞足蹈,精神大振,容光焕发,因为这就是他们渴望的东西。他们心花怒放,强烈地渴望得到黄金,就像一群饿狼一样贪婪”。保存在佛罗伦萨古抄本中的那瓦特尔语原文就是这样描述的。
    西班牙人闯进金库,“然后做了一个硕大的金球,接着就纵火点燃剩下的一切东西,不管它有多贵重,一切都在火焰中燃烧,西班牙人将黄金制成金砖……”被破坏烧毁的、尸首遍地的城市终于陷落,被洗劫一空的金库永远无法满足贪得无厌的要求,在漫长的岁月中,西班牙人不停地挖掘墨西哥湖底,寻找传说被印第安人埋藏起来的黄金和贵重物品。
    彼德罗·德阿尔瓦拉多及其随从来到危地马拉,“他们杀死了那么多印第安人,以致死者的血流成河,形成后来的奥林特佩克河”,甚至连“白昼也被印第安人流出的鲜血染红”。在决战之前,“受尽折磨的印第安人恳求西班牙人别再折磨他们了,说他们那里有许多黄金、白银、宝石和翡翠,已变成鹰和雄狮的内海布·伊斯金首领拥有这些宝物。后来,印第安人跟了西班牙人并和他们在一起……”
    弗朗西斯科·皮萨罗在将印加的阿塔瓦尔帕斩首之前,逼他交来“一担架黄金和白银作为赎金,其中纯白银两万多马克金银和一百三十二万六千埃斯库多的纯金币”。之后,他向库斯科进军,这座印加帝国的首都非常耀眼夺目,皮萨罗的士兵还以为他们到了古罗马城。但是,西班牙人很快就从惊愕中清醒过来,立即开始洗劫太阳神庙,“他们互相角逐厮打着,每一个人都力图从这座宝库中抢到最好的东西。穿着锁子铠甲的士兵践踏珠宝、雕像,敲打金质器皿或把它锤成便于携带的形状。太阳神庙的全部金银财宝都被投入熔炉,铸炼成金属锭,其中包括曾经布满墙壁的金属板和花园中令人赞叹不已的人工锻造的树、鸟和其他物品。”
    今天,在墨西哥城市中心空旷的索卡洛广场上,天主教堂矗立在特诺奇蒂特兰最主要的庙宇的废墟上,市政厅建在被科尔特斯绞死的阿兹特克首领夸乌特莫克的住宅上。特诺奇蒂特兰已被夷为平地。在秘鲁,库斯科也经历了类似的命运,但征服者却未能彻底摧毁库斯科高大的城墙。今天,在殖民时期建筑物旁边仍能看见印加帝国宏伟建筑的石块遗迹。
   
白银放纵挥霍和冒险
    有人说,在波托西城的昌盛时期,甚至连马掌都是银制的。教堂的圣坛和宗教游行中的小天使的翅膀也都是由白银制成的。1658年为了庆祝圣体节,波托西城中从主教堂至莱科莱托斯教堂的马路,原先铺设的石块被敲去,全部改用银砖砌成。在波托西,用白银盖起了庙宇和宫殿,修道院和赌场。
    白银成为悲痛和喜庆的诱因,白银导致鲜血和美酒喷涌,白银燃起贪婪之心,白银放纵挥霍和冒险。在殖民征服和掠夺中,剑与十字架并驾齐驱。为了掠夺美洲的白银,军事首领和苦行者、格斗的骑士和传道士、士兵和僧侣都相聚在波托西。富饶山丘的宝藏变成了银锭和银块,有力地哺育了欧洲的发展。自从皮萨罗成为库斯科的主人之后,“其价值等于一个秘鲁”成为对人或事的最高赞誉,但自从发现了波托西山丘之后,拉·曼切的堂·吉诃德告诫桑丘时说的谚语是:“其价值等于一个波托西”。据1573年人口普查统计,成为总督辖区命脉和美洲白银产地的波托西拥有十二万居民。
    自从安第斯荒原上冒出这座城市之后,仅仅二十八年的时间,这座城市就犹如魔术般地拥有同伦敦一样多的人口,居民人数超过了塞维利亚、马德里、罗马或者巴黎。一项新的人口普查证明,1650年,波托西已拥有十六万居民,成为世界上最大、最富有的城市之一,其人口是波士顿人口的十一倍,而那时纽约市还没有现在这个名称。
    波托西的历史并非随西班牙人的到来而诞生。先于征服之前,印加王瓦伊纳·卡巴克曾听到属下谈论过苏玛赫·奥尔科,一座美丽的山丘,后来他患病被送到塔拉帕雅温泉时,终于亲眼看到了这座山丘。从坎图玛尔卡村落的草屋,这位印加王第一次目睹了那座昂然挺立在山巅之间的完美的锥形山峦,立刻目瞪口呆。这座山丘有数不清的不同深浅的红色色调,匀称的外形,庞大的面积,它始终激起人们的惊叹和赞美。印加王猜测这座山丘深处可能蕴藏着宝石和贵金属,他曾想用这些宝藏重新装修库斯科的太阳神庙。印加人从科尔盖·波尔科和安达卡巴矿山挖掘出的黄金和白银从来不运出印加王国,这些金银不是用于交易,而仅仅用来崇拜帝神。当印加矿工在雄伟的山丘的白银矿中埋下燧石时,一声沉闷的吼叫吓跑了他们。这吼叫声似雷鸣般有力,发自那崎岖不平的山丘深处,它用克丘亚语说道:“这些财富不属于你们,上帝将它留给远方来客”。印第安人惊恐万状地逃走了,印加王抛弃了这座山丘,临走之前他把这座山丘的名字改为波托西,意即“轰鸣、爆裂和爆炸的山”。
    “远方来客”很快就出现了。征服的首领开道。当他们到来时,瓦伊纳·卡巴克已经去世了。1545年,印第安人瓦伊巴在追捕一匹跑散的骆马时,被迫在这座山岗上过了一夜。为了不致冻死,他点燃了一堆篝火取暖,火光照亮了白色的耀眼的矿脉,那是纯正的白银,这便导致西班牙人雪崩似的蜂拥而来。
   
一个富饶却杂乱无章的社会
    财富源源不断地流出,国王卡洛斯五世迅速表示感谢,他授予波托西“帝国城市”的称号和一枚城徽,上面写着:“我是富饶的波托西,我是人间宝库,群山之王,我令所有国王倾倒。”在瓦伊帕发现此山谷仅十一年,刚刚诞生的帝国城市就庆祝费利佩二世加冕。庆祝活动持续了二十四天,耗资八百万硬通比索。寻宝者纷纷来到这块令人生畏的地方,这座约五千米高的山峰成为最有吸引力的磁体。
    但是,在银山脚下,生活却是艰辛的,人们必须忍受寒冷,这似乎是一种必要的代价。在短短的瞬间,一个富饶但却杂乱无章的社会伴随着白银在波托西诞生了。这是白银引起的兴盛和骚动。按照乌尔塔多·德门多萨总督的说法,波托西成为王国的主要中枢神经。十七世纪初,波托西全城已拥有三十六座装饰豪华的教堂,众多的赌场和十四座舞蹈学校。沙龙、剧场和节日舞台都挂着极其华丽的壁毯、挂帘、纹章和金银手工艺品。住宅的阳台上垂挂着五颜六色的锦缎和金银丝织物。城里有来自格拉纳达、佛兰德和卡拉布里亚的丝绸和纺织品,有巴黎和伦敦的礼帽,锡兰的钻石,印度宝石,巴拿马珍珠,那不勒斯的长筒袜,威尼斯的玻璃制品,波斯地毯、阿拉伯香水和中国瓷器。太太们浑身珠光宝气,戴着宝石、钻石和珍珠;绅士们身着地道的荷兰高级绣花服装。斗牛之后便玩传戒指游戏,此地总有中世纪式的决斗,这是爱情与傲慢的决斗。决斗士戴着镶满绿宝石和鲜艳羽毛的铁盔,手持托莱多利剑,骑在装饰华丽的智利小马上,马鞍和马镫都用金丝装饰。
    1579年,马蒂恩法官抱怨道:“总是少不了新奇的事、厚颜无耻和傲慢无礼。”那时的波托西已经有八百名职业赌徒,一百二十名著名妓女,那些富有的矿主经常光顾她们明亮的沙龙。1608年,波托西为庆祝圣体圣礼,上演了六天喜剧,举行了六个晚上的化装舞会,八天斗牛,还组织了三场社交晚会,两天的各种比赛及其他庆祝活动。
    《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
    【乌拉圭】爱德华多·加莱亚诺  著
    王玫等  译
    人民文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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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爱德华多·加莱亚诺
    乌拉圭著名新闻记者、小说家、散文家,加莱亚诺早年生活坎坷,14岁起投身新闻事业。因小说《我们的歌》、纪实文学《战争与爱情的日日夜夜》,加莱亚诺两度获得古巴“美洲之家文学奖”。巴拉圭当选总统卢戈赞扬加莱亚诺“曾经是、现在仍是拉丁美洲的声音”,评价他“再现历史的妙笔,蘸取不可磨灭、名为‘希望’的墨水,撰述这一段拉丁美洲百年孤独的历史”。
   
关于《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
    创作于上世纪70年代,该书包括两大部分,第一部分题为“地球的富有造成人类的贫困”,讲述旧殖民主义掠夺拉丁美洲资源;第二部分题为“发展是遇难者多于航行者的航行”,叙述了新殖民主义如何通过自由贸易、贷款、铁路、阴谋和暴力将拉丁美洲的民族工业发展扼杀在襁褓之中。用作者自己的话来说,这是一本“用爱情小说和海盗小说的方式来谈政治经济学的书”。至今已被翻译成多个国家的文字,风行近40年,再版近70次(英文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