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4s店当客服累吗:南朝文化的发展(二)(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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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文化的发展(二)(75) 

《抱朴子·外篇》,完全是儒家面貌,不见怪诞的语句。特别是《诘鲍篇》,用荀子和韩非子的观点驳斥道家学派鲍敬言“古者无君,胜于今世”的谬论,表现出社会进化思想。《外篇》许多处说到今胜于古,如《尚博篇》说“俗士多云,今山不及古山之高,今海不及古海之广,今日不及古日之热,今月不及古月之朗。何肯许今之才士,不减古之枯骨。重所闻,轻所见,非一世之所患矣”。他在《汉过篇》说“反经(儒经)诡(违)圣(周孔),顺非而博者,谓之老庄之客。……左道邪术,假托鬼怪者,谓之通灵神人;卜占小数,诳饰祸福者,谓之知来(知未来)之妙”。这不仅否定了老庄学派,否定了今文经学和阴阳五行学派,甚至连自己《内篇》所讲的那些神仙术也否定了。他最后不得不归到古文经学派方面来,承认“王仲任(王充)作《论衡》八十余篇,为冠伦大才”,而《论衡》恰恰是反对一切妖妄的儒学著作。

汉族文化的特点之一是崇尚征实的史官文化,对宗教信仰向来是淡薄的。东汉时,佛教传入中国,“索隐(寻求隐暗无证据的事)行怪(作怪妄的事)”、“舍人事而任(信仰)鬼神”的阴阳五行学以至左道邪术,在佛教影响下,汇合起来成立一个称为道教的宗教。它不能离开儒学而自立,也只有依附儒学,才能和佛教作斗争。东晋南北朝是道教活跃时期,南方有葛洪、陶弘景;北方有寇谦之,都是道教的重要人物,因此,在这里给道教作较多的叙述。

五、佛 教

外来的佛教,要在宗教信仰淡薄、伦理(根本伦理是孝和忠)基础深厚的汉族精神生活里,争得一个立足点并且发展起来,并不是一件容易事。东晋和南北朝,正是佛教经历着艰难的但是发展的一段路程。这里只说东晋南朝佛教的情况。西晋丧乱,以王导为首的一群名士(玄学家)避乱,在江南建立东晋朝,一群僧徒也避乱南来。《世说新语》载支愍度想过江,和同行的一个僧徒商议说,用旧的一套说法去江东,恐怕找不到饭吃。两人于是共立心无义。所谓心无义,就是玄学家所谈的空无,东晋很多僧徒能谈玄,因为这是找饭吃的途径。在谈玄的僧徒里,支遁最负盛名,他注《庄子·逍遥游篇》,又作《逍遥论》,俨然是个大玄学家。支遁以后,释慧远最负盛名。东晋士人继承西晋的玄学,但多少感到猖狂放肆的危害,不敢蹈西晋名士破坏礼法的覆辙,儒学又逐渐取得传统的地位。这个趋势在慧远的学问上得到反映。慧远深通玄学,并擅长儒学,尤擅长《三礼》《毛诗》。宋文帝立四学,以雷次宗主儒学,雷次宗就是慧远的学生。慧远讲《丧服经》,后来雷次宗依慧远讲义作《丧服经传略注》。慧远主张“内(佛)外(儒玄)之道,可合而明”,就是企图以佛学为主,以儒玄为输,达到会之有宗(佛),百家(儒玄)同致的目的。支遁依附玄学,慧远想用佛来融合儒玄,从两人的态度上,可以看出慧远时佛教有了发展,取得自立的地位。

与慧远同时,又有一个名僧法显。法显于三九九年自长安出发,西行寻求戒律,路经西域,入北天竺,又经中天竺到狮子国(锡兰)。法显经历三十余国,求得梵本戒律,附商船归中国。四一三年,到建康。法显记载西方诸国情形,成《佛国记》一书。研究当时西域和印度的历史,《佛国记》是一部极重要的著作。

慧远住庐山三十余年,聚集僧徒,讲授佛学,为南方佛教首领。他约集信徒刘遗民、周续之(二人是玄学家)、宗炳、雷次宗(二人是儒家)等名士一百二十三人,在阿弥陀佛像前,立誓死后要往生弥陀净土。往生净土的方法是坐禅修定,息心忘知(不起妄念);口宣佛号,心注西方(极乐世界),说是死后就可以享受极乐。这是极简易的方法,口宣佛号即所谓念佛三昧,是人人能做的事,经慧远等人的提倡,因此净土宗在南方得以广泛流传。慧远也提倡翻译佛经,给许多译本作序文,并和北方译经大师鸠摩罗什交流译本。法显与名僧们共译戒律多种,添补译经事业中缺少戒律的空隙。慧远和法显对翻译佛教经典的贡献是巨大的。在慧远法显倡导下,南朝译经事业有很大的成就,梁陈时从扶南国来的高僧真谛,居住在广州,专译法相唯识一派的佛书,与鸠摩罗什、唐玄奘被称为三大译家。

宋齐两朝,佛教一直在发展,梁陈两朝,比宋齐又有进展,尤其是在梁武帝时期,南朝佛教登上了最高峰。南朝佛教发展的特点,在于这一时期里,汉族信徒对佛教哲学部分,表现出初步消化的趋势。自东汉时起,佛教徒的事业,主要是译经。翻译佛经,等于吞咽食物。大体上释道安以前,属于吞咽的阶段。魏晋以来,玄学盛行,从探求老庄的义理扩展到探求佛经的义理(译经事业自然并不偏废),由此,外来的佛教逐渐成为汉化的佛教,佛教的思想逐渐融合在汉族思想里,成为汉族哲学的一个组成部分。儒佛道三家鼎立,互相斗争,也互相吸收,这是初步消化的阶段。以道安慧远为标志,开始了这个阶段。宋明理学则是完全消化的阶段,这时候儒学又恢复独尊的地位,实现儒为主佛老为辅的局面,佛老之学(主要是佛学),被用作养料来丰富儒学(理学)。佛教的哲学部分既被儒学吸去,它只好主要地依靠迷信部分来维持自己的存在。

汉族在东晋南朝初步消化佛学的情况,有如下几种:(1)作注疏——僧徒承受师传,为佛经作注,这是儒家给僧徒的影响。僧徒推衍义旨,为佛经作疏,解释比注为周详。后来儒家也为儒经作义疏,这是僧徒给儒家的影响。作注“非师不传,不敢自由”,作疏则依据作者的研究,申明经旨,不必拘泥于师说。(2)作法论——宋明帝敕陆澄撰《法论》。梁武帝敕宝唱撰《续法论》。这两部《法论》搜集梁以前关于阐发佛法的论文数量很大,虽然两书都已亡佚,但就僧肇《般若无知论》、《物不迁论》和残存的篇目如道安《实相义》、《性空论》,慧远《辩心意识》、《释神名》等来看,应都是总摄要义,经过自己的思考,才作出这些通论或专论。法论的大量出现,说明佛学是在消化中。(3)与儒家和道教作辩论——这种辩论,既刺激佛学的加速消化,也催促佛学的逐渐汉化,对佛教的发展,作用最大。因为在激烈的思想斗争中,佛教徒如果不精通佛理,机械地搬运佛经的辞句来应敌,是不能立足的;佛教在外国,宗教势力超出政治势力,但在中国,不论帝王如何尊信佛教,帝王终究要依靠儒家的礼法来统治人民,佛教徒如果不适应中国社会的传统惯例,使佛教汉化,在不抵触儒家伦理道德的情况下进行宗教活动,而企图传播完全外国面貌的佛教,也是不能立足的。对儒学和道教进行辩论的重要论文,大体收集在梁朝释僧佑的《弘明集》和唐朝释道宣的《广弘明集》里,僧佑《弘明集后序》对佛教被儒家攻击的六个问题(一,“经说迂诞,大而无征”;二,“人死神灭,无有三世”;三,“莫见真佛,无益国治”;四,“古无法教(佛教),近出汉世”;五,“教在戎方(西方),化非华俗”;六,“汉魏法微,晋代始盛”)进行辩护,只能用儒书中事例“为法(佛教)御侮”,不敢用外国事例来攻击儒学,这是佛教不得不汉化的显例。(4)作传记——天竺记史事往往与神话混杂,或残缺不全,但佛教传入中国,由于受汉族特重史学的影响,作风大变。东晋南朝佛教徒写成有关佛教的传记,种类甚多,现存的著作是梁朝慧皎所作《高僧传》十六卷。本书上起公元五八年(东汉明帝永平元年),下讫五一九年(梁武帝天监十八年),列举南北高僧二百五十七人,附见二百三十九人,采访极广,务求信实(当然,宗教记载不可免地要杂入迷信荒诞事)。后世依据成规,屡续《高僧传》,成为研究佛教史的一种重要资料,这也是佛教汉化的一个显例。

佛教在南方继续上升,在佛寺方面,数目有很大的增加。就建康一地计数,东晋时约有佛寺三十七所,梁武帝时又累增到七百所。建康以外,各地佛寺的增加,比例当相类似。梁郭祖深上书说,“都下佛寺,五百余所,穷极宏丽。僧尼十余万,资产丰沃。所在郡县,不可胜言”。这是当时佛寺大兴的实录。在造像方面,多用金属铸造形象,宋文帝时,萧摹之请限止用铜造像,足见当时有很多铜像。此后,宋孝武帝造无量寿金像,宋明帝造丈四金像,梁武帝造金银铜像尤多,他曾造丈八铜像置光宅寺,又敕僧佑造剡溪石像,坐躯高五丈,立形高十丈,建三层高的大堂来保护石像。其余王公贵族造像也不会少,确是奢靡无极,大耗民财。在佞佛方面,齐竟陵王萧子良设斋大会众僧,亲自给众僧送饭送水,也就是舍身为奴的意思。至梁武帝竟公开舍身同泰寺,表示为众僧作奴,佞佛达到极点。此后,陈武帝在大庄严寺舍身,陈后主即位,在弘法寺舍身。舍身成为皇帝在位的一种仪式,类似儒家仪式的皇帝南郊祭天,道教仪式的皇帝受篆。如果三种仪式作比较,舍身是最虚伪卑劣的表现。

南朝兴佛教,虽然有上列三种情形,但重点仍在研究佛教的义理,对中国唯心主义哲学的发展是有巨大影响的。南朝和北朝趋向不同,北朝兴佛教,重点在发扬佛教的形迹,建寺院、造石窟,佞佛求福比南方更甚。这些形迹对中国艺术的发展也是有巨大的贡献。作为一个宗教的佛教,在宗教信仰淡薄的汉族社会里,经过一度兴盛以后,终于衰落了,它的哲学和艺术,经过长时期的消化,却丰富了汉族古文化的内容。

六、儒、佛、道教相互间的斗争

生和死,在人类思想上是一个最严重的问题。儒家重生不重死,学说着重在怎样做人,怎样规定人与人的关系和怎样统治人民,儒经所讲不外伦理道德和政治制度,对死后事(鬼神的有无)置而不论。所谓“未知生,焉知死”(生前的事未知的还太多,那里管得死后的事),就是儒家对生和死的态度。又如“朝闻道,夕死可矣”,更显示重生轻死的精神。这是儒家学说的切实处,但也因为这种切实的学风,在哲学思想上或者说在精神现象的研究上(孔子极少讲性、命、天道),孟子和董仲舒为代表的唯心主义学说,荀子和王充为代表的唯物主义学说,研究的宽度和深度,都是很不够的。佛教的传来,使得儒家唯心主义哲学大大发展起来(宋明理学)。从哲学的整个发展过程来说,这是一个大的推进。不论儒学如何吸收佛教哲学,但对生死问题,在说经时依然保持“未知生,焉知死”或神灭论的儒家面目,所以儒学始终不曾宗教化。道家不信死后有鬼神,学说着重在个人生前的适意求乐(“长生久视”也是适意求乐的一种)。它的支派魏晋玄学,正如《列子·杨朱篇》所发挥的那种无鬼论,是极端消极腐朽的思想。东晋以后的玄学,与佛教联合,玄学家既要生前享现世的乐,又愿死后享来世的乐,玄与佛不曾发生过斗争,实际上玄学附和了神不灭论,已成佛教的助手。佛教和道教都相信神不灭,但对不灭的想法却不同。道教以“无死”(肉体常生)为宗,是贪生的宗教。它希望得不死药求长生,还希望带着妻妾奴仆甚至鸡狗全家登天,这就是想用自己现有的肉体永远享受无穷的人欲。所谓尸解羽化,是后来制造的骗术,原来是想肉体永生的。《抱朴子》说“服阴丹以补脑,采玉液于长谷”(房中御女术),可以延年,黄帝带一千二百女升天,说明道教思想何等的贪婪,何等的丑恶。它本身并没有什么哲学,只是一片妖妄。它和佛教发生斗争,不是因为哲学不同,而是因为想用自己的幻想排斥外来的幻想。佛教以“无生”(精神不死)为宗,是畏死的宗教。它确认死是必不可免的事,因此宁愿放弃现世的人事,专心为死后作打算,借以逃脱生死之苦,避免轮回(报应)之痛。慧远致刘遗民等信里说,“意谓六斋日(每月有六天斋戒),宜简绝常务,专心空门,然后津寄之情笃,来生之计深矣”。本来玄学家一向简绝常务,专心空无,现在说这是为来世种福根,宜乎东晋以来,玄佛合流。以上四派,分成斗争的两个营垒,一方面是儒学,一方面是佛教。道教附儒,玄学附佛。儒佛斗争的根本问题是神灭论与神不灭论,其他如礼制、华夷等问题,都是较次的争论。

儒佛争论,在东晋,主要为礼制问题。晋成帝时庾冰执朝政,主张沙门见皇帝,应该行跪拜礼。佛教徒(朝官和僧徒)坚决反对。经反复辩论,庾冰的主张失败了。桓玄又提出跪拜问题,与佛教徒反复辩论,等到篡位后,放弃了自己的主张。宋孝武帝诏令沙门拜皇帝,他的儿子宋废帝废除宋孝武帝的诏令。僧徒不拜父母和皇帝,等于否认儒家的根本伦理,儒家要僧徒拜皇帝,等于否认僧徒的弃俗出世,而且正如反对桓玄的桓谦等人所说,如果僧徒改变不拜皇帝的规矩,那末,其他应该改变的事还很多,一改再改,也就不成其为僧徒。在这一斗争中,儒家的进攻敌不过玄佛两派的联合反抗。

宋齐间,出现道教和佛教的斗争。东汉道教徒已有老子入夷狄为浮屠的谬说,西晋道士王浮造《老子化胡经》。到宋末,道士顾欢作《夷夏论》,极意诬佛,引起两教的大争论。《夷夏论》要旨在于“舍华效夷,义将安取”?就是说,汉族人有自己的礼制风俗,为什么要模效外国的礼制风俗。齐道教徒假托张融名义作《三破论》,仍是《化胡经》之类的谬说。道教徒一贯用造谣诬蔑为斗争的手段,佛教徒也造些谣言来反攻,如《正诬论》说老子闻道于竺乾古先生,竺乾即天竺,古先生即佛,所以老子是佛弟子。又如《清净法行经》说佛遣三弟子到震旦(中国)教化,儒童菩萨即孔子,光净菩萨即颜渊,摩诃迦叶即老子。道教攻击佛教,竟向谣言求助力,当然是毫无意义的辩论。在这一斗争中,道教徒被佛教徒战败了。

神不灭论是佛教的根本依据,只有儒家的古文经学派能够推倒这个根本依据。儒家在平时对鬼神持不可知论,但在反对主张有鬼神的学派时,它可以主张无鬼论,战国儒家曾用无鬼论反对墨家学派,就是一个先例。东汉今文经学派盛行,王充曾主张无鬼论来反对今文经学派。王充的学说,到齐梁间,由于范缜作《神灭论》,得到很大的发扬。范缜以前,宋何承天反对轮回说,作《达性论》,说“生必有死,形毙神散,犹春荣秋落,四时代换,奚有于更受形哉!”宋范晔曾想著无鬼论,说死就是灭,天下决无佛鬼。《后汉书·西域传》说佛教“好大不经,奇谲无已”,“精灵起灭,因报相寻,若晓而昧者,故通人多惑(被骗)焉”。这些都是不信轮回,不语怪神的儒家思想。齐竟陵王萧子良大兴佛教,声势极盛,儒家思想也高度发展,成为范缜的《神灭论》。范缜是名儒刘的学生,博通经术,尤精三礼,秉性质直,敢于发高论。萧子良招名士萧衍、沈约等人作宾客,范缜也被招请。当时著名士人多集中在竟陵王府,正是儒佛斗争的最好场所。萧子良崇信佛教,范缜当面反驳。萧子良问,你不信因果,那末,为什么人有富贵贫贱?范缜答,人生在世,好比树上同时长的许多花,随风飘去,有些落在茵席上,有些掉在粪坑里。贵贱固然不一样,因果究竟在那里?萧子良说不出理由,很不满意范缜的回答。范缜作《神灭论》,证明物质是实在的,精神是附生的,论中设有问答凡三十余条,大旨如下:(1)精神是肉体(形)的作用,肉体是精神的本质。肉体存在,精神也得存在;肉体死灭,精神也就消失。好比一把刀。精神是犀利,肉体是刀口,没有刀口,就不会有犀利。所以,没有肉体,也就不会有精神。(2)物质有多样的种类。譬如木是无知的物质,人是有知的物质。人死了,身体变成象无知的物质,因之死人也就象木质的无知。(3)物质变化有一定的规律。譬如树木,先是活树,后是枯木,枯木决不能又变活树。犹之活人要死亡,而死人决不能再变活人。(4)心脏(那时候不能知道脑的作用)是思想的器具。心脏有病,思想就错误,可知精神是物质(心)的产品。(5)鬼神是没有的。儒家祭祀鬼神,只是教人孝悌,不是说真有鬼神来饮食。妖怪也是没有的,古书记怪事,不可凭信。佛教说人死变鬼,鬼又变人,是毫无证据的谎话。

《神灭论》最后指出世人信佛,动机由于自私自利。富贵人不惜竭财破产布施富僧,对贫穷人丝毫不肯救济,因为布施富僧有来世得厚报的希望,救济贫穷得不到一些报酬。现在国家贫弱,人民困苦,都是相信精神不灭的缘故。归根到底只有耕田吃饭,养蚕穿衣,才是人生真实的事业。

《神灭论》发表后,佛教信徒喧哗反对,萧子良集众僧和范缜辩论,都被范缜驳倒,有些人写《难神灭论》,可是他们只能拿些书本上的鬼神来证明鬼神,谁也拿不出一个真鬼神来。范缜依据真理,和他们进行论战,确是做到“辩摧众口,日服千人”,佛教受到致命的打击。一个佛教信徒王琰借儒家尊敬祖宗的信条作武器,想一下子难倒范缜,说,范先生呵!你竟不知道你的祖先神灵在那里!意思是说,你不承认你的祖先神灵在天上,就是不孝。范缜回答说,王先生呵!你既然知道你的祖先神灵在那里,为什么不自杀去找他们!萧子良使王融劝范缜,说,象你这样的美才,不怕不迁升到中书郎那种高官,何苦坚持这个议论,阻碍自己的前途。范缜大笑答道,我范缜如果卖论求官,更大的官也做到了,何在乎你说的那个官。范缜是这样有骨气的一个思想家,佛教徒束手无策。萧衍做皇帝后,下了一道答臣下神灭论的敕书,硬说范缜违经(儒经)背亲,言语可息(不许再说)。又给范缜加上罪名,流放到广州。僧徒释法云拿着这道敕书,送给王公朝贵们看。王公朝贵六十二人写回信,跟着梁武帝来责骂范缜,佛教徒算是依靠政治压力挽救了佛教的危机。范缜遭贬斥,儒家的反对并不停止。郭祖深抬着棺材到宫门极谏,说行佛法要亡国。荀济也上书痛斥佛教,几乎被梁武帝杀死。张僧繇专画寺壁,曾在江陵天王寺画毗(音皮pí)卢舍那佛及仲尼十哲像。梁武帝问张僧繇,何故佛寺中画孔圣人。张僧繇答,将来还得靠他。这个答话是有意义的,佞佛的人也知道佛教终究压不倒儒学。

凡是佛教徒,都主张调和儒佛,沈约作《均圣论》,就是这种思想的表现。道士陶弘景作《难沈约均圣论》,反对“内圣(佛)外圣(周公孔子),义均理一”的说法。足见在佛教极盛的时候,道教徒还是依附儒家,反对佛教。

儒家佛教道教的关系,大体上,儒家对佛教,排斥多于调和,佛教对儒家,调和多于排斥;佛教和道教互相排斥,不相调和(道教徒也有主张调和的);儒家对道教不排斥也不调和,道教对儒家有调和无排斥。梁武帝原来是父祖相传的道教徒,做皇帝后(五○四年,天监三年),在佛前立誓舍弃老子(道教)的邪法,一心事佛,又敕群臣舍道事佛,说,老子周公孔子都是邪道,只有佛是正道。可是,就在这一年,为孔子立庙,置五经博士。在立学诏(五○八年)里又说,“建国君民,立教(儒学)为首,砥身砺行,由乎经术”,对儒学崇奉备至。这正说明儒学有传统的力量,即使梁武帝看作邪道,也只能用调和手段,不能用佛教来排斥儒学在政治上的地位。道教却确实被排斥了。陶弘景三十六岁便退出仕途,他给亲友信里说,“知几其神乎,毋为自苦也”。这就是说,道教徒在政治上不可能得到出路,不如隐居为妙。

七、科 学

东晋南朝在科学研究上,也有杰出的人物,其中祖冲之的成就尤为巨大。

虞喜——古来谈天体的学说有浑天、盖天、宣夜三家。浑天家以为天裹地似卵含黄,天地俱圆。盖天家以为天似盖笠,地似覆盘,天圆地方(《周髀算经》)。天文学家多持浑天说。宣夜家以为天并无形质,日月众星自然运行在虚空之中,这些独到的见解,因不被重视而失师传。东晋虞喜依《宣夜论》作《安天论》(天不动),反对浑天说,尤反对天圆地方说,以为“方则俱方,圆则俱圆,无方圆不同之义”。他的重大成就是首先发现岁差现象。虞喜以前的历数家,天周(恒星年)与岁周(回归年)不分,以为太阳自今年冬至点环行天空一周到明年冬至点是永远相吻合的。虞喜开始测出太阳从今年冬至点到明年冬至点,并不是在原点上,而是不及一些。这个不及处称为岁差,又称为恒星东行或节气西退。虞喜测定每五十年冬至点西退一度,虽然很不精密,但岁差的发现,是历数学的一个大进步。

何承天——宋何承天继承母舅徐广四十余年观测天象的记录,自己又观测四十年,创制新历法。宋文帝采用他的新历法,称为《元嘉历》。《元嘉历》创定朔法,使日月食必在朔望。又创调日法,为唐宋历数家所沿用。

祖冲之——齐祖冲之是古代著名的大科学家。他的祖父祖昌,宋时作大匠卿。大匠是朝廷管理营造的最高官,想见祖昌是个建筑师。祖冲之早年就以博学著称,得到宋孝武帝的重视。他擅长数学,最特出的贡献是求得圆周率。《周髀算经》定圆周率为三,即圆周的长度为直径的三倍。经数学家相继探求,圆周率的推算逐渐进步,西汉刘歆求得三·一五四七,东汉张衡求得三·一六,曹魏刘徽求得三·一四,宋何承天求得三·一四二八,到祖冲之才计算出圆周率在三·一四一五九二六与三·一四一五九二七之间。祖冲之注《九章算经》,又撰《缀术》。唐朝国学里教数学,就用《缀术》作课本,学习期限定为四年,这部书的重要性可以想见。

何承天的《元嘉历》比古历十一家都精密,祖冲之认为还嫌粗疏,创制称为《大明历》的新历法。《大明历》测定一回归年(太阳自今年冬至点到明年冬至点)的日数为三六五·二四二八一四八一日,与近代科学所得日数相差只约五十秒。又测定月亮环行一周的日数为二九·二一二二二日,与近代科学所得日数相差不到一秒。古人称木星为岁星,春秋时期用岁(岁星)在某次(天分十二次)来纪年,因为当时认为岁星恰恰十二年行一周天。刘歆《三统历》知道古法有误,创岁星一百四十四年超一次的超辰法。祖冲之改正刘歆的粗疏,定“岁星行天七匝(音zā), 环绕一周。七匝,八十四年),超一次”(《三统历》是岁星行天十二匝,超一次)。木星公转一次是一一·八六年,七次是八三·○二年,和祖冲之所测定的八十四年,相差颇近。《大明历》开始应用虞喜的岁差法,此后历数家无不研究岁差度数,逐渐趋向精密。《大明历》多有创见,宋孝武帝令朝臣会商,有人以“诬天背经”为理由,反对采用《大明历》。直到梁武帝时,才用《大明历》代替《元嘉历》。

祖冲之又能制造机械。他曾为齐高帝造指南车,车内设铜机,车子任意圆转,不失方向。又造千里船,一天能行百余里。《南史》还说,祖冲之本诸葛亮木牛流马遗意,造一种陆上运输工具,不借风力水力,机械自身能运动,不劳人力。这可能是不很费人力的机车,也可能是史家的虚构,因为唐宋还有类似千里船的人力轮船,机车却从不见于后世的记载。

祖冲之的儿子祖之(音宣xuān),幼年就传习家学,当他深思入神的时候,霹雳声也不会听到。有一次在路上行走,头触大官徐勉,徐勉叫他,才惊觉。他用立体几何中的一种方法求得圆球的体积,又造铜日圭(测日影用)、漏壶(滴水计时器),都极精密。他的儿子祖皓,也传家学,擅长历算。侯景作乱,祖皓被杀。自祖昌以来父子相传的科学世家,被侯景覆灭了,是多么大的损失!

八、医 学东晋南朝,士族多精医学。东晋殷浩妙解脉理,治一百岁老妇人病,一剂便愈。殷仲堪亲为病人诊脉制方,借示仁慈。宋孔熙先善疗病,兼精脉理;羊欣善医术,撰药方数十卷。这些医家中最出色的要算道教徒葛洪和陶弘景。葛洪说,道士一定要兼修医术,以免诸疾病。葛洪搜集戴霸、华佗所集《金匮绿囊》、崔中书《黄素方》及《百类杂方》五百余卷,又搜集甘胡、吕傅等人所撰《暴猝备急方》几百个,作《玉函方》一百卷,按病名分类,按病类施方,检查很方便;又作《肘后救猝方》三卷。他说,家里有了这个《救猝方》,可以不用医生。医生多是承袭世业,有名无实。他们自造虚名以图财利,开方喜用贵药多至数十种,贫家请他们不起,请来了又多害人,倒不如自己懂得医方,比请无知医生要妥当些。葛洪所作《救猝方》,都是验方,药物用易得的草木,不用贵品。陶弘景注《本草经》,又撰《药总诀》,又增补葛洪《肘后救猝方》,作《肘后百一方》。葛洪陶弘景都说,医师和药物多在京城里,京外城邑就不多,乡村更是缺少医药,他们作肘后方,是为贫家着想,用意是很好的。城邑里医学发达,就《隋书·经籍志》所载南朝医药书,有脉理、病理、药性、制药、针灸、孔穴、制丸、制散、制膏、制丹、单方、验方、家传秘方等书;分科有小儿科、产科、妇女科、痈疽科、耳眼科、伤科、疟疾、痨病、癞病、软脚病、饮食法、养生术、男女交接术、人体图、兽医科(马牛驼骡)、印度医方等。撰书人多是著名士族,科目分得很精细。

九、艺 术

书法——书法自东汉以来,成为一种重要的艺术。魏钟繇始创真书,独辟新境,因此被称为秦汉以来一人而已。至东晋王羲之,集书法之大成,被称为书圣。王羲之不仅吸收汉魏诸书家的精华,更重要处还在于脱出钟繇真书的境界又自辟新境。这就是说,钟繇的真书多少还留有隶书的遗迹,王羲之的真书,形体完全能自立。有人以为“右军(王羲之曾作右将军)书成而汉魏西晋之风尽,右军固新奇可喜,而古法之废,实自右军始”,就是指这一点说的。王羲之的儿子王献之,书法不比王羲之低,人称为小圣。父子合称为二王。齐朝王僧虔说“变古制今,惟右军、领军(二王)尔。不尔,至今犹法钟(繇)张(芝)也”。梁武帝评王羲之书,说“如龙跳天门,虎卧凤阁,故历代宝之,永以为训”。二王真书为南方书体的正宗,北方沿袭魏晋(西晋)旧书体,因之南北书法不同。南北统一后,经唐太宗的提倡,二王真书成为全国书体的正宗。

绘画——唐张彦远《历代名画记》说“象物必在于形似,形似须全其骨气。骨气形似,皆本于立意,而归乎用笔,故工画者多善书”。南朝士族特重书法,因之绘画也同时发达。东晋朝如晋明帝、王羲之、王献之、顾恺之、戴逵、戴逵,宋朝如陆探微、宗炳、谢庄,齐朝如谢赫、刘(音镇zhèn)、毛惠远,梁朝如梁元帝、陶弘景、张僧繇,陈朝如顾野王,都是最著名的画家。其中顾恺之尤为杰出。谢安称顾恺之画为生人以来所未有,当时人又称顾恺之有三绝,画绝是三绝之一(其余二绝是才绝、痴绝),足见他的绘画在当时已经达到了空前的境界。他改变汉魏以来古拙的作风,特别着重在传达画中人物的神情,因此点睛成为传神的一个重要手段。他常说,“传神写照,正在阿堵(这个,指点睛)中”。瓦棺寺僧设大会请朝官布施,朝官施钱最多不过十万,顾恺之独布施一百万。令寺僧备一新壁,顾恺之闭门月余,画维摩诘像一躯,告寺僧说,观众第一日可请施钱十万,第二日五万,第三日随意布施。画毕开寺,维摩诘画像光彩耀目,据说有“清羸示病之容,隐几忘言之状”。几天得钱数百万。现在还存在的《女史箴图》,相传是顾恺之的真迹。其他画家如:宗炳善画山水,顾景秀善画虫鸟。谢赫善写真,称南朝第一。刘善画美女,毛惠远善画马,都称当时无匹。梁元帝善画外国人物,张僧繇专画寺壁。谢庄制方丈木版,画中国山川疆域,分开是一州一郡,集合是全国地图。画地图不是艺术,但也表现出他的巧思。

汉魏以来,书家常著书法论,阐发书法的秘巧。自东晋起,画家也作画法论,如顾恺之有《论画》,谢赫有《论六法》(一、气韵生动;二、骨法用笔;三、应物象形;四、随类赋彩;五、经营位置;六、传模移写),王微有《叙画》。唐以后人论书法画法,没有人能超出东晋南朝的范围。

雕刻——戴逵工书画,人物山水,妙绝当时。戴逵又善铸佛像及雕刻,曾作无量寿佛木像高丈六,并旁侍两大菩萨。因旧传雕刻术朴拙,不能起人敬心。戴逵潜坐帷中,密听观众批评,所有褒贬,悉心研究,接连三年,修成新像,众人惊服。戴逵子戴逵,传父业,宋太子在瓦棺寺铸丈六金像,像成觉头面瘦小,工匠无法再修改,请戴审视。戴说,这不是面瘦,是臂胛过肥。削损臂胛,形相就变得很雄伟。其他雕铸如梁释僧佑造剡溪大石像,释法悦铸丈九金像,用铜四万三千斤,技术也颇有可观。不过,南方佛教发展的重点在义理方面,宗教形迹方面不甚重视,因此,雕刻远不及北方佛教的规模巨大、技术精湛。

摹拓术——王羲之学书,得力于蔡邕石经、张芝《华山碑》和钟繇的书法(主要应是《受禅碑》)。这些碑都在北方,疑当时已有拓碑术。顾恺之有摹拓妙法,用好纸依法上蜡,拓名画不失神采笔意,这比拓碑术更精致得多。拓碑的方法,一朝有人应用到木版上,就会变成印刷术。南方权贵大营宫室,僧徒盛造寺塔,规模虽不及北方,建筑术却也有相当的成就。南方士族多擅长音乐,创制新声。又围棋与书画同样重视,称为手谈,或称坐隐。凡是能满足精神上享乐的文化事业,南朝都有高度的发展。高欢说,江东有萧衍老翁,专讲衣冠礼乐,中原士大夫企慕他,说是正朔所在。隋灭陈,得清商乐,隋文帝说,“此华夏正声也”。北方承认南方文化是华夏正统,不仅音乐一端,所以,军事上北朝战胜南朝,文化上却是南朝战胜北朝。

小结:西晋末大乱,北方一部分士族和大量劳动民众迁移到长江流域,对南方经济文化的发展,起着促进的作用。东晋南朝立国将近三百年,除梁末大乱,其余战乱,都是局部的,短期的,破坏性并不太严重。大体上社会处在安定状态中,因此,经济和文化的发展,获得了必要的条件。东晋南朝是汉族建立的政权,在对抗北方非汉族政权的意义上,得到南方士族和广大民欢的拥护,也得到北方汉族民众的同情。北方统治者两次大举南侵(三八三年前秦苻坚,四五○年北魏太武帝),南方政权用小的兵力击败北方军,主要是依靠南北汉族的合力支持。自然,南方执政者的军事部署和长江天险的利用,也是击败北方军的重要原因。以王谢两家为首的百家士族,始终是南方政权的骨干。宋齐梁陈四朝皇帝都出身素族,他们纵然引用一些有功和得宠的寒人,百家士族的尊严地位,仍不可触动。在皇帝统率下,百家士族和贵族(皇帝家子弟)共同执掌政权。百家士族和贵族是享有各种特权的一个社会阶层。新朝代兴起,总有一个社会比较安静的时期,民众从而多少获得一些休息的机会。等到这个朝代的暴君出现,一个新朝代又起来代替它。所以,将近三百年中,南方改换了五个朝代,对稳定社会来说,是有积极意义的。

长江流域经济就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发展起来。特别是杂炼生的炼钢法被发现,使南方生产工具得到改进。水利的兴修,扩大了水田面积,耕作技术的进步,提高了农作物的产量,稻谷产量比粟麦高,这就有可能繁殖长江流域的人口。东晋以下,人口有显著的增加,依靠劳动民众的力量,一向落后的经济,逐渐追上黄河流域的水平。黄河长江两大流域合起来,中国封建经济的势力更繁盛了。在这个基础上,才产生出比两汉更强大的唐朝。劳动民众发展长江流域的经济,享受特权的士族和贵族,得到充裕的物质供养,过着富饶安闲的生活,有余力来从事文化事业。东晋南朝在文化上的成就是划时代的。就文学艺术说,汉魏西晋,总不离古拙的作风,自东晋起,各部门陆续进入新巧的境界。艺术部门,王羲之的书法,顾恺之的绘画,戴逵的雕刻,都在东晋时完成革旧布新的事业。文学部门,革新开始于宋齐,至梁陈接近于完成,进一步就成为唐朝的律诗律赋和四六文。另一种革新,是以古文(散体文)改革骈体文,开始于陈朝的姚察,为唐韩愈开古文运动的先路。就经学、哲学、宗教说,西晋以前,总不离拘执不开展的作风(魏及西晋玄学,对两汉经学是开展的表现,但仍拘执于老庄之学),自东晋起,各部门都无拘执地开展起来。首先是佛教,对各方面发生巨大的影响。玄学和佛教合流,道教仿佛经大造道经(《隋书·经籍志》道教经戒三百一部,九百八卷,饵服四十六部,房中十三部,符十七部。这种道经大部分是东晋南北朝道士所造),儒学也采取佛学中义疏体作儒经义疏,梁朝皇侃作《论语义疏》,还用一些佛理来解释儒学。不管玄道(教)儒三家与佛或合流或反对,在佛教影响下,各有开展的现象,是不可忽视的事实。

汉族人宗教信仰一般是淡薄的,即如虔诚的佛教徒梁武帝,虽然宣布道教是邪法,但仍尊敬陶弘景,要他制成神丹,让自己也可以长生;陈武帝是虔诚的佛教徒,但又是道教的信徒。佛教盛行,道教也同样盛行,三吴及滨海各地,道教尤为得势。一般人希望从这一宗教的神也从那一宗教的神得到各种好处,无专奉一教专求一神的信心,这种思想的本质,依然还是儒家的那个鬼神不可知论。儒家的伦常、礼法,佛教的因果报应,道教的长生成仙,都可以共居在一个人的头脑里,梁武帝等人三教同源合流的主张,并不是没有依据。用佛教的五戒(不杀、不盗、不淫、不欺骗、不饮酒)、十善(不犯杀、盗、淫、妒忌、忿恨、愚痴、谎话、巧辩、挑拨、恶骂),配合儒家的五常(仁义礼智信),再加上天堂地狱因果报应的整套神道设教,统治者以为可以化民成俗,坐致太平,因之,催促儒佛合流,尤为致力。

但是,儒学中的正统派思想家(古文经学派中的王充派),在神灭或不灭的根本问题上,与佛教进行着不调和的斗争。这一派论家人数虽少,真理却在这一派方面,范缜《神灭论》发表后,震动了当时的整个思想界,因为真理是具有真正威力的。自东晋时起,特别是从宋时起,儒佛斗争愈趋尖锐化,宗炳作《明佛论》,主张人死神不灭,何承天著论驳宗炳。何承天作《达性论》,主张人贵物贱,否认佛教众生平等说,又主张神灭,反对佛教轮回说。颜延之著论驳何承天。范缜作《神灭论》,引起更广泛的辩驳。大抵南朝思想家析理精细,反复深入,辩驳解答多至七八次,始终保持严肃的态度,不动意气,这一点堪称论家的良好模范。梁武帝用政治压力阻止范缜的答辩,破坏了这个惯例,实际上等于梁武帝为首的神不灭论者,宣告自己理屈辞穷,承认失败。在东晋南朝时期,长江流域开发出来了,使隋唐封建经济得到比两汉增加一倍的来源;文化事业发展起来了,使隋唐文化得到比两汉提高一层的凭借。东晋南朝对历史是有贡献的,不能因为政治上是偏安,轻视它们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