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season of love:一个记者的城市观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9 08:44:20
一个记者的城市观

芮成钢 没有灵魂的城市是可耻的


文/陈艳涛 
<<新周刊>>第250期



日本京都将麦当劳的M字变成深棕色值得学习,北京对故宫里的星巴克不应该宽容——芮成钢的城市观是,自信、适度宽容和理性,是中国城市目前最需要的灵魂。

芮成钢 央视国际、经济频道节目主持人。曾专访过数百名国际商业界、经济学术界及政界的领袖人物,是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国经所最年轻的一名客座研究员,主持过许多重大国际和国内商业经济峰会,如“世界经济论坛年会”、“中国投资论坛”、“中国企业高峰会”、“加中贸易理事会年会”等。2001年,在瑞士达沃斯召开的“世界经济论坛”(World Economic Forum)年会上,被提名并授予“2001全球明日精英”(Global Leade for Tomorrow)称号。



  与温总理访日的融冰之旅同时,央视主持人芮成钢接受了全球日发行量最大的报纸——日本第一大报《读卖新闻》的采访,文章的题目叫《传播理性的日本观》,引用了不少芮那篇曾被不少人误解的博客——《每一个中国人都应该看的关于日本的文章》,《读卖新闻》以芮成钢作为代表,来说明绝大多数的中国青年“还是以理性、客观的态度来看日本的”。

  芮成钢已不止一次地成为境外媒体描述中国人时的典型代表了。

中日的城市经验:宽容的不同定义

  2006年年底,芮成钢一篇凌晨四点写就的博客文章《请星巴克搬出故宫》,在一夜之间,让他成为全球的新闻人物。有一段时间,芮成钢发现,似乎全世界的媒体都在打电话找他,一天之内,他能接到几十个来自不同国家的电话采访。一个中国媒体采访完芮成钢后,把他博客里那篇《每一个中国人都应该看的关于日本的文章》和关于星巴克的采访文章并放在一起。这种排版方式的确让人对芮成钢这个人,有点困惑:这个对日本人都可以如此宽容客观的人,怎么就非要和好端端的星巴克过不去?

  “因为对我来说,是一回事。”芮成钢一直喜欢用8个字来归纳他的理解和感受——“把根留住,把心打开”。开放了二十几年之后,芮成钢认为中国人有些地方过于狭隘,比如对日本;有些地方过于宽容,比如在故宫的事情上。“故宫里不光有星巴克,还有别的东西。最滑稽可笑的是,故宫里面有烟草公司,一个烟草公司在故宫里面竖个牌子,说禁止吸烟。这非常滑稽。”2000年,中国还没有入世,星巴克第一次进驻故宫的时候,新华社还为此发了通稿。“那个时候,中国想向全世界证明:我们也有星巴克,我们跟你们一样。因为那个时候,中国还没有像自己渴望的一样,成为世界体系中平等的一员。2007年,今天的中国,不仅成为了这个体系中的一员,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一员。这个时候,中国想得更多的,不应该再是怎样表现得跟你一样。而是怎么保持我们的民族特色。”

  时隔7年,新华社再次就“星巴克事件”发了通稿,此后是人大代表提案出炉。芮成钢认为这反映了7年里中国人的巨大变化。他在博客提到:中国人大常委会去年12月正式批准了联合国的《保护和促进文化表现形式多样性公约》,提倡在国际融合的同时要保护本民族文化。但他发现,在故宫的星巴克事件上,几乎没有人留意这个公约,更多的人是在煽风点火。“我印象中只有广电的一个领导,写了一篇文章登在《中国日报》上,说中国有这么一个公约。我很感谢他能写出来,全球化越来越深入,各个国家如何保持相对的独立性是一个大问题,如全世界人民都住香格里拉,都穿西装,都说英语,都用同样的信用卡……那你出国还有什么意思?不好玩了。所以,世界还是因为多样性才美丽。要想世界多样,你要保证每一个相对的物种及文化,有相对的独立性、排他性。”

  在现代文明强烈的冲击之下,很多有着悠久历史的国家都面临着或多或少的“星巴克问题”,在这方面,芮成钢认为日本解决得很好。“日本绝对不可能让星巴克在故宫那样的地方出现。”日本的京都非常清晰地保留着当年中国唐代长安的轮廓,因为当时的京都是按照长安的结构建造的,直到今天,在京都可以看到唐朝时的样子,可以看到那些按照唐朝仿制的微缩的长安,街道、小桥、流水、人家。“这是我们惭愧的地方,应该向日本人学习,他们把我们国家的历史保存得这么好。”他举例,在全世界都以鲜黄的大M做标志的麦当劳,在京都安家时却要改成深棕色,因为在京都靠近历史遗迹的地方,鲜艳的颜色会破坏了那种历史的氛围。“全世界好像只有京都的麦当劳是深棕色。麦当劳更不可能出现在历史遗迹里面,那就像是天方夜谭。”

城市灵魂最需要的是历史沉淀

  在芮成钢看来,“中国有的城市没有灵魂,比如深圳。北京没有深圳那么干净、那么可爱,但她有自己的灵魂——北京多了些政治多了些艺术,更中国。上海是那种比较崇洋媚外的,包括张爱玲,都带着很浓重的那种味道。有些城市只适合一种人生存,比如香港,只适合做生意的人生存,艺术家在香港太痛苦了。北京在这一点上跟纽约有点像,不同的人都能在这里找到自己的窝。”他坚持,每一个城市都需要有一个灵魂——这种灵魂不仅需要历史的沉淀,还需要对待全球化的自信和理性。

  在赞成或是反对芮成钢的各种意见里,都频频出现“大国”,或是“大国崛起”的字眼,对此,芮成钢表示了异议。“我不喜欢‘大国’这个词,过分地自我暗示。”他曾经在采访基辛格时问过一个问题:您曾经认为,每过几百年,全世界就会出现一个引领全球的超级大国,主宰世界几十年,然后这个国家逐渐衰落,其他国家取而代之。各领风骚数百年,基辛格博士,您觉得美国还有多少年?基辛格不假思索地回答:再给它一百年吧。“他一说完就立刻知道自己说错了。然后马上向我道歉说,我说得不太对。我之前的那个思想还是像你这么大年龄时候的想法,现在不这么看了。到了今天,不是要研究谁是主导性的压倒一切的大国,而是看这个世界相互怎样依存,环境问题、能源问题、反恐等,世界的关联度越来越高。这个时候,再讲谁是大国,谁引领这个世界,已经不是这个世界的潮流。”

  芮成钢曾经采访过卢旺达总统,采访时,他一直看着这位面容清瘦的总统的眼睛,陷入思索。“我经常问自己,如果我一生下来发现自己是个卢旺达人,我的国家是世界上最穷最弱最小的国家之一,我的民族刚刚有100万人因为种族仇杀死了,全世界人提到你的国家联想到的就是贫穷、灾难、种族仇杀,我还能自信吗?”

  芮成钢在耶鲁大学的同学里有一个是菲律宾上一任能源部长,名叫文森特普莱斯,是阿罗约总统当年的学生。他的名字前面是法语,后面是西班牙语。有着鲜明的殖民地烙印,“我想,如果我是个菲律宾人,我的名字前面是法语,后面是西班牙语,我的官方语言是英语,我的国家很有名的出口产品叫菲佣,我还自信吗?”但后来他发现他想错了。他的菲律宾同学和卢旺达朋友都很自信。“我想,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人要自信,不在于曾经辉煌的历史,正在崛起带来的意气风发,这种自信应该来自一种信仰,真正发自内心地相信世界上的所有人,不分种族、年龄、性别、国家大小强弱、肤色,人与人之间都是平等的,作为人都有同样的尊严,所以,你不管什么人,都应该尊重他,别人也都应该尊重你,因为大家都是人。”

  新加坡的李光耀曾经说过一句话,让芮成钢一直印象很深。“我们不要争辩今天谁是世界的领导者,我们穿着他们(西方人)的衣服,说着他们的语言,用他们的方式在生活,听他们的音乐,看他们的电影,我们亚洲人要想的是,有一天当我们成为引领世界的火车头的时候,我们会不会像他们曾经侮辱我们那样去侮辱他们。”

  芮成钢记得有一年在纽约跟当时的国务卿鲍威尔一起喝下午茶,他问他做国务卿的最大感受是什么。鲍威尔说:我小时候,真的相信冷战,相信世界是两大阵营。可是,现在我跟苏联外长是非常好的私人朋友,经常打电话。我真的发现世界变了。原来大家都一样,都有一样的追求,一样的进步,一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