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 无法显示文章:发现首例艾滋病30年来的中国传播样本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9 14:15:26
艾滋病,曾经是一个敏感的问题。而今,在公众和媒体的视野,在发现艾滋病30周年,在又一个即将到来的12月1日,却可能是一个常态问题。
记者在广西一县域的调查发现,艾滋病正向老年人群体和农村蔓延。这与不久前,中国CDC公布的数据相吻合。
十余年前,河南“血灾”引发的艾滋病之祸高潮渐息,一位罹患艾滋病的作家自述的故事,却与“血灾”联系在一起,是现实还是穿越现实的故事?
艾滋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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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镇街上小发廊林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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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县宾馆里放置的宣传牌。
记者 占才强 发自广西
逼仄的小屋,在村的一角。冬天下午的阳光,照进推开的一道狭长门缝,裹在被褥里的布满皱褶的脸,微微睁开双眼,老人身边,是和他一样被光线惊扰的密闭世界:一个电饭煲,一个小冰箱,几盘吃剩的饭菜,和一台无声的旧电视机。
73岁的黄仕明,是广西藤县最近一例被确诊的艾滋病高龄老人。在今年新发感染者和病人中,最大年龄75岁,黄仕明逼近这个记录。
数字警示,老人已是这里高危的艾滋病易感人群:今年前9月,藤县新发180例艾滋病感染者和病人中,60岁以上人群逼近30%.
以乡镇为中心,向以中老年人为主的周边农村地区扩散———广西艾滋病传播近年呈现的新动向,也是全国部分地区的缩影。
11月26日,新华网发文《专家:应警惕艾滋病侵袭老年人群》:“目前,全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近1.8亿,约占总人口的13%.而中国疾控中心性病艾滋病预防控制中心的相关研究表明,2006年至2009年,中国艾滋病病毒感染者中,50岁及以上年龄组所占比例从7.8%上升到14.9%.”
疫情的背后,是一个缺少关注的庞大农村留守老人群体,而游荡在他们身边的,是关于寂寞与诱惑,危险与无知的种种乱象。
2006年-2009年我国报告的艾滋病感染者和病人中,50岁及以上年龄组构成比从7.8%升至14.9%.该年龄组传播途径以性传播为主,异性传播构成比从37.8%增长至68.7%
2010年11月前,广西桂林医学院针对850位50-80岁老年人发放问卷调查,97.76%表示不知安全套可防艾,100%表示不使用安全套
2011年1月-9月,广西藤县新发艾滋感染病例180人,与去年同比增加45.16%,其中60岁以上人群占28.89%,农民占67.22%
七旬病人
今年1月到9月,藤县新发现艾滋病感染者和病人中,最大年龄75岁,黄仕明逼近这个记录
从10月份后,73岁的黄仕明就很少出门,甚至断绝与村民的来往,让自己待在密窖一样的屋内,每天重复极尽简单的几件事:做饭和吃饭,睡觉和失眠。
“我还能活多久?”嶙峋的脸上是瞪大的双眼,老人大口地抽烟,不断重复这个他最关心的问题。烟雾飘向结满蜘蛛网的墙壁,在几张老掉牙的斑驳年画上形成问号。但是,没有人可以告诉他答案。
黄仕明是广西藤县最近一例被确诊的艾滋病高龄老人。在他之前,今年1月到9月,藤县新发现艾滋病感染者和病人中,最大年龄75岁,黄仕明逼近这个记录。在今年前9月的统计中,藤县新发现180例艾滋病感染者和病人中,60岁以上人群占28 .89%,迫近30%.数字警示,老人已是这里高危的艾滋病易感人群。
征兆是从9月份开始显现的,黄仕明突然感到头晕,胸闷,不想吃饭,全身没劲,到镇上的医院住了三天,起初以为是感冒,后经验血查出感染了艾滋病。
“他都70多岁了,开始我怎么都不相信,父亲会得上这种病!后来我专程回家,带父亲到县防疫站重查,结果还真是这种病。”黄仕明的女儿黄丽英,远在广东打工,她无法想象,年迈的父亲会突然和艾滋病人画上等号。以前在她看来,这是年轻人才会染上的一种“怪病”。
黄丽英兄弟姐妹7个,都在外地打工,母亲早年和父亲离婚,许多年以来,家里就一直剩下父亲一人,过着孤独的留守老人的生活。
“后来他才说,他是被镇上的‘小姐’染上的。”黄丽英后悔,不该把老人一个人扔在家里。但父亲一辈子没出过远门,年事又高,儿女们又不可能把老人带到身边。
73岁老人所住的华明村,离其所属太平镇约2公里,步行不到半小时。镇集也是老人打发闲暇时光最常逛的地方。老人回忆,那是6月的一天,他到镇上赶集,在一条叫石子洞的街巷出租屋内,与一个40多岁的妇女“有过一次”,“只那一次,应该是那个女的(传染的)。”
9月份被确诊染病后,懊恨不已的黄仕明曾想过再去找到那个女的,但孱弱的老人最终还是选择无奈作罢。“她们有好多人的……找到了又有什么用呢?”
而起初,刚被查出H IV阳性时,这个在农村待了一辈子,最远只去过藤县县城的老人不知“艾滋病”为何物。藤县疾控中心艾防科主任石燕英回忆,当时家属送老人过来,经检验后确诊,但后来不知为何一直没有来拿药治疗。
11月23日,在华明村的小屋,黄仕明打开身边的冰箱,从里面取出一小块瘦猪肉告诉记者:他现在每天都自己炒这个吃,因为医生告诉他要加强营养,增加抵抗力。而这是除休息、静养之外,他所采取的自认为最有效的抗御疾病的办法。
此时的黄仕明已因为逐渐了解,而对自己患的这种病充盈恐惧,他尽量减少外出,甚至很少在村里走动,害怕与人交流。这个已经年逾古稀的老人,将自己闭在屋里,抽着闷烟,独自一人,等待在心理上已经加速驶来的人生尽头。
镇上老“小姐”
约一小时光景,前后有5人进入巷道,与守在门口处的妇女进到底屋,都是中老年人
带父亲到县疾控中心重新做检查,是今年10月,女儿黄丽英专程从广东赶回家乡。此前黄丽英离乡打工多年,只在过年才回家一次,因此家乡对她来说“熟悉却又陌生”。
也正是这次到县疾控中心,黄丽英了解到一个数据,“藤县感染艾滋病的有几千人,其中很多都是老年人,大多数都是通过性交易得上的。”
黄丽英听来“几千人”的说法,南都记者在藤县县委宣传部、县防艾办、县疾控中心采访时,并未得到官方正面回应。一份官方资料显示:截至2011年9月,藤县已报告艾滋病感染者和病人1016例,艾滋病感染率为9 .84人/万人,在梧州市三县一市中排在第一位,病例数占全市31%.
“1000多只是报告的人数,谁知道没有报告的还有多少呢?”得知这个准确数据后的黄丽英表示。
这份官方资料同时显示,经性途径感染艾滋病约占百分之六七十,而且比例不断上升;60岁以上年龄组所占的比例亦在逐年增高。这些与黄丽英“听来的”都相吻合。
在华明村往返藤县的路上,对这一切“感到匪夷所思”的黄丽英,从见多识广的当地司机口里得知,“这个病原来在我们家乡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很多人都有,连结婚娶老婆有人都先要做个化验,因为表面看不出来,通过验血才知道对方有没有,都到这个地步了!”
黄丽英进而了解到,就在父亲不幸中招的太平镇,“那里的‘小姐’很猖獗的,很多是三四十岁的女的,专门以农村的老人为对象。”黄对那些传播疾病的“小姐”深恶痛绝,“她们在那里很多年了,为什么不对她们进行打击?”
11月下旬,南都记者在太平镇连续多天暗访发现,这里的老“小姐”不仅众多,而且交易半公开化,已经成为威胁众多农村老人的高危疾病传播源。
石子洞,是太平镇靠近集市中心的一片街区,也是黄仕明自述罹病的地方。当地线人将记者载到这里,指着一处旁边挂有“地下桌球城”的地下通道口,和斜对面一条楼房间的幽深巷道说:“你进去就能看到,这两个地方都有,都是三四十岁的女的,专门做老年人的生意。”
在“地下桌球城”牌下巷口,记者看到,一条向下的台阶,深处是夹在两栋楼房间的地下窄巷。站在巷口便能看见,4名中年妇女守在一间底屋的门口,或坐或站,向着巷口外的街面张望。记者的靠近似乎并未打扰到她们,但外地口音的问话她们也懒于搭理。
底屋的门敞开着,里面可见隔开的两间小房。其中一间小门刚打开,里面仅摆着一张床,一个妇女端着水盆从里面走出,身后跟着一个还在提系裤带的瘦矮男人,50岁上下,皮肤黝黑,冲记者点着头笑着走出。
约一小时光景,记者站在巷口统计,前后有5人进入巷道,与守在门口处的妇女进到底屋,都是中老年人,或头发蓬乱,或酒气冲天。有的出来后大方“炫耀”,显然在其看来,这类事情已经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斜对面另一条楼房间的巷道,记者进去同样发现,几个门道前,一处坐着3名中年妇女,一处则集聚有六七人,多为三四十岁,抹着粗糙的粉底,向经过的路人招手搭讪,公开拉活。进进出出的顾客,也多为五六十岁的农村中老年人。
可怕传播链
吸毒染上艾滋者多喜欢找暗娼,又会再传给其他人,包括那些“无知”和无辜的老人
价钱则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了。“这些中年妇女,一次收费20元不等,最贵的30元,便宜的15元也有。看对方的姿色和年龄。”石子洞一家商店老板介绍,“早几年前,5元钱的都有。她们生意很好的,顾客都是各个村的中老年人。”
该老板介绍,在太平镇上,类似这样的“鸡窝”有七八个,也有的并不固定,在一些小旅馆也有。干这“行当”的妇女没有本地人,多来自四川、贵州及藤县周边荔浦、桂平等地,“人数至少有一两百人”。但这些人很多是流动的,并不固定在太平一个镇,而是随着各个镇的集市走。譬如太平镇逢一、四、七(农历尾数日)赶集,附近和平镇逢二、五、八赶集,这些妇女则跟着热集,流动于太平、和平及其它乡镇之间。
“最老的女的有60多岁的。”与前述地下巷道卖淫屋同处一栋楼房,在一楼开蜂蜜店的女老板告诉记者,前些年就在这处窝点,她曾见一个60多岁的外地妇女,一边带孙子一边“做活”。这是她所亲见,镇上“干这行”年龄最老的妇女。
“20多岁的‘小姐’也有,不过都在镇上的宾馆、发廊里,便宜的也要80块,100块,不是这些老年人要找的对象。”当地线人告诉记者,多年来在太平镇,针对老年人已形成一个半公开化的暗娼市场,就是那些老“小姐”。
且她们“做生意”多在白天,光天化日之下,夜晚则很少。“因为那些老人都是从各个村上来的,晚上都不在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