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蕾个人资料:性,从政府行为到民间活动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5/10 07:32:20

换偶这个事,本来都已经判了,南京的马教授是不是也已经服刑去了。过去了也就过去了,还是有人耿耿于怀。唉。这么多的新闻,层出不穷,目不暇接,却总是有人不能与时俱进,纠结于某一件事情,不能释怀。这实在是个很大的问题。 

遗忘是人生最大的幸福。这个是有理论支撑的。按照现代脑科学的研究,在每秒当中,人的眼睛接受的据说是40G的信息量,但是人的大脑,只是对其中2KB的内容起反应,或者感兴趣。科学家把眼睛比作摄像机的镜头,而录相带则是后面的脑子。镜头能够看到的内容是一回事,而录相带能够记录多少,则是另一回事了。 

这个还不是我要说的理论,只是一个材料。理论的名字叫脑欲原理。人在食欲、性欲之外,还有一个性质,即是大脑对信息,有规定性、依赖性和选择性。理论太复杂,这里只说选择性。为什么那么多女明星为了出名,不惜接受种种潜规则?因为自己的名,从陌生人嘴里激赏地喊出来,再传到我的耳朵里,那实在是人世间最美的体验之一。在那一刻,你能体验到永恒,心理学上称为高峰体验,或者高潮体验。有选择,就有忽略;有追逐,就有遗忘;有坚持,就有牺牲。人生最大的幸福,来自于遗忘。如果纠缠于痛苦的体验,像祥林嫂一样,不能遗忘,那就是疯了。哪里还会有幸福和快乐可言? 

5月20日上午,南京秦淮区法院以“聚众淫乱罪”追究副教授马尧海等22人刑责,其中马尧海因对“社会危害性和违法性始终缺乏清醒的认识”被重判,获刑3年半。这个事情,都快过去一个月了,实际上,我已经完全忘记这个事了,放下了。尘埃落定了嘛,还提他干什么?马教授该服刑服刑,过了三年半,不就又自由了吗?同情和支持换偶的,看三年半以后;反对换偶、主张惩治聚众淫乱的,看他服三年半刑。大家皆大欢喜不就好了吗?两方面都得胜回朝了。所以,法律还是很好的东西。能给各方一个安慰、一个妥协。 

前几天,有一个网友,也对换偶感兴趣,主张换偶没问题,跟我探讨这个事。我很赞赏他的这个意见。同时我也告诉他:如果你要搞这个事,悄悄地搞,莫步马教授的后尘,让人抓起来判个三年半就不好了。比如我,虽然写了几篇文章声援马教授,但是马教授坐牢这段日子,我是没有打算去南京看他。 

我不知道这三年半当中,全国会有几个人出于道义,去看望服刑中的马教授。虽然,马教授,为中国性文明的变革,做了他的坚持,付出了他的牺牲,贡献了一个里程碑。 

本来我确实已经忘记这个事,结果某杂志编辑,要求我以此事为引子,说说社会变迁对于两性关系的影响。我以为他说说也就算了,很客气地做了推诿。结果他这个人认真,催了不止一次。没有办法,我这个人有时候脸颇薄。所以答应谈谈我的意见。他出的,倒是个好题目,一下子就说到根子上了。我隐约从这个题目里头看到几层意思。 

第一,性的本质是关系。所谓“两性关系”,毫无疑问地,是生产关系里头的内容。马克思主义哲学对这个定义很清楚的。我不用查书,因为这个定义已经融化在血液里了。“人的本质,在其现实性上,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所以,性的本质,不会超出人的本质。性的本质是关系。什么关系?社会关系,隶属于生产关系。 

第二,社会变迁,必然导致两性关系的变迁。社会变迁,包括生产力的解放,和生产关系的调整。中国社会,鼓吹“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已经有二三十年了。革命也好,改革也好,都在解放生产力。我们国家的生产力水平,最近几十年确实有很大的提高。有一个词,农村老太太都耳熟能详的,孰几能够代表生产力水平的现实威力,那就是——GDP。而在国家建设目标的层面,有两个提法,也是相得益彰、各有侧重的。比如说,建设全面“小康”社会,我理解它侧重的是生产力水平;而建设“和谐”社会,我认为它侧重的是生产关系。 

好了,生产力水平提高了,性关系当然要调整。但是怎么调整法?有没有一个方向、一个趋势,或者说,可有什么规律性的东西?我看是有。当然完全不只是我看出来了,看出来的人很多很多。虽然大家视角不大一样,“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但是,“变”,是一定的道理。一定会变,也一定会有规律的支配。 

规律长什么样?在我看来也很简单。早年我提出两句话:历史的发展有两条线,一个是个人对特定个人的依赖性越来越小,一个是个人对社会的依赖性越来越大。这个解释一下。这种依赖性,不是主观情感,而是客观存在。过去是农村生活,我们很少在外面吃饭,吃的都是妈妈做的饭,穿的鞋,是妈妈纳的千层底。现在吃的多是外面的地沟油做的菜。不吃不行了。像我,虽然把我妈妈从安徽接到北京来暂住几日,但她是农村老太太,不会用电,而且去年中了风,所以很难再吃到她给我做的饭。这就是所谓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铁的规律性”在起作用。 

过去,父母去世了要守孝三年,现在只能请一个星期的假;过去丈夫死了女人要守活寡,现在则是从人性考虑,不改嫁,也要找个伴儿。我们有很多传统美德,就像地球上的物种一样,活生生地看着它灭绝了。“道”,迷失了;“德”,沉沦了。我们像无根的浮萍,飘摇在这个无序的社会上。 

就中国改革开放这三十年来,社会的变迁对两性关系的改造,那确实是很大的。我想,要简单描述一下两性关系的变迁,用这么几句话,可以勾勒出一个粗略的轮廓: 

其一,婚姻,由政府行为变成民间行为。过去结婚,要弄介绍信,要政审,搞得相当复杂。最近我没有结过婚,据说手续很简单,只要九块钱。两个人只要一高兴,自己就能去把事情办了。若是发现感情破裂、脾气不合,上午结了,下午可以离。这个事情大家都熟悉,多说无趣。过去的婚姻,是政治堡垒、经济合作社、生育共同体,现在成了公序良俗的一部分。政治堡垒没有必要了,经济上AA制的趋向严重,生育共同体更不必谈,生当然还多半是以夫妻的名义生,但是婚外生子的情况也不少。育的话更是如此。 

其二,性,由政府行为变成民间行为。这个和婚姻是一样的,同步的变化。但是性比婚姻变得更离谱。婚姻虽然变了,但它仍然是两个人的社会关系、法律关系,我称之为两个人的“官方关系”。虽然现在有“隐婚”之说,但仍然脱离不了这个定性。但是性,在很多人那里,实在已经和吃饭一样了。我说这个话,肯定还有人骂。这好理解。因为骂的人固然有他的理由,病,他看到了,药,他开错了。性学家是社会运动的解说员,未必是运动员。我当然不是性学家或者性学者,但我也是站在时代的边上,说出我的观察、做出我的预测。就像地震学家,虽然也有预测错的时候,但有地震他测不出来,或者测出来了不预报,这都是严重的失职。但不论怎样,地震不是地震学家引发的。他不是地震的制造者。有些性学者固然在性解放当中推波助澜,但他们所起的作用,实际来说,和保守派一样,都很有限。 

其三,性,变成经济行为,和体育锻炼。原来的性,政治色彩较浓,道义色彩很重,现在泛化了,变成经济活动,变成体育运动,变成即兴的、表演式的、调料式的生活插曲。男男女女,都有性的自主权力。可以决定怎么使用自己的身体和智慧,这当然是巨大的进步。免于恐惧、免于匮乏。个人拥有这样的空间,实在是莫大的进步、莫大的解脱。性,变成经济行为,具体经济的属性。这是对传统价值观的玷污,却是对人的奖赏。有一个例子,与此相似。拿破仑皇帝当年吃饭,用铝碗,其他大臣用金碗。为什么?因为那时候铝的冶炼技术不过关,铝很稀缺。后来铝的冶炼工艺大大提升,小猫小狗都用铝碗了。铝不值钱了,不代表尊贵了,但对阿猫阿猫小屁民来说,何尝不是巨大的奖赏? 

其四,生育,由民间行为变为政府行为。过去,生育是夫妻双方的事,是家庭的事,是家族传宗接代的事;现在,国家专门有个部委,管计划生育。主张“要想富,少生孩子多栽树;”“要想富,少生孩子多养猪。”这个事情,也是导致两性关系发生变化的一个重要因素。过去一生一大群,夫妻双方的这个项目做得很大,夫妻店的买卖做得很大,责任重,乐趣多。身体劳累,所以心里静定。我在念高中的时候,有一对老师结婚,过了一年多不生孩子,我感到很愤慨,虽然我没有说。结婚不生孩子,那是干什么呢?难道就是为着“那个事”?我当时对他们这个婚姻的动机是相当的怀疑。谁知道,现在这个结婚不生娃的情况是如此之普遍、如此之严重。尤其不能想象的是,我这个人已经完全不是当初的我了。我现在竟然在使劲鼓吹性解放、性自由这样的事。变质了。 

其五,女人的性需求,开始成为主导两性关系的重要力量。我在老家安徽天柱山上高中的时候,有一回和我父亲及几个叔叔一起上岭。他们一路谈论某个女人的事情。这个女人,就是大家刚才路过那个人家的儿媳妇。那个人家的儿子“不行”。这个女的非要离婚,但婆家不同意,那个男的也老躲着,不见她。那个女的刚刚从他家出来,碰见我们这一行人,当然大家互相有认识的。她说,“这个事情虽然是个丑事,但是没有总是不行。”所以一定是要离的。按照这一家原本的打算,本来是可以按照老办法来的。生孩子不是问题,借个种就是了。谁知道她非要究重“那个事”。闹得满城风雨,婆家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离,又舍不得;不离,她还不干。所以一再拖拖拖。这个女的长得确实漂亮。我这几个叔叔,一边上岭,一边饶有兴味地猜测:“她到底是做过那个事没有呢?估计是有。不然的话,她不晓得许多事。也不会坚持非要离”。我听了以后,觉得这些叔叔,包括我的父亲,人生取向有问题。况且我还是个学生,还在念书,听你们谈这些?所以我说我累了,我先歇会,你们上前走。我父亲立即同意,那行。我后来跟父亲谈到这个事,他当时也意识到是不该当我的面谈这些事。现在算起来,这几位叔伯,当时也不过四十多岁,不到五十岁。 

这里有个东西在起作用。过去,我们喊毛主席万岁,每天干的都是革命事业,所以,对于儿女情长那一套,确实是非常的鄙视。现在已经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整天情哪爱的,无时无刻不挂在嘴上、记在心里。女人的情,已经完全不是当年的阶级情、同志情、姐妹情了。女人的情,可以说是改革开放三十年来,所出现的最伟大、最新奇的事物。 

佛家说得好,人是一合相。什么叫一合相?就是联合、聚合的状态。这个意思是对的。人是一合相,人体也是一合相。是摄动。是相似相续相。 

人自身就是一个合作的生命体、有机体。是多细胞的合作状态。有合作,就有分工、有分化。好比骨头承重,眼睛看光,肺交换氧气,这都是专司其职的。人还有表达激烈情绪情感的器官,阴茎阴道承担着表达激烈情绪情感的功能。过去我们一根裤腰带一勒,上面不用吃饱就能干活,下面排除私心杂念一心为公。现在人们都穿低腰裤,有人穿吊带裤,情绪情感的通道完全打通了。女人对于情感的索求无休无止。男人们掌握到这一动向,拼命地练习虚情假意,结果搞成这个样子。有点乱了。 

放出了女性的情感,就是放出了妖孽。男男女女,与魔共舞,群魔乱舞。这就是当前的社会生态、众生之相。女人,不管老的少的,都在酝酿情感。释放情感,最终必须通过性。男人,不管老的少的,都在寻寻觅觅,虚情假意,最终只为达到性。不管多老的人,遇到这个事情都能激发活力,脸上放着,兴奋不已。唯有性使人不老。我看这倒是个路子,是对付老龄社会的妙招。 

所有这一切的变化,确实是拜生产力发展之所赐。尤其是21世纪以来的网络、手机等通讯技术的革命性进步。当然,支撑网络发展的,不是别的,是性。我最初学电脑,就是为了看点毛片。后来大家酷爱上网、泡聊天室,主要是为了搞点一夜情。 

网络无国界。不同的性文明之间有很大的激荡。洪湖水,浪打浪,结果是越来越浪。本来网上也有保守的性文明,结果大家都不学,都学那开放的。有人批判熵增原理,认为是狗屁,我倒觉得熵增原理有其真理性。至少从性的角度看,混乱度的增加确实是一个不可逆转的趋势。 

由于网络的作用,人们开始在做一个拼图。这个拼图,是性的世界语。人们把各个性文明当中最开放的部分拿来,企图搞出一个最具开放性的、普遍适用于世界村的性文明范式。比如,如果你是女人,你生在日本,固然,你工作一段时间就得回家呆着,带孩子。直到老公退休了,交的钱够了,孩子也长大了,成家立业了,此时,你就可以把老公踹掉,自己从头创业。下半辈子由自己作主。如果你是女人,你生在美国,离婚以后,独居期间,你还可以找男人,只要不结婚,前老公还有赡养你的义务。这个法律是不是很好?保护女性,就要这样,落到实处。这给中国人修改婚姻法留下了想象空间。要是生在意大利呢?一位女网友看了我的博文《学佛随想二十条》,给我发来一个感想——“意大利经典电影《玛莱娜》中有这么一个情节:父亲带着青春期的儿子,到妓院中,让儿子与玛莱娜性交,从而终结了儿子心目中的一个梦魇。看到这一段时,心里禁不住地赞叹连连:多么睿智、多么通情达理的父亲啊!”还有某国,为了防止少女堕胎,生产了小号的安全套,借小男人们使用。这未尝不是一个值得中国人“拿来”的好办法。 

两性关系的发展,究竟有没有一个头?我不是指望有一个终极的答案。为什么?追求终极答案,本来是一个执著。 

我发现,人就是鸭子,就是藏獒。鸭子有个特点,出壳的时候,什么动就跟什么跑。认之作为自己的父母。藏獒呢,也是如此。谁领来的,只认谁,见别人就咬。人和这两种动物区别很小,相似性很大。人呢,只认自己生就的价值观,执著于初时养成的观念。人确实是执著的。你想让他改,那很难,他还想让你改呢。 

正像某物理学家所说,一个新的观念被接受,并不是老一代人抛弃了旧观念,接受了新观念,而是老一代逐渐老死,而新一代从一开始接受的就是新观念。这个与对错没有关系的。就好像“地心说”,统治西方文明两千年。后来有人提出不同意见,主张“日心说”,结果宗教裁判所烧死不少人。除了哥白尼、伽利略、布鲁诺等有限的一些人之外,每一个人都秉持错误观念,这每一个人都可以充当告密者和执法者。虽然他们都是错的,那又有什么关系? 

现在关于性的一些个争论,实际上与对错的关系也不大。包括马教授换偶的事,实际上也不关对错的事。一些性社会学家站在时代的边上,作为时代的解说员,说出了他们的意见,或者确实代表了真理。但这个与真理无关。因为这个意见,冒犯了装在每个人脑子里的程序。这个程序的卸载可没那么容易。往往要和硬件一起朽坏才能掉。 

什么才是究竟的真理?我并没有懂。我对于两性关系的看法,总体上是越来越看淡。我发现,男人女人,实在是一样的。做爱其实完全是一个人的事情。是一个人的事情两个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