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四大家鱼新故事：信号跟踪恢复鱼类资源

　　本报记者 钟 嘉 

　　听说过给鱼做手术么？在鱼身上切一个口子，埋进一个东西，再拿线缝起来……

　　先不问这鱼还能不能活，肯定有人要问做这个“手术”为什么。让我们来到即将从湖北荆州搬家到武汉的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长江水产研究所，听听副所长陈大庆研究员怎么讲。

　　我们常吃的草鱼、鲢鱼，还有青鱼、鳙鱼，号称“四大家鱼”，它们是江湖洄游性的鱼类，在江河中产卵，在湖泊中长大。即使是池塘养鱼，人工放养的鱼苗，也要来自野生环境下出生的亲鱼所产的卵，才能保证品质。江河中鱼类的产卵与洄游环境因此十分重要。给亲鱼身上做一个超声波标记，放回长江，通过回收信号，了解它们的洄游规律及产卵场位置等信息，就是做这个手术的目的。

　　手术成功了么？当然！过去长江所就给中华鲟做过类似手术获得成功，这次在体格相对小的硬骨鱼类身上做，又是一个突破。这是2010年的事情，不仅亲鱼活着，而且发回了信号。2010年4月-5月，长江水产研究所的实验人员在湖北监利和石首的两个国家级四大家鱼原种场挑选合适的亲鱼一共29尾，其中青鱼7尾、草鱼21尾、鲢鱼1尾。分别给它们麻醉后，在腹部某个位置切口，埋入超声波标记牌。用医用的可吸收线缝合伤口，还在伤口涂上红霉素软膏避免发炎。然后放回池塘。它们都活得很好。

　　放流从2010年5月22日开始，这些标记鱼加入了“长江四大家鱼增殖放流”的活动，与其它500多尾青草鲢鳙亲本鱼一起放入长江。随后的信号跟踪显示了它们停留、徘徊、溯游等的移动轨迹，它们的移动速率也被计算出来。标记中带有压力传感器的亲鱼，还发回了所处水深的信号，从而了解到，草鱼始终在江水表层，而青鱼开始在中上层，随后分布于深水层，都符合它们的栖息习性。

　　29尾实验鱼中，追踪到的有24尾，占83%。说起如何追踪，亲历这项实验的段辛斌副研究员介绍，快艇追踪和固定站监测两种方式结合。流动追踪用了120马力的快艇和60马力的冲锋舟，在江上进行“Z”字形搜索，收到信号后，艇上的声波接收机自动记录时间、经纬度和水深等信息。在湖南城陵矶至湖北公安藕河口167公里江段上布设的监测固定基站，把声波接收器固定置于水中1.5-2米深的位置，标记鱼一旦经过基站，接收器就自动记录相关信号。

　　这项实验研究的意义何在？说起来有点悲哀。长期以来，由于多种因素，长江鱼类资源持续衰退，四大家鱼资源量显著减少，远的不说，仅2004年-2009年的5年中，湖北监利断面的卵苗径流量，从3.3亿尾，下降到0.42亿尾。国家2009年在长江、珠江、黑龙江启动了为期5年的“淡水水生生物资源增殖放流及生态修复”项目，陈大庆研究员是这个项目的首席专家。长江水产研究所承担其中“长江四大家鱼增殖放流及生态修复技术研究”，这是公益性的行业科研专项，不以追求经济利益为目的，而以自然生态与资源的修复为目标。第一批29尾实验鱼接受手术，就是要搞清楚它们的产卵规律。过去的增殖放流单纯放鱼苗，以增加鱼产量为目的，现在改为放流亲鱼，主要通过看亲鱼产卵繁殖鱼苗来恢复资源。

　　回收标记鱼信号数据之后的另一项实验，是用水声学方法探测鱼类密度和产卵聚群行为，来证实亲本鱼增殖放流的效果。通过对比洪峰前后和放流与非放流江段，得到的数据表明，放流江段的鱼类密度高于非放流江段近10倍。而在监利断面进行的四大家鱼卵苗发生量的监测，产卵高峰在7月初，产卵规模比往年明显上升。

　　长江水产研究所2010年5-7月还做了一项实验，给在长江中游干流和湘江、赣江放流的四大家鱼亲本进行了分子取样，放流后又采集幼鱼做分子取样，通过DNA“亲子鉴定”的办法，来分析放流家鱼亲本的贡献率。初步工作是在4个点位分别对430尾鲢鱼亲本、96尾草鱼亲本和192尾鲢鱼鱼苗、96尾草鱼鱼苗进行亲子鉴定，结果显示：占27%的鲢鱼鱼苗和占3.13%的草鱼鱼苗与放流亲本有亲子关系。

　　2010年只是实验工作的第一年，都有正面结果，比较成功。陈大庆研究员说，2011年的实验规模要争取扩大一倍，目前正在准备4月份的第二次放流实验，只有获得充分数据，才能给增殖放流、挽救长江鱼类资源、修复长江生态的工作提供进一步的科学依据。

　　在这项工作的背后，大自然保护协会(TNC)和世界自然基金会(WWF)等国际环保组织给予了长江水产研究所以积极支持与协助。陈大庆研究员他们通过TNC的资助和联络，赴美国密西西比河流域考察，美国的相关专家也来到湖北，观摩放流工作，围绕流域生态修复问题交流经验。

　　陈大庆研究员说，我们的技术完全可以说走在世界前列，来访的美国学者也很称赞。但是，恢复长江鱼类资源是复杂而艰巨的任务，在国家长期支持超声波追踪等科学分析研究的基础上，还需要长江流域各个相关部门如水利、电力、渔政、航运、血防等等部门的协调配合，进行长江的生态调度和流域管理，才能提高四大家鱼亲本增殖放流的效果，也给长江其他鱼类以生育成长的环境，最终实现长江鱼类资源的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