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fbi:解放战争全记录第四卷-风卷残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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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先遣兵团在汉得间渡江,攻占华中重镇武汉。张轸在金口举义旗,代号“5555”

  林彪的专列沿陇海路西进,经商丘直驶开封。

  4 月28日,林彪接到中央军委来电:“和谈破裂,桂系亦从来没有在具体行动上表示和我们妥协过,现在我们亦无和桂系进行妥协之必要。因此,我们的基本方针是消灭桂系及其他任何反动派。”

  5 月9 日,开封。在离著名的相国寺不远处的一所中学校园内,四野司令部安营扎寨,林彪的住处选择在邻近的一座小楼。

  参谋人员刚把作战室的地图、电话等准备好,林彪以及肖克、赵尔陆等人便乘吉普车赶来。大约是没有休息好,林彪从车上慢腾腾下来,一脸倦容,低头向值班室走去。沿路向他敬礼的警卫战士,尽管把鞋跟踢出响声,林彪仍然没有挺起胸来,甚至没有还礼,只是“嗯”了一声,便走进屋中。

  来到作战地图前,林彪才有了精神。他的浓而下垂的眉毛微微颤抖了一下,便拖过一把椅子坐下,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图上的态势一目了然。二野、三野渡江大军已经占领了贵池、铜陵、芜湖、南京、常州、无锡、镇江等城市,占领了皖南、闽北、浙西、赣东北广大地区。

  四野主力已经进逼鄂东、鄂北,后尾部队也推进到郑州以南。作战参谋的一面面小红旗,几乎把鄂豫边插满了。

  看了一会,林彪站起来,侧身看着后边几位四野高级将领的同时,左手在武汉周围划了一个圈,然后用左食指敲了一下武汉三镇。

  这时,机要参谋走进来,把一封电报送到参谋长肖克手中。肖克看了一遍,递给林彪。林彪很快浏览一遍,随手递给了第二参谋长赵尔陆。

  这封电报发自北平香山的双清别墅,是毛泽东亲自起草,以中央军委的名义发给四野林彪、肖克的。电文对四野的行动指示得非常具体:(一)你们主力已越过陇海线,快要到湖北境内了。根据长江北岸地区的粮食状况,大军久住困难必多。又据白崇禧的意图,不是准备在衡州以北和我军作战,而是准备逐步撤退至衡州以南。因此,你们全军似有提早渡江的必要,并且不必全军到达北岸然后同时渡江,可以采取先后陆续渡江的方法。根据华野、中野从渡江(4 月21日)至占领杭州、上饶一线并歼敌12万人只需要两个星期的经验,你们从渡江至占领吉安。攸县、湘乡一线,大约需要四个星期左右即够。如果你们主力能从6 月10号开始渡江,则7 月10号或略迟一点即可达上述一线,你们兵力展开在广大地区之后,粮食问题就不感困难了。

  (二)你们13个军的使用问题,现在就宜大体确定。我们意见,湖北一个军,江西两个军,湖南三个军,共六个军可以固定下来。其余七个军及曾生纵队,应全部推进至以郴州为中心区域,并准备在该区域与白崇禧打一仗(应估计白崇禧部约25万人左右,可能在该区域和我军作战)。如果这七个军7 月中旬前后能到攸县、湘乡之线,则8 月中旬或下旬即可集中于郴州区域休整一个月,9 月中旬或下旬以后即可向两广前进。

  (三)据曾生称,奉你们之命率一个国民党师,辰灰从北平出发,要巳灰才能集中开封,需要一个月时间与广纵合编,要午灰左右才能由陇海线南进。请你们指示曾生,该部应争取于8 月底9 月初到达郴州地区,方能不失时机和主力一道向两广前进。

  (四)以上各点提供你们考虑。

  毛泽东在电报中,把自己对白崇禧的判断全部告诉了林彪,并要求他提早渡江,而且还就他麾下13个军的使用问题提出了看法和建议。电文虽在最后说是“供你们考虑”,但电文的份量林彪是感觉到了。

  接着,林彪又习惯地在屋子中踱起步来。

  忽然,林彪问肖克:“那个张轸,已经通过敌工部门传话,要起义,怎么好几个月了也不见动静啊?”

  肖克说:“张轸的起义方案已经送到了,只是白崇禧看管严,他还没有完全掌握部队,不敢贸然发动。”

  “张轸能提前发动,或许能拖住白崇禧。”林彪想的是:既然白崇禧扬言要守住半壁江山,他的大本营还在汉口,那就与他在武汉及周围打一仗。

  他想到这里,便向肖克口授命令:第43军由团风至武穴间渡江,迂回奔袭武昌之敌,第40军向汉口推进。另外,张轸起义,应同我军攻击武汉协调一致才好,这要同地方党的同志联系。

  5 月11日,四野部队继续向长江北岸推进。

  12日,第43军进至稀水上巴河、广济地区,做好在团风至武穴段渡江的准备。第40军向横店、两河口、李家集推进。

  14日,先后占领兰溪、新春、田家镇、黄州、团风。

  15日,第43军四个师分别由团风、黄州、兰溪、新春、田家镇约200 里江面渡江。沿江守敌纷纷南逃。至24日,第43军先后占领鄂城、大冶、阳新、瑞安、德安、永修、安义等城,并接替了二野九江。南昌的卫戍任务。

  武汉,华中“剿总”白崇禧办公室。

  白崇禧在那张办公桌前翻看各种情报:有桂系亲信搞来的,有蒋介石嫡系通报来的,还有长官公署联络组送来的。他的目光在快速地扫视着各种文件。突然,他下意识地挪了一下身子,仔细地看下去。

  这是一份由蒋介石侍从室派到武汉,在白崇禧华中“剿总”任联络组长的刘伯龙送来的高度机密材料,检控第19兵团司令官兼河南省主席张轸图谋叛变的材料。检控同一内容的,还有国防部派到第19兵团的督导员岳烛远送来的情报。

  材料说:张轸的女婿张伊人是共党分子,去年又引来一个神秘人物叫张少庸,与张伊人称表兄弟,其实原名是叫方敬之,是刘伯承、邓小平手下的中共晋冀豫军区城工部长。今年,张轸身边又出现了一个“陆先生”,行动诡秘,时与张轸密谈。近日查明,此人姓丁名一,是刘邓第4 兵团的敌工部处长。

  材料还说:张轸的三姨太徐明敏,思想一贯左倾。早在抗战时期她在信阳读书时,就与共党外围组织的人来往密切。后来,徐明敏的亲密朋友均已投靠中共。徐蚌会战以来,徐明敏多次扬言,国民党快完蛋了,她死也不跟张轸南下,等等。

  军情紧急,连日操劳,白崇禧明显疲倦了。他合上卷宗,在办公桌前沉思起来……

  张轸,字翼三,1893年生于河南罗山一个乡绅家庭,先后就读于清河陆军第一预备学校。保定军官学校、日本士官学校。1926年自日归国后,投入程潜的国民革命军第6 军,先后任营、团、师长。1927年蒋介石背叛革命,国共合作失败,张轸将该师的共产党员周保中(师党代表)、程烈(团长)等“礼送出军”。1928年,张轸任第18师师长兼长沙卫戍司令,程潜因国民党内部倾轧被扣,张轸所部顷刻瓦解,他只身回到河南。抗战爆发后,张轸出任第110 师师长,隶属于汤恩伯集团,参加著名的台儿庄战役,因战功升为第13军军长。不久,因在豫西与日军战斗中与上司汤恩伯意见相左,被蒋介石免去职务,张轸第二次尝到了国民党内部派系复杂、党争激烈的苦头。

  1942年中国远征军人缅作战,张轸再次被起用,任第66军军长。在担负缅北腊戍及曼德勒战区作战任务时,战斗失利,张轸被撤职。张轸第三次仕途受挫,回乡赋闲。

  1945年,张轸在家乡苦心编练了一支由四个游击纵队组成的抗日部队。抗战胜利后,这支部队被悉数调往新疆,张轸被任命为郑州绥靖公署副主任,翌年又被任命为第五绥靖区司令官兼河南省主席。郑州任内,张轸目睹国民党的统治日益走向崩溃,政治破产,经济危机,文恬武嬉,民不聊生,他不得不考虑自己未来的出路问题。

  1949年,三大战役相继结束。张轸趁蒋介石无暇顾及中原之机,再次借豫西地利,扩大势力,收编部队,拉起一支4 万余人的队伍。这年4 月,这些部队编为第19兵团,张轸出任司令官,隶属国民党华中“剿总”战斗序列。

  随着解放战争的发展,中共晋冀鲁豫中央局、军队敌工部门及中共开封工委抓紧了对张轸的争取工作。在国民党军队中曾经三起三落的张轸,决心率部起义,站到人民方面来。

  武汉,贺胜桥,国民党第19兵团司令部。

  张轸召集部下,商讨举行起义事。他对大家说:“今天这个机会,实属千载难逢。蒋先生都不把白健生放在眼里,我们这些人就更没有所终了。我们要等白崇禧的第7 军走后再举行起义。”随后,他向几位师长具体作了部署。

  5 月12日,武汉,白崇禧官邸。

  刚从广州返回武汉的白崇禧,一回到官邸就了解各部队南撤的情况。桂系另一头面人物、华中“剿总”副总司令夏威,向白报告了有关情况,并说张轸要叛变,证据确凿。

  白崇禧立即命令把张轸叫来。说着,便走到作战地图前仔细观察起来。他右手食指指向金口,然后又指向贺胜桥,不觉倒抽了一口冷气。金口,驻有张轸的两个主力师,控制着武汉以西南北交通的咽喉,军事地位极为重要;张轸的另一个军及兵团司令部扼守贺胜桥。武昌以西,直至金口,均是19兵团的防地,一旦该部叛变,桂系精锐将插翅难逃。

  白崇禧慢慢转过身来,不无忧虑地看了夏威一眼,坐到了沙发上。

  夏威说:“你回来之前,我也接到何应钦的电话,已经做了应急准备。第7 军本应于昨天撤完,我已令其缓撤,并当面向李本一军长面谈过,只要对张轸的兵团司令部形成包围态势,他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张轸接到白崇禧的电话,刚出门时,迎面碰上第127 军第309 师师长涂建堂。他听说张轸要去白崇禧那里,便一把拉住张轸说:“桂系7 军拖延撤退,其中定有文章,你还是不去为好。”张轸没有听从他的劝告,径直驱车赶到汉口。

  刚一跨进白崇禧的办公室,张轸便有几分后悔了。

  白崇禧面带微笑离座迎接。两人互致问候,分别落坐。

  白崇禧把电报递到张轸手中,电报清清楚楚写道:张轸勾结共党,图谋背叛党国,着立即逮捕,押解广州。

  张轸脸色顿时苍白如纸,但他毕竟三起三落,历经风浪,便很快镇静下来。他抬眼望了一下白崇禧,白的脸色仍是那样,有几分倦容,几分忧郁,却看不出有隐含的杀机。

  张轸率先打破僵局,说:“自我编入华中‘剿总’以来,你我多次晤谈,可谓推诚相见。你让我出面同那边联系,我也一丝不苟的照办了,一切情况,健公你都是掌握的,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翼三兄,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我当是同庚,该是过了知天命而该耳顺的人了。当年对颂云(程潜)和你,多有得罪,盖因你我均年轻气盛。‘丈夫五十功未立,提刀独立顾八荒’。翼三兄好自为之吧。”白崇禧不无伤感地说。

  接着,他让张轸把19兵团的师以上军官统统请来开会,再做撤退前的部署。张轸坚持要先回兵团司令部开会,待布置完后,再带全体师以上军官赶回总部。

  白崇禧是以指挥果断著称的,这时却支吾再三,最后仍然同意张轸离去。白崇禧又露出一丝微笑,对张轸说:“你快回去吧,早去早回。”

  跨出华中“剿总”的大门,历经风浪的张轸额头冒出一层细汗。他如脱笼之鸟,又如漏网之虎,跳上那辆美式吉普,径直奔向他自兼军长的第128 军军部。

  张轸乘车离开汉口,途经间马场时,突然想到前方武泰闸设有军警检查站,主要是检查过往车辆的。他怕白崇禧变卦,便命令将车开往江边,然后带上几名护卫,悄悄地乘船过了江,再乘车赶到金口。

  在金口,他接到贺胜桥方面的报告,说兵团司令部及直属部队已被白部包围缴械,财产物资被洗劫一空。于是,张轸率第128 军及第127 军之309 师共2 万余人宣布起义,代号为“5555”。

  随即,中央军委致电林彪、肖克:“张轸部应照曾泽生。吴化文那样,以起义部队待遇。”7 月,张轸起义部队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51军,张轸任军长。

  开封,四野司令部。

  林彪正在踱步。思考问题。

  每当部队开始行动,他便习惯的踱步、思考,思考、踱步,周而复始,走来走去。那双从未抬高过的脚,总是给人举步维艰的样子,一步两响,发出“踢沓、踢沓”的响声。从这种拖泥带水的步伐和那有气无力垂着的两臂上,怎么也看不出这是一位指挥千军万马进军三楚的统帅。

  ‘看来,’小诸葛‘要跑了。“林彪自言自语。看不出是得意,也听不出是惋惜。

  肖克接上话:“大兵压境,白崇禧只有这一条路了。”

  林彪并没有停下脚步,还在顺着自己的思路考虑着什么。他来到电话机边,对守在一边的参谋说:“通知各部队,猛打猛冲,不要让白崇禧的人全跑光了。”

  为策应第43军等部的渡江作战,第40军于5 月15日向武汉外围发起进攻。当日下午4 时,白崇禧乘飞机逃离武汉。

  5 月16日,汉口解放。17日,武昌、汉阳解放。

  随后,第40军先后解放咸宁。通山、崇阳、通城、蒲折等地。

  北平香山,双清别墅。

  毛泽东在考虑武汉解放后的人事安排问题。

  湖北籍的李先念被任命为湖北省人民政府主席、湖北省军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同时任命谭政为武汉市军事管制委员会主任,肖劲光为武汉警备司令部司令员,陶铸为政治委员。

  5 月12日,中共中央决定,以中共中原局为基础成立华中局,林彪为第一书记,罗荣桓为第二书记,邓子恢为第三书记。

  10天以后即5 月22日,中央军委决定,第四野战军领导机关与中原军区领导机关合并,改称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兼华中军区,林彪兼军区司令员,罗荣桓兼军区第一政治委员,邓子恢兼军区第二政治委员,肖克、赵尔陆分别兼军区第一、第二参谋长,谭政兼军区政治部主任。

  “将贵专谋”,“将权贵一”,“将能而君不御”。毛泽东在双清别墅反复品味着这几句话。入关以来,林彪指挥部队,参加谈判,勤于政务,忙于军旅,身体不好,也不曾休息。罗荣桓又积劳成疾,未能随军南下,千钧重担尽在林彪一人肩上……

  坐镇中原的林彪,从“东北王”变成“华中王”。

  (7)

  30.宜沙、湘赣摆龙门,宋希濂、白崇禧溜之乎也。毛泽东向林彪电授锦囊妙计:白匪本钱小,极机灵,我应采取远距离包围迂回方

  法,方能占据主动5 月23日,开封,四野司令部。

  林彪在认真看着中央军委发来的电报。电报对四野今后行动作了新的部署:“……四野现有两个军渡江,尚有六个军已至陇海、长江之间,约于6 月上旬可渡江,另有四个军正由新乡、安阳地区出发,约6 月中旬可以渡江。四野主力(六个军及两广纵队)于7 月上旬或中旬可达湘乡、攸县之线,8 月可达永州、郴州之线,9 月休息,10月即可尾白崇禧退路向两广前进,且四月或12月可能占领两广。”

  这是毛泽东为中央军委起草的对各野战军的进军进行部署的电报。毛泽东胸怀全局,以伟大政治家、军事家的战略眼光,高瞻远瞩,注目向前,对一野、二野、三野、四野的今后任务、战略重点、时间要求,—一作了安排。

  想到江南战事,林彪油然而生一种惆怅之感。刘邓的二野和陈粟的三野,虽然面临的对手是蒋介石嫡系,但旌旗所指,势如卷席,何等的慷慨激昂、轰轰烈烈。惟有自己的对手“小诸葛”,实在是有点捉摸不定。

  突然,林彪对秘书说:我要转一转。

  秘书立即吩咐备车。车很快来了,林彪慢慢腾腾走出门去,钻进车内,只有秘书和警卫随行,车子迅即驶出院门,沿大街驶去。

  林彪的车在相国寺前停下。他顺着中轴线,依次看了天王殿、大雄殿、八角琉璃殿、藏经楼等。仰望殿堂,林彪不时为大殿的雄伟和彩绘图案的精致发出一两声惊叹。

  据一位跟随他南下的老人说:在我的记忆里,这是林彪惟一的一次“游山玩水”。

  回到住处,林彪的脑子又转了起来。主力部队集中在鄂豫边,粮食成了一个大问题。其次,南方的气候、地理条件与北方大不相同,对行军作战都提出了新的要求,而对四野这支从东北黑土地上发展起来的部队,更是一个新课题。

  肖克、赵尔陆进来了。林彪示意他们坐下。

  林彪说:“粮食问题非常严重。后边的上不来,当地筹不到。军委的意思,还要争取就近解决。”

  肖克说:“根据军委‘辰梗’电,可以挤出一段时间休整和筹粮。”

  “38军在宜城、樊城,39军在云梦、应山、信阳,41军在郑州地区,44军在黄梅、广济,46军在孝感,47军在樊城以北,48军在烯水,49军在应城至天门一线,45军在黄冈、大冶,40军在武汉、咸宁、蒲沂,43军在德安、修水。”林彪缓慢但如数家珍般地说出了各部队的位置然后对两位参谋长说:“他们各自的位置,暂不调整,从今天起,部队转人筹粮、休整。还要把情况立即报告军委。”

  北平,香山,双清别墅。

  毛泽东、周恩来、朱德围在一起看战况发展形势图。

  武汉解放后,南昌解放。6 月2 日,上海也告解放,歼守敌15万人,汤恩伯仓皇登舰逃窜。三野的进军矛头指向了八闽大地。

  彭德怀、贺龙大军,正在痛打胡宗南部,西安解放,陕中战役即将报捷,主力正向大西北挺进。

  上海鏖战之际,刘伯承、邓小平的二野为配合沪杭作战,分三路出浙赣路直指闽赣,全军将士或跟踪追击,或平行追击,或超越追击,似秋风扫落叶般追歼溃逃之敌。

  追!追!追!摧枯拉朽,势如破竹。

  与全国其他战场相比,华中方面进展显得有些缓慢。毛泽东对周恩来、朱德说:“你林彪累了,白崇禧就不累?他们要休整的电报请求我是同意了哟,同意尽管同意,但是我还保留点意见哩。”

  对华中方面,毛泽东、朱德、周恩来等给予了更多的关注。毛泽东几次去电,言词中均有催促的意思。

  还在5 月25日,毛泽东就作出决定,刘邓麾下的陈赓第4 兵团暂归林彪指挥,其任务是在宜春一带配合四野歼灭桂系主力,然后人湘,抄白崇禧的后路。等中南底定后,再行入川。

  6 月2 日,毛泽东根据全国局势以及中南地区的敌情,就四野南进作了进一步的指示。电报说:“各军到齐,休整一段时期,然后三路或两路同时动作(惟十三兵团应先数日攻歼江北之敌)。此种计划可以齐头并进,一气打到赣州、郴州、永州之线……使白崇禧各部处于我军猛打猛追,骤不及防,遭我各个歼灭,如像刘邓由江边一气打到闽北那样。”电报还提出,程潜、李默庵、陈明仁有同我们合作反蒋反桂的可能性,你们应利用张轸推动程潜,站到我们方面。

  在开封的林彪,把毛泽东近来的电报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他虽然已经下令部队休整,但这几封关于下一步作战行动的电报……特别是那句“一气打到赣州、郴州、永州之线”,使他明显感到了毛泽东的急切心情。至于“像刘邓从江边一气打到闽北那样”,林彪更感到在比较之下,四野主力行动确实迟缓了一些。

  作为华中局书记、四野司令员兼华中军区司令员,林彪觉得久住开封不太合理,离主力部队也远了一些,于是决定:主力各部队继续休整、筹粮,四野总部机关移驻武汉。

  6 月14旧,四野总部机关动身,从开封乘火车至郑州南下。火车过信阳后,由于鸡公山隧道塌方,火车无法通行,机关人员全部换乘汽车,继续南下,于18日到达汉口。司令部住进了白崇禧的原国民党华中军政长官公署大楼内。林彪一向不计较房子的大小,装修得是否豪华,只要远离闹市,环境安静,他就满足了。这样管理人员为他找了一座小二层楼,在跑马场附近,离四野司令部也不远。

  在这里,林彪继续要求部队:在筹措粮食的同时,抓紧军事训练,重温“四快一慢”、“一点两面”等战术原则。那是林彪的法宝。

  与林彪相比,白崇禧就没有那么悠哉游哉。

  撤出汉口后,白崇禧将华中军政长官公署设于长沙番正街一座旧式的建筑内。为了挽救战局,白崇禧多次飞赴广州、桂林,与李宗仁和何应钦等商讨方策,拟以张涂、陈明仁、黄杰兵团守武(汉)长(沙)路正面,以徐启明兵团守赣西为右翼;以宋希濂部自沙市南撤至常德、芷江一线,以坚固防线。阻止林彪南下。

  “小诸葛”挽救华中战局的方略不可谓不精。从军事角度上说,各兵团的部署成犄角之势,相互策应。他的嫡系守住武长铁路进可取武汉三镇,窥视中原;退可沿粤汉铁路,直撤两广。

  坐镇武汉、统领华中军政大权的林彪思绪万千,浮想联翩。那张看似平静的脸,掩饰不了他如潮的激动和绵长的回忆。

  他不禁想到了两位堂兄林育南、林育英(即张浩)。正是在两位堂兄的帮助支持下,不足18岁的林彪考入黄埔军校第四期,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26年10月,19岁的林彪从黄埔军校毕业,12月来到武汉,由中共武汉军委分配到国民革命军第4 军独立团第3 连,当了一名见习排长。

  武汉,是林彪辉煌的军事生涯的起点。从武汉起步,转了一个圈,又回到武汉。时间过了23个春秋。

  在故地神游的林彪,突然听到机要参谋的报告,精神为之一振。

  参谋说:“据敌情报告,宋希镰部第2 军,由古老背、白泽一带渡江北进,前锋进抵鸦雀岭一线。驻宜昌之敌第124 军第60师主力也在北进;保安第4 旅向当阳方向移动;驻沙市的第15军也蠢蠢欲动。”

  林彪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少见的、稍纵即逝的笑容。“马上查明情况。”林彪果断地说。

  情况很快查明:宋希濂发动“机动攻势”作战。

  林彪、邓子恢、肖克、赵尔陆、谭政等一起讨论了敌情。讨论时,林彪只是静静地听,极少发言,偶尔插上一句别人的话,常常是纠正诸如敌军、我军的位置、部队番号等等。

  实际上,敌情报告中,关于宋希濂发动“机动攻势”作战的说法,根据并不足。当时,宋部号称10万大军,其实有一定战斗力的只有装备优良的第2 军。而其他部队到老百姓那里抢点东西还可以,不要说同四野主力对抗,就是碰上湘鄂边山区的惯匪,谁输谁赢都不一定。

  林彪对“机动攻势”的提法是有保留意见的。他想,宋希濂乃蒋介石心腹,与白崇禧一向不和,侧后的白崇禧按兵不动,他会去当“出头鸟”?再则,我军南下以来,蒋系主力在华东等地被歼殆尽,作为黄埔门生,宋希濂会冒这个险吗?

  想到这里,林彪在6 月28日给军委的电报中说:“宋部是否真能发动攻势,江西方面是否能抓得到敌人,目前仍无绝对把握,我军仍有扑空可能。但我军不管宋部是否发动攻势,拟在7 月中旬发动攻势。”

  林彪的考虑是符合实际的。宋希濂此时已是惊弓之鸟,他的主力出动主要是为了抢夺粮食。

  宋部补给,随着国民党政府迁粤和白崇禧退往长沙,已经断绝来源。而川粮接济不上,鄂西是贫穷山区,离新粮上场还需几个月,10余万人的部队基本处于半饥饿状态。因此,与民争食,乃至强夺百姓、宰杀耕牛的事情时有发生。宋希濂为此焦虑不安,老百姓也怨声鼎沸。

  宜昌专员公署和第124 军等部,先后向宋希濂报告,当阳、远安等县城各有相当数量的存粮。这一带,是江汉军区部队经常活动的区域,离四野主力还有一段距离。于是,宋希濂决定以主力掩护兵站、军需部门,直趋远安、当阳抢粮。

  不管“宋部是否真能发动攻势”,我军也要发动攻势。这是林彪的决心。他口述的命令指出:宋希濂将集中14至18个师的兵力向当阳、荆门发动攻势,“我军应全力准备乘此良机,全部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并乘胜渡江”。决定由第13兵团司令员程子华统一指挥该兵团所属第38、47、49军及第14兵团之第39军和湖北军区独立第1 、2 师,共约25万人,发起宜(昌)沙(市)战役,围歼宋部主力于宜、沙地区。整个战役的方针是:以先头部队迂回宋部突出部分,断其退路,围而不攻;先完成迂回,然后组织攻击,以达成打大歼灭战的目的。

  6 月底,各部开始行动,向指定地点开进。湖北两个独立师在当阳、荆门地区诱敌深入。

  7 月1 日,第38军抵钟祥长寿店;第39军抵天门皂市。瓦庙集。

  2 日,第47军抵武安堰;第49军抵旧口、永乐河地区。

  3 日,宋希濂部第124 军及第2 军由宜昌附近继续北进,7 日,到达当阳、远安一带抢粮。

  林彪的兴致很高。对高级将领来说,枪炮声就是兴奋剂。离开平津到开封,再到武汉,将近两个月了,看到的都是其他战区的捷报,惟独华中方面一直是那么沉寂。现在,一场激战的序幕终于拉开了。

  7 月9 日,军长曹里怀、政委周赤萍指挥第47军,在其他部队的配合下,向宜昌快速迂回。右翼先头第141 师一部到达当阳以北的观音寺后,由于干部思想麻痹,部队进入村子休息时,未派任何警戒,遭到宋部第2 军第9 师一部袭击,致使伤亡、被俘100 余人,不仅没有完成迂回包围任务,而且暴露了我军战役企图。

  消息报到四野司令部,林彪闻讯一怔:歼灭战要泡汤!林彪当即对肖克说:严令第47军,要抓住敌人,不能让敌人跑了!命令其他各军加速前进,对宋部江北部队展开迂回包围。告诉程子华,估计敌人发现我军攻击后必然迅速撤退,各部在奔袭中遇敌时,切勿碰着就打,而首先必须完成迂回切断的任务。如敌大,则等候友军到后再打;如敌小,则以小部监视敌人,主力仍应向敌后迂回去抓住较大的敌人。

  7 月10日,遭遇战再次发生:当第13兵团各军迅速开进,对敌展开迂回包围时,第47军左翼先头第140 师又在黄土坡与宋部第124 军第223 师后卫接触。该师领导发觉敌人全是一色美式装备,而且是以逸待劳,我军则长途奔袭,已经疲劳不堪,便没有果敢地下达攻击命令,而是与敌对峙达9 个小时。黄昏时,敌军乘机逃走。

  两次与敌遭遇,使我军主力完全暴露。宋希濂大吃一惊,急忙下令全线撤退,南渡长江。

  林彪得到第140 师与敌对峙达9 个小时,而没有发起攻击,任敌人利用黄昏和夜色掩护逃掉的消息后,气得在作战室里走来走去,而踱步的速度明显不那么匀速了。末了,林彪在地图前仔细看了一下第47军的位置,气急地把铅笔投到桌子上,转身走出了司令部大门。

  好不容易接触到敌人,怎么也不能让他们溜了。曹里怀挥师急追。干部、战士们冒着酷暑炎热,紧紧追了上去。鄂西地区,山高路隘。斗折蛇行的山路,在林繁木茂的山岭中穿行。时值7 月,时而赤日当空,烈日炎炎,时而大雨滂沦,浊流溢壑。北方来的干部战士,坐在树阴下尚且气喘嘘嘘,汗流浃背,急行军于高山峻岭中,加之没有配雨具,预防中暑、肠道疾病的卫勤保障工作也不可能跟上,致使部队减员情况日益严重。

  军长曹里怀、政委周赤萍为部队的这种状况大伤脑筋。原本想经过休整,部队情绪已有改观,再打一个漂亮的歼灭战,干部战士肯定会嗷嗷叫。这下可好,歼灭战未打成,却打成击溃战,实在窝火。曹军长心里憋得慌,方才想起两顿饭都没吃了。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可吃。警卫员想尽千方百计,好不容易弄来几个土豆,前边忽然枪声大作。一听见枪声,饥饿感顿时全无,曹里怀命令部队立即出动,军部首长和随行人员每人抓了几个烫手的土豆,塞进口袋赶路了。

  军长的日子不好过,兵团司令员程子华也在为把仗打成这样而焦躁不安。在一间不大的民房里,他和政委肖华焦急地等待各主力部队的战报。由于天气热,更由于心急如焚,他们都未系衣扣,汗水早把白布背心湿透了。

  他同肖华一起,讨论了林彪、邓子恢的命令,感到问题不是出在兵团的指挥上,而是作战对象、战场条件等已经与东北、华北完全不同了。

  他对作战参谋说:“通知各军加速追击和截击,力求在当阳、宜昌间歼敌一部。第47军和湖北独立第1 、2 师及第38军一部,迅速包围宜昌,以炮火封锁江面,阻敌南撤;第38军主力在古老背一带渡江,迂回到宜昌对岸之磨鸡山一线,切断宜昌守军的退路,决不能让这股敌人再跑掉。第49军加速向沙市前进,第39军暂集结在建阳驿至沙洋一带,会同第49军攻占江陵。沙市。”

  肖华补充说:“把情况同时报告林总。”

  作战参谋还未转身,林彪的电令已到:趁宋希濂各部还在移动之际,督促各部队以急行军速度,对敌展开迂回包围,务歼该敌。林彪强调,各部抵达指定位置后,均须用炮火封锁江面,不使敌人从水上跑掉。

  曹里怀率部赶到宜昌。宜昌守敌向宋希濂告急。

  宋希濂在常德。收到宜昌告急的电报,连夜赶往津市,然后换乘小火轮,于7 月15日到达枝江,再改乘等候在那里的军舰溯江而上。

  宋希濂乘舰抵达宜昌、宜都间时,解放军第38军的追击部队正准备在北岸古老背一带渡江。发现敌舰后,顿时展开猛烈射击,暴风雨般的机枪声炸得军舰钢板啪啪作响。当时,由于运输不便,加之主力又是急行军,火炮没有跟上,火力不足,才使宋希濂得以逃进宜昌。

  当天黄昏,曹里怀下令攻击,在这种田三缺一的态势下,敌军顽强抵抗,第47军伤亡不小。

  战斗最为惨烈的战场,是宜昌西北的镇境山。这是一座海拔1400米的高山,是宜昌外围制高点和守城的屏障。敌人经营有年,碉堡纵横交错,战壕互相连接,明堡暗堡互衬,外围一道道铁丝网和鹿岩。当曹里怀下令攻击时,宋希濂也下了死命令,丢失阵地者一律枪毙!

  战斗中,敌军以逸待劳,以坚固的工事为掩护,顽强抵抗。解放军长途奔袭。疲惫不堪,冲锋中仍然英勇顽强。连长倪思善,身患疟疾,浑身打着哆嗦,仍然坚持指挥,不下火线。战斗英雄张连发英勇果敢,机智敏捷,带领全班同敌人刺刀见红,敢打敢拼,最后全班只剩下他和一位负伤的年轻战士。在激战镇境山的战斗中,第47军415 团的大部分连队最后只剩下几十个人。16日凌晨,第47军攻克镇境山,宜昌之敌全线溃逃。

  16日3 时,第47军进入宜昌。

  与此同时,第49军先后解放沙市、江陵。第门兵团各军全部南渡长江。

  各军奉命继续向湘北前进。至29日,相继占领慈利、临澧、常德、桃源等城,宜沙战役结束。此役,共歼国民党军15000 余人,解放湖北、湖南17个县市,切断了白崇禧与宋希濂部的联系,打开了我军南进湘西的大门。

  林彪在指挥宜沙战役的同时,指挥了湘赣战役。

  为配合宋希濂部作战,并阻止四野大军沿粤汉路南下,白崇禧在兵力部署上,以第97军置于岳阳及其以南之铁路沿线,以第103 军置于益阳;以第126 军置于长寿街、铜鼓,沿汨罗江组织运动防御;以第3 兵团之第48军置于高安、万载地区,第46军置于分宜、新余地区,第7 军置于萍乡、澄陵地区;以第58军置于平江、测阳地区。

  林彪判断,宋希濂在西线行动时,白崇德在东线湘赣地区可能有所动作,遂决定:在宜沙战役同时,以第12兵团所属第40、45、46军,第15兵团所属第43、44、48军,二野第4 兵团所属第13、14、15军及第14兵团第41军,共10个军约43万人,发起湘赣战役,围歼白部主力第3 兵团于万载、宜春地区,为进军华南开辟通道。

  6 月29日,林彪根据白崇禧部“侧翼甚敏感,而正面则较麻痹”的特点,命令第15兵团先头第43军一部,由靖安。安义直插奉新以南,主力则由武宁地区直插高安以西以南地区,目的是首先抓住突出于奉新、高安之敌一个师至一个军,围而不攻,诱敌增援;以长江北岸之第二、48军,由九江至武穴之线渡江,向武宁、永修一线前进。第12兵团待第15兵团在高安以南打响后,先头第40军即由通城直插浏阳、澧陵,第45军即由咸宁以南地区直插铜鼓。二野第4 兵团待第15兵团打响之次日,即由新涂、丰城一线渡过赣江,插至萍乡、宜春,造成对敌包围之势,然后聚而全歼。以第14兵团之第41军和第15兵团之第46军,分别向安义以南和永修、德安移动,作为总预备队。

  6 月30日,根据林彪的命令,各部队从集结位置出发,向指定地点开进。

  7 月8 日,李作鹏、张池明的第43军长途奔袭,其主力第129 师如猛虎般扑向奉新、高安之间,然而仅歼敌一个连。高安守敌脚上抹油,一下子溜到上高,李作鹏的先头部队占了一座空城。敌人有计划地撤退,李作鹏部长途奔袭,徒劳无功。

  9 日,林彪在武汉四野司令部静候湘赣前线的消息。当得知高安之敌一下子逃到80公里之外的上高,林彪那一向阴郁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

  想来想去,林彪对邓子恢、肖克说:“没有把白崇禧逼到非救不可的程度,他不心疼,当然会跑。”

  肖克说:“第43军应超越迫击,抄敌后路,兵团主力应快速跟进。”

  林彪对肖克、赵尔陆说:“命令肖劲光的第12兵团迅速拿下浏阳,陈赓的第4 兵团渡赣江西进,务必截住南逃之敌。”

  敌军自7 月9 日拂晓从高安、奉新、上高镇南撤,林彪即判断敌人为全线撤退,围点打援的战略目的不能实现,便令三个兵团分别由通城、新余等地区多路向萍乡、莲花、浏阳、醴陵等地截击、追击,以求在浏阳、醴陵以东围歼敌人。10日,根据侦察情报,敌张泳第48军、夏威第46军,拟在上高、宜丰一线阻我南进。林彪便命令第43军停止追击,部队位于宜丰东北地区稳住该敌。同时,令肖劲光第12兵团、陈赓第4 兵团分别向测阳、醴陵和莲花、萍乡方向迂回,包围上高、宜丰。

  7 月13日,白崇禧下了全线撤退的命令。13日,宜丰。上高之敌经万载南撤;14日,万载及浙赣线、分宜及宜春一线之敌也全部向攸县、茶陵山区撤退。在山区、水乡行军,是桂系土兵的特长,加之四野大兵压境,他们惟恐遭灭顶之灾,个个如鞋底抹油,溜得极快。继四野第15兵团一部在上高扑空后,第12兵团也只在九岭打击了敌第126 军第3po 师,并经九岭进占古巷、平江。18日,测阳守敌逃走,罗舜初率第40军于19日进占浏阳。陈赓的第4 兵团,从7 月11日至17日,先后占领了峡江、分宜、安福、吉水、新余、吉安、宜春等城。

  湘赣战役历时20天,歼敌仅两个团,毙俘敌4600余人,先后解放了赣西、湘东之奉新、高安、平江、宜丰等20余座县城。

  远在北平运筹帷幄的毛泽东,根据全国战局及四野前一阶段作战的经验教训,还在湘赣战役接近尾声时,他就致电林彪等,指出“白匪本钱小,极机灵,非万不得已决不会和我决战”。毛泽东认为,“白崇禧准备和我作战之地点不外湘南、广西、云南三地,而以广西的可能性为最大。但你们第一步应准备在湘南即衡州以南和他作战,第二步准备在广西作战,第三步在云南作战”。毛泽东给林彪的电报明确指出:“和白部作战方法,无论在茶陵在衡州以南什么地方,在全州、桂林等地,或在他处,均不要采取近距离包围迂回方法,而应采取远距离包围迂回方法,方能占据主动,即完全不理白部的临时部署而远远地超过他,占领他的后方,迫其最后不得不和我作战。”

  林彪细细品味着毛泽东的一系列电文,其精辟分析和论述令他折服。回顾宜沙、湘赣两战,未达预期目的的主要原因,还在于没有从实际对象出发,沿袭了过去的老战法。而按照毛泽东的电令,则要不顾敌人的任何部署,以主力大胆地从敌人的两翼迂回到深远后方,断其退路,求得在敌纵深合围而予以歼灭。其次,是四野主力初到南方,不熟悉水网稻田地及山地作战的特点,而且多不习惯南方气候水土,指战员大多没有配发蚊帐、雨具,病员增多,战斗力大减。想到这里,他对邓子恢等人说:“报告军委、毛主席,请求主力转人休整,以利再战。”

  毛泽东很快批准了林彪等的请示报告,并致电慰问:“盛暑行军,病员大增,极为悬念。”

  8 月1 日,四野主力转人休整。所属第12、13、15、4 兵团,分别集结于长沙、常德、南昌、吉安及其周围地区。部队在休整过程中,从上到下总结了宜沙、湘赣作战中的经验教训,根据山地水网稻田地作战特点,进行了适应性训练。“政治工作专家”罗荣桓,在四野创造了坚实的传统基础,部队开展了“兵强马壮”运动,其中心内容是治病、防病和增强指战员的体质,方法是发动群众,发扬民主,开展批评。休整,不仅使四野主力部队恢复了体力,更重要的是领会了最高统帅的战略战术思想,这就为以后的作战胜利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8)

  31.湘江两岸风急云涌。程潜、陈明仁通电起义。毛泽东复电祝贺

  1949年7 月,中南海丰泽园。

  由于筹备全国政治协商会议,也由于要经常会见各民主党派的代表,离城太远,多有不便,毛泽东便于6 月从香山双清别墅搬进了中南海丰泽园。

  虽然四野在华中进展不大,宜沙、湘赣两战未达目的,但刘邓大军、陈粟大军及彭大将军等方面,仍是捷报频传。更令毛泽东兴奋的是,他的家乡湖南,程潜、陈明仁两将军将发动起义,这不仅使中南军事形势有一个重大改观,而且无疑是对国民党反动政权的重重一击,其政治意义尤为深远。

  对争取长沙和平解放,中共中央早有筹划。无论是毛泽东、周恩来,还是林彪,对此都是极为重视的。

  早在4 月,毛泽东就委托民主人上章土到转达对程潜走和平道路的期望。为此,章士钊亲笔写信给程潜。在信中,章士钊赞扬毛泽东是中国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杰出领袖,殷切期望程潜深明大义,当机立断,毅然发动起义。章士钊还请程潜转告陈明仁,中共是既往不咎的,决不会追究他在四平与林彪东北民主联军苦战一事。章士钊在信中还直接引述了毛泽东当面对章说的话:“当日,陈明仁是坐在他们的船上,各划各的船,都想划赢,各为其主嘛!这是理所当然的,我们会谅解,只要他站过来就行了,我们还要重用他。”

  5 月,周恩来电话指示在北平工作的李明濒赴武汉参与和平解放湖南的工作。

  6 月2 日,周恩来又致电在香港的乔冠华:“争取程潜。李默庵、陈明仁站在我们方面反美反蒋反桂极为必要。请你们认真进行此项工作。如有可能,应与程潜或李默庵建立电台联系。”随后,他又在为中共中央起草的一份电报中说:“程潜只要决心反桂系,并布置截断桂系退路,表面上主张湘桂合作,以麻痹桂系是可以谅解的。”他“应力求留在长沙,作为内应”。

  同日,毛泽东致电林彪及肖克、赵尔陆、聂鹤亭,指出:“程潜、李默庵、陈明仁有和我们合作反蒋反桂之可能性。李默庵到香港后和我方接了头,现令香港方面认真进行此项工作。请你们亦利用张轸推动程潜站在我们方面,惟发动不可太早,应使白崇禧安心作战,待解决白部后,再发动归于我方。”

  还在开封的林彪,在接到毛泽东6 月2 日的电报后,就专门开会进行研究,决定把疏通程潜、陈明仁的工作委托李明源与湖南省工委共同筹办。邓子恢还同敌工部门的领导就争取程、陈起义拟定了具体方案。

  而在这之前,在另一条战线——白区地下党的统一战线和策反工作,已经开展起来,并取得了重大进展。中共湖南省工作委员会根据中共中央和毛泽东的指示,为争取程潜靠拢人民,谋求湖南和平解放,成立了专门的工作小组,由省工委书记周礼直接领导。

  白崇禧入湘后,湖南人民受生活所迫,同时也受人民解放军节节胜利的鼓舞,在湖南地下党的领导下,展开了规模巨大的和平自救运动。特别是湖南各界社会名流,也半公开地印发和平宣言,发动签字运动,积极推进和平解决湖南问题的实现。而这一切,也给了程潜、陈明仁以极大的推动。

  程潜,字颂云,1882年出生于湖南醴陵一个中农家庭。1900年进入颇负盛名的长沙岳麓书院就读。后进入湖南武备学校学习,因成绩优异被保送到日本士官学院炮兵科学习。在日本加入了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结识了李烈钧、唐继尧等老同盟会员。辛亥革命爆发,他参加了武昌保卫战。后历任湘军都督府参谋长、湖南护国军司令。湖南护法军总司令、非常大总统府陆军总长、广东大本营军政部长,深受孙中山先生信任,一时有“文有居正、武有程潜”之谓。北伐时,程潜任国民革命军第6 军军长,在对孙传芳部队作战中颇获战果。宁汉分裂前夕,程潜赴汉向国民党中央和国民政府汇报情况,其主力一部被蒋介石和李、白桂系夺走。此后,军阀混战,程潜参人其中,时沉时浮。1928年,程被桂系扣押,后又转往上海赋闲。1935年国民党五大后,出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参谋总长。

  抗日战争爆发后,程潜出任第一战区司令长官,驻郑州,后又兼任河南省政府主席。1938年6 月,调任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天水行营主任。1940年5 月天水行营撤销后,改任全国党政战地动员委员会副主任、军委会副参谋总长。抗战胜利后,程潜任武汉行辕主任。1947年参加副总统竞选失败,任湖南绥靖公署主任、湖南省政府主席。程潜与蒋介石、白崇禧素有旧怨,加之人民解放战争的节节胜利,程遂萌和平起义。保全桑梓之意。

  为脱离蒋介石政权,投向人民,程潜令其族弟程星龄与中共湖南省工委领导人周礼、余志宏取得了联系。程潜认为,陈明仁乃蒋系将领,与白崇禧素乏渊源,现在桂系的势力范围内更是势孤力弱。另一方面,陈明仁虽然出身黄埔,但也是湖南醴陵人,与程潜是小同乡,而且有师生之谊,平时来往密切,于是决定设法把陈明仁拉到长沙,赞襄起义。程星龄向程潜建议,由桂系刘斐出面,从桂系的立场向白崇禧建议将陈明仁调往长沙。

  1949年初,刘斐衔程潜之命赴武汉,对白崇禧说:“第1 兵团刚成立,兵员、武器、训练均差,难以完成固守武汉重任,不如将他移驻长沙,利用乡土关系,就地训练,充实力量。这样,既可为稳定湖南局势尽力,今后又能为广西屏障效命。”小诸葛欣然同意。另一方面,刘斐又对陈明仁说:“程潜公亟盼子良回湘合作。你回到湖南,也只有紧紧靠拢颂公,共同寻求出路。”陈明仁当即应允。

  陈明仁,字子良,1903年出生于湖南醴陵。1923年进入广州讲武学堂,后随该校一起并人黄埔军校,陈毕业于第一期。在两次东征中,陈作战勇敢,特别是第二次东征中,他冒着炮火,将战旗插上惠州城头,深受蒋介石赞赏。此后,他历任团长、中将师长,参加了军阀混战和对鄂豫皖红军的作战。抗日战争时期,他曾率部参加远征军人缅作战。1945年,在与中国驻印军会师前的最后一战中,他率部奋力攻克日寇坚守的回龙山要塞,一举而名声大震。

  内战爆发后,陈明仁部多次为解放军所重创,因而受到指责。1947年6 月,他在防守四平时,抵抗林彪所部攻击达10余天之久,再次博得蒋介石的青睐,升任兵团司令官。此后不久再次失势,改任总统府中将参军。1948年10月,他婉拒胡宗南、刘峙之邀,而就任华中“剿总”副总司令兼武汉警备司令,不久又任第1 兵团司令官。官场的冷酷及国民党在内战中的惨败,使陈明仁萌生“以资应变”的念头,从而赞成和谈,拒绝镇压学生进步活动。现在听了刘斐的建议,恰合了他的心意。于是,陈明仁于1949年2 月18日率第1 兵团转往湖南,并将兵团司令部设于长沙。

  长沙市内的和平自救运动使白崇禧大为恼火。广州政府企图把程潜搞到广州去就任考试院长,程潜坚辞不就,使白崇禧无可奈何。随着策动程潜、陈明仁起义条件日趋成熟,经程星龄等做工作,程潜于6 月写下了要求和平起义的备忘录,请中共湖南省工委转中共中央和毛泽东。备忘录说——潜自参加同盟会迄国民党,从事革命凡四十余年,服膺三民主义始终不渝。近十余年,坚决反对蒋系独裁政治。去年返湘以后,更站在人民利益立场,坚决反对战争,力主和平。只以自身力量尚弱,既不能明揭主张,更难放手措施。数月以来,处心积虑,应付环境,凡实际是以打击反动力量以及解除人民痛苦之处无不悉力以赴。例如二五减租,停止征兵征粮,停止使用金元券自本省始,至于暗中保障革命分子活动,相当开放舆论与群众运动,皆牵革大端,所给予反动势力军事上。经济上之打击至为重大。而潜亦以是遭受压力为更强。祈所幸迅已获得全省人民一致热烈拥护,虽反动分子多方阻挠,多方逼胁,卒难动摇。此次挂系大军退湘境,白崇禧即极端疾恶本省一切和平措施,遂不惜越权要挟,改组本省省政府,态度横暴,而后果必然一反本省过去措施,势将完全违犯人民利益,致引起全省人民公愤,迫使白亦放弃原定计划,此即人民力量积极支持进步措施最为显著之例。本省军政机构,原由蒋所一手安排,而军政干部更多系历年所卵翼人物,兼之本省封建色彩亦颇浓厚,自十六七年以来,一直培养反共环境,一旦谋预转移,诚非易事。曾深思熟虑,认为调整人事健全机构,在蒋束缚与桂系压迫之下决不可能,如贸然行动,势必引起狂澜,决非潜所能抵抗,计惟努力直接为有利于人民之措施,期以转移风气,借人民自觉造成力量,反而影响政治干部,数月以来确已略收效果。当前咸感大势所趋,莫能阻抑,潜对于军政干部潜移默化尤未稍懈,除少数极顽固分子仍不异自趋绝境而外,大都追随革命不致阻抑。论者或指责本省军政机构散弱无能,自是事实无可讳言。惟以本省过去环境,如其果有健全机构与人事,则不出两种状态:一为蒋系之工具,一为封建性的团结,此两者皆属反革命之营垒,如其坚强则潜所遭力以更大或至一筹莫展。兹幸其散弱无能,乃得乘隙增强人民力量。凡潜有所措施,多获得社会人士密切联系与直接赞助(甚至往日担任特务工作之张严佛、肖作霖、李肖白、王永康、李坚冰等,近数月来亦协助和平措施甚力)。除少数参与机要人员外,军政机构几于置身事外,此种现象近一两月来日益显著,亦即证明进步力量之日益强大。数月以来派员与贵方不断接触,至为融洽,惟以环境逼胁,每或事与愿违。至于维持治安,沟通人民情感与理解,借以获得今日局势,多荷贵方协助,衷心感谢,匪可言宣。既受本省人民之重托,又值烽火迫近本省之际,如何避免战祸,如何减少人民痛苦,如何保持本省元气,实属当前惟一要务。

  爱本反蒋、反桂系、反战、反假和平之一贯态度,决定根据贵方公布和谈八条二十四款之原则,谋致湖南局部和平,具体进行办法,极望双方指派军事代表立即成立军事小组,俾能详细商决,并密切配合行动。就本省当前军事形势论,留驻省内军队除桂军外,大部分所能切实掌握者,另附详表备查。凡可掌握之军队,大部均已集中长沙附近,而桂军多已开赴湘南、赣西(留驻长沙者仅约一团)。本省军队数虽然不少于桂军,但战斗力则远逊于桂军,不得不极力敷衍桂系,一俟时机成熟,潜当即揭明主张,正式通电全国,号召省内外军民一致拥护以八条二十四款为基础之和平,打击蒋白残余势力。在潜揭明主张之前,如何配合行动,全权由军事小组商决。在揭明主张以后,短期似有设立联合指挥机关必要,一以整编本省现有武力,一以配合贵方为进一步之军事行动,凡此均得联合指挥机构商决实施。本省现有武力番号甚多,内容不实而指挥又未能统一,此皆蒋系凌乱作风。在本省揭明主张以前实无法调整,一俟揭明主张以后,期望贵方予以彻底整编。惟数月以来官兵待遇极其匪薄,尚能协助维持社会治安,而干部中更不乏明达之人暗中拥护潜之主张,不无微劳。倘能汰弱留强,重予教育,则以土著,关系于今后地方绥靖工作,乃至扫荡西南,尚可效劳一二。又本省反共历史垂二十年,思想落后,固由局促山地昧于大势,亦由蒋某多方欺骗,多方利诱威迫,造成积重难返之势。兹以贵方大军逼近,或多惶惑,经潜直接间接多方解释安慰,除极少数顽固分子或已逃亡外,大都明了贵方宽大作风,尚能镇定矣。甚望贵方大军抵达之日,更能予以事实上之证明,则全省人民幸甚。此亦潜职责所关,思虑所及,合并提备参考。

  备忘录转交中共湖南省工委领导人周礼后,周与中共党员赵连生商量,决定由赵编一个双层皮箩,将备忘录及工委给上级的报告一并放人皮箩夹层,派地下交通员黄人凌、张友初送往汉口。

  黄、张二人装扮成商人与挑夫,从长沙至岳阳,然后乘小船出湖口过长江,沿途巧妙地躲过敌人的检查,将文件送往中共华中局。华中局很快呈报毛泽东、党中央。

  7 月4 日,北平,丰泽园菊香书屋。

  毛泽东看到华中局的报告和来自湖南家乡的信息,心清格外高兴。家乡一别,二十八载,想到家乡将要和平解放,桑梓得以保全,作为三湘游子,毛泽东怎么能不兴奋呢?

  毛泽东拈过毛笔,伏案草拟给林彪、邓子恢的电报,就争取长沙和平解放的一系列方针、政策作出了具体指示:(一)……此事请林邓注意处理。我们认为程潜态度是好的,应极力争取程潜用和平方法解决湖南问题。

  (二)程潜所提军事小组、联合机构及保留其军队和干部加以编整教育等三项要求,原则上均可照准,并迅即成立军事小组,商定具体办法。我军行动在即,此事进行要快。

  (三)为了妥善接收湖南全省及解决我军供应,除成立联合机构外,请林邓考虑程潜现任军政党各项职务暂时均予保留,利用程潜名义发号施令,以利接收全省及筹措给养。因联合机构是解决编军等事的,由双方派员组成,程潜本人未必参加,似不如保留程潜职务,管理我军尚未到达地区的民政、军政事宜,使不陷于无政府状态。此点是否可行,请林邓斟酌电告。

  (四)如程潜发表声明反美、反蒋、反桂,似应予以率部起义之待遇,使程潜能起影响南方各省之作用。我们亦可考虑予程潜以高级名义,例如南方招抚使之类,俟南方各省平定,程潜则来中央政府担任工作。程潜是孙中山的老干部,在国民党内地位甚高,近年治湘措施表示进步,若得程潜真心站在我们方面,将有很大利益。此点亦请你们考虑。

  给林彪、邓子恢的电报发出后,毛泽东又亲笔复电程潜:颁云先生勋鉴:备忘录诵悉。先生决心采取反蒋反桂及和平解决湖南问题之方针,极为佩慰。所提军事小组联合机构及保存贵部予以编整教育等项意见均属可行。此间已派李明灏兄至汉口林彪将军处,请先生派员至汉与林将军面洽,商定军事小组、联合机构及军事处置诸项问题。为着迅赴事功打击桂系,贵处派员以速为宜。如遇挂系压迫,先生可权宜处置一切。只要先生决心站在人民方面,反美反蒋反桂,先生权宜处置,敝方均能谅解。诸事待理,借重之处尚多。此问已嘱林彪将军与贵处妥为联系矣。

  汉口,四野总部。林彪、邓子恢正同周恩来从华北指名调来的李明灏谈话。

  李明灏是民主人士,1948年到华北解放区,任华北军政大学总队长。他和程潜、陈明仁都是湖南醴陵人。大革命时期,程潜任陆军讲武学堂校长时,李明灏教育长,而陈明仁是程潜、李明灏讲武堂的学生。考虑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周恩来与毛泽东商量,指派李明灏辞去华北军政大学的职务,前往四野林彪处,以解放军代表的身份去长沙,推动程潜、陈明仁起义。

  按照林彪的指示,四野政治部派刘梦夕同李明灏的亲戚陈大寰一起,携毛泽东给程潜的复电去长沙。7 月14日,程潜在长沙官邸会见了刘梦夕、陈大寰、程潜请刘梦夕转报汉口的林彪,他已下了最大决心,坚决照毛泽东的指示去做。在谈到陈明仁的情况时,程潜说:“子良对当前的问题,何去何从,也看得很清楚。不过他的处境和部属的情况很复杂;同时,蒋介石、白崇禧又多方对他进行拉拢,所以在他那里进行工作,还须特别慎重,待机行动。问题尽管复杂,但我相信凭我们的真诚努力,和平解决是可能实现,也一定能实现的。”刘梦夕等很快将情况报告了在汉口的林彪及中共华中局。

  林彪根据毛泽东的电令,组成了以中共湖南省委副书记金明为首席代表,唐天际、袁任远、解沛然、李明灏为代表的5 人和平谈判代表团,随先头部队向平江开进。

  7 月21日,长沙,湖南省政府主席官邸。

  程潜、陈明仁的谋划,到底未能瞒过“小诸葛”的眼睛。白崇禧以重兵作后盾,逼迫程潜出走邵阳,并以陈明仁代湖南省政府主席。

  7 月22日,白崇禧已去衡阳,程潜移驻邵阳,陈明仁在长沙召集省府官员训话。他说:“程潜主席去外地,本人奉命代理主席职务,一切秉承程主席旨意办事。”“我竭诚为桑梓服务,决不凭个人意旨,使长沙人民遭到浩劫,决心以湖南300 万人民的利益为利益,个人成败在所不顾。”陈明仁的这些声明,可谓不卑不亢,虽未明确表示要揭竿起义,但话里有话,和平解决湖南之意已经隐含其中了。

  7 月四日夜,林彪派出的代表李明灏秘密潜入长沙,程潜亦于是日秘密返回长沙,住进水陆洲音乐专科学校。在衡阳的白崇禧马上从坐探处得到情报,立刻打电话找到陈明仁说:“程潜已回到长沙,你要住在省政府内不要出来,更不要去程潜那里,免遭暗算。”陈明仁仍然不露声色,与白崇禧虚与委蛇。但他放下电话后,即赶往水陆洲音乐专科学校,向程潜报告一切。程潜、陈明仁商讨了对策,决定密切注意动向,稳住部队。随后程潜迁居城内指挥。

  30日,白崇禧又电陈明仁:“程潜率带武装人员潜返长沙,图谋不轨,着即解除其护卫武装,实行兵谏,迫使去广州就任考试院长。”同日,在广州的国民党政府也发来两封电报。一封是:湖南省主席程潜辞职照准,任命湖南省政府委员陈明仁为湖南省主席。另一封电报是:长沙绥靖公署撤销,成立湖南绥靖总司令部,任命陈明仁为绥靖总司令。

  8 月1 日,蒋介石派其两名亲信黄杰和邓文仪由衡阳乘专机飞长沙,名义上是“迎接”程潜赴广州就任考试院长,实则要稳住陈明仁,让其为蒋介石卖命。

  中午,陈明仁在省政府后楼设宴招待黄杰、邓文仪。午宴后,黄杰、邓文仪屏退随员,同陈明仁密谈了两个多小时,大楼周围戒备森严。

  黄杰问陈明仁:“子良将军,前线情况怎么样?”

  陈明仁说:“我将士。严阵。待,前哨已有接触。请达云(黄杰字达云)兄与雪冰(邓文仪字雪冰)兄到前线视察,我也好就近请教。”

  黄杰、邓文仪来长沙,本有深入虎穴之感,如到前线视察,万一中计被扣,岂不连老本搭上了?想到此,黄杰连忙说:“那不必了。有你在此,大家放心。”

  密谈问,邓文仪拿出一张印有“雪冰用笺”的信笺,上边抄有蒋介石写给陈明仁的手令:“弟一生光荣史迹,当自珍惜,为中正所深信也。对卖身投靠分子,应羞与为伍,必要时,不惜大义灭亲,将之明正典刑,然后退守湘西,吾将来四川为尔后盾,余由雪冰面告。”

  陈明仁接过校长的手今,扫视一遍,一本正经地说:“达云兄和雪冰兄放心,我一定坚定立场,与共军血战到底,引在长沙外面打,不使长沙城内受损失。我们都是湖南人,个人前途无足轻重,长沙人民生命财产不能毁坏。为党国效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若抛弃长沙父老,纵有高官厚禄不为也。”

  黄杰、邓文仪长沙之行,始终有人龙潭虎穴之感。二人不敢久留,下午即离开长沙。

  送走邓文仪、黄杰后,陈明仁即乘吉普车直奔毡子湾2 号程潜住所,将蒋介石的手今呈给程潜。当下,两人就起义问题进行紧急商讨,确定起义通电的起草人名单,并就军事部署达成一致意见。随后,陈明仁乘车返回省政府大楼,召开了军政官员大会。陈明仁对到会的人说:“目前军事形势极为紧张,这是大家所关注的。不愿意打内战,也是全省3000万同胞的共同愿望。我作为省政府主席,宁愿置个人安危于不顾,决不能违背人民的意愿,我一定要使大家在长沙市内听不到枪声。”

  8 月4 日,程潜、陈明仁领衔发表了有37位国民党将领联名给毛泽东主席、朱德总司令以及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第二、第三、第四野战军司令员、政治委员的起义通电。通电表示,“爱率领全湘军民,根据中共提示之八条二十四款,取得和平之基础,正式脱离广州政府。”

  当天,程潜发表了《告湖南民众书》、《告将士书》,向全省民众和国民党官兵宣布,湖南已经脱离了广州国民党政府,获得和平解放,号召各阶层人士一致联合起来,驱逐白崇禧集团,成立人民的民主政府。

  陈明仁也于当天以省政府主席的名义,发表了《告全省各级官兵暨所属军师官兵及全省人民》的文告,宣布即日起脱离广州国民党政府,拥护和平,参加解放大业,并望各界人士各安岗位,勿自惊扰。

  至此,酝酿多时的长沙和平起义得以实现。程潜、陈明仁率第1 兵团三个军共77000 余人宣布起义。当晚,四野第46军第138 师浩浩荡荡开进长沙市,长沙宣告和平解放。

  8 月6 日晚,四野谈判代表金明、唐天际、袁任远、解沛然进入长沙。经过谈判,双方商定,并经中共中央批准,将起义部队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 兵团,陈明仁任司令员,集中于浏阳、醴陵一带整训。成立湖南临时政府,陈明仁任主席,袁任远任副主席。原已设立的湖南人民临时军政委员会改称湖南人民军政委员会,程潜任主任,黄克诚任副主任,陈明仁、金明、袁任远。唐天际、周礼。仇鳌、唐星、李明源为委员,李明灏兼任秘书长。

  接到程潜、陈明仁领衔的37名高级将领的起义通电后,8 月16日,毛泽东、朱德复电程潜。陈明仁两将军:程潜将军、陈明仁将军及全体起义将士们:接读8 月5 日(应为4 日)通电,义正词严,极为佩慰。中国人民解放事业的胜利,已成全世界公认的定局。美帝国主义及其走狗蒋介石、李宗仁、白崇禧阎锡山等残余匪党不甘失败,尚图最后挣扎,必被迅速扫灭,已无疑义。诸公率三湘健儿,脱离反动阵营,参加人民革命,义声昭著,全国欢迎,南望湘云,谨致祝贺。尚望团结部属,与人民解放军亲密合作,并准备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以革命精神教育部队,改变作风,力求进步,为消灭残匪,解放全国人民而奋斗。

  读罢毛泽东、朱德的复电,这位年近七旬的国民党元老的眼睛湿润了。他对坐在一旁的程星龄说:“毛泽东雄才大略,是湖湘百年未见的奇才。”

  中共中央和毛泽东给了程潜、陈明仁等起义将领很高的礼遇。由毛泽东亲自提名,程潜、陈明仁参加了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

  9 月7 日晚,程潜一行到达北平。毛泽东亲自到火车站迎接。到车站迎接程潜的还有朱德、周恩来、林伯渠等中共中央、中央军委的领导人。程潜一走下火车,毛泽东便快步迎上前去,紧紧握住他的双手。就在握手的刹那间,程潜的泪水流了下来,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毛泽东先开了口,风趣地说:“多年未见,您历尽艰辛,还很健康,洪福不小啊!这次接你这位老上司来,请你参加政协,共商国家大事。”接着,毛泽东把程潜扶进车里,两人同乘一辆车,向中南海驶去。

  丰泽园菊香书屋,毛泽东的住处。

  毛泽东为程潜一行特设晚宴,并嘱咐厨师要做几道地道的湘菜款待客人。毛泽东对程潜说:“二十多年来,我是有家归不得,也见不着思念的乡亲。蒋介石把我逼成个流浪汉,走南闯北,全靠这一双好脚板,几乎踏遍了半个中国。”“我们这个民族真是多灾多难啊!经过八年浴血抗战,打败了日本侵略者,也过不成太平日子。阴险的美帝国主义存心让蒋介石来吃掉我们。我们是被迫打了四年内战,打出一个新中国,这是人心所向啊!”

  9 月10日,陈明仁受毛泽东邀请,乘火车抵达北平。北平市市长聂荣臻等到火车站迎接。

  9 月19日上午,毛泽东和刘伯承、陈毅、粟裕等来到程潜等下榻的地方,拜访这些起义将领。毛泽东等同程潜、陈明仁进行亲切交谈,气氛十分融洽。他们共进午餐后,毛泽东又邀请程、陈等同游天坛。

  天坛,为明、清两代皇帝祭天、祈谷、祈雨的场所。毛泽东兴致勃勃地同大家合影留念。来到祈年殿前,谈笑风生的毛泽东向不远处的陈明仁招手说:“子良将军,来,来,来,我们两人单独照一张吧!”陈明仁心情激动地站在了毛泽东身旁,摄影师为他们留下了这难忘的瞬间。

  陈明仁说:“主席,我想把这张照片洗上10打,回去送给我的亲朋故旧。”

  毛泽东笑着,向前挥了一下手说:“10打不够,给你洗上50打。”

  (9)

  32.血战青树坪,四野南下以来最惨烈的一仗。“虎将”钟伟战后检讨:“犯了麻痹轻敌的错误。”一向善于总结经验教训的林彪这一次却沉默起来

  衡阳五桂岭,白崇禧指挥所。

  一直与长沙陈明仁联系不上,电话里总是发出刺耳的“嘟、嘟。嘟”声,讯号中断,白崇禧预感大事不妙,长沙凶多吉少。

  8 月4 日这一夜,他斜躺在沙发上,辗转反侧,几乎彻夜未眠。

  程潜投共,他是想得到的,但与共产党打了20多年仗的陈明仁投共,则是他始料不及的。他自认为待陈明仁不薄,在陈失意落魄之时,是他伸手拉陈东山再起,又深信不疑地将湖南军政大权、特别是12万大军全部交给了陈。没想到陈明仁竟然忘恩负义,背叛他而投共,他的心凉到了冰点。

  白崇禧连声哀叹:“陈明仁误我,陈明仁误我。”

  5 日一早,电台播出了程潜和陈明仁的起义通电。报纸上也都是“长沙事变”、“程潜陈明仁通电”……的消息,一切都得到了证实。

  他的目光一下子就投向报纸上程、陈的通电上,那黑色的铅字犹如重磅炸弹,炸得他五脏六腑都倒了过来。他把报纸撕成一团,扔在地上。

  在广州的蒋介石也得知了程潜、陈明仁投共的消息,也看到了这些报纸,伤心得老泪纵横。他不明白,这些“耳提面命”的学生怎么会一个接一个地弃他而去呢?

  蒋介石对陈明仁还存有幻想。他不相信陈明仁走这条路是出自内心的,或许是程潜所逼。从通电中,蒋介石似乎感到陈内心的矛盾,至少他还称自己为校长,他还记得当年师生之谊。蒋介石觉得对陈部还有文章可做。

  蒋介石让侍卫立即要通了白崇禧的电话,他说:“健生啊,子良要走,我就不信成刚他们听他的。一兵团组建才半年,陈子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它搞得铁板一块,要趁程、陈立足未稳,软硬兼施,军事上给些压力,再用一用反间之计,制造些混乱,说不定长沙的局面会反过来。”

  白崇禧接完电话后,也低头沉思:陈明仁平日刚愎自用,很少与部将接触,所带三个军有两个军不是他的亲信,没有真正的感情,更没有长期作战中形成的相互信任、融为一体的关系。林彪的主力离长沙尚远,附近只有四野的一些先头部队。再说,程、陈通电一发表,共军对长沙的压迫就会放松一些。想到这里,白崇禧觉得,只要加紧对陈部的策反,并派部队前往接应,长沙事变就会有转机。

  于是,白崇禧立即采取了三项措施:一是于8 月5 日、6 日两天,连续派飞机飞临长沙、株州、湘潭、邵阳上空,轰炸扫射,散发传单,进行策反;二是征得李宗仁同意,调任黄杰为第1 兵团司令官,收容该兵团叛归的官兵,重组第1 兵团;三是令第3 兵团副司令官王景来指挥第176 、236 师,由衡阳向邵阳及其东北地区疾进,以接应叛归官兵,企图挽救湘西危局。

  刚刚布置完,副官即进来向他报告:“空军已出动二十多架次轰炸长沙等地,据飞行员在空中观察,不少陈部官兵在争抢散发的传单。”

  “传单上怎么写?”白崇禧问。

  “来归部队一个团过来赏光洋15000 元,一个营5000元,一个连1500元。”副官回答。

  白崇禧命令:“再加上,凡拉回一个师的即升任军长,拉回一个团的即升任师长……见官升一级。”

  副官前脚刚走,情报处长后脚走进屋里。

  “报告长官,有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你们情报处从来没向我提供过准确的情报,连程潜、陈明仁投共这样的大事你们都侦察不准,全都是废物。”白崇禧气愤地说。

  “这一次情报准确。”情报处长颤声说。

  “什么情报?快讲。”白崇禧很不耐烦地问。

  “我谍报人员从长沙发回密电,陈明仁背叛党国,不得军心,所部将领虽都在通电上签了名,但那是出于被迫,并非真心。”情报处长接着汇报:“第1 兵团四位副司令官刘进、彭壁生、张际鹏、熊新民,以及第14军军长成刚、副军长谷炳奎。李精一、胡定随、方定凡,第力军军长彭锷副军长鲍志鸿,第100 军军长杜鼎、副军长刘光宇,均拒绝随陈贼投共。”

  白崇禧面露喜色,接着问:“他们带回了部队吗?”

  情报处长急忙回答:“有5 个师16个团回到国军队伍中。他们是第14军第10师张用斌部、第62师夏日长部,第力军第87师杨文榜部、第88师刘浩部,第100 军第19师卫铁青部。还有警卫团吴祖伯部,曾当过陈贼勤务兵的曾祥赋也带回了一个团。据统计,以上各部共有4 万余人。”

  听完汇报,白崇禧凉透的心开始升温了。

  在白崇禧多方利诱、欺骗和策反下,随陈明仁起义的第1 兵团各部陷于空前的混乱之中。

  局势最复杂的是宝庆(邵阳)方面。宝庆距长沙2to 多公里,解放军一时还来不了。长沙宣告起义后,驻宝庆部队分成拥护起义和反对起义两个尖锐对立的阵营。

  8 月4 日晚,第1 兵团副司令官熊新民带领第力军两个师逃离湘谭,先头部队越过青树坪一线。白崇禧派出第48军沿衡宝公路北上接应。再加原驻宝庆外围的第14军成刚部两个师,对宝庆形成三路围攻的态势。控制宝庆市区的是拥护起义的湖南保安司令部魏镇下属的三个保安师及附近的第14军63师汤季桶部共四个师。

  起义部队在城区呆不住了,赶忙撤出宝庆,向湘潭至宝庆公路北侧地区集结,占领长宝、衡宝两条主要公路干线相接的要道口廉桥,试图阻止第力军西逃。

  前来接应叛军的白部第48军为打通道口,向驻守廉桥的起义部队猛攻。负责指挥宝庆各起义部队的湖南保安副司令彭大如与各师长商议,认为廉桥目标太大,面临三面夹攻,难以坚守到解放军到来,决定一面急电程潜、陈明仁,请求解放军南下救援,一面组织部队向湘乡方向撤退。

  起义部队叛逃给陈明仁一个不小的打击。这几天,他心情烦躁,经常发脾气,他开始后悔自己过于自信了。记得半个月前,他曾向中共方面表示,指挥所部“已无问题”,当桂部遭受解放军压力或双方处胶着状态时,即进行截白行动,配合解放军作战。他设想过可能会出现小部溃散的情况,但压根儿就没有想到会发生大规模哗变。现在,宝庆方面追随他起义的部队向他求援,他怎能不着急呢?

  经与程潜商量,决定立即电请林彪出兵湘中,火速追击在逃叛军。

  这一天,是8 月7 日。

  8 月8 日,武汉四野总部。

  坐镇武汉指挥整个华中战事的林彪,正为我军兵不血刃和平解放长沙而兴奋。在那间四壁挂满作战地图的斗室里,正当林彪陷于沉思时,一参谋急匆匆走进来:“报告林总,长沙来电。”

  “什么事?”林彪头也没抬。

  “长沙起义部队发生叛逃事件,程潜、陈明仁请求我军出兵追歼叛军。”

  林彪立即让人请来邓子恢、肖克、赵尔陆等人,共同研究长沙起义部队叛逃这一突发事件。决定立即设法稳定巩固陈明仁兵团,掩护除叛逃外的其余起义部队东撤休整;以第49、46、40军和二野第5 兵团第18军全部,乘势争取和追歼叛军。具体部署是:以位于益阳。桃花江、安化一线的钟伟第49军全力南进,其第146 师向宁乡前进,第145 师向湘乡方向前进,第147 师向宝庆方向前进。以詹才芳第46军除留守长沙、株洲部队外,其余向衡阳前进。以罗舜初第40军除酌留部队维持醴陵秩序外,主力急向攸县前进。以位于永新地区的张国华第18军之先遣师向茶陵前进。

  林彪强调,以上各部在发现叛军部队后,须先完成迂回包围,断其退路,然后实行政治争取,如叛军部队继续逃跑则追歼之。

  叛军驻地主要在湘江西岸,驻安化、益阳之线的第49军因其位置最靠南,遂成为追歼叛军的主力。林彪于9 日8 时和门时连发两电给该军。其中13时电指出:“147 师目前暂勿休息,应忍劳继续南进,待切断叛军退路后再停下来。145 师、146 师更应加速南插断敌退路。目前忍苦是有意义的,只要超过叛军,再加上政治上的争取,必能巩固陈明仁部。”

  这边,林彪下令部队南进,主要目的是追歼叛军,巩固陈明仁部队。同时他也判断,陈部叛军向衡阳、宝庆逃跑,白崇禧必然派兵北上接应,如果趁机吸引住佳军主力,或许能迫使白崇禧不得不在湖南地区与我决战。

  那边,白崇禧也正虎视眈眈。他率领华中部队从春天撤到夏季,从河南撤到湖南,一退千里,如果再避战南撤,他这个“小诸葛”也就徒有虚名了。一连几天,他都在关注敌我态势图上四野的动向,决心乘隙给林彪一个反击,以扼制其继续南进的步伐。

  从8 月8 日起,林彪主力一部向南追击叛军。白崇禧自言自语:“反击的时机到了。”

  白崇禧把反击的第一个目标选择在接近衡阳东北的林彪第46军第136 师。

  第46军奉命由正面向衡阳前进。8 日夜,该军第136 师进至黄土岭地区。白崇禧当即令其第48军先以一部诱敌深入,尔后再以主力两个师向北猛插,包抄吃掉这支共军。

  四野第136 师先头部队与敌接触后,起初并未在意,以为是零星小股敌人,遂派出一个团进行战术性包围,其余部队安营休息。殊不知,这股敌人正是桂军第48军第138 师的一个整团,正是白崇禧用来钓“大鱼”的诱饵。

  10日凌晨,第136 师先头团继续前进至笙塘铺地区,再次与敌遭遇。仗打得十分激烈,敌人越打越多。师指挥所立即将全师全线展开,仍有些招架不住。师首长感到事态严重,一面调整部署,一面将情况报告军部。

  军部又立即将情况上报四野总部。

  此时,林彪正在小憩。

  邓子恢、肖克很快在地图上找到了136 师所处的位置。他俩一惊:孤军深入。该军正面是白崇禧一个军,而该师附近又无我军主力可以迅速增援。

  邓子恢面露忧色说:“这下麻烦了。只好做出要抓住他一个军吃掉的样子,就看白崇禧上不上当。”

  林彪也被惊醒了。他的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边踱步边口述作战命令。

  肖克立即记下了下述部署:“令5 兵团第18军迅速插到桂军背后,令右翼第49军作出东移佯动,令第136 师就地死守,摆出一副决战的架势来。”

  肖克补充说:“如此,白崇禧或许自动撤兵,136 师亦可化险为夷。”

  邓子恢还是有些焦虑地说:“现在就看136 师能坚持多久了。”

  第136 师是一支有很强战斗力的部队。该师出了个“白老虎连”,全军闻名。

  陷入敌军重围的第136 师,又一次显示了遇险不惊、刺刀见红的顽强战斗作风。他们连续打退了敌人的6 次冲锋。师首长在半山腰的临时指挥所里守着电台,不一会,野司和军里的电报就来了:选择有利地形,就地死守,不可南进。如实在坚守不住或敌情有新变化,即向东南安仁方向突围。

  这时,右翼第407 团报告:正面敌人火力减弱,是否乘势打过去?

  师长曾雍雅回答:“坚守阵地,敌人是在用诱兵之计。”

  此时,在国民党第48军指挥所内,军长张文鸿正得意地向他的副官口授命令:“左右两侧的138 、176 师再向北猛插30里,然后收网,正面175 师准备全线出击,争取三日内吃掉这股共军。明天中午发起总攻。”

  然而,三个小时后张文鸿接到白崇禧、张淦的命令:“立即后撤,共军正从两翼向你部迂回。”

  张文鸿惊出一身冷汗,心里道:林彪主力来得好快。他不得不放弃这块就要到口的肥肉,下令全线撤退。

  原来,第18军的西进行动和第49军的佯动立即引起白崇禧的注意。他盘算着要吃掉林彪这一部没有把握,遂恨恨咽下这口气,决定另寻战机。

  第136 师终于有惊无险。虽然此仗损失了300 余人,但并未让白崇禧的阴谋得逞。虽然有敌情变化的因素,但从根本上说是该师英勇顽强的战斗意志逼退了敌人。试想,如果倒过来是解放军包围了白崇禧一个师,它还能活着出来吗?不死也要脱掉几层皮。

  四野有关部队继续追歼叛军。

  本来,林彪对追击目标是有明确规定的,由于过于前出,会使白崇禧有机可乘。13日,林彪获悉白部第7 军主力已进至永丰、界岭以南地区,企图反击追击部队。为避免部队过于突出而遭袭击,即令第46军停止追击,令第49军切实查明情况,不得盲目前进。

  然而,追击部队一出发,犹如奔驰向前的战马、高速前进的赛车,一下子要停下来并不容易,即便下令停止,也还有一个前进的惯性。第49军根据战场情况,命令部队继续向永丰。界岭方向前进。

  捕捉战机,打主动仗,这是第49军军长钟伟一贯的作风。

  钟伟是一位极有个性的人物,有“虎将”之称。

  从团长到旅长,到师长,直到纵队司令、军长,钟伟从未任过副职。这一点,与林彪颇为相似。据说,钟伟当师长时,东总准备调他到某纵队任副司令员,却遭到他的拒绝。他说,要觉得我行,就让我当司令员,要不然就还让我当师长吧。我宁当鸡头,不做牛尾。

  钟伟不要虚名,只要实权。没有实权,怎么有机会带出一支有特点的部队呢?

  “钟伟很能打仗。”林彪很清楚这一点,所以直接将任第2 纵队第5 师师长的钟伟调升到新成立的第12纵队任司令员。第12纵队就是第49军的前身。

  由师长直接升为纵队司令员,在林彪的部队中,钟伟是惟一的一个。

  钟伟确实很能打仗,不但好战,而且会战。有两件事,最能体现钟伟的作风。

  一件是他指挥的靠山屯战斗。

  1947年春,东北民主联军发起三下江南作战。前两次过江作战,钟伟率领的第5 师作为全军预备队,待机打援。到了第三次下江南作战时,钟伟总算捞到了硬仗打。

  林彪给第5 师的任务是,进至长春路东,配合第1 纵队包围消灭大房身一个团的敌人。3 月9 日,第5 师到达靠山屯西南,发现西南方向的姜家屯和王奎店据有陈明仁第71军第88师两个营。他当即拍板,先吃掉这股敌人再说。有人提醒他,咱们的任务是去大房身啊。钟伟破口大骂:“什么娘卖X 的大房身,送上门的敌人给我打。”

  第14团一个冲锋就拿下了姜家屯,但王奎店那边却不顺利。这时林彪命令下来,催促第5 师立即赶往大房身。钟伟回话说,等把这股敌人吃掉马上就去。没想到这股敌人跑到靠山屯与那里的一个团会合了。敌人前脚跑,钟伟率第5 师后脚赶到。

  经过一夜激战,第5 师扫清了外围之敌。守敌退据核心据点,仗着火力强盛,企图凭险固守待援。这时,林彪又来电催促第5 师执行总部企图。钟伟又说:我这里都快吃掉敌人一个团了,再说押着一大批俘虏也抽不开身呀。

  天亮后,钟伟命令部队发起攻击,由于没有炮火保障,连冲四次都未能成功。这时,敌第力军主力赶来增援,企图夹击第5 师,救出靠山屯的部队。对于这块好不容易捞到手的肥肉,钟伟可不愿意轻易地让它溜掉。就在这时,林彪的第三次催促令也到了。有人说,这回不走也得走了。钟伟一拍桌子骂道:“娘卖X 的,谁再说走,老子就枪毙了他。”

  他一面派出部分部队阻敌援军,一面命令攻坚部队重新部署,同时向林彪汇报:“我现在可抓住了一条大鱼,5 师就在这儿打了,快让1 纵他们来配合我们吧!”

  由于第5 师在靠山屯的行动,吸引了敌第88师主力和第87师分由德惠、农安前来增援,这就给了北满我军主力在运动中歼敌的机会。于是林彪断然改变原定计划,令第1 纵插至农安以东、德惠以西地区,截断敌军退路;第2 纵另两个师负责阻击援敌,保障第5 师歼灭靠山屯之敌。

  第5 师激战至深夜零时,终于将靠山屯守敌1300余人全歼。

  由于钟伟的主动求战,这次三下江南作战来了个本末倒置,不仅调来了第1 纵和第2 纵主力,而且把林彪都指挥了。据说,林彪后来曾说过:要敢于打违抗命令的胜仗,像钟伟在靠山屯那样,三次违抗命令。

  还有一件事,也颇能体现钟伟的个性。

  1947年秋天,东总两辆弹药车路过郑家屯第5 师驻地,正在为部队弹药发愁的钟伟看到后心中大喜。他立刻招手叫车停下,上去一个连把两车弹药全给卸了。

  押车的干部感到十分为难。“钟师长,你让我回去怎么向上面交待呀?”钟伟却满不在乎地说:“我给你打个收条。都是八路,都是为打国民党,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据第5 师的老人说,像这样的事钟伟可没少干。因此有人说第5 师才是真正的“野”战军,野得很。而东北军区司令部对第5 师的评价是:“该部队系东北部队中最有朝气的一个师,突击力最强,进步快,战斗经验丰富,攻、防兼备,以猛打。猛冲、猛追三猛著称。善于运动野战,攻坚力亦很强,为东北部队中之头等主力师。”这个评价,是得到林彪首肯的。

  真可谓,“强将手下无弱兵”。

  钟伟出任新成立的第12纵队司令员以后,又把他的才华和作风注人到这支新部队身上。在他的带领和训练下,第12纵战斗力有了大提高,士气极为旺盛,成为一支能攻善守的部队,在辽沈和平津战役中均有不俗的表现。

  而这一次,钟伟的求战积极性是太高了,而更主要的是他对自己的对手白崇禧、张淦的机灵、狡猾估计不足,对桂系主力第7.48军等部的战斗力估计不足,认为白崇禧没什么了不起,“桂系军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因此“犯了麻痹轻敌的错误”——这些都是钟伟自己在此次战斗失利后的检讨中说的。

  钟伟所以下令各师继续前进,当时的考虑是:第一,野司赋予的任务是切断叛军退路,但叛军已先期逃脱,堵截任务没有完成。而敌军就在前方不远,故应不失时机地向前推进,以完成任务。为此,曾以电报请示兵团,未得及时答复,追击又刻不容缓,部队便按预定计划前进了。第二,宝庆方面情况复杂,敌军云集,该军第147 师单独向宝庆方向前进,军部担心兵力不足,如作战不利,上级也会命令军主力支援,不如现在就以全军向宝庆方向前进,以便能及时支援。钟伟在下达前进命令的同时,也规定了停止地点,就是长宝公路上的永丰;并再三命令各师不要冒进,情况不明则不前进。

  14日,第146 师走出了山区,走上了长宝公路。在击溃了桂军第46军第707 团一个营后,占领了永丰镇。

  军部指定的地点到达了。如果到此为止,这次追击战也就打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然而,军长好战,师长更好战。第146 师进占永丰后,“立即向军部报告,叛军就在前面的太平寺一带,建议部队继续前出到青树坪、界岭地区堵击。

  钟伟认为,第146 师在前沿一线,对敌情了解比他清楚,同时又想完成堵击叛军的任务,因此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第146 师的意见,同时令第145 师向第146 师靠拢,以便有更大的力量作战。但此时第146 师已经前进,为避免该师孤军深入,钟伟严令第145 师立即向第146 师靠拢,以便支援。

  这样,第146 师除以一个团守备永丰外,主力于15日12时马不停蹄地向青树坪。界岭方向攻击前进。

  青树坪,这个位于湖南湘乡县西南70公里处的小镇,将终生留在钟伟的心中,也留在林彪的心中。

  衡阳五桂岭,华中军政长官部。

  白崇禧的目光死死地盯在地图上的青树坪。

  在反击林彪的第136 师未逞后,他并没有死心,他在等待机会。

  机会终于来了。林彪第49军在占领永丰后,继续孤军向青树坪推进。

  白崇禧当即决定,移师衡宝公路打林彪的第49军,战场就选在青树坪。

  室内,白崇禧亲自主持军事会议。首先,他作了一通看似自信的发言:“此次程、陈投共,在军事上影响并不大。其主要原因,就是我华中最高当局早已获息,且早有准备,即时重新调整部署,以鲁道源兵团配置于衡阳北面,担任正面防守任务;以徐启明兵团配置衡阳以东至宋阳一带,担任右翼防守任务;以王佐民师配置于衡阳以西的宝庆一带,担任左翼防守任务;张涂兵团则控制于衡阳周围,作为机动部队随时准备出击作战。这种扇形的防御部署,是攻防结合,是主动的而不是被动的,是可攻可守、可进可退的万全应变部署……”

  他接着说:“今天要大家来开会,就是要研究下一步的计划和行动部署,希望大家多发表意见。”

  会场顿时议论四起……

  “不要与林彪纠缠,还是下决心往南撤退。”

  “往哪里撤最好呢?去广东,还是回广西?”

  “撤到广东好,广东比广西富足。而且广东靠海,与台湾联络方便,对争取美援也有好处。”

  “还是撤回广西好。广西是家乡,人地两宜。回广西后,可以继续征兵,搞民团,实行空室清野,打游击;可以和云南、贵州联络一气,保住西南半壁。到万不得已时就撤到安南(越南),待机再反攻回来。”

  张淦的发言则与众不同。他说:“不能下战而退。必须采取进攻,以攻为守,以进为退。如此方可杀伤共军的有生力量,以争取时间,等待形势变化。”

  白崇禧紧皱的眉头总算展开了些,他会心地点了点头,张涂的想法正合他意。散会后,他把张淦单独留了下来。

  “洁斋(张淦字),你刚才的高论与我不谋而合。现在林彪以得胜之师,又借长沙事变之势,大举尾我南下,竟敢在不明我之部署情况下,轻兵冒进,孤军深入,气焰也太过嚣张。我必须一战以挫其锋芒,给林彪一点颜色看看。三兵团乃我广西部队主力,此战就仰仗洁斋老弟了。”

  白崇禧走到巨幅作战地图前,指着青树坪对张淦说:“战场就选在青树坪。民国五年,我从保定军校毕业,想赴新疆编练一支护疆保边新军而未遂愿,只得回广西任见习官。是年,广西护法军兴,与湖南组成湘桂联军,出师湖南,在泪罗江以北被吴佩孚打败,就退守在衡阳、宝庆间的青树坪一带。当时为布防,我曾亲自踏勘地形、地势,印象尤为深刻,此处真乃好战场,好杀人场也……竟生奇想,此处也许日后会为我所用,不想将成事实。”

  素有“罗盘将军”之称的张淦——据说,一部《易经》、一个罗盘,张涂从不离身。不论饮食起居,行军打仗,首先要对对罗盘,看看凶吉,再决定方略大计——煞有介事地说:“我用罗盘推算出,青树坪是我军的生门,是共军的死地。”

  白崇禧当即作如下部署:“先以小部队节节阻击,把共军引进来。尔后集中第7 军第171 、172 师和第236 师从两侧迂回,力求全歼深入青树坪地区之敌。”

  15日16时,第146 师前卫第436 团行至单家井,遇敌少数阻击部队,未经激烈战斗即将敌驱逐。傍晚,师部进至青树坪,当即召集两个团的领导研究敌情,虽然有意见分歧,最后师部还是决定继续前进。

  部队是哼着小调、唱着快板走向青树坪的。

  唱完《歌唱咱的新国家》,又唱《翻身谣》,再唱《林彪的战士》: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是林彪的战士,我们是杀敌的好汉!

  端起冲锋枪,带上手榴弹,哪里有敌人,就在哪里干。

  我们是人民解放军,我们的名字天下传。

  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是林彪的战士,我们是杀敌的好汉!

  作战打冲锋,灵活又勇敢,活捉蒋杜军,缴他的重机枪。

  我们是人民解放军,我们的名字天下传……

  当晚8 时,前卫营进至界岭。待全营大部通过隘口山地时,突然两边小山头上枪声大作,随之炮火封锁了退路。营长立即意识到遭敌伏击,命令部队迅速利用有利地形向敌展开反击。经过数十分钟激战,将敌伏击部队两个连击溃,俘连长以下50余人,占领界岭。

  这本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但师部判断,设伏之敌仍是在永丰遭遇的那个团,在我反击下已退却,即令前卫第437 团进至界岭以南宿营。部队尚未展开,再次遭敌重兵袭击,师部才感到情况有些复杂,决定稍向后撤,令第437 团撤出界岭,退向百家冲、竹叶冲、八湾一带;同时令第436 团进至公路以南占领樟树铺、花果塘以南山地,各筑工事,防敌出击。这时已是16日凌晨2 时。

  16日晨,第145 师亦进至巡南、青树坪一线。

  这一天,没有发生大的战斗,敌人仅以小部向第436 团三营阵地出击,经反击又夺回。殊不知这是桂军在正面的试探性进攻,目的是保持两军胶着状态,为其主力部队集结争取时间。

  第146 师判断敌无撤退意图,同时发现左翼有桂系第7 军的一个师。为了与第145 师共同歼敌这一个师,于当日黄昏调整部署:令第437 团主力移到锡石桥、竹叶冲;第436 团部留两个营在公路南,团部率一个营进至公路北,师部移到三塘铺。准备次日以一个团的兵力打开敌阻击防线,会同后续部队聚歼该敌。

  当天俘虏敌军一个排长说:“你们要打就快打,不打就快走,很多部队已上来,不然你们会吃亏的。”师情报科电台也侦察发现附近有多个番号的敌军活动,但这些情况均未受到师领导的重视。

  17日8 时,第146 师师部接连接到敌情严重的报告:界岭一带发现桂军三个师,其中一个师以上的兵力向欧阳亭、青树坪、巡司间的第145 师左翼迂回,一个师在正面与第146 师接触,另一个师以界岭西北之山地为依托向第437 团右翼迂回;同时发现敌有装甲部队和飞机助战。这样,第49军的两个师已陷于桂军三个师的三面夹击之中。

  到此时,第146 师才感到处境的危险,判断敌军已集结主力进攻。当时虽然永丰方面尚未发现敌人,但白天不利于转移。因而师部决定各部就地利用地形,构筑工事,坚决抗击敌人,并要求在战术上采取以攻为守,待黄昏后再向永丰方向撤退。

  命令下达后,部队还来不及做工事,敌人大规模的进攻就开始了。

  在正面第436 团方向,敌人先以两个营兵力在四架飞机的掩护下,向三营阵地轮番攻击二十余次。该营坚守了三个小时,七连已伤亡过半,在弹药已尽的情况下,于11时撤出阵地。12时,敌以两个团兵力,在飞机、坦克掩护下,沿公路两侧向第436 团各个阵地实施强攻。该团坚守五个小时后,阵地于门时被敌突破。同时在该团左侧后,敌以一个团兵力攻占炮连阵地,夺去马装具。团长急红了眼,亲率一个营和警卫连奋力反击,连续冲锋三次,重新夺回炮连阵地和马装具。但此刻第436 因腹背受敌,部署已被打乱,营团间联系也极度困难,遂于16时向东北方向撤退。

  同日8 时许,第145 师左翼亦与敌交火。该师鉴于敌强我弱,即于10时向永丰方向撤出战斗,仅留一个营掩护师主力后撤并保证第436 团的侧后安全,在坚强抗击数小时后,该营于18时撤走。

  在第146 师第437 团方向,同时遭到桂军一个师兵力从正面和侧后的攻击,二营和一连、九连阵地相继失守。该团随即组织力量实施猛烈反击,经七小时激战,夺回了失去的阵地。当第145 师全部和第436 团撤走后,该团亦于20时撤退至相思桥。江口地区。至此,第49军两个师全部撤出青树坪,青树坪战斗即告结束。

  青树坪一仗,第146 师共毙伤敌军684 人,俘敌69人,己方损失877 人;第145师亦损失400 余人。

  17日晚10时,当第49军最后一支部队从青树坪突围撤出两小时后,林彪即电告各部队,宣布整个追歼叛军作战结束。

  青树坪战斗无疑是四野南下以来最惨烈的一战,也是四野南下以来一次严重失利,教训极其沉痛。战后第49军和第146 师的领导都作了深刻的反思和实事求是的检讨。钟伟检讨说:“军犯了麻痹轻敌的错误。”

  林彪通常是很注意作战经验教训总结的,特别是对失利的战斗,往往抓住不放,反复告诫部队引为前车之鉴。四野的许多将领都有这种看法:若没有四平“走麦城”和大讲“走麦城”,辽沈战役前的攻坚大练兵就不会搞得那么深入、彻底,锦州也就不可能那么快打下来。

  毛泽东对林彪善于总结经验教训是很赞赏的。

  1948年10月23日,林彪在给各纵队并报中央军委的电报中,剖析了两个独立师攻击沙后所、王道屯时的两个不良战例,指出:各级干部每次攻击之前,均须走在部队前面,亲自侦察地形和布置攻击准备。“须严戒沙后所、王道屯的打法,那种打法在未侦察地形状况,未等部队大部到齐,未将兵力火力很好配备,未将敌人退路截断,即仓促地乱打乱冲。”

  毛泽东当即于10月28日将林彪的这封电报转发给各野战军,并要求将此电转发给所属各纵队。同时指出,电中所举两个不良战例,“恐怕不但东北部队有,你们所属部队也会有的,不过你们在战术问题方面给我们反映太少,我们无从知道。这个问题确实值得注意,请你们在全军部队中进行教育,引证不良战例以为鉴戒。”

  而这一次青树坪战斗失利后,林彪却破例地沉默起来。据说,四野司令部参谋处长阎仲川于战后准备起草青树坪战斗总结时,被林彪断然拒绝了。个中原因,恐怕只有林彪自己知道。尽管林彪不愿意讲,但至少在“麻痹轻敌”这一点上,不但第146 师有,第49军有,林彪在不同程度上也存在。

  与林彪的低调处理形成鲜明对比,白崇禧却把青树坪这篇文章做到了家。在他的精心编导下,国民党统治区开动所有的宣传机器,把“青树坪大捷”吹得天花乱坠,神乎其神,似乎给苟延残喘的国民党政权注人了一支强心剂。

  青树坪的枪声尚未完全平息,张淦的报捷电就送到白崇禧手中:“青树坪一役,经清查战果,共军被歼者为49军整个军。”白崇禧毫不怀疑、未有半分迟延便电报在广州的李宗仁,李宗仁当即复电慰勉:“青树坪之役痛歼共军捷报遥传,军民振奋,此皆兄等督励有方,我陆空将士协同合作,奋勇迎击所造成之辉煌战果。缅怀贤劳,无胜欣慰。除饬行政院、国防部查明如有功将士分别勋赏外,特电嘉勉。”

  参加作战的国民党空军也不甘落后,在青树坪上空即以机上电台将“战报”发往在台湾的空军总部,宣称是空军支援地面部队作战,从而取得“青树坪大捷”。

  这些胡编乱造的“战报”再经过中央通讯社的渲染,就更是不着边际了。通栏大标题是:“自徐州会战以来国军取得的最伟大的胜利”,“打破了林彪不可战胜的论调”。

  更有甚者,有媒介称,林彪在此战中被炸断一只胳膊。

  一时间,“青树坪大捷”闹腾得沸沸扬扬。特别是在桂系军队中,上至最高长官白崇禧,下至普通士兵,都陷于极度的亢奋中。第7 军竟然在衡阳开起了运动会,各项球类和射击比赛搞得煞是热闹。比赛之余,还忘不了吹吹牛:共军只要听到“丢他妈”的广西口音,就不战自退。似乎天下从此就姓“桂”了。

  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四野部队由于“轻敌麻痹‘”思想,认为桂军没有什么可怕的,终酿成青树坪战斗失利的严重教训。同样,桂军在青树坪反击解放军的成功,使得白崇禧张淦以至国民党军统帅部都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认为林彪没有什么可怕的。白崇禧于8 月25日在广州发表豪言壮语:“华中胜利有绝对把握,诸君可静待本人返湘后再打几次大胜仗给大家看看。”张淦也在许多场合表达了同样的意思:青树坪只是一个小胜利,还不是一个大胜利,它只是我们全面反攻的开始。

  然而,历史竟是这般捉弄人。离青树坪战斗后不到两月,就是这支在青树坪作战中有上佳表现的桂军精锐主力,在衡宝决战中丧失殆尽。那时的白崇禧张淦不要说笑,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10)

  33.兵发三路:西路军首先在湘西打响,东路军直指粤北,中路军突破湘南第一道防线。白崇禧布疑阵,林彪判断“目前敌之企图不是撤退,而是与我决战”

  1949年8 月,四野林彪所部挺进湘中。赣南时,其他各大战场的形势也如火如茶。

  一野彭德怀所部继扶眉、兰州战役重创胡宗南集团、歼灭马步芳集团后,正准备向宁夏、新疆进军,迫使胡宗南集团退据川陕边的秦岭地区。

  二野刘邓所部经过休整后,即将由南京、芜湖、上饶出发,取道湘西、鄂西,向西南进军,以求歼灭云、贵、川、康地区的国民党军。

  三野陈毅所部继福州战役之后,又攻占了南日、平潭等岛屿,即将发起漳(州)厦(门)战役。

  国民党统治集团绝不甘心其失败,广州国防部依据蒋介石制定的保卫大西南的战略,指令败退陕川边地区的胡宗南集团和退踞湘桂地区的白崇禧集团等部,凭借险要的地形、充足的兵源粮源、人口多回旋余地大等有利因素,阻止解放军进军,割据西南和中南,等待国际事变,伺机卷土重来。上述计划一旦破产,白崇禧集团撤至广西,胡宗南集团撤至四川,以滇。黔为后方,组织“西南联合防线”。此计划再失败,则撤至滇。黔,或撤至台湾,或逃亡国外。

  退踞中南地区的国民党军,有华中军政长官公署白崇禧集团约20万人,华南军政长官公署余汉谋集团约15万人,共35万人;川湘鄂边区绥靖公署宋希濂部约10万人,退守湘鄂西山区,改归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建制(仍归华中军政长官公署指挥)。广东、广西是粤系、桂系军阀的老巢,有他们几十年经营的封建统治的基础。白崇禧的桂系行动狡猾诡诈,为保存实力,力避与解放军决战,所以在四野南进以来,尚未对桂系部队造成过歼灭性的打击。该部仍建制完整,装备较好,擅长山地、水网地带作战,具有较强的战斗力。余汉谋的粤系部队,多为搜罗国民党军残部组成,战斗力不强。

  全部歼灭残存于中国大陆的国民党军的日子已经为期不远了。

  毛泽东认为,西北问题的解决只是个时间和走路问题,而西南问题只能在中南解决后方能解决。这样,解决中南地区之敌的任务,就首要地摆在中央军委和毛泽东面前,也摆在四野和林彪面前。

  关于四野进军中南的部署,毛泽东和中央军委早在确立大迂回大包围作战方针的同时,就已作了初步设想。毛泽东在7 月16日致林彪、邓子恢、肖克并告刘伯承、张际春、李达的电报中,就作战部署问题作了如下几点指示:第一,“判断白崇禧准备和我作战之地点不外湘南广西云南三地,而以广西的可能性为最大。但你们第一步应准备在湘南即衡州以南和他作战,第二步准备在广西作战,第三步在云南作战。”

  第二,“歼灭白匪应规定我军的确实兵力,我们提议为八个军,以陈赓部三个军,四野五个军组成之。此八个军须以深入广西。云南全歼白匪为目的,不和其他兵力相混。陈赓之另一个军在湘南境内可以参加作战,但不人广西,准备由郴州直出贵阳,以占领贵州为目标。陈赓之三个军则于完成广西作战后出昆明,以占领并经营云南为目标,此点已和邓小平同志面谈决定(刘邓共50万人,除陈赓现率之四个军外,其主力决于9 月取道湘西、鄂西、黔北入川,且五月可到,12月占重庆一带。另由贺龙率十万人左右人成都,由刘邓贺等同志组成西南局,经营川。滇、黔、康四省。你们经营之范围确定为豫。鄂。湘、赣、粤、在六省,但你们的50军须准备去云南,如白匪主力退云南,则还须考虑加派一部入滇助战)。”

  第三,“陈赓四个军到达郴州之道路,请考虑全部走遂川。上犹、崇义,分数路前进。”

  第四,“专门担任经营江西的两个军,不应担任其他任务。专门担任经营广东之两个军,应取道江西。大赓岭前进,而不走湘南,因湘南敌我屯兵大多,粮食必感困难。”

  第五,“准备深入广西寻歼桂系之八个军(四野五个军,陈赓三个军)进到郴州地区后,如能利用湘桂铁路运粮接济,最好全部取道全州,直下桂林、南宁,以期迅速,否则四野五个军取道广州、肇庆西进,迂回广西南部,陈赓三个军则经全州南进。或者以陈赓三个军协同四野专任经营广东之两个军共五个军,走大赓岭出广州,但陈赓不担任广州工作,只经过一下即出广西南部,而以四野五个军(其中包括50军)由全州出桂林。”

  第六,“曾生部应即速出动,走江西入广东。”

  17日,毛泽东对16日电的部署又作了以下补充:(一)基于白匪本钱小,极机灵,非万不得已决不会和我决战之判断;基于四野之总任务在于经营华中及华南六个省,二野之任务在于经营西南四个省,以及进军之粮食、道路等项情况,我们认为你们各部应作如下之处置。

  (二)陈赓四个军即在安福地区停止待命,不再西进,待15兵团到达袁州后,由15兵团之一个军为先头向赣州开进。这个军即确定其任务为占领赣州及经营赣南十余县。陈赓三个军。15兵团两个军统由陈赓率领,经赣州、南雄、始兴南进,准备以三个月时间占领广州,然后十五兵团两个军协同华南分局所部武装力量及曾生纵队负责经营广东全省。陈赓率四兵团三个军担任深入广西寻歼桂系之南路军,由广州经肇庆向广西南部前进,协同由郴州、永州人桂之北路军,寻歼桂系于广西境内。然后,陈赓率自已的三个军入云南。在此项部署下,陈赓以外之另一个军即由安福地区入湖南,受12兵团指挥,暂担任湖南境内之作战,尔后交还刘邓指挥,由湖南出贵州。曾生两个师应提早结束休整,遵陈赓道路或仍走粤汉路速去广州。

  (三)四野主力除留河南的一个军,留置湖北的重炮部队,留置赣北的一个军,留置湘西、湘北、湘中的三个军以外,以五个军组成深入广西寻歼白匪的北路军,利用湘桂铁路南进,协同陈赓歼灭桂系于广西境内。

  (四)上述这种部署是不为白匪的临时伪装布阵(例如过去在赣北,现在在茶陵,将来在郴州、全州等处)所欺骗,采取完全主动的部署,使白匪完全处于被动地位;不管他愿意同我们打也好,不愿意同我们打也好,近撤也好,远撤也好。总之,他是处于被动,我们则完全处于主动,最后迫使他不得不和我们在广西境内作战。

  进入9 月份,林彪和四野已做好了全面南进的准备。在大军行动前夕,毛泽东于9 月9 日致电林彪、邓子恢,就进军中南求歼白崇禧集团作出全面部署:(一)陈赓邓华两兵团第一步进占韶关、翁源地区,第二步直取广州,第三步邓兵团留粤,陈兵团入桂,包抄白崇禧后路。陈兵团不派任何部队入湖南境,即不派部队去郴州、宜章等处。

  (二)程子华兵团除留一个军于常德地区,另一个军已到安化地区外,主力两个军取道流陵、芷江直下柳州。

  (三)另以三个军经湘潭、湘乡攻歼宝庆之黄杰匪部,与程子华出芷江的两个军摆在相隔不远的一线上。对衡阳地区之白崇禧部,只派队监视,而不作任何攻歼他的部署和动作。

  (四)这样一来,白崇禧部非迅速向桂林撤退不可,而这就是我们的目的。判断白部在湖南境内决不会和我们作战,而在广西境内则将被迫和我们作战。因此,陈赓兵团不要派部出郴。宜。现在茶陵。攸县之我军,亦不要作攻歼衡阳白匪之部署,而应两路齐出芷江、宝庆,位于白匪西侧。然后,以芷江之两个军,先期突然出柳州,在柳州地区建立根据地。估计白匪三个军(第7 军、第46军、第48军)及鲁道源之58军在我主力威胁面前,不敢过早分散其主力。李品仙防御柳州一带之兵力必不甚多。我军(两个军)可能在柳州以西以北区域即融县、罗城、天河、宜山、思恩、宜北区域建立根据地,并切断柳州通贵州的铁路线。陈赓兵团则于占领广州后,即经梧州向宾阳、南宁地区前进,位于广西南部。我在宝庆之三个军(主力)则于白匪向桂林撤退时,尾敌南进。

  (五)以上三路我军(共八个军),在进入广西后,第一步不是急于寻找白匪主力作战,而是立稳脚跟,查明情况,联系群众和结合我在广西境内的游击部队(桂南、桂北均有)。第二步,再各个歼灭白匪主力。白崇禧是中国境内第一个狡猾阴险的军阀,我们认为非用上述方法,不能消灭他。

  (六)白崇禧的最后一条退路是云南。他以回云南的口号拉住了鲁道源,故在白、鲁退入广西后,可能即令鲁道源军或再配以一部桂军入云南。如果是这样,那时我们应考虑从陈赓兵团先抽一部(例如一个军)出云“南,配合我在云南的游击队在云南先建立根据地。

  9 月,二野刘邓部亦开始集结湘西地区,准备进军西南。为此,毛泽东于12日致电邓小平、张际春、李达,并告林彪。邓子恢。谭政:“二野在华中地区通过时的作战事宜,统由四野首长指挥。”“如果白崇禧占领贵州省城,无论二野、四野均暂时不要去打他。……总之,我对白崇禧西南各敌均取大迂回动作,插至敌后,先完成包围,然后再回打之方针。”

  林彪和四野前委遵照中央军委和毛泽东的战略意图,结合中南战场的实际情况,从7 月中旬至9 月10日,经多次研究,反复酝酿,最后确定了进军中南的作战部署:除第42、48军分别留置河南、江西,担任工作队任务外,以第12、13.15 兵团和二野第4 兵团,分三路向中南进军。

  以第13兵团之第38、39军为西路军,在司令员程子华指挥下,担负右翼战略迂回任务,从常德取道沉陵、芷江,直插柳州,切断白崇禧集团西逃贵州的道路。

  以第4 兵团之第13、14、15军和第15兵团之第43、44军及两广纵队为东路军,在第4 兵团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陈赓统一指挥下,从赣州经南雄、始兴南进,在华南游击队的配合下,分三路合围广州,切断余汉谋集团由海上逃跑的退路。尔后,第15兵团和两广纵队经营广东,第4 兵团继续西进,经阳江向桂南挺进,成为合围白部的南路军,切断白崇禧集团南退雷州半岛、海南岛的道路,与西路军形成对白崇禧集团的钳形包围。

  以第12兵团之第40、41、45、46军和第13兵团之第49军为中路军,在第12兵团司令员兼政治委员肖劲光指挥下,于湘南地区寻机歼灭白崇禧集团第力军等部,尔后第46、49军留置湖南执行工作队的任务,第40、41、45军沿湘桂路两侧人桂,协同西路军、东路军全歼白崇禧集团于广西境内。

  第47军主力集结于湘西永顺、大庸地区,协同湖北军区部队监视位于湘鄂西地区的宋希流部,保障西路军翼侧安全,并掩护二野主力入川前的集结。

  第5 兵团之第18军暂归第12兵团指挥,进至安仁以西,以保障中路军左翼安全。该兵团之第16、17军如遇战事亦暂归四野指挥。这样,第5 兵团即成为战役预备队。

  9 月13日,执行向湘黔桂边战略迂回任务的西路军程子华兵团,以第38军为先头,从常德、桃源出发,沿湘黔公路和资水分东西两路南进,第39军从澧县、公安地区出发,分两路跟进。解放军战史通常把9 月13日作为衡宝战役的开始。

  先头第38军第112 师于18日占领沉陵。第门3 师于19日占领淑浦。第112 师于21日进占沪溪。辰溪。

  至28日,第38军各师集结于高村、岩口、五安坪、小龙铺一线。随后跟进的第39军第117 、152 师集结于淑浦、底庄一线,第门、115 师位于辰溪南北地区。

  这时,白崇禧为确保芷江和湘黔交通的畅通,于9 月下旬将第100 、103 军紧急西调。第100 军进驻安江。江口、洪江、黔阳一线。第103 军军部进抵榆树湾,其第234 师进驻怀化,该师第700 团进至怀化东北之花桥地区,构筑工事,企图阻止解放军南进。

  芷江是湘、桂、黔三省的门户,也是白崇禧“湘粤联合防线”的左翼要点。程子华决心首先歼灭芷江守军,并相机歼灭花桥之敌,尔后视机求歼第103 、100 军主力。

  10月1 日,第113 师占领怀化。敌第17兵团司令官刘嘉树见共军来势凶猛,兵力强大,也来不及请示白崇禧,就慌忙率兵团部和第100 军主力及先期逃往芷江的国民党湖南省政府人员从芷江南逃。2 日,第112 师进占芷江,第117 师占领淑浦西南的江口。

  随即,西路军各师对南逃之敌实施猛烈追歼。第113 师于3 日进占黔阳县城。第112 师于4 日占领会同,5 日继占靖县。第u 师于2 日占领龙塘。第116 师于3 日占安江,4 日占洪江,后强渡沅江向会同追击,于5 日2 时在会同东北之岩脚堵截了正在南逃的伪湖南省政府、第100 军军直、第55团和湖南省突击纵队。经五小时激战,全歼该敌。

  至此,西路军程子华兵团两个军经过半个多月作战,歼灭国民党军近9000人,解放芷江等11座县城及湘西广大地区,控制芷江至靖县一线,从而突破了国民党军“湘粤联合防线”的左翼,切断了白崇禧集团西逃贵州的退路,将其刘嘉树兵团逼至湘西南一隅,为中路军在衡宝地区歼灭白崇禧主力创造了有利条件。

  当西路军挺进芷江时,东路军陈赓集团亦分三路由粤赣边境向广东挺进。右路第4 兵团沿粤汉路两侧南下。9 月22日,第15军先头第45师在五岭山脉大赓岭的要隘梅岭关前,与长期坚持五岭斗争的北江二支队胜利会师。

  24日,第15军在北江二支队的协助下解放南雄,25日占领始兴。

  南雄和始兴的解放,为右路第4 兵团从东北侧进击曲江扫清了道路,国民党军在粤北的第一道防线已被突破。

  当西、东两路大军向白崇禧的深远后方迂回时,中路军肖劲光集团乘二野部队经湖南向贵州西进的机会,于9 月中下旬开始,隐蔽地向预定地区集结。第41军于28日进至湘乡以西的壶天和娄底以北地区。第45军于10月1 日全部进至湘乡。潭市地区。第40军于10月2 日进至湘潭以南之花石、锦石、中路铺一带。

  为掩护中路军主力集结并策应西路军作战,从10月1 日起,在湘江西侧担任警戒任务的第49军第145 、146 师对永丰以东之蒋市街之敌第刀军佯攻,第147 师对新化之敌第14军佯攻。第46、18军于9 月底进抵安仁地区,牵制白部第58军。

  至10月2 日,中路军已全部集结在湘潭、湘乡及其以西地区,并完成了攻击准备。

  对白崇禧集团的作战,按照毛泽东的指示,四野的部署是两翼大迂回,迫其撤至广西而歼灭之。但在西、东两路大军分别突破国民党军“湘粤联合防线”两翼的情况下,位于衡宝地区的白崇禧集团主力并无迅速撤退的征候。并且,白崇禧有调整兵力,集结主力于粤汉铁路,以策应广东方面作战之企图。在此形势下,林彪考虑:“如我军能将敌一两个军或一两个师的后路迂回切断,则可能造成在湘南境内歼灭桂军的结果。”

  林彪的这一判断是有一定根据的。根据就是白崇禧并没有像毛泽东所设想的那样迅速从湘南撤退。

  进入9 月下旬,白崇禧已经从青树坪胜利的陶醉中清醒过来,反击共军的希望已成为泡影。他已得知解放军第13兵团直指芷江,第4 、15两个兵团向粤北挺进。他判断解放军要先解决广东的余汉谋集团。

  林彪大军直指广东,广州危在旦夕。广州一失,“湘粤联合防线”便宣告破产。因此,白崇禧赶忙给李宗仁打电话,准备以华中主力先击退粤北方面的共军。李宗仁则认为此举过于冒险,应妥善行事。

  正在此时,蒋介石从重庆经昆明飞往广州,要白崇禧到广州同他晤面。在黄埔军校当年的校长办公室里,蒋、白“闭门密谈”。蒋介石首先讲了一通蒋、白合作的历史:“民国十六年我们两人精诚团结,所以能完成北伐,统一全国,嗣后不幸为奸人挑拨离间,以致同室操戈,但后来卢沟桥事起,我两人又复衷心合作,终把倭寇打败,收复国土,建立不世之功。今共党虽极猖狂,国势虽极危险,只要我两人能一德一心,彻底合作,事尚有可为。”

  接下来,蒋介石又讲起了军事部署:“以胡宗南部捍卫川北,宋希濂部屏障川东,华中所辖的黄杰兵团调援贵州,策应宋部作战,其余张涂兵团。徐启明兵团。鲁道源兵团则分防黔湘粤边区。至保卫广州,已令刘安棋兵团除以32军留守海南岛外,其余两个军都调到粤北防卫。”

  9 月26日,国防部在广州召开军事会议,白崇禧、余汉谋、薛岳及胡琏、刘安棋等将领都参加了。会议根据蒋介石的旨意,研究中南的防务部署。会议决定以余汉谋集团七个军防守粤北到广州的粤汉铁路沿线及广州外围,以重兵驻守曲江,待共军主力深入粤北山地,兵力疲惫之机,以广州刘安棋两个军北上,以华中白崇禧部三个主力军南下,再以胡琏兵团两三个军从粤东侧击,这样就可集中七八个军夹击共军第4 兵团三个军,取胜把握较大。白崇禧心想,只要粤北的形势好转,自己在湘南的压力就会减轻。

  27日,白崇禧从广州飞回衡阳,第二天即在五桂岭总部召开军事会议,讨论应付目前严峻局势之策。

  参谋处长林一枝首先报告当面敌情及对今后形势的判断。他被四野第46军的佯动迷惑了,判断当面共军企图从衡阳。宋阳之间突破,因此布置第7 、48军待机夹击。

  然后由各位将领发表意见。无外乎还是两种意见:一种是主张继续顶下去,顶一天算一天,等待像青树坪那样的机会,形势尚有可为。张淦是主战最力的,他在想,林彪在青树坪被炸断了一只胳膊,再打或许能炸断林彪的一条腿。但更多的人是坚决主张退,退得越早越好,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待到会的每一个人都发表了意见后,自然轮到白崇禧最后拍板了。他就当前的部署说:宝庆方面,黄杰兵团暂不西调援黔,而是集中兵力拒止敌人于宝庆以北地区;湘西方面,宋希濂部由桃源、安化间待机向长沙方向进攻,牵制共军侧背;衡阳方面集中五个军,两个军布防,三个军机动,待机由衡山。永丰间向长沙进攻。

  其实,白崇禧的真实意图并不是向长沙进攻,衡阳方面机动的三个军是准备随时向粤北方向机动,以实现国防部在广州与各方敲定的粤北会战计划。29日他就发出了命令,第46军开赴乐昌,第48军开赴宋阳,第58军开赴衡阳以东,待机车运粤北。同时,又令原在彬县、乐昌一线的第97军开回衡阳。

  就在白崇禧下达调整部署命令的当天,林彪就通过“密息”获得了这一绝密情报,并于当天晚上就果断地对原定计划作了重大改变。

  按照林彪和肖劲光制定的新部署,中路军从10月2 日16时开始,兵分三路向衡宝正面展开攻击;右翼第41军四个师向永丰以西至宝庆以北之黑田铺地段突击;中路第45军四个师向永丰至蒋市街地段突击;左翼第40军三个师向新桥、白果市地段突击。

  至3 日拂晓,中路军主力即突破黑田铺至蒋市街段白崇禧第一线防御阵地,防守永丰的第刀军慌忙后撤。中路军乘胜向纵深猛插。至5 日拂晓,中路军各部分别向前推进10至25公里,控制渣江至界岭一线阵地,与白崇禧集团形成对峙。

  9 月底10月初的几天里,白崇禧还在一心想着粤北会战的事。但广州方面由于解放军东路军的迅速推进,首先改变了原定的粤北会战计划,决定刘安棋兵团主力停止北上,集中兵力保卫广州。而恰在此时,四野中路军在衡宝前线发动全线攻击,白崇禧就再也顾不上什么粤北会战了。

  当四野中路军突破其衡宝正面一线阵地后,白崇禧判断共军的主要进攻方向就在衡宝正面,遂令第7 军沿衡宝公路向界岭攻击前进,另调驻乐昌的第46军、驻来阳的第48军和驻郴州的第叨军各一部车运北上,企图集中主力,乘共军立足未稳,对其突出部队实施反击。4 日,白崇禧主力13个师先后抵达衡宝一线,摆出了一幅与林彪部进行决战的架势。

  5 日,白崇禧先以第48军第176 师和第力军第87、88师为第一梯队,以第7 军主力为第二梯队,向界岭、金仙铺一线的四野第41军实施反击,却未能重演青树坪的好戏,几度攻击均被解放军击退。

  旋即,白崇禧又将主力东调,令第48军第138 师和第7 军第172 师进至渣江以南,阻止林彪中路军南进;令第46军第188 师、第的军第33师、第7 军第224 师、第58军第183 师和第126 军第304 师共五个师,由第3 兵团司令官张淦指挥,由东、西两面向位于渣江地区的四野第40军实施夹击;令第46军第174 、236 师集结于衡阳作为预备队。同时,将第126 军第305 师和第97军暂编第1 师西调武冈、新宁,掩护左翼安全,阻止林彪的西路军东进。

  刚从北京参加完开国大典返回武汉的林彪,面对白崇禧的上述部署沉思起来。他已经多少体会过“小诸葛”的狡猾和机灵。这到底是一种以进为退的部署,还是一种会战的打算呢?林彪经反复思考后认为,“目前敌之企图不是撤退而是与我决战”。

  据此判断,林彪于4 日23时命令中路军:“目前我第一线兵力不够优势,各部应即在现地停止待命,严整战备,等候我兵力之集中。”

  5 日12时,林彪等致电中央军委,首先报告了当面敌情:白崇禧在衡宝之间集中了五个军又两个师,“企图与我决战,敌之力量相当强大”。林彪没有报告中路军当前的部署调整,因为这是他职权范围内的事,只报告了改变西路军作战计划的事,因为两翼大迂回是毛泽东亲自部署的。报告说:“为集结优势兵力歼敌,本日已令38、39两军转向宝庆、祁阳间前进,准备参加衡宝线决战。届时如敌改变与我决战计划时,该两军即中途直向全州前进。”

  这样,在衡宝一线,林彪集中了中路军六个军(第40、41、45、46、49、18军),加上西路军的两个军(第38、39军)和原来作为预备队的第5 兵团两个军(第16、17军),共10个军的兵力,同样摆出了一幅以优势兵力与白崇禧进行决战的态势。

  10月7 日凌晨2 时,毛泽东以中央军委名义复电林彪。邓子恢、谭政、肖克、赵尔陆,对作战部署原则上表示同意,而对衡宝决战之事只字未提。因为毛泽东知道,当初林彪发起湘赣战役企图求歼白崇禧主力而未果,后来又准备在湘中与白崇禧决战亦未实现。毛泽东估计,这一次多半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因为在毛泽东的脑子里,仍然是白崇禧“决不会在湖南境内和我决战,所布疑阵是为迟滞我军前进之目的”。不过这一次毛泽东换了一种说法:“白崇禧指挥机动,其军队很有战斗力,我各级干部切不可轻敌。”“各级干部”当然也包括林彪在内。

  (11)

  34.“丁大胆”率第135师歪打正着,直插白部防御中枢。祁北围歼,桂军四个主力师被歼灭

  战争较之其他社会现象具有更多的“概然性”和“偶然性”。克劳塞维茨在《战争论》一书中就说:“战争是充满偶然性的领域。人类的任何活动都不像战争那样给偶然性这个不速之客留有这样广阔的活动天地,因为没有一种活动像战争这样从各方面和偶然性经常接触。偶然性会增加各种情况的不确实性,并扰乱事件的进程。”他甚至认为,“战争的客观性质很明显地使战争成为概然性的计算。现在只要再加偶然性这个因素,战争就成为赌博了。”

  毛泽东也指出:“我们承认战争现象是较之任何别的社会现象更难捉摸,更少确实性,即更带所谓‘概然性’。”

  衡宝战役就充分地表现出战争的这种“概然性”和“偶然性”。

  衡宝战役的“概然性”表现在敌情的不确实性上,白崇禧既作决战的部署,同时也作撤退的准备,也就是毛泽东所讲的“白崇禧指挥机动”。所以后来衡宝战役进程中的一连串变化,都与这种“概然性”联系在一起。

  衡宝战役的“偶然性”则体现在我军第135 师的行动上。

  按照四野总部和林彪的指示,中路军主力停止于衡宝公路以北待命。然而,却有一支部队继续猛打猛冲到白崇禧集团的防御中枢里。这支部队,就是有“丁大胆”之称的丁盛率领的第45军第135 师。

  该师是10月2 日接兵团和军的命令前进的。肖劲光亲自给丁盛布置任务:“丁盛你胆子大,给你135 师的任务就是向衡宝公路以南穿插,直奔洪桥,切断白崇禧逃回广西的退路。”

  当日,第135 师在永丰、青树坪一带与敌军接触,迅即突破桂军一线阵地,当天就前进40余公里,并继续向衡宝公路猛插。4 日晚先头第403 团即占领衡宝公路上的水东江。

  第135 师由于在急行军途中顾不上架设电台,因此没有接到林彪“停止前进”的电令,仍继续向衡宝公路以南挺进。

  这便是“偶然性”。如果当时第135 师接到了停止前进的电令而停止于衡宝公路以北,就不会有该师后来的孤军奋战的好戏,衡宝战役的结局也许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5 日凌晨,第135 师全部通过衡宝公路。其前卫进至衡宝公路以南的沙坪、灵官殿地区,犹如一把尖刀直插白崇禧集团的心脏。

  正当四野总部和林彪焦急地等待第135 师的消息时,丁盛与政委韦祖珍于5 日14时联名向野司报告了第135 师所处位置。

  当肖克参谋长在地图上找到灵宫殿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心想:好你个丁大胆,哪里不好去,却偏要钻到牛魔王的肚皮里去呢?

  林彪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第135 师在敌人纵深楔入,会不会使白崇禧感受到严重威胁,从而促使其撤退呢?这样的话,刚刚展开的衡宝决战部署就会全部被打乱。接下来的反应是,灵宫殿会不会成为第二个青树坪呢?如果白崇禧发现第135 师是孤军深入而倾全力围攻。第135 师的处境就十分危险了。

  一连串的疑问在林彪的大脑中快速闪过。他马上考虑的是如何利用这一意外情况,来衔接上他的整个战役部署,使其成为整个部署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当日18时半,林彪立即致电了盛、韦祖珍:“(一)你师明日上午应在现地休息和待命,准备下午向湘桂路前进,于6 号12时左右突然进至洪桥、大营市之线翻毁铁路。(二)你们暂时归我们直接指挥,望告电台特别注意联络我们。(三)目前敌后甚空虚,你们须采取机动灵活的独立行动,袭歼小敌,截击退敌。”

  从林彪赋予第135 师“翻毁铁路”、“截击退敌”的任务可以看出,林彪已经在考虑白崇禧部可能撤退的情况了。果真如此,第135 师就成为堵截白崇禧的一支意外的伏兵。为了随时调用这支伏兵,林彪决定对其实施超越指挥,即超越兵团和军两级指挥机构,由林彪直接指挥。

  直接指挥到师,这是林彪在战况紧急的情况下通常采取的指挥方法。在辽西会战打廖耀湘兵团时,有的师在哪儿,纵队不知道,林彪知道。有时纵队正在执行林彪前封电报的指示,师里已经按照林彪变更的下封电报行动了。据说,有大将风度的二野第4 兵团陈赓司令员曾风趣地说:“在林总指挥下打运动战,兵团司令是‘空军司令’,可以睡大觉。”

  给第135 师的电报发出后,林彪的心情也变得宽松一些。

  收到野司的指示电后,丁盛紧张的心情也平静下来。师部当即研究了野司的指示电,考虑到部队目标已经暴露,停留过久会遭到敌军围攻,决定次日上午不休息,天一亮就行动,向野司规定的目标——洪桥方向前进。

  5 日晚上,月明星稀。白崇禧在衡阳五桂岭长官部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参加会议的有长官公署副长官、各兵团司令官及参谋长、长官公署各处处长等。作战处长首先作综合形势报告,末了总结说:“结合各方情报,共军已在宽正面向衡阳推进。根据这一情况,我们现在所处地区极为不利,最好能换一个地区与共军作战。”

  话音未落,白崇禧正色道:“换到哪个地区去?”

  吓得这位处长什么话也不敢说,呆立当场。

  最近几个月来,白崇禧主持的每次军事会议,大致都是主战派和主退派吵吵嚷嚷争论一番,并且每次都是不了了之。这一次也不例外。

  张淦向来都是主战的。他说:“要守住衡阳,必须采取攻势,不能坐着挨打。”

  白崇禧接着张涂的话说:“内战时广西利用内线作战,各个击破了从云南、湖南。广东侵入广西的部队,保全了广西。目前仍应本内线作战原则,相机击破当面共军。”

  第3 兵团参谋长霍冠南站起来说:“我认为共军是齐头并进,没有地障隔离,我们无机可乘而各个击破之。内线作战必须有良好的交通网,而我们只有衡宝公路,部队运动和辎重运输都感不便。而更重要的是时间和空间都不能造成对共军的任何一方面的绝对劣势,而给予我们以各个击破的机会,任何一方向的共军都可随时参加另一方向的作战。因此,我们目前并不具备内线作战的有利条件。”

  霍冠南接着说:“依照目前形势,衡阳在战略上已处于一个等边三角形的顶点,陷入了共军的钳形攻势内端,惟一可行之对策只有撤退。撤回广西,以一部暂时固守黄沙河——龙虎关一线,主力控制在柳州、桂平地区,以内线作战姿态,乘机打击由湖南和广东进入广西的共军;或者退到广东固守韶关一线,以利争取美援,等待国际形势变化。”

  白崇禧与手下将领分歧严重。会议开到深夜两点,仍得不出一致的结论。

  正在这时,第7 军军长李本一打来电话报告说:“发现共军一部于本日黄昏通过衡宝公路南进。”

  霍冠南十分焦急地向白崇禧再次建议:“战机已急迫,不能再犹豫,衡阳现已成为共军的包围核心,无法再战。应果断下决心撤退。”

  白崇禧并未因共军一部南进而改变自己想在衡宝地区与共军打一仗的想法,他很不耐烦地说:“你为什么不提出第三个方案,攻击的方案。”

  由于白崇禧一心想打,所以他错过了最佳的撤退时机。当他不得不决定撤退时,就有些措手不及了。

  后来,白崇禧在桂林体育场对撤退到桂林的第3 兵团的残兵败将说:此次第3 兵团遭到的惨重损失,完全由我个人负责,因为我没有同意下边一些长官的意见,果断及早撤退,所以才造成这次的重大损失。

  6 日拂晓,丁盛正准备率第135 师出发,桂军第7 军第171 师对衡宝公路南侧之孙家湾一带的第405 团阵地突然发起猛攻,副团长韩怀智当即率第3 营进行阻击。从俘虏口中得知,该敌是奉命以奔袭手段查明我军人数及动向。

  丁盛当即分析了当前敌情和形势,认为在敌重兵围攻之下,继续前进或撤退均于己不利,遂决定暂时停止出发,各团迅速占领阵地,构筑工事,就地抗击敌军围攻。

  第405 团适时调整部署,将突出部位的第3 营阵地适当向后收缩。上午10时许,敌人发动全面进攻,步兵在炮兵和飞机的火力掩护下,连续向第135 师各团阵地猛攻,但均被解放军顽强击退。

  为抓住这一有利战机,林彪于6 日不断发出电令,部署中路军各部在祁阳以北地区歼灭白崇禧集团主力。

  在给第12兵团并所属各军的电令中指出:“(一)桂敌调动甚速,因此我各部亦需能及时应付。因野司对密息能及时了解,因此在目前时期,我40、41、45、46、49、18等各军行动暂由我们直接指挥。故各部特别是各先头师,应特别与我们保持电台联络,随时报告敌情及位置,以便根据密息及时调动,配合行动。(二)我12兵团前梯队应设法驰赴永丰及其以南,担任战场指挥,准备进行大围歼战。”

  第135 师与桂军激战至6 日18时,丁盛鉴于只有正面一股敌人,其他方向并未发现严重敌情,遂下令各团立即撤出战斗,继续完成野司下达的向湘桂路穿插的任务。师主力第404 、405 团为右纵队,由灵宫殿经石株桥向关帝庙方向前进;第403团为左纵队,沿师主力平行路经余家冲、赤壁岭向井头江方向前进。

  非常巧合的是,丁盛规定的这一进军路线恰恰也是白崇禧给其第7 军规定的撤退路线。在接下来的两天里,第135 师与敌人一个王牌军共四个师的兵力纠缠在一起,进行了艰苦激烈的战斗。

  6 日一大早,几乎一夜未睡的白崇禧感觉十分烦躁。这天恰好是中秋节,他已无心欣赏这良辰美景,内心矛盾极了。作为一个军事家,几十年南征北战,他深明进与退的道理。在一定的条件下,作战略转移或撤退,以空间换时间,是必要的。但在目前形势下,一味撤退,避而不战,最后必是不战自溃或退无可退。特别是衡阳,它是华南地区的交通要道,是连接广东的最后一环,也是屏障广西的枢纽,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如果放弃衡阳,就意味着不仅放弃了湖南,也放弃了广东,也就敞开了广西的大门。再说,即便退到广西,又能坚持多久呢?从战略上说,目前这一仗是非打不可的。

  但是,他的将领们都不主张打,而主张撤。而且,全军上下在林彪兵锋逼迫之下,缺乏战斗意志。

  想来想去,白崇禧仍理不出头绪。他又打电话把李品仙、夏威及张涂、霍冠南等人召到长官公署来,不算正式开会,而是随意聊聊。谈话中,白崇禧一会说,衡阳还有很多从武汉。长沙运来的各类物资没能运走,如果撤退,这些物资都要损失掉。一会又说,现在前线还没有激烈的战事,大家不要丧失信心。

  正在闲聊之际,一个接一个的不利消息传到长官部来。

  首先是第7 军报告,已查明,楔入衡宝公路以南灵宫殿地区的是共军一个师,当日上午,该部及附近国军共四五个师实行围攻,但均被共军击退,现战斗仍在激烈进行中。据侦察,该部共军有继续向南直插湘桂铁路的迹象。白崇禧惊出一身冷汗,湘桂铁路是实行部队机动的命脉,如被切断,后果不堪设想。白崇禧下令继续攻击该部共军,务期将其歼灭。

  接着又传来东西两翼的战报。西线共军已前出到靖县,有继续包抄武同或直插柳州的可能。东线的曲江、乐昌已无国军正规部队,近日共军即将进入上述两城,粤北陷落将使衡阳陷人孤立,同时也宣告华中部队退人广东的道路波切断。

  白崇禧不能再犹豫下去了,只有撤退了。白崇禧集团只有向广西撤退一条路了。6 日15时许,白崇禧非常痛苦地作出全线向广西撤退的决定。

  6 日24时许,白部开始大规模撤退行动。第7 军指挥第171 、172 、176 、138师由宝庆、祁阳向武冈撤退;第56、46军(欠第174 师)和第7 军第2 二师、第97军第33师向道县撤退;第58、125 军和第48军第175 师、第126 军第304 师向零陵撤退。第力军、第14军第10、62师和第46军第174 师留置桃花坪、宝庆一线,担任警戒,掩护主力撤退。

  华中长官公署部和第3 兵团部,于7 日凌晨2 时许开始撤退,经祁阳、全州退往桂林。白崇禧于天亮后乘一架军用飞机直接飞往桂林。

  7 日凌晨,四野总部和林彪获悉白崇禧部撤退的消息,当即部署各部对逃敌实施堵击和追击。这一天,野司的电台忙得不可开交。

  8 日和9 日,四野总部和林彪又根据情况的不断变化,适时对追击部署进行调整。同时,就追歼作战的战术和指挥提出了明确要求;——“凡遇到敌人一个团或一个师的兵力时,应首先将敌人退路切断,围而不攻,等友军到达后再作有准备有配合的进攻。”

  ——“凡未抓住敌人的部队,则应参加包围友邻我军所抓住之敌,或继续猛追求得抓住一部敌人。”

  ——“为稳当起见,各部必须以三至四倍兵力的对比,去包围和歼灭敌人,如兵力太少,则甚难取胜。”

  ——“各部对所迂回包围之敌,能单独歼灭则歼灭之,如不能单独歼灭,则应等待友军到达后歼灭之。”

  ——“必须求得在此次追击中歼灭白匪一部,并争取吸引其大部,以便歼灭。”

  ——“在追击和运动战中,野司根据密息只能规定各部行动的方向,但各兵团、各军必须以机继专行的精神,加强对各师的具体指挥,不可一切等候我们的指示,以免失掉机会。”

  能否抓住逃敌,第135 师起着至为关键的作用。

  四野总部和林彪对该师期望甚殷,多次致电了盛,其中一封电报指出:“135 师对此次战局责任重大,望大胆坚决作战。”

  丁盛未失“丁大胆”的威名,第135 师也没有辜负林彪的厚望。

  6 日晚,第135 师按预定计划向石珠桥、赤壁岭、井头江前进。左纵队第403 团前卫营在师参谋长刘江亭率领下,乘夜暗于当晚顺利通过赤壁岭敌人防线,直插井头江敌人纵深。天亮后发现周围到处都是敌人,双方便在村落内混战起来。该营边打边调整,利用有利地形,节节抗击敌人。该团主力在团长刘世斌率领下,由于夜暗路艰,行进速度较慢,与前卫营拉大了距离,当进至赤壁岭时,已被敌人发觉,遂与敌第176 师展开激战。这时,电台又出了故障、与师部失去联络,与前卫营也失去联系,只好就地转人防御。

  有纵队师部及第404 、405 团则较顺利地跳出敌军警戒线,于7 日1 时许进至石株桥一线,恰遇白崇禧部第7 军正准备由关帝庙、严家殿、黄土铺一带南逃。前卫第404 团先头营当即在关帝庙与敌打响,并查明该地有敌主力。丁盛即令第404 团就地组织防御,令师直属队和第405 团迅速占领石株桥附近村落及两侧高地,构筑防御工事,并向灵宫殿和严家庙方向侦察警戒。

  不久,丁盛即接野司电告:第135 师正处在敌第7 军四个主力师的分割包围之中,令该师坚守阵地,抗击、截击敌人,采取灵活机动的战术处置各种情况。要求像钉子一样钉在敌人心脏,咬住敌人,以待主力赶到围歼。第135 师遂占领有利地形,阻止和吸引国民党军。

  无独有偶,按照白崇禧的撤退部署,第7 军的撤退也是他此次整个撤退行动中的关键一路。该部作为后卫,担负掩护衡阳长官部和第3 兵团的撤退,以及掩护整个湘桂铁路正面的任务。该军本来就处在战场的前沿一线,撤退时,不能直接退衡阳、祁东车运后撤,否则铁路以北就完全失去屏障,只能徒步行军,翻越衡阳、宝庆、安东三角地带中的山区,向冷水滩缓缓撤退。加之该军侧后又有共军楔人的一个师,向敌撤退就更加险恶。

  桂系第7 军是白崇禧的王牌军,不仅武器装备精良,而且战术手段狡诈多变。该军官兵向来自命不凡,目空一切,吹嘘自己是“钢军”,到处张贴传单:“钢军硬,钢军强,八路不敢和我碰一碰。”

  白崇禧也一向偏爱和重用第7 军,在关键时刻,白崇禧总是把它当成一支“救火队”,用来承担最重要的任务。

  而这一次,白崇禧却对第7 军的撤退老是不放心。6 日黄昏,他亲自给第7 军打电话:“长官部和兵团部今晚撤退,我明天才离开衡阳,第7 军掩护任务完成后,不要停留,继续向预定目标撤退。这个任务很艰巨,撤退时不论任何牺牲,纵然后尾部队有的撤不下来也算了,总以主力安全撤出为要。”

  第7 军是7 日中午开始分两路南撤的,军部及第172.138 师由军长李本一率领,自演跛桥以南沿衡宝线南侧山区,经黄土铺向武冈转进;第门、176 师由副军长凌云上率领,从金兰寺南侧小道,经大云山沿北地市北侧向武冈转进。

  白崇禧的担心很快就变成了现实。号称“钢军”的第7 军这一次确实遇上了一个强劲的对手,这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由“丁大胆”率领的四野第135 师。

  第135 师不愧是一支英雄部队,向以打硬仗、打恶仗而著称。在东北黑土地上,在打锦州、打天津的战斗中,该师多次立下战功。

  “钢军”碰到“钢刀”,自然是一场激战。第7 军自以为有四个师的绝对优势兵力,即对第135 师实施分割包围,发起猛攻,企图一口吃掉第135 师。

  第135 师各团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的攻击,处境极其困难。该师以孤胆作战的精神,勇猛顽强的斗志,处敌重围而不慌,处处与敌纠缠,与桂军的四个精锐师周旋于群山丛林之中。

  7 日凌晨,第7 军一次又一次地向第135 师阵地发起攻击,战斗异常激烈,经常短兵相接。第404 团第3 营据守的四面山,是敌人撤退的必经之路,第7 军军长李本一率领的两个师为打开通道,多次猛烈攻击。均被击退,仅在七连阵地前敌人就遗尸200 余具。

  被分割在赤壁岭、神仙洞一带的第403 团两个营,遭敌第176 师两个团的夹击,第3 营营长宝谦壮烈牺牲。一营被围于井头江的西塘口,苦战36个小时。

  当日晚22时,第403 团与师部恢复联系,丁盛当即令第404 团第2 营前出接应。8 日拂晓,该团方突出重围与师部会合。突围战斗异常惨烈,团警卫连一个排40余人为掩护团指挥所,包括指导员来全来在内的30余人壮烈牺牲。

  第门师在师长丁盛、政治委员韦祖珍的指挥下,英勇奋战,坚守了阵地,粉碎了白崇禧四个主力师的围攻,迟滞了国民党军的南撤速度,为中路军主力追上和抓住国民党军,赢得了一天的宝贵时间,并为最终在衡宝地区歼灭白崇禧集团主力创造了有利条件。

  这是第135 师全体指战员在该师战史上又一次写下辉煌的篇章。据说,在许多年以后,毛泽东主席仍然清楚地记得四野第135 师衡宝战役这一仗,记得那个“丁大胆”——第135 师师长丁盛。

  而白崇禧和张淦对此却只能徒唤奈何。解放军的一个师,竟然能将他们的一个王牌军四个主力师纠缠得不能脱身,白崇禧已然感到桂军的气数将尽。

  当第135 师顽强堵击、截击逃敌的同时,四野中路军各部按照野司和林彪的部署,昼夜兼程,猛追逃敌。

  第41军分路追击第刀军;第45军分路向灵官殿。石桥铺、赤壁岭追击;第40军分路向演破桥、关帝庙、白地市方向追击;第49军向水东江及其以东地区追击;第46军主力越过湘江,向衡阳、宋阳挺进;第18军加速向零陵方向挺进。同时,第5 兵团主力也加速向衡宝地区推进。

  7 日夜,正面追击和两翼迂回的先头部队追至衡宝公路以南以西地区,将退至衡宝公路以西地区之敌抓住。

  至8 日,各部纷纷追上逃敌,并勇猛穿插,向敌人压缩攻击。

  第46军第137 师解放衡阳。该军第136 师在湘南游击队的配合下,解放宋阳城。

  已经不是孤军的第135 师,汇人整个大追歼的洪流。但由于其所处于战场的中心位置,仍然担负着艰巨的堵截追歼任务。

  8 日午后,第135 师发现严家庙之敌后撤,遂报经野司批准,即于下午4 时从石株桥地区出发,向白地市、文明铺方向穿插前进。

  第135 师前脚刚走,白部第7 军后脚就进入石株桥。当晚李本一率军部及两个师进驻石株桥及其周围。半夜,凌云上率两个师也赶到石株桥附近。

  此时在铜锣坪一带休整的第403 团,因连日苦战,过度疲劳,全团很快就进入梦乡。师政治部主任任思忠却没有时间休息,仍在忙着处理各种情况。他突然发现一大股敌人正朝部队驻地逼过来,立即将团领导叫醒,紧急集合部队,向钢钢坪南山撤退。后卫与敌人进行了一场短兵相接的激战,直到天黑才摆脱敌人。但电台又发生故障,再次与师部失去联系,只好朝师主力前进的方向摸索前进,于9 日晨进至长柏山冲隐蔽集结。

  第135 师主力通过严家庙后,即发现前面有敌挡住去路,遂决定改为迂回前进,经黄土铺再插白地市。

  10月9 日,是衡宝战场上最紧张激烈的一天。

  9 日8 时,林彪电令第135 师首长:“135 师目前应设法坚决堵击石株桥、铜锣坪之敌南退道路,配合我其他各军歼灭该敌。”

  为阻击南逃之敌,丁盛即以第404 团向界岭、鹿门前方向投入战斗;以第405 团一部由杉木冲向南警戒,团主力集结后也准备向界岭开进。

  下午3 时许,第405 团团长韦统泰正带着团、营干部在沙木冲东侧的牛形山勘察地形,突然发现由界岭经黄土铺到文明铺的大路上有敌军大队人马通过,行军纵队连绵有八里多长。

  这股敌人正是第7 军军部率直属队及第172 师准备经黄土铺南逃。

  第405 团即一面向上级报告情况,一面以全部三个营九个连的兵力,分路并肩突击。

  九个连如九把利刃,直插敌第7 军军部及其直属队,并迅速将其分割成数段发起猛攻。但由于第7 军是白崇禧的嫡系,战斗力较强,每一高地、房屋、树林都要经过反复争夺才能得手,战斗异常激烈。

  当时率师前指随第405 、404 团行动的副师长吴瑞山,后来详细地记述了此次黄土铺战斗的激烈场景:“我405 团由三富冲(即沙木冲)一线同时展开九个步兵连。第三营在左翼向黄土铺,第一营在中央向土地堂,第二营在右翼向双合亭之敌突击,以猛虎扑羊群之势,多路冲人敌之行军队形内。这一突然打击,恰巧打在敌7 军军部及其直属队的头上。我们当即把敌切成数段,使敌失去指挥,‘王牌军’顿时陷入一片混乱。16时,二营包围敌前卫门师后尾一部和军直先头一部,经激战将其歼灭。三营包围了敌7 军军直卫生营,战斗更为顺利。一营攻击之敌,为7 军军部、警卫营。战炮营、工兵营,其中警卫营多为七八年的老兵,战斗力较强。敌凭借土地堂村落顽强固守。我一连多次攻击,均未奏效。尔后,团又将警卫连、四连投入战斗,终将敌歼灭。二连从黄土铺西南高地至土地堂间投入战斗后,便冲入敌群,与敌展开白刃格斗。该连在战斗最激烈时,被分割成十处。他们便各自为战,与敌搏斗。连排干部相继负伤和牺牲后,十二个班长也只剩下一人,但战士们仍然顽强地坚持战斗。战士杨贵峰、李凤海、徐富宽等主动代理排长,战士宋学义、苏永庄。冯华贵、姜玉永等主动代理班长。连长李九龙两次负伤不下火线,坚持指挥战斗。最后二连只剩下二十一人,顽强坚持到把敌全部歼灭。三连在营长田景耀、政教李瑞东。连长牛海泉率领下,同固守黄土铺西南高地的敌工兵营展开激战,反复冲杀,在团迫击炮火力支援下,很快将敌歼灭……”

  战后,我第45军对此次作战进行了总结。

  军长陈伯钧说他有三个“想不到”。一是想不到一下子就抓住敌人的主力;二是想不到真正的战斗只经过了两天一夜就解决了问题;三是想不到我军士气如此之高。负伤不下火线,不叫不哭,打伤一条脚一只胳膊,还用另一只手拿着机枪打,三次负伤还爬上山头去投手榴弹。他还特别总结了捕捉战机的问题。他说,这次第405 团一发现敌人的行军队形,一面报告,一面立即投入战斗,就是捕捉战机的良好例子。

  激战至20时,第405 团将敌第7 军军部及其警卫营、工兵营、炮兵营、卫生营等大部歼灭,毙俘国民党军1200余人,从而打乱了第7 军的指挥系统,为中路军主力最后围歼该敌创造了有利条件。

  只有第7 军军长李本一在混乱中化装逃脱。军参谋长邓达之被俘,在押解途中他乘隙逃走,第二天走到白地市时又被解放军俘获。

  与此同时,第135 师第404 团迅速控制鹿门前附近的高地,拦腰截住南逃的第172 师,当即对其实施攻击,并将敌压缩在鹿门前至界岭的山沟内。该团一连在连长任庚臣、政指高志斌的带领下,英勇冲击,在约四十分钟的时间内,攻占了延伸四里长的七个小山头,对全歼第172 师起了重要作用。

  与第135 师激战黄土铺和鹿门前一线的同时,中路军主力于9 日黄昏前相继逼近白部第7 军。

  自右翼迂回的第41军,一部追至黄土铺地区,主动配合第135 师第N 团作战;该军主力也适时进至文明铺及其西北地区,切断第7 军西逃的退路。

  由正面攻击的第45军主力与尾追的第49军第146 师,逼近铜锣坪、石株桥一线。

  自左翼迂回的第40军也赶到了。其先头第门师在师长徐国夫、政治委员刘光涛的率领下,以勇猛无畏的精神,猛追逃敌,翻越绵延30里的五峰山,一昼夜奔跑160多里,赶到铁塘桥、杨家桥一带,截住了企图由此东逃的敌人。该军主力随即赶到白地市及其东北地区,完全封锁了向东南方向逃窜的白部第7 军第171 、176 师等部的退路。

  至9 日20时许,白部第7 军第171 、172 、176 和138 师被包围于黄土铺、铁塘桥、严家殿、石珠桥方圆不到50平方公里的地域内。其第172 、138 师位于黄土铺东南地区,第171 师在铁塘桥以西地区,第176 师在界岭与严家殿之间。

  9 日夜,白崇禧命令被围的四个师全力突围。

  白部第172 师和第138 师一部数次向黄土铺的第45军第135 师阵地猛攻,妄图向西突围。

  在敌后连续苦战了五六天的第135 师斗志不减,仍然像横亘在第7 军面前的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9 日晚,丁盛调整了部署,将刚刚歼灭第7 军军部的第405 团投入到鹿门前方向,会同第u 团歼敌第门师,师山炮营亦在鹿门前西侧高地上支援两个团的作战。

  10日拂晓,两个团在山炮、迫击炮和重机枪火力支援下,对压缩在山沟内的敌第172 师实施分割围歼。

  此时,与师主力再次失去联系的第403 团辗转攻击到井头冲地区,听到鹿门前方向有枪炮声,判断是师主力与敌打响。随该团行动的师政治部主任任思忠和团长刘世斌当机立断,命令部队向南靠拢,并令九连迅速占领井冲山制高点,会同师主力截击逃敌。

  恰好,师主力将敌人往北面山沟压缩,第403 团则在北面堵击,对敌第172 师形成夹击之势。

  被围之敌拼命突围,向九连据守的阵地发起反复冲击,均被九连顽强击退,为最后总攻该敌创造了条件。

  白部第171 师和第176 师拼命向南突围,先后18次攻击铁塘桥、茅草岭的第40军第119 师阵地,激战十几个小时,均被击退。

  白崇禧见其主力四个师被围而突不出,企图以撤至祁阳、冷水滩之线的第46军第188 师及第7 军第224 师回援,以接应其四个师突围。

  为全歼被围之敌,四野总部和林彪于9 日深夜至10日凌晨,连续致电中路军各军、师首长,要求“各部必须以最高度的积极性和自动性,歼灭已被我包围之敌,只要此仗胜利,就可以大大缩短解决西南问题的时间与困难”。

  从10日凌晨起,四野中路军各部对被围之敌第7 、48军发起总攻。

  第45军第134 、158 师及第49军第146 师并肩由北向南攻击。13时,第134 师在严家殿南与敌第176 师展开激战。第146 师相继夺占铜锣坪。界岭等地,于16时进至江家冲,歼敌第176 师第527 团一部。第158 师突破石株桥国民党军的阵地后,即协同第134 师向严家殿攻击。至20时,国民党军的北线防御全部崩溃。

  第45军第135 师和第41军第121 师由西向东攻击。5 时,第135 师第404 团夺占鹿门前东侧各制高点,第403 团由鹿门前东北迂回攻击敌第172 师。经5 小时激战,歼灭敌第172 师师部及其两个团。8 时,第121 师击溃黄土铺南侧国民党军。

  第40军第119 师由东向西攻击,第u 、120 师由南向北攻击,一举突破敌军东线、南线防御阵地。

  在最后总攻阶段,第45军第134 师在师长黄鹊显。政治委员谢家祥的率领下,取得了丰硕的战果。在严家殿地区围歼敌第176 师的战斗中,共俘获敌师长、副师长、参谋长以下4300余人。

  在解放军的打击下,敌第7 军各部溃不成军,纷纷向高山密林隐匿。

  四野总部和林彪及时发出追歼残敌的命令:“我各部务须发挥山地战的独立自动性,勇敢作战,实行有准备的(以师为单位准备)重点突破与猛追,实行提俘虏比赛。”

  据此,围歼部队指战员忍受着连续作战的疲劳和饥饿,顶着绵绵细雨,踏着泥泞的山路,在当地人民群众的积极支援与配合下,于高山密林中展开搜剿作战。

  据当时华中前线记者报道:“人夜千万个火把,照亮了整个五峰山区,形成一幅极其壮现的捉俘图。”

  在五峰山区,满山遍野都是叫喊着“缴枪不杀”、“出来吧”的声音,三三两两的敌人被追击部队从四面八方的山洞里、草丛中、死人堆里,以及老百姓的地窖里、猪圈里、床底下……一个个被抓了出来。

  隐匿的溃敌可谓形形色色、千奇百怪。

  一次,解放军一支搜索队来到一条河边,猛见在河旁草丛里有一个脑袋漂在水上,仔细一看,竟是一个活人。再顺着河沟一找,发现有二三十个敌人用同样的办法藏在水里头。搜索的战士于是像钓鱼一样,把他们一个个地钓了出来。

  又有一次,一队解放军战士正在黑暗中紧张地搜索,突然一个战士跌了一跤,一只手碰到了一个又热又软的东西,用手电筒一照,原来是一个敌人军官把头钻在一堆死尸下面装死。拉起来一问,此人即是敌第176 师的参谋长。

  敌第7 军副军长凌云上也是在搜索中抓获的。在部队打散后,凌云上先是同第171 师师长、参谋长率一个警卫连逃跑。途中又被解放军打散了,身边只剩下一个手枪班。不一会,手枪班也打散了,他成了地道的光杆司令,只身躲进山沟的茅草丛中,11日上午便被解放军捉了俘虏。

  加入俘虏行列的还有:第7 军参谋长邓达之、第位师师长张瑞生、参谋长李有泉、第172 师师长刘月鉴。第176 师师长李祖霖、副师长刘克威等,共8 名将官。

  至门日上午,桂军四个主力师除第138 师师部率一个团逃跑外,其余2.9 万人全部被歼。

  四野各部亦伤亡4000余人。

  白崇禧派出的北援部队见形势不妙,未敢北进。

  毛泽东在四野战报上批示:“被歼者是七军两个师及四八军两个师,地点在祁阳以北。消灭这些部队时白崇禧坐视不救,自己退到桂林,各军退到东安、零陵、冷水滩一带,听任七军四八军苦战四天被歼干净。”似乎在说,机灵的“小诸葛”已乱了方寸,如果白崇禧全力救援,结局又会如何呢?

  至此,衡宝地区作战胜利结束。这是四野进军中南以来与白崇禧最大的一次交锋。无疑是四野最大的一次胜利,虽然比林彪预料的规模要小一些,但比他预料的进程要快得多。无疑也是白崇禧最惨重的一次失败。此役之后,桂系虽然还有十几万军队,但主力已失,白崇禧大势去也。

  为配合中路军求歼白崇禧集团主力,四野总部和林彪命令西路军第38、39军向东追击,解放武冈和宝庆。

  10月5 日19时,西路军第13兵团首长根据野司的指示决定,以第38军第151 师留守芷江地区,其余部队分南北两路,经武风、龙潭铺等地向文明铺、郦家坪地区前进,第38军第114 师及第39军第115 、117 、152 师于6 日出发,其余各师于7 日或8 日出发跟进。

  7 日晨,先头第152 师进至武冈城郊。

  这时,白崇禧主力自衡宝地区开始撤退。四野总部即于7 日6 时命令西路军在黄金桥、龙潭铺、武冈之线堵击桂敌第刀、14军。当获悉桂敌一部西进抢占武冈的情况后,即令第39军先敌占领武冈城。

  同日18时,第39军军长刘震、政治委员吴信泉当即命令第152 师准备于8 日晨攻占武冈;令北路第117 师加速南进,支援第152 师作战。

  8 日中午,西援之敌第126 军第305 师已接近武冈。第152 师决定暂时放弃攻城,以第455 团包围监视城内国民党军,师主力东进至五里牌一线,阻击西进之敌第305 师。

  经过激战,打破了桂敌第305 师与城内国民党军会师的企图。

  武冈是湘桂边境重镇,是白崇禧衡宝防线的左翼重要支撑点。守军为桂系第14军第63师第189 团另一个炮兵连、湖南保安第4 团另一个保安大队、第14军留守处等,共2700余人。守军虽不多,但城防坚固,特别是用青条石砌成的两米多厚、五米多高的城墙,利守不利攻。

  10日上午,第117 师首长统一指挥第152 、117 师发起攻城。经一个半小时的激战,至10时10分结束战斗,全歼武冈城内守敌,俘虏第63师副师长黄范以下2000余人。

  位于宝庆地区的桂敌第14军率第62、10师于。9 日弃城西逃,四野第49军第145师于11日解放宝庆。

  白崇禧鉴于其四个主力师被歼,湘桂边境重镇武冈又告失守,林彪统率四野中、西两路大军正向湘南集中,遂决定加速向广西撤退。

  四野西路军和中路军一部合力追歼。至13日,歼灭国民党第14军第62师及独立第2 师共4000余人,俘虏第62师师长夏日长。

  至此,四野解放了湘南广大地区,宝庆至芷江一线均为四野所控制。白崇禧老巢广西的大门已经洞开。

  衡宝地区的枪声刚停息,位于湘西北地区的四野第13兵团第47军又发起了对宋希濂部的作战。

  湘西所处的战略位置十分重要,是二野进军西南的前哨阵地,也是四野继续向中南进军的重要后方。

  蒋介石为捍卫湘西,确保湘、鄂、川、黔四省交界地区的交通要冲——湘西北重镇大庸,命令宋希濂以第122 军一个军的兵力部署在大庸至溪口一线,并搜罗湘西各地的土匪十余万人,编成10个暂编师,盘据在湘西各地,妄图利用湘西的险峻地形,配以重兵把守,以阻止解放军进军大西南。

  早在宜沙战役之后,毛泽东和中央军委即赋予四野第47军进军湘西的任务。9 月上、中旬,四野总部和林彪及第13兵团规定第47军的任务是:控制石门、慈利一线,防止宋希濂部乘虚扰乱,掩护湘西开展群众工作,待二野进军西南的部队到达后,再伺机作战。

  9 月中、下旬,第47军各部先后进抵石门、慈利、常德。桃源地区。

  10月上旬,二野第3 兵团向常德地区集结。

  为保障衡宝地区作战侧翼安全,四野总部和林彪在部署衡宝战役的同时,命令第47军将石门、慈利地区的防务交由二野接替,以主力进击盘踞大庸、桑植一线的宋部第122 军。

  为打好这一仗,第47军军长曹里怀、政治委员周赤萍作了周密部署,决定以第139 、141 师和第140 师一部,分三路合击大庸,另以第140 师主力向沅陵、辰溪、芷江、怀化前进,掩护二野向西南进军,并保障第13兵团的后方安全。

  10月14日下午,围歼宋部第122 军的作战打响了。第47军各路部队向指定的地区挺进。

  担任正面攻击的第139 师是此次作战的主力。

  提起第139 师或者第47军,也许人们并不十分熟悉,但提起第359 旅大多数人就不会陌生,因为第359 旅与那首脸炙人口的歌曲《南泥湾》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与著名的战将、“大胡子”王震联系在一起。第359 旅就是第139 师的前身。

  历史再向前延伸,第359 旅的前身就是红6 军团的第17师,师长就是现在的四野第一参谋长肖克。

  14日下午第139 师开始行动。尽管山路险峻,行动困难,但他们动作依然迅速,当夜即突破了敌人的第一道防线。

  为争取时间,第139 师师长颜德明和政治委员晏福生带领师的电台。通信骑兵排和第416 团前卫第3 营,火速向大庸追击,很快就占领了大庸城北制高点子午台,并派第3 营插到大庸城西,将由西门溃逃的敌人堵回城去。

  至16日上午,第47军即完成了对大庸的包围。

  宋希濂忙派飞机向大庸城内守军空投补给物资,并电令第122 军军长率部向永顺突围,但为时已晚。

  当日下午,第47军各部即发起攻城战斗。入暮,第139 师第417 团第1 营营长阎太云和第3 连连长曲贤圣带领一个排,趁黑夜冲到城边,巧妙绕过敌人阵地,翻过城墙,沿城内街道搜索前进。途中抓住敌一名副官,先是令其叫开城门,让部队进城,后又让其带路来到敌军部门前,阎营长和曲连长迅速冲进第122 军军长办公室,迫使军长张绍勋命令守军缴械投降。

  第417 、416 团适时从东、西两面攻入城内,扫荡残敌。至22时许战斗结束。

  此战,全歼大庸守敌5000余人,生俘敌第122 军军长张绍勋、第217 师师长谢淑周、第345 师师长黄鼎勋。

  同日,第141 师在湘西游击队配合下,攻克桑植。

  此战是解放湘西的关键一仗,消灭了敌人在湘西的主力部队,打开了解放湘西的大门,为二野进军西南开辟了前进基地。

  解放军战史通常把10月16日作为衡宝战役的结束时间。也就是说,第47军解放大庸、桑植,为衡宝战役划上了重重的休止符。

  衡宝战役,从1949年9 月13日开始至10月16日结束,历时33天。共歼敌正规军三个军部、五个整师,共4.7 万人,其中俘虏第7 军副军长凌云上等17名将官以下3.8 万人,收复县城24座。

  《长江日报》于10月16日发表社论,称衡宝战役的胜利,“为我军渡江以来华中最大的一次战果,前后方闻捷欢腾,实为开国伊始前线指战员对于中央人民政府的隆重献礼。”

  三大战役之后,白崇禧统率的桂系部队即成为残余的国民党军中最主要的一个集团,由于“小诸葛”用兵机灵,桂系部队机动能力又比较强,因此几次躲过了四野的进攻锋芒。

  不仅如此,白崇禧在衡宝战役前的好几个月时间内,竟与林彪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一不留神,林彪反被他咬了一口。白崇禧为此曾喜不自禁,甚至在心里想,你林彪也不过如此,你四野也没什么了不起。

  但猫毕竟是猫,老鼠也毕竟是老鼠。衡宝战役,林彪根据毛泽东的指示精神,指挥四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两翼大迂回,正面大突破,前后只用了一个月零三天,就歼灭了白崇禧赖以起家的第7 、48军的四个精锐师,并消灭了湘系惟一美械的第62师,给湘系战力最强的第10师以歼灭性打击。

  林彪终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是憋在胸中多日的一口闷气。

  而白崇禧顿时感到从未有过的沮丧和悲哀,他在转瞬之间经历了几十年征战史上最惨重的一次失败。

  在桂林华中军政长官部,白崇禧面对被林彪俘虏的17名将官花名册,伤心不已,两行老泪扑籁籁地流了下来……

  在武汉四野司令部里,林彪突然问身边的工作人员:“那17名将官是不是已经到了?”

  一位参谋报告说:“林总,他们今天早上刚到武汉。”

  林彪对邓子恢、谭政、肖克等招招手:“走,我们看看他们去。”

  林彪第一个走向门外。

  (12)

  35.飞兵广州,陈赓兵团过广州而不入。两广纵队凯旋返粤,林平用狗肉宴款待阔别三载的老战友。四野战士自豪地说:真巧,去年10月14日我们解放了锦州,今年10月14日我们又解放了广州

  广东省地处南岭以南,位于中国大陆的最南部,北与湖南、江西接壤,东北与福建相邻,西靠广西,南濒南海,大陆最南端雷州半岛与海南岛隔海相望。省会广州市是华南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中国的南方门户和对外贸易的重要商埠,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国民党统治集团对广州十分重视,早在1949年1 月蒋介石宣布“引退”时,便加紧任命总统府参军长薛岳为广东省政府主席,陆军总司令余汉谋为广州绥靖公署主任,以加强对广东的控制。

  薛岳、余汉谋主持广东后,竭力扩充兵力,重建第62.63 、64军,并把全省的15个保安团扩编为5 个保安师,下辖20个保安团,以加强据守广东的兵力。

  2 月至4 月,国民党政府陆续由南京撤至广州,代总统李宗仁、行政院长兼国防部长何应钦和参谋总长顾祝同等军政要员云集广州。这样,广州便成为国民党的政治。军事中心。

  7.8 月间,人民解放军四野、二野两支大军屯兵湘、赣,三野南下福建,广州形势危殆。

  8 月23日,国民政府代总统李宗仁和参谋总长顾祝同召集两广军政首脑余汉谋、薛岳、陈济棠、白崇禧等举行会议,商讨两广合力固守广东问题,要求余汉谋率部“巩固粤北,确保广州”,同时要求白崇禧与余汉谋加强湘粤边境的联防,以增强广东方面的防御力量。

  刚刚取得“青树坪大捷”的白崇禧成为这次会议的中心。在粤方将领的一片恭维声中,白崇禧慨然允诺坚决实施湘粤联防,若共军进攻粤北,桂军则以三个主力军以车运驰援。与会将领虽然连声赞好,但他们内心都很清楚,如果共军同时对湘粤发动总攻,白崇禧自顾不暇,还能抽出兵力驰援广东吗?

  此次会议还决定,将广州绥靖公署改为华南军政长官公署,任命余汉谋为华南军政长官,赋予其统一指挥广东境内陆、海、空军的权力。事实上,在广东境内的蒋系胡琏、刘安棋两兵团只听命于蒋介石,连国防部都调动不了,余汉谋哪里指挥得动!因此,余汉谋对这一任命并没有丝毫的欣喜。

  7 月至9 月,蒋介石以国民党中央非常委员会主席名义,先后三次飞往广州,召集国民党军政要员制定《扭转时局方案》,表示要“全力保卫广州”。

  据蒋经国在当时的日记中记载:广州的保卫战既为决定最后成败的一战,因此,父亲对广州军事的布置没有片刻忘怀。

  9 月8 日,蒋介石由重庆电示参谋总长顾祝同:“应集中现有驻粤兵力,保卫广州革命根据地,为目前剿共军事革命战略之最高指导原则,如有余力,则可扩大范围,以期保卫华南,万不可再蹈保卫长江全线,而放弃京沪重地,以致江防部队几遭全部被歼之覆辙。故对现驻粤中之第50、39.63 、109 军之建制,切莫再分割使用,以免陷于被动,为匪各个击破。今后一切部署,均应准此原则实施,切莫举棋不定,俾确保革命基地。”

  当时,防守广东的余汉谋集团,共有正规军3 个兵团问个军12万余人,加上地方武装,总兵力约15万人。余汉谋遵照蒋介石和国防部的指令,将其主力置于粤汉铁路的广州至曲江一线,形成三道防线,控制经湘、赣人粤的铁路、公路及水路咽喉,企图阻止解放军进军广东。广州一旦不保,则广东主力逃往雷州半岛、海南岛或广西。

  其兵力部署是:以第39、63两军,防守曲江、始兴、南雄、乐昌,构成第一道防线。以由赣逃粤的沈发藻第4 兵团第23、70两军,布防英德、翁源地区,构成第二道防线。以由青岛南撤的刘安琪第21兵团第32、50两军,防守花县、从化,构成第三道防线。以第109 军及警卫团等防守广州市。

  另以胡琏第12兵团第10、18两军驻于潮安、汕头,策应广州方面作战。以第62、64两军,分别位于湛江、海南岛,保障其通往雷州半岛和海南岛的退路。以保安第3 、4 、5 师分驻博罗、英德、惠阳等地。

  遵照毛泽东大迂回大包围的作战方针和部署,四野总部和林彪决定:以二野陈赓第4 兵团第13、14、15军,四野邓华第15兵团第43、44军和曾生两广纵队共22万人组成东路军,执行解放广东的任务。

  7 月17日,四野总部向中央军委报告广东作战计划:邓华兵团准备以两个军经赣州、南康入粤,担任歼敌任务。陈赓兵团以两个军经遂川、桂东,准备出仁化、乐昌,到桂东后如见攸县、茶陵国民党军不退,则直向郴州、永兴前进,准备由南向北切断国民党军退路;到桂东后,如国民党军已撤退,即经汝城向仁化、乐昌前进,其另一个军经崇义向始兴前进。曾生部现在河南亦拟经赣入粤。

  21日,中央军委复电林彪、邓子恢等:(一)同意你们7 月17日电(21日才收阅)整个部署方针。

  (二)陈赓与邓华分两路入粤是对的,但请注意桂东桂阳道路、粮食情况。如有困难,则陈赓之重武器及大行李可循邓华道路南进,而邓华则除南始大道外,可在东侧找一条辅助路。

  (三)陈、邓入粤后,准备以陈兵团从北江、邓兵团从东江(可能须先占惠州)两路攻广州,而在攻广州之前,两兵团各须在北江、东江休整一短期(例如半个月至一个月),与华南分局会合,商定接管广州及全省的整个部署,并配备干部。以上请转知陈、邓注意。

  (四)陈邓两兵团速与华南分局方方电台沟通联络,并与军委通电。

  (五)华南分局迅即由梅县移至南雄,迎接陈、邓,会商一切。

  (六)此间当令叶剑英同志提早赴粤。

  中共中央为加强对广东、广西地区党政军工作的统一领导,于8 月1 日批准成立新的华南分局,任命叶剑英、张云逸、方方分任华南分局第一、第二、第三书记。华南分局受华中局领导。

  7 、8 月间,毛泽东在中南海寓所几次找即将赴任的新任华南分局第一书记叶剑英谈话,就解放两广问题作了重要指示。

  毛泽东告诉叶剑英:你这次南下,先到江西赣州同第4 、15兵团负责人及方方等人会合,然后召开会议,着重解决好党政军领导机构的组成和各级干部的配备、解放广东的作战步骤、接收及管理广东的各项政策、准备对付帝国主义的经济封锁和军事干涉等八个方面的问题。

  毛泽东还特别强调了团结问题,要求叶剑英和南下的同志,对原华南分局及各级党委在广东工作的成绩要有恰当的估计,要处理好南下部队官兵和地方干部同当地武装和干部之间的关系。

  叶剑英向毛泽东汇报了南下的准备工作情况。他觉得干部不足是一个突出的问题,便风趣地说:“主席,华南解放晚,别处都把干部要走了,剩下能分配给我们的干部太少了,好比我们客家话中的‘水尾田’,流到最后剩的水就不多了。您看怎么办?”

  毛泽东笑了笑说:“‘水尾田’是‘水尾田’,但那里有一股泉水嘛。”

  叶剑英心里清楚,毛泽东讲的“泉水”,指的是以方方为主要领导的原华南分局的各级干部。由此也就确定了广东解放后党政军各级干部就地解决的基本方针。

  8 月,二野第4 兵团和四野第15兵团向赣南进军,建立向广东进军的前进基地。第4 兵团进抵赣州地区,第15兵团进抵三南(龙南、定南、全南)一线,以井冈山、瑞金闻名于世的赣南老革命根据地宣告解放。

  当时任第15兵团第48军第142 师师长的欧致富,时至今日仍忘不了当年回到井冈山时的情景——我们142 师前身的一部分,正巧就是坚持过井冈山斗争的红31团的老底子,是秋收起义后毛主席亲手培育创造的一支红军。20年来,这支红军在血与火的斗争中发展壮大,从梭嫖、大刀换成美国的机枪和大炮,从一个班变成一个连、一个团,从一个连变成一个师。一个军;当年坚持过井冈山斗争的老同志,多数为革命献出了生命,在我们师也不过只有三个人了,但是井冈山精神还一直在部队中保持和发扬着。全师无论新老干部或战士,一踏上奔往井冈山的征途,心里都充满着亲切。温暖和自豪的感情。

  “……这一天,我随着一支部队在遂川通向泰和的路上行进,中午在靠近路旁的小村附近停下休息,忽见从村里走出来三五个老年人,远远地看着我们。好久,一个年近60的老汉慢慢地走近来,看着部队中的红旗,又看看红旗上的字,悄声问战士:”你们是哪里来的队伍?‘战士回答说:“我们是从江北来的,我们是人民解放军,就是从前的红军打回来了!’老人仍然半信半疑,当我走上去说话时,老人又怯生生地问:”你们是红军?‘我说:“是红军!’老人突然抓住我的手,用嘶哑的哭声,叫了一句:”同志哥!‘泪水一滴滴落在我的手背上,嘴里哺哺地说:“毛委员,毛委员……”’8 月9 日,叶剑英带着毛泽东的重托,离开北平南下,经武汉、九江、南昌等地,于9 月上旬到达江西赣州,与陈赓、邓华等会合。此前,原中共华南分局书记、新任华南分局第三书记方方,也带着三个团的武装从粤东根据地赶来。两广纵队司令员曾生、政治委员雷经天也来到赣州。

  赣州,是一座具有2000多年历史的古城,因从城边流过的赣江而得名。位于江西南部,距广东北部边境约百余公里,是由赣人粤的战略要冲。各路人马汇聚于此,在叶剑英的主持下,就解放和接管广东以及解放整个华南地区的一系列重要问题,开始进行紧张周密的筹划。

  广东是叶剑英的故乡,1897年叶剑英生于广东省梅县。

  叶剑英半生戎马生涯,也是以广东为起点。1919年底从云南讲武堂毕业的叶剑英回到广东,一心想追随孙中山从事革命活动。但这时的孙中山已被盘踞在广东的桂系军阀排挤出广东,叶剑英便只身前往漳州,投奔孙中山组织的援闽粤军。而蒋介石正是援闽粤军的高级参谋。

  1920年8 月,叶剑英参加了粤军回粤驱逐桂军陆荣廷。莫荣新之役,同年加入中国国民党。1922年,粤军总司令陈炯明炮轰总统府,大总统孙中山化装前往长堤天宇码头,时任海军陆战队营长的叶剑英亲到码头迎接,护送孙中山登上军舰。不久,蒋介石也赶来充任副官。在孙中山蒙难的50多天里,两人亲密合作,忠实地护卫着孙中山的安全。

  此后,叶剑英多次参加讨逆之役,先后担任第8 旅参谋长、第2 师参谋长等职,是蒋介石的直接下属。1924年,叶剑英又在蒋介石任校长的黄埔军校任教授部副主任。叶剑英的军事才干深得蒋介石的赏识。

  1926年夏,叶剑英参加了北伐战争,先后担任第1 军总预备队参谋长、新编第2 师师长和有“铁军”之称的第4 军参谋长。

  正当大革命胜利发展的时候,蒋介石于1927年在上海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叶剑英在这历史的转折关头,以坚定的革命信念,毅然抛开个人私情,与蒋介石彻底决裂,“通电全国反蒋”。

  叶剑英自己也说:“有人讲我是蒋介石的嫡系,蒋待我不错。”他接着说:“有人问我反蒋图个什么?我说我反蒋不要什么东西,只图个革命,我们的枪要对准反革命,蒋介石当反革命,跑到我们枪口上来,是自己找打的。我们打蒋介石不是因为有什么个人恩怨,而是因为他反革命。我们就是要讨伐反对革命的人!”

  1927年7 月,叶剑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此后,叶剑英作为人民军队的主要领导人之一,与蒋介石在土地革命战争中打了十年仗,抗日战争中一度合作共同抗日,接着又在全国解放战争中进行了三年的较量。今天,叶剑英作为中共华南地区党政军主要领导人,统率数十万大军,打回了故乡,打回了当年与蒋介石“共同”革命的地方。

  关于军队指挥问题,四野总部和林彪曾指示,由陈赓统一指挥第4 、15两兵团的行动。自叶剑英到来后,陈赓认为叶剑英既是人民解放军总部参谋长,又是华南分局第一书记,因此多次请他统一指挥。但叶剑英考虑到自己不仅要管军队,还要管地方的事情,难免分散精力,便仍坚持由陈赓统一指挥两兵团及两广纵队的作战行动,并将这一意见上报中央和华中局,得到批准。

  至于军队系统与华南分局的关系,两兵团接受华南分局领导,凡属带方针性问题和全盘计划,均提交分局讨论决定,以取得党政军民的一致配合。

  9 月7 日,叶剑英即在赣州主持召开作战会议,参加会议的有方方、陈赓、郭天民、刘志坚。邓华、赖传珠、洪学智。肖向荣、曾生、雷经天等。会议分析了形势,研究了解放广东的作战计划:(一)解决广东问题,我们依照军委意图,先行消灭北江。东江之敌,进占曲江、惠阳,创造和平解决条件,争取和平解决。同时,准备对付坚守广州顽抗之敌。

  (二)集结,因4 兵团与15兵团相隔过远,为求得同时展开齐头并进,突然实行钳形合围,必须先行集结。集结地区,15兵团南康、信丰地区,4 兵团除15军先行集结南雄地区外,主力待15兵团通过,集结于仁化、汝城之线。两广纵队集结于兴国以南地区。以上于9 月底可集结完毕。

  (三)作战方案:1.如敌扼守曲江、英德之线顽抗时,四兵团除以一部由铁道西迂回敌之左侧外,主力沿粤汉路及东西两侧并进。15兵团由三南(即全南、龙南。定南)插至英德或以北断敌归路,求得歼灭敌之四个军。以两广纵队经惠阳向南迂回,并相机占领惠州。视情况必要时,以一个军加强之。华南分局主力则积极向潮汕方向佯攻,牵制与迷惑敌人。

  2.如敌集中主力退守广州、虎门时,我决以4 兵团沿粤汉路南下,进至广州以北、以西,15兵团进至广州以东,两广纵队则插至广州以南,截断广州、虎门间之联系,合力聚歼广州之敌。华南分局部队仍监视与钳制潮汕之敌。

  3.由赣州经曲江、翁源、从化至广州及由南康经龙南。和平、河源至广州之两条公路干线,由4 、15兵团工兵部队分工抢修,以利交通。

  (四)建议叶飞兵团攻占厦门后,指挥一部出汕头、梅南作战,最好同时动作,并向东佯动,以资配合。

  8 日,毛泽东为中央军委起草电报,对赣州会议及进军华南作出重要指示——叶(剑英)方(方)陈(度)邓(华)诸同志,并告林(彪)邓(子恢):(一)你们业已聚会于赣州,极为欣慰。你们会议内容应照中央迭次电示及面告剑英者扼要做出决定。

  (二)方方等同志领导的华南分局及华南各地党委和人民武装有很大的成绩,新的华南分局及即将进入华南的人民解放军主力,应对此种成绩有足够而适当的估计,使两方面的同志团结融洽,互相学习,互相取长补短,以利争取伟大的胜利。

  (三)你们一面开会,一面即可命两兵团开始向南进军。第一步进至韶关。翁源之线,准备在该线休息若干天,然后夺取广州。我们认为不应分兵去惠州,待夺取广州再占惠州为适宜。因为四野主力于9 月中旬即可向芷江、宝庆、衡州之线前进。白崇禧必然不战而向广西撤退(他决不会在湖南境内和我决战,所布疑阵是为迟滞我军前进之目的)。我陈邓两兵团应争取于10月下半月占领广州。陈兵团预计11月进玉梧州区域。四野主力则于同时进至柳州、桂林区域。12月即可深入广西,寻找白部作战。刘邓率二野主力,11月可入贵州境内,12月可入重庆。如此,则我各路军可以互相配合。

  9 月11日至19日,叶剑英又在赣州主持召开了中共中央华南分局扩大会议,着重研究了华南地区党政军统一协调、解放广东的作战计划、接管城市政策及农村政策、各级领导机关的组成及干部配备、支前工作以及防止帝国主义干涉等问题。

  9 月21日至24日,华南分局举行高级干部会议,传达贯彻分局扩大会议精神,叶剑英、方方、陈赓分别作了报告。会议统一了思想认识,研究了具体部署。

  赣州会议,卓有成效地解决了广东作战的指导方针、作战计划、干部配备、支前工作和城市接管等一系列重大问题,对加快广东的解放具有重要意义。

  根据中央军委的指示及赣州会议的决定,9 月28日叶剑英、陈赓签发了广州外围作战命令。次日,陈赓将进攻广州的部署上报中央军委及四野首长:(一)以四兵团为右路军,于9 月30日起,先后自桂东。上犹、南雄、始兴地区分路出发,顺路扫歼汝城、乐昌、仁化之敌。如敌扼守曲江、英德、翁源地区,除14军主力沿北江西岸,经英德、清远地区直插三水,截断广州敌西退道路外,兵团主力于10月9 日拂晓开始从东、西、南三面攻歼曲江之敌,然后迅速南下,协同15兵团(缺48军)歼灭英、翁地区之敌,尔后直迫广州。如敌不守曲、英、翁地区,则迅速协同15兵团,于10月20日进至三水、高塘圩、归龙市之线,形成对广州西北面之包围。

  (二)以15兵团为左路军,于10月1 日自南康、信丰地区出发,10月8 日进至翁源以东地区,依情况出英德南北之线。如英德敌坚守,则协同右路军合歼之。如故南撤,则协同右路军迅速南下,于10月20日进至龙眼洞、车腴之线,形成对广州东北及东面之包围。

  (三)以两广纵队、粤赣湖边纵队、粤中纵队组成南路军,由曾、雷、林(平)统一指挥。两广纵队于10月10日自和平地区出发,粤赣湘边纵队自龙川和粤中纵队自高明地区出发,于10月20日前进至东莞,冲破顺德、佛山之线,截断广州敌南退道路,等待主力部队歼灭之。

  上述部署,是针对余汉谋集团在曲江至广州一线层层设防的特点而制定的,先夺取曲江、翁源,尔后攻占广州,力求在广东境内歼灭余汉谋集团。毛泽东为中央军委于10月1 日复电陈赓并告林彪、邓子恢、叶剑英、方方:“同意你们向广州进攻之部署。”

  9 月中旬,参战部队结束休整,开始向湘粤赣边预定地区集结。

  右路军第4 兵团经大赓向汝城、仁化开进。其先遣第45师在北江第二支队协同下袭占南雄,解放始兴,为右路军从东北侧进击曲江扫清了道路。左路军第15兵团在司令员邓华。政治委员赖传珠指挥下,由赣州向南康、信丰开进。南路军两广纵队由赣州附近向和平开进。

  30日前,各路大军全部到达战役集结地域,并积极进行攻击准备。

  10月2 日,第4 、15兵团等部按照预定部署向余汉谋集团发起攻击,广东战役即告开始。

  右路军第4 兵团首攻目标直指曲江。

  曲江,古称韶州(今韶关市),雄踞粤北;是广东的北大门,也是岭南与内地交通的枢纽,位于北江两大支流侦江和武江的汇合处,三面环水,城市依江而建,凭江而守,自古以来就视为天险。整个城市及临近地区被北江分割成三大块,江河之间又夹以深山峡谷。因此,曲江几十年来都未能形成一般城镇所具有的环城路网,四郊往来只能通过市区。曲江复杂险峻的地形利于防守而不利于进攻。

  蒋介石指示白崇禧余汉谋部署“湘粤联防”,就是企图以曲江的有利地形作为阻止共军南下、防护广州的重要屏障。他在做当年陈炯明在曲江大败北伐军的梦。

  1922年5 月,孙中山以曲江为大本营督师北伐。6 月,陈炯明叛变,孙中山电令北伐军回师靖难。陈炯明军固守曲江,北伐军分东、北两路夹击。北线北伐滇军直逼城垣,与陈军在北门外展开拉锯战。东线北伐粤军屡攻不进,在陈炯明调集援军的反击下,东线粤军全线瓦解。

  正是由于曲江复杂的地形条件的限制,使交通、通讯极为不畅。对东线粤军的大败,北线滇军竟一无所知,仍在继续攻城。如果陈炯明军回兵北上,北线滇军亦难逃失败结局。

  就在这危急时刻,滇军驻粤军联络官夜渡浈江,绕道仁化县境折向城北向滇军报信。联络官三次冒险经过叛军占领区,草鞋走烂了,就赤着脚走了190 公里,待到达曲江北郊时,便一头栽倒在地,抢救两小时才苏醒。滇军得知粤军大败后即迅速撤离战场,从而避免了北伐军全军覆没的命运。

  这个联络官叫罗炳辉,就是后来的新四军第二副军长。

  曲江之利于守而不利于攻由此可见一斑。

  但蒋介石的梦很快就破灭了。

  依据当面敌情和曲江的地形特点,第4 兵团分三路钳形合击曲江。

  第14军在湘南支队的配合下,由湘南汝城出发,奔袭乐昌。先头第40师及军侦察营以每日75公里的速度南进,一部进至曲江西南的下庙背,阻击余汉谋部第39.63军西逃。

  第13军在赣南支队的配合下,由大赓出发,经仁化直插曲江。

  第15军在北江第二支队的配合下,由始兴向曲江挺进。

  大军进逼,其势不可阻挡。更可怕的是,解放军在湘粤同时发动大规模进攻。

  林彪直接指挥四野主力在衡宝地区同时发动攻势,白崇禧已无暇东顾,急忙将其湘粤边境的第46、48、97军北调,“湘粤联合防线”即告瓦解,白崇禧、余汉谋两集团遂形成各自为战的局面。

  李宗仁大为震惊,即于4 日同余汉谋、薛岳等进行紧急磋商,研究加强广州前哨阵地英德地区的防守力量。会议决定将第39军由曲江调至英德以南地区,留第63军守曲江。

  10月4 日,第15军侦察科长带领一个侦察排,从始兴向乌石、大坑口铁路一线进行战役侦察,途中遇到曲江游击队派去向地委汇报的同志,得知曲江守敌第39军已于当天乘坐火车南逃,剩下的敌第63军也准备撤退。

  第15军根据这一情报,当即决定除已出发进击曲江的第45、44师先头部队外,后续部队直接由始兴经翁源,斜出英德,加快向广州进军的速度。同时令第43师派出一支轻装部队,经始兴西南的老龙岭大山,迂回到曲江东南的枫湾、大塘、周田一线,包抄曲江之敌侧背。

  进击曲江的第45师先头第134 团于6 日突破敌周田预设防线,续向曲江攻击前进。同日,第14军袭占乐昌,第13军占领仁化。

  留守曲江之敌第63军军长刘栋才走到地图前一看,北面。东面共军离曲江只有六七十公里,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即于6 日下令弃城南撤。

  第15军第134 团一昼夜急行军70公里,于7 日凌晨进至曲江市区东岸的东河坝。这时,敌第63军后卫正用汽油燃烧浈江上联接市区的曲江大桥。第134 团走在最前面的二营四连二排立即跑步赶到桥头,在地下党护桥人员的协助下,很快制止了火势蔓延,保证了后续部队顺利通过大桥,进占曲江。粤北大门洞开。

  曲江是解放军向华南进军中解放的第一座重要城市,解放军向华南人民展现了良好的军政素质。一位当年的年轻女护士回忆起曲江解放这一天的亲身经历:“10月6 日是农历中秋节,整个韶关都冷落得出奇,行人稀少,店铺关门。……上半夜一直是沉寂的,下半夜后听得些疏疏落落的枪声,街上只有些少人往来巡查。我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天未亮就偷偷到临街的窗子往下望。哎呀,街上已有那么多军人在行进,可是他们与我想象中大不相同,并不是整齐威武、令人生畏的队伍,也不是甚气凌人、大呼小叫的踢门掠物的霸王。这些军人风尘仆仆。军衫汗污,悄悄地行进着,却没对居民有任何打扰!这时街上并没有行人,但我相信家家小楼的窗户里、门缝中都有千百双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这些举世无双的英雄们。解放军就是以自己秋毫无犯的实际行动,一下征服了老百姓的心。”

  鉴于粤北之敌一触即逃,陈赓在作战指导思想上强调快速前进,快速包围,快速歼敌,总之要快,尽量将余汉谋集团歼灭在广东境内,不使逃脱。

  因此,右路军各部冒着大雨,沿着通往广州的道路,奋勇追击。各部为加快行进速度,一律轻装前进。余汉谋部则利用北江及其支流和粤汉铁路上的要点节节抵抗,并以破路炸桥作为迟滞追兵的主要手段。在一定意义上说,国共两军在粤北地区的争夺就是破路与护路、炸桥与保桥之争。

  曲江大桥就是第一次争夺。在这场争夺中,中共曲江地下党作出了重要贡献。

  第二次争夺就是英德车站南面的遥步墟大桥。该桥长达280 米,是粤汉铁路南段最大的铁路桥之一。

  10月9 日,第15军第45师攻占英德车站,经4 小时激战,歼灭守敌第39军第91师一部。这时,敌第91师后卫第372 团一个工兵排已在遥步墟铁桥上安装了炸药,准备在部队全部撤退后将桥炸毁。第45师迅速以一个连冲上桥头,击溃桥上的敌人,并剪断了导火索,成功地保护了遥步墟铁桥完整无损,保证了军主力的通道。

  10日,第45师攻占连江口车站,中午进抵琶江口。

  与右路军发起进攻的同时,左路军第15兵团分两路南进。

  第43军于9 月30日由南康出发,经大赓、梅岭关、南雄、始兴,10月6 日到达翁源。

  翁源也是粤北的一个重镇。9 月13日晚,第43军第429 团在游击队引导下向翁源挺进,14日下午即完成对翁源县城龙仙镇的包围。15日凌晨发起攻击,迅速拔去外围据点。翁源县县长官家骥还以为攻城的是“土八路”,拒不投降。当日下午,解放军后续一个山炮连赶到,只打了一发炮弹,官家骥即确信来的是解放军的正规部队,加以解放军及时劝降,便乖乖地举手投降。

  翁源的解放,为第15兵团南下打开了通道。

  第43军从翁源出发,继续挺进,奔袭佛冈。

  第44军由龙南出发,经全南、连平,于10月9 日进抵新丰。

  南路军两广纵队于9 月30日从赣州附近出发,取道信丰。龙南,于10月8 日进入广东境内的和平地区。两广子弟兵凯旋返粤,受到广东父老乡亲的夹道欢迎。次日,两广纵队领导人曾生、雷经天率领司令部部分人员乘车到达龙川,与粤赣湘边纵队领导人林平、左洪涛等会合。久别的老战友在故乡重逢,心情异常激动,用曾生的话说“兴奋喜悦的心情难以形容”。林平特地吩咐伙房做了一顿广东人最爱吃的狗肉宴,来款待阔别三载的老战友。大家共同举杯为即将到来的胜利而痛饮。

  根据华南分局的指示,由曾生、雷经天、林平三人组成广东战役南路军前线委员会,以两广纵队司令部为南路军指挥部,统一指挥南路军的作战行动。

  正当广东战役突破国民党军粤北防线,继续向广州外围挺进时,四野主力在衡宝地区的作战也进入了最紧张的阶段。林彪及四野总部判断湘南地区白崇禧部兵力尚占优势,为集中兵力尽快歼灭该敌,遂向中央军委提出了一项几将改变整个进军中南部署的重大建议。

  10月10日7 时,林彪、邓子恢、谭政、肖克、赵尔陆联名致电中央军委:(一)由衡宝线南退之敌7 军、48军主力共四个师,已被我包围于祁阳以北地区,敌战力甚强,敌其他各军亦正回头北援。我13兵团正由芷江东进,但一时赶不到,而我在祁阳以北兵力没有迅速消灭敌之绝对把握。因此,祁阳以北战役必须相当时日才能解决。

  (二)韶关至广州线敌主力正向铁路以西撤退,广州必将放弃。

  (三)建议陈赓兵团即由现地(英德、韶关线)沿公路直向桂林、柳州之线前进,借以增大消灭桂敌的计算。目前似应以集中兵力歼灭白兵力为主。否则,今后兵力分散各省,而敌兵力反形成集中,则使战局甚为拖延。如何,盼即复。

  当日23时,中央军委复电林、邓、谭、肖、赵,并告叶剑英、陈赓:十日七时电悉。

  (一)你们已抓住桂军四个师于祁阳以北,其余敌军亦正回援,我军有在湘桂边区歼由主力之可能。闻之甚慰。

  (二)完全同意你们的提议,陈赓兵团即由韶关、英德之线直插桂林、柳州,断敌后路,协同主力聚歼白匪。此计划如能实现可以大大缩短作战时间,请即径令施行。

  (三)邓华兵团及曾生林平等部独立相机夺取广州。如何部署,由叶、方、邓、赖等商电告。

  (四)现至湘潭之二野部队,必要时可令参加祁阳地区之歼白作战。

  11日10时,林、邓、谭、肖、赵再次致电中央军委。如果说林彪等10日7 时的电报只是改变陈赓兵团的行动方向的话,那么这一次,林彪等不仅详细陈述了陈赓兵团西进的理由,而且又提出了“暂不继续进攻广东”的建议:“为了使广东之敌不退回广西,则我应暂不继续进攻广东,而以广东的大城市与重要地区。作为吸引广东敌人的工具。同时,能使我集中更优势的兵力与广西之敌作战,能从多方面的和多层的(敌突围能力很强,此数日作战中,我层层反复堵击,敌仍能突围一部)迂回包围,堵击攻击广西之敌。首先达到歼灭广西之敌。然后,在军政配合下,以四野部队解决广东之敌。……因此,我们建议陈、邓两兵团皆勿继续南进,而以邓之两个军监视广东敌人,并集中兵力经常歼敌之分散部队。陈赓部则西进参加广西作战。只要广西敌被歼,很多敌人皆可争取和平解决(如不愿和平解决,亦易于武力解决)。故歼灭广西之敌,已成为全战局的中心环节。但如我实力不多,不能从多方面的和多层的包围迂回堵击攻击敌人,则该敌将可能流窜至贵州以至四川,结合当地的敌人和湖南、贵州、广东退去的敌人。那时,单独由二野对付,或由四野以一部参加共同对付,都没有目前即以较大力量进攻该敌为有利。”

  同一时间,林彪电令陈邓两兵团各部皆应现地停止待命,暂勿南进。

  同日24时,毛泽东即以中央军委名义复电林、邓、谭。肖、赵,并告叶、陈,再次表示对林彪意见的赞成:“关于调陈赓兵团由韶关、英德之线直接人桂一点,已于今晨答复你们同意这样做,请径令陈兵团执行。”“关于不要迫使广东之敌退人广西一点,我们认为也是对的,因此15兵团暂时不应进攻广州。除以一部位于韶关、英德一带外,主力似应由英德以北向西南攻占德庆、高要一带,割断两广联系,使广州处于孤立地位。如果能做到这一点,则广州一带之敌在我15兵团与曾生林平等部东西威迫之下,有可能发生内变,向我接洽投降或改编。如果是这样,则我仍可能早日解放广州,这对于以干部及某些物资接济广西是有利的。”

  叶剑英、陈赓从接到中央军委10日23时给林彪的复电中得知,林彪要改变广东战役的原定计划并为毛泽东所赞同,当即召集第4 、15兵团首长进行了认真的讨论研究。

  叶、陈均认为,林彪想把白崇禧主力歼灭于湘桂边境,不使其退人广西的设想是好的,但命令第4 兵团不进广州,转往桂林、柳州则欠妥当。

  一是林彪估计广州之敌会向广西撤退集中,判断有误。据从香港等地得到的情报,敌人是打算在广州外围抵挡一阵,然后继续南逃,退人海南岛或从海上逃跑。

  二是目前我大军正高速向广州挺进,已经越过英德,只要冲破清远、从化这最后的防线,广州指日可下。如果此时第4 兵团丢开广州,西入广西,就会错过迅速解放广州的有利形势。

  三是第4 兵团此刻西进,实际上仍须集结部队,重新动员,且路程遥远,难以达到切断衡宝地区之敌退路的目的。这样,就有可能形成两头落空的危险。

  有鉴于此,叶剑英和陈赓于11日13时直接给林彪发报,坚持第4 兵团先参加打下广州,再入广西的原定作战计划。同时也表示:“也许这是偏重局部的看法。你们从全局打算,认为必要,命令一到,我们坚决执行。”

  中南战场统帅林彪与广东战役前线指挥员叶剑英、陈赓之间出现严重的意见分歧,当即引起中央军委和毛泽东的高度重视。

  毛泽东所关注的焦点是能否求歼白崇禧集团的问题,前电同意第4 兵团西调便是为此目的。但当得知白崇禧主力并未向祁北回援的消息后,马上意识到,要在湘桂边境地区全歼白崇禧集团,是难以实现的。经过慎重考虑,即于12日凌晨3 时以个人名义(在通常情况下毛泽东是很少这样做的)致电林彪,决定第4 兵团暂停西进:林彪同志:因为据你们10月7 日时电,白崇禧全力增援祁阳以北之敌,该敌已完全陷入被动地位,有在湘桂边界聚歼白匪主力之可能,故我们同意你们以陈赓兵团由现地直出桂林抄敌后路之意见。但据你们11日10时电,敌原拟增援之兵力,现已停止于东安、冷水滩、零陵之线,并未北进。似此,无论祁阳以北地区之敌被歼与否,白崇禧均有可能令其主力退至广西中部。西部及西北部。背靠云贵,面向广西东北部及东部,采取游击战术,不打硬仗,与我相持,我军虽欲速决而不可得。此时,因陈赓已入广西,广东问题没有解决,广西问题亦不能速决。如我军向广西中部、西部及西北部迫进,则白匪退入云贵。如四野跟入云贵。则不能分兵解决广东问题。如四野不入云贵,则解决白匪的责任全部落在二野身上。因此请你考虑这样一点,即在桂林、柳州以北,祁阳、宝庆以南地区采取围歼白匪的计划是否确有把握,如确有把握,则你们的计划是很好的;否则我军将陷入被动。为了使问题考虑成熟起见,目前数日内陈赓兵团以就地停止待命为宜。

  实际上,到11日晚,衡宝地区作战已接近尾声。又考虑到叶剑英、陈赓的不同意见,林彪、邓子恢等即于当晚21时和22时两电第4.15兵团首长:陈、邓两兵团目前仍继续向广州前进歼敌。

  也就是说,林彪在很大程度上已经改变了先前的意见。

  毛泽东收到林彪、邓子恢等11日21时电后,于12日6 时再一次以个人名义回复林彪并告叶剑英、陈赓:“如敌守广州或我军有可能在广州或广州以外求得消灭敌人有生力量时,则陈邓两兵团仍继续向广州前进。但请陈邓注意先以必要力量直出广州、梧州之间,切断西江一段,断敌西逃之路,不使广州敌向广西集中。如查明广州一带之敌向广西逃窜时,陈赓兵团即不停留地跟踪人桂。如广州一带之敌并不向广西逃跑,则陈邓两兵团仍执行原计划占领广州不变。”

  林彪接到毛泽东12日早晨连续给他的两封电报时,祁阳以北地区围歼战已经结束,第4 兵团西调的必要性已不存在,林彪彻底放弃了自己的意见。

  13日,叶剑英主持召开华南分局会议,讨论毛泽东、林彪12日各电的指示精神,决定全力夺取广州。

  12日,右路军第14军第40师奔袭清远,清远守敌第23军第211 、213 师弃城逃跑。13日,第40师进占清远县城,并连夜顺北江直插三水。

  同日,第15军第45师渡过琶江,在源潭击溃敌第103.147 师四个团,歼其1000余人,残敌乘火车逃跑。当晚第45师穿过银盏拗车站,走出了崎岖险峻的粤北山区,前面是一望无际的广花平原,再前面就是广州。

  右路军从西面直逼广州。

  左路军第15兵团第43军前卫第127 师,在师长王东保。政治委员刘锦屏的率领下,于9 日夜冒着滂沦大雨,踏着泥泞崎岖的山路,急行军70公里,奔袭佛冈,于10日16时进至城郊,包围佛同守敌第39军全部美械装备的第307 团。

  11日15时,第127 师向佛冈之敌发起总攻。经两小时激战,全歼守敌,毙伤敌团长以下官兵500 余人,俘敌副团长以下1000余人。

  敌团长王家祯受伤后化装成女人,想逃往广州,被第379 团的一名侦察员发现,他便躲在草丛中学狗叫,想蒙混过去,但未能骗过侦察员的眼睛,最后还是当了俘虏。

  12日,第43军第128 师向花县奔袭。同日在鳌头圩歼灭国民党军第50军第36师第106 团一部,13日拂晓占领花县。

  第44军第132 师于12日向广州东北的良口、从化追击,途中在水底附近歼灭国民党军第50军第107 师第321 团一部,继而沿广州至从化公路向广州急进。该军第、131 师于13日解放增城,14日抢占石滩车站,切断了广(州)九(龙)铁路。

  左路军从北、东两面逼近广州。

  至此,广州已处于东、北、西三面被包围的态势。

  这是国民党代总统李宗仁最难熬的几天十余年后,李宗仁悲伤地回忆起这几天的情景:广东保卫战发展至10月中旬已不可收拾了。敌人自赣南分两路入粤,一路自南雄一带越大赓岭,大赓岭守军为沈发藻兵团,战斗力过于薄弱,不战而溃……另一路则自大赓岭东麓绕至东江,胡琏兵团早已远逃厦门、金门,东江巳成真空地带,共军第四野战军乃得以旅次行军姿态,自东江向广州进逼。余汉谋部只是一支训练未成熟、兵弱械缺的部队,共军一到,即不战而退。广州因而危在旦夕……自海南岛刘安琪第九兵团中调一师人北上援穗,该师刚到黄埔上岸,敌人已迫近广州郊外,上岸之兵旋又下船,原船开回海南岛……

  10月10日国庆时,广州已微闻炮声。国民政府各机关早已决定迁往重庆,由民航分批运送,笨重物件则循西江航运柳州,再车运重庆。10月12日共军已接近广州市郊,我本人才偕总统府随员乘机飞桂林,翌日续飞重庆。广州撤退时情况极为凄凉。

  在广州城破在即之时,李宗仁于11日召集行政院长兼国防部长阎锡山、参谋总长顾祝同和薛岳、余汉谋等开会,作出总统府、行政院撤至重庆,广东省政府撤至海南岛的决定。

  12日零时,代总统颁布命令:“政府迁广州办公,为时半载,在此期间,政府为巩固广州及西南大陆反共根据地,已有既定之部署。现匪军虽已侵入粤境,但政府保卫我革命策源地广州及西南大陆之决心,绝不因此而稍有动摇。兹为增强战斗力量,减少非战斗人员对军事上之不必要负担,中央政府定于本月十五日起在陪都重庆办公,所有保卫广州之军政事宜,着由华南军政长官余汉谋负责统一指挥。”

  “中央政府”竟然成为军事上的“负担”,李宗仁实在是找不出从广州逃跑的更好理由了。

  13日凌晨2 时半,参谋总长顾祝同召集余汉谋等主要将领,宣示:(一)中央政府迁移重庆。

  (二)中枢各部院及各地区党政首长,先向海南岛撤退。

  (三)广东省政府先向合浦撤退。

  (四)华南军政长官公署向湛江撤退,余汉谋长官则应先驰往高要西江指挥所,筹策尔后之作战事宜。各首长遵即令知所属,著手撤离之准备。

  随即,李宗仁逃往桂林,后转重庆,阎锡山、顾祝同逃往台湾,余汉谋、薛岳逃往海南岛。广州地区国民党军向西江地区撤退。

  余汉谋部在撤逃之前,对广州实施大破坏,炸毁了白云。天河机场,纵火焚烧军火、军需仓库,最严重的暴行是炸毁广州市区的海珠铁桥。

  14日下午突然宣布大桥戒严,敌人工兵迅速在桥墩上安放了400 多箱黄色炸药,然后解除戒严,车马行人又在桥上穿梭往来。在没有任何警告和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突然一声巨响,大桥轰然坍塌,顿时,桥上桥下及周围数千米范围内血肉横飞,惨不忍睹。在这场惨绝人寰的灾难中,共死伤无辜群众2000余人。

  陈赓于14日12时获悉广州守敌西逃,遂迅速调整部署:右路军第14军由清远直插三水,切断敌第63、109 军西逃的退路;第13、15军沿北江东岸南下,追击西逃之敌。

  南路军两广纵队从博罗。惠阳越过广九铁路插至虎门,阻击沿珠江南逃之余汉谋集团主力。

  左路军第43军一部攻占白云山、五雷岭等山头阵地,主力沿广花公路向广州市区攻击前进;第44军一部沿广增公路。另一部沿广九铁路向广州市区攻击前进。

  为避免广州遭到更大破坏,第15兵团司令员邓华、政治委员赖传珠令第43、44军先头部队快马加鞭,跑步向市区前进。

  第43军第128 师师长黄荣海、政治委员宋维式于13日令先头第382 团,以强袭手段夺取广州城北的仁和墟公路大桥。该团团长张实杰、政治委员王奇即令一营三连为突击队以强行军于当日晚秘密接近大桥。此时,守桥哨兵正在谈论:“桥上已安好炸药,共军来时咱们拉响炸药即向南跑。”三连连长高凤歧带突击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捕获了敌哨兵,带领部队冲过桥去,夺取了大桥,顺手还抓了330 个敌兵,打开了向广州市区挺进的北大门。

  14日下午,从广州出来的学生说,国民党大部队已逃跑,市民正在欢迎解放军进城。张实杰当即命令部队向广州急进。18时许,第382 团即进到东北郊沙河圩,然后由黄花岗、大北路(今解放北路)突人市区。21时,占领总统府、行政院。省政府、警察局等机关。接着,又在黄沙火车站歼灭未及逃跑之敌2000余人。

  同日21时,第44军第门师第396 团亦从东郊进入广州市区。

  至此,华南最大城市广州宣告解放。

  战斗结束了。战士们说:“真巧,去年10月14日我们解放了锦州,今年10月14日我们又解放了广州,一年来我们从北到南取得了巨大胜利。”

  10月下旬至11月上旬,叶剑英。方方等华南分局领导人和邓华、赖传珠等第15兵团首长相继来到广州。11月11日,广州军民举行庆祝解放大游行。叶剑英和方方、邓华、赖传珠等检阅了群众游行队伍和参加入城式的部队。第43军第127 师编成受阅方队,于上午8 时半,按照步兵、骡马和炮兵的序列,分成四路纵队向广州市区开进,军容整齐,步伐坚定,雄赳赳气昂昂地通过市政府大门前,接受叶剑英等领导的检阅。

  在左路军解放广州的同时,右路军和南路军则包抄广州逃敌的退路。

  第14军第40师由清远乘船南下,先头第118 团于14日拂晓在黄塘村附近上岸后,立即向三水疾进,15日占领三水城,当晚占领高要,截断了余汉谋集团主力西逃广西的通道。

  两广纵队和粤赣湘边纵队13日解放河源,15日解放惠州,17日解放东莞,并于龙华墟包围敌第109 军第154 师,迫使该师副师长郑荫桐于次日率部3000余人投诚,19日继占虎门要塞,截断了广州溃敌沿珠江南逃的通路。

  广州逃敌余汉谋集团仍然逃脱不了被歼的命运。

  (13)

  36.阳江围歼战。陈赓亲自下厨做了一盘红烧鱼以庆祝胜利。林彪致电表扬第4兵团“穷追猛打的精神”

  广州解放后,余汉谋集团除部分乘船从珠江口逃跑外,其第63、109 军逃往粤桂边境,第21兵团及第4 兵团一部和第39、62军残部向粤西南的阳江、阳春地区逃窜,已逃出距解放军追击部队100 公里行程以外。

  当第15兵团攻进广州时,第4 兵团所属秦基伟第15军第45师先头部队已进至广州西北官窑地区,李成芳第14军由清远乘船顺北江向三水疾进,周希汉第13军沿北江南下向高要地区挺进。

  根据毛泽东10月12日的预先指示:“如查明广州敌人向广西逃跑,陈赓兵团即不停留地跟踪人桂。”陈赓决定第4 兵团不人广州,全力追歼广州逃敌。

  “我45师先头部队接近广州市郊后,查明广州守敌已经逃窜,但去向不明。”秦基伟于14日报告。

  “那我们就不进广州了,乘胜实施追击。”陈赓对郭天民、刘志坚说。

  陈赓当即命令秦基伟:“我们决定不进广州。命令45师急行军直插佛山,进行威力侦察。如发现弃城逃跑的敌人,就坚决截住,待主力部队到达后围歼;如果敌人已越过佛山,45师就尾追敌人。”

  广州是人人景仰的名城。夺取广州,对于视荣誉为生命的军人来说,自然是一份崇高的荣誉。但是,作为广东战役最高前线指挥员的陈赓,从夺取战役胜利的目标出发,从照顾友邻部队团结的大局出发,毅然决定过广州而不人,充分体现了一个共产党人、一个革命军人的高风亮节。

  广州,对于陈赓来说具有特殊的感情。他数十年军旅生涯,虽然是从投奔湘军开始的,但他走上革命军人的道路却始于广州。

  1923年底,在广州孙中山大本营担任军政部长的程潜拟创办一所陆军讲武学校,派人回湖南秘密招生。20岁的陈赓受党组织的派遣,报名应试并被录取。他与同时被录取的左权、袁仲贤、宋希濂等20余名同学结伴同去广州。

  次年1 月,国民党在广州召开实行改组后的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陈赓坐在旁听席上目睹了大会的进行。孙中山特意约请了一批从全国各地来的青年学生谈话,陈赓也在被约请之列。不久,国共合作创建的黄埔军校诞生了。在陈赓的影响下,原陆军讲武学校的100 余名同学全部转人黄埔军校第一期。陈赓成为蒋校长的第一批学生,当然也是任教授部主任的叶剑英的学生。

  半年以后,陈赓以优异成绩毕业,并被留校担任第二、第三、第四期入伍生连长、副队长。林彪是黄埔四期学生,是陈赓的下属。

  1925年10月,陈赓参加了讨伐陈炯明的第二次东征。在夺取惠州的激烈战斗中,陈赓冲锋在前,带领部队最先攻上城头。在继续东进潮州、梅县途中,陈赓带领的连队被调到东征军总指挥部担任护卫。

  12月27日,东征军第3 师在向华阳前进途中,被叛军林虎部包围。东征军总指挥蒋介石赶去督战,也未能挽回危局,第3 师全线崩溃。眼看敌人逼近过来,蒋介石心慌腿软,走不动路,怕被叛军俘虏,遂拔出手枪准备自杀。陈赓见状,急忙背起蒋介石跑了好几里路,直到脱离险境。

  蒋介石为报答陈赓的救命之恩,曾把他调到自己的身边任侍从参谋,后因发现他是共产党员,才未敢久留和重用他。但陈赓这段“救驾”的故事却不胫而走,至今仍广为流传。

  1927年,陈赓参加了南昌起义,与李立三负责政治保卫工作。起义军撤出南昌向广东进军时,陈赓被分配到前卫部队第20军第3 师任营长。此时,林彪在该营任排长,是陈赓的直接下级。8 月24日,在会昌与阻击起义军南下的敌人打了一场恶仗,陈赓左腿受重伤,未能率部队打回广东。这一别就是二十余年没有回来。

  1933年3 月陈赓在上海被捕,4 月1 日被押解到南京。

  此时,蒋介石正在南昌亲自指挥大军对中央革命根据地的红军发动第四次“围剿”。他得知抓到陈赓的消息后,即令南京用轮船押解陈赓经九江转往南昌,决定亲自诱逼陈赓自首,企图通过陈赓来影响在红军中的大批黄埔学生。

  在蒋介石的“行营”——南昌百花洲科学仪器馆,一见面蒋介石就说:“你是陈赓,你是校长的好学生。虽然在政治上犯了错误,但我可以原谅你。”

  陈赓冷冷地回答:“我根本不需要你原谅。”

  蒋介石气得脸色铁青,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你不要那样想不开,只要你过这边来,愿意带兵,可以随意挑选任何一个师。”

  陈赓不为校长的利诱所动,坚定地说:“我决不背叛共产党,决不背叛马克思主义,决不参加国民党。”

  蒋介石无可奈何,又把陈赓押回南京,继续逼迫他自首。悔过。

  为了营救陈赓,宋庆龄找到蒋介石说:“陈赓是黄埔军校的学生,东江之役一直跟着你打仗,你打了败仗,还是他救了你一命,不然你也活不到今天。现在你要杀他,简直是忘恩负义。你天天说的礼义廉耻到哪里去了。”蒋介石虽然不愿把陈赓放出来,但也没有杀害他。

  后来,陈赓在多方营救下越狱脱险,来到中央苏区,任彭杨步兵学校校长。长征途中任干部团团长。到达陕北后,任红一军团第一师师长。这时红一军团的军团长是林彪,陈赓又成为林彪的部下。

  抗日战争开始后,直到此次进军中南开始前,陈赓与林彪天各一方。此次奉军委命令,陈赓的第4 兵团归林彪的四野指挥,参加对白崇禧团之作战。接到命令后,陈赓对兵团副司令员、黄埔三期毕业的郭天民说:“我们协同四野主力作战,一定要顾全大局,积极配合,拣重担子挑,让林总放手指挥我们。”

  “是啊!我们的资格老,就要更谦虚,还要教育全兵团的同志,见了四野部队,一定要称老大哥!”郭天民非常赞同。

  “应该称老大哥。我们兵团的老底子是鄂豫皖的红四方面军,四野的老底子主要是中央苏区红一方面军,当然要称老大哥!”陈赓说得很恳切。

  不久,林彪派来联络人员到第4 兵团了解情况并送电报密码,要求今后四野总部要联络到兵团各师。这是林彪惯常的做法——“超越指挥”。

  第4 兵团司令部根据要求,为沟通兵团各军、师与四野电台的联络,草拟了一份长电请陈赓签发。陈赓将其中沟通各师电台联络一段勾去,改为:“各师执行特殊派遣任务时,随时沟通联络。我们各师电台少,不宜都沟通联络。”

  “只有执行特殊任务的部队才能进行超越两级的指挥。在一般情况下,我不越级指挥,更不要说超越两级了,不然要军长干什么。”他向送电文的参谋人员解释说。

  林彪尊重陈赓的意见,不仅电台联络只沟通到第4 兵团各军,而且将四野第15兵团交给陈赓统一指挥。除了牵涉大的作战方针的问题,对于进军广东方面的具体作战事宜,林彪基本上不加干预,由陈赓放手指挥。

  陈赓判断,余汉谋部由于船只不足,其主力不会向珠江口逃跑。可逃的路只有两条:一是越佛山、开平,循海滨向雷州半岛逃窜,先控制雷州半岛,尔后策应白崇禧主力由雷州半岛逃向海南岛;另一条路就是经三水、高要向广西逃跑。

  据此判断,陈赓一面令部队加速前进:第15军第45师直插佛山,第14军向英德兼程前进,占领三水、四会、高要,第13军加速向高要前进。

  同时,陈赓、郭天民、刘志坚于15日致电中央军委并林彪、邓子恢:“广州敌已向南及西南撤退。我左路军昨(14日)晚19时30分进广州。为避免混乱,右路军(第4 兵团)不进广州市,继续向南及西南追击。”

  林彪考虑到第4 兵团与逃跑的余汉谋集团距离较远,如第4 兵团追赶不上,反而有促成该敌逃窜广西,与白崇禧集团集中的可能,即于同日致电第4 兵团首长,并告第15兵团、华南分局领导人,并报中央军委及二野首长:“如你们已追不上敌人,则望停止追击。关于广西作战须作整个的部署与配合,然后再统一行动。”

  17日,毛泽东又一次以个人名义发来电报:林彪同志,并告剑英陈赓:广州敌逃跑方向,不是向正西入广西就是向西南入海南岛。我4 兵团似应乘胜追击,直至占高要。德庆、封川、高明、新兴。云浮、郁南、罗定等县,必要时并占领梧州,然后停下来休整待命,听候你的统一部署入桂作战。因为占领上述诸县,一则可能歼灭逃敌一部或大部,使15兵团易于攻取海南岛,消灭残敌,平定全粤;二则即是对于入桂作战完成了部队的展开。是否可以这样做,请按情况酌定。

  林彪接到毛泽东的电报后,于18日12时致电叶剑英、陈赓并报毛泽东:“4 兵团行动,盼按照毛主席17日电执行。如能追上敌人,则继续猛追歼敌;如确实已无追上可能时,则可勿追击,以免粤敌主力尔后易退南宁与云南(粤敌一部会返海南岛)。只要我军在东面不过早逼退敌人,则我北路程子华两个军可绕过桂林、柳州,直插果德、南宁之线,使两广之敌不易退云南以至四川。”

  15日拂晓,第15军第45师进占佛山。李成芳率第14军先头第40师从英德乘船顺江而下,进占三水县城西南镇,追上了敌人第39军第103 师。

  三水,位于西江、北江的汇合处,是控制西江、北江的咽喉。在粤赣铁路断绝之后,三水即成为最重要的交通枢纽,控制了三水,就切断了敌人西撒的退路。

  国民党第39军系全副美械装备,在余汉谋集团中是最有战斗力的。为保存该军,余汉谋特意让该军提早撤退。军部于10月9 日通过三水一线,留下第103 师为后卫,掩护主力撤退。

  第39军在粤北驻防时,中共地下党组织就对该军第103 师进行过争取工作。在解放军大军压迫下,该师师长曾三元、副师长陈一匡、参谋长牟龙光率部4000余人投诚。

  后来,陈赓曾在广州市可伦布大餐城宴请曾三元、陈一匡、牟龙光等人,在得知陈一匡、牟龙光也是黄埔校友时,陈赓风趣地说:“师兄打赢了师弟,师弟跟着师兄走。”

  在第103 师的影响下,第39军另一个师第91师2700余人,在师长刘体仁率领下,亦于17日在鹤山向解放军粤中纵队投诚。同日,第39军第147 师第441 团,在高明县松柏坑被全歼,团长以下1000余人被俘。

  17日,陈赓率第4 兵团指挥所由南雄进抵曲江。此时,已完全获悉余汉谋部的窜逃方向:其第刀兵团由佛山向阳江撤退,第4 兵团由高要向阳春撤退,第39军经高明向阳江撤退,第63军沿西江向粤桂边撤退。陈赓当即命令第14军军长李成芳指挥第14军第40、41、42师。第15军第43、44师和第13军第38师共六个师,在粤中纵队配合下,分路向阳江方向追击;令第15军第45师向江门方向追击;令第13军第37.39师向罗定、茂名推进。

  陈赓要求各追击部队应以精干部队平行追击和超越迫击溃逃的第21、4 兵团等部,从两翼前出,断其退路,协同尾后追击部队合围聚歼。

  为保持指挥不间断,陈赓决定,在军指挥所移动时,由兵团直接指挥各师;在师指挥所移动时,由军直接指挥各团。

  为争取时间,李成芳根据各师当时所在位置,以第42师(欠第124 团)及第40师第120 团为西路,由三水经高要、阳春迂回阳江西侧,切断余汉谋部入桂退路;以第41师(欠第123 团)及第40师第118 团为中路,由三水经高明直出恩平,向阳江追击;以第43、44师为东路,由佛山经鹤山、台山插至阳江南侧,防止逃军从海上逃窜;以第38师为预备队,随西路跟进。

  第4 兵团各部从9 月底进击广东开始,一直连续行军作战,没有休息,部队相当疲劳,加之连日阴雨,道路泥泞,给部队行动带来许多困难。但第4 兵团指战员为追上相距百余公里以外的余汉谋集团,群情振奋,斗志昂扬,昼夜兼程,穷追猛打,开展追歼逃敌比赛。

  至20日,西路部队进抵云浮东南的腰古圩,歼敌广东省暂编第3 纵队,俘敌纵队司令以下1000余人;中路部队进至新兴东南地区,歼敌第63军一部,俘敌1000余人。

  当日晚,陈赓从敌人的无线电话里收听到刘安琪的通话,同时接到李成芳的敌情通报,获悉撤逃的敌第21兵团等部尚拥滞于开平、恩平地区,即令中路、东路向阳江急进,力求将其围歼于阳江、阳春地区;令西路从新兴直出阳春,尔后折向阳江,协同中路、东路作战。

  21日,中路第41师进至恩平东北的圣堂圩,东路第43、44师进至开平,均与余汉谋部的后卫部队接战。

  22日,陈赓命令各部队坚决将国民党军歼灭于阳江、阳春地区,命令西路部队由阳春取捷径直出程村圩,并在该地占领阵地,迎头拦击包围国民党军。

  23日,西路部队解放阳春县城后,即以一部乘船顺漠阳江向阳江疾进。

  此时的余汉谋集团已处于混乱状态,各部建制混乱,无心恋战。继第39军两个师投诚后,23日,广东保安第3 师二余人在恩平县城东南郊投诚,暂编第2 纵队3000余人在江门投诚,保安第4 师2700余人在台山县挪扶镇投诚。

  当日晚,酉路第42师第125 团和第40师第120 团进至阳江西北15公里处的双捷圩时,得知刘安琪率敌第21兵团和第39军残部当夜宿于阳江以西白沙圩地区,准备于次日晨沿阳江至电白公路西逃的情报,即连夜以第125 团插至白沙圩以西的阳江至电白公路北侧,占领有利地形;以第120 团插至海岸边的旱禾庙,将漠阳江迄海岸线全部控制,完全封闭了国民党军西逃雷州半岛的陆上道路。

  24日,东路部队攻占阳江县城及漠阳江口的北津港,切断了余汉谋集团往海上逃跑的通道;中路部队进抵合山圩,并继续向阳江压缩;担负预备队任务的第38师也进至阳春以南地区。

  至此,第4 兵团经过八昼夜连续不间断的追击,终于将刘安琪的第21兵团部及第23、70、39、50、62军等残部包围于阳江西南白沙圩至平冈圩东西5 公里、南北10公里的狭小地域内。

  刘安棋发现被包围,即一面组织向西突围,一面要求余汉谋派军舰至海南岛,企图从海上撤退。

  24日,刘安琪多次组织突围,均被粉碎。25日晨,刘安琪集中第50军三个师,在猛烈炮火的掩护下,向阳江以西方向突围,被已进至程村圩至大岗坑一线的第42师第125 团堵住了逃路。第125 团与优势之敌激战竟日,打退敌人六次进攻,顽强地守住了阵地。

  当日下午,刘安琪见多次向西突围不成,即令第50军等部转而向南移动,企图沿海滨向西突围,又遭到解放军的迅速封锁阻击。第40师第120 团由旱禾庙向平冈圩追击,先后俘敌近2000余人。与此同时,东路部队强渡漠阳江后向平冈圩以南推进,第38师第112 团沿岗头、廉村直插九羌埠,一面攻取海岸要点,一面以炮火封锁海面,粉碎了刘安琪向南突围、准备从海上逃跑的企图。

  刘安琪见大势已去,抛下部队不管,仓皇登船逃跑。到晚上,敌第50军军长胡家驷也登船溜走了。

  26日拂晓,第4 兵团各部对被围之敌发起总攻。十多支突击部队从各个方向上,向敌人阵地勇猛冲击。守敌失去指挥,军无斗志,纷纷请降,尚留下一条生路。有近万人向平冈圩以南逃跑。企图从海上逃走,结果除少数被歼灭外,有数千人则因抢登渡船,竟被挤落海中溺水而死,惨不忍睹。

  当日,两阳地区围歼战胜利结束。共歼灭余汉谋部第21、4 兵团等部4 万余人,其中生俘3 万余人,消灭了余汉谋集团主力。

  陈赓在曲江得知两阳地区围歼战的胜利,兴致勃勃地带领指挥所的一些参谋人员在曲江城转了一圈,一路走一路向大家讲述曲江古战场的历史,特别是大革命时期几次攻打曲江的历史。兴之所至,还请大家在一家小饭馆吃了一顿广东云吞面,他亲自下厨做了一盘湖南风味的辣椒红烧鲸鱼。

  两阳围歼战结束的次日,林彪等四野首长致电陈赓、郭天民、刘志坚,嘉奖第4 兵团全体指战员:“庆祝你们全部歼灭由广州向西南逃窜之敌主力的伟大胜利。这一胜利对于解放琼崖和解放广西均有重大意义。对于你们坚决执行毛主席指示的精神,连续十昼夜穷追猛打的精神,特予表扬。”

  在两阳围歼战期间,第15军第45师在粤中纵队配合下,于10月22日解放江门。国民党军第4 巡防联合舰队11艘舰艇500 余人于25日在江门以南海面起义。位于潮安、汕头地区的胡琏兵团,见广州失守,余汉谋主力被围,即将其第18.19 军撤至金门、台湾。10月24日,闽粤赣边纵队解放汕头。至此,除南澳岛外潮汕地区全部解放。

  两阳地区围歼战结束后,毛泽东于10月31日致电林彪,并告邓子恢、叶剑英、陈赓及刘伯承。邓小平:“在广西问题彻底解决以前,邓华兵团(两个军)必须全力镇守广州(主力)。韶州(一部)之线,不要进攻雷州半岛,更不要攻海南岛。”

  据此,第15兵团于11月2 日作出以下部署:第43军第129 师和两广纵队进至珠江三角洲;第128 师进至曲江、乐昌一线;第127 师进至从化、花县、英德、清远一线,分别肃清余汉谋残部。

  第44军第130 师一部任虎门警备,主力进至广九铁路两侧及增城地区;第131 师主力进至广州至顺德一线,肃清余汉谋残部;军部及其余部队卫戍广州市。

  至11月4 日,第15兵团和两广纵队共歼余汉谋残部近4000人。

  第4 兵团第13军向粤桂边挺进。至11月4 日,先后解放云浮、罗定、茂名、信宜、廉江、化县等县城,歼敌第4 兵团及第63军等残部4000余人,封闭了白崇禧集团向雷州半岛和海南岛撤退的道路。

  广东战役从10月2 日开始至11月4 日结束,历时34天,共歼灭余汉谋集团6.2 万余人,其中俘虏4 二万余人,合将官17人,解放县城38座。解放军仅伤亡17to余人。

  广东战役,是继衡宝战役后执行毛泽东大迂回大包围作战方针所取得的又一重大胜利,为解放广西、歼灭白崇禧集团创造了有利条件。

  (14)

  37.蒋介石要当“总统”,李宗仁只好飞到美国了事。白崇禧退守广西,拼凑起20多万人的武装。林彪率四野前指移往湖南衡阳王桂岭——不久前还是白崇禧的指挥所

  1949年10月1 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正式宣告成立。在毛泽东的治国日程上,完成全国的解放仍然是他的首要任务。

  林彪心情极好。他不但参加了在北京举行的开国大典,而且统率四野及二野一部进军中南作战一路顺利,连续取得衡宝战役和广东战役的胜利,中南大陆的最后解放已指日可待了。

  蒋介石的心情坏到了极点。当毛泽东在天安门城楼上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时,实际上已经宣布了中华民国政府的终结。当林彪的部队占领广州后,蒋介石更清楚地意识到,在大陆与毛泽东的较量已经没有什么指望了,他现在考虑得最多的是在适当的时机由后台走到前台,以便经营海南岛和台湾。

  尚在前台维持局面的代总统李宗仁在广州时,就预感到蒋介石要复出,因为报纸上已经不时出现“蒋总统”的称谓了。从广州到重庆后,党国要员吴忠信、张群、朱家骅等先后登门,希望李宗仁电请蒋介石来渝坐镇,以挽救当前紧张局势。

  李宗仁气不打一处来,他对这些说客大发了一顿脾气:“当初蒋先生引退要我出来,我誓死不愿,你们一再劝我勉为其难;后来蒋先生处处在幕后掣肘,把局面弄垮了,你们又要我来‘劝进’。蒋先生如要复辟,就自行复辟好了,我没有这个脸来‘劝进’。”

  白崇禧的失望之情自不待言,但他还没有绝望。他自恃还有不弱的实力,利用在广西经营了20多年的社会基础,依托有利的地形,与滇、黔、川的西南军政长官公署组织“西南联合防线”,尚可与解放军相抗衡。

  广西是桂系的老巢,形成相对独立的格局。该省东北与湖南接壤,北与贵州相邻,西与云南接壤,东南与广东相接,南临北部湾,西南与越南交界。境内山脉连绵,河川交错,地形复杂,有利于白崇禧集团组织防御。

  白崇禧退到广西后,积极补充和重建被歼的部队,将退人广西的湘、鄂、赣各省的保安、自卫等地方团队,统统编人正规军。经补充后,白崇禧集团仍保有5 个兵团12个军30多个师的番号,总兵力15万余人。与此同时,为配合正规部队坚持游击战,实施其惯用的“空合清野”政策,白崇禧还将整个广西划分为桂东、桂南。桂西、桂北、桂中五个军政区,大量招募新兵,很快建立了约10万人的地方武装。桂系的确有极强的再生能力,在很短的时间内,白崇禧又拼凑起20多万人的武装,但这些部队已今非昔比。即使第7 、48军这些“家生犊子”也毫无精神气,就更不要说其他的二三流部队了。

  正当白崇禧集团整备之际,人民解放军二野主力和四野一部由湘鄂西向];1 东、黔东发动攻势;陈赓第4 兵团攻占廉江,切断了白部经雷州半岛撤往海南岛的道路。在此情况下,白崇禧下达继续向南撤退的命令,黄杰第1 兵团准备由柳州地区撤至桂林周围地区,徐启明第10兵团退守黄沙河以南地区,刘嘉村第17兵团撤至三江附近,张淦第3 兵团准备由柳州地区撤至贵县地区,鲁道源第11兵团位于桂平、平南地区。此外,余汉谋集团残部退入博白、钦州、湛江地区的四个军约4 万人,亦奉命配合白崇禧集团作战。

  10月27日,重庆歌乐山李宗仁临时住地——国民党政府已故前主席林森的官邸。

  被“劝进”之事搅得焦头烂额的李宗仁电邀白崇禧来渝商量对策,是日上午白崇禧即乘军用飞机飞往重庆。

  在听了李宗仁倒完一肚子苦水后,与李宗仁已有裂痕的白崇禧不怀好意地说:“总结十个月来的经验,蒋介石既不肯放手,我们也不能自行其事。长此僵持下去,我们有什么办法来挽救危局呢?我建议德公去昆明小住,由我出来调处,看看是否能达成妥协。”

  李宗仁似乎对这位合作了30多年的老伙伴没有什么戒心,同意了他的建议,于11月3 日以巡视为名飞往昆明。

  李宗仁走后,白崇禧即按自己的一厢情愿,很快草拟出一份蒋李妥协方案,经吴忠信转交蒋介石。其要点是:(一)蒋介石复职。(二)李宗仁出国。(三)白崇禧出任行政院长兼国防部长。

  蒋介石的答复是:(一)蒋介石同意复职。(二)李宗仁不能出国。(三)白崇禧可以出任行政院长,但不能兼国防部长,也不能作为蒋李合作的条件。

  对行政院长一职,白崇禧并没有什么兴趣,他最想得到的东西就是出任国防部长——为此,无论是李宗仁还是白崇禧自己,已做过无数次努力——可蒋介石偏不答应他。白崇禧一脸无奈,两手空空返回桂林。

  尽管是背着李宗仁干的,但很快李宗仁还是获知了这个协议要点。他对其幕僚程思远感叹道:“健生的一些做法过于天真直率了,竟还指望与蒋介石合作。我则早已对蒋不抱任何幻想,因为我太了解他了。蒋介石对人毫无诚意,惟知玩弄权术。当他要利用你时,不惜与你称兄道弟,歃血为盟;一旦兽尽狗烹,就要置人于死地。记得民国十七年九月,蒋介石一面命健生代行总司令职权,用兵冀东,一面派刘兴北上夺权,授给刘兴密令‘如果抓到白健生就把他杀了’。其人阴险狠毒,一至于此。所以台湾我是不去的,惟一的一条退路只能去美国,我们将从这里径飞广西,为此准备一切。”

  尽管对于白崇禧的背叛行为甚为气愤,但对于手无寸兵的李宗仁来说也无可奈何。虽然桂系内部已分崩离析,但他还不愿给外人、特别是给蒋介石看笑话,他还要勉力维持桂系表面上的一团和气。12日晚,李宗仁偕程思远等从昆明飞抵桂林,当即召集白崇禧。黄旭初、李品仙。夏威等桂系巨头到他的文明路130 号私邸,商讨今后的出路问题。

  白崇禧提出了两个方案,一是联合桂、滇、黔和海南力量自成局面,与蒋介石划清界线;二是李宗仁出洋,西南局面交白崇禧妥筹善后。李宗仁表示同意第二案,他自己坚决赴美就医。白崇禧见李宗仁已无心恋战,只好请他在出国前再去一趟海南岛,为桂系谋取最后的生存之地,李宗仁答应了他的这一要求。

  14日李宗仁乘“天雄号”专机飞抵南宁,16日飞抵海口。20日飞抵香港,住进养和医院。12月5 日上午8 时,李宗仁偕夫人郭德洁、长子李幼邻、次子李志圣乘包机从香港启德机场起飞,直飞美国纽约。当天的香港报纸报道:“李代总统身穿黑色西装,戴礼帽及黑眼镜,登上飞机后,仁立舱门,摘帽去镜,眺望久久……”

  11月5 日,桂林,白崇禧榕湖公馆。

  白崇禧主持召开作战会议。与会的有华南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李品仙、夏威,参谋长徐祖贻,副参谋长赖光大,以及五个兵团司令官。会议根据白崇禧和国民党军参谋本部的意旨,提出了两个作战方案:一是向南转移,于广西地区策划持久,不得已时经钦州转运海南岛;二是向西转移,进入黔、滇与西南地区兵力会合,以策后图。第1 兵团司令官黄杰力主施行第二方案,他认为进入黔、滇后,不仅可增强西南地区的防卫力量,且可收支援川、康地区作战之效,尤以黔、滇地势险要,有利于在战略上采取持久,在战术上形成局部优势,前途大有可为;若向南转移,不仅使大军局促于海南岛弹丸之地,无所作为,而且使川、桂兵力分散,易遭解放军包围,被迫于不利状况下接受决战,有遭全军覆灭之危险。但是大部分将领包括白崇禧主张采行第一方案。

  白崇禧的总体部署是:以一部兵力与云、贵、川的胡宗南和宋希濂等部相连接,阻止解放军向西南进军;以主力与余汉谋残部相配合,击破“孤军深入,兵力分散而薄弱”的陈赓兵团,夺取雷州半岛,造成威胁广州的态势;当形势不利时,则以一部西撒云、贵,主力南撤海南岛,利用海南岛便于从海上接受美援的有利条件,保存实力,等待时机,再卷土重来。

  当祁阳以北地区围歼战刚刚结束、广东战役正在进行时,按照将桂系主力歼灭于广西境内的既定方针,毛泽东与林彪就在紧张运筹最后围歼白崇禧集团的作战行动。

  10月12日,毛泽东致电林彪,提出了向广西进军的初步设想:祁北作战结束后,四野主力即准备由祁阳、武冈之线向桂林、柳州之线前进。“但如何进法,值得考虑。数日内可以看清白崇禧的部署。如果白崇禧集中全力守零陵、全州一带,你们可以集中兵力南进,试行抓住该敌。如白崇禧鉴于此次精锐被歼的教训(此次被歼是出于白崇禧意料的)向桂林、柳州之线大规模撤退,则我军似不宜集中前进,而宜分两路并列前进,以一路出柳州以北,以一路出桂林,两路互相策应,仍可随时集中作战,使白匪不能向贵州退却。”

  16日,林彪致电各兵团及各军、师,要求各部在现地暂作一周时间的休整部署,进行广西作战的各种准备和深入的思想动员。

  18日12时,林彪与邓子恢、谭政、肖克、赵尔陆联名致电毛泽东:(一)……只要我军在东面不过早逼退敌人,则我北路程子华两个军或可绕过桂林、柳州,直插果德、南宁之线,使两广之敌不易退云南以至四川。但该两个军在行进中,拟依桂林、柳州以东之情况,准备随时插至柳州以南或柳州(如桂林。柳州以东敌人未退出我迂回线时)。

  (二)关于广西作战,我们拟待五兵团快进至贵阳或已进至贵阳之后、四野和4 兵团发下棉衣之后才开始。准备以围剿与长追的办法,争取歼灭敌人于果德、南宁以东地区。目前,桂林、全州以东、以北敌我相互间距离已较远,我正面部队估计已甚难抓住和抑留敌人。因此,拟先以大迂回抄断敌退云南之路。出动的次序,拟定向果德、南宁的部队首先出动。这一计划我们尚在考虑中,盼军委指示。

  (三)如估计广西之敌甚至四川之敌皆可能向云南退却,则我二野部队是否可先以5 兵团先占昆明,以3 兵团占贵阳,夺取敌之后方,分割与隔断敌人,然后二野由昆明再向北解决四川问题为好。亦盼军委考虑。

  毛泽东同意林彪准备以大迂回抄断白崇禧退云南之路的计划,但不赞同他提出的改变原定二野主力由湘西入川的方案。19日,毛泽东致电林彪:(一)你们准备先以大迂回抄断敌退云南之路,这一计划是很好的。

  (二)西南重。心是四川,我二野主力必须于12月占领叙府、沪州、重庆一带,贺(龙)率18兵团则于1 月占领成都一带,并迅速扩占全川,布置明年春耕,方有利于生产建设。因此不论白崇禧是否退云南,我3 、5 两兵团只准备以一个军(即18军)进占贵阳,并经营贵州;其余五个军、两个兵团部及二野直属队,均由湘西分路直取叙、沪、渝(留一部于遵义一带),务于12月达到该地区,设立西南军政委员会,统筹西南全局。否则150 万人的财经问题将陷于极大困境。这里所说的150万人,是指我军60万人(其中二野全军50万人,贺部10万人),张群所属国民党川、滇、黔、康四省军政人员据说有叨万人,主要是在四川。

  (三)根据你所说的大迂回方案,估计白崇禧部可能有一半或更多被我歼灭于广西境内,退到云南去的或者不很多。现在假定白匪主力退至云南,加上贵州之敌亦退至云南,加上云南卢汉等部,共有敌军15万人左右,我仍应只以陈赓兵团10万人,加上地方游击部队(据说有2 万余人)去对付,方有主动。因为路远粮缺,往返不易,如去两个兵团(20万人),有陷入困境之虞。估计陈赓以10万人入云南,采取各个歼敌方法是可以解决问题的,不过时间略为延长些罢了。

  (四)请根据上述方针进行部署。

  当日16时,林彪复电毛泽东:“完全同意10月19日电的作战指示。估计)对敌人云南的可能很少,故5 兵团自无去云南的必要,贵州留下18军亦完全够用。如两广及贵州进入云南之敌过多时,届时亦可酌量情况,由四野出动一部兵力,归陈赓指挥,协歼敌人。”

  为适时有效地指挥广西作战,林彪决定四野指挥机关前移,实行靠前指挥。

  10月28日,林彪、谭政致电军委:“估计广西作战多为追击性的运动战,此种作战特别需要对敌运动情况的及时了解和能直接指挥各路作战部队先头师的行动,我们在武汉因距广西太远,因此收听敌方密息已感觉困难,野司与各师小电台的联络已不易听清。为了便于听取密息与联络师的电台,四野指挥机关决定推进至衡阳。……估计广西战役一个多月就能解决,待战役结束后再回武汉,华中局工作暂由邓子恢同志领导。”

  四野司令部轻便机构及二局电台先期于10月24日向衡阳进发。林彪及谭政、肖克于11月1 日到达衡阳。

  当时,新华社四野总分社的一位随军记者以《我们的指挥部》为题,记下了四野前线指挥部此次前移并高速运转的情况:10月24日午夜,在司令部的楼前广场上,汽车的马达声、人声交织起来,显得很不安宁。被留在后方的方参谋握过每一双熟悉的手,最后对高参谋说:“预祝你们凯旋归来!”高参谋一时反而感到没有恰当的话来回答,他重复着:“对!一定!”之后,数十辆卡车便载着许多人,驶过恬静的沿江大道,到了码头渡口。当船舶徐徐离岸的时候,巍峨矗立的江汉关上大钟的时针正指着“1 ”字。

  武汉市的人们都入梦了。当全国人民正睡得香甜的时候,第四野战军的前线指挥部已经奔向江南,指挥作战去了。

  湘江西岸,在一个可以鸟瞰衡阳全市和湘江两岸的制高点——五桂岭上(一个月以前这里还是白崇禧的总部所在地)安置下前线指挥部的大小部门,大约不到半天的时间,作战室的房子立刻变了模样:墙壁上挂满了五十万分之一、十万分之一的作战地图,以及各种在战争中必须具备的经测绘员细心标划出的红蓝色标图,并附以最精确的统计数字与说明:比方道路是否被破坏?晴雨时情况怎样?可以通过哪类兵种?河流的宽深度如何?流速、渡口、桥梁……总之,这是各种在军事上参考价值最大的图表。

  专管军事动向的叶参谋,把他精制的50多面蓝红小旗——这些代表着敌我数十万军队番号的军旗,—一插在地图的各个位置上。参谋们依据自己的分工,开始分类登记电报,记载前线每日战况;大约不到半天时间,指挥部的电台便“达——底底!”通过电波频繁地与前线所有的军、师和兵团联络起来。作战室的三部军用电话机不时地叮叮作响,电话员经常试线,保证线路畅通;在五桂岭的山路上,整天响着汽车沉重的马达声,以这里为中心沟通了四面八方的联系。战争就是这样在被云雾包围着的小山上,在那静静的平面地图上,静静地开始了。

  头几天,值班参谋们经常收到很多内容几乎相同的电报:许多军、师来电请求首长给予他们艰巨的战斗任务。这些电报都是十分简短和信心十足的。

  “经过短期休整后,我军全体指战员纷纷要求在解放中南大陆最后一役中,争取更高的荣誉,请首长交给我们主要的任务——保证指到哪里打到哪里!”

  “从松花江到南海边,我们始终站在祖国战斗的最前线,不管任何时候,我们都坚决执行毛主席、朱总司令的进军命令,在野战军首长的指挥下完成解放全国的光荣历史任务,希望给我们艰巨的战斗任务!”

  我们的指挥部非常熟悉自己的每个部队。来自松花江畔、长白山麓久经战争考验的第四野战军,每一个指挥员、战斗员也异常熟悉自己的指挥部。指挥部与野战军——大脑与四肢——如此熟悉、默契,是战争胜利的保证。当战士们翻山涉水,爬冰卧雪,甚至当身边的战友倒下去的时候,这种彼此信任也会赋予战士们继续战斗的力量,直至最后胜利。虽然这里距离前线数百里,但我们的指挥部是与每个指战员的脉搏一起跳动的。

  在广东战役结束的当天,即11月4 日,四野总部决定:以第12、13兵团和二野第4 兵团及桂滇黔边纵队、粤桂边纵队共9 个军30个师40万余人,分西、北、南三路向广西进军。

  同日,林彪、谭政、肖克向中央军委报告进军广西的作战部署:“我军拟即开始分两路前进。第一步求得首先切断敌退云南,退雷州、廉州、钦州的道路,尔后再依当时情况调整部署歼灭敌人。兹将目前大约部署规定如下:(一)13兵团两个军首先歼灭通道、靖县之100 军、103 军,尔后迅速向思恩。河池地区前进,并继续向百色、果德之线前进,第一步争取切断敌退云南的道路。(二)陈赓部第一步先头军10号左右出发,进至郁林、博白之线,防敌退雷州半岛。尔后,则依情况向南宁前进。如敌有退钦州、北海动向时,则向钦州或廉州前进,其余两个军在后策应。估计该兵团目前虽较疲劳,但伤亡不大,只要不将俘虏编人部队而另行编训,略迟跟进,则目前仍能参加作战。两广气候较热,到南宁后发棉衣仍无问题(汽车送甚快)。(三)我40、41、45三个军,待程于华部及陈赓部先头军超出后,再行出动。拟以一个军经道州、永明、恭城。平乐、荔浦前进;以一个军沿湘桂路前进;以一个军沿湘桂路以北地区前进。49军三个师则准备放在第二线,沿湘桂路两侧摆开,担任剿匪和掩护交通与筹粮。”

  这一部署是以西路军、南路军首先完成战役迂回和包围,切断白崇禧集团逃跑的道路,尔后以北路军南下,协同西、南两路大军,聚歼白崇禧集团于广西境内。6 日,中央军委批准上述部署。

  根据上述作战计划,林彪等指示第38、39军及第13兵团:“此次行动多为猛追穷追的性质,故盼部队注意轻装,一切笨重装备与物资可指派部队掩护随后跟进,全军对沿途缺粮、缺宿营地、爬山过水、连续行军皆须有精神准备,并须在克服与忍受这些困难中做出光荣的史迹来。”

  参战部队受命后,第13兵团位于湘西南的洞口、武冈地区,第12兵团在湘甫的东安、零陵、祁阳地区,第4 兵团位于粤西南的阳江地区,积极进行进军广西的准备。

  (15)

  38.肖克是四野前指里最忙碌的人。谭政不忘在关键时刻对部队进行政治思想动员。智取博白,活捉张涂

  11月6 日,衡阳五桂岭,四野前指。

  在云遮雾罩的五桂岭上,人们难得看见前线最高司令员林彪那白皙清瘦的面庞。他足不出户,日夜隐居在四壁挂满了作战地图的斗室里,在躺椅上目不转睛地审视那无言的地图,一坐就是一天。军事家运筹帷幄的方式是极不雷同的。

  今天,林彪显得有些兴奋,在接到毛泽东批准广西战役部署的电报后,林彪下令发起广西战役。

  西路军第13兵团在代司令员黄永胜、政治委员莫文骅指挥下,第38、39军由武冈、洞口出发,奔袭通道、靖县之敌刘嘉树第17兵团。

  此时,刘伯承、邓小平正率二野主力向黔东疾进,连下天柱、玉屏、锦屏。白崇禧预感大事不妙,遂于9 日命令其第门、1 兵团分别向独山、都匀地区和宜山、南丹地区前进,名为驰援黔中,实则从黔桂边境西逃。

  西路军遂乘胜追击,于10日占领通道、靖县,接着向黔东南前进。

  黔东南苗岭山区,山岭绵亘,谷深坡陡,人烟稀少,粮食奇缺。在极其困难的情况下,西路军模范地执行民族政策,冒着连绵阴雨,夜以继日地猛进。

  至14日,西路军先后进占黎平、从江、榕江,切断了刘嘉树兵团的后方联络。15日,西路军进入广西境内。

  随着白部刘嘉树兵团西进和黄杰兵团南撤,徐启明兵团第46军也于10日撤出全县。四野北路军第12兵团第41军侦察队于10日进入全县,主力于14日进至东安、新宁、全县一线;第45军同时移驻东安以东地区;第40军则于6 日移驻零陵、道县地区。

  南路军第4 兵团先头第13军于10日由罗定地区向廉江以北攻击前进,主力由阳江向信宜以北地区前进。战役开始后,陈赓即决定离开广州,经开平到茂名一带指挥作战。

  “反正有线电话架不通,用无线电指挥在哪里都一样,不一定要转移指挥所。”有人建议。

  陈赓坚决说:“那不行。叶参座可以在广州坐镇指挥,我不能,我身份不够,必须靠近部队。”

  四野西、南两路大军的迂回行动,引起了白崇禧的警觉。他判断,林彪西路大军的目标是阻止其向贵州撤退,一加之二野第5 兵团已逼近贵阳,他自觉向云、贵撤退是不可能了。同时他也注意到四野北路军几天来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便猜出林彪是要对他实施大迂回大包围。最后,他把目光死死地盯在像尖刀一样插过来的南路陈赓兵团第13军身上。思索良久,他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青树坪一战的情景,他要乘林彪西、南部队相距尚远之机,集中主力,发动所谓“南路攻势”。他当即口授作战命令,以黄杰第1 、刘嘉村第17兵团兼程向独山、都匀方向西进,以牵制林彪的西路军;以张淦第3 兵团、鲁道源第11兵团向梧州西南之岑溪、容县一带秘密集中,目标是吃掉陈赓的第13军,并控制广东西南滨海地区,打开通向海南岛的通道。

  11月13日,衡阳五桂岭,四野前指。

  当林彪获悉白崇禧部的兵力调动情况后,即判断白崇禧集团企图阻击、打击我南路陈赓兵团,准备由平南、桂平之线向雷州半岛及海南岛撤退。遂即调整部署,布置聚歼白崇禧主力于粤桂边地区及占领全广西的作战计划。

  20时,林彪、谭政、肖克致电中央军委及陈赓、郭天民、邓华、赖传珠、洪学智并叶剑英、方方:“我4 兵团主力为防敌退雷州,应速向信宜、茂名集中,在廉江的部队(第13军一个师)须构筑坚固的防御工事。”

  21时,林彪等致电第15兵团及第43军首长:“如敌向雷州半岛突破,则我北线部队被江河阻隔皆来不及配合,为协助4 兵团对付敌之向南突进,我43军三个师全部应速向罗定一带前进。”

  21时,林彪等致电北路军第40军并各师首长:“为加强梧州西南我之作战兵力,我40军应于15日出发,经道州、江华向钟山、梧州前进。”并令第15兵团派出一个营进至封川、德庆之线筹集船只,接应北路军渡江。随后又令北路军第41、45军于18日先后出动奔袭桂林,将停滞于湘桂线之敌徐启明第10兵团及黄杰第1 兵团截歼于柳州、桂林地区。

  同时,令西路军以第38军继续向桂酉金城江、百色方向前进,追歼敌第17兵团,切断其退往云、贵的道路;以第39军改道向桂中之柳州、宜山前进,准备参加郁林、合浦之线的作战与截击由桂林南撤之桂军。

  各部队按照四野前指的指示,立即行动。

  15日,第43军从广州乘船到达肇庆,尔后急行军向罗定、信宜开进。

  第4 兵团第14、15军向茂名开进。

  北路第40军由零陵、道县分两路出发,南下梧州。第41军于20日占领兴安县城。

  第13兵团第38军继续向金城江、百色疾进,追歼西逃的第17兵团。18日进至光冲,20日解放宜北。第39军向柳州。宾阳疾进,插入广西心脏地区,在白崇禧集团南撤的道路上层层拦截。18日攻占古宜。

  白崇禧集团西进援黔部队,至11月中旬,第17兵团仅一个师抵达独山以南,第1 兵团仅车运一个团到达南丹。11月15日,进军西南的二野第5 兵团解放贵阳。白崇禧援黔计划落空,加之湘桂方面又受到解放军北路军的攻击,即决定放弃援黔计划,同时放弃桂北地区,退守西江上游之线,以掩护其“南路攻势”。

  白崇禧为贯彻其南路攻势的作战构想,于21日再次调整作战部署:北线徐启明第10兵团向西南转移,在转移之前先与黄杰兵团协力击灭向三江方向前进之解放军第39军,尔后转向柳州以南地区,最后于苍梧以西蒙江、平南地区占领阵地,掩护“南路军”左侧安全;黄杰第1 兵团先与徐启明兵团于柳城。罗城地区协力作战,掩护桂林、柳州物资向南宁转运,尔后以主力位于来宾至黔江间地区,沿红水河阻止解放军南进,以掩护“南路军”之北侧安全;刘嘉树第17兵团即逐次向东兰。万冈地区转移,,沿红水河西岸占领阵地,拒止解放军南进,以策应“南路军”作战。

  同日,白崇禧正式下达“南路攻势”命令:第11兵团以第125 军一部据守岑溪东北高地,以第125 军主力及第58军攻击信宜;第3 兵团以第126 军进攻太平圩,以第48军向茂名攻击,以第7 军向化县攻击。暂归白崇禧指挥之余汉谋部第4 兵团同时发动攻势,“由博白南下,经凤山、塘蓬,击破石岭圩(廉江以西十五公里)之匪军后,续向廉江攻击前进”。其第63军向东支援廉江方面之作战;第62军即以有力之一部,进占遂溪,策应廉江方面之作战。

  白崇禧在命令中强调:“此次南路攻击,乃我生死存亡的关键,胜则大量美援立即可获,败则涂地。”为确保“南路攻势”的顺利实施,白崇禧坐镇南宁指挥。

  22日,白崇禧部第3 、11兵团在岑溪、容县、北流、郁林(今玉林)地区展开。其第3 兵团第7 军主力向信宜西北地区开进,集结于北流、新圩地区;第48军向信宜西北地区开进,集结于北流与容县之间的十字铺地区;第126 军集结于郁林地区。第11兵团向信宜以北地区开进,其第125 军主力集结于岑溪西南南渡地区;第58军集结于容县地区。逃至合浦。北海、灵山地区之余汉谋集团残部第4 兵团2 万余人也回头东进,配合白崇禧主力作战。

  11月22日,衡阳五桂岭,四野前指。

  此时的作战室内一片忙碌。在接到敌情报告后,冷静而沉默似乎每分钟都在思考问题的肖克参谋长走到地图前,仔细地察看了敌我态势后,差不多已看出了白崇禧的作战意图。

  连日来,肖克是作战室里最忙碌的人。他经常向参谋们突然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某某师现在到了什么位置?”

  被询问的参谋立即打开自己的阵中日记,用手在地图上比量一下,看看表,立刻作了清楚而准确的回答:“某某师今早7 时从某某地出发,现在已进入某某地,今晚预定在某某地宿营。”

  “从某某地到某某地的道路怎么样?可以通车吗?”

  “据前卫部队报告,中间有三座小桥被敌人破坏,不很严重。如果工兵很快地抢修起来,能通行一般的卡车。”

  每当这些突然的询问提出后,参谋们简直就是一个个聪明的数学家和熟练的工程师——在战争的特殊训练下,参谋们不是一架死机器,而是一部活字典。

  每天,肖克还要向前线发出一封又一封电报,紧张的时候,每隔几分钟就要发出一封电报。他在屋子里不停地来回踱着步子,日里吐着最简洁而妥当的句子。参谋们的笔尖则飞快而准确地记录下每个字,简直称得上是最好的打字机。

  每天都是这样,通过无数电报,把五桂岭和前线紧密地联结在一起。

  肖克来到林彪的斗室里,报告了白崇禧调整部署的情况。听说有情况,谭政也过来了。

  林彪起身走到地图前,用手轻轻指了指濒临北部湾的廉江。化县以南地区,对肖克说:“白崇禧想占雷州半岛,以确保撤往海南岛的通路,必然要从这一带经过。他以为陈赓的第13军孤军突出,于是想重温青树坪的旧梦,我们何不给他来个将计就计。根据白崇禧的进攻态势,应先求歼灭战斗力较弱的鲁道源第11兵团,然后再集中兵力歼灭战斗力较强的张淦第3 兵团。”肖克赞同地点了点头。

  “立即给陈赓发报。”林彪随即口述如下作战部署:陈庸、郭天民并各军、师首长:(一)我军决以13军牵制张淦及余汉谋,以三个军首先围歼鲁道源兵团,尔后再歼灭张淦兵团与余汉谋部。

  (二)13军除暂留一个师在廉江抗击余汉谋部外,其余两个师必须遵令进玉壶洞圩、那雾圩。合江圩抗击白匪主力,迟滞敌向高州、化县前进的时间和防堵该敌向鲁道源增援。

  (三)我军准备歼灭鲁道源兵团于信宜及其以北地区。14军应准备由南向北攻击;15军由东向西攻击;43军则完全插到敌后,由北向南攻击。14军应即进至信宜及其以西三十里以内地区隐蔽;15军应东移至大城圩、白石圩(信宜东北五十里)隐蔽;43军之128 师应进至分界圩、石龙寨(罗镜圩以西),127 师应后移至怀乡圩(不含)以东二十里以外之塘底屋、路岔坪一带隐蔽,129 师应移至石头塘街、龙眼等一带隐蔽。

  (四)我原为防敌绕过信宜南撤,故将部队向南集结,现敌既向信宜前进,则对我甚为有利。但我43军与15军则应照原定集结地点略向后移,14军则北移。盼我各部坚决执行此移动命令,不得停止于南面地区,以便诱敌进入信宜地区。

  为配合南线作战,林彪又命令西路军第38、39军向百色、果德前进;令北路军第40军进占梧州后向西南直插,第45、41军向武宣、蒙江之线前进。

  谭政补充说:“为彻底粉碎白崇禧的‘南路攻势’,打好这关键性的一仗,应该给第4 兵团和第43军发一个政治动员令,以鼓舞部队的斗志。”林彪点点头表示同意。

  谭政素以儒将著称。他出身于湖南的一个绅士之家,从小便习读诗书。上小学时与陈赓是同窗,后考入湘乡县立第二高等学校“东山学堂”——毛泽东曾在该校就读过。毕业后当过一年多的小学教员。1927年,在已成为谭政大舅子的陈赓引导下于武汉参加国民革命军。同年7 月,随部队参加湘赣边界秋收起义,第一次见到了毛泽东。由于他是个知识分子,毛泽东让谭政作自己的秘书,直接在毛泽东的领导下工作。在以后长期的革命斗争中,谭政迅速成长为我军一名出色的政治工作领导人。

  谭政非常重视对部队进行政治思想教育,越是到战役战斗的重要时刻,越能显示出政治思想工作的重要作用。正如谭政自己所说:“深入的政治思想动员和有力的宣传鼓动,是取得胜利的保证。”

  这一次也不例外。四野前指发布的动员令指出:敌于明晨开始自容县、郁林之线向信宜、茂名、化县、廉江之线进攻,企图压迫我军于海滨并乘势拼死向南突围。桂系部队是有战斗力的,不可轻视。敌人此次行动是他的生死斗争,必然决心死拼。敌现所集中兵力的数目与我军目前所能参战部队的数目相差不远,我军多敌无几。各参战部队必须发扬机动作战的精神,在战术上注意集中兵力,重点攻击,各个击破,严戒分散兵力;对已占领阵地和战斗力较强之桂军,应准备好后再行猛攻,不可零散乱打;对退却之桂军,则应猛烈追击,使其一乱不可收拾。动员今最后强调,“此为带最后性的最重要的一次大战,各部须立即进行充分的政治动员,发挥最高度的积极性、勇敢性、坚决性,严戒轻敌松懈。只要此敌歼灭,则解放琼崖、台湾与云南皆属易事,否则敌退琼崖、台湾或云南,则对尔后作战增加困难。故我全体指战员须奋勇作战,各级指挥员尤须严密细心组织战斗,每个指战员要争取在此次机会立功。”

  林彪没想到,陈赓对他的部署有不同的意见。

  自从归林彪指挥以来,这是陈赓第三次对林彪的部署提出异议。

  陈赓就是这样的人,敢做敢为,只要自己认为是正确的就坚持。即使林彪是自己的直接上级,哪怕林彪也同样固执己见。这一点,陈赓与林彪倒有些相似之处。

  林、陈的第一次分歧是在1949年7 月。那时,林彪的指挥部还在郑州,陈赓的兵团司令部进到江西的樟树镇。林彪电令陈赓兵团于7 月中旬渡赣江经宜春,进入湖南醴陵、衡阳、株洲一线,准备与白崇禧的主力决战。陈赓却认为如此部署不妥,建议仍按原计划迂回广东。林彪不同意,坚持说决心已下,不能更改。无奈,陈赓只好直接致电军委,陈述自己的意见:四野规定的此次侧击行动,构不成对白崇禧的包围。我部人马逾万,稍有动作,极易被敌发觉,而敌一旦发觉,即会火速返回两广,于下仗极为不利。而且,时值盛夏,部队北方兵多,水土不服,非战斗减员不少。因此,建议充分利用我兵团有利态势,继续向南推进,搞大迂回,占广州,堵截敌人向广东之逃路。当然,陈赓同时也表示,部队正在待命,准备随时执行四野的作战计划。毛泽东第一次出来裁决,于7 月16、17日连续发出了两封电报,明确提出了对白崇禧集团实施大迂回大包围的作战方针,同时对陈赓兵团的进军方向和具体任务作了明确的规定,基本上同意了陈赓的意见。陈赓受到鼓舞。林彪虽然有些难堪,但还是愉快地接受了毛泽东的裁决。

  林、陈的第二次分歧是在广东战役期间,详情前文已作了交代。当两人意见僵持不下时,还是由毛泽东出来裁决。不过,毛泽东先是支持林彪的主张。后来,根据战场情况的变化,最终还是采纳了陈赓的意见。

  这一次是林、陈的第三次分歧。

  陈赓接到四野前指的电报后,认为第4 兵团距鲁道源兵团较远,可能追赶不及,贻误战机。

  22日22时,陈赓、郭天民致电四野前指:22日13时电令奉悉,我们坚决执行。但有如下意见提供参考:(一)13军如以一个师守廉江,受敌三面攻击,如张淦以全力向南突击,廉江防线有被突破之危险。

  (二)如故牺牲鲁道源兵团,求得主力自北海出海(该处能泊三千吨船),未能消灭敌之主力。

  (三)13军、14军自现位置转入新位置须三日行程,是否有贻误战机之危险。为此,提议是否就现态势首先求得歼灭张淦兵团,然后再歼灭鲁道源兵团。

  林彪仍坚持自己的部署不变。23日4 时,四野前指复电陈赓、郭天民:(一)我仍决心首先歼灭鲁道源部。

  (二)15军应集结于信宜及东南四十里地区;14军应以两个师集结于信宜西南四十里地区,14军之一个师即移南塘圩(茂名西北),准备抗击向茂名前进之敌七军。

  (三)13军应以两个师移合江、那雾圩\抗击向化县前进之48军、126 军,13军留廉江之一个师,可进行大胆的机动防御。如情况万一困难时,则可向中洞圩靠拢,以便全力抗击张淦。

  为表示自己决心的坚定,24日11时,林彪再次致电陈赓、郭天民,同时上报中央军委:“现我决以13军留一个师守廉江,以两个师于化县以北地区,以顽强防御阻击、钳制张淦余汉谋两兵团,集中14军于信宜以西、15军于信宜及其东南。43军于罗定西南地区,求得首先歼灭敌左翼之鲁道源兵团,尔后再歼张涂、余汉谋兵团。”

  郭天民是个急性子,一看林彪的复电就有火,准备亲自给中央军委拟电,陈述自己的意见。陈赓说:“还是我来给林总回电,再陈述一下我们的意见吧。”

  陈赓的电报语气虽然委婉,但决心却很坚定:“建议我如用43军及15军合歼敌125 军及58军力量已够,而以14、13两军钳制敌3 兵团及粤敌,以确保廉江。待北面我两个军歼鲁敌后,迅速由北向南协同13、14军合力歼张涂兵团。如此,不但鲁匪可以就歼,张匪不能逃走,亦可获歼。”

  如同在广东战役期间一样,这一次毛泽东又要在林彪与陈赓两种不同意见之间进行裁决。

  24日16时,毛泽东致电林彪并告陈赓:根据四野22日谍息,白崇禧决于23日起令其所部共16个师由博白、郁林、北流、容县、岑溪之线,向廉江、化县、茂名、信宜之线攻击。这是歼灭该敌的好机会,为此请你们注意:(一)陈赓所率四个军,除一个军仍照陈赓前提部署由罗定、容县之线迂回敌之左侧背外,主力似不要进入广西境,即在廉江、化县、茂名、信宜之线布防,置重点于左翼即廉江。化县地区,待敌来攻而歼灭之。同时以一部对付余汉谋之配合进攻。

  (二)桂林方面之我军迅速分数路南下,攻敌侧背,置重点于左翼,即宾州、贵县、郁林之线,但未知时间上来得及否。

  (三)白匪主力既确定向雷州半岛逃窜,我程子华兵团即应分数路宽正面,第一步向百色、南宁之线,第二步向龙州。南宁之线攻进,以期尽歼逃敌于龙州、海防国境线上。

  (四)以上是否可行,请按情酌定。

  虽说是“按情酌定”,实际上基本肯定了陈赓的意见。

  既然是“按情酌定”,实际情况也的确发生了变化。林彪原计划以陈赓兵团主力及第43军首先歼灭鲁道源兵团,尔后再歼灭张淦兵团和余汉谋部,但25日张淦兵团第7 军两个师已进至信宜西南宝圩地区,鲁道源兵团第58军已到达信宜以北之安峨圩、桥头铺、金洞圩地区。根据当时双方态势,陈赓兵团北上打鲁道源兵团确实已来不及。林彪也算有了一个下台的台阶。

  25日22时半,四野前指电令陈赓、郭天民:依据本日黄昏时敌我位置,我14、15两军赶不上打鲁道源,“因此4 兵团应即布置就近首先歼灭敌第7 军之两个师,仍以13军及14军之一个师在正面顽抗和消耗敌人,14军主力及15军全部向敌左侧后攻击,配合正面歼敌。”

  接到军委和林彪新的指示,陈赓的心头总算一块石头落了地。

  陈赓一直认为,当时林彪所作的部署是错误的,而自己的意见是正确的。直到1960年(请注意,那是在1971年“九一三事件”之前)陈赓撰写《在祖国南部边疆的三次追歼战》一文中仍清楚地写道:“回忆这一战役深感毛主席的伟大。当时有人提出了另外一种部署。这种部署是违背毛主席的战略方针的。如果按这种部署,白崇禧集团就会从雷州半岛逃跑了。”

  紧张激烈的粤桂边境歼灭战开始了。

  26日晨,陈赓指示第13军于廉江、合江地区堵击国民党军东进,第14军主力秘密移至茂名西北之南塘圩地区,第15军秘密移至信宜西南之仁厚坡、青山岭地区,待桂系第7 军经南塘圩向茂名前进时而歼灭之。

  同日,张淦第3 兵团第48军第138 师与陈赓兵团第13军一部在化县以西地区打响。第13军节节抗击,诱敌深入。27日,张涂兵团第7 军在飞机的配合下向陈赓兵团第14、15军阵地猛攻,但在解放军的抗击下毫无进展。

  此时,林彪第43军突然出现于信宜以北的桥头铺、安峨圩地区,迎歼由桂北南下的鲁道源第11兵团,一举将其先头部队第58军第226 师击溃,该军急向容县、北流收缩。第43军跟踪猛追。

  由于鲁道源兵团向北撤退,致使张淦兵团侧翼暴露,陷人孤军突出的地位。此时,张淦兵团被陈赓兵团主力阻于信宜东北的新圩、金洞圩及信宜以西的宝圩一线。

  陈赓即抓住时机,以第14、15军共五个师的兵力于27日下午对张淦第7 军实施合围。第7 军在遭到猛烈攻击下,伤亡较大,慌忙向陆川方向撤逃,第14、15军尾随追击。

  张淦见势不妙,急令第48、126 军向陆川收缩,撤至陆川东南,占领山地,阻止第4 兵团继续北进,他自己则率兵团部退至博白。

  白崇禧如梦方醒,见林彪南路军兵力强大,其苦心策划的“南路攻势”难以遂行,便决心保存实力,实行撤退。29日,白崇禧命令黄杰兵团向南宁东西之线撤退,以掩护其长官公署撤往钦州,同时命令张淦、鲁道源和徐启明兵团向钦州、北海地区撤退。

  张涂、鲁道源兵团开始撤退后,四野前指命令南路军各部队乘胜追击,大胆猛插,独立作战,各个歼敌;要求第43军向玉林堵击鲁道源兵团,陈赓兵团全力抓住张淦兵团。

  自27日晚开始,南路军各部队发起追歼作战。

  陈赓兵团之第14军于29日在陆川以南之石雨圩、鸟石圩追上张涂兵团主力。激战至30日,歼灭敌之第48军第门师和第126 军第304 师各一个团。第15军于29日击溃敌之第7 军第171 师后,于30日进占陆川县城。第13军第39师进占廉江以北之公馆圩,歼灭敌之第126 军一部。

  为策应白崇禧的“南路攻势”,余汉谋集团之第4 兵团及粤桂边地方武装趁林彪南路军全力出击白崇禧部之机,于29日晚抢占廉江县城。陈赓正准备命令第13军军长周希汉只派小部队牵制廉江之敌,大部队仍继续西进,但周希汉已命令第37、38师回师歼灭该部。第13军主力即从廉江西北50公里处奔袭廉江,在粤桂边纵队配合下,于30日包围廉江守军,经12小时激战,于12月1 日将其大部歼灭,俘‘粤桂边剿匪指挥部“中将司令官喻英奇以下官兵6000余人,重新解放廉江城。

  事后,有人认为周希汉军回返廉江是“违背战役意图的擅自行动”,陈赓却说:“不能这样看,去廉江歼灭敌人,是战斗积极性嘛!他们好战,一个军也允许有点机动嘛!”

  李作鹏第43军第129 师28日连克容县、北流,歼灭鲁道源第门兵团部及第58军一部共4000余人,击毙该兵团副司令官胡若愚;第127 师在安民铺歼敌第165 师大部,兵团司令官鲁道源只身逃跑。29日,第43军攻占郁林,歼灭国民党军一个师部及两个团。

  30日黄昏,第43军第128 师前卫第382 团进抵距博白县城20多公里的苏立圩。团长张实杰从由博白逃出的群众口中得知,敌第3 兵团司令官张淦中午尚在城内。

  张实杰顿时来了精神:敌人的司令部就在眼前,此时不擒,更待何时?遂与政委王文商量,决定带领部队夜袭博白,活捉张涂。

  张实杰刚向师部报告完自己的决心,正好碰上驱车从此地经过的第127 师师长王东保和政委刘锦屏,当即将自己的行动方案向他们作了汇报。王东保连声叫好,并立即命令其所属第379 团迅速赶上,支援第382 团作战。

  部队很快就集合好了。张实杰作了简短的动员:“同志们,咱们一口气跋涉几千里,但没抓到像样的敌人。现在不同了,敌人的兵团司令部就在眼前哪!我命令你们,立即丢下所有的背包,两小时内杀到博白城。”

  随即,张实杰和参谋长王子玉又迅速将营、连长召集在一起,分配了各部的战斗任务:以三营七连为前卫,由三营长李庶华率领;张实杰率团部在七连后跟进。张实杰对李庶华说:“不管丢下多少人,一定要在两小时内赶到博白。如遇到敌人就说是鲁道源兵团来给张淦司令官送信的。只要抓住张淦,你们就立了大功。”二营的任务是,赶到博白后,迅速由城北迂回到城东,占领公路西边的小高地,构筑对内对外阵地,不让城内敌人逃跑。当听到三营的枪声时就向城内进攻。一营的任务是,由王子玉参谋长率领直奔县城南五里鸦小圩,主要对付敌来援的第7 军。警卫连为预备队。

  部队在黑夜中疾速前进,由一路纵队变成四路纵队、八路纵队,犹如马拉松比赛,一口气插进博白城。正是半夜时分,又恰逢弦月西坠,伸手不见五指。还在做着好梦的张淦兵团炮兵营竟把解放军当成“自己人”,大大咧咧地质问:“丢你妈,你们58军退到这里干什么?”

  “奉上级命令,我们11兵团来协助你们到东边打共军。”副连长卢福山将计就计,又立即问:“弟兄们快告诉我,张司令官住哪?我有紧急情况要向他报告。”

  见敌人没人吭声,卢福山又说:“谁人带路,我赏他五块大洋。”

  这一着还真灵,马上就有几个国民党兵争着当向导。卢福山指着一个自称是最熟悉张司令官住地的小个子说:“这位兄弟就劳你大驾,赏钱分给大家花。”

  在小个子士兵的引导下,卢福山来到一座图书馆门前。站岗的哨兵喝问:“是哪一部分的?”

  卢福山镇定自若地回答:“兄弟是第11兵团部通信兵,有急事要报告张司令官,劳驾兄弟给通报一声。”

  由于卢福山带的人多,引起了哨兵的警觉。一个敌兵见情况有异,便大声喊道:“不好啦,共军进城啦!”

  睡得正香的张淦兵团作战处长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不耐烦地说:“胡说什么,肯定是自己的兄弟。”

  话音刚落,七连一排的一名战士一个箭步冲到他跟前,下了他的枪,并逼着他带路去抓张淦。其他人一拥而上,不费一枪一弹,便俘虏了张淦兵团司令部的大部官兵。

  在后院睡觉的张淦被吵醒了。他对身边的参谋说:“我们前边还有四个军守着,东北方向的共军还在180 里以外,怎么突然冒出了共军?”

  这时七连战士已冲到后院,扑到张淦的院子门外。张淦这才惊慌失措,急忙往床底下钻,敌警卫赶紧关上大门。解放军战士被挡在门外。

  张实杰得知情况后,立即命令用火箭筒破门。卢福山冒着硝烟率队直闯院内,他第一个冲进张淦的房间,厉声喝道:“张淦快投降,解放军宽待俘虏,你们放下武器,保证人身安全。”

  张淦在床底下吓得直哆嗦。卢福山上前踢了踢他露在外面的双脚,将他拖出床底。张淦举起双手说:“兄弟投降,请解放军饶恕。”

  卢福山将张淦押到设在图书馆附近的团临时指挥部时,正在研究下一步作战方案的张实杰不禁喜笑颜开。张淦身着将军服,光着脑袋,脸挂血迹,竟忘了自己没戴帽子,向张实杰敬了一个礼,说:“兄弟有罪,请长官宽大饶恕。”

  站在张实杰旁边的王文政委严肃地说:“我军的政策,你应该是知道的,对放下武器自动缴械的敌人不论大小一律宽待。”他吩咐警卫员何万利搬个凳子让张涂坐下,又叫军医崔廷贵给他包扎了伤口。不一会,七连又把张淦的女儿送到团指挥部来了。

  张淦似乎有些感动。不无赞叹地说:“贵军神兵!我以为你们三天内不会赶到,没想到现在就从天而降。”

  这时,第128 师政委宋维式走进屋来,严肃而又和蔼地对张淦说:“我军对放下武器的蒋军官兵历来给予宽待。你如果戴罪立功,我们将论功行赏,更加宽大处理。”

  张涂听罢连连点头:“我立即命令我兵团所属各军迅速放下武器,向贵军投降。”他即刻拟就电文交给了张实杰团长。

  稍后,这份电文就传到了张淦所属各军的首脑机关。

  前后不到半小时,第128 师第382 团在第127 师第379 团的配合下,即全歼张淦兵团部及警卫部队,活捉张淦。

  当解放军围攻博白县城时,张淦急令其第7 、48、126 军向博白增援。12月1 日凌晨,其三个军先后回援博白,企图解张淦之围。但当张淦被捉后,第3 兵团失去指挥,顿时全线大乱。第43军立即配合第14、15军主力南北夹击,于12月1 日上午对被围在博白附近的第7 、48、126 军发起猛烈攻击。战至15时,除第126 军一部西逃钦州、南宁和溃散附近山区以外,其余全部被歼。

  与南路军在粤桂边作战同时,西路军、北路军对刘嘉树。黄杰、徐启明兵团发起猛烈追击,向前推进了近300 公里。

  西路军势如破竹。

  第38军猛追西逃的刘嘉树兵团。24日占领思恩县城。25日占领桂黔铁路上的东江、金城江两车站。26日,在滇桂黔边纵队的配合下解放河池。27日在河池西南长板圩歼灭刘嘉树兵团第103 军第347 师,俘师长以下1400余人。接着穷追猛打,在红水河西岸地区重创第103 军。四日进占东兰县城。12月1 日解放万冈。刘嘉材率第17兵团部及第103 军残部向西逃窜。

  第39军向柳州、宾阳急进。第115 师于22日占领融县。25日攻占柳州,歼灭守军2000余人。尔后,第39军即以第117 师为左纵队,以第116 师为右纵队向南追击。第117 师于29日在柳州西南土博、南塘圩地区歼灭黄杰兵团第14军第62师一部。12月1 日攻占迁江,歼灭黄杰兵团第97军第82师及第14军第63师各一部。第116 师于27日占领忻城。12月1 日攻占上林县城。2 日奔袭宾阳,截歼黄杰兵团警卫营及第97军第82师残部,俘虏兵团少将参谋长李致中。

  北路军亦进展神速。

  第41军占领兴安后,桂系第46军向南逃跑,仅以第力军及暂编第1 师节节抵抗。第41军接连突破桂军防线,于22日晨攻占灵川。当日下午解放广西省省会桂林,迫使敌之暂1 师千余人投降。23日由桂林南进,先后解放阳朔、荔浦、蒙山,沿途消灭桂系第46军一部。30日到达藤县、平南之间的蒙江、丹竹之线。12月1 日渡浔江南进。2 日进至容县地区。

  第40军至22日相继进占桂东北的富川、钟山、贺县。25日攻占梧州。26日在第15兵团一部接应下南渡浔江。12月2 日进抵北流、郁林地区。

  第45军靠第41军右侧南进,29日在罗秀遇敌徐启明兵团第56军第329 师,当即展开追歼。经过30多个小时的追击,第45军前进100 多公里,将其歼灭于武宣以北二塘地区,俘4000余人,并相继解放象县、武宣等地。于12月初渡过黔江,进至贵县地区。

  由邵阳南下的第49军,于11月30日进至桂林及其以南地区,接管桂林等城市,维护社会治安。

  至此,白崇禧集团的防线彻底崩溃,其残部已被四野大军合围,最后等待他们的是彻底被歼的命运。

  (16)

  39.钦州、小董圩地区围歼战。追歼逃敌,红旗插上镇南关。林彪凯旋返长沙,白崇禧兵败飞台湾

  12月3 日,海口。

  白崇禧集团主力在博白地区被歼后,他不得不承认大陆之战已经输了。当天上午他便乘飞机直飞海南岛。

  为免遭全军覆没的命运,白崇禧仓促布置总撤退,并收集船只和军舰接运部队撤至海南岛。当日,白崇禧下达命令:黄杰第1 兵团退至南宁及其以东地区,沿江南岸布防,阻拦林彪部南进,掩护华中军政长官公署从南宁撤往钦州;徐启明第10兵团迅速赶到钦州地区,抢占有利地形,阻止林彪南路军西进,保障其南撤道路的畅通;第3 、11兵团残部向钦州靠拢,以便南撤海南岛。

  从此,白崇禧再未踏足大陆半步。

  白崇禧同李宗仁一样,他本来也是不愿意去台湾的。他想,如果自己真成了光杆司令,到了台湾,连个卫兵都要蒋委员长来分派,那该是什么样的一种滋味呢?更何况,蒋介石是一个非常记仇的人,将来肯定是新帐旧帐要和他一齐算的。想来想去,白崇禧觉得,非到万不得已,是万万不能去台湾寄于蒋氏篱下的。

  他的如意算盘是,无论如何也要接应一部嫡系到海南岛。有了自己的部队和地盘,是不怕老蒋把他怎么样的。而且,控制了海南岛,共军一时也奈何他不得。说不定还能造成一个毛泽东控制大陆、蒋介石控制台湾、我李宗仁和白崇禧控制海南岛的三分天下的局面呢。

  为此,白崇禧半个多月前就做了布置。

  上月中旬,当李宗仁执意要出国,白崇禧在桂林与李道别时,就请李宗仁在出国前为他、也为桂系再做最后一件事,就是要李以“代总统”的身份去一趟海南岛,晤见陈济棠、余汉谋、薛岳等人,达成桂系不得已时撤至海南岛的协议。

  李宗仁点头同意了,并于11月16日飞抵海口,预先为桂系寻找退出大陆后的栖身之地。

  本来,白崇禧认为还可以在大陆抵挡一阵,没想到失败得那么快。他现在最揪心的事就是要赶快把自己的残部撤到海南岛。

  白崇禧很不放心。12月5 日中午,他乘太仓号军舰驶抵涸州岛海面,亲自组织总撤退。

  但是,白崇禧碰到的两个最强劲的对手——林彪和陈赓,是不会让他“海南王”的好梦得逞的。因此,后半生的白崇禧也就注定要成为蒋介石的板上肉了。

  衡阳五桂岭,四野前指。

  由于指挥部的房子过于狭窄,随着战役的发展,那些广西北部、广东东部的地图必须从墙壁上拆下来,测图员们又匆忙把雷州半岛十万分之一的新图挂起来。

  林彪走到地图前,对肖克说:“决不能让白崇禧集团撤到海南岛。”

  肖克回答:“林总说得对!如果白崇禧残部撤到海南岛,将会增加我尔后解放海南岛的困难。”

  林彪在房间里一边踱步,一边口述作战命令:第43军第128 师应即轻装强行军,自选道路向钦州急进;第43军主力可在先头师之后,以较缓之速度跟进。第13军第39师应即轻装强行军向钦州急进;目前在公馆圩至北海沿线之敌,可由第13军后续部队解决之。第14军由陆川地区向合浦、钦州前进。以上各部应全力封闭白部从海上逃跑的出海口。第40军由岑溪地区取捷径向灵山前进,堵截由南宁南撤之桂军。第45军全力由贵县经横县向钦州前进,追击桂系第46军南下。第39军第门师到达宾阳后继续沿公路向南宁前进,以策应钦州地区之作战。第38军以一个师继续向百色前进,主力改向果德前进。第15.41 军在容县、郁林、陆川地区打扫战场,搜捕溃散的国民党军第3 、11兵团残部。

  从12月2 日起,各路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了最后围歼战。

  各追击部队虽已进行了两个月的连续作战,极度疲劳,有些部队已经四五天都没睡过觉。但为了切断白崇禧部最后的一条逃路,都以顽强的革命精神,不顾疲劳,在“追上敌人就是胜利”的口号下,每日以80到100 公里的速度,向以钦州为中心的地区追击前进。

  周希汉第13军2 日由廉江西进,3 日占合浦,4 日解放北海,5 日进至钦江东岸之平银渡。李成芳第14军5 日进至钦江东岸,协同第13军歼灭余汉谋第63军残部,俘少将副军长郭永镳以下4000余人。

  随即,李成芳第14军一部渡过钦江。突然,江水上涨,后续部队受阻,李成芳连忙向兵团司令部告急。

  “这是潮汐,广东的潮汐间隔不大,你们可将部队沿江一字排开,由纵队变成横队,待晚潮下去,在早潮到来之前,同时全部过江。”陈赓指示。

  此法果然奏效。6 日零时许,李成芳报告第14军渡钦江成功。

  这时,国民党华中军政长官公署及直属队已抵钦州,徐启明兵团第46军及鲁道源兵团残部等部已进至钦州以北之小董圩、大寺圩之线。白崇禧看到解放军已逼近钦州,又急令徐启明兵团西撤。

  陈赓即令第14军主力(欠第40师)及第13军围攻钦州。6 日17时,第13、14军向被包围在钦州的国民党军发起攻击。战至次日凌晨,全歼国民党华中军政长官公署及其直属的三个炮兵团、二个工兵团、一个警卫团和一个补充团计1.2 万余人,其中生俘中将炮兵总指挥姚学廉以下近万人。

  由玉林西进之第40军第120 师于5 日在灵山以北百合圩地区,截住鲁道源兵团第125 军和第46军第138 师。激战至6 日凌晨,将其全歼,俘中将军长陈开荣和三个师长等7 名将官以下近万人,占领灵山。

  第45军第133 师于3 日由武宣渡黔江南进,沿途歼灭白部第48、46军各一部,当日进占贵县。4 日到达横县,在离横县东北5 公里的郁江江面上,击毁敌“新安号”和“天明号”两艘舰艇。5 日渡郁江向小董圩前进。第43军第127 师于2 日由博白地区西进,6 日进至大铜圩。与同时追至小董圩。大寺圩地区的第14军第40师、第40军第119 师和第45军第133 师密切协同,将徐启明兵团第46军、鲁道源兵团残部和“国防部突击”第1 、2 、3 纵队及交警第3 纵队包围于小董圩地区。激战至7 日,俘虏近4 万人。

  第43军第127 师《前线》报一名记者,记录了他当时在小董圩战场的见闻:行军一宿没睡觉。12月7 日3 点多钟,听到前方不远的地方乱枪声响成一团,还夹杂着隆隆的炮声,部队急速跑步前进。

  听说379 团七连在钦州通往灵山的公路上,打下敌人七八十辆大汽车,政治部魏主任要我们赶快去清查战果。天刚放亮,我们跑到公路上,徐科长让我找来纸笔,写了很多“南京部一支队(我师代号)缴获”的纸条,贴到汽车上。前边又传来捷报:一营在小董(即小董圩)获得更大胜利。于是我们便向小董前进。……

  一路可真热闹。带有“USA ”字样的美国军用大汽车、吉普车、水陆两用汽车,摆满公路。汽车上拖载着崭新的美制重炮、机枪、步枪、电台。工兵器材、弹药等等,数不清的军用物资,还有几十辆大汽车,装着满满的汽油桶(据说桶里全是鸦片烟土)。地上,皮箱、行李、家具、料子衣服、高跟皮鞋,甚至锅碗瓢盆、鸡鸭鹅狗、女人皮包、小镜子、仁丹、口红、胭脂,应有尽有。真像战士们说的:抄白崇禧老家了。在公路边上,一群群敌军军官及其家眷,有的在生火烧饭,有的守着皮箱、包袱痛哭。那些太太小姐们,一个个蓬头散发,满面污垢,狼狈之极。……

  在小董附近的一个村子里找到一营营部,营长肖凤山和教导员陈德埃对我们讲了今天早晨的战斗经过。天刚要放亮的时候,他们听到七连在钦州到灵山的公路上取得很大胜利的消息以后,就赶过七连猛向前跑,一气跑到小董附近,看到小董圩里汽车灯光雪白一大片,人群乱哄哄的。这时二野4 兵团一个连也赶到了,于是肖营长和4 兵团这个连的干部商量,决定我部一连打公路上敌人的汽车队,4 兵团的同志打小董街。战斗进行得很顺利,几百辆汽车成了我军的战利品。战斗结束后,部队要休息,可是老百姓家家都紧关大门,听一听屋里边的人说话南腔北调,才知道敌入藏到老百姓家里去了。战士们便把门打开,看到屋子里挤满了敌人官兵和家眷,喝令他们出来站队。他们纷纷从柜里、猪笼、锅台里钻出来,有的从厕所里钻出来。仅我们的一营就俘虏两千多人。4 兵团的那个连也捉了上千名俘虏。……

  我们来到被称为“俘虏大院”的院子里。……一个戴着上校军衔的高个子军官对我们说:“我们从广西桂林出发,白长官命令我们四天赶到钦州报到,迟到不收。我们坐上汽车,白天跑黑夜跑,紧赶慢赶到这里,就被贵军把我们解放了。”显然,这个俘虏对“解放”这个词儿讲来挺不习惯。旁边一个烫着发的官太太说:“白崇禧这个老混蛋,叫我们跑出这么远来当俘虏,早知道这样,不如在湖南当俘虏好,离家还近。这里老百姓说话也不懂,都恨我们,即使解放军放了我们,半路还不叫老百姓杀了,怎么办呢?”越说越伤心,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起来。一个矮胖的俘虏过来宽慰她说:“算了吧,别哭了,你应该感谢解放军来得快,虽然离家远点,总算是大陆,比跑到台湾强得多呢。”一个秃头顶的少将军官走过来说:“我认识你们的司令员林彪,他是我黄埔军校的同学。”……

  钦州、小董圩地区作战结束后,身在龙州港外洋面军舰上的白崇禧预感到末日已到。他不明白,共军、桂军都是人,为什么人家不吃不喝不睡连续作战,却越战越有精神,而他的部队却像纸糊似的一触即溃、一打即垮。

  他很想上岸亲自指挥,却终于没有这个勇气。

  他知道从钦州人海的可能已经没有了。12月8 日,白崇禧给其第二、10兵团下达了最后一份命令:(一)为保有反攻基地,各部队应各自选择适当地区,暂避决战;轻装分散,化整为零,机动出击,待机反攻。(二)第1 兵团应即转移至左。右江地区;第10兵团进入十万大山南北地区,分别建立基地,实施匪后游击。

  但第1 兵团司令官黄杰认为,该兵团可战之兵已不足五个团,在解放军的追击、堵截、夹击之下,部署游击战已来不及;况且云南卢汉于9 日已宣布起义,入滇希望破灭。因此,白崇禧的命令殊难执行。

  这时,国民党东南军政长官陈诚命令黄杰:“并力酉进,进入越南,保有根据地,相机行事,无论留越、转台,皆能自如。”

  黄杰遂率部向中越边境地区撤逃,以“假道人越,转运台湾”。

  于是,白崇禧集团残部溃不成军。除零星溃散的国民党军逃入容县、北流、郁林、陆川一带大容山山区和雷州半岛外,其第1 兵团残部西逃左江流域的狭小地区;第10兵团残部进入十万大山,企图相机逃往越南。

  早在11月19日,中共中央就致电林彪、陈赓并告叶剑英、方方,估计:“白崇禧部在无法逃往云、贵时,将逃往越南。”“因此,除程子华兵团着重切断白匪经柳州退贵州、经百色退云南的道路外,我4 兵团应着重切断白匪退越南的道路,应尽一切可能不使白匪退往越南。”

  据此,在钦州、小董圩地区歼灭战甫告结束,四野前指根据各部队所处位置,于12月8 日20时电令陈赓第4 兵团及第39军:“盼令13军以一个师向思乐西南前进,截击敌人,但勿人安南(即越南)境。我39军两个师与43军之四个团向上思、思乐追击。”其余各军就地打扫战场,搜剿溃散之国民党军。

  追击部队接到命令后,一鼓作气,追歼逃敌。

  12月8 日,第13军从钦州出发,分兵两路追击。当日,解放防城和龙门港。9 日,第37师攻占边防重镇东兴。11日,第38师进至公安圩。一路追歼徐启明兵团第46军等部6000余人。

  还在南、北两路大军于钦州、小董圩地区进行围歼作战之时,西路军即马不停蹄,乘胜追歼逃敌。

  第38军第151 师于4 日解放田州,5 日进占百色;第114 师于7 日解放田东,迫使刘嘉树第17兵团残部逃入桂西南的靖西。

  第39军第116 师于3 日越过昆仑关,4 日进占南宁,歼敌3000余人。5 日渡江南下,截获华中军政长官公署汽车130 余辆,俘一个炮兵营。6 日在大塘圩地区截歼鲁道源兵团残部和黄杰兵团第力军第87师残部,俘正副师长以下6000余人。7 日在那晓圩截歼徐启明兵团第56军1000余人,与第4 兵团第15军在那晓圩以南会师。一部由南宁西进,解放隆安等地,歼灭徐启明兵团第46军第236 师残部。

  第39军第117 师于8 日攻占上思,截歼白部第71军第88师4000余人,11日进至明江;第115 师沿南宁至镇南关公路南进,9 日占那隆、思乐,途中追歼白部第力军直属队、第14军第63师各一部,生俘第刀军军长熊新民以下1000余人。10日解放明江。11日,于旭塘歼白部第97军第330 师1600余人,并迫使该师师长秦国祥率残部1200余人至明江向第117 师投降。接着,117 师于12日进占边防重镇镇南关(今友谊关)。随后,该师主力即转向十万大山方向追击,在板墩、峙浪南、隘店、龙州等地截歼白部第97军4000余人。14日进占龙州。

  第43军第129 师和第127 师第380 团于8 日晨进入十万大山,当晚在上思以东之龙楼地区,歼徐启明兵团第46军第188 师一部,俘2000余人。10日又在上思以西之迁隆冈地区追歼鲁道源兵团部及其第58军第226 师1700余人。13日进至边防要镇隘店。14日在隘店以北地区截歼黄杰兵团第叨军残部,俘该军少将副军长郭文灿以下4000余人。黄杰和鲁道源率国民党军二万余人分别由隘店和水口关逃入越南。这股溃兵一人越境即被法国总督解除武装,全部送到暹罗湾的富国岛。直到1952年,经蒋介石多方斡旋,这股溃兵才得以运达台湾。

  另一股逃入越南的国民党军第门兵团部及所属第100 军之第19、197 师共7000余人,于1950年1 月31日在兵团司令官刘嘉材率领下,辗转回窜广西省龙津县水口关东北地区,企图寻机经平而关逃往海南岛或台湾。第45军第134 师四个营采取分进合击战术,于2 月5 日将其包围在平而关地区,经两日激战,将其全歼,活捉刘嘉树以下6000余人。

  在容县、北流、郁林、陆川、横县地区担任清剿任务的第15、41军及第45军一部,从12月2 日开始分片搜剿溃散之敌。各军进入山区后,发动群众拉开大网,逐股围歼。

  接到林彪要第15军就地剿匪的命令时,郭天民有些想不通:“我们是过路部队,没有兼管军区的任务,怎么叫我们部队剿匪呢?四野的部队可以剿嘛!现在应是抢时间让15军西进才是。”

  陈赓劝说道:“还是以大局为重吧!这不是原则问题,剿匪也是党的事业嘛。自归四野指挥以来已经争了三次,不好再争了。”

  随即,陈赓又向第15军军长秦基伟交待:“既然我们同意剿匪,那就要认真剿,你们将博白地区的张涂兵团逃散的散兵游勇、土匪一网打尽。”

  秦基伟第15军认真地执行上级决定,对张淦兵团残部穷剿不舍。

  桂军被追剿得无处藏身。12月5 日,第48军军长张文鸿向长官部请示如何行动。长官部副参谋长林一枝转达白崇禧指示:“该军如不能突过博白进入十万大山,应即就地化整为零,分途向大容山区集结,暂时一面打游击,一面等待后令行动。最好能设法向南突进至雷州半岛,并随时以无线电与长官部保持联络。”

  当日,张文鸿率部署第138 师残部躲进容县西北的大容山。6 日晨,张文鸿电告长官部:因连日劳累,旧疾胃溃疡病发作,疼痛难忍,实难再随队行动。即将部队交副军长黄建酞指挥,他只带一名卫士去大容山北麓的罗秀圩一个熟人家养病。

  张文鸿在无线电中的通话,恰巧被第15军第45师的大功率报话机收听到。第45师师长崔建功即令第133 团团长任应:“赶快派部队去活捉张文鸿。”

  张文鸿前脚刚到罗秀圩,第133 团警卫排后脚就赶到了。第48军中将军长张文鸿就这样乖乖地当了俘虏。

  经过八天清剿,第15军共俘虏国民党军4000余人。

  第41军在大容山地区歼灭桂系第7 、48军等残部2000余人,生俘第3 兵团副司令官兼第7 军中将军长李本一。

  第45军第135 师于5 日在沙村围歼桂中军政区部队,俘第3 兵团中将副司令官兼桂中军政区司令王景宋以下15ho余人。第134 师在长垣圩以南粤桂边区歼灭国民党军1900余人,俘湘桂黔护路军中将司令莫德洪等。

  12月14日,广西战役胜利结束。

  广西战役接近尾声时,余汉谋集团残部开始从雷州半岛向海南岛和台湾撤退。粤桂边纵队相继解放遂溪、徐闻、海康。12月19日,粤桂边纵队配合第43军第128 师向湛江进攻,歼灭未及撤退的第62军等部1000余人。至此,中南大陆全部解放。

  广西战役结束后,遵照中央军委的指示,四野决定:以第40、43军开赴雷州半岛,准备解放海南岛作战;以第38军第114 、151 师入滇协同陈赓第4 兵团解放滇南;陈赓第4 兵团即解除与四野的隶属关系,归还二野建制;四野其余各军进行短期休整后,开赴各地执行以剿匪为中心的工作队任务。

  尽管林彪与陈赓在作战部署上有过分歧,但林彪对第4 兵团配合四野进军中南的英勇作战给子了很高的评价。12月21日,林彪、谭政、肖克致电刘伯承、邓小平、张际春、李达告陈赓、郭天民,并报中央军委:“对于4 兵团在两广作战中的艰苦与英勇,特致慰问与谢意。”25日,陈赓第4 兵团在南宁地区集中,准备进军云南。

  随着广西全境的解放,经中央军委批准,广西军区于12月9 日成立,张云逸任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黄永胜、李天佑。彭明治任副司令员,莫文骅、吴法宪任副政治委员。

  广西战役,从1949年11月6 日开始至12月14日止,历时39天。林彪指挥3 个兵团9 个军31个师及粤桂边、滇桂黔边纵队共40多万人,歼灭白崇禧集团和余汉谋集团17.29 万人,其中俘虏16万余人(包括将级军官78人),解放了广西全境。解放军仅伤亡、失踪2477人。

  广西战役是四野战史上一段华彩乐章。其胜利具有重大的历史意义。

  1949年12月11日,林彪、谭政、肖克致信广西战役参战部队全体指战员,指出:我军为期一个月的作战,已经赢得了具有历史意义的伟大胜利。白崇禧匪部所指挥的张涂、徐启明、鲁道源、黄杰、刘嘉树五个兵团及广东残余余汉谋所部,除一小部逃往海南、越南法国占领区,一小部溃散在广西山地尚待肃清外,业已全部为我军歼灭。一个月的时间;我军解放了桂林、柳州、梧州、南宁和广西全境及广东西南沿海的城镇和全部海港。华中华南所辖范围内除海南岛一隅外,至此业已全部解放。“为美帝国主义及其走狗国民党反动派所豢养并奉为王牌,在全国残余反动势力中经常在精神上、实力上起支持作用的白匪部队之被歼灭,不但对以后的海南岛之作战有着重要意义,即对邻省的解放和在全国范围内提早结束战争,亦具有重要意义。”

  《长江日报》社论这样写道:“广西战役胜利结束,桂系匪军以及华南蒋匪残余的歼灭,加速了全国解放的进程。因为我国大陆上,再也没有一支像桂系匪军这样骠悍的反动武装了。对于华南来说,今天,解放战争已经基本结束了。虽然还剩下一个海南岛尚待解放,但是,只需要出动一部分野战军,就能胜利地完成任务。因此,华中南地区的人民,就从此摆脱统治者的枷锁,将在中国共产党和中央人民政府的领导下,稳步地进入和平生产建设时期,这是我华中南地区一个划时代的转变。”

  广西战役结束后4 天,林彪即于12月18日率四野前指从衡阳返回长沙。

  12月19日,《人民日报》以头版头条位置刊发新华社18日新闻电讯《解放广西战役胜利结束,林彪将军凯旋回长沙,我军奋战一月赢得历史性胜利》:“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司令员兼中南军政委员会主席林彪、副政委谭政、参谋长肖克等一行今晨由华南前线凯旋返抵长沙。前赴车站欢迎者有中南军政委员会副主席程潜,湖南军区司令员肖劲光、政治委员黄克诚、副政委金明,湖南临时省政府主席陈明仁……及长沙市工人、学生、妇女及民主人士共五千余人。程潜副主席致欢迎词,庆祝彻底歼灭白崇禧匪军和华南全部解放的伟大胜利并欢迎林彪将军凯旋回来领导中南人民的建设工作。林司令员致答词时指出:这次战争胜利是在毛主席的领导下,全国人民的支援及全国解放军奋勇配合作战下取得的,今后,应加紧消灭土匪,安定社会秩序,进行社会改革,大力展开经济、文化、国防各方面的建设工作。当林司令员等走出车站时,受到沿途群众的热烈欢迎。”

  广西战役结束后半个月,白崇禧于12月30日经不住蒋介石的一再催促,从海口飞到台湾。老蒋再也不允许白崇禧兴风作浪,给了他一个战略顾问委员会副主任的虚职和一幢周围全是农田的木板房。白崇禧足不出户,直到1966年11月16日早晨在悲凉与寂寞中奇怪地死去。

  (17)

  40.毛泽东在莫斯科关注南国战事。林彪脑中的车轱辘围着“金门失利”不停地转起来。冯白驹是琼崖人民的一面旗帜。广州会议定海南岛战役作战方针

  武汉,四野司令部。

  广西战役告捷,林彪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晴朗”。他在同司、政其他首长议过关于广西战役给中央军委的报告后,又将关于夺取海南岛的作战建议看了一遍。林彪的脑海中,反复出现三野第10兵团攻打金门失利的情景:由于对渡海作战的特点和困难认识不足,对敌情、海情缺乏周密、细致的调查研究,船只准备不充分,战斗组织指挥不严密,加之不同建制的三个团指挥不统一,仓促发起战斗,结果攻击部队9000多人,一部英勇牺牲,一部被俘。这是解放战争时期最严重的一次失败的战例。

  想到这里,林彪又踱回办公室桌前,拿起第15兵团给他和毛泽东关于海南岛作战的建议电报文稿。他仔细地看了一遍,又轻轻放在电话机旁,然后习惯地踱起步来。终于,他下了决心,对站在不远处的参谋人员说:“立即发给毛主席。”

  新中国成立伊始,全国人民投入到紧张而热烈的经济建设工作。与此同时,中共中央决定毛泽东出访苏联,其主要任务是:参加斯大林70寿辰庆祝活动;就两党两国之间所关心的问题交换意见,并具体商议与解决有关两国利益的若干问题;商谈和签订两国之间的有关条约、协定等。12月6 日,毛泽东偕陈伯达以及汪东兴、叶子龙、师哲等从北京出发,16日到达莫斯科。

  莫斯科的冬季,天寒地冻。一路风寒又患感冒的毛泽东,在紧张的外事工作中,仍然关心着中国南疆的战事。

  1949年12月18日,苏联,莫斯科郊外姐妹河斯大林第二别墅。

  毛泽东坐在沙发上,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林彪发来的电报。他的目光停留在如下文字上:对海南岛作战准备,在休整期中采取小部队偷渡办法,先运过一部分部队配合当地武装,以便接应主力之登陆。主力大规模登陆作战时,拟第43、40军各以一个师为第一梯队齐头并进,在海口东西两个方向登陆,以便互为支援,分散敌人力量,使登陆作战易于成功。……

  毛泽东摁灭了手中的香烟,起身来到宽大的写字台边,用毛笔草拟了给林彪的电报:林彪同志(中央转):十日十四时电悉。

  (一)庆祝你们歼灭白崇禧的伟大胜利。

  (二)同意你的部署,即陈赓略作休整即入云南,四野入桂各军休息二十天,大部分散剿匪,加以43军及40军准备攻琼崖。

  (三)渡海作战完全与过去我军所有作战的经验不相同,即必须注意潮水与风向,必须集中能一次运载至少一个军(四五万人)的全部兵力,携带三天以上粮食,于敌前登陆,建立稳固滩头阵地,随即独立进攻而不要依靠后援。因为潮水需十二小时后第一次载运船只方能返回运第二次,而敌可用海空军切断我之运输,故非选择时机一次载运一个军渡海登陆,并能独力攻进,建立基地,取得粮食,便有后援不继,遭受重大损失之危险。三野叶飞兵团于占领厦门后,不明上述情况,以三个半团九千人进攻金门岛上之敌三万人,无援无粮,被敌围攻,全军覆灭。你们必须研究这一教训。海南岛之敌,可能较金门敌人战力差些,但仍不可轻敌。请告邓赖及40军、43军注意,并望你向粟裕调查渡海作战的全部经验,以免重蹈金门覆辙。

  根据毛泽东的指示,按照林彪的意图,四野司令部决定第40、43军并配属加农炮、高射炮各一个团及工兵一部,共10万余人,向雷州半岛集结,组成渡南作战兵团,由第15兵团司令员邓华、政治委员赖传珠指挥,加紧进行解放海南岛的准备。

  1950年1 月10日,毛泽东又起草一封给林彪的电报:中央转林彪同志:(一)一月六日电及转来邓、赖。洪一月五日电均悉。

  (二)既然在旧历年前准备工作来不及,则不要勉强,请令邓、赖、洪不依靠北风而依靠改装机器的船这个方向去准备,由华南分局与广东军区用大力于几个月内装置几百个大海船的机器(此事是否可能,请询问华南分局电告),争取于春夏两季内解决海南岛问题。

  (三)海南岛与金门岛情况不同的地方,一是有冯白驹配合,二是敌军战斗力较差。只要能一次运两万人登陆,又有军级指挥机构随同登陆(金门岛是三个不同建制的团又无一个统一的指挥官,由三个团长各自为战),就能建立立足点,以待后续部队的继进。

  (四)请15兵团与冯白驹建立直接电台联系,并令冯白驹受邓、赖、洪指挥,把琼山、澄迈、临高、文昌诸县敌军配备及敌海军情况弄得充分清楚,并经常注视其变化。

  (五)同时由雷州半岛及海南岛两方面派人(经过训练)向上述诸县敌军进行秘密的策反工作,勾引几部敌军于作战时起义,如能得到这个条件,则渡海问题就容易得多了。在目前条件下,策动几部敌军起义应该是很可能的。此事应请剑英。方方、冯白驹请同志特别注意用力。华南分局应加以讨论,定出具体的策反办法,并于三四个月内获得成绩。

  雄才大略的毛泽东在给林彪的这封电报中,既指出了攻打海南岛的兵力部署,又明确提出了战役发动的时间,还就海南岛我军的策应以及瓦解敌军工作作出了明确指示。值得注意的是,两次电报中,毛泽东尽管谆谆告诫林彪,要认真研究三野10兵团攻打金门而全军覆没的教训,但都指出海南岛之敌“战斗力较差”。而对于敌军大肆炫耀的所谓海南岛“伯陵防线”,毛泽东、林彪均不屑一顾。

  所谓“伯陵防线”,是以时任国民党军海南防卫总司令薛岳的字命名的。

  海口市郊,五公祠,薛岳的海南防卫总司令部就设在这里。

  退守海南的薛岳,心情一直不好。眼见日本投降以来,国民党政治破产,经济危机,兵败山倒,政权崩溃,几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然而,他对蒋介石再次起用他,是抱着感激之情的。薛岳坐在办公室的藤椅上沉思,直到参谋长李扬敬向他报告,各部长官均已到齐时,他才站起来,习惯地整理了一下军容,向会议室走去。

  一楼大厅,用屏风临时隔断而成的会议室中,坐满了各师以上国民党军官。他们中有海南防卫总司令部副司令欧震,第4 军军长薛仲述,第32军军长李玉堂,第62军军长罗懋勋,第63军军长莫福如,第64军军长容有略,以及海空军的将领、直属师团的军官等。薛岳步人会议室时,将领们全体起立。待他站到自己的椅子前时,才示意大家坐下。薛岳扫视了一下到会的人员后,即请参谋长李扬敬讲解、布置“海南防总的防卫计划和兵力部署”。

  在座的所有国民党高级将领,包括薛岳在内,谁也不相信李扬敬闪灼其词的“伯陵防线”固若金汤。尽管有空军的作战飞机25架,运输机20架,以及海军的舰艇50余艘,但都同守岛主力一样,均是残兵败将,大多数官兵被人民解放军以摧枯拉朽之势赶到这里,如漏网之鱼,惊魂未定。赶修的工事,也仅仅是为了应付海南总头头们的检查,所谓“立体防御”的环岛防线,根本挡不住解放军的凌厉攻势。

  薛岳在李扬敬讲完后,清清嗓子说:“目前正值多事之秋,党国正是用人之时。我们受总裁栽培,理应报效党国,即使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随后,他为了给部下们撑腰打气,又吹嘘了一通陆、海、空军构筑的立体防线“坚如磐石”,只要大家以党国利益为重,精诚团结,和衷共济,一定能把海南建成反共复兴基地云云。说完这一席话,他见在座的高级将领们个个面无表情,自觉很是扫兴,说了声“散会”后便起身首先离去。

  在薛岳心情沮丧之时,一位心情振奋、意气风发的中年人正在琼岛澄迈泥泞的小路上疾走。此人姓符名振中,是中共老资格的党员冯白驹领导的琼崖纵队参谋长。他此行是奉召去马村见冯白驹。

  冯白驹,1903年出生,广东琼山人。1925年人上海大学,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中共琼山县委书记、工农民主政府主席、琼崖特委书记。1930年,他领导组建琼崖工农红军第二独立师,同国民党反动派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1946年全面内战爆发,他领导琼崖革命根据地人民进行了不屈不挠的斗争,粉碎了敌人的“围剿”,保存了革命的力量。1947年5 月任中共海南区党委书记。同年奉中央军委之命,将琼崖抗日游击独立纵队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琼崖纵队,任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部队约2 万人。另外还有三个县的革命根据地,及分散在各县的小块根据地和游击区。琼崖党和红军在同大陆隔绝及反动派的残酷围攻下,不屈不挠,浴血苦战,23年红旗不倒,在中共党内传为佳话。经历千难万险和磨难的琼崖指战员为内应,显然是琼岛解放的极有利条件。

  符振中赶到马村,在草寮中见到了冯白驹。两人寒暄之后,冯白驹直截了当地说:“解放军主力已经在雷州半岛集结,上级指示我们派一位领导干部,去广州向15兵团汇报海南的情况,提出我们关于解放海南的作战意见,协助大军主力渡海。我们经过研究,觉得你去比较合适。”

  “坚决服从组织上的决定。”符振中答道。

  “好!”冯白驹拍拍符振中的肩膀,对符振中说:“时间紧迫,你要抓紧动身。见到邓华、赖传珠等首长后,转达我们两点建议:一是趁敌人防线还在部署中,先偷渡一部分兵力过来;二是如果偷渡条件不成熟,也可先派一批干部,并运一部分枪枝弹药过来,充实琼纵的战斗力。”

  符振中领受任务后,便积极通过社会关系,搞到渡海船只。1950年1 月下旬,符振中避过国民党海军的拦截和陆。空军的监视,到达雷州半岛。

  为了统一对广东方面的军事领导,中央军委于年前11月决定广东军区与第15兵团合并,中共华南分局书记叶剑英任广东军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邓华任第一副司令员,洪学智任副司令员兼参谋长,肖向荣任政治部主任。合并后,第15兵团并未撤销建制,仍是原班人马,邓华、赖传珠、洪学智仍是第15兵团的领导人。1950年1 月25日,符振中向叶剑英、邓华、赖传珠、洪学智、韩先楚等人汇报了海南敌我双方情况,并提出了渡海作战的建议。翌日在中共广东军区党委会上,确定了两个团先行偷渡海南岛,然后接应主力部队登陆的方针。

  武汉,四野司令部。

  林彪接到叶剑英的电报后,详细听取了专程来武汉的洪学智的汇报。可能是鉴于海南岛战役战场情况复杂,渡海作战缺乏经验,林彪原则上同意广东军区党委的作战方针,又决定让洪学智赴京,向中央军委汇报。

  洪学智到北京后,向朱德、聂荣臻等详细汇报了海南岛的敌我态势以及我军的作战方针后,朱德说:“毛主席发出及早解放海南岛的命令,是一个英明的战略决策。你们想得好,有胆略。海南纵队能派人过来,我们就一定能派人过去,先派两个团。我向毛主席报告,批准后就这么办。你们要做好准备,谨慎从事,注意总结经验。”

  洪学智从京返回广东后,把中央军委的指示分别向四野司令部、广东军区党委作了传达。广东军区党委研究后决定,由邓华指挥海南岛战役,并组建解放海南指挥所(即前指)。

  1950年2 月1 日,广州。

  叶剑英、邓华、赖传珠、洪学智、韩先楚、肖向荣、李作鹏、张池明及琼崖纵队副司令员马白山、参谋长符振中等聚集一堂,讨论海南战役作战计划。

  邓华司令员宣布开会后,叶剑英传达了中央军委、四野林彪司令员关于海南岛战役的指示,分析了形势。当宣布今天到会的还有琼崖纵队的马副司令、符参谋长时,全场顿时响起一阵掌声。这掌声,是对琼崖战友的欢迎,是向高举红旗23年不倒的琼纵指战员及根据地军民的敬意。接着,叶剑英请符振中介绍海南的敌我态势及战场情况。

  符振中汇报时,问题出来了。他是海南人,汇报时怕大家听不懂海南话,便用普通话汇报。殊不知,符振中的普通话是海南人的“普通话”,大家听了后均交头接耳,互相询问,看样子谁也没有所懂。叶剑英见状,便对他说:“我是广东人,听得懂海南话,你用海南话讲,我给你作翻译。”一席话,说得大家都笑了。

  符振中汇报后,叶剑英讲话,着重阐述了中央军委确定的海南岛战役的作战方针。随后大家围绕如何贯彻中央军委的作战方针展开讨论。与会者的发言中分析了敌我形势、战役特点及敌我双方的各种有利和不利因素,一致拥护首先采取以夜间分批小部队偷渡,加强琼纵军事力量,改变岛上敌我形势,再配合我大军强行登陆,一举解放海南岛的作战方针。会后,第15兵团将会议拟定的作战方针和作战方案向四野林彪、邓子恢等报告。

  武汉,四野司令部。

  林彪、邓子恢等仔细研究了第15兵团的报告,认为总的来说,作战指导方针正确,方案切实可行。考虑到当时占据沿海诸岛的国民党空军经常派飞机轰炸上海等大城市,以及其他交通枢纽和重要设施,毛主席、党中央要求尽快解放海南岛。为此,林彪在答复第15兵团时,明确地说:由于敌人利用现有诸海岛及台湾,对我内地城市、交通进行轰炸,增加我方困难。因此,不歼灭请海岛及台湾之敌,则全国绝不能安居,城市的建设速度亦不及敌之破坏速度。因此,我军必须克服一切困难,坚决歼灭海南岛之敌,这是一个完成革命和使全国进行建设与走向繁荣的绝对必须条件。因此,这一作战方针应视为一个坚定不移的方针,我全体指战员均须明确坚定的建立此种决心,切勿存含糊马虎的观念。

  关于海南岛战役,远在莫斯科的毛泽东已有多次电报指示。尽管如此,林彪仍一丝不苟地把海南作战方针及方案再报中央军委及在莫斯科的毛泽东。时间是1950年2 月10日晚上。

  莫斯科郊外,斯大林第二别墅。1950年2 月12日。

  在接到林彪的电报后,毛泽东当即草拟电文,交机要秘书发给林彪并转邓华。电文说:“十日二十时电悉。同意四十三军以一个团先行渡海,其他部队陆续分批寻机渡海。此办法如有效,即可提前解放海南岛。”

  毛泽东批准海南岛战役计划后,执行战斗任务的第40.43 军分别召开了师以上干部会,贯彻毛泽东、中央军委及林彪等的指示精神,加紧渡海作战的各项准备工作。

  为了解决渡海交通工具问题,四野司令部曾派人到广州,会同有关部门经香港的社会关系在港澳欲购登陆艇,但是没有买到,只买回了一些罗盘针、防晕船药、救生圈这类的东西。同时,第15兵团派人收集了百余部机器,送往黄埔造船厂,以备改装机帆船。但是,征集的机器不是因为老旧而不能使用,就是马力太小而带不动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两个军各改装了四五十艘机帆船。对于要渡海作战的两个军来说,这么少的运输船只远远满足不了需要。在这种情况下,邓华下令:各部队抓紧时间,征集木帆船。渡海作战的大练兵活动也随之展开。

  物资准备,是开动脑筋、流血流汗就可以解决的。而思想准备的艰巨任务,却尖锐地摆在从基层连队直到兵团首长们的面前。特别是没有进行深入的思想动员和政治教育,练兵活动就已经开始,因而部队一度发生思想混乱。有的说:“我们南下进军在前边,战争结束在后边。”有的战士吃饭时,拿筷子指着鱼说:“现在猛吃鱼,将来叫鱼吃咱!”还有的说:“革命革了七八年,还没有见过老婆的面,现在到了享福的时候,牺牲了不值得。”即使在部分干部中,也存在着这样那样的思想问题。如第381 团某连的一个排长说:“我是二八(意即二成活八成死)”。连长说:“我是三七”。副连长说:“我不是二八,也不是三七,我是把死放在头里!”指导员最后说:“我不说,我是把死放在心里!”

  兵团领导认真分析了形势和部队的思想状况,统一了认识后,决定以干部为重点,先行一步,克服错误思想和模糊认识。做法是:利用五至七天时间,军召开团以上干部参加的党委扩大会,师召开营以上干部会,团集训连排干部;内容是联系党性和责任心,查思想准备,查物资准备。然后围绕“你对这次任务是否采取积极负责的态度?”“存在的错误思想对执行任务。对党、对自己有什么危害?”等问题,经过暴露个人思想、深挖认识根源、提高认识,然后每个干部作出个人的思想鉴定,并把个人的计划、决心交给党委审查备案。上述做法收到明显效果。

  接下来,便是统一基层干部战士的思想认识。

  赖传珠,不愧为军队卓越的思想政治工作专家。他在思想教育中,坚持从实际出发,不空喊口号,不上纲上线,实实在在,扎扎实实,较好地解开了一些干部战士的思想扣子。

  通过思想政治教育,指战员的政治觉悟大大提高。大家表示:“为了解放海南岛,完全向前,决不后退!”“坚决打好这一仗!”不少战士把写好的家信、照片交给党组织,说:“我如果‘光荣’了,这封家信寄给我家里,这张照片就送给烈士纪念馆保存!”有的干部战士咬破手指,用鲜血把决心书写在战旗上交给团党委,表示:“这面用鲜血染红的战旗,我们一定要把它插在海南岛上!”强有力的思想政治工作,激发了部队革命英雄主义精神,提高了部队的战斗激情,为夺取海南战役胜利打下了坚实的思想基础。

  与此同时,大规模海上练兵运动更加扎实地开展起来。这两支从黑土地上杀出来的劲旅,惯于陆地作战,而渡海作战是个新课题。为此,两个军以大海为操场,以船为课堂,以船工为教员,苦练航海技术。为了克服晕船,指战员们下海练冲浪,练泅渡,以适应海上生活。为掌握航船基本动作,大家学撑篙、摇橹、划桨、拉帆、掌舵、抛收锚、提放分水板,逐渐掌握了驾船技术。为了掌握海上作战的战术技术,部队以单船为单位,反复演练上下船、船上工事砌筑、火力配置、射击要领、登陆冲锋等动作。以营或以团为单位,演练多船起渡的组织准备、战斗秩序排列、队形运用、联络方法以及指挥动作等。

  随着参战部队军政大练兵的深入开展,中共华南分局在叶剑英的领导下,成立了由叶剑英、方方、古大存、邓华、赖传珠、洪学智等16人组成的支前委员会,下设支前司令部、船只准备委员会、物资供给委员会、策反工作委员会、雷州半岛支前委员会。海南支前委员会。3 月下旬,广东省人民政府。广东军区司令部、广州市人民政府、华南经济委员会,根据叶剑英的指示,发布关于支援海南岛作战的联合通令。林彪特派四野后勤部参谋长罗文,率100 余名干部赶赴广东,协助广东军区进行战役的后勤保障工作。经过努力,共征集船只2600多艘,船14000 余人,动员民工近97万人,筹粮3750万斤,筹款100 万银元,动员牛车45000 余辆,为部队运送了大批粮食及武器弹药,为渡海作战的胜利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基础。

  海口五贤祠,国民党海南防卫总司令部。

  薛岳的手里拿着一份文件,那是台湾的国民党国防部的指示,明令他“应速加强整编,以现有兵力积极肃清内共,并严密海防,拒止外共入侵”。自年前蒋介石任命他为海南防卫总司令以来,已经几个月了。经过自己苦心孤诣的经营,已大体部署就绪。按照“伯陵防线”绘制的巨大地图,悬挂在他办公桌对面。薛岳踱到地图前,副官迅即将黑色天鹅绒遮布拉开,展现在他面前的简直就是固若金汤的铜墙铁壁啊!薛岳不无得意地向地图扫视过去:琼东防区:李玉堂任司令,率第32军的四个师、海南警备第1 师、琼北要塞司令部,共计23000 余人,编为第1 路军,担任琼东自木兰港至南部乌石港约340 余公里地段的防务。军部驻嘉积。

  琼北防区:李铁军任司令,率第62军的三个师、暂编第13师、教导师,共14000余人,编为第2 路军,担任琼北自木兰港至林诗港约150 余公里地段的防务。军部驻澄迈。

  琼西防区:容有略任司令,率第4 军三个师、第64军三个师、海南警备第2 师,共13000 余人,编为第3 路军,担任琼西自林诗港起至领头港止的360 余公里地段的防务。第4 军军部驻那大镇,第64军军部驻加来镇。

  琼南防区:陈骥任司令,率第62军的三个师、海南警备第3 师、琼南要塞司令部、防总直属特务团、通信兵团、干部训练团,共17000 余人,编为第4 路军,担任琼南自乌石港起至领头湾西南300 余公里地段的防务。军部驻榆林。

  按照薛岳的命令,各防区中抽调五个师为预备队,执行战役机动作战任务。另外,在海口分别成立了海军指挥部、空军指挥部,但海军第3 舰队和空军的四个大队统归薛岳本人直接指挥。按照他的命令,海空军的任务是:加强巡逻,封镇琼州海峡。

  薛岳的目光停留在琼西地区。

  那是根据情报判定的冯白驹领导的琼崖纵队的指挥机关主要活动地区。这支活动于五指山区的队伍,历尽艰难,可谓千锤百炼,已经发展到25000 余人,约10个团,并控制了全岛约三分之二的地区和人口。这是一支植根于琼崖沃土的部队,从干部到战士,生于斯,长于斯,军民一家,亲密无间。他们熟悉地理,掌握民情,从风俗习惯到语言、生活,军民毫无二致。这支部队本来就是拿枪的琼崖百姓。想到这里,蒋介石的“积极肃清内共”的话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外共”固然是重兵压境,而“内共”却是心腹之患呐。于是,他要通了第64、62军的电话,命令他们在防务部署就绪后,立即向冯白驹部发动进攻。

  从1950年2 月起,薛岳为“肃清内共”,牢牢控制海岸线,以10余个团的兵力向琼崖纵队发动攻击,目的是首先将琼纵压迫到五指山区,防止与“外共”里应外合,或至少防止对邓华部的策应。这次围攻,薛岳下令空军配合,以当地游杂武装作为先头部队,实行残酷的烧光、杀光政策。至3 月,薛岳部先后向膻县、临高、加来、那大等琼纵活动地区以及新民、澄迈解放区发动进攻,并先后占领了屯昌、南间、黄岭、仁兴、美厚等集镇。

  为“肃清内共”,薛岳亲自圈定黑名单近200 人,命令特务、军警按名单所列名字抓人,不仅对共产党员捕逮后残酷杀害,有的被砍头,有的被装人麻袋、笼内扔到海中。他还搞株连政策。1950年初,海南文昌籍人士林延华、张光琼、符爱春等通电接受中共八项条件,宣布起义,于是薛岳几乎将所有文昌籍的林、张、符三姓人士列人审查、迫害对象。

  3 月,中共华南分局派香港进步人士谭伯棠潜回海南,以清明节回乡扫墓为名,在临高进行策反活动,事泄被逮捕于海口,22日即被枪杀于五贤词。

  薛岳像一只固守孤岛的困兽,似乎感到时日不多,已经杀红眼了。曾于湛江参加张光琼起义的国民党官兵张泰煜等人也不幸落于其手,被他残杀。一时间,便衣特务、军警宪兵出没于街头集市的茶馆、饭铺,盘查行人,搜捕“可疑分子”,琼岛笼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

  针锋相对,是冯白驹确定的方针。在邓华的统一部署下,琼纵从2 月份即展开了迎接渡海登陆部队的准备工作。部队以五指山根据地为依托,积极开展反“清剿”的斗争。他们在地方武装、解放区群众的支持配合下,先后挫败了国民党军八个师的进攻。与此同时,冯白驹以第1 、3 、5 总队和独立团为主力,在地方武装的配合下,进至琼西、琼北地区,在第15兵团确定的登陆地区、国民党重点防御区开展游击战和破袭战,摧毁敌人修筑的防御工事,破坏其交通、通讯设施,牵制薛岳的兵力,打乱其防卫部署。冯白驹还以区党委的名义,指示各解放区党组织,发动民兵。群众,积极筹措粮食,建立后勤保障线,组织担架队,为接迎解放军登陆部队做好准备工作。

  (18)

  41.血染琼州海峡。邓华坐镇雷州半岛,韩先楚、李作鹏挥师渡海。毛泽东称赞:“这是人民海军的首次英勇战绩,应予学习和表扬。”

  广东海康县,四野第40军军部。

  根据广州会议确定的作战指导方针,邓华决定乘薛岳指挥“清剿”琼崖纵队、海防一线防御力量有所削弱之机,利用春末夏初刮北风的条件,以第40、43军各一个加强营,分别向海南岛东西两翼实施首批偷渡登陆,一为摸索登陆作战经验,二为加强琼纵的力量,为主力大规模登陆作战创造条件。

  第40军军部会议室里,第15兵团副司令员兼第4D军军长韩先楚,政委袁升平,副军长解方、蔡正国,政治部主任李伯秋,以及第118 师的领导,共同研究了渡海加强营的组织和登陆任务。韩先楚,这位1930年17岁时参加红军的高级指挥员,以多谋善断、打仗英勇顽强著称。在东北战场四保临江的激战中,他指挥第4 纵队大败杜聿明。此后,他又调任第3 纵队司令员,围歼国民党新5 军,攻打锦州,追歼廖耀湘兵团,被称为“旋风部队”。

  当参加会议的人到齐后,韩先楚宣布军党委的决定和兵团首长的指示,决定加强营3 月5 日起渡。率领加强营渡海的是第n 师参谋长苟在松和团长罗绍福。

  3 月5 日,韩先楚乘车赶往加强营的驻地——位于雷州半岛西南的灯楼角。当晚7 时30分,韩先楚来到加强营整齐的队列前,作了鼓动人心的战前动员。他大着嗓门说:“团结一心,誓死登陆,这是林总和兵团首长的指示,也是军党委对你们的要求。你们要以实际行动,发扬11师的荣誉,打上海南岛,解放海南人民厂韩先楚动员后,第118 师师长邓岳下达出发令,加强营799 名勇士分乘13艘船,乘夜色向海南方向驶去。登陆地点是海南白马井地区。

  波涛汹涌,一望无际。木帆船乘着北风顺流而下。午夜时分,加强营船队进入海峡中流。6 日凌晨,突然风停,船速减慢。原定的一夜船程即可抵达的计划眼看无法实现,苟在松果断下令:摇橹、划桨前进!

  不一会儿,海面上突然发现敌人十多艘机帆船,接着又出现敌空军的四架飞机。葡在松立即命令部队做好战斗准备,同时要求大家沉着冷静。敌人的机帆船见我军打出他们的联络信号,便不再怀疑。加强营指战员们奋力划船,迅速混入敌人的船队中。

  13时许,加强营终于抵达白马井附近海面,正准备登陆时,被敌军发现。数架飞机和两艘军舰猛烈向我加强营开火,琼西防区的敌人也向我登陆部队开火。加强营几面受到攻击,情况万分紧急。葡在松、罗绍福当即命令部队强行突破。下午3 时许,加强营发起抢滩登陆,一鼓作气地插人敌守军阵地,与其展开激烈的战斗,一举击溃敌两个守备连。7 日晨,同琼崖纵队政治部副主任陈青山、第1 总队总队长陈球光率领的两个团胜利会师。同是战友,却相隔天涯,初次相见,分外激动。琼纵指战员激动地说:“我们坚持了20多年,今年终于把你们盼来了。”

  雷州半岛,第15兵团指挥所。

  怀着焦急心情等候消息的邓华,不时看一会地图,又瞅一下表,他手中的纸烟抽得更加凶了,一支接着一支,烟灰缸里的烟头不大一会儿便塞满了。有些闷热的南方气候,加上弥漫的烟雾,指挥所的空气呛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突然,机要参谋跑进来大声报告:“首长,加强营抢渡登陆成功!”

  邓华跨前一步,顺手把刚点燃的烟扔到地上,接过电报看了一遍,大声地说:“立即给林总发电!”

  武汉,四野司令部。

  正在踱步的林彪,自加强营渡海开始便没有说过什么话。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四野主力近一时期的战况:广西战役进展顺利,平而关一战歼敌近7000人,生俘敌兵团司令刘嘉树;解放了的地区,正在建设政权,剿匪反霸,到处是热气腾腾的景象……海南方向呢?林彪的脑海中又出现了陈毅、粟裕的三野发起的漳厦战役,下漳州,夺厦门,真可谓风扫残云,势如破竹。但金门一战,登陆部队却惨遭失败,以至全军覆没。想到这里,林彪的脸色似乎更阴沉了。正当林彪脑子中的轱辘不停地转的时候,邓华的电报到了。

  林彪的脸终于“阴转晴”了。他那少有的、只是在极度兴奋时才会出现的笑容,出现在他浓密而又微微下垂的双眉下,然而转瞬便消失了。他转过身来,面对邓子恢、肖克等领导人,似征求意见又像宣布决定:“通令嘉奖40军渡海部队。嗯,还要嘉奖琼纵的部队。”

  林彪的指示,很快传到叶剑英的中共中央华南分局和邓华的兵团司令部,于是,以华南分局和第15兵团名义分别发出嘉奖令。给渡海部队的这份电报说:“你们以大无畏的勇敢坚决精神,战胜了天险的海洋,并在敌前强行登陆,取得了大军与琼崖人民武装第一次胜利会师,开创了我军渡海登陆的首次光荣范例。……琼崖纵队的接应部队,以勇敢的精神向海边挺进,迎接大军登陆,使大军与琼纵在琼岛胜利会师,从而加速了海南解放的到来,特电嘉奖。望继续努力,发扬长期艰苦努力奋斗的光荣传统,粉碎敌人的一切阴谋,接迎大军继续渡海,完成解放海南岛的光荣任务。”

  电报中,最突出的强调了“开创了我军渡海登陆的首次光荣范例”。而对琼纵的嘉奖令中,则高度评价其“长期艰苦努力奋斗的光荣传统”。的确,就林彪及其麾下的大将们来说,海南登陆能否避兔重蹈三野攻打金门部队的覆辙,始终是压在他们心头的一块巨石。不论从哪个角度说,渡海作战成功了,这个胜利是巨大的,它第一次实现了人民解放军渡海作战的胜利。

  与韩先楚的加强营渡海作战的同时,李作鹏第43军的先锋营也取得了渡海登陆的胜利。

  李作鹏,无疑是当时林彪麾下的一员大将。作为直捣天涯的最后一仗,林彪指定韩先楚、李作鹏的两个主力军担当此任,可见对他是十分器重的。

  与韩先楚相比,李作鹏算是后起之秀。他1930年参加红军。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前期,他的名气并不大,原因是他主要干的是参谋工作,属于幕僚式的人物,先后任抗日军政大学参谋训练队队长,八路军第115 师司令部侦察科长、作战科长,山东军区司令部参谋长,东北民主联军司令部参谋处长等职。直到林彪主力壮大,时局大变之际,李作鹏才出任第6 纵队副司令员兼第16师师长,算是一名真正的统兵大员。

  出生于江西大山里的李作鹏,比其他四野的军长们较早领教过大海航行的滋味。那是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之后,毛泽东下令在山东的罗荣桓率部奔赴东北,李作鹏随罗荣桓一道,经过山东东端的黄县,在龙口港登船北上,直驶大连。这次海上之行,时间不过十余小时,但大海的汹涌波涛和漫无边际却给李作鹏留下极深的印象。他虽然没像来自中央苏区的战友们那样在船上晕得东倒西歪,但胸中翻江倒海的滋味却比他喝醉了烧酒还要难受。而眼下,是他指挥的陆军渡海作战,对手是陆、海、空军种齐备的薛岳,又有兄弟部队在金门的惨痛教训,这就不能不令他格外慎重。人们从他那深色的墨镜上看不出他的眼神,但他的语气是坚定有力的:“告诉徐芳春,暂停出发,待风向有利时开始!”

  徐芳春,时任第383 团团长,个子虽然不高,但有一双浑实的肩膀,看上去就是个能挑重担的人。李作鹏和政委张池明指定他组织先锋营,配属了步兵炮,共1070人。李作鹏所以下令暂停出发,原因是风向不对。如果贸然出发,不能按预期目标抵达彼岸,一旦受到薛岳陆、海、空军的打击,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3 月10日13时,海风来了,这无疑是先锋营的巨大动力。李作鹏下令出发。于是,先锋营千余人分乘月只木船,从洞洲岛出发,箭一般射向琼岛。

  天有不测风云。出发时顺风顺潮,天又下着蒙蒙细雨,既便于航行,又便于隐蔽。但是,黄昏时分海风更大了,小山似的海浪把船抛上浪尖,又狠狠地摔人低谷中,两只木船被翻腾的巨浪打翻,6 艘木帆船的桅杆被狂风折断,船队也被滔天巨浪打散了。加强营的干部战士各自为战,以血肉之躯同海神搏斗了十余个小时,除两艘船约百人失去联络外,其余均于11日9 时在文昌县赤水港至铜锣岭一带海岸登陆。尔后,先锋营击溃了国民党第32军守备部队三个连,在游击队接应下进入文昌县龙马地区,同琼崖纵队的独立团胜利会师。

  12日,薛岳得悉人民解放军在文昌一带登陆,急令第62军的两个师跟踪徐芳春部。徐芳春在收拢部队后,决心给敌人杀个回马枪,于是在琼崖纵队独立团的配合下,将跟踪追击之敌击溃,歼其一个营,尔后顺利进入琼东北根据地。

  徐芳春的加强营渡海登陆成功后,第43军的首长们终于松了一口气。军党委决定,特电嘉奖徐芳春所部:“顷悉你们奋勇当先,排除万难,坚决执行上级命令,一举冲破四百里狂风大浪,击破沿海守敌之一切抵抗,胜利登陆,并迅速取得与琼崖人民武装会师。捷报传来,全军上下鼓舞振奋!……由于你们登陆胜利意义重大,特电祝贺!除向全体参战单位慰问外,军党委决定,以‘渡海先锋营’之荣誉称号及锦旗一面授予全营同志……”

  第40、43军的两批渡海登陆作战是成功的,他们从不同方向和地点突破薛岳所谓“立体防御”,撕破了敌人号称的“伯陵防线”,成功地登上海岛,取得了极其宝贵的经验。离休前任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科学院副院长的徐芳春中将,在回忆这次渡海战斗时说:“这次登陆成功的意义是重大的。它证明敌人琼东北的防御也是很脆弱的。敌海军优势也有其局限性,敌人无法对宽大的海峡实施有效的海空封锁。在风浪很大的海上,只要措施得力,木帆船也是可以航海成功的。它还证明,英雄的人民解放军不仅是陆上的猛虎,同时也是海上的蚊龙,是能够经得起大风大浪严峻考验的英雄集体。”

  已从莫斯科返回北京的毛泽东,以及去京参与中央军委领导工作的林彪,对于首次两个加强营的登陆成功自然是高兴的。对于解放海南岛,毛泽东和林彪的心情都是急切的。为加快战役进程,林彪电令邓华,将前指移向雷州半岛。这也是毛泽东的意思。

  海口,五公祠。薛岳办公室。

  解放军两次偷渡成功,使薛岳心惊肉跳。他刚去见了陈济棠、余汉谋,希望他们尽其所能,从物资方面助他一臂之力。谁知陈、余都是官场沉浮多年的老手,知道薛岳军心不稳,军响更是捉襟见肘。还未等薛岳开口,他俩一唱一和,先是叫苦不迭,接着便给薛岳一大堆高帽子,什么“先总统中山先生的肱股之臣”呀,“北伐骁将”呀,“湖湘抗日威震中外”呀,等等。薛岳有苦说不出,心中暗骂一顿“这两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便打道回府了。

  他在办公室里左思右想,心情十分烦躁。当着李敬扬的面,薛岳在电话中狠狠地痛骂了李铁军等部之后,喊来了秘书。他要搞舆论、造声势了。于是,3 月18日的《海口日报》发表了一篇自吹自擂、自欺欺人的报道:“欣逢琼西大捷,实为迎接外援的大好时机,过去美国考虑援华的先决条件,是盼我们能在军事上有所表现,于今我们以事实来答复,的确是站得稳,守得住,相信因此一牛刀小试的军事成就,会使美国方面的疑虑随琼州海峡之浓雾而迅速消失。”

  雷州半岛,赤坎,第15兵团前指。

  为了争取时间,利用有利季节的有利风向,邓华决定:乘两个加强营偷渡成功后的有利形势,再派出两个团,实施第二次偷渡,以进一步加强琼崖纵队的接应力量,支援反“清剿”斗争,为主力大规模强渡海峡解放海南创造更有利的条件。

  在前指会议上,是否实施第二次偷渡,还是正面攻击,邓华同韩先楚、李作鹏等人是有意见分歧的。邓华是个善于用谋的人。筹划战役、拟定作战方案,他一向深思熟虑,力求万无一失。为此,他决定仍然实行偷渡,只是将兵力从各一个营增加为各一个团。

  第40军第二批偷渡部队,由该军第118 师第352 团的两个营、第353 团的一个营共2900人组成,乘81只船,在第118 师政治部主任刘振华、琼崖纵队副司令员马白山率领下,于3 月26日19时从雷州半岛的灯楼角出发,目标是临高县的临高角以东宽约20公里的海岸线上登陆。起航前,韩先楚和副军长解方率军前指赶赴渡海加强团指挥组织准备工作,并进行思想动员。

  韩先楚一向果断、干练。他对刘振华这位政治工作干部自告奋勇担任这次登陆作战的指挥十分赞许。在进行思想动员时,韩先楚明确指出这次登陆作战的有利条件是航程较近,十余小时即可抵达对岸,而预定登陆地区为沙质浅滩,有利于木船靠岸抢渡。登陆地点选择为琼纵的游击区,有一定的群众基础,特别是有琼崖纵队和先遣偷渡登岛的加强营的有力接应。他也着重阐述了这次战斗的不利因素,主要是海峡正面国民党海空军封锁严密,距国民党军海南防卫总司令部所在地海口市较近,交通方便,便于守军增援。因此对组织指挥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为了保证第118 师加强团胜利登陆,第15兵团首长邓。赖、洪电示冯白驹,要求琼崖纵队和先遣加强营积极做好接应工作。冯白驹遵照第15兵团领导的指示,立即派纵队政治部副主任陈青山和第1 总队长陈球光,协同第118 师参谋长苟在松统一指挥琼崖纵队第1 总队和第118 师先遣加强营,到达临高角以东海岸线接应渡海加强团。

  第118 师加强团起渡一个小时后,风向忽然由东北风转为南风,潮水流向由西转为向东,船队受潮水逆流影响,速度很慢。刘振华、马白山曾有返回的考虑,但最后还是决定继续前进。于是加强团只好落下帆篷划桨前进。至24时后,海上大雾弥漫,能见度极差,灯光联络失效,指挥船只得以无线电保持联络,但无法判定各船队的编队位置,以致队形错乱。各船队仅靠指北针和地图判断方位,以测试海水深浅来判断海岸距离,单独划行。在失去统一指挥的情况下,指挥所命令各营要以船各自为战,只进不退,即使单船也要强行登陆。27日5 时,各船队陆续抵达澄迈县玉抱港海面,比预定登陆点临高角偏东27海里。为避免在海上与国民党军飞机、军舰恶战,造成伤亡,在马白山的建议下,刘振华命令各船队就近强行登陆。这时负责接应的琼崖纵队第1 总队三个团和第40军第352 团加强营已在临高角同国民党守军发生了激烈的战斗。加强团在远离接应部队的情况下,顽强作战,击溃琼北和琼西防区的第62、64军两个团的阻击,至27日8 时在林诗港至白传港宽20余公里的正面地段分散登陆。除第352 团第4 连一只船被国民党军舰击沉及少数船只失去联络外,其余于29日在美厚地区与琼崖纵队第1 总队和先遣加强营胜利会师,顺利地到达琼西根据地。

  第43军加强团由第127 师第379 团和第381 团一个营组成,共3733人,由第127师师长王东保、政治委员宋维式率领,琼崖北区地委宣传部长陈说、府海特区区委宣传部长徐清洲协助。3 月24日傍晚,加强团整装待发,岂料晚上9 时风向改变,待停止起渡的命令下达时,第381 团作战股长指挥的四只木船已先机出发,向对岸直驶而去。第二天早晨,他们顺利登陆后,发现主力并未出动。为了不暴露第43军将要抢渡的目标,他们又决定返回北岸。由于划了一夜的船,干部战士十分疲劳,在即将返回海北我军主力所在地时,遭到国民党海军舰艇及飞机的攻击,一只船被击沉,另外三只船上的指战员也死伤过半。

  加强团准备3 月31日晨正式起渡时,邓华专程从徐闻的前指赶到第127 师。首战失利,干部战士身上有沉重的包袱,邓华的来意是给他们卸包袱、鼓把劲的。

  在李作鹏和张池明的陪同下,邓华来到第127 师。他一边吸烟,一边慢条斯理地讲起了第127 师的光荣传统:这是一支有着辉煌历史的部队,是北伐时期叶挺领导的独立团发展起来的。它参加过南昌起义,后又随朱德、陈毅转战至井冈山,与毛泽东率领的秋收起义部队会合,为中央根据地的开辟立下赫赫战功。抗日战争中,这支部队首战平型关,转战苏鲁豫。解放战争中参加了著名的秀水河子战斗、四平保卫战,在鏖战辽沈、平津的伟大决战中,杀出了威风。

  邓华讲了第127 师的英雄业绩后,话锋一转说:山区平原的游击战、运动战、阵地战,你们打得有声有色,打出了军威。但渡海作战,是新课题。对你们新,对你们军长、师长,对兵团领导,都是新课目、新任务。遇到一点挫折,算不了什么,只要总结经验,做好充分准备,就一定能够取得胜利!

  邓华动员后,李作鹏、张池明分别做了讲话,部队的情绪高涨了,大家纷纷表示决心:有进无退,夺取胜利。3 月31日22时40分,加强团陆续起渡,登陆地点在琼山塔市。不料零时风却停了。邓华在了解到这个情况时,发来了电报。电报只有8 个字:继续前进,登陆琼崖。在军前指的李作鹏说:用桨划也得给我划过去!于是船队上下一齐奋力划桨前进。

  4 月1 日凌晨1 时,第43军实施第二批偷渡的加强团船队正陆续进入琼州海峡中流时,东北风忽然转为南风,并遭三艘国民党军舰的阻击,加强团的船队航行队形被打乱。在指挥船上的师长王东保、政治委员来维式,一面命令担任护航任务的第5 、第6 连五只护航船向国民党军舰发起攻击,一面命令各营船队继续奋勇前进。担负掩护任务的两个连五只护航船以猛烈火力将一艘大舰击伤、两艘小舰击退。为了掩护主力安全登陆,以大无畏的革命英雄气概,顽强战斗,其中三只木帆船45名干部战士,除一人后来被海上渔民救起外,其余全部英勇牺牲。

  1 日3 时至5 时,加强团船队终于突破海南岛国民党军的海上封锁,在海口市以东之北创港和塔市之间的一带海岸陆续登陆,并在琼崖纵队第3 总队第1 团和独立团一部及第383 团渡海先遣营配合下,将三江、高山、塔市、美兰、迈德等地区国民党军三个连歼灭。尔后在向纵深发展中,又在钟瑞、白石溪等地区击溃国民党暂13师和教导第1 师共五个团的阻击,顺利地进入定安根据地。但在渡海途中,第379 团第8 、9 连的四只船,因与国民党军舰激战而偏离航向,误在海口市附近的白沙门岛登陆,遭国民党守军四个团和海。空军的围攻,在该团组织股长秦道生的指挥下,经苦战两昼夜,最后弹尽粮绝,除一个排共18人乘一只木帆船突围外,其余全部壮烈牺牲。

  从3 月5 日开始至4 月1 日,第40、43军两个加强营、两个团又一个营,共8000多人,以木帆船为主要渡海工具,分两批实施偷渡取得成功,使海南岛上的先遣登陆主力部队增加到近一个师的兵力,大大增强了接应力量,为打击和牵制岛上国民党守军,为主力部队顺利实施大规模渡海登陆作战创造了有利条件。

  第15兵团两个加强团渡海登陆成功后,邓华亲自给四野首长和军委写了《帆船对军舰作战经验》的报告。林彪将此件呈送毛泽东。毛泽东很兴奋,亲笔在报告上批道:“这是人民海军的首次英勇战绩,应予学习和表扬。”

  海口,五公祠,薛岳的海南防卫总司令部。

  这位防卫海南的最高指挥官的心清是十分沉重的。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林彪的部队竟然四次渡过海峡。尤其是在琼北正面,在他一再强调严防死守的地带,居然两次登陆成功。这是个什么地方?是自己的卧榻之旁、眼皮底下啊!想到这里,薛岳打了一个寒颤。他从沙发上猛地站起来,喊来了新任副总司令仍兼任参谋长的李敬扬:“立即通知开会!”。

  会议室里,各位拥兵大员均已到齐。李玉堂、李铁军也于不久前升任副总司令,不过仍兼各职。其中坐冷板凳的海南特区长官公署的主任陈济棠、副主任余汉谋也来凑热闹了。

  薛岳分析了战局,免不了要吹嘘一通国军的“战绩”,其中所谓俘获共军若干人,那也主要是登陆战斗中的一些伤员。最后,薛岳决定:主力向琼北集中,各部停止对琼纵的“清剿”!

  余汉谋的心里在说:共军善于声东击西,一向变化莫测,琼北海防线太长,守得住吗?心里是这样想,但余汉谋现在手中无兵无权,因而表面上仍频频点头。

  其他大员,亦均异口同声表示拥护“总座”的决定。

  按照薛岳拟定的新作战计划,主要是集中主力阻止渡海作战兵团大举登陆,并迅速调整了防御部署:将战役机动兵力五个师及六个团集中于嘉积、海口地区,担负琼北地区200 公里地段的守备任务;海军第3 舰队主力集中在海峡正面,加强巡逻封锁;空军每天出动2 至3 次,监视并轰炸渡海作战兵团的船队,阻止其继续渡海登陆。

  (19)

  42.红旗插上天涯海角。四野将士们面对大海会心地笑了。在中南海的毛泽东也开心地笑了

  雷州半岛,徐闻县赤坎,邓华第15兵团前指。

  至4 月上旬,韩先楚、李作鹏分别代表第40、43军向兵团及林彪提出建议:集中力量,实行第三次强行登陆作战,尽量避免各自以少数部队在岛上单独作战,以便给敌军以致命的打击。邓华听了韩先楚、李作鹏的建议后,认真分析了形势,并于4 月8 日向林彪、中央军委以及华南分局、广东军区发出“拟于4 月21日前后组织第三批部队登陆作战”的电报。邓华根据两次登陆作战以及两军船只、装备、思想动员、组织准备情况,认为:只要主客观条件有可能,则渡海登陆以较大部队为有利,部队小则损失大。从目前情况看,以现有船只,利用风向潮汐和岛上偷渡部队、琼崖纵队接应,可以强行登陆。邓华在电报中提出:“组织六至七个团的兵团,争取于谷雨前后,在花场和临高以北地区强行登陆。”林彪第二天即9 日批准了强行登陆的方案。

  为此,邓华于4 月10日在赤坎召开了军以上干部会,就集中两个军的主力,从海峡正面实行大规模渡海作战问题作出如下部署:渡海主力部队分为第一、第二两个梯队。第一梯队分东西两路军,以第40军第119 师全部、第118 师第354 团及353团两个营、第120 师第358 团为西路军,以第43军第128 师第382.383 团和第384 团一个营为东路军,东西两路军总兵力约2.5 万人。两路军登陆场,以临高县马袅港为分界线,以西属第40军,以东属第43军。4 月13日前准备完毕,分别集结于雷州半岛鲤鱼港东西一线,待命起波。以第43军指挥所率第127 师第380 团和第381 团两个营,第128 师第384 团两个营,第129 师第385 、386 团共约2 万人为第二梯队,随第一梯队跟进,登陆后协同第一梯队歼灭岛上国民党守军。以琼崖纵队第1 总队和第40军先遣偷渡登陆部队,进到临高以北接应西路军登陆。以琼崖纵队第3 总队主力一部和第43军先遣偷渡登陆部队一部进至澄迈、临高,钳制琼西之国民党守军北援部队,接应东路军登陆;另一部配合琼崖纵队独立团,进至定安、琼山、文昌地区,破桥断路,阻击国民党守军南逃。以第5 总队第5 团在昌感和崖县坚持斗争,第4 、6 团开赴王五、排薄地区佯攻,迷惑国民党守军。

  南国的4 月天气已经很热,但与会者的心情似乎热度更高。李作鹏、韩先楚都是十分注意军人仪表的,领扣也扣得很整齐。邓华扫视了大家一眼,示意大家可以松下领扣,然后继续说道:根据我们的作战部署,东西两路军在预定地点登陆后,首先应迅速占领海岸滩头阵地,并乘国民党守军混乱和增援之机,在岛上接应部队的配合下积极发动进攻,在运动中歼灭敌人部署于海岸一线的有生力量,保障后续部队在短时间内渡过海峡。然后再由第40军包围加来之国民党军第二军指挥机关,以吸引援军,在运动中加以歼灭;由第43军迅速向澄迈急进,包围分割敌第62军军部,以吸引国民党守军来援,求得在运动中歼其有生力量。

  4 月15日,第15兵团前指下达强渡琼州海峡、大举登岛作战的命令。第40军和第43军组成的东、西两路军,根据兵团的命令,于4 月16日19时30分,分别由第4O军军长韩先楚、副军长解方和第43军副军长龙书金率领,在琼崖纵队参谋长符振中等协助下,乘350 只木帆船和少数机帆船,分别从雷州半岛南端之东场港、灯楼角、港头港、三塘港等港湾,同时起渡,预定在临高角的美夏至昌拱一带海岸登陆。

  海口,五公祠。

  一向沉着的薛岳,这时已成惊弓之鸟。但他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手,始终对人民解放军渡海作战兵团大规模横渡海峡保持着高度戒备。他明显感到兵力不足,而军饷更令他头疼。他亲自飞台,向蒋介石伸手。老谋深算的蒋介石根本不想把美元、黄金扔到琼州海峡去,原因是他对“伯陵防线”,乃至对整个海南岛的存亡早已在脑中打了问号。但蒋介石还要给薛岳一点面子,所以指示他与国防部长兼空军总司令周至柔、海军总司令桂永清接洽。讨价的狮子大开口,还价的近乎铁公鸡。气得薛岳心里骂道:这是打发叫花子啊!

  薛岳很看重自己的“晚节”,也感激蒋介石的栽培。用他自己的话说:明知不可为,也要勉力为之。于是,他把高级将领们再次召到作战室,对下一步防卫做了新的部署。其要点是:除将其主力第62军和海南警备第1 师等部队置于海峡正面实施防御外,又从各防区抽调五个主力师作为机动兵力,加强海峡正面的防御力量。

  薛岳的部署,给我渡海部队造成极大威胁。当从海峡正面实施大举渡海登陆作战的渡海作战兵团船队一进入海峡中流,便遭到国民党守军海空军的炮击和轰炸、扫射。渡海部队的护航火力船迅速展开,以机枪和步枪向不断俯冲扫射的国民党军飞机进行还击,并将护航火力船队迂回到国民党军舰的侧后,利用其火力死角,充分发挥安装在“土炮艇”上的各种火器及夜战、近战的威力,对准敌军舰的指挥塔、轮机舱。炮塔等要害部位猛烈射击。经三个多小时炮战,重创国民党第3 舰队“太康”号。

  17日2 时,渡海部队东西两路军的船队突破了国民党守军的海上封锁,到达临高角、海口以北的海面,并在琼崖纵队第1 、3 总队和两个军先遣登陆部队的接应下,开始抢滩登陆。第43军两个团于2 时至4 时在玉抱港、才芳岭一带海岸登陆成功;第40军6 个团于3 时30分至六时在博铺港一线海岸抢滩登陆。渡海部队全部登陆完毕后,迅速突破国民党军海岸守备部队的滩头阵地,占领和巩固了登陆场,与琼崖纵队和两个军先遣部队胜利会师,并直扑国民党守军琼北防区沿岸的防守要点,歼其顽抗的海岸守备部队。第皿军组成的西路军,将国民党军第“军第131 师两个团击溃,占领其琼北防区的防御核心阵地高山岭。尔后,以一部兵力包围临高县城,主力继续向纵深发展。19日拂晓,第118 师在美台地区包围国民党军第”军第156 师师部及一个团,战斗至12时,歼其大部。第门师奔袭加来国民党军第64军军部,占领加来,打乱了该军的防御部署,控制了临高、美台、加来、多文一线广大地区。

  与此同时,第43军第128 师两个团以迅猛动作抢占才芳岭、桥头等海岸防守要点,歼国民党军第64军第131 师第393 团12op余人,并包围了花场港以南之文生、传才之守军,与第127 师会合,准备歼灭第62军军部。薛岳急忙调第62军和暂13师四个团由海口、定安出发,开赴福山,企图全力阻击渡海登陆部队向纵深发展,保障其首府海口市侧翼安全。第62军奉薛岳之命迅速向北出动,对渡海登陆部队发动进攻,被第127 师先遣加强团和第128 师主力击溃。第128 师第383 团先遣偷渡加强营乘机攻占了福山,歼灭驻福山国民党军第62军第151 师一部,并击毙第62军参谋长温轰。至此,两个军第一梯队,在琼崖纵队和渡海先遣部队的协同和配合下,全部控制了琼北地区沿岸各要点,为继续向纵深发展奠定了基础。

  汉口,四野司令部。

  邓子恢。谭政惦念着第40军、43军的进展情况。当接到邓华关于登陆成功的捷报后,邓子恢呼地从办公桌边站了起来,指了一下桌子,说:“成功了!报告北京林总、毛主席!立即向渡海部队发布嘉奖令!”谭政点头表示赞许。一会儿,谭政亲自用毛笔起草了嘉奖令:海南前线的全体指战员们:你们以无比的英勇,在海南岛上成功地登陆了,这说明我人民解放军不仅在大陆上是无敌的,而且在海上也是无敌的。你们英勇地征服了波浪滔天的大海,战胜了敌人飞机、军舰的阻击,为渡海登陆作战创造了史无前例的英雄奇迹,这是你们的光荣,也是全军的光荣。由于你们的胜利登陆,海南岛上的敌人力量起了一个根本的变化,二十多年坚持战斗的琼崖纵队和琼崖人民,在你们的协助下,一定能全歼岛上敌人,胜利结束中南地区的最后一战。现在岛上的残敌已是惊恐万状,希望你们能够更加奋勇、再接再厉,坚决执行毛主席、朱总司令全歼残敌的命令,使我中南全境的解放早日实现。

  海口,五公祠,薛岳司令部办公室。

  薛岳从办公桌边走过来,对作战参谋下达了命令:“令李铁军统一指挥反击部队,下列部队划归李将军指挥:第62军主力部队,第32军、第64军各一个师,再加上暂编13师。教导师,共五个师的兵力,立即到达指定位置,不得有误!目前国难危重,你我受总裁栽培,理应报效党国!海南存亡,在此一举,各位应抱定一个信念:”不成功,便成仁!“‘薛岳宣布散会。诸将领各怀不同心情,刚要离开会场,薛岳接到了机要人员送来的电报,他扫了一眼,立即说:”诸位留步,现在我宣布国防部训示。“众将领回转身来,立正听命。薛岳念道:”共军系大举登陆,为保卫台湾计,着令薛总司令弃守海南,部队撤往台湾,着令有关党政机关从事撤运准备。“

  但是,这些将领们心里十分清楚,既是共军大举登陆,撤也不是那么容易,林彪的主力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雷州半岛,徐闻,第15兵团前指。

  邓华很快得知,薛岳动用了五个师的兵力,从4 月19日开始由嘉积、海口等地出发,乘汽车向美亭、澄迈地区驰援,企图乘我登陆部队立足未稳之际,将我军歼灭于澄迈地区。敌军的这一行动,使邓华看到了歼敌的战机。他当机立断,决心集中两个军登陆部队与国民党军决战,包围歼灭集结在澄迈之第f 军和由嘉积、海口驰援的第62、32军机动部队,进而夺取海口,为解放全岛创造条件。遂令第40军登陆部队迅速向澄迈前进,围歼澄迈之国民党守军;第43军进至美亭、白莲地区,歼灭向澄迈增援之国民党军。

  20日晨,第43军第128 师主力三个团及一个营在黄竹。美亭地区,与从嘉积驰援的国民党军第32军第252 师第755 团及第754 团一个营遭遇,将其包围于黄竹、美亭、大路市,并占领加岭。那利、谭城等阻击阵地;第43军第127 师第379 团和第381 团一部、相机进至美仁地区及茅草等地,并占领风门岭、平顶山、裙带山等一线阻击阵地。此时,国民党军第64军一部,第32军第252 师第1 团及教导师两个团,在空军支援下,分东西两路向第43军第127 、128 师占领的加岭、谭城、风门岭、平顶山等阵地发起猛烈进攻,妄图实施反包围。邓华迅速查明澄迈地区已无国民党守军部队,其主力已集结于美亭,遂决心乘国民党军第64军等部进攻之机,在该地区展开一个大规模的歼灭战,夺取海口。即令第43军第127 、128 师克服一切困难,坚守阵地,紧紧吸引住国民党守军主力;令第40军之第118 、119 师等部,不顾连续的疲劳,迅速向美亭攻击前进。

  第43、40军登陆部队根据邓华的作战部署,迅速投入紧张的作战。第43军第127、128 师在两面作战的不利情况下,顽强奋战。在内线作战的第128 师第382 团第3 营第7 连,勇猛地向进占黄竹阵地的国民党军发起强攻,但没有成功,伤亡很大,全连只剩下连长和一名排长、六名战士。后由营教导员刘梅村上去直接指挥,该连连长刘连科用机枪掩护,爆破英雄刘万成抱着炸药包冲上去,炸掉了地堡,将此阵地攻了下来。第382 团以一个团的兵力顶住了国民党军第151 、153 、163 、252 师的轮番进攻,并配合第127 师主力将国民党军第252 师第755 团包围于美亭。是日10时后,国民党军第62军第153 师和第32军第252 师的增援部队陆续到达黄竹地区附近,并在其空军配合下,疯狂地向第127 师占领的加岭、风门岭阵地发动进攻。该师第381 团第1 连顽强抗击,击退了国民党军第62军第152 师五个营的13次冲击。该连正副连长相继牺牲,政治指导员负重伤,全连仅剩下13名伤员仍坚持战斗,保住了阵地。这个连,打出了“钢铁连”的威风。这13位勇士,后来均受到毛泽东主席的接见。

  当敌第32、62军主力疯狂围攻李作鹏第43军主力,解放军指战员打得十分顽强、战况极为惨烈之际,韩先楚的第40军主力似狂风迅雷般猛扑过来,冒着垂死前疯狂挣扎的国民党军炮火,勇猛地直插美亭东西两侧,夹击敌第32、62军主力,并迅速与第43军主力形成对该地区国民党军的合围态势。国民党军为改变其不利态势,实施反包围。第40、43军密切协同,内线外线合力钳击,牢牢掌握着战场的主动权。第40军第120 师第358 团于澄迈东北之北排山歼国民党第32军第252 师第754 团一部,掩护主力进至美亭东西一线,包围侧击国民党军第62军第151 、153 、163 师和暂14师及教导师等残部。国民党守军发现渡海登陆部队强大的援军到来,军心大为动摇,全线崩溃,企图夺路向海口、府城一线撤退。其中驻美亭之第32军第252 师第755 团突围未果,被第43军第128 师拦腰斩断,将其全歼。

  22日,第40、43军主力协同作战,以凌厉的攻势夹击白莲地区国民党第32军第252 师及教导师,歼其一部,残敌逃向海口、府城方向。23日凌晨,解放军占领府城。当旭日东升之时,海口宣布解放。

  海南特区长官公署的门楼上,那面青天白日旗被战士们踩在脚下,鲜艳的五星红旗高挂其上,迎着海风,猎猎作响。

  雷州半岛,徐闻,第15兵团前指。

  邓华眼中布满血丝,但仍然精神抖擞,神采飞扬。他刚接到电报:渡海第二梯队已于25日凌晨陆续在天尾、后海一线胜利登陆,随即转人协同先期登陆部队投入追击作战。在这之前,邓华在前指接到情报,薛岳等已于22日下午飞往台湾。敌第一路军撤向万宁、乐会一带;第二路军撤往陵水、保亭;第三路军撤至北黎、八所;第四路军纠集在榆林、三亚等地。于是,他当机立断,下达命令:除留第127 师两个团担负海口守备任务外,两个军主力组成东、中、西三路大军,向榆林、北黎、八所猛烈追击。

  渡海作战兵团各路追击部队发扬不怕疲劳、连续作战的战斗作风,迅速展开追击作战。东路军第40军第119 师,于24日在黄竹(嘉积北)击溃国民党军第62军第151 师师部,25日占领嘉积,尔后向榆林急进;第118 师以一部组成快速部队,乘坐缴获的国民党守军汽车40余辆,经文昌、嘉积、龙滚追击,在万宁县和乐击溃国民党军第32军第252 师两个团后,于28日继续经陵水向榆林前进。第43军第128 师,于25日由嘉积向南追击,27日占领万宁;29日于新村港歼敌第62军一部共3000人;30日晨开始急行军于16时占领榆林,歼灭未及逃跑的国民党守军一部。17时,第40军第119 师亦追至榆林,与第128 师会师,占领了海岛南端最大的海军基地榆林、三亚两港。至此,东路追击部队已肃清琼东沿线的国民党守军。

  中路军第43军第129 师和第127 师第380 团,于30日24时进至八所港以东之小拐,歼国民党军第286 师两个营。5 月1 日于小岭、八所、北黎、十所全歼第286 师35见余人,并缴获军舰一艘。至此,中路追击部队占领了琼西重要港口北黎。八所。

  西路军第皿军第118 师第352 团一个加强营和琼崖纵队第1 总队一部,乘15只帆船由近海向北黎、八所追击,但受大风大浪影响未能按计划赶到目的地。5 月1 日,北黎、八所两港已被中路追击部队解放。

  海南之战胜利结束了。

  海南岛战役,从1950年3 月5 日开始至5 月1 日结束,历时58天,共歼国民党军5 个师9 个团3.3 万余人。我军伤亡。失散4500余人。

  距三亚20余公里处,耸立的巨石上题刻着“天涯”、“海角”等几个大字。那是清雍正年间崖州知州程哲等人所题。英雄战士刘梅村和他的战友们,把五星红旗插上了天涯海角。指战员们放眼望去,近岸巨石棋布,巍然耸立;极目望去,水天一色,蔚蓝皎洁,雪浪翻腾,景色壮观。

  四野将士们面对大海,会心地笑了。

  在徐闻的邓华,在汉口的邓子恢、谭政,在北京的林彪都开心地笑了。

  在中南海的毛泽东也笑了。5 月5 日,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发出《贺海南岛全部解放电》,指出:“我广东前线人民解放军克服敌人陆海空军的抵抗,在我琼崖纵队和海南人民协助下,英勇登陆海南岛并迅速扫荡残敌,完成全岛的解放。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特向参加解放海南岛战役的全体指挥员、战斗员和支援这一战役的广东军民致以热烈的祝贺,向长期奋斗的琼崖军民致以热烈的祝贺。中国人民解放军应当利用海南岛战役的经验,积极准备,为解放台湾、西藏,彻底消灭全部残匪而奋斗。”

  在解放海南岛的同时,第41军等部于1950年1 月9 日解放海山岛,2 月23日解放南澳岛。5 月25日,第15兵团副司令员兼广东军区江防司令员洪学智指挥第44军等部共1 万余人发起万山群岛战役,历时72天,歼灭国民党军700 余人,击沉敌军舰4 艘,击伤12艘,缴获艇船11艘,解放万山群岛。

  第四野战军根据中央军委和毛泽东的统一部署,在第二野战军第4 兵团的配合和华南各游击纵队的策应下,以及中南地区广大人民群众的大力支援下,在林彪的统率下,经过一年多的英勇作战,先后进行了安新、宜沙、湘赣、赣南、衡宝、广东、广西、海南岛、万山群岛等战役,一歼灭中南境内白崇禧、余汉谋、薛岳等集团共43万余人,解放了豫、鄂、湘、赣、粤、桂6 省,中南大陆和两广沿海岛屿,除香港、澳门及西沙、中沙、东沙、南沙群岛外全获解放,胜利地完成了中央军委赋予的任务。

  第五章 席卷西南(1)

  43. 盘马弯弓欲西行。邓小平告诉他的部下说:“西南是蒋介石在大陆最后的立足之地,我们绝不能让蒋介石蹲在大陆。”

  1949年4 月下旬,北平,香山脚下的双清别墅。

  毛泽东心系第二、第三野战军百万大军强渡长江作战,不停地在房间踱步。突然,卫士送来我军已于23日晚占领南京的战报。毛泽东异常兴奋,随口吟出那首气势恢弘的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

  他走到东墙上悬挂的巨幅地图前,目光从长江。从石头城向华南、西南和西北延伸,口中反复吟诵着:“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这时,周恩来来到香山别墅。两人议论了我军渡江以后的形势,毛泽东对周恩来说:“原定二野两年内留华东,不作新的机动,以防备美帝国主义于我军渡江之后可能进行军事干涉,现在看来,美国进行直接军事干涉的可能性不是太大,但我们还要留意。这样,二野下一步进军西南的行动应该提到议事日程上了。”

  在底定南中国这个大棋盘上,毛泽东决心依次解决华东。华南和西南的国民党军队,最终实现全国的解放。5 月23日,毛泽东为中央军委起草了关于向全国进军部署致各野战军首长的电报。电报指出:(一)粟裕、张震……应当迅速准备提早入闽,争取于六七两月内占领福州、泉州、漳州及其他要点,并准备相机夺取厦门。入闽部队只待上海解决,即可出动。

  (二)二野亦应准备于两个月后以主力或以全军向西进军,经营川、黔、康。二野目前主要任务是协助三野对付可能的美国干涉。此项准备是必须的。有此准备即可制止美国的干涉野心,使美国有所畏惧,而不敢出兵干涉。但在上海、宁波、福州等处被我占领,并最好由三野以一部兵力协助山东攻占青岛(假如上海占领后,青岛敌军尚未撤退)以后,美国出兵干涉的可能性就很小了,那时二野就可以西进了。

  (三)四野现有两个军渡江,尚有六个军已至陇海、长江之间,约于6 月上旬可渡江,另有四个军正由新乡、安阳地区出发,约6 月中旬可以渡江。四野主力(六个军及两广纵队)于7 月上旬或中旬可达汀乡、攸县之线,9 月可达永州、郴州之线,9 月休息,10月即可尾白崇禧退路向两广前进,11月或12月可能占领两广。一野(四个兵团35万人)年底以前可能占领兰州、宁夏、青海,年底或年初准备分兵两路;一路由彭德怀率领位于西北,并于明春开始经营新疆;一路由贺龙率领经营川北,以便与二野协作解决贵州、四川、西康三省。

  (四)如果上海、福州、青岛等地迅速顺利解决,美国出兵干涉的可能性业已消失,则二野应争取于年底或年底以前,占领贵阳、重庆及长江上游一带,并打通长江水路。如果二野能于8 月1 日左右开动或更早一点开动,则上述任务是可能完成的,但此项任务在二野内部暂时不要下达,因为中央对此尚是一种拟议,最后决定要待上海、福州占领之后。

  (五)胡宗南全军正向四川撤退,并有向昆明撤退消息。蒋介石、何应钦及桂系正在做建都重庆割据西南的梦。而欲消灭胡军及川康诸敌,非从南面进军断其退路不可。因此,除二野应准备经贵州入川之外,四野在消灭白崇禧占领广西之后,应以一部经百色入云南……

  毛泽东的电报,对我军渡江战役后的作战行动,作了战略和战役上的具体规划。进军大西南,这个解放全中国的最后一个战略性战役,已经提上了议事日程。

  5 月下旬,南京。

  南京原国民党政府行政院的大楼内,二野前委正在召开会议。

  会议由前委书记邓小平主持,前委成员刘伯承、张际春、李达参加了会议。

  邓小平首先说:“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战争的局势发生了重大的变化。自淮海战役以来,二野、三野并肩作战,解决了淮海,渡过了长江,拿下了京沪。总前委的使命已经完成,两大野战军又要各奔东西,去完成新的任务。对于我们二野来说,这次进军西南的任务更加艰巨,我们必须做好各项准备工作,坚决完成中央赋予的任务。”

  接着,刘伯承发言说:“刚才,小平同志讲,这次任务更为艰巨复杂,需要我们有充分的准备,我完全同意。请各位注意,这次中央关于向全国进军部署的电报中,。涉及到我们二野的内容最多,可见,进军西南作战事关全局,责任重大。”

  刘伯承,是中国当代杰出的军事家。日本人阿布秀山曾说过:“谁拥有刘伯承这样卓越的将帅,谁就必定是战场上的胜利者。”

  美国人杰米。卡洛奇更认为:“20世纪全世界出现了六个伟大的军事家,中国的刘伯承是其中最神奇的一个。”

  就连蒋介石也不得不承认:“论战术之奇,刘伯承数中国军界一绝。”

  刘伯承在长期的革命斗争中,养成了深谋远虑而又细致扎实的领导风格。目前,中央军委的战略计划已经下达,需要作认真的研究。刘伯承继续说道:“过去,我们挺进大别山,来了一次千里跃进;南下闽浙赣,又来了一次千里跃进。今天,进军大西南,我们还要做一次千里跃进,胜利的一半拴在我们的脚板上。同时,西南有秦岭之险,巴山之固,我们要在这个历史上称为瘴病之地的地区同残存的国民党军事力量作斗争,其困难是可想而知的。毛主席、中央军委把这样艰巨而光荣的任务交给我们,是对我全军的信任,我们一定要全力以赴,完成好解放大西南的任务!”

  邓小平与刘伯承同是四川人,都属龙(刘伯承长邓小平12岁),同是中共党内老资格的政治家、军事家。两人相识较早,但两人正式在一起工作却是1938年初的事。1938年1 月,八路军总部任命邓小平为第129 师的政治委员。从此,一个是师长(司令员),一个是政治委员,一搭档便是13年。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上,刘邓组合可谓是最佳组合。

  1986年刘伯承病逝后,邓小平以十分沉痛的心情撰写了《悼伯承》一文,形容他们长期共事,相知甚深,“感情非常融洽,工作非常协调”。他说:“我比他小十多岁,性格爱好也不尽相同,但合作得很好。人们习惯地把‘刘邓’连在一起,在我们两人心里,也觉得彼此难以分开。同伯承一起共事,一起打仗,我的心情是非常愉快的。”

  以邓小平的性格,严肃多而言笑少,坚强弥足而情感流露甚寡。如《悼伯承》一文情感毕泄实不多见。足见邓小平与刘伯承二人之间战斗友情之笃切。

  在刘邓一起共事、一起战斗的13年的历程中,二人相互配合,不仅创造了辉煌的战果,而且培养了一支闻名天下的钢铁队伍——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

  刘伯承将这支队伍称为“四战之军”。

  邓小平则以一种特殊的感情和平和的口吻来形容这支部队:“不务虚名,注意内部团结,这种做法贯穿到二野部队整个作战过程中。所以二野内部是非常协调的。各纵队之间,部队与部队之间,人与人之间,甚至更下层一点,彼此关系都是很协调的。从战争一开始,每一次的具体作战,指挥的都是各纵队的头头,刘邓没有亲自到战场上指挥过一个具体的战斗行动。有的战斗是陈再道指挥的,有的战斗是陈锡联指挥的,有的战斗是王近山、杜义德指挥的,也有是杨勇、苏振华指挥的,还有的是陈赓、谢富治指挥的。采取这种方式的好处,是发现有不妥的地方,有电话可以联络。我们没有发现过下面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没有纠正过任何一个纵队领导同志指挥的战斗。这种做法对增加上下信任,增强部队的战斗力,锻炼指挥员的能动性很有好处。”

  语不惊人,却包括了多少艰难与辛苦,多少信任与深情,多少功绩与荣耀。

  就向西南、华南进军问题,中央军委和毛泽东与刘伯承、邓小平、林彪。贺龙等进行了反复磋商。

  6 月中旬,第四野战军主力先后到达长江以北之湖北境内,准备举行湘赣和宜沙战役。为协调各野战军的行动,6 月17日军委致电华东局等:“二野西进时机似以9 月较适宜,一则准备时间较充裕;二则沿途那时才有粮食;三则四野主力(七个军)9 月可到郴州、赣州线,11月可能占广州,迫使广州伪政府迁至重庆,然后二野夺取重庆较为有利。”据此,军委要求贺龙部“出动时间要和刘邓占领黔、渝相配合,不可太早,宁可稍为缓一点,以期聚歼胡匪,不使逃入云南”。

  鉴于对白崇禧集团作战的需要及其有西逃云南的可能,军委于7 月16日进一步规定:“陈赓之三个军则于完成广西作战后出昆明,以占领并经营云南为目标。”

  针对国民党军力避与解放军主力决战的作战特点,9 月12日军委指示:“我对白崇禧及西南各敌均取大迂回动作,插至敌后,先完成包围,然后再回打之方针。”

  10月13日,“军委指示:”经营云、贵。川、康及西藏的总兵力为二野全军及18兵团,共60万人。“

  10月19日,军委进一步指出:“西南重心是四川,我二野主力必须于12月占领叙府、沪州、重庆一带,贺率18兵团则于1 月占领成都一带,并迅速扩占全川,布置明年春耕,方有利于生产建设。”“否则150 万人的财政问题将陷入极大困境。这里所说的150 万人,是指我军60万人(其中二野全军50万人,贸部10万人),张群所属国民党川、滇、黔、康四省军政人员据说有叨万,主要是在四川。”

  由上可见,军委上述部署的主要着眼点是将西南地区的国民党军主力聚歼于四川。为此要求贺龙部先将胡宗南主力抑留于1 !!陕甘地区,二野主力则以远距离迂回动作,由湘黔边直插川南,截断其南撤云南之路,然后贺龙部南下,二野主力西进,将国民党军主力各个歼灭。

  7 月18日,南京。

  二野前委经过认真研究,向各兵团、各军下达了《关于进军西南的指示》,指出:我第二野战军与兄弟野战军以无比的奋勇前进、艰苦奋斗的精神,手携手的共同横渡长江进军江南,追歼了大量残敌,解放了江南广大地区,并接管和掩护接管了广大地区城乡工作,取得了伟大的胜利。这一胜利是由于全军在坚决执行党中央、中央军委及华东局正确方针之下,在各解放区协同互助之中获得的。为了迅速消灭敌人残余力量,解放全中国,我野战军即将与全国各野战军共同执行渡江后继续进军的光荣任务,望我各级党委在部队党及指战员中立即开始进行如下工作:1.明确的向党内外指明敌人国民党的残余力量还存在,还在勾结帝国主义,并继续得到帝国主义的支援,向我解放区进行封锁和破坏,企图垂死反抗,苟延残喘,死灰复燃,中国的南部、西南部、西北部、东南部尚未完全解放,广大待解放的人民正热望人民解放军前去协助解放。我全国各野战军的进军任务尚未结束,不继续进军,残敌不能最后消灭,革命就不能彻底胜利。望发扬以前将革命进行到底教育的成绩,提高全军政治认识,鼓舞全军战斗意志,与全国各野战军共同为完成继续进军,争取迅速消灭残敌,解放全中国的胜利,保障和平统一建设新民主主义的中国的光荣任务而奋斗。指明任何对于这一继续进军之重要意义不认识和意志松懈与消极,都将损害党与人民的事业,损害革命的彻底胜利。耐心的和深入的克服存在着的骄傲、怕苦、保守、松懈、厌倦等有害的倾向和思想,全军全党团结像一个人一样的坚决前进。

  2.中央军委已命令我第二野战军继续进军的目标为西南,应按党内与党外干部与战士的次序,适时公开说明继续进军的目的地区。指明解放西南广大地区,解放七千万人民和西南在国防地位上、军事、政治、经济上的重要意义;正确的介绍西南一般地理、交通、军事、政治、经济、社会情况,并批判某些离开党与人民的政治观点而说的哪里“好”哪里“坏”的庸俗的错误的观点,使全党全军正确认识解放西南的重要意义,而积极向着西南进军。

  3.除了在全党全军,尤其是干部中充分完成上述的政治动员思想教育外,还应从军事、政治、后勤运输各方面,加强继续进军的实际组织工作。进军西南是一光荣任务,同时也是一艰巨任务;大军在蒋灾、兵灾、水灾之时,横穿赣湘两省,组织全军胜利的进入目的地,这是极繁重的任务。这里包括走路、吃饭、穿衣、宿营、运输、保持部队健康、巩固部队情绪、争取沿途居民、团结兄弟野战军及山地河川作战、习惯西南生活等工作。因此,各部队除了在全党全军普遍进行艰苦奋斗、克服困难的教育以外,必须以极负责认真的态度,重新检讨过去进军江南的经验,实行科学分工和各级干部应随时了解部队情形,严格督促检查工作,上级军政干部深入下层进行教育,与士卒同甘苦更为要紧。今后进军中的军事、政治、后勤等组织工作,必须加强,克服存在着的粗心大意、官僚主义不负责任的态度,这样就可以避免某些可能避免的困难,全军胜利地实现新的进军任务,这样才是继续进军胜利的具体保证。

  第二野战军下辖三个兵团:第3 、4 、5 兵团。此时,第4 兵团奉中央军委命令,调归四野指挥,遂行进军中南作战。这样,担负进军西南作战任务的二野部队,目前只有第3 、5 兵团。

  第3 兵团下辖第11、12、13军,司令员陈锡联、政治委员谢富治。渡江作战后,第3 兵团进占浙江金华、兰溪。6 月底奉命北移,于7 月上旬进至安徽芜湖、宣城、安庆地区整训待命。

  还在7 月中旬,刘、邓首长即电召第3 兵团司令员、政委到南京汇报部队的情况。在汇报过程中,邓小平饶有兴趣地听取了陈锡联、谢富治关于部队中对下一步任务的各种猜测,站起来走到巨幅地图前,用右手指着地图说:“我军渡江作战后,国民党的残余部队,不管是正规军也好,或是地方军也好,就是把他们的后方机关人员统统加进去,也不过150 多万人。这些敌人现在主要盘踞在中南、西南、西北和台湾等地区,蒋介石已经无路可退了。军委已经发出指示,命令各野战军按预定计划前进。我们二野的任务是,在其他兄弟部队配合下,进军大西南厂”不过还要告诉同志们一点,“刘伯承接着邓小平的话说,”由于我军现在处于绝对的优势,敌人呢,千方百计要避免与我决战,以求保存实力,等待时机,卷土重来。对待这样的敌人,毛主席的基本方针是,实行大迂回大包围,先断敌退路,再聚而歼之。“

  邓小平最后叮嘱陈锡联:“前委很快就要下达进军西南的指示,希望你们抓紧准备,特别是要解决好少数干部战士不愿到西南去的思想。要告诉部队,西南是蒋介石在大陆最后的立足之地,我们绝不能让蒋介石蹲在大陆,一定要在部队中把‘将革命进行到底’的口号叫得响响的。”

  7 月26日,第3 兵团在南京召开了为期一周的团以上干部。会,传达贯彻二野前委关于进军西南的指示,进行进军西南的动员和研究进军作战方案。刘伯承司令员亲临大会,作了进军西南的动员报告。

  刘伯承站在原南京国民党政府“国大礼堂”的讲台上,那抖擞的精神、有力的挥臂动作和浑厚宏亮的声音,显示出一派大将军的风采。他说:“渡江作战后,我们二野分别集结于芜湖、上饶及赣中地区,主要是防止帝国主义可能的武装干涉。在这期间,青岛、福州等沿海城市相继解放,帝国主义直接进行武装干涉的可能性已大大减小,而且我第三野战军的部署已调整就绪,完全能够担负起东南沿海的防务。因此,我们二野向西南进军的时机成熟了。”

  刘伯承讲完军委的决策和进军西南的伟大意义之后,呷了一口茶,双手往腰际一叉,很风趣地高声问道:“同志们可知道蒋介石有三怕?”

  于是,台下的同志们纷纷议论起来。

  刘伯承稍作停顿,然后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便伸出手,扳着指头说:“蒋介石一怕我军入关,二怕我军渡江,三怕我军进军西南。眼下,我军已入了关,也渡了江,现在又要向大西南进军了,蒋介石在大陆上的日子不长了!”

  第5 兵团下辖第16、17、18军,司令员杨勇、政治委员苏振华。7 月23日,接到二野前委向西南进军的指示后,兵团党委在江西上饶召开扩大会议。司令员杨勇对他的军长。师长和政委们说:“渡江以后,没有大仗可打,大家可能有些意见了吧。告诉你们,军委的指示下来了,我们兵团将参加进军西南作战,届时要解决上百万人左右的国民党部队。到那时,可是又吃肉、又啃骨头,还要喝汤,诸位可不要撑坏了!”

  此时,第5 兵团部队正驻扎在赣东北这块老革命根据地。杨勇接着说:“赣东北,是方志敏等同志开辟的根据地,是革命的老家。我们一定要以实际行动做好准备,用胜利来报答老区人民对中国革命的贡献!”

  7 月25日,兵团又召开团以上干部动员大会,苏振华政委号召全体指战员发扬艰苦奋斗、不怕牺牲的精神,彻底消灭盘据在西南的国民党军。

  遵照中央军委的指示,刘伯承、邓小平于8 月上旬主持召开兵团司令员、政委以上的高级干部会议,研究讨论进军西南的作战计划。中旬,二野作战会议已经进入尾声。在二野司令部作战室的墙壁上,醒目地挂着“第二野战军西南作战决心要图”,那一个个巨大的红蓝色箭头,简明、扼要地显示了敌人的兵力部署和我军各兵团、各军的任务。此刻,刘伯承司令员正在作总结性发言:同志们,进军西南作战,任务艰巨而复杂,我们应有充分的思想准备。从几天大家分析的情况来看,西南作战既有不利条件,也有有利条件。其不利条件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第一,这一地区包括云南、贵州、四川、西康、西藏五省区,面积234 万平方公里,占全国面积的近四分之一,与印度、尼泊尔、锡金、不丹、缅甸、老挝、越南七国接壤,国境线长约6750公里。该区按地形特点可大致分为西藏高原、川康滇峡谷区、云贵高原和四川盆地四部分。其中,除四川盆地外,其他地区大多为崇山峻岭,地形险阻,交通除滇越铁路(昆明至越南河内)、黔桂铁路(都匀至柳州)以及少数公路外,主要靠山间小路通行。因此,川北素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之说,贵州亦有“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之谚。该区虽地域辽阔,矿产资源丰富,但除四川盆地等地外,大部地区人口稀少,经济文化很不发达。由于该区地形复杂,使敌人的回旋余地较大,我之进攻不易。

  第二,该区民族众多,有汉、彝、苗、藏。白等30多个民族,宗教信仰和民族习惯各不相同,社会情况复杂。特别是英帝国主义为达到分裂中国的目的,极力策动“西藏独立”,煽动西藏地方多次向西康等地发动进攻,形成了连绵十数年的川藏战争,严重挑拨了民族矛盾,在汉族与藏族之间造成了一定的民族隔阂。而川藏战争的结果又使西藏地方政府控制了金沙江以西西康省的所有地区。这就要求我们认真执行党的民族政策,变不利条件为有利条件。

  第三,西南地区是国民党长期经营的一个地区,也是蒋介石在大陆的最后一块立足之地。盘踞川康黔一带的国民党军,为川陕甘边区绥靖公署胡宗南部第5 、7 、18兵团,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张群部第14、15、16、19、20、22兵团等部,总计34个军85个师约50万人。盘踞云南的为云南省绥靖公署卢汉部4 个军。蒋介石在此一共聚集了大约90万人的部队准备负隅顽抗,我们必须抱定打硬仗之决心。

  第四,进军路途遥远,交通不便,部队由华东向西南进军,近者2000余公里,远者4000余公里,道路崎岖,通行困难,一切补给不可能完全依赖于后方,就地补给又有一定困难。

  当然,进军西南也有不少有利条件。全国解放战争正以秋风扫落叶之势迅猛发展,国民党军人心涣散,士气低落,战斗力不强,在西南地区难以形成有效防御;解放军滇桂黔边纵队发展到3 万余人,并解放了黔西南、滇西、滇北、滇东南等部分地区,成为我军进军西南的有力助手;云南、四川地下党为迎接我军进军西南,大力开展工作,西南人民反抗国民党反动统治的罢工、罢课、抗捐、抗税等斗争风起云涌。……

  在分析了进军西南作战的有利和不利条件之后,刘伯承对敌情判断和决心要点作了如下口述——鉴于敌人的防御态势,我认为:当我野战军进军西南的强大攻势发起后,位于川陕边境的胡宗南部将加速向四川撤退;同时,位于川湘鄂边区的宋希濂部可能先行退到川东和川南进行抵抗。保障胡宗南部的侧翼安全;如若四川不保时,胡来两部可能将由川东南向滇缅、滇越方向溃逃。基于以上分析,我野战军主力将充分利用兄弟部队佯动效果,沿川东和黔东方向突破,进行迂回包围并依次攻占贵阳、叙府、沪州、乐山、邓睐、大邑等地,以求截断四川境内国民党军的溃逃之路,达到聚而歼之的目的。为此,野战军作如下部署:以第5 兵团和第3 兵团之第10军直出黔北、川南,切断敌军向云南方向的退路,尔后协同第3 兵团作战;以第3 兵团所属第11、12军,会同湖北军区指挥之第50军和第42军等部,以钳形攻势围歼宋希濂部后,直出四川东南部,与第5 兵团协力聚歼川东和重庆地区之敌;第3 、5 兵团完成上述任务后,在第18兵团的配合下,实施成都战役,全歼胡宗南集团及四川境内之敌。

  8 月19日,经刘伯承、邓小平签署,二野司令部下达了《向川黔进军作战基本命令》。命令如下:1.敌情如野司关于西南敌人的综合通报。

  2.本野战军主力(除4 兵团外)之任务在于攻略贵阳及川东南,以大迂回之动作,先进击宜宾、沪县、江津地带之敌并控制上述地带以北地区,以使宋希濂孙震及重庆等地之敌,完全孤立于川东地区,尔后即聚歼这些敌人,或运用政治方法解决之,以便协同川北我军逐次解决全川问题。

  3.各部队之行动部署:(1 )5 兵团及附特纵之炮团及一个工兵营,应于10月10日以前到达武岗、湘潭之线,争取以10天时间补齐棉衣,于11月20日前攻占贵阳、黔西,尔后以一个军留置贵阳地区,捕剿散匪,维护交通,兵团主力则应于12月10日以前经毕节进击宜宾至纳溪地带之敌,协同3 兵团作战。

  (2 )3 兵团并附特纵之炮9 团及一个工兵营,应于10月10日以前到达常德、江陵一线,争取于10天到半个月补齐棉衣,于11月20日前攻占遵义、彭水、黔江,尔后除以一个军控制咸丰、黔江、彭水,监视与牵制涪陵至万县等地之敌,待机作战外,兵团主力则应于12月10日以前进击沪县至江津地带之敌,协同5 兵团作战。

  (3 )完成渡江攻占宜宾至江津地带后,应顺势攻占富顺至壁山之线,并调整队势,切实侦察掌握各方面情况,准备下一步之行动。

  (4 )以沅陵、思南、遵义、沪县、荣昌为两兵团之分界线。线上属3 兵团。

  (5 )3 、5 兵团应按上述方针,根据实际情况,做更具体的部署,并报告本部备查。

  (6 )特纵除配属各兵团之三个重炮团和一个工兵团外,其余于8 月23日以前集结花园地区待命。

  4.本部拟于10月底移武汉附近,尔后位置临时确定。此为基本命令,尔后之变化,视情况另以命令行之。上述作战部署得到中央军委的批准。

  安徽芜湖,第3 兵团驻地。

  二野作战会议结束后,第3 兵团司令员陈锡联匆匆赶回兵团司令部驻地芜湖,传达会议精神。陈锡联,是二野兵团级干部中比较年轻的指挥员之一。自1929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20多年枪林弹雨的考验,炮火硝烟的熏陶,终于把这位来自贫瘠山区的农家子弟锻造成一名解放军的高级指挥员、刘邓麾下的一员大将。此时,这位统率10多万部队的兵团司令年仅34岁。

  返回兵团司令部驻地后,陈锡联立刻召开了有军长、师长们参加的作战会议,传达野战军首长指示,研究本兵团的具体作战部署。

  陈锡联首先介绍了野战军首长赋予本兵团的任务,接着他谈了自己对执行上级任务的意见:“为完成野司赋予我兵团的任务,我认为,首先应组织好部队隐蔽地向集结地区开进,待完成各项准备后,协同四野第47军部队,以突然的行动发起攻击,坚决夺占四川境内的黔江、秀山、酉阳、彭水等地区,打开川东门户并相机解放重庆,尔后参加成都会战,聚歼胡宗南部,肃清四川残敌。从上述情况来看,我兵团担负的任务既光荣又艰巨。根据地理条件,川东地势险要,道路崎岖,江河纵横交错,不便于大兵团行动。特别是在我们进攻的方向上,有宋希濂部重兵把守。因此我兵团能否出其不意地打开入川通路,关系着整个西南战局的进程。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做好动员工作,克服贪图享受思想,树立吃大苦、耐大劳的观念,保证一声令下,立即奔赴战区。”

  江西上饶,第5 兵团驻地。

  冒着盛夏酷暑,第5 兵团党委扩大会议正在召开。会议的议题是,传达野战军西南作战命令,研究本兵团作战部署。

  兵团司令员杨勇,1930年参加工农红军,历任连、营、团、师长,直至兵团司令员,是刘邓麾下一名骁勇善战的战将。他以简洁明了的语言介绍了野战军赋予兵团的任务:“按野司的部署,我兵团将于10月份隐蔽地集结于湖南邵阳地区待命,尔后直出贵州,于11月20日前攻占贵阳,切断胡宗南、白崇禧集团间的联系;尔后,再以主力经毕节入川,协同第3 兵团解放整个四川;同时,我兵团还负责经营贵州。”

  司令员介绍完上级的意图后,在座的各位指挥员们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对进军贵州的任务谈起自己的看法来。

  第16军军长尹先炳说:“这次进军贵州,我看,文章主要在腿上,作战在其次。从上饶到湘西,上千里路,又是秘密行军,需要认真加以筹划。”

  接着,第17军军长兼政委赵健民建议:“面临着进入贵州后大量的地方工作,部队必须在干部和战士中进行城市政策。新区政策和少数民族政策教育,否则,我们将难以负担起新区的地方行政工作。”

  为保证进军西南任务的完成,二野前委除着重研究了进军作战的具体部署外,还研究了加强部队的思想政治教育、加强部队后勤保障、新区工作以及少数民族工作等问题。前委决定,在思想教育方面,于开展进军动员的同时,必须进一步贯彻党的七届二中全会精神和加强党的各项政策的教育,各部队以团或以师为单位召开党的代表会议,切实解决各种思想问题;在物质保障方面,下大力组织并加强进军的后勤工作,加强新区借粮政策的教育,并开展人员马匹健康运动。

  根据前委的指示,各部队于6 、7 月份在做好应付美国军事干涉准备的同时,着重进行了二中全会决议和将革命进行到底的教育,此外还进行了新区农村政策、统战政策、民族政策和城市政策的政治教育。8 月转人进军动员,反复说明进军西南的重要意义,介绍进军的有利条件和可能遇到的困难,并组织群众讨论,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与此同时,各部队以团或以师或以军为单位召开党的代表会议,充分发扬民主,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克服和纠正某些干部的居功自傲、缺乏整体观念以及无组织无纪律等不良倾向,大大提高了部队特别是干部的阶级觉悟和政策水平,增强了部队进军西南并建设西南的信心和决心,为完成进军西南的任务打下了巩固的思想基础。与此同时,部队还进行了山地、河川、稻田作战等战术训练,并以团或师为单位举行了隆重的授予军旗典礼。

  在中央军委统一筹划和各大战略区的大力支援下,部队的人员得到补充,炮兵、工兵特别是后勤领导机构及其运输部队、兵站、卫生等部门大为加强,经费、鞋子、棉衣及其他军用物资及时下发部队。此外,还抽调了县委委员以上干部800 人,区村干部4000余人,在南京、上海等地招收学生、青年职工近万人,随军西进,以备开辟西南地方工作的需要。

  当二野主力向湘鄂西集结时,贺龙所率的第18兵团之第60、61、62军及一野第7 军于9 月20日起进行了为期两个月的整训,做好南下入川作战的各项准备。经过教育和充分准备,部队情绪高涨,纷纷上书请战,表示坚决打好解放中国大陆的最后一战。

  (2)

  44.蒋介石做“割据西南的梦”。毛泽东和刘邓巧施“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

  如毛泽东的判断,蒋介石的确正在做“割据西南的梦”。

  根据国民党军仍据有西南诸省及两广和西北地区一部的形势,广州国民党政府国防部制定了“以持久作战,确保华南。西南大陆及台湾、琼岛,争取时机维持现有战力,积极培养新生力量,以主力机动局部集中优势兵力歼灭匪之野战军,准备反攻”的战略方针。据此,蒋介石要求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应以持久作战,确保西南为目的,以四川为核心,争时待机,维持现有战力,积极培养新生力量,以攻为守坚持地区,并将有力兵团机动控制扼要地区,对分头来犯之匪,适时集中优势兵力,而各个歼灭之。”

  为保住西南这最后一个反共堡垒。还在1949年4 月,蒋介石就派心腹王陵基接替邓锡侯担任四川省主席,要他看好成都这个据点。重庆的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则由亲信张群坐镇。蒋嘱咐张群:“当以元老身份和在西南的帮旧关系,尽力协调党内人事关系,缓和矛盾,控制地方势力抬头,为党国大计尽职尽责。”

  此时,盘踞在西南地区内的国民党军总共约有90万人,其中,作为主力部队的作战兵团主要有:部署在陕南、川北一带,归川甘边区绥署主任胡宗南指挥的第5 、7 、18兵团,共12个军。

  由川鄂边区绥署主任孙震指挥的第16兵团,下辖二个军。

  归贵州绥署主任谷正纲指挥的第19兵团,下辖2 个军。

  由云南绥署主任卢汉指挥的第8 、26军和新编第13、14军,共4 个军。

  部署在川东鄂西地区归川湘鄂边区绥署主任宋希濂指挥的第14、20兵团,下辖6 个军又4 个师。

  此外,还有由西南军政长官公署直接指挥的第15、21兵团共4 个军;属于刘文辉、邓锡侯和杨森的3 个军等。

  以上50万正规部队中,只有胡宗南、宋希濂等部是蒋的嫡系,其余大多是地方派系,蒋介石并不太放心。

  蒋介石为保住西南这最后一个“反共堡垒”,真可谓席不暇暖,辛劳备至。一个多月以来,他频繁往来于台湾、广州。重庆、昆明之间。8 月24日,蒋介石携长子蒋经国由广州飞往重庆。一下飞机,蒋介石就发表讲话称:“今日重庆或再成为反侵略、反共产主义之中心,重新负起支持作战艰苦无比之使命。所望我全川同胞,振起抗战精神,为保持抗战战果,完成民族革命而努力。”

  为实施蒋介石保卫以四川为中心的大西南的计划,保卫西南的两位主将、同是蒋的黄埔一期门生的胡宗南和宋希镰,在蒋介石飞渝之前就碰头商议过了。

  此时,在西北战场上连战连败的胡宗南退居秦岭南麓汉中盆地,他可不是学当年汉高祖刘邦在汉中韬光养晦,而是被解放军进逼得走投无路退守此地。

  正当胡宗南为自己和“党国”的命运忧心仲忡时,他的老同学、时任川湘鄂边区绥署主任的宋希濂来访,两人就时局的发展进行了一番长谈。

  宋希濂,名声虽没有胡宗南那么响亮,却也是蒋介石看重的人物。1949年初,蒋介石在考虑西南防卫部署时,将宋希濂从新疆调往湖北宜昌,出任川湘鄂边区绥署主任。同年7 月,解放军四野部队进攻宜昌、沙市,宋希濂部退至巴东、五峰、慈利。大庸至沅陵一线,奉蒋介石之命,主要任务是屏障川东门户。此时,宋希濂与胡宗南算是挂在一条线上的蚂蚌,共同担负蒋介石“固守西南”的“重任”。

  8 月初宋希濂把他的司令部由巴东移到鄂西的恩施后,于9 日飞往重庆。当晚,宋希濂晋见了他的顶头上司——西南军政长官张群,并于翌日拜访了钱大钧与杨森,然后同胡宗南通了电话,约定11日在汉中见面。

  11日下午3 时,宋希濂飞抵汉中,胡宗南亲到机场迎接。当晚,从20时开始直到次日凌晨两点多,两人就当前局势和应对之策进行了长谈。

  开始的时候,他们回顾了国民党20年来的统治,认为成绩太差:政治上贪污成风,腐败无能,弄得民怨沸腾,民变蜂起;经济上弄得通货膨胀,物价飞腾;党务一团糟,虽有几百万党员,但毫无组织力量;军队中也矛盾重重,指挥紊乱,士气消沉。他们认为,上述种种就是三年来国军失败到这般田地的主要因素。

  接下来,他们又重点议论了下面几个问题:第一,第三次世界大战会不会在短期内爆发?第二,中国共产党内部有没有分裂的可能?第三,就目前形势来看,能不能保住西南、华南。台湾等地?第四,如果共军向西南进攻,能不能与他们进行决战?如果不能进行决战,应该怎么办?

  对于第一个问题,两人所见略同,认为短期内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可能性很小。理由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苏。英、法等国损失惨重,绝非短期内所能恢复;美国虽损失较小,但美国人民不愿打仗,而且美国政府的一贯作法是由它出钱出枪,利用别人去打仗,等到别人打到两败俱伤时再出来检便宜,第一次世界大战是这样。第二次世界大战也是这样。如果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必然是美苏之间的战争,没有西欧国家打头阵,美国要想组织五六百万军队到欧洲去同苏联打仗,是不可想象的。因此,老蒋经常挂在嘴边上的所谓第三次世界大战就要爆发的论调是不可信的,靠这根稻草来救命是必然靠不住的。

  对于第二个问题,胡宗南自认为有相当的研究。因为他长期替蒋介石负责封锁边区,且有一批如梁干乔之流的“军师”出谋划策。他认为,共产党从建军时起就形成了各种山头,抗战时期又建立了许多游击根据地,许多人各据一方,现在力量更趋强大,一定会互争雄长。依据他在国民党军中争权夺利的经验,他得出的结论是,共产党内部有出现分裂的可能。

  对于第三个问题,他们都感到很悲观。按他们的估计,当时共军的正规部队已达400 余万人,目前正在向全国各地进军,毛泽东已明确提出目标,那就是统一全国。而国军部队虽然尚剩百余万人,仍据守着新疆、甘肃、陕南、四川、贵州。云南、湖南、鄂西、广东、广西及台湾、海南岛等地,但无论就数量和战斗力来说,在任何地区都已无力与共军进行决战;因而在大陆上,无论是西南还是华南,国军都不会守得住。只有台湾一地,由于地理条件的关系,或许可以暂时苟安。

  最后,他们详细地讨论了“保卫西南”问题。

  在盘算了保卫西南的兵力之后,他们认为,要想与共军决战是完全不可能的。既不能决战,又不能坐以待毙,就只能想办法避免解放军的围歼而保存实力了。于是,他们定下了如下方案:在共军尚未向西南采取大规模军事行动以前,设法将主力转移到滇缅边区。第一步,先控制西康和川南,作为逐步向滇缅边区转移的基地。第二步,俟共军开始向西南进军时,立即将主力转移至滇西之保山。腾冲、龙陵。芒市一带,以一部转至滇南之车里、佛海一带。如将来再受共军压迫时,则以主力退人缅甸,以一部退入滇缅泰边境。为顾虑到缅甸政府可能采取拒绝人境及敌对行为,必须具有击破缅军的决心和力量,因此在转移时,必须尽最大努力保存现有的重武器如战车及重炮、山炮等。

  根据这个决策,两人商定,由胡部设法抽调约一个军的兵力,开驻川南的乐山、峨眉、新津等县,准备进入西康;由宋部抽调一部分兵力开驻沪州,为将来主力由盐津、昭通、会泽等地开往滇西作好准备。为使这个计划得以顺利实施,应先解决刘文辉,以控制西康,并以西昌作为第一个根据地。

  这个方案主要是宋希濂筹划的,因为宋在抗战时曾率第11集团军远征印缅,在滇缅边境经历了四年的战斗生活,他对那里的情况非常熟悉。

  蒋介石万万想不到他的这两个得意门生,在保卫大西南的作战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如此没有信心,就在寻找退路了。

  蒋介石来到重庆后,住进了抗战时曾住过的山洞陵园。

  随即,所有在西南方面的国民党党政军负责人先后被蒋总裁召见。

  张群首先被召见。望着这位昔日日本士官学校的老同学,蒋介石感慨地说:“岳军兄,西南地区复兴党国的重任就交给你了。搞好了,我们就能在大陆站住脚。搞不好,我们就死无葬身之地啊!”

  张群似乎底气不足:“总裁,此次委以西南重任,实属艰难备至,岳军惟有鞠躬尽瘁而已。至于作战事宜,鄙人不才,愿随时听候总裁吩咐。”

  接着,胡宗南和宋希濂被召见。他们将两人在汉中商定的方案向蒋介石作了陈述。但蒋介石认为:第一,展望未来,两广势难保持,在华南丢掉之后,在大陆上必须保有西南地区,将来才能够与台湾及沿海岛屿相配合,进行反攻。第二,如果把大陆完全放弃,则“国民政府”在国际上将完全丧失其地位。第三,西南地区形势险要,物资丰富,尤其是四川,人力物力很充足,必须保持这一地区。第四,刘文辉等人虽不可靠,但由于利害关系,只要他们不在后方捣乱,应设法加以拉拢。因此,蒋介石不同意将主力退往滇缅边区的方案,他决意要经营西南,企图保持一个偏安之局。

  于是,负责守卫大西南的主要将领胡宗南、宋希濂、罗广文、何绍周、刘伯龙等人联名上书,请求蒋介石这次来就不要走了,长期住在重庆,“使之成为反共复兴基地”。将领们的心意,蒋介石完全理解,但此时蒋介石心里想的只有他自己才能知晓。蒋介石看完将领们的上书后说:“我在台湾创办了一所革命实践学院,要由我亲自主持。因此,我要经常住在台湾,而不能长期留在四川。西南方面,只要大家同心协力,能支撑一个时期,国际形势就一定有变化。到那时,我们反攻的胜利就有希望了。”

  蒋介石这次到重庆,为了稳定军心,硬着头皮住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又是开军事会议,部署西南防务;又是召见主要将领询问情况,面授机宜。但好些人已经感到蒋介石不再具有以前的威望了。事后宋希濂说:“蒋介石又重复了他那套空洞无物的话。老实说,我当时口虽唯唯,心目中已开始觉得蒋介石这座偶像不过如此而已。”罗广文说:“这次总裁来,我们以为一定有些新消息、新办法,但结果仍然是老一套,这样能长期支持下去吗?”

  1949年9 、10月间,人民解放军各路大军正按中央军委和毛泽东的决策,或行军,或作战,战马嘶呜,战鼓动地。

  华东方向,三野在相继解放上海、宁波、青岛、福州等沿海城市后,保卫东南沿海的部署已调整就绪,美国进行直接军事干涉的可能性已大为减小。

  华南方向,四野各路部队沿粤汉路南下,浩浩荡荡地向湘、粤、桂进军,准备在湘桂地区歼灭白崇禧主力集团。

  西北方向,第18兵团等部向秦岭地区的胡宗南部发动攻势。同时,活动在陕南和鄂西北地区的原中原军区部队,积极佯动,吸引国民党军。

  此时,只有解放军的高级将领才清楚地知道:这错综复杂的军事行动中,掩护着一个绝大的秘密,那就是二野数十万大军于9 月初开始向西机动。

  为了迷惑西南地区的国民党军,保证对其实行大迂回大包围的突然性,毛泽东和二野刘邓首长设计并实施了公开与秘密两种机动方式,准备从蒋介石意想不到的方向,实施向西南的进军。

  二野第4 兵团首先在四野的统一指挥下,由赣南向广东进击,尔后直插云南,截断西南残敌逃往境外的退路,这是进军西南的战略大迂回。

  二野第5 兵团则以参加湘南地区衡宝战役的姿态,由上饶隐蔽地开往湘西。该兵团在开进、驻扎、通信和同地方政权联系中,一律使用四野的番号,使白崇禧误认为二野主力也要加入中南战场作战。

  二野第3 兵团除一部溯长江北上走水路外,其余大部则由南京北上,由津浦路转陇海路,做出一副车运宝鸡、从北面进击四川的样子。实则,主力到郑州后,经粤汉线秘密南下,隐蔽集结于湘鄂西部。

  这样一来,在中南地区,二野和四野两支大军的进军出现了两种迥然不同的方式:向华南疾进的四野部队是浩浩荡荡,锣鼓喧天;向西南开进的二野部队则僵旗息鼓,不显踪迹。

  面对战争史上这一战略伪装的杰作,刘伯承欣然地点点头,说道:“这样子好,毛主席就是要这种气氛!”

  在一旁的邓小平则笑着对参谋人员说:“各位再努一把力,将最后一幕戏演好!”

  邓小平说的“最后一幕戏”,便是刘邓首长率二野领导机关“表演”的“声东击西戏”。

  9 月,邓小平因劳累过度病倒了,头痛得厉害,痛得卧床不起。

  从1938年走上抗日战场,到1945年打响与国民党之战的第一枪,再到强渡黄河、挺进大别山、进行淮海战役、举行渡江战役,直到解放南京、解放上海,已经是11年了。在这11年的岁月中,邓小平历尽艰难,从未病倒过。为了保持健康的身体,自抗战以来,邓小平一直坚持每天洗冷水浴,即使寒冬腊月也从未间断过。

  由于一连串的战事,他实在太累了。中央批准他休假一个月。

  9 月的一天,邓小平带着全家来到了北京。这是他45年生涯中第一次到北京。

  刘伯承也于9 月奉召来到北京。

  刘伯承、邓小平在北京参加了政治协商会议、开国大典和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第一次会议等重要活动。

  9 月23日,参加人民政协第一届全体会议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代表刘伯承发言公开宣布:“我们第二野战军正在与全国人民解放军兄弟部队协同作战,执行解放西南、华南的任务。我向大会保证,一定能够彻底消灭西南、华南残敌,巩固国防,协力保卫新中国建设的胜利进行,不负大会的期望。”

  为了领导西南的全面工作,从1949年7 月开始军委即考虑西南局的组成问题。10月10日,毛泽东主持召开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第一次会议,进一步讨论进军西南问题。中共中央和毛泽东决定,由邓小平、刘伯承、贺龙等24人组成中共中央西南局,以邓、刘、贺分任第一、第二、第三书记。同时还决定成立西南军政委员会和西南军区,由刘伯承任军政委员会主席,贺龙任军区司令员、邓小平任政治委员,陈康、周士第、李达任副司令员,宋任穷、张际春、李井泉任副政治委员。

  在二野领导机关西行前夕,三野司令员陈毅赶到南京,对于淮海、渡江等战役中并肩战斗的二野部队,对于既是战友又是老乡的刘伯承、邓小平,充满了依依不舍之情。

  为了表达三野指战员对二野的深情厚谊,陈毅司令员等三野首长特意请二野刘、邓等首长前往上海,主要商议对二野进军西南的物资支援问题。陈毅说:“我们一定全力支援你们进军大西南。诸位在物质上有何困难,请尽管提出来。不过,依我看,你们最需要的无非是鞋子、蚊帐、药品等,只要上海有,我们全都给你们。”

  在饯行的宴会上,陈毅手执酒杯向二野领导敬酒,诚恳而风趣地对刘、邓说:“当初,毛主席部署向全国进军时,我就说,二野太苦了,挺进大别山吃了不少苦,淮海战役又把老本拼得厉害,不如二野、三野任务对调,三野去经营西南,二野经营富庶的东南沿海地区。毛主席却说,三野的老底子是新四军,过去长期在江南水乡,有江湖作战经验。而且,三野不仅要解放华东及东南沿海地区,还要跨海作战,准备解放台湾。所以毛主席没有同意我的建议。这一次你们进军西南又要吃大苦了。”

  “毛主席的决定是正确的,这叫用其所长嘛。何况你们三野的任务也不轻啊!”刘伯承笑着说。

  陈毅接着说:“咱们是老乡对老乡,不打诳语。我也是四川人,要不是中央让我当上海市长,我还真想同二位打完这最后一仗呢?”

  陈毅一席诚挚的话语和三野的鼎力相助,使二野的同志们深受感动。

  10月20日,刘伯承、邓小平率二野领导机关从南京出发,沿津浦路北上,开始向西南行进。

  从南京出发,二野领导机关及刘邓等指挥员的行止动向就受到重庆的特别关注。在蒋介石的指令下,国防部保密局启动了津浦。陇海路沿线的所有潜伏特务,日夜监视、密报二野领导机关的一举一动,以求在蛛丝马迹中分析判断出对手的下一步行动。正因为如此,邓小平才要求部下将这最后一幕“声东击西”的压轴戏演好!

  二野领导机关的一路行踪,故意暴露得清清楚楚。从南京到郑州这一路上,在火车沿途经过的大小车站上,运送二野机关、部队的专列都受到当地人民的热烈欢迎。刘伯承、邓小平一再露面,接见当地党政干部、群众代表,并公开宣布二野的使命是进军西南。到达中原名城郑州后,二野领导机关同郑州群众共同召开联欢大会,刘伯承、邓小平发表了讲话。

  会议上,一位女学生慷慨激昂的发言将这场规模空前的“压轴戏”引向高潮:“亲爱的同志们,你们前进吧!我们后方的人民,一定努力生产,全力支援你们。同志们,前进吧!巴山蜀水在呼唤着你们,西南人民在盼望着你们,后方的人民在等待着你们胜利的消息。祝你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同一天,新华通讯社详尽报道了这次欢送大会的盛况。这一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在重庆的蒋介石的耳朵里。

  9 、10月间,重庆蒋介石山洞林园别墅。

  国民党西南军政长官公署连续召开作战会议,讨论共军的进攻方向,研究作战方案和兵力部署。

  参加会议的有张群、胡宗南、钱大钧、邓锡侯、杨森、刘文辉、郭汝瑰。罗广文、沈策等人。

  蒋介石首先给部下打气说:“国际危机四伏,第三次世界大战一触即发,中国局势尚不能测,如果我军能坚守西南、西北、两广,以待国际时局变化,定能反败为胜。”

  接着,由长官公署情报处长徐远举介绍情况,他说:“据各方面的侦察,8 月底9 月初以来,陕西关中地区共军调动频繁。陇海路上,徐州至宝鸡段西行军列很多。据赛报,进入关中地区的主要为共军二野主力。另外,近一个时期以来,胡长官的秦岭防线及汉中地区连续遭受共军主力兵团的攻击。”

  在情报处长介绍情况时,与会各位将领议论纷纷。当蒋介石发问:“诸位认为共军的主攻方向指向何处呢?”会场即刻陷入沉默。判断共军主攻方向,这个责任太重大了,谁也不敢轻易表态。

  正在众人沉默之时,川陕甘边区绥署副参谋长沈策发言说:“从历史上考查,历代入四川,大多是由川北而来,也有溯江西上的,但地形险阻,不便用兵,川陕公路交通方便,易于共军展开。基于上述理由,我主张调四川四个军于川北剑阁一带布防,以挫败共军入川企图。”

  蒋介石不住地点头。还在一个月前,蒋介石就判断:解放军入川的主要方向,或北或东,以北面的可能性较大。他认为,川东方面,由于地势险要,人烟稀少,交通不便,大兵团行动十分困难。而且,川东方向的翼侧湖北、湖南地区,尚有白崇禧作屏障。而川北方向呢?虽然地形也十分复杂,有横亘于川陕间的秦岭、大巴山,通行困难。但是,自古从中原到西南走的都是这条路,川陕之间路途虽险,毕竟有公路干线相连。特别是秦岭以北的关中地区,有一条畅通的铁路线直通,可以解决大兵团作战的补给。于是蒋介石认定:共军入川,势必要从北面来。

  眼下,徐远举的情报也佐证了他在前一个时期的判断,因此蒋介石没有半点犹豫,仍然坚持既定方案。他肯定地说:“从各方面的情况来看,川北方向仍是共军进攻的重点,对这一方向的防御必须加强。必须拒匪于川境之外,即以陇南与陕南为决战地带,而不在川境之内与匪周旋。因此,秦岭防线一定要守住,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自后退。另外,除了秦岭防线以外,还必须沿白龙江、米仓山、大巴山一线构筑第二道防线。同时,川东方向也不能掉以轻心,宋希濂部必须加强防守。还有,罗广文兵团应迅速配置在南充、大竹地区,作好向川北或川东机动的准备。”‘经过讨论,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判断,共军对西南可能四面进攻(由川鄂路、川湘路、黔路、川北、川东北),以一部绕道玉树进入西康,堵塞西南之侧后门,主力由川北直趋成都,由湘黔路直趋昆明,切断川桂联系,以囊括西南。

  据此,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决定,“以保卫戡乱基地四川,争取时机,等待国际变化为目的,争取长期持久、机动防御为战略,北面自大巴山、米仓山亘摩天岭之线,利用地形阻歼匪军于境外,进行持久抵抗,并积极向敌后发展游击,东面配合华中友军攻击,力争会歼匪军于湘西地区,不使进入贵宁四川一步(白崇禧向北,宋希濂向南,何绍周向东)。”

  为确保西南地区,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决定采取六条措施:“1.自力更生,粮服军饷自筹,不依靠中央维持,继续作战。2.积极建立新军。3.划四川为若干警备区,如二县或三县成立联防指挥部,积极组训民众,动员人力物力肃清土匪,维持后方治安。4.自川鄂边界起,经武陆、七苟山、大巴山。米仓山到摩天岭之线,实行大规模纵深破坏道路(其长度约当五日行程),控制水源,空室清野,使敌不能通过(长官公署派人监督进行中人5.以康滇为后方,不得已时向该两省撤退。6.限自9 月15日起三个月内肃清云南土共。”

  根据以上决定,西南军政长官公署部署如下——以川陕甘绥署胡宗南部第5 、18兵团等部所辖的第27、36、38、65、90、3 、98军,沿秦岭主脉之成县、徽县、留坝、佛坪、镇安构成第一道防线;以其新组建的第7 兵团等部之第17、30、69、76、57军,沿川陕边之白龙江、米仓山、大巴山构成第二道防线。

  胡宗南骄狂地将其称之为“马其诺防线”。

  以罗广文第15兵团所属之第108 、110 军,位于川北剑阁地区,准备随时增援川北方向。

  以郭汝瑰第22兵团之第72、44军于川南宜宾、沪州及泰江、南川一带,保持机动。

  以川鄂边区绥署孙震部所属第16兵团及湖北绥靖总部之第41、47、暂8 、暂9 军,守护长江以北大巴山亘巫山一线。

  以川湘鄂边区绥署宋希濂部所辖第14、20兵团之第79、122 、124 、2 、15、118 军守护川东长江以南。

  以贵州绥署谷正纲部所辖第19兵团之第49军,在玉屏至镇远间占领阵地,以保安第6 、7 、9 团编成第4 旅,守备天柱至榕江的100 余公里正面,并准备沿镇远南北、贵筑(今花溪)直贵阳南北及关索岭、打帮河之线逐次抵抗,第19兵团之第89军则于黔西南盘县、晴隆附近地区整训。

  以位于重庆的空军第5 军区(有B —25飞机两架,F -47飞机6 架,AT-6 飞机两架),负责支援西南地区作战。

  以海军江防舰队之武穴、常德、永安、永平、英山、英德等6 舰,在巴东、巫山、云阳、万县等地协助陆军扼守川东门户,防止解放军溯江入川。

  以第20、21军在重庆附近,以第95军在成都附近,以第24军在雅安附近担任守备,以云南省绥署卢汉部所属第8 、26、74、93军对付解放军滇桂黔边纵队。

  由上可见,国民党军为确保四川而分兵把口,并将主力胡宗南部置于川陕甘方向,而在鄂川黔方面的兵力则比较薄弱,这就为二野主力由东面突破,进而实行大迂回大包围,并将国民党军主力聚歼于四川盆地创造了条件。

  (3)

  45.撕破“川鄂黔防线”。陈锡联兵团直趋川东,宋希源部一溃千里。杨勇兵团出敌不意,兵临贵阳

  蒋介石虽然把“保卫大西南”的重点放在川北方向,但在川鄂黔边也加紧了防御部署。

  孙震的川鄂边区绥署设于万县,其所属湖北绥靖总部的暂8 、暂9 军(相当于师)位于开江地区;其直属的第235 师位于巫溪以北;其所属的孙元良第16兵团之第41军三个师位于官渡口、巫山、奉节地区,第47军三个师位于镇坪以西地区。

  宋希濂的川湘鄂边区绥署设于恩施,其所属钟彬第14兵团之第79军三个师位于五峰地区,第124 军两个师位于巴东、野三关地区,第122 军两个师(仅3000余人)位于恩施以北石乳关地区;其所属陈克非第20兵团之第2 军三个师位于宣恩地区,第15军三个师位于来凤以北地区,第118 军两个师位于黔江、酉阳地区。

  隶属于贵州绥署的何绍周第19兵团49军两个师位于镇远及其东北地区。

  西南军政长官公署直辖的赵子立第127 军三个师位于万县以北的开县,加强川鄂绥署的防御力量。

  国民党军企图通过以上部署,沿大巴山、巫山、武陵山至湘黔边境构成一道防线,阻止解放军入川。

  1949年10月底,二野第3 、5 兵团先后进入湘西地区集结,准备按照预定计划于11月初开始向川南实施大迂回。此时,四野为解放鄂西南地区,并配合二野进军西南,准备于发起广西战役全歼白崇禧集团的同时,发动对宋希濂集团的作战。

  10月22日,四野首长决定,集中第50军三个师,湖北军区两个独立师,第42、47军各两个师共9 个师的兵力,由湖北军区第一副司令员王宏坤、参谋长张才千统一指挥,于月底发起鄂西战役,求歼宋希濂集团。

  具体部署是,第47军第139 、141 师由大庸、桑植一线出发,经来凤迂回恩施,占领利川,截断宋部西退道路,如其未撤,第二步即由西向东进攻;与此同时,湖北独立第1 、2 师及第42军第155 师(第124 师未赶到),由秭归渡江向建始。恩施前进;第50军全部由宜昌秭归间渡江,由东向西经资丘一带向恩施攻击前进。

  根据上述情况,刘邓决定对四野发动的鄂西战役予以配合,并于10月29日发出《进军川黔作战的补充命令》:第3 兵团应以现在最先头之一个军,全部轻装,沿四野第47军主力之右侧,以快速行动,直出彭水、黔江(要点),截击可能逃跑之宋匪,并协助47军歼击右侧顽抗之匪军。第3 兵团主力则依此调整部署,速按原计划分别出遵义及尾先头军跟进。第5 兵团及第3 兵团之第10军仍按原计划速出贵州。

  这样,在北线,四野发动的鄂西战役与二野进军川黔作战在作战部署上完全协调起来。第50军、湖北两个独立师及第42军第155 师为右集团,第47军主力与第3 兵团主力第11.12 军为左集团,以钳形合击态势,求歼宋希濂集团主力于黔江、彭水以东地区。在南线,第5 兵团及第10军则乘机直出贵阳、遵义。

  10月28日,四野发动鄂西战役。11月1 日,二野主力发起进军川黔作战。在刘伯承、邓小平的统一指挥下,二野主力在四野一部的配合下,从北起巴东、南至天柱500 公里的战线上,对国民党西南守军发起全面攻击。

  湖北西部的巴东至贵州境内的天柱,两地之间直线距离约500 余公里,是蒋介石“西南防线”上地形条件最复杂的地段之一。在这一地段的北部,长江自万县以东穿越巫山流人湖北,经过西起奉节、东至宜昌长达200 余公里的峡谷区,扼川、鄂交通之咽喉,地形极为险要。在这一地段的南部,武陵山脉山高林密、人烟稀少,到处是悬崖绝壁,通行异常困难。

  从10月28日开始,右集团第50军等部分作三路由宜昌。秭归、香秭等地渡江向鄂西南进击。11月3 日击破国民党军第124 军等部的防守,攻占巴东、绿葱坡、野三关等地。

  左集团第47军主力于10月30日从永顺、大庸出发,11月1 日进至龙山以南招头寨一带。

  与此同时,二野第3 、5 兵团从11月1 日起,分别由石门、慈利及芷江、黔阳地区西进,进军川黔作战正式开始。

  在解放军突然发动的强大攻势下,川湘鄂绥署主任宋希濂、川鄂边绥署主任孙震、贵州绥署主任谷正纲等人连连向重庆告急,西南军政长官公署长官张群闻之大惊失色。

  按照蒋介石的判断,共军主力将从川北方向进攻,可现在共军却在东部发起攻势。张群心里犯开了嘀咕:“兵不厌诈,这究竟是主攻还是佯攻?”眼下,老蒋不在重庆,父子俩在几天前已飞往台湾,去宣慰什么“金门大捷”了,这里的事情他不好妄自作主。沉默半晌后,张群望着站在身边的长官公署参谋长,问道:“川北方向,胡长官那里有什么消息?”

  参谋长答道:“经与胡长官部联络,告知目前川北方向未见共军发动攻击的迹象,秦岭、大巴山防线安若泰山……”

  张群分析:假如东线是佯攻,那么,共军的主攻也将很快在北线开始;假如北线近期未见动静,那就说明共军的主攻方向确在东线。因此,张群非常关心北线的情况。

  又过了十多个小时,川北方向仍未有动静,张群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当即唤来机要秘书,口授电报三封:一封是发往台北的,告知“西南防线”的东部情况,请蒋介石火速返渝。第二封是发给东线三位绥署主任和四个兵团司令官的,告诉他们:“东线为党国复兴基地命脉所系,必须死守。”第三封是发给第15兵团司令官罗广文的,着令该兵团由川北东运基江,准备增援宋希濂集团。

  根据张群的指令,宋希濂决心集中优势兵力向永顺方向共军发动攻势。为此,他将第122 军调至四川忠县地区整补;以第124 军阻击解放军右集团;调第118 军至龙山、来凤,令第2 军由咸丰南下,以第15军进至来凤以北的沙道沟,令第79军西移鹤峰,准备集中四个军于6 日起由北向南对解放军第47军发动攻击。

  针对宋希濂准备对第47军发动进攻的企图,二野、四野部队密切配合作战。四野首长令第47军在招头寨、洗车一带停止待机,并于5 日致电刘伯承、邓小平、陈锡联、谢富治等:“无论敌是否按其规定计划进攻永顺,我3 兵团盼能抽出两三个师的兵力,迅速进占酉阳向黔江前进,如敌不攻永顺地区,则由西阳直出彭水及其东北,断敌退路。”“为统一作战指挥,我47军两个师应归刘邓陈谢统一指挥与部署。”

  M 野刘邓首长则以第12军经永绥出秀山、酉阳,然后直出彭水,以第11军向大庸、桑植地区急进,配合第47军作战。双方约定,从10日开始对龙山、来凤地区的国民党军发起攻击。

  根据统一部署,解放军左右两路同时发起猛攻,一举突破了宋希濂集团的一线防御。担任右路进攻的第50军和第42军,在曾泽生、吴瑞林两位军长的率领下,迅速攻占建始、恩施等敌人防御要点后,继续向咸丰挺进;担任左路进攻的第11、12军部队在曾绍山、王近山两位军长的率领下,攻占秀山,直奔黔江,与右路军形成南北钳击之势。

  11月7 日,被解放军打懵了头的宋希濂方才清醒过来,眼看自己的部队快要陷人解放军的合围,便急忙部署部队向乌江以西撤退,企图后退至黔江、两河口、龚滩、彭水地区组织防御。这一带,山岭连绵,地形险要,并有唐岩河、郁江做天然屏障,易守难攻,素有“川湘咽喉”之称。

  四野首长发现来凤、龙山地区的国民党军于8 日晨开始西撤后,遂命令第47军发起追击,要求每天以百里以上速度南进,并强调,此次追击须准备直追至丰都、涪陵一带,在长江与乌江边歼灭全部敌人。同时将情况通报二野首长。

  8 日,湖南常德,二野作战会议正在进行中。刘伯承、邓小平等野战军首长,是刚从武汉抵达常德,准备在第3 兵团之后跟进。眼下召开的作战会议,主要是根据一周来战局的进展情况,确定下一步的行动方针。

  会议由参谋长李达首先介绍情况,他说:“自11月1 日我全线发起进攻以来,5 兵团和第10军已解放湘西凤凰、晃县,贵州钢仁、镇远等县;3 兵团主力和四野第47军攻占鄂西之来凤、咸丰和四川的秀山、酉阳等地区。从总的态势看,敌人‘西南防线’已经被我从中央突破。目前各部队正向敌人防线的纵深插进。”

  多年的司令部工作,使二野的这位参谋长养成了思维敏捷、记忆精确、表达简练、逻辑严谨的风格。对于错综复杂的战况,他能条分缕析,总能把最关键的问题、最新的进展报告给司令员。

  刘伯承接着谈了自己的判断和下一步决心。他认为:“在川黔敌军主力向黔滇边境退却的情况下,我们当前的战役重心,仍在隔断宋希濂、罗广文部向云南的退路,并力求在长江南岸歼灭之。因此,我们的部队,尤其是担负迂回阻敌的部队,必须和亡命奔逃的敌人抢时间、争速度,否则将会丧失进攻所形成的主动权。特别是5 兵团,攻占贵阳后要继续追歼逃敌,坚决把敌人截住,为我全歼川黔境内数十万敌军创造条件。”

  邓小平补充说:“我们这支部队有着光荣的传统,挺进中原,南下渡江,我们长驱数千里,两只铁脚板硬是跑过了敌人的汽车轮子。这次长途追敌,正是发挥我们优势的时候。一方面,要加强政治工作,激励士气,提高广大指战员解放大西南、将革命进行到底的信心;另一方面,要加强后勤保障。目前正值秋季,阴雨绵绵,部队在这样的条件下连续行军,体力消耗大。因此,我们各级后勤部门,要保证战士的给养和健康,千万不可因小失大。”

  第3 兵团司令员陈锡联奉命统一指挥右集团作战,即于8 日19时作出部署:第12军占领酉阳后,速沿乌江两岸进取彭水;第47军应立即经两河口及黔江以南向黔江以西截击;第11军尾第47军跟进;各追击部队均应轻装,排除万难,兼程前进,只要能抓住敌人即是胜利。

  于是,在川鄂湘边战场上出现了两种绝然不同的情景。

  解放军方面,以每天100 里以上的行军速度,向敌人的防线内猛插。在通向敌人防线纵深的各条大路、小路上,在山涧、隘口等狭窄地段上,有时数支部队并列行进,你争我赶,惟恐落后,干部战士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向前,向前,追歼逃敌,解放西南!”

  国民党军方面,则是成群结伙地往西逃命。一开始,撤退还是成建制、有组织的;但随着狂奔的速度加快,大家只好各人顾各人。在为数不多的几条公路上,从东往西狂奔的散兵川流不息。大一点的官带着太太坐汽车在前面跑,不大不小的官骑在马上跑,小官和当兵的在后面用两条腿跑。

  攻占黔江、彭水等要点,是切断敌人西退之路的关键一着。

  为了加快行进速度,第12军军长王近山命令第36师乘车开进,沿川湘公路急驰,于9 日进占乾城、永绥、秀山等地。与此同时,该军的第34、35师则沿大庸。永顺。保清、永绥之线攻击,并尾随第36师跟进。14日,该军西进部队攻占龚滩并乘胜强渡乌江西进。担任12军先头部队的第36师行动奇快,在马头山地区的黄家坝遭到敌第2 、15军两个师的抗击,随即展开激战。在作战中,第36师于敌众我寡、地形不利的情况下顽强奋战,最后在友邻部队的支援下,终于击溃国民党守军,夺占了通往江口的要点。

  与此同时,第u 军在军长曾绍山、政委鲍先志的率领下,沿石门、慈利、桑植西进,直逼来凤、龙山,并乘胜进占咸丰,将正在向南转移的宋希濂第118 、2 军等部拦腰截为两段。随即,第11军以第31师第92团为前卫,不顾夜暗路滑,饥渴交加,冒雨进击,于12日上午夺占黔江县城。

  攻取黔江要点后,第31师师长赵兰四通过电台向军前指报告:“敌人犹如惊弓之鸟,一触即溃,毫无斗志。因此,部队必须人不歇脚,马不停蹄,昼夜兼程,穷追猛打,方能全歼逃敌。”

  曾绍山。鲍先志接受了赵兰田的建议,当即命令第32、33师轻装前进,加快进击速度。

  右集团在王宏坤的统一指挥下,于10日占领宣恩,并乘胜南下,在咸丰附近地区截住了宋部第79军两个师,第15、124 军各一个师。13日,王宏坤集中第50军第148 、149 师,湖北独立第2 师及第11军第33师主力,将来部四个师包围于宣恩以西之沙道河、高罗、麻阳地区。经6 天激战,除第79军军长赖传文率一部乘隙逃跑外,其余悉数就歼,生俘敌第79军副军长肖炳寅。

  与此同时,第50军第150 师于14日占领利川,接着向川东追击。16日在鱼泉口歼灭来部第79军军部及第194 师一部。第42军第155 师经利川向西南追击,18日克石柱,接着进逼丰都;第124 师于16日全部进入湖北秭归地区,准备向宋部第127 军展开攻击。

  此时,在解放军左右两路大军的急速追击下,宋希濂集团乱作一团。10日拂晓,当解放军攻占秀山时,宋希濂冒着大雨由咸丰赶往来凤,召集其部下第14兵团司令官钟彬和第20兵团司令官陈克非开会,商讨下一步行动问题。

  经研究认为,必须采取措施来迟滞共军的挺进。宋希濂当即令第2 军沿公路向彭水撤退,到乌江西岸布防,并派得力部队取捷径速至龚滩,抢在解放军之前控制此地;令第20兵团工兵营和第2 军工兵营速到彭水架设浮桥,保证部队渡过乌江;令第15军和第79军撤往郁山镇附近集结待命;第11军立即沿公路后撤,到江口集结待命;第124 军以一部选择有利地形阻滞解放军前进,主力迅速撤至彭水以西地区集结待命。企图凭借乌江天险和白马山要隘与解放军周旋。

  12日上午,宋希濂在黔江指挥所得到第54师师长董惠的电话报告:“共军追上来了,已到了距离黔江只有二至三公里的唐岩河边,正准备过河。我师已被击溃。”

  这突如其来的共军先头部队使宋希濂顿时手足无措,当即便与第14兵团司令官钟彬同乘一辆吉普车,带着指挥所人员迅速逃离黔江。

  宋希濂率指挥所前脚走,第3 兵团第11军第31师先头第92团便跟着进了黔江县城。

  逃离黔江后,宋希濂率其指挥所当晚到达郁山镇。在郊山镇,宋通过电台与第79军取得联系,得知该军主力未通过咸丰、宣恩间公路。此时,刚刚逃离险境的宋希濂深为该军的困境担忧。他向第79军军长赖传文通报了各方面的情况,嘱其将部队化整为零,以团为单位,从解放军的合围圈中突围出来。

  13日上午,宋希濂在郁山镇西边沿郁河观察地形,认为郁河西岸一带高地可以设防,遂令钟彬的第14兵团残部仅有的两个多师兵力,沿郁河构筑工事,阻止解放军的追击。这天中午,宋率其指挥所抵达彭水。

  16日,解放军第门军第31师又追至彭水,宋希濂惶惶如丧家之犬,当即与第20兵团司令官陈克非一起自彭水渡过乌江,直奔江口。

  至此,防守川东方向的国民党川湘鄂边区绥署主任宋希濂指挥的6 个军,已被解放军歼灭过半,其残部第2 军及第15、118 军等部退到乌江西岸。

  与川湘鄂战场左右两集团追歼宋希濂主力及四野主力发起广西战役的同时,在千里战线的南端,担任迂回歼敌任务的二野第5 兵团及第10军,于11月1 日在南起天柱、北至辰溪的百余里进攻地段上,向守备贵州的国民党部队发动了出奇不意的进攻。

  贵州,是云集在西南地区的国民党军和残存于中南地区之白崇禧集团的接合部,在军事上是一个十分敏感的地区。贵阳,又是川黔、湘黔、桂黔三条公路的枢纽,它北通四川、东接湖南。南连广西、西达云南,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攻占了贵阳,不但可以斩断西南、中南两大地区国民党军的战略联系,关死成渝地区守敌西逃的大门,而且还为攻取重庆、成都打开了侧翼迂回的通道。因此,黔境作战,贵阳、遵义等战略要点为第5 兵团的首要攻略目标。

  同时,贵州又是蒋介石苦心经营的“西南防线”的最薄弱环节。守备这一地区的是何绍周的第19兵团,下辖第89、49两个军。这两个军均为1949年初由杂牌部队拼凑而成,兵员少,内部派系复杂,矛盾重重,战斗力不强。

  为了加快进军速度,第5 兵团成三路进攻队形:以第17军为中路,沿湘黔公路进击,直取贵阳;以第16军为左路,向天柱、三穗、镇远进攻,横扫贵阳以南地区。以第10军为右路,向思南、石吁进击,攻占遵义,准备迂回川境。以第18军为预备队,视情况投入战斗。

  由于连日阴雨,道路泥泞,再加上国民党军在撤退时大肆破坏道路桥梁,坚壁清野,使解放军的行动及供应遇到很大困难。然而,各追击部队在“与敌争速度抢时间”的口号下,忍饥挨饿,奋勇前进。

  在解放军各路大军的严厉攻势打击下,贵州东部的国民党军纷纷向贵州腹地溃逃。第5 兵团长驱直人,进展神速。

  第16军于11月4 日攻占天柱,6 日在长吉、凤林地区歼灭国民党军第49军第327师一部,并于当日攻克三穗,8 日解放施秉、黄平,次日进占重安江,11日攻克炉山城。

  第17军于11月7 日攻占波州、晃县、玉屏,歼灭国民党军第49军第249 师一部,8 日解放岑巩,次日在施秉以北之王家坪又截歼第249 师一部。

  第10军于11月10日解放湘西凤凰城,接着向西急进。

  第18军于11月3 日由邵阳地区西进。

  第5 兵团和第10军经过近10天的作战,彻底突破了国民党军的黔东防线。

  在解放军的打击下,贵州绥署主任谷正纲及第19兵团司令官何绍周见贵阳难保,遂于10日决定弃守贵阳,以其第49军第327 师向遵义、息烽撤退,以该军主力沿鸭池河布防;以第89军在打邦河占领阵地,兵团部撤至毕节。同时,罗广文兵团一部已进到四川彭水等地,企图掩护宋希濂部撤退。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并以郭汝瑰兵团的第44军拔归罗广文指挥,罗即令第44军向桐梓、遵义前进。国民党军企图依托乌江构筑第二道防线。

  接到刘邓首长“昼夜兼程,急驰贵阳”的指示后,第5 兵团杨勇司令员、苏振华政委下达命令:第16军以强行军迂回清镇,阻止国民党军向安顺、毕节方向逃跑;第17军以一部兵力插至息烽,切断川黔公路。

  据此,第16军于12日由炉山西进,连克贵定、尤里,于15日解放贵阳。

  第17军分两路疾进,连下余庆、开阳、息烽、修文和麻江、都匀、独山,切断了川黔路和黔桂路。

  第10军亦相继攻占江口、石队印江等地,并继续向遵义前进。

  至此,第5 兵团切断了胡宗南与白崇禧两个集团的联系,从东南方向切断了胡宗南集团撒向滇黔的退路。

  (4)

  46.乌江岸边,钟彬欲走仍被捉。大渡河畔,宋希濂走投无路当俘虏

  11月15日,重庆,蒋介石山洞林园别墅。

  在西南军政长官张群的一再电请下,蒋介石昨日由台北飞抵重庆。

  西南军政长官公署立即在蒋的住处召开作战会议。会议还未开场,报丧的电报便已到达。张群看完机要秘书送来的电报后,哭丧着脸向蒋介石报告:“总裁,刚刚收到的电报,贵阳于今晨失陷。”

  脸色铁青的蒋介石脱口骂道:“前方将领无能,畏敌如虎,党国的事业就败在这群饭桶手里!”

  接着,众将领对西南防守问题进行了研究,一致认为:共军从湘。鄂边境突破,意在直取成、渝,截断胡宗南入川之路,合围成都平原的国民党部队。为此,蒋介石作出决定:急调胡宗南集团由秦岭、大巴山一线南撤入川,并以第1 军空运重庆;命宋希濂部分别由达县、黔江地区西撤,在南J !D 及其以东地区布防,迟滞解放军前进,掩护胡宗南撤退;同时,令孙震的第16兵团由万县西撤,拱卫“京畿”。

  为给前线的司令官们打气,蒋介石亲自修书几封,命“太子”蒋经国携其亲笔信和数千两黄金前往川东,慰问宋希濂等人。

  16日,蒋经国携带“圣谕”和金条,前往江口慰问宋希镰。

  17日下午,蒋经国带着秘书、副官及6 名宪兵护卫,分乘两辆吉普车,风尘仆仆地赶到江口。在江口镇宋希濂司令部门口,一群国民党军队的高级将领正恭候他的到来。

  寒暄毕,蒋经国先是拿出带来的3000两金条,然后将蒋介石的信一封一封地递到了各位将领的手中,他们是:宋希镰、钟彬、陈克非、龚传文、刘平、顾葆裕等六人,全是军长以上指挥官。

  宋希濂打开信封,抽出信笺,发现他的信内容最多,全为蒋介石毛笔手书。在信中,蒋介石首先说明了他于1 月间引退求和的“苦心”,“但共产党拒绝和平,竟要我们完全投降”,如此一来,“党国将陷于万劫不复之地,吾辈亦将死无葬身之所”。因此,必须“保卫西南阵地,与共军血战到底”!其次,信中特别强调了所谓“金门之战的胜利”,并训诫宋希濂,只要抱定“有匪无我,有我无匪的决心,西南就一定能守住,共军就一定能打败”!

  “经国兄,总裁的指示,鄙人已领会。川东战事,我尽力支撑。最后只有一句话,尽人事以听天命而已!”

  经过反复思虑,他决定采取保存力量、相机而动的方针。

  18日蒋经国前脚刚走,宋希濂便率领他的司令部于21日向西撤去。

  丁依在其《蒋经国传》中写道:蒋先生偕经国飞到重庆,“图以亲自坐镇,鼓舞军心,创造奇迹;经国且奉命代表那位退而不休的总裁先生,到前线督战劳军,……然而到了这个存亡绝续的关头,不用说一个经国不管用,即使再多个经国,也挡不住刘伯承的精锐之师。”

  乌江,又名黔江,两岸悬崖峭壁,怪石磷峋,江水湍急,是解放军前进道路上的一个很大的障碍。

  为了争取时间,第3 兵团前指决定:第11、12和第47军以少数兵力正面牵制敌人,主力部队则分别从彭水南北方向包抄迂回,分别用偷渡、强渡的办法突破乌江防线。

  18日,作为12军先头部队的第36师第108 团,强渡乌江成功。第35师于21日占领江口。

  随即,第11、47军的各路部队。亦在彭水南北分别强渡。偷渡乌江,获得了成功。

  第47军第139 师第416 团夺取乌江西岸重要渡口陈家嘴,并俘获在江中行驶的国民党军9 艘船只和近300 名官兵。

  当战士们清点俘虏时,一个瘦小的国民党军官撒腿便跑,连帽子跑掉了也顾不上捡。三连连长韩喜追过去,拣起帽子一看,上面缀有一个国民党军大帽徽,顿时明白:“这是个大家伙!”随即命令四班长率一个小组将其抓回来。

  四班长率三名战士追出几米后,只见那家伙一屁股坐在地上,还假装正经,操着一口广东话说:“有没有搞错?你们是哪一部分的,别搞误会了!”

  四班长上前一步,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一拍胸膛,大声说:“误会不了,我们是毛主席、朱总司令的人民解放军!”

  一听此言,敌军官顿时脸色铁青,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两根金条,请战士们将他放了。

  四班长不屑一顾地斥责道:“你别打错了算盘,解放军不要俘虏的东西,你还是赶快跟我走,别再耍花招了!”

  下午,被俘敌军官被送到第416 团前进指挥所,从他身上搜出一封信,副团长苗汝昆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中兵(钟彬)吾弟大鉴:特派经国儿前来慰劳。金门大捷,看来共军不是不可战胜的。望弟抓住大好时机,鼓舞官兵士气,率部死守乌江,严防共军占我重庆。

  切!切!

  中正原来这是蒋介石的亲笔信!苗汝昆边看信边询问。敌军官吞吞吐吐地说:“我……叫钟彬,是、是……第14兵团司令官。”

  钟彬的第14兵团迅即溃败,陈克非的主力第2 军也失去掌握。宋希濂率残部赶紧向西逃跑。23日黄昏,宋希濂率直属队及其它残兵败将撤到了南川。

  晚饭之后,宋希濂召来随同西撤的绥署副参谋长罗开甲。办公室主任陈定、军政干部学校代理教育长孔方、第122 军军长丁树中、第124 军军长顾葆裕等人,在驻地的小楼上开会,商讨下一步的出路。

  经过清点,宋希濂基本弄清了目前手下还掌握有万把人,主要是司令部直属的警卫营、工兵营、军政干校教导总队及第122 、124 军残部等,基本没有什么战斗力。

  会议开始后,宋希濂首先就局势和出路问题作了分析,他说:“目前我们可以说是山穷水尽。前面,有数十万共军步步紧逼,乌江尚不能阻挡其西进;后面,则是重庆。我们的出路何在呢?”

  话至此,宋希濂不往下说了,他要看看其他人的态度。

  这时,罗开甲开口道:“仗打成这个样子,我们有何颜面到重庆呢?再说,我们也犯不着到重庆。事情很明显,西南快保不住了,共军是志在必得,总裁也毫无办法。到了关键时刻,总裁等大员们坐飞机一走了之,我们怎么办呢?还得自己寻出路!”

  “大难当头,出路何在呢?难道我们要向共军接洽投诚吗?”第124 军军长顾葆裕不置可否地问道。

  提到“投诚”,刚刚当上第122 军军长的丁树中极力反对:“我们不能上共军的当,现在说不杀头,那谁知道以后杀不杀。就是不杀头,让你去做苦力,那日子也不好过。听说连张治中在北平都是软禁着的,更何况我们。”

  丁树中,原本是国民党宪兵第3 团副团长及宪兵司令部的警务处长,杀害过许多共产党人和进步人士,所以他极力反对投诚。

  在宋希濂的诱导下,几个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得出这样的结论:“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走!不管一切,不顾一切,快点走,走到较安全的地方去,避免被共军包围歼灭。”

  实际上,宋希濂自11月18日侥幸逃出解放军第3 兵团的合围圈后,便打定了西逃的主意。19日,宋希濂亲手烧掉了由蒋经国带来的“蒋介石亲笔信”,关闭了电台,切断了与蒋介石的一切联系。

  接着,宋希濂提出了行动方案:“前进的目标:第一步,西昌;第二步,滇缅边境的腾冲一带。前进的路线,尽量避免走大市镇,借以缩小目标。要选择一些偏道,绕到峨眉以西地区后,再沿乐山到西昌公路直奔西昌。然后,再从西昌退往云南西部的腾冲、瑞丽一带。”

  实际上,这就是当初宋希濂与胡宗南在汉中商定的“锦囊妙计”。

  为了减小目标,众人决定将剩下的人马分为三个纵队,由宋希濂、顾葆裕、丁树中分头率领。并规定:为了保密,自行动之日起,各纵队的无线电台一律停止与重庆和其它部队的联系;各纵队到达宿营地后,每晚用无线电暗语向宋希濂报告。

  从此,国民党川湘鄂绥靖公署主任宋希濂一头扎进了川东南的崇山峻岭,没有了音讯。

  蒋介石。顾祝同、张群都在找宋希濂,但不知宋去向何方。

  刘伯承、邓小平也在找宋希濂,最终找到了他。

  二野第3 兵团等部在川东、鄂西方向歼灭了宋希濂的主力,却没有逮着宋希濂。由于第3 兵团的主要任务是夺取重庆,因而无法组织大部队追捕,第3 兵团司令员陈锡联为此遗憾不已。

  20多天后的12月11日,由贵州北部入川的第5 兵团第18军逼近川南重镇宜宾,驻守宜宾的国民党第22兵团司令兼第72军军长郭汝瑰率部起义。12日,先期进入宜宾的第18军第52师得知:宋希濂于六天前率残部由宜宾以西渡岷江向西逃窜。当天,第52师便将这一重要情报向军部和野司作了汇报。

  此时,重庆已经解放,进驻山城的刘伯承、邓小平接到电报后相视而笑。邓小平对在座的刘伯承、张际春和李达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宋希濂是跑不出我们手掌心的。”

  参谋长李达迅速查看了地图,他说:“就目前部队的态势而言,距离宋希濂部最近的应该是第52师。”

  刘伯承随即下达命令:“给张国华发报,命令第52师立即转人追击部署,一定要穷追不舍,坚决消灭宋希濂残部,活捉宋希濂!”

  当天,接到刘邓首长的特急电报后,第18军军长张国华立即命令第52师第155 团由宜宾向沐川方向疾进,对宋希濂残部展开跟踪追歼。

  12日黄昏,第52师第155 团衔命西进,踏上了追歼宋希濂余部的征途。

  此时,相距100 余公里之外,宋希濂正率领着他的那些残兵败将向西狂逃,求生的本能催促着他们不顾一切地奔走……

  11月24日晨,宋希濂即派参谋长罗开甲前往綦江,对已于前天到达那里的司令部人员训话,对不愿继续西行者发给三个月薪饷,当场即遣散200 余人。同时派办公室主任陈定前往重庆,让办事处处长冷培元将存放在重庆的3000多两黄金如数运往綦江。宋希濂自己则带着一干人马,自南川出发,徒步开往綦江。

  半路上,宋希濂与陈克非相遇。陈问宋到哪里去,宋希濂搪塞说:“准备到涪陵去找钟彬。”二人就此分手,各奔东西。

  陈克非是宋希濂手下的主要将领,宋为什么不愿以实情相告呢?

  原来在8 月间,程潜、陈明仁在长沙举行起义时,曾给宋希濂发一电报,约请他一同举义,宋希濂拒绝了,却未向蒋介石报告此事。蒋对此十分疑心,即派自己的内侄毛景彪(国防部第一厅厅长)调查此事。毛便与蒋介石的同乡、宋希濂的部下陈克非通话,详细询问宋希濂的近况,陈—一作答。毛并让陈今后随时上报宋的有关情况。毛陈的通话恰巧被司令部情报人员监听。宋希濂对蒋的不信任大为不满,对陈克非也时有提防,所以这次没有把实情告诉陈。

  在綦江,宋希濂抛弃汽车等一切重装备,穿上草鞋,开始沿小路逃遁。其逃跑路线是:綦江——李市——白沙——朱家砣——万定场——石洞镇——怀德镇——赵化镇。

  12月6 日黄昏,宋希濂一干人到达宜宾以东叨公里的牛喜场,本打算在此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到宜宾城买些给养,不料到半夜又出现了新的情况。

  正在熟睡的宋希濂突然得到报告:驻守宜宾的郭汝瑰部秘密派出一个团的兵力正向牛喜场开来,行动非常可疑。宋希濂下意识地认为:“郭汝瑰深夜派兵,必定是受蒋之命来解决我们的。”便立即命令部队即刻出发。

  宋希濂哪里想到,郭汝瑰此时正在积极策划率部起义,所派一个团兵力是为了捕捉宋希濂,给起义增添一分光彩。

  8 日,走到高家场的宋希濂得到郭汝瑰“投共”的消息,他预感到末日来临,立即吩咐罗开甲召集部队,他要做最后一次训话。

  部队很快集合在一个破庙里。宋希濂以悲枪的语调说:“各位弟兄,现在我们的处境,我不说大家也很清楚。在军事上,我们是彻底地失败了,所剩力量甚是有限。我要坦率地告诉大家,前面的处境会更加艰难。现在,我们计划越过大雪山,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找个根据地,等待时机。愿随我一起去干的,便同甘共苦,勇往直前,如有不愿干的,我也不勉强,可就此分手,并分发银两作旅途费用,自谋活路。”

  古庙里一片抽泣之声,宋希濂也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14日,宋希濂率残部进入雷波、峨边山区。下午2 时,这伙残兵败将们来到了键为县的清水溪镇。

  此时,担负追歼任务的解放军第18军第52师第155 团也进至键为县境。两天的急行军,解放军超过了敌人四天的路程。此刻,担任第155 团前卫任务的第二营于河口渡过了岷江,正在生火做饭,准备饭后向北奔袭5 公里之外的键为县城。

  第155 团第二营各连的米刚下锅,担负侦察任务的六连三班便抓住了宋希濂部的一个参谋。经审讯,该俘虏供认:宋希濂已离开大路,目前正在西北5 公里处的清水溪镇。听到这一情况后,营长郑传寿当即下令:抓住战机,全歼残敌。于是,战士们抓起锅中夹生的米饭,边吞边向清水溪镇追去。

  一个小时后,第155 团第二营抵近清水溪镇,宋希濂闻信于两个小时前逃出清水溪。

  当天晚上,第155 团团长兼政委阴法唐率主力到达清水溪。是夜,第155 团召开了追歼宋希濂残部的作战会议。会上团党委决定:不要怕孤军深入,发扬英勇顽强和吃苦耐劳的精神,穷追不舍,坚决消灭眼前这股残敌。

  15日上午,第155 团主力在清水溪西南的马边河畔包围了宋希濂部后卫,经一小时战斗,歼灭宋部警卫团大部,俘敌官兵2000余人。

  这几天,解放军在后边追得很紧,宋部也跑得很快。两军远时相距七八里,近时只有三四里。几天几夜,宋部不敢睡个安稳觉,也不能吃一顿饱饭,部队的人数越来越少。

  19日上午,宋希濂率领他的残兵败将赶到了川康边界峨边县的沙坪镇。

  沙坪镇,是宋希濂事先约定的三路纵队的汇合点。第124 军军长顾葆裕率领的一路已在六小时前赶到了这里,第122 军军长丁树中率领的另一路已于15日深夜在铁炉场附近被解放军包围歼灭。令宋希濂惊喜的是,原属川湘鄂绥署的补给司令罗文山带着几十辆卡车和1000余人也来到沙坪。

  但宋希濂是注定逃不脱解放军包围圈的。二野第5 兵团第16军一部已进至峨边县。按原计划,这支部队的任务是堵截胡宗南部向西昌逃跑,但当该部得知宋希濂残部已逃至龙池。新场一带的消息后,军长尹先炳立即命令第47师第139 团跟踪追击,全歼逃敌。

  当天,第139 团在团长徐仲禹率领下,赶到新场附近,迫使担任后尾掩护的罗文山率部投诚,并继续向前猛追。

  战斗在大渡河畔展开。半个小时后,勇猛穿插的第139 团第一营追上了还未走远的宋希濂指挥部。解放军猛打猛追,一举歼灭了宋希濂身边的警卫排,其余的国民党官兵感到抵抗无望,便纷纷举手投降。混乱中,堂堂的国民党中将司令官宋希濂感到投降可耻、逃跑又无望时,便拔出手枪企图自杀,被其警卫排长拦住,做了解放军的俘虏。

  至此,第5 兵团第18军第155 团在第16军第139 团的配合下,全歼国民党军川湘鄂绥署残部,完成了自宜宾挥戈西进以来历时八天的追歼任务。

  12月20日,宋希濂被押解到设在峨边县新场镇的第155 团指挥所。此时,这位被俘的国民党中将司令官恭敬地望着阴法唐,打量着几天来一直穷追不舍的对手,以揣测的口气问道:“你是军长?”

  “不是。”

  “那你是师长?”

  阴法唐见宋希濂这般猜疑的模样,便摇了摇头,淡然一笑,说道:“我不是军长,也不是师长。我是18军52师第155 团的团长。八天来,一直在后面追击的先头部队就是我们团。确切地说,真正投入追击的兵力,只有800 人,仅相当于一个加强营。”

  宋希濂一听到解放军的追击兵力只有800 人时,便长叹一声,懊丧地坐在椅子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后来,这位国民党的著名战将,经过共产党的改造,改恶从善,转变立场,拥护中国共产党和社会主义制度,走上了新的人生道路。他在回忆那段凄风苦雨的日子时有一段很有趣的记载:“当18日正午,解放军追我们追得更紧,后卫部队又在进行着抵抗,枪声响彻大渡河谷时,警卫排的名叫万朝生的一个战士(有高小文化程度),忽然在行列中良言自语说:”七十二战,战无不利,忽闻楚歌。一败涂地!‘我听之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觉得这是一个不祥的预兆。想到楚霸王的乌江自刎,想到石达开在大渡河的结局,联系着自己的目前处境,看来是很难摆脱覆灭的命运了。“

  他又深有感慨地说:“1949年是我有生以来最幸运的一年……我跟随蒋介石叛变革命,干了20多年反革命反人民的罪恶活动而自己并无认识。……经过党对我的宽容和教育,使我认清了是非和真理,使我懂得了蒋集团失败的真正原因。这样,才使我没有带着花岗岩的头脑走向坟墓里去。”

  (5)

  47.刘邓主力直指“陪都”。贺龙率第18兵团高奏进军四川三步曲:突而不破、迫而不歼、兼程追击

  11月中旬,重庆。

  乌江防线被突破后,重庆处于解放军的直接威胁之下。为拱卫重庆,蒋介石迅速调整西南地区的防守部署,以孙元良第16兵团西撤万县至丰都一线防守,以第127军开到奉节、巫山,防止解放军沿长江北岸西进;以宋希濂集团向涪陵地区撤退,以罗广文第15兵团在綦江、南川地区布防,以郭汝瑰第22兵团第72军向南开叙永,加强正面防守;同时,令胡宗南集团由秦岭、大巴山入川,并以其第1 、3 军由川北到重庆,加强重庆的防御力量。

  还在南线第5 兵团夺取贵阳之前,刘邓首长就对敌人的企图进行了判断,并对第5 兵团下一步行动进行了规划。

  11月N 日,刘伯承、邓小平、张际春、李达致电陈锡联、谢富治:1.贵州敌人已决定放弃贵阳,何绍周已令49军退至盘江、贞丰地区待援。89军退至织金、黔西、毕节地区,何本人亦退到盘江。该两军之任务为由毕节、黔西、织金到贞丰构成一条南北防线,阻我继续西进。李弥第8 军仍为毕节一个师、咸宁一个师。罗广文率110 军正向遵义前进,其111 师9 日在江南岸集结,该军其余两个师位置不明,计时可能于16.17 日到达遵义。罗兵团之108 军、44军仍在彭水、綦江线上掩护宋希镰撤退。判断罗兵团在我进入贵阳、10军迫近遵义的情况下,可能不到遵义而折向西退。

  2.你们可能不经战斗迅速占领贵阳,何绍周两个军及李弥一个军似亦不可能打到。在川黔敌军主力向黔滇退却的情况下,我们当前的战役重心仍在隔断宋希濂四个军、罗广文之三个军向云南的退路,并力求在长江南岸歼灭之。因此,5 兵团于占领贵阳后,休息时间不超过三天,即继续前进。在处置上应注意下列各点:(1 )留贵州的17军千万不要分散兵力,应以一个师位贵阳,两个师进至安顺地区,一面掩护主力向毕节前进,一面迫使何绍周继续向西撤退,以巩固贵阳。该军在主力入川的情况下,还要准备对付敌人两三个月的可能进扰,你们对地方工作的布置,亦应注意到此种情况。

  (2 )你们主力在隔断敌人向云南的退路时,除应迅速占领毕节外,还应注意到如果敌军沿沪县。宜宾,沿筠连、盐津、大关、沼通之川滇公路南撤时,你们应以一个军迅速由毕节直出筠连、大关公路线上。如果实现了这一步,则整个川东、川南及黔东、黔西及黔北敌人的退路就完全截断。

  (3 )杜义德第10军,计时应于17、18日左右占遵义,尔后取捷径出沪县,加上5 兵团毕节一路,药连一路,就有三个箭头向西北挺进,截击敌人,不但可以互相策应,而且符合于下一步渡江作战之展开。

  (4 )因此,你们要特别注意上述各可能前进的道路调查。

  3.近半月来,我各部队雨天行军、作战,必感疲劳,望注意鼓励士气,使用现洋,保证战士的给养和健康。千万不可因小失大,每人每天的五钱油盐和一斤蔬菜绝不可少。至要!至要!

  根据刘邓首长和野司的电令,16日,第5 兵团前委会议决定:由兵团司令员杨勇、副参谋长潘焱,率兵团前进指挥所随第16、第18军入川作战;由兵团政委苏振华、政治部主任王辉球负责留守贵阳,指挥第17军肃清残敌,开展地方政权建设。

  17日,杨勇、潘焱率16军经清镇向黔西北开进。

  第18军加紧向贵阳地区赶进,准备向黔西北重镇毕节前进。

  第10军于19日攻占湄潭,对日解放遵义。

  在遵义解放的当天,刘伯承、邓小平再次致电第5 、第3 兵团:从战役全局着眼,我军左翼迂回部队极为重要。判断敌人于南川、綦江掩护收容后,或退守重庆,或向西退至沪州。宜宾、毕节、昭通迄昆明地区,以后者可能最大。因此,我第16、18、10等三个军,如能先敌到达叙永、筠连、盐津地区,即可完成断敌退滇后路,而各个歼灭之。计算时间,第16军于28日可到毕节,12月2 日左右可到叙永或盐津。第18军比第16军迟三天。第10军28日可达茅台,12月2 日左右可达赤水。而敌人由綦江到沪县约四天行程,由綦江到叙永约七天行程,由綦江到盐津约十一二天行程。如敌人于11月25日开始西撤,则12月1 日可到叙永,12月6 日左右可到盐津。因此,除第5 兵团第10军应确实计算行程与时间(包括战斗),求得先敌占领土城、叙永、盐津之线争取主动外,第3 兵团从正面多拉敌几天为有利,请你们考虑。第11、12军在进至南川有粮地区后,如敌仍集守綦江地区,你们可以停止休息一下,以便后梯队和炮兵赶上,特别是等我第5 兵团第10军迂回到预定位置,而后前进。第47军仍宜继续进到涪陵城,但暂不渡江。

  为继续贯彻向川南实施大迂回的战略意图,刘伯承、邓小平于22日致电四野林彪、谭政、肖克:在第47军已渡乌江向南川前进,直接协同二野作战的情况下,我们意见应令第50军之150 师及155 师两师在石柱集结后,改向丰都、涪陵地区集中,待命机动,结合第47军在誓邀东面作战,以使二野得重点于西面之迂回。

  此时,四野遂行的鄂西战役已基本完成。林彪、谭政。肖克于次日复电刘邓:依照前电所示,已令第150 、155 两师向丰都。涪陵前进。我西线所有部队(第50军三个师、第47军两个师、第42军一个师,湖北一个独立师,共七个师)统请你们指挥以便配合。

  25日,中央军委致电林谭肖并告刘邓:“如刘邓需要,同意你们意见,以七个师交刘邓指挥入川作战。”此后,四野之第50军全部、第47军两个师、第42军第124师及湖北独立第1 师归二野刘邓指挥。

  鉴于贺龙部即将南下作战,27日军委致电刘邓及贺龙。李井泉:“为协同一致,全歼川康各敌之目的,军委决定贺李所部(十八兵团及其他)应受刘邓张李指挥,我们不直接指挥贺李,以免分歧。”

  这样,进军西南的各路解放军由刘伯承、邓小平统一指挥。

  根据部署,第16军于11月21日由贵阳地区出发,向毕节、宜宾方向迂回。第10军于25日起分别由遵义、桐梓出发向沪州前进。第18军于24日到达贵阳后尾第16军跟进。

  在前进道路上,第5 兵团也同样遇上了川黔边界地区的大河——乌江。这里水流湍急,两岸绝壁连绵,加之何绍周兵团残部在此沿江布防,给第5 兵团的西进造成了很大的困难。

  为突破敌人的乌江防线,第16军军长尹先炳将部队分成三路:第47师为左路,沿织金、白猫、六圭方向前进,插至敌防线侧后;第46师第136 团为中路,沿乌江正面强攻;第46师第137 团为右路,在东北方向实施偷渡。

  担负左路进攻的第47师,以第141 团为前卫,在师参谋长薛宗华的率领下,于21日黄昏进至鸭池河。

  鸭池河渡口是非常险峻的一个渡口,江对岸有敌人一个团的兵力防守,在此强行渡江伤亡必大。于是,部队绕道至鸭池河以南二三十里之白猫河,此处水较浅,岸坡较低平,敌人在此处的防守也较薄弱。第141 团迅速渡过江去,抢占滩头阵地,掩护后续部队通过。

  第47师在三天之内连续进击270 余里,跨过四条河流,于24日占领由黔西至毕节公路上的羊肠坝,切断了黔西之敌西逃之路。25日凌晨,第47师先头部队进抵大定,将睡梦中的一股敌人消灭,俘虏国民党军第49军参谋长饶启尧。

  24日,第46师第137 团以强行军到达乌江上游青安坝对岸的渡口。这是地势相当险峻的一个渡口。这里江面虽然只有百十米宽,但水流湍急,暗礁密布,舟挥很难横渡。最大的问题是没有渡江工具。

  面对着滔滔江水和上级交给的艰巨任务,第137 团进行了紧急动员,各连纷纷召开“诸葛亮会”,发扬军事民主,讨论渡江的办法。在讨论渡江工具时,有人提出了利用行军锅渡江的方案,这一建议乍一提出,立即遭到了一些人的反对与嘲笑。可是除了行军锅,确实再也找不到其它可资利用的渡江工具了,于是第137 团的几位领导经过研究,决定采纳这一方案。

  十分钟后,全团各连队中比较像样的行军锅便集中到了江边,一共八个,正好分作两排。战士们将锅与锅之间用绳子绑好,然后在四周捆竹子,再在尾部固定一块木板当舵,一艘简易的“冲锋舟”便做成了。

  夜晚,由二机炮连副连长董成毅为队长的七名勇士,乘上“冲锋舟”向对岸划去。第一次失败了,又来第二次,在离对岸两丈多远时,七位勇士跳进波涛汹涌的江中,奋力向岸上游去。

  偷渡成功了!董成毅率领六壮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袭占青安坝渡口,夺取了船只,并消灭了渡口附近的国民党守军。

  25日中午,第137 团全部渡过乌江,并乘敌不备插向纵深,完成了任务。从此,“八口铁锅渡乌江”在二野部队中传为佳话。

  28日,第5 兵团第16军解放了黔西北重镇毕节,截断了四川国民党军企图逃往云南的退路。

  与第5 兵团强渡乌江、占领毕节的同时,北线第3 兵团指挥第47、11、12军渡过乌江后,分东、中、西三路,向正在撤退的宋希濂集团及罗广文兵团展开攻击。11月25日,第12军一部攻占南川,切断了国民党军西退綦江的道路,主力在和顺场、九里漕等地重创罗广文第108 军第241 、242 师。经数天激战,至26日宋希濂集团主力被歼灭于南川以北地区,解放军俘虏3 万余人,罗广文兵团被压迫于冷水场、龙潭地区。

  鉴于北线形势发展迅速,罗广文兵团西逃已不可能,二野刘邓首长遂改变了等待第16、10、18军迂回到宜宾一带后北线部队再渡江北进的原议,决定北线部队于长江南岸歼灭罗广文兵团后提早北渡长江,包围或相机占领重庆。

  为此,刘邓于11月26日致电第3 兵团首长,并告四野林彪、谭政:我12军已于11月25日解放南川,并向綦江追击中,敌罗广文部之主力,现被我11军、47军压迫于南川以北之冷水场、龙潭场地区,正向重庆、木洞镇逐步撤退中。宋希濂部已溃不成军。为了歼灭罗广文三个军于长江南岸,提早完成渡江包围或相机占领重庆之目的,特作如下部署:回。第12军应速向綦江前进,捕歼陈春霖第二军,尔后直起江场,准备渡江,迂回重庆。2.第11军、第47军(陈谢转令)速协力捕歼冷水场、龙潭场地区及向重庆、木洞逃窜之罗部主力。尔后,第11军即以一部出老厂,监视重庆之敌,主力出渔洞镇准备渡江,协同12军,相机解放重庆。第47军即准备由木洞镇东西及长寿段渡江。3.请林谭即令第50军向涪陵急进,并令第150 、第155 师及独立第1 师迫近丰都。涪陵段,准备同时渡江。

  解放军进逼重庆,二野进军川黔作战进入最后阶段。战局如何演变,直接关系到此后整个西南地区的作战进程。

  27日,毛泽东致电刘伯承、邓小平:“据报蒋介石令胡宗南以汽车八百辆运其第三军到重庆,请注意。(一)是否能吸引更多的胡宗南部到重庆。(二)我向重庆方面攻击之各军是否有必要稍为迟缓其行动,以利吸引较多之敌军据守重庆,而后聚歼之,因为蒋介石自己在重庆,可能打一个聚歼汤恩伯于上海那样的好仗。”

  此时,在二野司令部里,刘、邓首长正在研究下一步作战部署。

  不一会儿,二野参谋长李达手中拿着一份电报走了进来。见到刘、邓,李达举了一下电报说:“军委来电,毛主席要我们缓攻重庆。”

  二野前委当即召开会议,讨论军委的电报指示。

  刘伯承仔细看过电报后,首先发言:“毛主席的意图,是要暂时留下重庆作为诱饵,让蒋介石集中主力于重庆及其周围地区,以便我聚而歼之。但是,蒋介石在我两路大军的打击下,大概没有在重庆地区与我决战的决心。他目前的一些部署都是临时性的,一看形势不对,他十有八九还是要溜。”

  邓小平说:“能够聚歼国民党军于重庆,当然更好。但是,就目前形势而言,蒋介石已经做好了撤退的准备。据重庆党组织报告,敌人已经在市内各重要目标附近,放置了炸药,随时准备炸毁这些宝贵设施。如果我们行动耽搁过久,可能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巨大损失。因此,我认为攻取重庆不宜过迟。”

  二野前委一致认为,还是早日攻取重庆为有利。当天,刘伯承、邓小平即将前委的意见和决心报告军委和毛泽东:1.蒋调第3 军援重庆,系建筑在罗广文能守住南岸綦江。南川地区,孙震能守住由涪陵迄万县江防的前提上,如果我在南岸能基本歼灭了罗广文,而孙震兵力又感单薄的情况下,蒋又可能改变其计划。

  2.我12军及11军主力,明28日可能占领秦江及其以北之龙岗场。敌第3 军22日始由汉中南开,车运亦难赶到,即使赶到,如没有后续亦无大作为,蒋胡之持久战似亦不致加调兵力置于此绝地。

  3.我西路三个军至迟12月10日可达沪州、合江江边,如我迅速渡江并控制沪州、松山之线,即胡宗南退滇之一条公路线即被截断,因此敌一经发现我进到叙永、赤水,即将考虑加强川西与康东之沿线。

  4.我如能在江南歼罗,则重庆较易夺取,早点夺取重庆,使工业不受大破坏,则我可早日依托重庆供给大军经营全川。

  5.重庆地势险要,如较多兵固守攻取费时。

  6.在敌薄弱时,至少在一段早点争取渡过长江、跨江南北机动较为有利。

  因此,我们意见仍以尽可能提前渡江,并视情况注意或夺取重庆为较妥当。是否有当清核示。

  二野前委的建议,当即得到了军委和毛泽东的同意。

  28日,毛泽东致电刘邓:“我所顾虑者,是怕重庆敌人利用我西路三个军尚要12月10号才能占领沪州,我11、12军向重庆进得太早,不敢据守,向上游或向成都逃掉。但如你们认为罗广文被歼后,重庆已无多兵防守,势必早日逃走,不如迅速占领重庆较为有利,则你们早日夺取重庆的计划是适当的。如重庆敌人并无逃走之意,则11、12军于歼灭罗广文后于重庆上游渡江,占领江北一段,然后看情形再定攻城计划,似较适宜。请依情况发展酌定之。”

  这样,二野正式确定了加紧北渡长江、相机占领重庆的作战计划。

  随即,刘伯承、邓小平电令第3 兵团速歼长江南岸之国民党军,相机占领重庆。

  重庆,是西南地区最大的工业城市和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抗日战争时期曾作为蒋介石政府的“陪都”,此时又是他企图割据西南的“堡垒”。重庆依山傍水,有长江、嘉陵江两道天堑。由于地理位置优越,蒋介石在此并未布置重兵把守。当解放军数十万大兵发起猛烈攻势,直逼重庆时,蒋介石手中几无可调之兵。于是,一面匆忙令胡宗南部以两个军车运重庆,一面急令罗广文第15兵团残部开往川东之南川地区布防,增援溃逃的宋希濂集团,阻止解放军西进。但由于罗广文兵团在近两个月内往来奔波,又遭解放军不断打击,实际能开往南川布防的只有第108 军三个师和第110 军一个师。

  11月下旬,罗广文将第108 军布防于南川以东之白马山及其以北迄长江南岸之线,在二野第3 兵团第11军的攻击下,或被歼,或阵前起义,很快就成溃散之势。28日,罗广文奉蒋之命,率残部撤往重庆。但此时,解放军已进至重庆外围,蒋介石已丧失固守重庆的信心,即令罗广文收容残部,向川东北方向转进。这样,蒋介石手中惟—一个机动兵团“护卫重庆”的计划宣告破产。

  此时,重庆市内已经乱作一团。惊恐万状的国民党政府各机关、西南军政长官公署等,纷纷迁往成都。在伪国防部保密局的指挥下,军统西南特区的特务们已经抢先动手,对囚禁在歌乐山“中美合作所”监狱内的共产党员和爱国人士进行了灭绝人寰的大屠杀,并对市内一些重要目标进行爆破。而担负重庆守卫的,仅有刚刚调来的胡宗南集团的第1 军,其中,以第1 师守重庆,以第167 师沿长江南岸于海棠溪至南温泉布防,以第78师沿长江北岸于江津至重庆布防。

  “陷落”前的重庆呈现出一片末日景象,蒋介石不忍卒睹。若干年之后,蒋经国以难以名状的心情,记述蒋介石逃离重庆时的情景:11月29日,行政院迁往成都,重庆市内人心惶惶,社会秩序大乱。……父亲乃决心于明晚撤守沿江北岸之指挥部署。午间召开军事会议,决定新的作战计划,对第1 军之后撤准备亦有详细指示。但前方已传匪部在江津上游20里之处渡江。

  前方战况猛烈,情势危急,重庆已受包围。而父亲迟迟不肯离渝……下午10时,林国后面已枪声大作,我只好向父亲报告实情,希望早离此危险地区。同时,罗广文自前线回来报告,知其军力已被匪部击散。而周围之兵工厂爆炸之声又四起,连续不绝。此时,山洞林国前,汽车拥挤,路不通行,混乱吵杂,前所未有。故不能再稽延,乃决定赴机场宿营。途中为车辆阻塞者三次,无法前进。父亲不得已,乃下车步行,通过后改乘吉普车前进,午夜始达机场,即登上中美号专机夜宿。据说:当恢复恩驾驶的“中美”号专机临空之际,由江口过江的解放军,距白市驿机场仅10公里,战时陪都,半小时后失陷。

  29日,第3 兵团司令员陈锡联,向所属各军下达了攻击命令。

  为渡江北进,第12军于27日,解放綦江,歼灭陈春霖第44军一部。第47军于干丰场、木洞场击溃罗广文第110 军第111 师。罗广文残部逃向温泉,又遭到第n 军的痛击,遂渡江向嘉陵江之线逃跑。解放军进抵长江南岸。

  29日,第11、12、47军按照统一部署,从西起江津东至木洞百余公里宽的战线上,发起渡江作战,分数路向重庆进击。

  跑在最前面的是第二军第31师。29日下午3 时,第11军参谋长杨国宇和第31师副师长胡鹏飞率第91团抵达长江南岸之南温泉。此时,江对岸的九龙坡、王家坪一带浓烟滚滚,爆炸声不断。

  第g1团团长陶怀德带领突击排,乘三只小船首先渡过长江。接着,杨国宇、胡鹏飞率部突过长江,直插市区。

  当晚9 时许,第91团攻占全市最高点浮图关,俘敌国防部警卫第2 团1600余人。

  30日下午,第47军先头部队第141 师第423 团,在团长梁青山、政委李钦哲率领下,乘三艘小火轮从广阳坝直驶江北的青草坝,迅速分数路向市区猛插,并迫使国民党军海军江防舰队少将司令叶裕和率五艘军舰宣布起义,这五艘军舰是“民权号”、“永平号”、“常德号”、“英德号”和“英山号”。

  国民党重庆卫戍司令杨森见重庆不保,于30日下令胡宗南第1 军向壁山撤退。当日,重庆宣告解放。12月1 日,解放军举行了入城仪式。

  3 日,重庆市军事管制委员会成立,第二野战军副政治委员张际春为主任,第3 兵团司令员陈锡联为副主任。

  8 日,刘伯承、邓小平率第二野战军领导机关进驻重庆市。

  在这值得欢庆的时刻,第3 兵团的广大指战员还清楚地记得,早在1948年4 月28日中原某地举行的庆祝延安光复的大会上,刘伯承司令员豪情满怀地演讲说:“在中原战场上,我们打下了蒋介石的行都洛阳,将来我们还要打下他的陪都重庆、首都南京……”

  在刘伯承这一预言的一年后,蒋介石的“首都南京”被打下了;一年零七个月后,蒋介石的“陪都重庆”又被打下了。刘伯承欣喜地说:“从11月30日起,重庆永远成为人民的重庆,而我们人民大众就成了主人翁了。1949年11月30日这一天,就重庆来说,是一个划时代的日子。”

  与第3 兵团解放重庆的同时,担任迂回任务的第5 兵团主力和第10军乘势向南川疾进。

  11月29日,二野前委估计到蒋介石将要逃往成都,川东南之敌亦将纷纷西逃,遂电令第5 兵团司令员杨勇:在我第16军占领毕节后,敌经叙永、毕节退滇之可能性小;经宜宾。筠连、盐津入滇可能性大,若退到盐津约需十一二天。你部应加速行动,力争先敌占领叙永、筠连等地,断敌退滇之路。

  第5 兵团前指连夜下达了作战命令,令第16军直插川南。

  当日,刚刚渡过赤水河的第16军先头部队第47师第140 团便接到军部的命令:远距离奔袭叙永,全歼该城守敌,打开大部队入川作战的通路。

  第140 团立即以强行军速度径直往北,直奔叙永。经过150 里的强行军,于12月1 日傍晚兵临叙永城下。

  叙永城里,驻有国民党军第6 编练司令部2000余人,几乎全是刚抓来的学生。这些人本来就不愿打仗,更不想为垂死的国民党政权当殉葬品,所以,大多数一听枪响便猜到是解放军到了,纷纷举手投降。

  大约半个小时,第140 团便结束了战斗,俘获国民党军第6 编练司令部中将司令肖以党。

  12月2 日,第47师第139 团冒雨强行军100 里,一举攻占古宋城,歼灭国民党军第72军一个团。

  7 日,尹先炳率第16军全部渡过长江,攻占沪县。

  第10军追歼郭汝瑰第72、44军各一部。至12月7 日进至沪县、资中、自贡、荣县地区。

  第18军从镇雄、洪县分两路向宜宾疾进。

  至12月上旬,第5 兵团主力及第10军控制了沪县、自贡一线,国民党军向黔滇的主要退路已被切断。

  与此同时,第50军及湖北独立第1 师渡江北进,解放垫江、大竹、渠县。第42军第124 师于12月7 日解放万县。

  1949年11月下旬至12月上旬,当刘伯承、邓小平指挥二野主力和四野一部遂行川湘黔作战高奏凯歌逐步将西南地区国民党军压缩于成都平原之时,奉中央军委的命令,贺龙率第一野战军一部从川北南下,参加聚歼胡宗南集团及川境其他国民党军的会战。

  是年初,中央军委和毛泽东在部署西南作战计划时,赋予贺龙司令员的任务是:率第18兵团等部配合第二野战军进军西南,积极吸引和牵制胡宗南集团于秦岭地区,待二野主力完成大迂回大包围任务,切断酉南地区之敌退路时,贺部即迅速占领川北及成都地区。

  接受任务后,第18兵团等部指战员情绪高昂,盼望加快进军速度,早日解放大西南。然而,由于解放西南是关系到两大野战军的战略性战役协同作战,关系到贯彻毛主席制定的大迂回大包围的作战方针问题。于是,贺龙便耐心地对部下说:“这次,毛主席给我们确定的作战方针是先慢后快。开头,我们从北面进攻的速度要稍慢点。过快了,惊动了胡宗南,他就可能逃跑。等刘邓大军从南面切断了他的后路,那时候关起门来打狗,我们可就要快了。”

  贺龙将一野部队向四川进军的行动概括为三部曲:突而不破、追而不歼、兼程追击。

  从8 月中旬开始,第18兵团和第1 兵团之第7 军发起秦岭战役,实施战略佯动,吸引了胡宗南部主力于川北方向,掩护了刘邓大军从川东方向的进攻。这便是“三部曲”的第一部:突而不破。

  当二野主力对重庆及南川展开攻击后,胡宗南部发觉其退路有被切断的危险,遂于11月19日开始,以第36、38军作掩护,分路向四川及大巴山南麓撤退。

  在此情况下,贺龙、李井泉等认为:我主力一经出动,紧迫敌人,敌必加速撤退,我军如不前进,敌将有计划地进行撤退,并必加强破坏道路桥梁,增加我军前进困难。因此决定,在秦岭山区已不可能歼击胡匪情况下,我以不过于压迫敌人及扫清前进道路上之障碍为目的,着派得力先头部队配属工兵,以战备姿态尾敌前进,负侦察敌情修路之任务,以作大军前进之准备。

  据此,第18兵团先头部队于11月27日至12月2 日解放凤县进至留坝及秦岭主脉上之老君岭、旧佛坪县城。同时,奉令归贺龙指挥的陕南第19军解放旬阳、安康、岚皋、汉阴。紫阳、石泉等县城。

  这便是“三部曲”的第二部:追而不歼。

  12月初,当刘邓大军横扫川东、川南,三面逼近成都平原时,胡宗南主力已进入四川。

  12月3 日,第二野战军司令员刘伯承、政治委员邓小平就第18兵团入川作战部署电告贺龙:我第3 兵团之11、12两军及四野之47军均已渡江,10军3 日可能已到合江江边,第5 兵团之16军6 日可到沪州南岸,18军跟进。因此,在胡宗南部署未定时,我18兵团及刘金轩部队(第19军)以加速前进,形成南北钳形攻势最为有利。

  贺龙当即决定,为配合二野作战,同时歼灭部分敌之掩护部队,减少敌之破坏,尽速修复道路,并使我军主力开进于武都、略阳、河县、汉中、城固、西乡之线机动位置,控制要点,即令第60、61、62、7 军等部派先头师尾敌前进,主力随后跟进。

  据此,第18兵团等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川北,抓住胡宗南的后尾穷追猛打,奏响了入川作战的第三部曲——兼程追击!

  第60军以第80师沿川陕公路前进为先头,12月3 日进占留坝,6 日进占褒城,7 日解放汉中,8 日进占勉县。

  第61军以第181 师为先头,12月3 日由佛坪、华阳、太白山一带出发,经8 天行军翻越了秦岭,8 日解放洋县,随后进入城固及汉水南岸地区。

  第62军于12月3 日由岷县、漳县出动,7 日进占西固,歼灭国民党军第门军第247 师一部,国民党军第119 军副军长蒋云台率该军第W 师在武都起义。第62军于10日进占武都,次日占领文县,随后攻占碧口。

  第7 军于5 日占领徽县,7 日占领成县,随后该军第19师占领略阳。

  第19军于5 日解放西乡,8 日在汉中与第18兵团会师。

  至此,陕南、甘南地区全部解放。

  第二野战军进军川鄂黔作战(含四野鄂西战役及第18兵团等部在陕甘南部地区的作战),从1949年10月底开始,至12月上旬结束,共歼国民党正规军7 万余人,解放了鄂西全部及陕南、甘南、贵州省的大部分地区和四川省的一部分地区,造成了对西南地区国民党军的南北夹击之势,为尔后全歼四川境内之敌奠定了基础。

  (6)

  48.刘伯承、邓小平发布“四项忠告”。卢汉易帜,五华山升起鲜艳的红旗

  孙于曰:“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在人民解放军取得战略决战的胜利后,国民党大势已去,一些国民党军将领纷纷寻找出路。为促成大量国民党军起义、投诚,加速全国解放的进程,毛泽东、朱德于1949年4 月25日联名发表《中国人民解放军布告》,宣布约法八章,要求国民党各级官员认清形势,停止抵抗和破坏,弃暗投明,立功赎罪,号召全国各阶层人民协助解放军迅速消灭国民党残余势力,完成中国的统一。

  西南地区,国民党军派系林立,内部矛盾错综复杂,这就为人民解放军开展分化、瓦解工作提供了便利条件。在进军西南过程中,刘伯承、邓小平把“攻心为上”的军事原则运用到了极至,在指挥二野等部完成对四川国民党军大迂回大包围的同时,于1949年11月21日对西南国民党军政人员提出“四项忠告”。忠告称:国民党残余力量经我人民解放军在华东、华中、华南、西北各地给予接连不断的歼灭打击后,现已接近最后覆灭之期。贵阳已经为我军占领,国民党的所谓最后战略体系,又已被我拦腰打断。酉、秀、黔、彭即告解放,则四川东南门户亦已洞开,重庆、成都、康定、昆明等地短期内亦将获解放。蒋。李、白、阎等残余匪帮企图收拾残余力量,退集康、滇、桂边之计划已为实际所不允许,其退路即将全部为我军截断。蒋。李、白、阎等匪首倡言所谓“美援”和“反攻”,所谓“三次大战即将到来,一切有待于第三次世界大战”,均为诸匪首之梦想,其目的纯系为帝国主义张目,为了欺骗尚在供其驱使之部属,使其与该匪首等一同进入坟墓。你们应该明了这种形势,迅速选择自己应走的道路。本军此次奉命进军西南,负有坚决推翻国民党在西南的反动统治及解放西南七千万人民之使命,但对西南国民党军政人员一本人民政协共同纲领及毛主席、朱总司令约法八章之旨,给以改过自新,立功赎罪机会,并愿以下列四事相忠告:(一)国民党军队应即停止抵抗,停止破坏,听候改编。凡停止抵抗、听候改编者,无论其属于中央系或地方系,均一视同仁,指定驻地,暂维现状,尔后依照人民解放军的方式实行改编,所有官员按级录用。凡愿放下武器者,一本自愿原则,或分别录用,或资遣回籍。凡迅速脱离反革命阵营并协同人民解放军作战者,当论功行赏。如果你们愿意这样做,你们随时可以派代表到附近的人民解放军接洽。

  (二)国民党政府机关政治、经济、文化、教育工作等人员,应即保护原有机关学校财产、用具、档案,听候接收、无论其属高级、中级或下级职员,本军均一本宽大政策,分别录用或适当安置。其在接收中有功者,一并给予适当奖励,破坏者受罚。

  (三)国民党特务人员,应即痛改前非,停止作恶。凡愿改过自新,不再作恶者,均可不咎既往,从宽处理。其过去作恶虽多,但愿改悔者,亦给以立功自赎之机会。其执迷不悟,继续作恶者,终将难逃人民之法网。

  (四)乡保人员,应即在解放军指示下,维持地方秩序,为人民解放军办差事。有功者奖,有罪者罚。

  刘邓的“四项忠告”,犹如一颗射向敌人营垒的重磅炮弹,在西南国民党军政上层人员中引起了强烈的震荡。除少数受蒋介石恩宠的国民党嫡系将领和官员死心塌地追随蒋介石外,其它大多数非嫡系部队将领,尤其是那些地方实力派将领,都在寻找着自己的出路。

  国民党云南省主席、云南绥署主任卢汉,在中国共产党长期耐心争取和人民解放军的强大军事压力下,率部于12月9 日在云南昆明宣布起义。

  云南起义经历了一个较长时期的酝酿。

  还在194Q年8 月15日,“云南王”龙云及黄绍竑刘建绪等44人在香港招待记者,发表《我们对现阶段中国革命的认识与主张》的声明,指责蒋介石政府反三民主义、反革命的行径,主张拥护共产党。紧接着,在龙云的授意下,原云南省参议会副议长李一平对香港记者宣布“云南准备起义”。

  一时间,“龙云策动云南起义”的新闻充斥着香港报刊。这一爆炸性新闻搅得蒋介石坐卧不安,搞得在昆明的卢汉也忧心忡忡:“龙主席发表谈话倒不费力,可给我们穿夹脚鞋了。”

  8 月24日,蒋介石飞抵重庆后,召集川、康、滇、黔等省主席会商局势,云南省主席卢汉却造召不至。卢汉知道蒋介石没安好心,所以屡屡称病不去。最后在蒋的一再压迫下,决定“牺牲自己,保存地方”。

  9 月6 日,在昆明市内的省政府所在地五华山和正义路、金碧路等闹市区,一张张印有卢汉名字的省政府主席布告贴满街市,布告上赫然写着:“本主席于今日专机赴渝,舍命救乡。为了三迤父老兄弟,虽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卢汉于当日偕省政府秘书长朱丽东和省党部书记裴存藩飞往重庆。为防备遭蒋扣留,卢汉带了许多行李,做好了在重庆长住的准备。卢汉一行从白市驿机场直赴山洞林园,晋见蒋介石。

  见到卢汉,蒋介石一脸笑容,和蔼地问道:“永衡老弟,一路辛苦了!”

  卢汉应答道:“卑职不才,无力震慑滇省局面,以至于省内外谣言迭起,民心不安。此次赴渝,特向总裁提出辞呈,愿长住重庆,随侍左右。”

  张群听出了卢汉的话中之话,立即出面打圆场:“卢主席说到哪里去了。目前时局艰难,保卫西南任务艰巨,而永衡老弟又是滇省的台柱子,岂可随意去留。此次总裁亲飞重庆,部署西南防御作战,中央和西南长官公署的许多事都还得仰仗老弟!”

  接着张群话茬,蒋介石说:“坚守西南反共基地,等待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重整河山是大有希望的。在西南的防卫作战中,滇省地处后方,是我们通向境外盟国的陆上通道,这个后方一定要安定好,不可以生出乱子来。关于这一点,中央和地方的利益是一致的!”

  9 月7 日,张群、蒋经国等秉承蒋介石旨意,继续同卢汉商谈“滇省事宜”。会谈中,张群等人在安抚卢汉的同时,要卢汉服从中央,执行“勘乱救国”方针,以达到“安定后方循序支持前线作战”的目的,并具体提出几点要求,即:取消云南省参议会;逮捕杨杰、杨青田等100 余名通共分子;查封一批报馆和学校;改组云南省政府;武力消灭解放军滇桂黔边区游击纵队等。卢汉趁机向蒋提出要军权。要军队。双方经过讨价还价,最后蒋介石同意任命卢汉为云南绥靖公署主任,将国民党中央在滇机关和驻滇部队拨归卢汉领导指挥,并允许卢汉将云南保安部队扩编为两个军,还给了一大笔款项。

  卢汉的重庆之行,虽然从蒋介石那里得到了一些东西,作为交换条件卢也被迫同意了蒋的“整肃”方案,总算还没有同蒋介石撕破脸面,但卢、蒋之间由来已久的矛盾并未消除。

  卢汉,字永衡,云南昭通人,毕业于云南讲武堂。辛亥革命后投入滇军,历任排长、连长、营长、团长、师长、军长。总司令等职。蒋介石对他既利用又排斥。早在1931年,为利用滇军消灭李宗仁、白崇禧的桂军,蒋封卢汉为上将。抗日战争时期,卢汉率滇军参加抗战,蒋介石予以重用,由第60军军长、第30兵团司令、第1 集团军总司令,直至第1 方面军司令长官,卢汉对蒋深感知遇。但抗战胜利后,蒋介石为排除异己,先是下令武装解决龙云,继之将滇军第60、93军等部调往东北各地,卢汉只带了一个警卫营当空头的云南省主席,对蒋已心怀不满。三大战役后,国民党败局已定,特别是滇军第60军在长春起义、第93军在锦州被歼使卢汉大为震惊,卢汉的政治态度随之发生变化,对蒋政权已失去信心,并打算向中共靠拢。

  1949年2 月底,卢汉通过中共早期党员、曾是卢部下的宋一痕向中共香港分局送交致毛泽东、朱德函,表示愿派代表接受指示。

  中共中央、中央军委和云南地方党组织,对卢汉进行了艰苦细致的争取工作。

  1949年3 月,中央军委发出指示,要求东北军区从长春起义的国民党60军中挑选人员回云南做卢汉的工作。同年4 月,东北军区派遣与卢汉关系较好的张秉昌返回昆明。同时,东北军区还将辽沈战役中被俘的27名滇籍团级军官遣返回乡。让他们用亲身经历来宣传扩大共产党的影响。

  张秉昌返回云南后,向卢汉详细介绍了辽沈战役二军起义和其它滇军部队被消灭的情况,说明了共产党的政策,并向其转达了中共中央军委的三点意见:1 、解放军过江后,卢汉应立即表明态度。2.对蒋介石要敷衍。3.沟通与解放军的联系。

  卢汉听了张秉昌转达的意见后,似不放心地问道:“对方是否真有诚意?”

  张秉昌肯定地回答说:“解放军的首长我接触过,他们说话算数,不讲空话。”

  在卢汉的心里最大的一块心病是,在中共新华社公布的战犯名单中,卢汉也名列其中。

  针对卢汉的顾虑,张秉昌谈道:“共产党讲究既往不咎,如果卢主席宣布起义,就不是战犯,而是起义将领了。关于共产党的政策,我所走过的路便是例证!”

  卢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并安排张秉昌担任保安第11团团长,其余从东北遣返回来的滇军军官也大多安排在保安部队,成为卢汉的骨干力量。

  4 月下旬的一天晚上,卢汉召来了自己的妻弟龙泽汇,商议未来前途问题。龙泽汇不假思索地说:“今后咋个整,无非是三种办法。第一种办法,起义,改弦更张,就是不晓得人家要不要?第二种办法,跑到香港做寓公。第三种办法,坚持同共产党打到底,等待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

  没等小舅子把话说完,卢汉便打断了他的话,愤然说道:“哪有什么第三次世界大战?这不过是老蒋编出来的骗人鬼话!从目前情况看,共产党的胜利已成定局。张秉昌从东北回来,转达了共产党方面的意思,我看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争取起义,保境安民。”

  为此,卢汉派出龙泽汇,秘密与过去卢的部下、龙的老同学、现在的解放军滇桂黔边区游击纵队副司令员朱家壁取得了联系。

  对于卢汉政治态度的变化,中共中央于5 月11日指示华南分局和边纵:卢汉反蒋自保,我可以部分武装与之配合消灭蒋势力,但不能订任何条件,不能受任何约束。同时,“明确要求华南局经边纵转告卢汉,要其派全权代表到北平谈判。

  卢汉即以宋一痕为代表经香港前往北平,受到周恩来等中共中央领导人的接见。同时,中共中央派参加北平和平改编的原国民党军北平警备司令、滇籍将领周体仁回云南,推动卢汉起义。

  根据中共中央的指示精神,中共云南省工委和边纵加强了争取卢汉起义的工作。边纵于1949年5 月和8 月,先后两次由边纵副司令朱家壁,与卢的代表龙泽汇在寻甸磨盘寺、路南石林进行会谈,建立了秘密联系渠道。

  龙泽汇向朱家壁表明了态度:“卢主席的意思是准备早点起义,但目前部队实力不够,希望你们给予配合,共同对付国民党第26军。”

  朱家壁在传达了中共中央及华南分局的指示后,说:“解放云南,是我们三迤儿女的共同事业。希望卢主席能够遵照中共中央的指示精神,抓住有利时机,适时举义,到时,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卢方承诺,其部队不向边纵进攻,并提供军事情报和武器装备的支援。随后,卢汉向边纵输送了一批武器弹药。中共云南省工委和昆明市委,团结云南地方上层人士,对卢汉开展工作,同时在昆明掀起了一个声势浩大的反蒋桂残余势力入滇。争取云南局部和平的运动。这对争取卢汉,抵制蒋介石将云南拉人其西南防线的计划,起了积极作用。

  7 月21日,毛泽东就争取卢汉起义问题指出:告以卢汉如能于我军入滇时举行起义,宣布反帝、反封建、反蒋桂立场,则云南总是可以和平方式解决,卢汉所部可以编为人民解放军。

  8 月初,卢汉派往北平的代表未一痕取道香港返回昆明。宋一痕转达了周恩来副主席的指示:中央高度评价卢汉起义的决心,并希望云南起义在二野大军能够直接支援的时候举行。

  与此同时,卢汉还派出代表联络刘文辉,彼此约定双方共同起义,相互支持。

  9 月8 日,卢汉由重庆返回昆明。为兑现给蒋的承诺,卢汉于9 日宣布昆明戒严,并由保密局长毛人凤、西南保防处长徐远举与军统云南站站长沈醉,在昆明实施“整肃”,解散了省参议会,查封了进步报馆和广播电台,封闭了全部大中学校,逮捕了杨青田等社会进步人士、职工、学生400 余人。这就是有名的昆明“九九整肃”。与此同时,国民党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参谋长萧毅肃到昆明部署国民党军对边纵发动“清剿”。

  根据中共中央的指示精神并经中共云南省工委研究,9 月中旬,边纵副政委郑敦与来一痕在昆明见面。郑指出:卢汉背弃向我党表示愿意靠拢人民的诺言,进行“整肃”是十分错误的,必须悬崖勒马,保证全部被捕人员的安全,到适当时机要全部释放;要有靠拢人民的实际行动,我党在适当时机将派人与卢汉联系。

  10月13日,中共中央指示边纵:蒋介石为达到完全控制云南的目的还会步步进逼,但蒋卢之间的矛盾不可能消失,到解放军接近云南并在进步分子的影响下,卢汉仍有靠拢人民的可能,因而要继续加强对卢汉的统战工作。

  10月,卢汉将云南保安部队扩编为第74、93军,分别以余建勋、龙泽汇为军长,将龙泽汇的第93军布置于昆明,余建勋的第74军布置于滇西。

  对于卢汉大张旗鼓地扩充军队,蒋介石总是放心不下。为了确保“后方”的安全,10月下旬,国民党国防部决定:将驻云南的中央军第26军扩编为第9 兵团,由余程万任兵团司令;命李弥的第8 军由四川调人云南,扩编为第13兵团;并准备将胡宗南部的两个兵团经西康调人云南。

  11月中旬,蒋介石精心布置的“西南防线”在解放军的攻击下迅即瓦解,蒋即准备将其国防部直属单位和西南军政长官公署撤往云南,先是派出肖毅肃前往昆明与卢汉协商,后又数次派张群来昆明和卢汉商谈。卢汉均借故推托和拒绝,使其同蒋介石的矛盾逐步激化。

  在蒋介石的授意下,国民党军国防部保密局局长毛人凤亲临昆明,向云南站站长沈醉下达了命令,准备在卢汉一旦有“异动”的情况下,对其采取断然措施。为此,沈醉精心做好了刺杀卢汉的一切准备工作。

  从11月中旬起,卢汉宣布休假半个月,暗中加紧筹划起义事宜。他指示全部释放在“九九整肃”中被捕的人员,并通过杨青田找到昆明中共地下党,表示决心起义,要求配合。11月下旬,卢汉令其第93军集结昆明,第74军由滇西撤至楚雄、禄丰一带,基本完成军事部署。12月2 日,卢汉下令昆明戒严,基本控制了整个昆明的形势。

  12月5 日,卢汉派周体仁取道香港前往广州,就起义问题同中共中央华南局进行最后的联系。

  6 日晚11时,卢汉在自己的公馆里召开紧急会议,商量起义的具体步骤。参加会议的有:第93军军长龙泽汇、昆明警备司令解晓清、省政府秘书长杨适生等。会议上,卢汉正式宣布了起义的决定。

  卢汉颇有些激动地说:“目前,云南和我们的前途命运都到了一个关键时刻。我决心已下,不惜一切宣布起义,救三迤父老于水火之中。现在,时机紧急,解放大军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如果等解放军进至威宁。盘县一带再起义,恐怕就没有价值了。”

  几位心腹干员听了卢汉的肺腑之言后,心情都十分激动。眼下,虽然还有一定的困难,大家都决心义无反顾地干!当夜,卢汉等人紧急磋商,决心采用一切手段将驻扎在滇西保山大理一带的部队调往昆明。

  9 日,蒋介石再次派张群赴昆明部署将其国防部、陆军总部等首脑机关迁人昆明事宜。卢汉决定立即起义,乘机将张群软禁,并借张群召开军政首脑会议名义,通知国民党军第8 军长李弥、第26军军长余程万、宪兵副司令兼西南区指挥官李楚藩、空军第5 路军副司令沈延世、师长石补天及军统云南站站长沈醉等到卢公馆开会。

  晚9 时整,余程万、李弥、沈醉等人均按时到会。直等到9 时半,仍不见卢汉到会。与会者等得不耐烦了,都不断地看看手表,又看看门,始终未见召集人的影子。石补天站起来正想到外面看看动静。警卫营长龙云青大踏步地走了进来,只听他一声吼叫:“举起手来,不准动!”

  在十几只手枪的威胁下,这一干人大都吓得目瞪口呆,手足失措,举起手来,服从缴械。

  只有李弥不甘屈服,质问:“这是搞什么名堂?”

  龙云青反问他:“你还不知道?今晚云南宣布起义!”

  就这样,“客人们”被分批押上汽车,押解到五华山光复楼。

  此时,张群正在卢公馆向成都打长途电话,但电话线早被切断了,摇不通。焦急之时,两个警卫突然闯进门来,对他进行了搜查,并告诉他云南已经起义了。这个消息使张群惊慌失态,顿时软瘫在沙发上。

  与此同时,卢汉命令其部队占领了蒋系控制的据点、机场和交通要道。

  晚10时,卢汉率其第74、93军、云南宪兵、警察及地方团队4 万余人正式宣布起义。

  10日,卢汉致电毛泽东主席和朱德总司令,听候中央人民政府命令。

  11日,朱德、周恩来复电卢汉:“佳电诵悉,甚为欣慰。云南宣告脱离国民党反动政府,服从中央人民政府,加速西南解放之进展,必为全国人民所欢迎。现我第二野战军刘伯承司令员邓小平政治委员已进驻重庆,为便于具体解决云南问题,即盼速与重庆直接联络,接受刘邓两将军指挥。”“为向云南与全国人民正式宣布此次起义并取得各方谅解计,似以另发一通电,对过去作进一步检讨,再由我方电复并于互相同意后发表,较为妥当。”

  同日,中共中央致电二野前委:卢汉及云南事宜,由刘伯承、邓小平直接处理,无需再经南方局转接。二野前委接到中央指示后,迅速电令陈赓率第4 兵团经独山、贵阳或取道百色、册享。安龙、兴仁入滇。

  22日,新华社播发了卢汉起义通电和朱德、周恩来欢迎卢汉起义的复电。

  (7)

  49.彭县起义,川康变色。邓小平说:西南作战取得辉煌胜利,卢汉、刘文辉、邓锡侯、彭文华诸将军的起义,“起了良好的配合作用”

  1949年12月9 日,四川彭县隆兴寺。

  在国民党云南省主席卢汉于昆明宣布云南起义的同一天,国民党西康省主席刘文辉和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邓锡侯。潘文华联名发表通电,宣布起义。通电全文如下:北京毛主席、朱总司令并转各野战军司令暨全国人民公鉴:蒋贼介石盗窃国柄二十载于兹,罪恶昭彰,国人共见。自抗战胜利而还,措施益形乖谬,如破坏政协决议各案,发动空前国内战争,紊乱金融财政,促国民经济破产,嗽使贪污金壬横行,贻笑邻邦,降低国际地位,种种罪行,变本加厉,徒见国计民生枯萎,国家元气渐绝。而蒋贼惟利是图。在士无斗志、人尽离心的今天,尚欲以一隅抗天下,把川康两省八年抗战所残留生命财产,作孤注之一掷。我两省民众,岂能忍与终古。文辉、锡侯、文华等于过去数年间,虽未能及时团结军民,配合人民解放战争,然亡羊补牢,古有明训,昨非今是,贤者所谅。兹为适应人民要求,决自即日起率领所属宣布与蒋、李、阎、白反动集团断绝关系,竭诚服从中央人民政府毛主席、朱总司令,与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刘司令员、邓政治委员之领导。所望川、康全体军政人员,一律尽忠职守,保护社会秩序与公共财产,听候人民解放军与人民政府之接收,并努力配合人民解放军消灭国民党反动派之残余,以期川、康全境早日解放。坦白陈词,敬请维垂。

  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叩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三位西南地方实力派率部起义,给做“割据西南梦”的蒋介石以沉重的打击。

  刘文辉,字自乾,四川大邑县人。1908年考入成都陆军小学。1911年赴西安就读陆军中学。1916年毕业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后在川军第2 军任参谋、营长、团长等职。1921年担任川军第1 混成旅旅长。其后,在军阀混战中不断打败对手,实力逐年扩大。1923年出任第9 师师长,1927年任第24军军长,1929年担任四川省主席、川康边防军总指挥。

  30年代,刘文辉是四川政坛上举足轻重的人物。他擅长纵横之术,四川诸多派系被他玩于股掌之间。他的队伍人数不断增多,地盘不断扩大,拥有军队十多万,据有大半个四川。为统一四川,问鼎中原,他不顾保定军校同学之谊,打垮了田颂尧,收拾了邓锡侯。之后他不惜亲情,同亲侄刘湘开战,上演了一幕四川军阀史上最残酷、最惊心动魄的“叔侄大战”。刘湘在蒋介石的支持下,打败了“么爹”,登上了“四川王”的宝座。刘文辉与蒋介石也由此结怨。刘文辉被侄儿打败后,逃到了地瘠人贫的西康。他在川康广袤的土地上广种鸦片,发了大财。川康地区年产鸦片六七万吨,大半产于他的防地。因鸦片大发其财的刘文辉,重新养起了一支很有实力的军队,蒋介石对他也无可奈何,不得不让他任西康省主席之职。

  西康地处边睡,蒋介石鞭长莫及,虽然刘文辉长有反骨,但对蒋政权并无威胁。抗战开始后,蒋介石找到了收拾刘文辉的机会。但刘文辉心里清楚得很,让他打日本,是蒋借刀杀人之计。他不像还有民族正义感的侄子刘湘,不管蒋介石使出千百计法,他也不挪窝出西康。结果是:刘湘惨死,他还盘踞在西康。

  三大战役之后,蒋介石便在考虑西南这块退避之地。

  1949年1 月8 日,蒋介石电促刘文辉飞赴南京“共商国是”。

  刘文辉到了南京,蒋介石在总统府直截了当地对他说:“四川是抗日战争胜利的发祥地,也是中央赖以反共的基地。中央准备最近迁都四川在那里同中共决战。中央要借重自乾先生……”

  但是不久,蒋介石确实撤了邓锡侯的四川省主席之职,却没有给刘文辉,而是让时任江西省主席的王陵基接任。刘文辉从西康来成都后,蒋又在刘公馆的对门住了一连宪兵,四周布满便衣,甚至还想给刘家派佣人。这表明,蒋不信任刘文辉。

  邓锡侯,字晋康,四川营山县人。同刘文辉一样,他也就读过成都陆军小学,也是毕业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辛亥革命前夕,参加四川新军,先后在川军中任营长、团长、旅长等职。1918年任独立第5 旅旅长。1920年任第3 师师长不久,被北洋政府委任为四川省省长,后改为四川清乡督办。1927年为第28军军长。与刘文辉不同的是,抗日战争中,他作为第22集团军总司令兼第45军军长,率部出川抗日,转战晋、鲁,对抗击日军作出了一定贡献。在山西抗击日军时,邓还数次邀请八路军总司令朱德去他的部队讲授游击战术,并送过枪支弹药给八路军,为蒋介石所不满。刘湘死后,蒋介石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即委邓锡侯回四川主持川康军务,先后出任委员长重庆行营副主任、川康绥靖公署主任、四川省主席、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

  1948年3 月20日,蒋介石派粮食部长俞飞鹏到四川,向邓提出急调10万石粮食和12万名壮丁出川,被邓回绝:“四川的粮食四川人要吃。现在,有这么多中央军驻在四川,也要吃!还有啥子粮食可以调出去嘛?至于壮丁嘛,那就更不好办了。”

  同年3 月,蒋介石让王陵基接替了他的四川省主席之职。

  王陵基也是四川人,而且是川军中资格最老的将领之一。王陵基善于投机钻营,虽非黄埔嫡系,但深得蒋的信任。蒋在做“割据西南梦”时,军事上主要依赖胡宗南和宋希濂,地方上主要依靠张群和王陵基。

  王陵基果然不辱“使命”,上任伊始,立刻派民工上万名组成“铁肩队”,昼夜穿行金牛道上,为胡宗南部赶运粮食。武器。1949年,四川大旱,王陵基却不顾川人死活,强征军粮900 万石,借粮900 万石,创四川省有史以来征粮最高数额。为维护蒋家残局,他残酷镇压学生运动。1948年4 月9 日,他下令让军警开枪镇压“要民主,要自由,争温饱”的游行学生队伍,造成了震惊全国的“四九惨案”……

  王陵基与刘文辉也有积怨。在30年代初,刘家“叔侄大斗”时,刘文辉花了20万块大洋从德国购进了20架新式飞机,在上海将机件拆散装箱,准备用船运入四川,组建一支空军。可是途经万县时,硬是被奉了刘湘密令的第21军第3 师师长王陵基给扣了。

  前仇未报,又添新恨。王陵基从江西跑到四川,抢走了四川省主席的职位不说,还一个劲儿地在蒋介石跟前陷害川派。

  对于王出任四川省主席,不仅刘文辉、邓锡侯不满,四川军政界要人多有不服。邓锡侯的副手、第95军副军长黄隐首先拍案而起:“不管哪个,要夺权,枪杆子上来取!”接着,四川省参议会立即响应,先后致电国民党总裁蒋介石、行政院长张群,要求饬邓回任四川省政府主席,日:“西南政务重要,情势险恶,苟变更人事,难免不引起后果……”

  蒋介石指示张群回电云:“晋康主席年来心力交瘁,而措施多艰,深同情其处境之艰屯。主席将另有借重,川事继续委之川人。”

  张澜当时不仅是刘文辉的座上常客,而且也深受邓锡侯的敬重。邓遂向张澜问计。

  张澜诚恳地说:“要看清形势。丢了省主席不要紧,重要的是抓牢枪杆子。现在作好准备,解放大军压境时,你待机起义……”

  在国。民党政府退到重庆后,10月29日,邓同刘文辉等向在重庆的代总统李宗仁再提要求撤换王陵基的四川省主席,李宗仁苦笑道:“莫说撤换一个省主席,就是撤换一个专员,我都没有权力,都得由蒋先生定。”

  李宗仁离开重庆回桂林时,邓锡侯前往送行。临上飞机前,邓直言对李道:“代总统,王陵基不撤,到时候我们可要倒拐啊!”

  “倒拐”‘在四川话是就是“转弯”的意思,李宗仁听得明白,先是一震,继而只好相劝:“以大局为重,忍辱求全吧!”

  潘文华,字仲三,四川仁寿县人,1906年到新军当兵,1910年毕业于四川陆军速成学堂。历任排、连、营、团、旅长等职。1920年出任刘湘部第2 军师长,1926年任教导师师长兼重庆市市长,1935年任第23军军长。1937年随刘湘出川开赴江苏、安徽抗战,时任第23集团军副总司令兼第23军军长。潘是“四川王”刘湘的亲信,刘湘死后,潘掌握了刘部基干队伍第21军。蒋介石为了拉拢他,委潘担任川康绥靖公署副主任、川陕鄂边区绥靖公署主任、第28集团军总司令兼第23军军长。

  1939年,潘文华为了夺取四川省主席宝座,策动倒王瓒绪活动,王即倒台,但“主席”位置,蒋介石兼了去。潘费力没得便宜,当然对蒋心怀不满。

  蒋知潘文华心中有气,为笼络潘,让孔祥熙、贺国光牵线,与潘结为“金兰”兄弟。与此同时,蒋将亲信戴高祥、傅秉勋硬插在潘文华身边,委以参谋长等职。另一方面,蒋又任命潘昌献——潘文华之弟担任了四川省银行总经理。1940年,蒋介石再指令财政部给四川省银行投资200 万元,潘昌献升任董事长。这几招,着实让潘文华服服贴贴。

  潘文华带着川湘鄂边区绥靖公署的空壳,移驻湖北宜昌市,潘手中的军权丧失殆尽,甚至连自己儿子潘清洲指挥的第235 师也被“蒋系”孙震吞并。1948年7 月16日,驻守襄樊的康泽兵败被俘,蒋介石指罪潘文华援助不力,又撤去了他川湘鄂边区绥靖主任之职。

  但蒋介石清楚,潘文华在四川军界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便给了他一个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的虚衔。

  在国共两党两军对垒中,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虽然属于蒋介石营垒,但与中共却也建立了联系的渠道。

  早在抗战时期,为争取国民党地方实力派团结抗日,中共领导人周恩来、董必武、林伯渠。彭德怀、王若飞等,就同刘、邓、潘有了接触。1942年7 月,应刘文辉的要求,周恩来派王少春等到雅安刘文辉部设立了秘密电台。刘与中共的联系一直没有中断。1944年冬,刘、潘二人秘密参加了中国民主同盟。1946年11月周恩来又在南京亲自做刘文辉的工作。1948年1 月,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在香港成立,刘被推为川康分会负责人。是年,张澜、李济深派杜重石带信给刘,要其联络西南各方势力,待机起义。

  1949年7 月,中共川东地下党在重庆召开会议,根据解放军向全国进军的形势,决定加强对国民党军包括刘、邓、潘等地方军的争取工作。

  8 月,王少春根据中共中央的指示,进一步作刘文辉的工作。王少春告知刘文辉:川、康解放为期不远,要认清形势,当机立断,用自己的行动书写自己的历史。针对刘文辉的重重顾虑,王少春晓以大义,向其严肃指出:现在已经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应抓紧时机,在解放大西南的斗争中为人民立功。

  9 月,刘终于明确表示要起义了,并通过王的电台向周恩来请求指示,电称:“年来受蒋压迫日甚,积怨难言,处境困难,今已与邓锡侯。潘文华约好,决定站在人民立场。今后如何行动,请予指示。”

  周恩来立即回电:“大军行将西征,希积极准备,相机配合,不宜过早行动,招致不必要的损失。”

  同时,中共川东特委书记肖泽宽到南京向邓小平、张际春汇报四川情况。随即,刘伯承、邓小平指示二野情报部门派出一批敌工人员,潜入四川国民党军队之中,进行瓦解敌军、组织起义的工作。黄实(黄隐的侄子)被派到邓锡侯、黄隐处进行策动。周超被派到国民党军第95军工作,并在军直通信营设置电台与二野联系。

  10月,中共地下党田一平等又派人做通了潘文华的工作,潘发电报给潘清洲,叫其率部队往川北转移。

  10月下旬,中共中央通过四川地下党组织向刘文辉传达了关于起义准备工作和时机的具体意见:第一,起义时机,拟在解放军逼近成都附近时为宜。如过早起义,易遭胡宗南部的袭击,第24军(刘文辉直接控制的部队)的战斗力也无法与之对抗。

  第二,第24军起义后的主要任务是,配合解放军,堵截胡宗南部向西康方向逃窜的退路,并以牵制和扰乱的方法阻止其占领西康,以待解放军到达。

  第三,保护好城市、交通和中共地下党员及民主人士和进步青年,维护好社会秩序。

  第四,开展民主的思想教育,改善官兵关系,从物质上和精神上为起义后配合解放军作战做好一切准备。

  接到中共中央关于准备起义工作的具体意见后,刘文辉同王少春对形势进行了估计,安排了第24军起义的具体步骤和方法,并商量了对付蒋介石的策略。是月底,刘文辉从雅安来到成都,联络邓锡侯、潘文华共同起义。

  12月初,成都玉沙街刘公馆。

  到成都后,刘文辉与邓锡侯、潘文华等秘密协商、筹划,准备联络各界人士,共举义旗。

  刘文辉、邓锡侯等人的频繁活动虽是秘密进行,但并没有逃过蒋介石特务机关的监视。刘文辉一住进玉沙街刘公馆,刘宅的对面便驻扎了一个连的宪兵。此外,刘公馆的前后门及街前巷尾密布了大批的军统特务,监视着刘文辉的一举一动。

  解放军占领重庆后,蒋介石由重庆飞抵成都。他一下飞机,便有人密告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等有反心。当天下午,他便在北校场内黄埔楼召见刘文辉等国民党军将领,一方面鼓吹“川西决战”,另一方面则频频试探刘文辉等人的口气。

  12月1 日上午,蒋介石突然来到刘公馆,他要亲自摸一摸刘文辉的底细。

  蒋介石问道:“自乾兄,这次川西会战,你看这个仗应该怎样个打法?”

  刘文辉应付道:“委员长总揽全局,我们都是一偏之见,你看怎么安排好,我们就怎么办。”

  蒋介石碰了个软钉子,便又拐弯抹角地说:“此次川西决战,是党国捍卫西南基地的关键一仗。目前,胡宗南的几个主力兵团已经在川西集结,加上川康方面的其他力量,一定能够挫败共军的攻势。”

  话说到此,刘文辉方明白老蒋是要调他的第24军参加会战,于是装聋作哑不吭气。蒋介石见话不投机,只好告辞。

  但是。蒋介石的心一直在悬着。从刘公馆回到北校场后,蒋介石叫来了张群,两人密谋商量了对付刘文辉等人的策略。

  第二天下午,张群以川籍人士的身份来到玉沙街刘宅拜会刘文辉。

  虽然先说了些陪衬的话,最后还是谈到实质性的问题,即刘文辉的第24军参加“川西会战”问题。

  刘文辉随即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知道,24军散处康、宁、雅三方,纵横数千里,翻山越岭,徒步行军,非有一两个月集中不起来,怕的是远水难救近火啊。”‘蒋介石一计不成,又施一计。他找来四川省主席王陵基,让王去通知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要他们去“川西指挥部”与顾祝同、胡宗南“合署办公”,共同筹划川西作战事宜。

  刘文辉很不满地说:“我只是在成都养病,若委员长有什么不放心的话,我病好些后,立马回雅安。”

  蒋介石仍不死心。3 日,张群又把四川省府秘书长邓汉祥召去,传达了蒋介石的旨意:目前时局危艰,为集中全力投入“川西决战”,免除后顾之忧,空军着即安排飞机,先将刘文辉等家眷送往台湾。

  刘文辉心里太清楚不过了,蒋介石名义上是关怀,实际上是要扣押他们的家眷作人质。于是三人均婉言拒绝。

  刘文辉说:“我的老婆是地地道道本地人,足不出户,更不用说曾去外地生活过。台湾和四川相距万里,水土气候甚有差异,她到台湾难以适应生存,若硬要让她去,还不如赐她一死。”。

  邓锡侯的理由和刘文辉差不多:“我只有一个小老婆,身体虚弱多病,连牛市口都没去过,把她送去台湾,等于开玩笑。至于我,到了台湾,又增加你们的麻烦。西南实在呆不下去时,麻烦张公给我打一张飞机票,避到香港我女儿家里,较为省事。”

  潘文华说:“我的大老婆家有老爹老母,她是孝女儿,决不会离家去台湾。我的小老婆此时正患病,尚在医院医治,如何也是去不了的。”

  面对蒋介石的步步紧逼,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敏感地觉察到蒋介石将要对他们采取更加激烈的行动。于是,他们立即开了个“碰头会”,估计了形势,协同了动作,准备近日见机施行他们原先的计划。

  按照原来商定的计划,刘文辉等人考虑过三种方案:第一种,在解放军未到来之前即宣布起义。第二种,等解放军兵临城下时再宣布起义。第三种,不公开宣布起义,但在暗中保护好城市,配合解放军接收。在这三种方案中,刘文辉等人选择了第二种方案,即等解放军逼近成都时,再公开打出起义旗号。这个方案,比第一方案稳妥,又较第三方案积极。

  就在刘文辉等人同蒋介石周旋最紧张的一周之内,中共中央副主席周恩来曾数次致电雅安。5 日,周恩来指示王少春转告刘文辉:时机已至,不必再作等待。蒋的一切伪命不仅要坚决拒绝,且应联合邓(锡侯)、孙(震)及贺国光诸先生有所行动,响应解放军刘邓两将军11月24日的“四项忠告”。行动关键在勿恋成都,而要守住西康、西昌,不让胡宗南部侵人。万一窜入,应步步阻挡,争取时日,以利刘邓解放军赶到后协同歼灭。

  与此同时,中共成都“临工委”委派胡克林(胡子昂之子)去刘公馆向刘文辉传达中共中央关于刘、邓、播起义的三条具体意见:现起义时间已到,宜选择适当地点宣布起义;起义时及时通知;起义后的刘、邓、潘部队撤去国民党军徽,驻地升起五星红旗。

  接此指示,刘文辉立即找来邓锡侯、潘文华和胡克林研究具体起义步骤,决定:先稳住蒋介石,然后三人分别潜离成都,去彭县隆兴寺集中宣布起义。他们认为在那里举行起义比较合适。那里位于成都侧背,又是第95军驻地,向东南进攻可威胁成都,向东可截断川陕公路,若胡宗南部向起义部队发动进攻,则可由海窝子地区退人西部大山。邓锡侯即命第95军副军长黄隐坐镇隆兴寺指挥,并尽其可能地集中了五个团的兵力,占领制高点和要地,作好随时起义的准备。

  按照预先的约定,潘文华先从成都去彭县第95军防地。

  但正在他等待夜深后行动时,蒋介石侍从室主任陈希曾登门造访。蒋介石派陈希曾,给潘文华送来了要他明日早8 时去台湾的飞机票。

  潘文华感到十分突然,脱口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是奉命行事,别的我概不知道。”陈希曾说完径直朝门外走,在走到门口时又回过头撂下一句:“我明早准时来接你。今晚哪里也不要去,呆在屋里安全!”

  潘文华当即与中共地下党组织取得联系,并同刘文辉、邓锡侯商量后,用“调虎离山”之计,即让卫士长装扮成潘文华,引开监视潘公馆的特务们,潘文华则从潘公馆悄悄潜出,安全抵达灌县城。

  潘文华出走后,蒋介石加紧了对刘文辉、邓锡候的控制。二人虽未被囚禁,但行动已失去自由,在他们的公馆前后,大街小巷,布满了特务。

  7 日,刘文辉得知蒋介石已任命胡宗南亲信将领盛文担任成都卫戍总司令,这意味着胡部将很快接管成都城防。一会儿,刘、邓分别接到蒋介石侍从室打来的电话,通知二人下午4 时到北校场,蒋要同他们二人谈话。刘、邓意识到很可能遭蒋扣留,当即决定立即从成都出走,摆脱蒋的控制。当日下午,刘、邓秘密潜出成都,8 日经崇义桥到达彭县隆兴寺。

  此时,中共地下党。二野派遣人员及各民主党派人士也先后到达隆兴寺,彭县隆兴寺成了起义的指挥中心。

  各方人士聚会彭县隆兴寺,就起义后的行动及策略达成一致意见:1.如若蒋介石、胡宗南军队欲破坏蓉城,当不顾一切断然予以攻击。

  2.待解放军进至一日之行程内,即配合解放军采取进攻性军事行动。

  3.在解放军未到达前,敌如向我进攻,则以一部配合武装民众,袭击其侧背,以主力退守西山山地待援并采取政治方面的攻势。

  4.胡宗南部未向我进攻,且解放军亦未到适当距离时,则向胡部严密警戒,确保崇庆、彭县、新都、灌县等地,并在政治方面采取攻势,以牵制胡宗南部兵力,策反其部队,消除其战意。以推动其迅速崩溃。

  5.通电表态,脱离国民党反动集团,走向人民方面,响应毛主席、朱总司令、刘司令员号召,拥护中央人民政府,并号召其他部队起义。起义部队以原编制、原番号就地待命。给养问题,由刘、邓、潘致函各专员、县长供应,并遵守人民解放军的约法八章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刘文辉于7 日离开成都时,派人将起义电稿送雅安第24军参谋长杨家祯,并嘱其等待通知,再交王少春发出。10日,潘文华从灌县赶到彭县参加起义领导工作。杨于11日才接到刘的通知,并在原起义电稿上加上潘文华的名字,把发电日期填为9 日,交王少春发出。这样,12月9 日,国民党西康省主席刘文辉、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邓锡侯、潘文华率国民党军第二、95军及第235 师在彭县通电起义。

  24日,朱德总司令复电刘。邓、潘: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诸将军勋鉴:接读12月9 日通电,欣悉将军等脱离国民党反动集团,参加人民阵营,甚为佩慰。尚望通令所属,遵守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本年4 月25日约法八章。与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本年11月21日四项号召,改善军民关系与官兵关系,为协助人民解放军与人民政府肃清反动残余,建立革命秩序而奋斗。

  朱德昆明、彭县起义,完全封闭了四川国民党军向西康、云南逃跑的退路,为解放军全歼西南国民党军主力于成都平原、加速大西南的解放创造了有利条件。

  对于昆明、彭县起义的历史作用,对于卢汉、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诸将军的历史功绩,邓小平政委给予了很高的评价。1950年4 月11日,邓小平在中央人民政府第六次会议上关于西南工作情况的报告中指出:“西南作战从战役发起到结束,为时不过57天,前进约三千华里,提前两月完成战役计划,消灭蒋胡残余部队的60万人,其中包括投降、俘虏40余万,起义40余万。西南战役之能获得如此胜利,是由于毛主席领导的正确,全国胜利形势的影响,以及人民解放军的无坚不摧的力量,同时卢汉、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清将军于11月9 日宣布起义,亦起了良好的配合作用。”

  (8)

  50.蒋介石亲临成都,做足“川西决战”的表面文章。成都会战,胡宗南30万大军灰飞烟灭

  11月30日,成都。

  在解放军攻取重庆之际,蒋介石父子乘“中美号”专机逃离山城,于当日上午飞抵成都。成都,是蒋介石在大陆直接指挥残兵败将负隅顽抗的最后一站。

  “中美号”专机降落在成都新津机场。这是远东规模最大的军用飞机场,离成都30多公里,系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为打破日军陆路封锁,蒋介石动用几十万民工,费时经年,与美国人合建而成的。机场南起双流县,北至新津五津镇,沿牧马山下一字展开,设备相当齐全,可容各式重型轰炸机起落。

  半个小时后,蒋介石一行驱车进入成都市区。大街上行人寥寥,路边小店大多是“铁将军”把门,除偶尔有二三辆警车载着宪兵或警察呼啸而过尚显出一点“生机”外,偌大的一个成都市近乎一座死城。

  蒋介石闭上眼睛,想起四年前抗战刚刚胜利时他作为中国抗战胜利的领袖,第一次坐在敞篷吉普车上,接受重庆近百万人欢迎的情景,再看看今日成都一种行将末日的凄凉景象,不禁感慨万千,神情黯然。

  不一会,蒋介石的座车停在成都北较场中央军校的“黄埔楼”前。蒋介石每次来成都都下榻在这里——一个蒋介石认为比较安全、同时也容易想起在黄埔的那些岁月的地方。

  12月1 日出版的成都各大报纸,均以头版头条报道了蒋介石“莅临”成都的消息:中央社30日电:蒋总裁今日晨9 时许,乘中美号专机由两架驱逐机护卫,自重庆白市驿机场起飞来蓉,降落新津机场,黄少谷、俞济时、谷正纲、陶希圣、蒋经国、沈昌焕、周宏涛、曹圣芬、夏幼权等随行。成都方面,陆校张耀明校长,空军第3 军区司令徐焕升,均赶赴机场恭迎。省垣各要员均未及前往。总裁驻节军校官邸,11时许,阎院长、王主席等,赴军校晋谒。

  蒋介石来到成都的当天下午,便在黄埔楼内召见在成都的所有军政要员,他们是:张群、顾祝同、阎锡山、胡宗南、熊克武、王陵基、刘文辉、邓锡侯等。他一见众人,便懊丧地说:“重庆已经失陷,那里现在成了一片废墟。我们离开时,军统局西南特区的爆破组正在对重要目标实施爆破,绝不能给共产党留下有用的东西!”

  听着国民党总裁的这番开场白,各位文武大员们面面相觑,不知从何说起。

  张群率先打破冷场,恭敬地说:“总裁此次只身赴渝,统筹西南防卫作战,以至于身陷危境;令岳军和诸位同僚们心急如焚啊!”

  接着,便是对蒋介石的一片阿谀之声。

  要是在平时,蒋介石会露出满意的笑容,但是现在,他已没有兴致听这些话了,于是不耐烦地说:。“算啦,算啦,不谈这个了。目前时局艰难,诸位谈谈对军事上有什么意见。”

  又是一片沉寂。蒋介石望着仅剩的这几员大将,多么希望他们在这个时候能拿出令人高兴的打算来,但就是没人有勇气率先打破沉默。“老蒋只好亲自点将了。他瞥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国民党西康省主席刘文辉,问道:”自乾兄,你是四川的老人,这个保卫乡土与父老,还有党国的复兴基地,你都有什么考虑啊?“

  刘文辉清楚老蒋问话的弦外之音,但他不动声色地又将老蒋的问题给推托过去了:“总裁此次来蓉,全面主持军国大计,使我们有了主心骨。自乾决心在领袖的英明领导之下,拼死一战,捍卫党国的复兴基地!”

  刘文辉回完话后,几位大员便你一言我一语地各抒己见了。有的说:“依目前形势而言,川东不保,门户洞开,我们还是以保存实力为主,节节退守云南,联络印缅,伺机反攻。”

  还有的说得更露骨:“应该完全放弃西南,将现有的部队全部撤到台湾,确保台湾的安全,待力量充足后再从容反攻。”

  作为支撑西南军事局面的重量级人物胡宗南,接着众人的话茬说道:“成都地处盆地腹心,无险可守。面临共军南北夹击之毒招,窃以为,应保存最后之有生力量,放弃成都,将主力退往西康省境内,依据那里险峻的山地、湍急的河流,对赶进的共军作叠次打击。以西昌为据点,同共军周旋,实在不得已时,全军经云南退到缅甸境内。”一这是胡宗南和宋希濂在汉中时拟定的方案,当初被蒋介石否决过,今天在会议上又提了出来。

  “墨三!”蒋介石转而向顾祝同问道:“你的意见呢?”

  最了解蒋介石的参谋总长顾祝同,清楚蒋介石希望他说些什么。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宗南兄的见解当然有道理。但是,忽略了兵家对阵的最重要的一个条件:实力!就西南说来,虽然重庆已破。但我们比共军还占有军事实力的优势。胡长官的30万精锐之师;郭汝瑰的22兵团一个军,可是全部美式装备的;加上王主席的地方部队就有50万大军。这还没有算上我们的空军、海军和刘主席的24军、邓副长官的95军。在这”川西决战“的最关键时刻,士气不可泄!不能后退!而应精诚团结,服从委员长指挥,组织好川西决战,给来犯之共军以迎头痛击!”

  其实,关于“固守川西”的军事方案,蒋介石已经有了自己的考虑。

  当人民解放军以凌厉攻势突破川东防线、抵近重庆外围之时,蒋介石已经感觉到他的所谓固守西南“反共基地”的计划就要泡汤。西南不保,在大陆哪还有栖身之地?可是,马上把部队撤到台湾,放弃大陆,蒋介石又心中不忍。于是,蒋介石不得不考虑几个月前曾被他否定过的胡宗南、宋希濂两人提出过的计划,即把胡宗南的主力部队撤往西昌。如西昌不保,再向西退至滇缅边境地区。总之,只要自己还有兵马在西南,就证明国民党势力仍在大陆存在。

  在筹划向西昌撤退的过程中,蒋介石准备采取两手布置:一方面,对自己嫡系部队胡宗南部,让其全部撤往西昌,以保存实力,同共产党长期周旋。另一方面,对于目前尚驻守在川西平原的非嫡系部队以及一些从川东败退下来的残余部队,则利用其与解放军纠缠,以掩护胡宗南部在川康边界从容部署。

  不过,这些都是蒋介石在心里打定的主意,他决不能示人。尤其在目前的紧要时刻,如果由他提出撤退,不但会动摇本来就不稳定的军心,而且更有损于他的“领袖形象”。所以,尽管蒋介石在心里已赞成胡宗南提出的方案,但在嘴巴上还是倾向顾祝同提出的“川西决战”的计划。

  待顾祝同的话说完后,蒋介石紧接着表态:“成都必须坚守!从此以后,可不必再言撤退西康,以免动摇军心。”

  随即进行人事调整,以顾祝同兼任西南军政长官公署长官,胡宗南为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兼参谋长,杨森为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兼代川陕甘边区绥靖公署主任,盛文任成都防卫总司令部总司令,贺国光任西昌警备总司令部总司令。同时成立川西决战指挥部,由胡宗南任总指挥,杨森、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为副总指挥。

  “坚守成都”是蒋介石要求部下做的,他自己并不准备在成都呆得太久。但在离蓉之前,他还要做足“川西决战”的表面文章,同时还要把自己的真实意图告知他的亲信将领。

  2 日上午,蒋介石召见了从川东溃败下来的第20兵团司令官陈克非。

  陈克非是宋希濂集团的残部,手下所剩兵力无几,且毫无斗志,所以陈虽是蒋的亲信,蒋也决定让其牺牲。蒋对陈说:凡宋希濂所辖部队统归陈司令官指挥,并由其收容调整,准备在成都周围同共军决战。

  面对着总裁兼校长委以的“重任”,陈克非激动得一跃而起,‘啪“的一个立正后,正色说道:”决不辜负校长重托,誓与共军决战到底!“

  3 日下午,蒋介石又召见了另一位亲信将领——胡宗南部主力第18兵团司令官李振,毫无保留地向他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下一步行动,你们要向西昌集中。西昌是我们最后的复兴基地,这个地方很重要,你到那里,要据险坚守,把当地民众组织起来,持久作战,等待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爆发!”

  听完总裁的训话,李振不但激动不起来,反而有被骗的感觉:原来要他们保卫成都是假,退往西昌是真。所谓川西决战,只不过是虚晃一枪罢了。

  李振认为,目前最最紧迫的问题是:自己该怎么办?部队该怎么办?其实,并非仅仅只是李振在考虑前途问题,残留于西南地区的各级国民党军政官员们都在考虑出路问题。

  待一切安排妥当后,蒋介石决定飞离成都。

  12月8 日上午,向来高高在上、不把记者放在眼里的蒋介石,在西南军政长官公署所在地——励志社会议大厅搞了个盛大的记者招待会。

  蒋介石一上台,就向大家宣布了从来不可能事前宣布的重大新闻:“诸位,我在此郑重宣布,并借诸报端昭告全国人民,中正将于今晚离蓉飞台,去草山主持革命实践学院……”

  接着,蒋介石忘不了还要进行一番鼓动:“中正去台后,西南反共之重担,军事上借重胡宗南长官,行政上仰仗于王陵基主席。现在虽然形势维艰,但政府还不是毫无办法。请诸君记着我在抗战时就说过的话:”牺牲未到最后关头,决不轻言牺牲;失败未到最后关头,决不轻言失败。“成都万一不保,我们还有西昌反共基地。几十万国军精锐之师可以在凉山与共军周旋。我们已作了妥善安排。只要我们在大陆上再坚持三个月,就会出现转机。而坚持三个月对于我们是决无问题的。诸位,历史上不乏虽经百厥九死一生而最终挽狂澜于既倒之事实。中正深信,时间和事实终将证明,一个浸润、继承了中华民族数千年历史文化传统的国民党,在与苏俄支使的中共的斗争中必将取得彻底胜利广同一时间,秉蒋总裁旨意,国民党行政院在成都召开了在大陆上的最后一次例会。尚未逃台的国民党政府大员阎锡山、朱家骅、陈立夫、黄少谷、万鸿图、关吉玉、杭立武等出席了会议。会议由阎锡山主持,通过了三项”重要“议程。

  第一项议程为“政府迁设台北”。直到前一天晚上,蒋总裁“钦定”搬迁事宜,众位才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在蒋经国的“日记”中,关于“迁台”的详情是这样记录的:“正午会报,提议设成都防卫司令部,以示作战决心。……对于中央政府驻地问题,曾经数度研究。起初,拟迁西昌,固守西南,俟机反攻,收复失土。到此乃知大势已去,无法挽回矣。因于晚间作重要决定,中央政府迁台湾台北,大本营设置西昌,成都设防卫司令部。”

  第二、第三项议程为国民党政府逃台后西南地区的人事安排、关于大陆失陷后组织全国性游击武装的应变计划,及一大叠国民党中央行政院的委任状。

  蒋介石的“国民政府”行政院在大陆上的最后一次会议草草收场,其要员纷纷飞往台湾。

  得知蒋介石要溜的消息,中共成都“临工委”立即派出了早已精心准备刺杀蒋介石的“敢死队”。王陵基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敢死队”就是他非常欣赏的、成都自卫总队队长乔曾希精心训练出来的那支“敢死队”。

  成都有凤凰和新津两个军用机场,“临工委”不知道蒋介石的车队去往哪个机场,只好将这支200 人的“敢死队”分为两路,埋伏在去凤凰山机场和新津机场的险要处,准备在蒋介石的车队到来时实施突袭。

  子夜刚过,一长列有15辆坦克车和数十辆大卡车在前面开路、中间是几辆豪华型轿车、最后是15辆装甲车压阵的车队,从北校场中央军校大门开出,直奔新津机场。正当新津机场可望,胡宗南庆幸护送任务完成时,突然,猛烈的子弹从右边河滩上暴风雨般狂扫而来。这是中共成都“临工委”率领的“敢死队”。

  车队赶紧组织还击。瞬时,坦克车、装甲车、机枪、冲锋枪、卡宾枪……所有火力一齐向河滩、芦苇丛猛烈射击。但此时,“敢死队”早已无影无踪。护送委员长的车队开进了重兵把守的新津机场。

  机场灯光忽然暗淡下来。影影绰绰中,只见委员长的座车门打开,“委员长”下了车。他着一身戎装,披着黑斗篷,军帽的帽檐压得很低,快步登上舷梯,“中美号”专机关上舱门,点火起飞,很快消失在夜空……

  其实,蒋介石并没有走,昨晚的离蓉赴台以及上午的盛大记者招待会都是蒋介石放的烟幕!

  蒋介石的“金蝉脱壳”之计,不但蒙骗了当时的中共成都“临工委”。也蒙骗了当时护卫他的官兵。39年后,当时曾参加护卫的蒲剑虹回忆说:“我们在卡车上边打边向前冲,蒋介石的轿车就紧跟在我们卡车后面,车队一刻也未停,穿过火力网,直开进新津机场。”

  此时,蒋介石仍在成都。正在他庆幸自己躲过一劫时,又传来卢汉在昆明扣留张群和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从成都秘密出走的消息,蒋介石再次陷入极度的不安之中。他决定立即飞离成都。

  10日黎明,三辆一模一样的豪华型“克拉克”流线型轿车从北较场后大门悄悄开出,开足马力,向凤凰山机场飞驰而去。

  蒋介石到达凤凰机场时,“中美号”专机已经发动。蒋的高级幕僚陶希圣、谷正纲、沈昌焕、曹圣芬先后登机。

  最后,蒋介石在蒋经国的搀扶下登上飞机,站在机舱门口,向送行的胡宗南、王陵基摇了播手,忧伤地进了机舱。

  “中美”号专机在跑道上滑动加速,然后呼啸着腾空而起,朝着东南方向飞去。

  四个小时以后,“中美”号专机飞出了茫茫的中国大陆,飞到孤零零的海岛台湾。

  人民解放军占领重庆及川南地区后,四川境内的国民党军已处于解放军的战略包围之中。在解放军南北夹击之下,国民党军纷纷向成都平原及其附近地区撤退。胡宗南以其第7 兵团在大巴山一线掩护撤退,以其第18兵团向成都急进,以其第5 兵团向成都以南开进,加强南翼防线。孙元良第16兵团西撤广安、岳池、南充、三台地区,暂8 、暂9 军及第127 军撤至渠县。宋希濂及罗广文残部则向成都及遂宁地区撤退。

  一时间,在以成都为中心的川西平原上,云集了30余万国民党军的残兵败将,其中胡宗南集团15万人,其他国民党军约17万人。

  为实施蒋介石制定的“川西会战”‘计划,为确保川康地区,顾祝同、胡宗南决定集中兵力,首先击破成渝路及其以西地区之解放军,并迅速消灭刘文辉部,夺取雅安及康定,恢复后方联络。为此,制定作战计划如下:1.以孙元良第16兵团(辖第79军之第194 师、第20军之第79、134 师,以及第235 师),除以一部向遂宁、乐至方向攻击,牵制解放军,并掩护该兵团左侧背安全外,主力即依现态势,兼程向沦江以西简阳、资阳之线前进,准备参加主战场方面之作战,并与第7 兵团(正向保宁院以南集结)切取连系。2 ,以第18兵团之第叨军,即向简阳、淮州地区前进,连系孙兵团,侧击简阳解放军之右侧背,兵团另以一部控制南部及三台。3.以第15、20兵团余部,截断灌县、彭县、崇宁邓锡侯部顾祝同、胡宗南虽然拟订了上述作战计划,但在解放军的猛烈追歼下,国民党军溃不成军,根本不可能作有组织的调整,“川西决战”计划遂胎死腹中。

  重庆解放后,刘伯承、邓小平的目光已盯住了残敌云集的成都。

  根据蒋介石和顾祝同、胡宗南的企图及西南地区的自然地理条件,刘、邓认为,川境国民党军在成都不守之时退往云南的道路有两条:一是由成都经新津、乐山、宜宾;一是由成都经雅安、西昌。此时,经宜宾退往云南的道路已被解放军切断,实际上就只剩下经西昌退云南一条道路了。

  为不使胡宗南等部国民党军逃往云南和国外,将其聚歼于四川境内,刘伯承、邓小平决心以各路大军的现态势迅速前出,以一部兵力迅速抢占乐山、大邑等要地,切断胡宗南及四川境内其他国民党军的退路。

  12月6 日,刘伯承、邓小平、张际春、李达致电第5.3 兵团首长及第50军,发布《成都平原围歼战》的指示:我军渡江后,必须控制垫江、邻水、内江、荣昌、井研、乐山之线,才算完成第一个战役。这个战役的关键在于占领乐山,完全截断敌人退往西昌、会理、云南的公路线。完成了这一步,各部队即可就地作少则十天、多则二十天的休整,并充分准备歼灭胡宗南主力的作战。因此:1.第10、16军在富顺。南溪休息时间不宜过长,以三天至五天力度,尔后该两军主力即应协力指向乐山、井研、荣昌地区继续前进。望杜义德、王维纲即与尹先炳、吴实共同拟定前进计划(时间、道路区分及作战协同事宜),报告我们批准施行。在前进中遇有战斗,由杜王统一指挥。由于乐山、井研、荣昌地区为敌退路,可能引起胡匪与我争夺,此点必须注意,作充分的战斗准备。2.第18军为16军的第二梯队,渡江后休息三至五天即向健为前进。3.陈锡联、谢富治第3 兵团,准此将第11、12两军向西延伸,包括铜梁、大足、内江,求得与第10军靠近,以利策应,并令第47军控制邻水、广安。4.备部队当前最大困难是鞋子问题,望自行设法就地购买,勿靠后方运送。落伍人员好好设收容站。5.第50军于12月10日集结垫江待命。

  刘邓明确指出:成都战役的关键一步,在于占领乐山,完全切断国民党军逃往云南的道路。只有这样,才能协同第18兵团等部聚歼胡宗南部于成都地区。

  为配合二野主力歼灭胡宗南部,贺龙、李井泉、周士第报请刘邓批准,于12月7 日亦作出部署:第62军于占领武都后准备向江油、绵阳前进;第7 军准备向广元、剑阁、昭化前进,配合主力作战;第60军沿川陕公路向梓潼、绵阳前进;第61军经南江、巴中或旺苍、间中之线向盐亭、潼川(三台)前进。

  12月8 日,第16军由南溪地区出发,分三路向乐山前进,成都战役开始。该军于9 日在板桥坝歼灭国民党军2000余人。

  9 日,卢汉在昆明宣布起义,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在彭县宣布起义。

  10日,国民党第19兵团副司令官王伯勋、第49军军长王景渊、第249 师师长陈永思、黔西南绥区司令谭本良、第272 师师长余启佑、黔西北绥区司令兼第271 师师长刘鹤鸣联名在贵州普安宣布起义。此前,第89军军长张涛率该军于12月7 日在普安发出起义通电。

  11日,第22兵团司令官兼第72军军长郭汝瑰率第72军三个师在宜宾起义。

  郭汝瑰,四川人,黄埔军校第五期、陆军大学第一期毕业。由于在湘沪前线对日作战中,时任旅长的郭汝瑰,表现出过人的才华和胆识,受到陈诚和蒋介石的赏识和重用。1946年9 月后,他先后任国防部第五厅副厅长、第五厅厅长、国防部作战厅少将厅长、第22兵团中将司令官兼第72军军长,同时兼任川南叙沪警备司令,辖沪州、宜宾、乐山、自贡、资中计4 个专区1 个市43个县。

  就是这个曾被美国军方称为“少年将军”、深受陈诚信任的郭汝瑰,早在1945年抗战胜利、国民党准备打内战之际,就走向共产党,加入了人民阵营。

  原来郭汝瑰在1929年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后与组织脱离了联系。1945年5 月,通过伍廉儒介绍,在重庆和董必武取得联系,并向组织提出了恢复党籍的要求。

  全面内战爆发后,他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不时向解放军统帅部传递过重大绝密情报,为解放战争的胜利作出了独特的贡献。今天,他率部起义,出乎蒋介石和陈诚的意料之外,却在毛泽东和刘邓的意料之中。

  在四川境内的国民党军处于四面楚歌的形势下,刘伯承。邓小平等判断:胡宗南部“可能经乐山地区向西昌或经雅安向沪定撤退”。为此,12月13日至17日又相继作出部署:第16.10 军迅向乐山、眉山之线前进,务于15或16日到达该线,占领乐山后续占眉山、蒲江、洪雅、夹江地区,切断国民党军南撤云南之路;第11、12军由第11军军长曾绍山、政委鲍先志指挥,自内江、铜梁继续西进,首先攻占彭山、籍田铺等地,尔后第12军占领大邑,第11军占领新津及其以东各要点,与第16、10军一起完全切断国民党军退往康、滇的道路;第3 兵团主力的任务是攻占大邑。新津诸要点,非有命令不得进成都,‘接收成都的任务由第18兵团担任;第50军接替第47军(该军开赴湘西剿匪)进至遂宁地区集结待命。

  贺龙、李井泉等也于14日作出部署:第62军于27日前进至绵阳、安县地区;第7 军于28日前进至梓潼绵阳之间地区;第60军于27日前进至绵阳周围地区;第61军经巴中攻击前进,于1950年1 月2 日前进至三台地区。

  在统一部署下,各路解放军向成都地区疾进。

  第16军16日攻占乐山,次日控制乐山、夹江、峨眉三角地带,同时抢占洪雅,19日在沙坪追歼宋希濂残部3400余人,并在峨眉县西南之金口河俘获宋希濂,缴获汽车30辆、黄金2600两。

  第10军13日由荣县出发,次日解放井研,15日攻占青神并强渡岷江向西北发展,17日解放丹棱、眉山,迫使国民党军第27军第135 师投降,19日继占蒲江。

  第12军15日解放仁寿,17日夜强渡蜗江,次日攻占彭山,歼灭国民党军第135 师一部。此时胡宗南第5 兵团已到达新津,第12军遂以第35师控制要点,监视胡宗南部,以主力于0 日袭占邓殊,在王泅营、苏场追歼国民党军7000人,缴获汽车200余辆,20日攻占大邑。

  第11军14日经乐至西进,次日攻占简阳,随后进至新津东西之借田。普兴场、太平场地区。

  第18军13日到达宜宾,接收郭汝瑰部起义后继续西进,15日在键为青水溪地区歼灭宋希濂残部4000余人,随后向乐山、眉山前进。

  作为战役预备队的第50军于20日也全部进至遂宁、射洪地区。

  至此,胡宗南等部退往康滇的道路被完全切断。

  在二野主力向成都以南迂回的同时,贺龙所率第18兵团及第7 军第19师继续高奏第三部曲——分三路加速向南兼程追击。

  中路第60军于13日突破国民党军第38军防守,攻克广元北面要塞朝天驿(关),14日攻占川北门户广元城,歼灭国民党军第38军1200人,接着又攻占蜀道咽喉剑门关,18日解放剑阁,随后乘胜直追,20日占梓潼,对日解放绵阳。

  右路第62军于15日攻占碧口后,迅速突破摩天岭,18日占领青川,22日攻占江油、中坝,歼灭国民党军骑兵第3 旅等部8000余人。

  左路第61军15日由汉中出发,翻越大巴山后,19日在南江地区歼灭国民党军3300余人,21日进占巴中,接着沿成(都)巴(中)公路向西追击。

  在解放军的猛烈追歼下,各路国民党军争相逃命、云集成都周围。至21日,解放军将川境国民党军包围于成都地区。至此,追击作战告一段落。国民党高级将领见“川西决战”计划落空,则纷纷逃往台湾。顾祝同早于15日飞往海南岛。蒋介石即令胡宗南代理西南军政长官,部署部队突围。

  12月21日,重庆,二野指挥部。

  四川境内的国民党军被包围于成都地区后,胡宗南为防其部队被分割,以李文第5 兵团守新津,以李振第18兵团位于新津、成都之间,以担任掩护撤退任务的裴昌会第7 兵团南撤德阳、三台地区,以孙元良第16兵团位于广汉地区,以朱鼎卿第3 兵团(由湖北绥靖总部改称)位于金堂地区,以罗广文第15兵团、陈克非第20兵。团残部位于彭县地区,作“国兽之斗”。

  为全歼胡宗南等部于成都地区,根据国民党军相当集中并准备突围等情况,刘伯承、邓小平、张际春、李达于12月21日在二野指挥部向二野各参战部队发布围歼胡宗南集团的作战命令:1.我第12军已占邓睐,至此,胡宗南向康滇逃窜之路,业已截断,势必依托成都作困兽之斗。我军追击阶段业已结束,对当前之敌绝非一两个冲锋所能消灭,严防轻敌乱碰。须知敌尚有反击的力量和局部进攻的可能,我们必须十分慎重。尔后各军应就现地调整态势,掌握部队,恢复体力,调集火力,鼓励士气,瓦解敌军。特别加强对敌作精密的战术侦察,提出你们的作战意见。今后的作战方式,仍用先打弱点和集中力量割开敌人,一点一点吃的办法。千万不可进行无准备无把握的战斗。门军攻新津(敌人有1 、27、36、65等四个军番号)既无十分把握,即应停止攻击,免伤部队元气,至要。2.为使各军密切协同,决定杨勇、杜义德两同志统一指挥第3 、5 两兵团共五个军,并望杨勇、潘炎即率兵团指挥机构,赶赴杜义德处会合,并召集各军首长开会,提出作战方案,报告我们批准施行。

  第二天,刘邓又收到贺龙、李井泉报告军委并通报刘邓的电报:1.我们今(22)日到达剑阁。明(23)日续向梓潼绵阳前进,了解情况,调整今后作战部署。2.第18兵团主力自12月5 日起分路陕南、川北追击战以来,因川陕路被敌破坏,秦岭、巴山道路险峻,又受大雪阻碍,但全军士气很高,克服背粮困难,逃亡、掉队很少。现60军先头师已于21日解放绵阳,正向罗江前进。62军在沿途垒桥受阻,三天四次架桥未成,第五次才成功,其先头师今已超过江油。61军因路远今日可超过巴山。全军约于J 月1 日均可到达涪江沿线及沦江以北地区之安县及其以南绵阳、罗江、三台、中江等地集结,追歼战役即告结束。3.全军到达集结位置后,拟休整五天至七天,恢复体力,鼓励士气,与积极做好配合二野会攻成都战役的各种准备工作,以及采取一切方法展开政治瓦解工作。

  二野第3 、5 兵团各军根据指示,调整部署,整顿组织,研究战术,同时运用战场喊话、广播、遣俘、送信等各种形式,对国民党军进行政治争取和瓦解工作。在中共川西地下党的策动下,国民党川鄂边区绥靖公署副主任董宋衍与第16兵团副司令官曾甦元,于21日率国民党军第16兵团4 万余人在什部宣布起义。

  董来衍、曾甦元都是四川人,长期与川鄂绥署主任孙震。第16兵团司令官孙元良有矛盾,中共川西地下党组织及时对董、曾做了大量的争取工作。21日深夜,董、曾等发出起义通电:北京毛主席、朱总司令,重庆刘司令、邓政治委员,刘先生自乾、邓先生晋康、潘先生仲三钧鉴:衍及甦元等现率领川鄂绥靖公署所部在安;绵、江、什等地即时起义,脱离国民党反动集团,停止反革命战争,参加人民解放工作,拥护人民政府。并遵照人民解放军的《约法八章》及刘司令员在北京所宣布之五项规定,维护公私财产,保障人民安全。今后在人民政府领导之下致力于解放大业。谨此奉闻。

  川鄂绥靖公署副主任董宋衍、16兵团副司令曾甦元、41军军长张宣武、122 师师长熊顺义、124 师师长蔡任、301 师师长张则养、47军军长严诩、125 师师长裴元俊、127 师师长袁国驯、302 师师长张子完、235 师师长潘清洲、绥署独立纵队司令刘景素,亥马。

  第16兵团司令官孙元良率警卫团于24日乘飞机逃往台湾。

  22日,胡宗南为挽救其即将覆灭的厄运,在新津紧急召开军事会议。会议上,胡宗南强打精神,提出了保卫成都的三个方案:第一案;以现有兵力,采取以守为主,占领有利地形,发扬火力,于敌攻势受挫时,把握战机,转守为攻,出击取胜。

  第二案:以现有兵力,攻守兼备,重创敌人,确保成都。划分兵团战斗地区,控制强大预备队,构筑强固工事阵地,使敌到处碰钉子,并以攻为守,使敌受创致败。

  第三案:为了便于尔后能继续作战,保持主力,避免胶着,实行背进,决心牺牲一部以救全大局为着眼。即以罗广文第15兵团、陈克非第20兵团向敌后方(重庆)乘虚挺进,以吸引敌主力回头,而使主力向西康背进之,确保安全。

  胡宗南认为,上述三个方案以第三案为上策,乘解放军贺龙部尚未到达,目前尚未形成紧密合围;二野刘邓部后方空虚,以两个兵团大胆东向,长驱直人,促使二野之主力不能不回头,而达到安全向西康逃窜之目的。

  最后,胡宗南决定:向雅安、西昌夺路突围,以云南、缅甸为靠背,进可攻,退可守。具体部署是:第5 兵团指挥第1 、3 、36军及第24师向西昌转进;第18兵团指挥第90、65军向云南昭通突围;第7 兵团指挥第76、17军向贵州威宁撤退;第15兵团统一指挥第20兵团及第79、127 、20军等残部先由成都向东攻击,尔后转向贵州毕节转进。要求各部统一于23日22时开始行动。

  胡宗南作出上述部署后,即于23日11时率参谋长罗列及西南军政长官公署部分高级官员由新津机场飞往海南岛。

  23日深夜,国民党军按照突围计划开始行动。然而,在解放军的严密包围与监视下,向云黔康突围无异于痴人说梦。

  行动一开始,胡宗南准备牺牲掉的15、第20两兵团很快就“牺牲”了。不过,不是被解放军歼灭的,而是在第15兵团司令官罗广文、第20兵团司令官陈克非率领下,于11日分别在安德、郸县宣布起义。

  罗广文与郭汝瑰是老同乡、老同学、老同事,郭率部起义对他有很大的启发。当胡宗南准备牺牲他人、保全自己时,罗广文绝不上他这个当。24日,即率所部2.2万余人在郸县安德铺发表起义通电:北京毛主席、朱总司令,重庆刘司令员、邓政治委员,刘先生自乾、邓先生晋康、潘先生仲三钧鉴:广文现率本兵团部在郭县附近,即时脱离国民党指挥机构,停止战争,参加革命工作。遵从解放军约法八章及刘司令“员在北京所宣布之五项规定,维护公私财产,保障人民安全。今后决定在中央人民政府领导下,致力革命大业,谨此电闻。

  第15兵团司令兼108 军军长罗广文、第110 军军长向敏思、第366 师师长谢直、第239 师师长吴建新、第241 师师长王显庆、第242 师师长黄建三、第140 师师长朱济猛,叩启。

  陈克非第叨兵团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之一。陈克非,浙江天台人,毕业于黄埔军校第五期。陈克非在蒋的最基本嫡系第9 师,从少尉排长逐级上升到师长。1948年第9 师建制改为第二军,陈克非接任军长。1949年后,以第2 军为基础,扩编为第20兵团,陈又升任第20兵团中将司令官。

  陈克非是蒋的亲信将领,蒋对陈非常倚重,陈对蒋亦十分忠诚。1949年11月中旬,当陈部在川湘鄂防线遭刘邓大军的猛烈攻击时,蒋介石曾委派长子蒋经国给陈克非送信。信是这样写的:克非吾弟:八年抗战,全国军人历尽艰险,终致驱逐倭寇,获得胜利。举国上下莫不欢欣鼓舞,共庆升平之乐。诓意共党丧心病狂,不顾国计民生,以斗争翻身为名,全面叛乱,阻碍国家建设,破坏国家统一,置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待救之声,已是横塞于天地。勘乱以来,赤祸未止,皆因我军将士未能以雷霆万钧之力为锤击,更未以金汤万仞之国施歼堵。乃至赤祸千里,家园拆散,多少父老兄妹,更牺牲在制造阶级斗争之下,无限幸福情欢,全被夺于穷凶极恶之手。国运更是而日非,国土接踵以狼烟。只要稍有良心血性者,。则热泪狂涛之切恨,何忍共党之猖撅。凡我总理之民主主义之信徒,均应本黄埔革命之精神,同心同德,再接再厉,矢勤矢勇,必信必忠,励行总理遗教,服膺黄埔校训,上下同心,彼此协力,就在川东战线上,抱有敌无我、有我无敌之决心,挽狂澜于既倒,定可计日以待,要为已死之官兵复仇雪耻,要为被难之黎民救命伸冤。不消灭共党,誓不甘心;不完成建国统一,决不罢休。临书匆促,不尽—一,特饬长子经国持书前来代达余意,并祝军棋中正手启陈克非当即来一个立正,对蒋经国说:“请转告校长,学生一定禀承总理遗教,做一个三民主义忠实信徒,发扬黄埔精神,忠实于领袖,抱定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

  蒋经国说:“陈司令,很好!你真不愧是一个年青有为的标准将领。”

  12月初,陈克非率第20兵团残部逃到成都后,蒋介石指示陈负责收容宋希濂的残余部队,担负保卫成都的任务。待11日陈到成都军校向蒋汇报收容情况时,却是人去楼空,蒋已飞到台湾去了,陈克非感到国民党大势已去。当陈得知刘文辉等在彭县起义,即派人与之联络。当成都已处于解放军四面包围的情况下,陈克非再也顾不得效忠蒋介石了。24日,陈克非经与罗广文商议,决定通电起义:北京毛主席。朱总司令:我率第20兵团部全体官兵,于1949年12月24日脱离国民党的建制和指挥,站到毛泽东领导的共产党的旗帜下,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愿为革命事业而奋斗到底。

  第20兵团司令陈克非该迥于郸县。

  接替胡宗南指挥撤退行动的第5 兵团司令官李文及成都防卫总司令兼第3 军军长盛文,在罗广文、陈克非部“异动”后,即令各部停止行动,并于H 日重新部署,分数路突围:李文第5 兵团为中央兵团,率第69、27军沿新(津)邓(蛛)公路前进;李振第18兵团为右兵团,率第65、90军及第36军之第48师,由双流攻击,与第5 兵团会合后向雅安前进;第1 军残部为左兵团,沿新邓公路以南向蒲江前进,到达蒲江后以一部进占丹棱,掩护左侧兵团前进;盛文率第3 军及第36军之第165 师为左侧兵团,循第1 军道路向蒲江以北前进;另留第二师于新津担任掩护;其余原西安绥署之特务团、炮兵团、辎汽团及干训班等部5000人,随第3 军跟进。

  24日下午,国民党军开始分路向西突围,并且其先头部队开始在邓蛛以东之高山镇、固驿镇一带与解放军第12军接火。正值此时,第7 兵团司令官裴昌会率部1 ,8 万余人于25日在德阳宣布起义,第18兵团司令官李振率第65军在成都按兵不动。李文只好以其所能指挥的七个军继续向西突围,并以第27、36、叨、57等四个军,由成都经崇庆向邓进攻;以第1 、3 、69等三个军沿新(津)邓进攻。

  25日,重庆,二野指挥部。

  刘伯承、邓小平在分析目前形势后认为,胡宗南已逃台湾,罗广文、陈克非、裴昌会等部纷纷起义,李振部亦有起义可能,在此情况下,“胡匪所部有于日内即行突围逃窜或解体之可能”。为此,刘伯承、邓小平等于25日致电杨勇、杜义德及各军首长,要求:“各部队应即多方迅速切实查明当前敌人之动态,如其突围时,则应适时适地于野战中捕歼之,如其仍固守顽抗时,则应以各种方法争取瓦解,并速作有效之组织的进攻准备,以便适时受降和诱导起义与多方捕歼可能溃窜之散匪。”同时,电令第50军兼程由遂宁出动,于26日赶赴简阳,在沧江东岸占领阵地,截击可能向简阳突围之敌。

  同日,刘邓又致电贺龙、李井泉:现我第一线之12军。16军、10军及18军主力正在邓蛛、蒲江、新津弧形线上围歼敌人,门军刻位新津以东至简阳堵击可能南逃之敌。请令18兵团以现态势向成都及其以东地区前进,围歼可能向东北逃窜之敌,并准备进占成都。

  奉命担负统一指挥成都战役的杨勇、杜义德根据国民党军向西突围的情况,当即作出部署:扼守大邑之第12军第34师向邓蛛与主力靠拢,坚守桑园镇、童桥、高山镇、固驿镇及邓蛛东南一带高地,阻止国民党军南逃;第16军由蒲江进至复兴场、寿安场之线,第18军第53师赶至寿安场;第10军占领新津后,以主力出大邑,第n 军向双流出击,以求围歼逃跑之国民党军于新邦公路南北地区。

  各部队按照统一部署,对被围之敌发起攻击。

  第12军在邓睐地区顽强抗击国民党军的进攻。24日下午,国民党军第27、36、叨军各一部进至因驿镇(邓睐县城东南)地区,遭到第12军第35师第105 团的坚决阻击,突围不成。次日,敌第90军等部遂改道北上,企图从高山镇(固驿镇以北)方向夺路西逃。守卫高山镇的第35师第103 团与敌激战竟日,使其不得前进一步J17时,敌第叨军主力赶到,对第103 团阵地猛攻,双方激战至深夜,阵地仍为第103 团控制。26日,敌人继续以高山镇为攻击重点,先后以一个多团的兵力轮番冲击。该团第8 连在战斗最紧张的时刻,连部的文书、文化干事和炊事员等全部投入战斗,以白刃战将敌击退。10时许,敌人又以一个师的兵力,在猛烈炮火的支援下,向第103 团阵地左翼迂回,并突破前沿阵地,插至邓妹城东门外。在此紧要关头,第12军以军预备队从南北两个方向夹击突人之敌,并以第105 团主力向高山镇东北之敌侧后迂回,第12军恢复并巩固了阵地,粉碎了国民党军的突围。

  第16军于25日在吴山镇截住了国民党军第1 、3 、27军等部,并歼其2000余人。第10军向新邓公路急进,第贝二军由东向西直趋双流、新津,第18军第53师亦直插新邦公路。

  26日4 时,解放军各部发起全线攻击,经两天激战,。至27日即全歼国民党军第5 兵团等部7 个军,俘虏兵团司令官李文以下5 万人。

  与此同时,为防止国民党军向成都东北地区逃窜,贺龙率第18兵团和第7 军第19师,以及四野第50军加速向成都地区急进。

  至25曰,第60军进占德阳,第62军进占什风:第61军渡嘉陵江直插三台,第50军由遂宁地区向成都疾进。

  在军事压力与政治争取之下,26日,国民党军第3 兵团司令官朱鼎卿率暂8 、暂9 军7000余人在金堂起义。同日,第18兵团司令官李振到简阳与解放军接洽起义之事。27日,李振与第30军军长鲁崇义率其第65、30军共2.4 万人在成都起义,其他零散之国民党军也纷纷缴械投降。

  27日,解放军解放成都,成都战役胜利结束。

  按照毛泽东和刘邓的安排,由贺龙率第18兵团进驻成都。

  12月30日上午8 时半,在贺龙、李井泉等率领下,第18兵团各军呈方队,迈着雄壮的步伐,踏人了蓉城的北门。

  蓉城一片欢腾。

  一位市民激动地对随军记者说:“共产党、解放军来了,昔日子熬到了头,打心眼里高兴!国民党反动派打内战,搜刮民财,货币贬值,物价飞涨,不知害死了多少老百姓。国民党的苛捐杂税多如牛毛,数都数不清。没有共产党、解放军,就没有今天成都的解放、人民的新生。”

  另一个市民接着说:“国民党反动派的军队硬是凶煞!就在光天化日之下,打伤人命,抢劫人身上财物。连报上都公开提出警告:戒指不要戴在手上,小心抢劫!国民党反动派统治时期逼得人民无法生活,亲母遗弃骨肉,父子相抱自杀,这事多得很呐!”

  一位老大娘拉着女战士的手,久久凝视,含着眼泪说:“这么小的年纪,就远离家乡来到四川解放我们,真叫人感动。世上哪有这样好的人,哪有这样好的军队啊!”

  在入城的行列中,贺龙、李井泉率领他的指挥部乘坐美式吉普车开过来。

  忽然间,有人认出了贺龙。人们沸腾起来,潮水般地涌了过来。

  一名记者围住贺龙的车,向他提问道:“贺司令官,请你谈谈大军进入成都的感想。”

  贺龙诙谐地回答道:“记者先生,在我们解放军里没有什么司令官,只有员。我衷心感谢成都人民这样热烈的欢迎!”

  成都战役自1949年11月8 日开始,至12月27日止,历时近两个月,消灭了国民党军在大陆的最后一支主力——胡宗南集团,共歼灭国民党军30余万人,从而粉碎了蒋介石企图在西南大陆持久顽抗、保持一个反革命基地的迷梦。

  (9)

  51.汤尧漏网,率部“讨伐”卢汉。第4兵团半个月前进千公里,活捉汤尧

  卢汉率部于1949年12月9 日在昆明起义后,蒋介石极为恼怒,决心不惜一切代价,夺回昆明,企图重新控制云南。

  10日、11日,国民党陆军总司令顾祝同遵蒋介石的旨意,连续致电位于云南曲靖的国民党陆军参谋长汤尧,主要内容是:国防部与云南各部队各机关的联络,一律改为由陆军总部承转;任命汤尧为陆军副总司令兼参谋长,监督云南军政事务;任命第8 军副军长曹天戈为该军军长,第26军副军长彭佐熙为该军军长;令第19兵团司令官王伯勋统一指挥黔滇地区第8 、26、89军等部,向昆明攻击,“讨伐”卢汉,营救张群、李弥、余程万;令空军派飞机在昆明上空投放宣传品,并对昆明进行轰炸。

  但是,11日这天王伯勋即走上了与卢汉同样的道路,率第19兵团在贵州普安宣布起义。

  也就在11日这天,卢汉释放了张群,使得蒋介石对昆明的围攻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卢汉宣布起义时,曾劝说被他扣留的张群在起义通电上签名,但老奸巨猾的张群却推脱说:“你们的起义行动,我从心里表示支持。国民党败局已定,谁也无法挽回。蒋先生的所作所为,我也甚不满意。但我与蒋先生的关系,你们也是知道的,我不便与你们一起行动,望请卢将军原谅。”

  第二天,张群又给卢汉写了一封信,称“一年多来群与吾兄推诚相与,反心自问,尚无有负吾兄之处……”云云。卢汉见信后,便动了恻隐之心,于11日中午释放了张群,让其搭乘被扣在昆明机场的一架英国环球航空公司的飞机飞往香港。就这样,张群漏网了。

  其实,汤尧也是一条漏网之鱼。汤尧于12月9 日与张群同机抵达昆明,其使命是商谈国民党陆军总部迁昆事宜。当天下午抵达昆明后,汤尧被安排在招待所住下。傍晚,云南绥靖公署副主任马英前来探望。谈话间,马英神色诡秘地对汤尧说:“老兄,这所房子不吉利啊,住这所房子的人常常被关起来!”

  汤尧一听,犹如五雷轰顶。紧接着,云南保安副司令柏天民来访,告知“卢汉将有异图”。是夜,汤尧提心吊胆,辗转反侧不能成眠。第二天一早,汤尧便假装外出吃早点,溜到了火车站附近的点心铺,边吃边等,直到由昆明北上的火车开始放汽,他才丢下筷子,快步跳上车厢,侥幸逃往曲靖。

  接到顾祝同的电报后,汤尧即于13日由曲靖到达滇东北的沾益,加紧部署“反攻昆明”的作战计划。具体部署是:以第8 军第170 师首先占领昆明东郊大板桥及其以南地区,掩护第8 、26军分别在杨林、宜良集结。尔后,第8 军在昆明北面展开,第26军在昆明东面展开,定于16日开始进攻昆明。

  为鼓励士气,顾祝同许诺:攻下昆明后,各部放假三天,发奖金十万银元。

  为恐吓起义军,顾祝同致电卢汉:“请卢将军从速派人出城谈判,和平解决昆明问题,否则,将昆明炸平。”

  面对气势汹汹的“讨伐军”,卢汉一面率部抵抗,誓死保卫昆明;一面致电刘伯承、邓小平,请求出兵援助。

  此时,人民解放军担负从南面实施大迂回、进军云南的二野陈赓第4 兵团还远在广西南宁地区,一时无法到达,情况十分紧急。

  刘伯承、邓小平接卢汉派兵援助的电报后,一面电令陈赓第4 兵团提早入滇,一面电令在贵阳的第5 兵团政治委员苏振华和第门军军长兼政治委员赵健民:“准备一个师到四个团的兵力进入云南适当地区,给第八军以有力的打击,策应卢汉,减轻他的顾虑。”

  同时,刘邓又致电中共滇桂黔边区委员会:“你们应即令各部就现态势,分头集结兵力,靠近并监视敌26军与第8 军。如其确实进攻昆明时,则从各方面子进攻者以有力打击(伏击与对测背袭击尤要),以策应卢汉并阻击之。同时,乘势将敌退越南的一切可能道路完全控制与截断。”

  在完成上述部署后,刘伯承、邓小平于16日致电卢汉:“我们已分头派遣部队,向昆明急进。如第8 、第26军继续坚持反动立场,敢于进攻昆明,即请子迎头痛击,并坚持要点,以待我军赶到,协同歼灭之。”

  根据刘邓的命令,第17军立即组成军前进指挥所,率第49师于12月19日由安顺、镇宁地区出发,沿黔滇公路西进,图解昆明之围;边纵各部队立即投入支援起义部队保卫昆明、阻止国民党军退人越南的战斗;中共昆明市委紧急动员各级组织,支援起义部队抗击国民党军,并成立了3000多人的昆明义勇自卫总队。

  在轰炸昆明的基础上,国民党军于16日开始向昆明进攻。19日,汤尧以第8 军在东面、第26军在南面发动全线进攻。卢汉部在昆明人民的支援下,坚持要点,节节抗击,固守待援。

  为解昆明之围,边纵滇北独立团、第2 支队第4 团驰援昆明,朱家壁率边纵西进部队向昆明急进,解放军第门军第49师在边纵第6 、二支队的配合下,20日自贵州进入滇东北地区,23日解放沾益,向昆明迫近。

  在保卫昆明的过程中,为争取国民党军第8 、26军起义,曾派李弥、余程万出城劝说。但李弥出城后反水,余程万被其部下挟持。蒋介石则以李弥为云南省主席,以余程万为云南省绥靖公署主任,要求李、余督饬部属,全力协助汤尧向昆明进攻。但国民党军第26军鉴于解放军第49师正向昆明迫近,边纵正向蒙自、建水进击,广西解放军陈赓兵团也准备西出云南等情形,于21日拂晓向南撤退。次日,曹天戈第8 军自感孤立,亦向南逃跑。至此,昆明之围遂解。

  24日,第17军第49师进占曲靖,迫国民党军2000余人投降。之后,该师获悉国民党军第8 、26军正向蒙自方向撤退,遂发起追击,在边纵第2 支队的配合下,于26日在陆良西南之天生关地区追歼国民党军第8 军第3 师、陆军总部宪兵团、辎汽第15团、辎汽第门团、警卫团、军官队及炮兵学校等各一部,俘虏4000余人,缴获汽车25O 辆。此后,该师即返贵州归建。

  事后,卢汉经常说:“解放军来得正是时候,如果再迟两天,我们恐怕就顶不住了。昆明遭殃了,我也完了。真是天兵天将!天兵天将!”

  30日,朱家壁率边纵西进部队进入昆明。至此,昆明保卫战胜利结束。

  当晚,卢汉在五华山原省政府设宴,欢迎边纵领导人。朱家壁副司令员兴奋地说:“一别数年,世事全非,中国历史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云南也翻开历史新的一页。让我们携起手来,把三迤大地建设得更加美好。”

  汤尧在“反攻昆明”失败后便考虑下一步怎么办的问题,于是召集李弥、曹天戈及第8 军师以上军官开会,商讨对策。

  会上,李弥首先提出北上川、滇、康边境,向胡宗南靠拢的方案。但多数人认为,眼下胡宗南已是自身难保,靠他不但救不了命,反而会为其所利用。况且川、滇、康边境一带人烟稀少,官兵衣服单薄,无以御寒。随军眷属也不堪拖累,恐怕到不了西康,就已四处逃散,所剩无几。

  这一方案被否决后,李弥又提出了另一个方案,即大胆穿过呈贡,直奔滇南,立足蒙自、开远、个旧、建水、石屏一带。这一地区人口较多,物产丰富,交通发达,有铁路、公路,蒙自还有飞机场,距国境线仅有150 余公里,可以在这里与解放军进行最后决战,以“确保滇南,控制昆明,左右川康,建立西南反共复国的陆上基地”。如果抵抗不成,则利用蒙自机场空逃台湾,或沿滇越铁路及其以西道路逃往越南、老挝和缅甸。

  此方案立即得到汤尧和曹天戈的赞成。数天之后,第8 、26军即撤向滇南。至1950年1 月1 日,第26军位于蒙自、开远、个旧地区,第8 军位于建水、石屏、曲溪地区。这时,汤尧所部两个军共3 万余人。

  撤至滇南后,汤尧残部内部在撤留问题上意见不一。余程万、曹天戈等主张将部队空运海南岛,再转运台湾;李弥则主张第8 军留于滇南,开辟滇西,继续周旋。

  鉴于汤尧内部意见不合,蒋介石今顾祝同于1 月5 日将汤、李、余三人召到台北,以统一意见。根据蒋介石的旨意,顾祝同确定如下部署:1.第26军,即利用蒙自机场撤运海南,尔后船运台湾。第26军在撤运前,将该军所有武器、弹药。器材、马匹。车辆等装备交第8 军;撤运完毕后,蒙自机场交由第8 军接管。2.以第8 军为基干,扩编为第8 兵团,继续留驻滇南,并与云南省政府协调,极力向滇西发展,建立新基地。3.第8 兵团下辖第8.第9 军,调任陆军副总司令汤尧为兵团司令官,第8 军军长曹天戈兼兵团副司令官,第170 师师长孙进贤升任第9 军军长,仍兼任该师师长。4.第26军撤运前,归第8 兵团统一指挥。

  据此,国民党军第8 、26军在南盘江以南地区占领阵地,并在南盘江北岸建立桥头堡和据点,阻止解放军南进;李弥则派人深入滇西,纠集反动武装,准备最后顽抗。

  围攻昆明的汤尧部于12月22日开始向滇南撤退后,中央军委判断其将向缅甸、越南逃窜。24日,军委致电第四野战军领导人:“我应出兵一部沿桂南、滇南前进,截断敌人由滇逃越之路,配合我滇地方武装和二野入滇部队歼灭该敌于滇南地区。因陈赓兵团尚不能出发,且距离较远,可否由四野住百色附近部队抽调二个师立即出发,担任此项任务。”

  同日,四野领导人复电中央军委,同意以第38军驻百色之第151 师和驻思隆之第114 师经富宁、文山向老开、靖边前进,截击国民党军。同时,致电第38军首长,指出进击滇南的重要意义,要求第114 、151 师全体指战员再鼓一把劲,完成这一光荣任务。

  25日,军委决定将第38军第114 、151 师划归陈赓指挥。同日,四野决定该两师于26日或27日向河口以北迂回,并且在与第4 兵团沟通电台联络之前,该两师由第114 师师长刘贤权、政治委员方国南统一指挥。

  26日,军委根据汤尧部撤退情况,又致电四野领导人并告陈赓、郭天民:“敌26军和8 军一部正准备集结开远,尔后向越南方向逃窜。151 师及114 师应即由你们下令并指挥他们向老开、靖边前进。在他们与陈赓建立通讯联络并陈赓入滇后即归陈、郭指挥,以免时间上来不及。”

  据此,第38军第114 、151 师于27日分别从田东、百色地区出发,向老开、靖边挺进。

  12月24日,广西南宁,第4 兵团部。

  时值1950年元旦来临之际,陈赓第4 兵团正集结在南宁周围,准备在庆祝完新中国的第一个元旦之后向云南进军。

  12月21日,陈赓第4 兵团奉中央军委命令,归还第二野战军建制。

  24日,第4 兵团关于进军云南的作战会议正在南宁召开。会议由兵团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陈赓主持,主旨是学习领会中央军委和刘邓首长关于入滇作战的一系列指示,对进军云南进行具体部署。

  会议开始后,陈赓首先向军长、师长和政委们宣布了一个好消息:由于我第5 兵团第49师进展神速,加上昆明起义军民的英勇反击,围攻昆明的国民党军已经撤退,昆明之围已解听到这里,大家悬着的心终于平稳地放了下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这时,陈赓话锋一转,继续说:“但是,汤尧部正向滇南之开远、蒙自、个旧地区逃跑。这一带离国境线不足200 公里,而且蒙自还有飞机场。这些残兵败将一有风吹草动可能就要溜,不是逃往国外,就可能飞往台湾,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因此,大家要想在南宁安安逸逸地睡上几天觉,大概是不可能了。军委和二野首长赋予我们的任务,就是要抓住他、消灭他,铲除这个祸根子。”

  会场立即沸腾起来,各位军、师长和政委们兴高采烈,议论纷纷。

  陈赓示意大家安静,接着说:“进军云南,解放滇南,是我们4 兵团在进军华南、西南作战中,执行毛主席制定的大迂回、大包围、大歼灭作战方针的最后一仗,也是一次极艰苦的远距离的追歼战。敌人离国境线只有200 里;我们的行程是2000里,而且在粤桂边战役后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因此,要打好这一仗,你们在思想上必须准备吃大苦,耐大劳,要发扬我军不顾疲劳。连续作战的优良作风;在行动上要快、要猛。同时,必须灵活机动地运用战略战术,不放过一个歼敌机会,不留一个敌人。现在你们只能利用发棉衣时间进行政治动员和组织整顿。”

  当军委决定将四野第38军两个师划归陈赓指挥后,第4 兵团于28日再次召开作战会议,就滇南战役及进军云南作出部署。第4 兵团前委经过研究决定:四野第38军第114 、151 师已于27日自广西西部的百色出发,昼夜兼程,向千里之外的云南河口(老开)和金平地区疾进。该部会同边纵第1 支队构成左路部队,切断国民党军逃往国外的退路。

  第4 兵团为中路部队。其中,以换上棉衣的第13军第37、38师为第一梯队,于1950年1 月1 日出动,经富宁、文山直出蒙自、开远一线,首先控制蒙自机场,切断敌人空中逃路;以第13军第39师及第14军于3 日后尾进,截击向越南逃跑之国民党军;以第15军及兵团部于5 日后直趋昆明。

  以滇桂黔边区游击纵队主力和云南起义部队一部为右路部队,由昆明南下,衔尾而追,拖住汤尧兵团,以求全歼该敌。

  正在苏联访问的毛泽东对滇南战役给予了极大的关注。1949年12月29日,军委在致二野、四野领导人及陈赓等的电报中指出:“顷接毛主席来电:我军可在李弥、余程万之先头阻止其向越缅前进,不可向其后尾威胁或追击,以免该敌早日退人越南。又卢汉及我军均应向该敌迅速进行争取工作,策动该敌起义,云云。望即分别转知前线,本此方针执行。‘”

  据此,二野刘邓首长命令边纵及卢汉部参战部队暂缓南进,待第38军等迂回部队到达河口之线以后再行南下,配合作战。以后根据战况的发展,第13军第39师及第14军也北上昆明。

  这样,参加滇南战役的部队主要为三路:第38军主力在边纵第1 支队的配合下直插河口、靖边之线,封闭中越边境,切断汤尧集团逃往国外的陆路通道;第13军主力在边纵第4.10支队的配合下直奔开远、蒙自,抢占蒙自机场,切断汤尧集团的空中通道;边纵西进部队、主力第2 支队第4 团、第9 支队、独立第1 团及卢汉起义部队四个团,集结于元江南北地区,准备实施机动作战,阻止国民党军西逃。

  同时,遵照毛泽东关于“应向该敌迅速进行争取工作,策动该敌起义”的指示,在陈赓部向云南南部长驱急进之际,二野刘伯承司令员、邓小平政委于12月30日向李弥和余程万等人发出忠告:李弥将军、余程万将军及国民党第8 军、第26军全体将士们:中国大陆上的国民党军队,除了你们两个军之外,已经全被我们歼灭了。我们在进军华南、西南以来,短短的两个月时问,就扫光了白崇禧部、胡宗南两部匪军。其横扫之势,你们都已领略,无须更多地赘述。在卢汉、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将军的起义响应下,西南数省已迅速解放。所有起义官兵,都受到了人民解放军的欢迎,都有了光明的出路,都在安安稳稳地欢度新年。茫茫中国大地,只有你们两个军,孤零零地龟缩在云南,还未找到归宿,这是你们的不幸,也是你们执迷不悟的结果。全中国都解放了,蒋介石只剩下几个孤岛,眼看不久也就解放,你们何苦还在云南转呢?你们又能在云南转多久呢?即使你们想逃到越南,人民解放军也已做好堵击你们的准备,你们岂能逃脱?纵使有些残兵败将,可以逃到越南,流亡外国,又有什么出路呢?一则是被法国入关禁闭,二则是被法国人骗到保大的部队里当伪军,这又怎样能解救你们的命运呢?与其被法国人侮辱,怎能比得上在国内走向光明,谋求好的归宿好呢?而且,纵使你们逃到天涯海角,人民解放军是必然追寻你们到天涯地角的!就是你们逃到台湾,也终究逃不脱这一天。因此,摆在你们面前的大道只有一条,就是立即起义,脱离国民党反动军队,站到人民方面来。中国共产党和人民解放军向来实行宽大政策,不论何人,只要他真心悔过自新,确有事实表现,有利于人民解放事业,一概表示欢迎。现在你们可以考虑的时间已经很少了,希望你们赶快觉悟,赶快派代表到昆明,找卢汉主席接洽,并与门军联络。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回头是岸,望勿一误再误。

  31日整天,第4 兵团的所有电台都打开着,等待着汤尧。李弥等的答复,但没有一点回音。

  这一天,汤尧的电台也开着,他们收听到了刘邓发出的忠告,但没有把它放在心上,还想作最后的挣扎。

  汤尧故作镇定地对他的部下训诫说:“共军惯于使用政治攻势,我们切不可为此而动摇。目前共军主力离滇南还有近千公里,从贵州出发的一路已有退兵的迹象,只有一些‘土共’和卢汉投共的那点杂牌军,决不是我们的对手。因此,坚持滇南数个月,绝对没有问题。即便共军逼近,只要我们守好蒙自机场、看好滇越铁路,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汤尧万万想不到,解放军正在强行军向滇南疾进,他所依托的蒙自机场和滇越铁路是无论如何也守不好、看不住的。

  1950年元旦凌晨,踏着冬季的霜冻,第13军先头第37师在师长周学义、政委雷起云率领下,自广西南宁地区出发,犹如一支利箭,向千公里之外的滇南蒙自、开远地区疾驰而去。

  第37师半个月前进近千公里,于15日到达蒙自以东,接着绕过国民党军第26军警戒部队,直捣蒙自机场,并于16日晨攻占机场,歼灭国民党军第26军第193 、93师各一部1500余人,缴获飞机两架,切断了汤尧集团的空中逃路。第38师在师长徐其孝、政委南静芝率领下也及时赶到,在边纵第1 支队一部的协同下,击溃了鸣骛街之国民党军。

  与此同时,第38军第114 、151 师以每日七八十公里的速度隐蔽西进。1 月11日,第114 师进占边防重镇河口。这时,汤尧集团仍位于蒙自、开远、建水地区。第114 师立即北上,在边纵第1 支队一部协同下,于16日攻占曼耗渡口,控制了敌人架设的浮桥,并乘胜向红河上游机动。同日,第151 师攻占靖边,主力逼近到蒙自南侧。至此,完全控制了蒙自以南的交通线,封闭了中越边境,切断了汤尧集团从陆上南逃出境的通道。

  蒙自机场的突然丢失,使汤尧顿时乱了方寸。第26军空运至海南的计划已无法继续实施,汤尧急忙下令各军向元江以南撤退。彭佐熙率其第26军余部(已运走军前进指挥所及第368 师一个多团)仓促南撤。17日下午,汤尧又命令其第8 兵团部及第8 军于次日从建水、石屏地区向西撤退,经元江、墨江进入普洱、思茅地区,与李弥纠集的反动武装会合。

  元江水流湍急,不能徒涉,惟一通道是元江城北的铁索桥。根据上述情况,陈赓决心将汤尧集团追歼于元江以东地区,具体部署如下:以第37师及第38师一部为中路,除控制蒙自机场外,主力向建水、石屏追击;以第114 、151 师为左路,除以一部控制金平外,主力沿红河西进,迂回汤尧集团左翼;以边纵和卢汉起义部队各一部为右路,乘汽车进至峨山,然后向墨江前进,堵击逃跑之敌。

  各部发扬连续作战的作风,于17日展开追歼作战。第37师于17日攻占个旧,歼敌第26军3000余人。第151 师和第114 师一部于17日至20日又在蛮板地区歼敌第26军3000余人。国民党军第26军主力被消灭,彭佐熙率残部3000余人逃往越南、缅甸。

  随即,第37师由东向西,第114 师主力由南向北,边纵和卢汉部由北向南,追歼汤尧第8 兵团部及曹天戈第8 军。

  19日至20日,第114 师主力在宜得地区歼灭国民党军第8 军第237 师一部,第237 师师长李彬普等300 名国民党军官兵在逃跑时跌入山谷。国民党军第8 军副军长兼第3 师师长田仲达鉴于逃跑无望,即率第3 师2000余人在石屏西北地区向边纵投降。

  为争取时间,抢占元江铁索桥,第13军副军长陈赓果断命令:第37师以团、营为单位,大胆分路穿插,抢占元江桥东侧的营盘山;第38师第114 团火速乘火车到达石屏,尔后急进占领元江桥东北的千庄坝、二塘地区。

  21日,第37师于元江以东之营盘山开始与曹天戈第8 军后卫部队接触。根据师首长指示,为抢过敌人先头,拦住敌逃路,该师第109 团团长顾永武当机立断,命令先头第2 营副营长秦三须带一个连,穿戴俘虏衣帽,伪装成国民党军,乘乱直插营盘山隘口,控制了制高点,截击国民党军。随后,第37师主力楔人国民党军队形中央,实施穿插分割,将国民党军斩为两段。

  此时,边纵也到达元江东岸的铁索桥附近,截击国民党军。在解放军的猛烈打击下,国民党军陷人混乱,其前卫第8 军第170 师先期逃过铁索桥。因害怕被追歼,该师师长孙进贤下令将桥炸毁。解放军第37师在元江东岸歼灭国民党军第8 军教导师及第3 师1700余人。

  22日下午,汤尧、曹天戈率第8 兵团部、第8 军军部及第42师逃到元江东岸,企图过桥逃跑。当得知第170 师已将铁索桥炸毁时,曹天戈暴跳如雷,当场宣布:过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第170 师师长孙进贤就地正法。

  为夺路逃生,曹天戈下令工兵连夜抢修铁索桥。解放军第109 团第2 营第6 连在连长张海水率领下,与敌展开激战,张海水英勇牺牲。该连在仅剩24人的情况下,仍顽强地控制住铁索桥头,使敌望桥兴叹。

  汤尧见过江无望,即率部沿元江东岸南逃。解放军第37师与边纵一部及随后赶到的第38师第114 团,多路迂回追击与截击,至23日将汤尧集团主力包围于红土坡、二塘地区。

  24日拂晓,解放军发起总攻,经8 小时激战,国民党军第8 兵团部及第8 军残部全部就歼。计击毙国民党军1500余人,俘虏6000余人;活捉国民党军陆军副总司令兼第8 兵团司令官汤尧及第8 兵团副司令官兼第8 军军长曹天戈。

  汤尧被送到解放军第37师师部后,师长周学义问:“汤副总司令,想不到会有今天吧?”

  “想不到,想不到。按照中外军队的行军原则,步兵正常日行60里,最多也只能走80里,可是、可是……你们违背了行军原则,一天竟急进200 里,我根本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汤尧颓丧地低下了头。

  雷起云政委微笑着说:“我们是用共产党的意志和决心创造了新的原则。”

  “兄弟佩服,佩服!”汤尧连连说。

  27日,陈赓急电:敌第170 师及教导师残部窜过元江后,有可能向思茅地区和中缅边境逃窜。为将该敌歼灭于国境内,中路军应速组织精干部队,在边纵第9 支队和卢汉起义部队的配合下,穷追猛打。如敌逃出国境,则停止追击,千万不能进入别国作战。

  第13军军长周希汉、政委刘有光当即决定:第37师师长周学义、副师长吴效闽各带两个轻装营,分兵两路,追歼逃敌,并要求抱定“敌逃必追,追必到底”的决心,力求歼敌于本国国土。

  28日,周学义、吴效闽各率两个营和4 个连从元江出发,在边纵和卢汉起义部队的配合下向西、向南追击。

  向西追击的部队经8 昼夜猛追,于2 月4 日在镇沅以西按板井追上国民党军第170 师主力,迫使该师师长孙进贤率部2400余人投诚。

  向南追击的部队经普洱、思茅南下,于2 月19日在南桥追上国民党军第170 师残部,歼灭500 余人,其余逃往国外。解放军相继解放车里、佛海、打洛。

  至此,滇南战役胜利结束。

  滇南战役,自1949年12月27日开始至翌年2 月19日止,历时50余天,解放军追击前进1800余公里,越过了无数的山峦荒野,克服了难以想象的艰难险阻,歼灭了国民党军2.7 万人,解放了滇南、滇西的广大地区,粉碎了蒋介石妄图建立滇南“反共基地”的迷梦。

  与此同时,陈赓率第4 兵团部于2 月20日进驻昆明,第14、15军亦于2 月中旬进驻滇西、滇东北地区,云南全省获得解放。

  3 月4 日,昆明军事管制委员会成立,陈赓、周保中分任正副主任。同时,成立了云南省军政委员会,卢汉任主任,宋任穷、周保中任副主任。

  (10)

  52.西南最后一战。邓小平说:“解决西昌问题一定要快,彻底打破蒋介石在大陆的一切梦想。”

  蒋介石在山穷水尽之时。仍梦想在大陆保有一个地区,以证明他的势力在大陆还存在。于是,他想到了西昌,企图把西昌地区建成“大陆游击根据地”。

  云南解放以后,国民党残余军事力量能够盘踞和溃逃的地方,在大陆西南地区,就只剩下西昌地区了。

  西昌位于西康的东南部,是川滇的交通要冲,周围地区为崇山峻岭,并由雅江、大渡河、金沙江环绕,战略地位重要。早在第二野战军进军)11黔之时,蒋介石就命令胡宗南将其第1 军第1 师第2 团于1949年12月1 日由汉中空运西昌,与贺国光西昌警备司令部(后改为警备总司令部)警备团一起在此固守。成都战役后,国民党军第127 、124 、69、38、27、3 、2 军等残部,纷纷撒向西昌南北地区。国民党军在西昌地区的总兵力计1.2 万余人。

  派谁到西昌坐镇呢?顾祝同建议派胡宗南去西昌。

  原来,西昌是胡宗南早就考虑到的退避之地,当解放军兵临成都之时,胡宗南为了逃命,没有按照蒋介石的旨意“率部突围”,而是携几个亲信乘飞机逃走,原拟直飞西昌,后因气候不佳,便改飞到海南岛的三亚。由于惊魂未定,一时与蒋介石断了联系。

  蒋介石在台湾接不到胡宗南的消息,下令派人四处查找,后被告知胡飞到了三亚。蒋对胡宗南不经请示而擅自脱离部队的行为大为光火,立即派顾祝同到三亚对胡进行“查办”。

  顾祝同到海南后,向胡宗南说明了来意。胡一听,顿时吓傻了眼。

  胡宗南本来心想:蒋总裁能飞到台湾,我飞到三亚有什么不可呢?许你们逃,就不许我躲么?可听到总裁要“查办”他,虽然心里不服,嘴上却连忙向顾祝同解释飞海南的原因。

  顾祝同也较起真来:“西昌大雨,飞机不能降落,为什么不能到附近机场降落,而要飞到海南三亚呢?离开大陆,又不请示,谁能不认为你是逃脱?别说总裁是这样想,就连你手下的几十万大军不也都这样想吗?你一走,军心浮动,第二天裴昌会就率部反水,这难道不是你的责任?蒋总裁能不生气?”

  胡宗南越听越害怕,可怜兮兮地请顾为其向总裁说情。顾祝同动了侧隐之心,便给蒋回电:“琴斋飞抵海南,并非初衷。皆因西昌连日暴雨,周围机场非雨即雾,无法降落,才临时决定改飞三亚,并无逃脱之意。琴斋不失对总裁的初衷,愿即返西昌,立功赎罪。”

  胡宗南也立即派他的参谋长罗列赴台,向蒋介石诉说他的“冤屈”。

  蒋介石打消了“严办”胡宗南的念头,提笔给胡宗南写道:“顾总长来电及罗参谋长来台面报军情,日来忧患,为之尽息。此时大陆局势于西昌一点,而此仅存一点,其得失安危全在吾弟一人之身,能否不顾一切,单刀前往,坐镇其间,挽回颓势,速行必成,徘徊则革命为之绝望矣。务望发扬革命精神,完成最大任务,不愧为吾党之信徒,是所切盼!”

  胡宗南不敢怠慢,即于12月28日飞赴西昌。

  蒋介石在胡到达西昌的第二天,又发给胡一个“十万火急”的电令,给他两个任务:一是固守西昌三个月,等待国际变化;二是收拾川西突围的部队,加以整编,保卫西南大陆。

  1950年1 月1 日,国民党军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在西昌重新挂牌,胡宗南被任命为代长官,西昌警备总司令部总司令贺国光被任命为西康省代主席。

  胡宗南上任后,以第127 军第310 师残部守康定,以第27军第135 师残部守沪定,以第335 师一个团及第69军残部守富林(今汉源县),以第124 军残部及第2 军第76师守会理,阻止解放军进入西昌地区,同时扩大地方武装,“待机反攻”。这样,国民党军以西昌为核心,在南起金沙江北岸、北至康定及大渡河东岸地区形成了一定气候。

  1 月下旬,蒋经国奉蒋介石之命飞抵西昌,为胡宗南打气;并许诺西昌所需武器弹药均由台湾运送,西昌供给每天也由台湾空运。临别时,蒋经国还不忘说一句:“琴斋兄,你是总裁的得意门生,就靠你独撑西南大厦了。”

  1950年2 月下旬,重庆,西南军区司令部。

  2 月22日,奉中央军委命令,西南军区正式成立。贺龙任司令员,邓小平任政治委员,陈赓、周士第、李达任副司令员,宋任穷、张际春、李井泉任副政治委员,李达兼参谋长。

  清晨,贺龙。邓小平正在院子里散步,李达手里拿着一封电报,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陈赓副司令。宋任穷副政委来电,滇南残匪全部肃清。”李达高兴地说。

  “蒋介石建立‘云南反共基地’的梦想又破灭了,这下在西南地区就只剩下一个西昌了。”贺龙说。

  “我看解决西昌问题一定要快,这样就可以打破蒋介石在大陆的一切梦想,也好让老蒋在台湾睡几天踏实党,省得他老做梦了。”

  为了拔除国民党在西南地区的最后一个据点,西南军区司令员贺龙、政治委员邓小平于3 月3 日决定,以第14、15、62军各一部,配属边纵一部,共13个团的兵力进行西昌战役。

  具体部署为:以第62军第184 师由川西经富林、冕宁南下,以第15军第44师由巧家北上,南北夹击,于4 月10日前攻占西昌;与此同时,为防止国民党军向西逃窜,第14军第119 、124 团与边纵第7 支队之第34、35团由禄丰、宾川北上,前行堵击。

  3 月12日,第62军第184 师由温江出发,23日攻占富林,次日强渡大渡河,追击国民党军第335 师南下。

  第15军第44师于12日由曲靖出发,在巧家、会理以南之隆街渡过金沙江,对日攻占会理、宁南,25日攻占德昌,歼灭国民党军第124 、2 、27军残部各一部。

  第14军的两个团与边纵的两个团,亦于20日由禄丰、宾1 !!出发北上。

  第62军第186 师第556 团于19日奉命西进,至24日连克沪定、康定,歼灭国民党军第127 军和310 师一部。胡宗南部处于解放军的南北夹击之中。

  鉴于情势危急,胡宗南向蒋介石频频发电,请求对策。25日,蒋介石致电胡宗南:“如西昌不能不放弃,吾弟是否仍将领导各部队行游击作战,继续与匪斗争,否则弟离部队后,何人可代为领导,速告知。”

  次日,胡复电蒋:“为简化机构,减少目标,便于机动起见,遵于此间留置简单机构,由参谋长罗列负责领导,职率非战斗人员拟于本月26日飞琼转台。”

  这样,胡宗南把挑子撂给罗列后,于27日晨与贺国光等乘飞机逃跑。

  胡宗南的飞机刚刚起飞,解放军第44师即于27日5 时攻占西昌,守军一部被歼,大部逃窜。

  28日,西南军区命令各参战部队切实掌握溃散之国民党军的动向,适时追歼;同时命令位于滇东北的第15军第43师派兵一部,出巧家津及雷波配合作战。各部据此展开追剿作战。

  第62军第184 师于28日进占冕宁后,南下沪沽,于4 月1 日在喜德之甘相营、鸡窑沟地区全歼国民党军第1 军第2 团残部及西昌警备司令部警备团。国民党军第69军、第335 师等残部走投无路,向越西小相岭附近逃跑。第184 师跟踪追击,至4 月5 日歼其4000余人。

  第14军及边纵四个团于4 月1 日解放盐边、盐源,北上配合作战。此时,国民党军第124 军、第2 军第76师残部2000余人乘隙南渡金沙江,向滇西逃窜。第14军遂以第119 团第1 营实施追击,同时组织多路堵剿。该营经过七天八夜的连续穷追,至4 月13日在盐丰西北之平川街及邓川以东之姜营街全歼逃跑之敌。

  至此,西昌战役结束。解放军经过一个多月作战,共歼灭国民党军1 万余人。

  在两个多月的进军西南作战中,第二野战军配属第一、第四野战军各一部,在当地游击纵队的配合和地下党组织的策应下,以军事打击与政治攻势相结合,先后歼灭国民党军正规军、地方保安团队和游杂武装共90万人,解放了川、黔、滇。康四省,粉碎了蒋介石妄图把西南作为其反革命基地待机反攻的迷梦,为解放西藏、统一中国大陆奠定了基础。

  (11)

  53.毛泽东赋予西南局和西南军区新的使命:“向西藏进军及经营西藏”。张国华。谭冠三率第18军奉命进藏,中国大陆全获解放。

  西昌战役结束后,第二野战军进军西南的作战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主要任务是剿灭土匪,参加地方工作。但是,中央军委又赋予二野一项全新而艰巨的任务,就是进军西藏。

  西藏是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18世纪末,英国侵人西藏后,为把西藏变成中印间的“缓冲国”,长期勾结并策动西藏反动上层搞“西藏独立”。在中国人民解放战争即将取得全国胜利时,以大扎。阿旺松绕摄政为首的西藏反动势力,在英美等国的支持下,企图利用中国鼎革之际,使“西藏独立”变成现实,因而更加快了其分裂祖国的步伐。

  还在新中国成立前夕,新华社即于1949年9 月2 日发表(决不允许外国侵略者吞并中国的领土——西藏)的社论,指出:“西藏是中国的领土,绝不允许任何外国侵略;西藏人民是中国人民的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绝不允许任何外国分割。这是中国人民、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坚定不移的方针。”明确表明了中国人民对西藏问题的态度和立场。

  新中国成立后,解放西藏便提到了党和国家领导人的重要议事日程。毛泽东原打算:“西藏问题的解决应争取于明年秋季或冬季完成之。就现在情况看来,应责成西北局担负主要的责任,西南局担任第二位的责任。”后根据彭德怀的建议,于1950年初决定:“向西藏进军及经营西藏的任务应确定由西南局担负。”

  据此,西南局和西南军区于1950年1 月决定,由第18军执行进军西藏的任务,并以第14军一部由云南进军西藏。同时,西北局和西北军区确定由第1 军派骑兵支队从青海进军西藏,第2 军组建骑兵师从新疆进军西藏阿里地区,以配合第18军的进藏行动。

  为统一经营西藏的领导工作。西南局于1 月18日上报并经中共中央1 月24日批准,成立中共西藏工作委员会,以张国华为书记,谭冠三为副书记,王其梅、昌炳桂、陈明义、刘振国、天宝为委员。

  在部署解放军准备向西藏进军的同时,中共中央认真分析了西藏的社会特点和历史情况后认为:进军西藏决不是一个单纯的军事问题,它还涉及政治、宗教、民族等一系列复杂的问题。据此,中共中央决定采取和平解放西藏的方针。1950年5 月门日,中共中央致电西南局并西北局:在军事进攻的同时,利用一切可能;进行政治争取工作是十分必要的。只要西藏方面驱逐英美帝国主义的侵略,准允人民解放军进入西藏,我们方面则可承认西藏的政治制度,连同达赖的地位在内,以及现有的武装力量、风俗习惯概不变更,并一律加以保护。

  根据中央的指示,西南局于5 月27日拟定并经中央6 月2 日批准,提出了同西藏地方政府进行和平谈判的十项条件(亦称“十大政策”):1.西藏人民团结起来,驱逐英美帝国主义侵略势力出西藏,西藏人民回到中华人民共和国祖国的大家庭来。

  2.实行西藏民族区域自治。

  3.西藏现行各种政治制度维持原状概不变更,达赖活佛之地位及职权不予变更,各级官员照常供职。

  4.实行宗教自由,保护喇嘛寺庙,尊重西藏人民的宗教信仰和风俗习惯。

  5.维持西藏现行军事制度不子变更,西藏现有军队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国防武装之一部分。

  6.发展西藏民族的语言文字和学校教育。

  7.发展西藏的农牧工商业,改善人民生活。

  8.有关西藏的各项改革事宜,完全根据西藏人民的意志,由西藏人民及领导人员采取协商方式解决。

  9.对于过去亲英美和亲国民党的官员,只要他们脱离与英美帝国主义和国民党的关系,不进行破坏和反抗,一律继续任职,不究既往。

  10. 中国人民解放军进入西藏,巩固国防。人民解放军遵守上列各项政策,人民解放军经费完全由中央人民政府供给,人民解放军买卖公平。

  为了和平解放西藏,从中央到进藏部队,利用各种渠道和形式,对西藏地方当局开展政治争取工作。1950年1 月底,中央和青海有关部门派张竞成(藏族)等四人入藏,带信给达赖喇嘛和大扎摄政。2 月,西南局派志清法师赴藏说服达赖集团同中央进行谈判。

  西藏地方当局虽于1950年2 月派出和谈代表团,但这个代表团却绕道南亚,滞留印度,迟迟不来北京。西藏地方当局在英美等国的煽动下,执迷不悟。为和平解决西藏问题,西南军政委员会委员、西康省人民政府副主席格达。洛桑丹增活佛于7 月赴拉萨劝和,抵达昌都时即遭到西藏地方当局软禁,不久又被杀害。

  在拒绝和平谈判的同时,西藏地方当局将其总兵力的三分之二计七个代本全部和三个代本一部,以及土兵、僧兵等,共8000余人,分布于昌都周围及金沙江以西地区,企图阻止人民解放军进藏。

  昌都是藏东的政治、经济中心,是解放军进藏的咽喉要道。为了打通和平解放西藏的道路,西南军区集中第18军等部共六个团2 万余人发起昌都战役。战役自10月6 日发起,至24日结束,历时18天,歼灭了藏军主力。

  昌都战役的胜利,有力地促进了西藏地方上层内部的分化,加深了西藏统治集团内部的矛盾。1950年11月14日,十四世达赖喇嘛丹增嘉措亲政,大扎摄政下台。以阿沛。阿旺晋美噶伦为代表的上层爱国人士,鲜明地反对分裂行动,积极主张同中央人民政府谈判,和平解决西藏问题。在此形势下,经中央人民政府的一再敦促,西藏地方政府遂于1951年2 月中旬决定,派出以阿沛。阿旺晋美为首席代表的五人代表团赴北京谈判。4 月下旬,西藏地方政府和谈代表团和班禅额尔德尼及班禅堪布会议厅官员抵达北京。从29日开始,以李维汉为首席代表和张经武、张国华、孙志远为代表的中央人民政府代表团,与西藏地方政府代表团和班禅额尔德尼一行正式会谈。经20多天协商,双方于5 月21日达成了《中央人民政府和西藏地方政府关于和平解放西藏办法的协议》。

  协议的主要内容是:驱逐帝国主义势力出西藏,酉藏人民回到中华人民共和国大家庭中来;西藏地方政府积极协助人民解放军进入西藏,巩固国防;在中央人民政府的统一领导下,西藏人民有实行民族区域自治的权力;对西藏现行的政治制度,中央不予变更;有关西藏的各项改革事宜,中央不加强迫,西藏地方政府应自动进行改革,人民提出改革要求时,得采取与西藏领导人员协商的办法解决之;达赖喇嘛和班禅额尔德尼彼此友好相处时的固有地位及职权不变;中央人民政府统一处理西藏地区的一切涉外事宜。协议的签订,是西藏人民走向光明的第一步。

  为了促进协议的贯彻执行,中共中央委派张经武为中央人民政府驻西藏代表,前往西藏工作。张经武向达赖喇嘛递交了毛泽东给他的亲笔信和协议的抄本。达赖喇嘛于10月24日致电毛泽东,表示“拥护协议,积极协助人民解放军进藏部队,巩固国防‘”和“驱逐帝国主义势力出西藏,保护祖国领土主权的统一”。毛泽东当即复电表示欢迎。

  根据协议,毛泽东于1951年5 月25日发布《进军西藏的训令》。训令规定:1.西南军区之18军除留两个师(53师、54师)于甘孜、昌都地区担任修筑甘孜机场与甘孜、昌都段公路任务外,52师进军西藏任务不变。该师应以一个团进驻拉萨,两个团(缺一个营)进驻丁青、乌所、黎嘉、太昭地区,师部进驻太昭。

  2.西南军区之14军126 团应由德钦地区进驻察隅地区。

  3.西北军区之骑兵支队应由玉树进驻囊谦地区,并仍属西北军区建制。

  4.西北军区由新疆准备入藏之部队,除先头部队继续侦察到噶大克的道路外,主力继续修通公路,以备随时入藏。

  根据中央军委及西南军区的部署,第18军自1951年7 月开始,从昌都、甘孜等地实施梯次进军。

  7 月25比第18军副政委王其梅率领先遣支队400 余人由昌都出发,经边坝、嘉黎、太昭,于9 月9 日进抵拉萨。

  第18军主力分成两个梯队西进:军直率第52师第154 团为第一梯队,第52师师直率第155 团为第二梯队。

  张国华、谭冠三率军直一部于7 月1 日由甘孜出发,经昌都、丁青,与先期到达墨竹工卡的第154 团会合,于10月26日进抵拉萨。第154 团继于11月23日进驻日喀则,28日进驻江孜。

  第二梯队由第52师副师长陈子植、副政委阴法唐率领,亦由甘孜出发,10月21日继由昌都西进,经边坝、沙丁、嘉黎于11月7 日到达太昭。

  由青海进藏的第18军独立支队1000余人,在支队长范明、政委慕生忠的率领下,于8 月22日从青海省香日德出发,向南穿越巴颜额拉山,抢渡通天河,翻越唐古拉山,于11月27日抵达拉萨。

  从云南进藏的第14军第42师第126 团一部共600 人,于8 月24日从扎那出发,西渡怒江,翻越日秀拉等雪山险隘,闯过瘴病险区,于30日抵达竹瓦根。之后,团长高建兴率一部于10月1 日进至察隅,该团另一部于10日抵达科麦,25日进驻沙马。

  新疆独立骑兵师向阿里进军。1951年5 月6 日,由该师第2 团副团长安志明率领的先遣支队400 人;从于田出发,5 月28日到达扎麻芒保,与先遣连会师,继续向阿里首府噶尔进军,7 月27日到达噶尔。同年夏,乌斯满部残匪由新疆且末窜入藏北。7 月26日,独立骑兵师派第二团营长贺景福率一个加强连进藏追剿。剿灭叛匪后,该部进驻日土宗。

  解放军各进藏部队不仅战胜了大江大河、雪山峻岭、草原沼泽、原始森林以及气候严寒、空气稀薄。雨雪冰雹等重重自然障碍,胜利地完成了进军西藏的光荣任务,而且模范地宣传和执行了中国共产党的民族、宗教政策。他们每到一地,一律住帐篷,而不住民房,不进佛堂,尊重藏族人民的风俗习惯,积极宣传和平协议精神,扩大了中国共产党和人民解放军的政治影响,增进了民族团结,受到藏族人民热烈欢迎。

  12月20日,中央人民政府代表张经武一行、西藏地方政府和谈代表团和进藏部队在拉萨举行大会,庆祝西藏和平解放。

  西藏的和平解放,是中国共产党民族政策的伟大胜利。这一胜利,粉碎了中外反动势力妄图分裂中国的阴谋,使西藏摆脱了帝国主义的羁绊,回到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大家庭的怀抱,实现了中国大陆的统一,促进了中国西南国防的巩固,并给西藏人民带来了光明的前途,使西藏进入了一个崭新的历史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