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江南春：详解浑水四大质疑

编者按：

浑水又出手了，这次空袭的不是无名小辈，而是知名楼宇媒体公司分众传媒，分众传媒股价一夜间暴跌。中国概念股屡遭做空，是国外做空机构浑水摸鱼从中牟利，还是中国企业自身原因？面对这次危机，分众传媒董事长江南春接受《第一财经日报》记者专访时淡定回应称，浑水只是将其历史数据重新讲了一遍。

独家专访分众传媒董事长兼CEO江南春

浑水不过重新讲了一遍历史数据

王如晨

江南春昨日接受《第一财经日报》独家专访时并未流露出怒火。“这种做空动作，本是美国资本市场常态，一些中国概念股已遭遇过，未来会有更多中国公司要面对。”

他表示，分众无法阻止外部质疑，更无法保证股价不会下跌，但从一些波折中走出的分众，不会改变既定的聚焦战略，“狙击”会让分众的商业模式更加坚定。

受阻后，分众股价大跌。不过江南春宣布回购后，昨日又大涨。大股东复星国际大概嗅到抄底机会，昨日公告称已斥资1035万美元购买60.27万股分众传媒美国存托股份。

回应四大质疑

浑水这个中概股“狙击手”从四方面对分众发动了袭击，分别集中在收购、收购案中的内部交易、楼宇联播网屏幕数字以及广告船上，指出分众曾高溢价进行大规模收购导致高亏损，并涉及内部交易，受益者包括江南春、分众CFO刘杰良、分众董事会成员沈南鹏；分众LED广告屏数据有假等。

江南春昨日回应了四大质疑。

“我们有许多成功的收购，比如说楼宇框架，奠定了我们今天的成功地位；但确实也有很多失败案例，比如互联网收购、手机收购，损失了股东的投资。所谓质疑，都只是过去的历史数据，分众已经公布过，浑水不过重新讲了一遍。这个也很正常。”江南春说，好耶一案就很典型。当初收购好耶花费约2.9亿美元，但2008年底遭遇金融危机后，几十倍PE已不存在，价值重估后，资产减值至8000多万美元；2009年危机持续，估值3500万美元。2010年卖给银狐时，好耶估值为3800万美元。

但江南春强调，当初的收购在程序、流程上完全合规，经得起挑战，所谓内部交易、高管受益的说法属于污蔑。他说，当初，收购好耶是董事会根据投行报告投票同意，与好耶相关的董事均未参加投票。

浑水提及分众内部人士曾出售17亿美元股票。江南春直言“内部人士”就是高盛、凯雷、鼎晖等机构，还有分众收购的聚众、框架公司的创始人，2009年前分众管理层只出售2亿美元。他补充说，自己2006年还曾增持。

浑水质疑说，分众楼宇联播网屏仅11万多个。江南春认为浑水没做功课，根本不了解这只是LCD屏数，分众还有楼宇海报，14个城市有3万多个数码海报、近3万个楼宇平面海报。

至于高价收购广告船一事，江南春说收购纵横品誉花了510万美元，建广告船花了约1100万美元，但之后上海市政府发文叫停广告船营运，只能减记残余价值1270万美元，其中船设备950万美元，加上2009年同样减记的2700万美元框架2.0屏及卖场设备，当年共减记3690万美元。

未来聚焦主业

江南春表示，外部环境不太明朗，过去几个月，中概股持续遭遇质疑，但只有部分借壳公司未能经受考验，真正有实力的企业如展讯等已经以事实回击了浑水。

“我们欢迎批评，但不会容忍造谣。”江南春说，分众的“青春气质”给了他很强烈的扩张欲望，出现许多失败案例。3年来，自己一直没有停止反思，当初收购太过于追求“性感概念”了，属于价值观错误，公司必须重回基本面，聚焦主业。

分众当初在互联网业务、手机业务上的布局，曾为它带来剧痛。2008年，分众无线垃圾短信业务曝光，直接关停；金融危机爆发后，分众市值一度蒸发至12亿美元；之后好耶业务也拖累了它。

2009年1月，江南春重回CEO岗位，痛定思痛，公司2009年很快清理完失败的收购，之后，除了小型参股案例，至今没再进行大型收购兼并。他谈到，未来3年，分众也将聚焦主业，实现内生性成长，一些投资者在分众身上遭遇的损失，期望能借此弥补回来。

不过，分众并不会仅聚焦于传统业务，近来正在快速推进互动屏幕，采用广告屏加终端形式运营，除原有楼宇屏外，还有三个小互动屏，消费者可通过一个免费感应卡，与手机等移动终端绑定，只需将卡与屏感应关联，广告信息便会传送给用户，作为打折或派送依据。截至目前，分众已在全国7个试点城市布局3万多块屏幕，注册用户达80万人。

“还是有些使用门槛，有些用户还没激活，我们正在为他们提供支持。”江南春说。他期望年底能拓展至200万用户。

江南春还说，短期内不会对这一业务施加盈利压力，目前还处于用户汇聚阶段。不过，等到发展到一定规模，比如500万用户时，应该会有明显的推动作用。

浑水“空袭”分众官网却遭客户袭击

嵇晨

美国独立调查机构“浑水”又出手了！

如果说，过往让他们赚钱的在美上市中国公司大多是“无名小公司”，那么这次被空袭的则是国内赫赫有名的楼宇媒体公司分众传媒。

股价下跌40%

仅浑水的一份质疑报告，且绝大部分质疑内容都针对分众传媒在2008年之前的交易，就能让大名鼎鼎的分众传媒股价一夜之间重挫40%。

北京大学外籍教授Paul Gillis昨日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表示， “浑水”相比其他调查机构有较好的做空得胜纪录，容易获得美国投资人的信任，而更重要的是，“浑水”机构的背后显然有基金的资金支持，因为从技术角度分 析，能导致超过40%的巨量大跌，空方一定事先借有大量的看空期权。

如果在美上市的中国公司概念板块里，没有东南融通(LFT)、东方纸业、大连绿诺等被做空者打垮、被迫退市；或者多一些诸如哈尔滨泰富电气这样 成功反击“香橼”(Citron)做空的中国公司，“浑水”、“香橼”这样的做空机构也不会频频得手，毕竟对等地说，在美国市场做空，成本通常比做多更 高。

前不久，著名投资人杰姆·罗杰斯(Jim Rogers)在上海接受本报专访时表示，美国资本市场的投资文化是“一个苹果烂了，整篮子苹果都是烂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好苹果怎么办？

分众回击

在公司股价被做空后的24小时内，分众传媒反应迅速，从基层到管理层到总裁，从微博到反驳声明到电话会议，公司方面从多个渠道摆出了积极而不卑不亢的姿态，总裁江南春更是个人拿出1100万美元回购流通股。

这不仅是给公众看的，更重要的是给投资人。

“严格意义上说，股价短期剧烈波动造成的估值变化，仅是账面上的变动，对股东和公司方面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经济损失，”分众传媒副总嵇海荣对本报记者表示，“目前公司业务方面也一切正常。”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业内人士对本报表示：“发生这样的事，专业基金投资方都应该审视考虑是否有必要再进行一轮尽职调查。”

一般来说，受到做空机构质疑的上市公司都会启动第三方独立审查委员会进行调查，嵇海荣对本报记者透露，尽管耗资可能“上百万美元”，分众传媒仍 然正在积极筹备启动相关调查工作，包括雇用律师和审计团队等第三方独立调查机构，“争取在两个星期内拿出调查报告”，而对于“浑水”机构的责任追究，分众 传媒公司方面也在咨询美国律师，并保留诉讼权利。

令市场关注的是，摩根士丹利、高盛两大投行立即反应给出报告。相比摩根士丹利“维持增持”之后再重申“目标价46.50 美元”的力挺姿态，高盛则表示2008年后分众传媒并未进行任何重大并购交易，因此此后充足的现金流主要源自分众传媒的核心业务，并不是持续并购。

“浑水”官网被黑

有趣的是，就在感恩节来临之际，刚刚袭击分众传媒的“浑水”网站却遭“黑客”袭击了。

浑水官网上显示，“很遗憾我们的网站遭到黑客袭击，我们会尽可能赶快地修复，但对分众传媒依然维持‘强烈卖出’评级，希望大家感恩节快乐！”

分析认为，很显然，浑水创始人卡尔森·布洛克(Carson Block)和他的团队当然知道做空分众这样有名气的中国企业存在风险，所以选择在捞到一票后失踪。

据了解，由于美国调查机构频繁对中国公司开炮，触怒了很多中国公司，甚至不惜雇用私人侦探或其他调查公司对他们的追踪，“浑水”选择网站被黑，也可能是为了躲避IP地址被追踪。

而继做空哈尔滨泰富电气失败之后，另一家调查机构“香橼”的创始人Andrew Left同样选择淡出公众视线。

而轮到美国律师事务所粉墨登场，一旦吸引到投资者加入集体诉讼，可能会迫使上市公司的反击更被动、反击成本更高，继而达到进一步做空股价，或者 逼退公司退市，给做空纪录上再添胜利筹码。数家美国律师事务所发布公告，表示将对分众传媒展开调查，特别是要调查分众传媒可能的证券欺诈行为。

至于这些做空利益链条上的机构们是否会受到监管方的惩罚，北京大学外籍教授Paul Gillis表示：“坦率说，美国资本市场是允许做空手法，但如果他们涉嫌造谣或操纵股价，代价则是坐牢。”

Voice_众说纷纭

江南春

(分众传媒董事长)

美国市场真是令人无法理解，越优质的公司跌得越多，做空的人放谣言以图利，离谱到说分众Q4会改变预测，是我们业绩太好令做空的机构太难堪而要 乱放谣言吗？请大家放心，分众对Q4已给的业绩预测充满信心，正如我在Q3财报中所说中国未来广告需求依旧强劲。再放谣言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王冉

(易凯资本有限公司CEO)

当然，这里面也有中国企业自己需要反思的地方。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之所以中国企业这个群体被集中圈定为做空目标，正是由于一些中国企业在诚信方 面的确存在严重问题。这些企业不仅损害了投资人的利益，也损害了其他中国企业的利益。只有让不诚信的中国企业倾家荡产，才能让诚信的中国企业健康成长。

李华兵(微博)

(千淘资本合伙人)

在中国没有什么做空机制，而在美国这是很正常的操作行为，这就是一个游戏规则，既然玩了就得遵守。江南春除了拿出法律利器之外，更多的还是应该把精力放在公司的业务运营上，做出好业绩市场都可以看得到，公司价值自然会上去。

宋啸飞(微博)

(分众传媒董事长)

分众被浑水做空，股价狂跌39%，但分众无论从商业模式，还是盈利能力都是国内最优质的上市公司之一，这是否意味着美国市场对中国上市企业又一波打压拉开了序幕？中国公司以后如何在NASDAQ生存？

李开复(微博)

(创新工场创始人)

浑水上次诬陷展讯，这次居然又来了。学习展讯经验，分众快解释清楚。然后你们一起告浑水！

Bill Bishop

(天使投资者)

分众的危机公关没有这么容易。即使浑水错了，分众在大部分的股民眼里已经是个有问题的公司， 很难挽回它的形象和信誉。

于国富(微博)

(北京市盛峰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

为什么做空机构不去做空微软、苹果？因为这些公司已经建立了全面的防范机制，并且与美国股民零距离，做空机构无法从做空这些公司牟利。而中国概念股，对于美国股民来讲，还是比较神秘的，并且目前还没有建立完善的防范机制，也没有充分熟悉游戏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