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豆瓣高分电视剧:<男生贾里>四——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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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贾里>二、

 四、家庭轶事
吴家姆妈是个了解男孩的人,她常常说,男孩子应该做大事,女孩子嘛,应该学学家务--她本人不识字,但是个一流的好妈妈,我那亲爱的爸爸妈妈不答应,说是那是老法--老法中也有合理的地方,他们居然忽视这一点。
世界全变了,女孩比男孩更吃香,我有什么办法。
——
摘自贾里日记
贾里家住的是二居室的房子,在这个城市里,他们家还算宽敞。父母的那间卧室兼了书房和会客室,弄得干干净净,像重点保护的景点。贾里和妹妹的那问则是身兼数职,什么餐厅、电视室、游戏房,兼早上锻炼的体育房。贾里常常在练完俯卧撑后检查膝盖上是否沾上些粘粘的米饭粒和尖尖的鱼刺。他们兄床俩睡的是双层床,每晚贾梅要往上爬时,总嘀咕道:"假如妈妈只生我一个就好了。"
女孩子就是浅薄,喜欢乱幻想。另外,她不想想有哥哥的优越性,学校的小哈罗们不敢冒犯她,是因为有这么个威武的哥哥。
这天贾里放学回家,就见门边的小黑板上写着留言:抓紧做作业,晚上八点开个碰头会。
是妈妈的笔迹。妈妈喜欢弄些小花样,挂个小黑板就是她的主张。刚挂上时,大家都喜欢在上面留话,仿佛那是个代替交谈的家庭通讯工具。现在,只有妈妈热情不减,她健忘,总是等别人走后才想起什么关键的话,于是,那小黑板就成了她的一个得力的代言人。
"
开会?我缺席!"贾里说,"晚上我要看体育之窗的。"
"
不参加就没发言权!"贾梅说,"到时别后悔!"
看样子,她是个知情人,不知怎么回事,在家里,尽管贾里的视力和听力都是最棒的,可许多事他都是最后一个知道,可见他是如何不受父母重用。
正在做晚饭的吴家姆妈是最同情贾里的,当下就在厨房里唠叨开了,"这种事有什么讲头,小姑娘这么大了,让她学学家务有什么舍不得的!"
"
吴家姆妈,怎么回事?"贾里把头伸进热烘烘的厨房。
吴家姆妈是贾里的邻居,今年刚退休,闲在家养老。贾里妈妈求上门去,她看贾里家实在乱得不像样,就答应每天来帮两小时忙,干些家务--她总说干家务是一种散心的活动。开始她拒收工钱,后来因为贾里妈每月把工钱折合成实物送她,而那些实物又选得不称她心,所以她也就不再客气。因为她是这个家的功臣,和一般的钟点保姆不同,所以她经常同贾里的父母持不同政见。
从吴家姆妈嘴里,贾里才知事情的严重,原来,妈妈即将去业余表演学校讲课,因而许多属于她的家务她都要赠送给大家。晚上开会,就是谈分工的。
"
我,我根本没时间干这个!"贾里急得像鱼那样大张着嘴,"吴家姆妈,你说是不是?"
贾里知道,吴家姆妈是最忠诚的支持者。她自己有个儿子,可对男孩还是喜欢个没够,即便是见了鲁智胜,她都要问长问短,恨不得收去当过房儿子。所以,贾里这一句话立刻买通了她。
"
你父母就是这样,大宝贝女儿,贾梅什么都不会做,将来找婆家都难。"吴家姆妈摩拳擦掌,"等会儿我就去跟你父母说。"
"
不,不,这么说他们不会听的。"贾里知道他们最恨老观点,她那么说,反而会把事情搞糟。
"
那怎么说?"
"
我,我不会干这些,粗心,洗碗会打碎碗,扫地会扬起飞尘……"
"
对!对!"吴家姆妈连连点头,"女孩子终究要细心一些,"
贾里有些放下心来,父母是很尊重吴家姆妈的,她说一句,比他自己说五十句都有效力。吴家姆妈果然讲信用,烧罢饭,就坐在椅子上等门铃响,大有不获全胜决不收兵的劲头。
门铃终于响了,进来的是户主--贾里他们暗暗称呼他贾老。
贾老见了吴家姆妈,横一声"辛苦了",竖一声"感谢",吴家姆妈见火候到了,便提了那事。贾老警觉地说:"噢,男孩子粗心,干不好家务活?"

 "就是嘛。"吴家姆妈说,"你也是过来人,"
"呵!我是个反面教员。"贾老惭愧地说。
确实,爸爸在这个家里只会发号施令,偶然给妈妈当个助手,递个盐,递个味精,即使这样,还常常要递错。贾里听地说得那么诚恳,心里一下子松起来,跳过去,高枕无忧地躺在床上哼起来:跟着感觉走……脚步越来越轻越来越温柔。
可惜,爸爸的思路是很古怪的,丝毫不会跟着感觉走。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时,他就问:"贾里,你是不是同意吴家姆妈的观点?"
"这个嘛……"贾里措手不及,"也许有些道理。"
"男孩做家务笨,男孩粗心,这都是一种耳惯。"
"嗯!"贾里连着往嘴里扒饭,急巴已地等待下文。
"但是,越是这样就越是说明缺少锻炼。"贾老说,"你得补上这一课,做个能干的男子汉,千万别像你爸爸这样。"
亲爱的吴家姆妈,你帮的什么倒忙!
爸爸是一家之主,他的话一锤定音。后来,一家人真的像模像样地表决,妹妹一向是爸爸的好女儿,妈妈也基本上是个好妻子,所以爸爸一提议,她们全都投赞成票,一点也没有独立自主的精神。
更糟的是,爸爸还把这苦差使说得十分光彩:"妈妈上夜校期间,家里就由贾里当总指挥,职务和责任是联系在一起的,一切都该领导带头。"
这个倒霉的总指挥,管的都是些零星的事:垃圾没人倒了,碗脏了,桌子该抹一抹了……而手下,只有一个难调配的兵--妹妹,他怎么敢调配爸爸呢!
"那么,"贾里吞吞吐吐,"假如总指挥发布命令,没人听,是不是可以……比方说,有些措施。"
"还是要做思想工作。"爸爸说,"身教重于言教。"
算了吧,贾里晓得,那些大道理就是使总指挥变成总服务员。
贾梅高兴得蹦蹦跳跳,像一只捡了便宜的乌。什么双胞胎之间的感应,不是反话就是胡扯。贾里落难,她倒快活--不过,对妹妹这种娇气十足的丫头,只能智取,不能硬拼,因为她有的是眼泪。
贾里上任的第一天,就面临困境。一吃罢饭,爸爸就拿着报纸回房间了。弄不懂,他看报纸总是津津有味,每天至少一小时,连报屁股的广告也不漏掉,一生的二十四分之一就在读报中度过。妹妹呢,也把碗一推就找她那些明星照片,她总对那些呆板的相片热情不衰。
"喂,帮忙洗一下碗。"贾里说得很干脆。
"我没空!"回答更简洁。
"好哇,只有我是个无所事事的人!"贾里对她扬了扬拳头。
"你凶什么!"妹妹说,"别忘了思想工作。"
贾里碰了个软钉子。做思想工作,他可没经验,要是照搬妈妈唠叨的那样--不劳动劳动,也没责任心,以后一事无成!哇,妹妹不笑掉大牙才怪。
总指挥只好对付那些油腻的碗。战果很辉煌:打碎一只盘子,两把调羹。夜里,妈妈回来了,叮叮当当又把碗重洗一遍,他听妈妈说:"洗的什么碗,菜叶子还在上面。算了,明天留着我回来再洗。"
贾里真想喊一句:有妈的孩子像块宝。不料,爸爸一声吼:"不行,这样才更需要锻炼。"哼,他的理论只用来对付他的儿子!
第二天,贾里发现小黑板上记了一条:总指挥上任第一天明显不称职。
这天晚上,贾里学聪明了,刚放下碗就喊肚子疼,一头钻进厕所。等他在那儿憋了足足二十分钟,跑出来一看,桌上全收拾得干干净净。他正在心里欢呼,爸爸从厨房里转出来,像见了救星般地点着他说:"那碗太油,冷水冲不掉,你快去用热水洗一洗。"
没等贾里反应过来,爸爸已步履轻快地拿起他那心爱的报纸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挡不住的感觉--男人都这样,讨厌洗洗涮涮(又鸟)毛蒜皮,贾里想。只有亲爱的妈妈例外,只要她在家,就马不停蹄地忙这种事,为什么妹妹就不跟妈妈看齐呢!
贾里看着那一盆脏碗脏碟子,发了会儿呆,决定去培养妹妹的劳动观念,尽管那是件登天一样难办的事!
贾里突如其来闪进房间,贾梅尖叫一声,慌忙把一个东西往口袋里塞,贾里注意到,那神秘物使她的口袋立时就鼓出一块来。
"什么东西?"
"不关你的事!"
"总指挥有权过问!"
他们俩眼睛互瞪着,谁也不甘示弱,好久好久,妹妹气馁地眨了眨眼,说:"你的眼睛真像豹眼,凶气十足,真可怕!应该进动物园。"
"那叫咄咄逼人!"贾里说,论瞪眼,他可不是业余水平,当然不会输给这个柔柔弱弱眼睛无神的小姑娘,"快点,要不豹子就不客气地抢了!"
妹妹只能乖乖地把口袋里的东西取出来,毕竟哥哥还有些零星威信。
那是一个软罐,像牙膏的形状,上面写着"洗面奶"三个字,贾里看过那个洗面奶的广告,一个有点妖气的女人往脸上涂这个。贾里当时看了就觉得心烦,准备抵制它的,"喂,这不是你这种小姑娘用的"
"艺术团里她们都用!这是她们送我的!"
"你糊涂,那是妖女人用的!"
"你胡说,说明书上写着:老少皆宜。"妹妹振振有词。
"总指挥说不能用,就不能用!"
"就用!"
"好,我们让爸爸评理!"
妹妹一下子灰掉了。爸爸多少有点古板,洗头都坚持用肥皂,老八路一样,不用什么洗发精。妹妹是很识时务的,立刻软下来,说:"人家说双胞胎应该互相帮忙。"
"好吧!"贾里说,"请帮我把碗洗一洗,切记,要放热水!"
妹妹只能恨恨地服从,贾里吹起了口哨。
这天晚上妈妈回来又检查碗厨,检查完深深地叹了口气,说:"糟糕,怎么搞的,四个盘子都碎了!"
隔天早上,小黑板上的评语语气严峻:总指挥领导无方,公物被损坏,这次严重警告,如屡教不改,责任必究!
贾里断了后路,只能自己动手。一肚子吵架的话对着脏盘子说,手上却得像对待出土文物那样精心。这样,小黑板上的评语才阴转多云,常常是:总指挥基本称职,--评得多么轻描淡写。
大胖子鲁智胜为朋友抱不平,常常说:"你应该申请总指挥津贴!"
贾里是那种脑子不如鲁智胜的人吗?他早就问过爸爸,能否有些奖励。
爸爸说:"真没出息,自己来争奖励!"
鲁智胜说:"他的意思是,如果别人为你说话就行了!"
贾里大受启发,他向贾梅求援,可这个同胞妹妹却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不行,你天天得到表扬,还有个衔头,已经很出风头了,还想要什么奖,简直大贪心了!"
总指挥彻底失望,见了妹妹就恨恨地转过脸去。
隔了几天,爸爸妈妈察觉了那种战争味,召集全家开团结会--贾里一和妹妹闹别扭,他们就急着调解,他们的理论很奇怪,属于思路特别,总觉得这对兄妹是一起来的,千万不能生疏掉,要让他们亲密无间。
又是老一套!贾里想,故意打了个哈欠,表示轻视。
爸爸看看他,平静地致开场白:"昨天,我和你妈妈收到两封信。"
"两封吗?"兄妹俩异口同声。
"由于没有署名,所以也弄不清信是谁写的,现在念出来让你们分析一下。"
爸爸念一封抗议书,妈妈念一封辞职信。
"抗议书:你们想要一个平平常常的女儿还是要一个能干的女儿?哥哥是老大,在胎里就占的营养多,可现在还在重要地位!你们叫他名字,而总叫我宝宝,什么时候我也能当总指挥,也好管管贾里!你们的女儿绝不是什么宝宝,所以她想得到重视。"
贾里咧咧嘴,她居然也长大了,女孩子是怪,像是什么都不懂,但其实什么也不少懂。
"辞职书:本人当总指挥是不得已的,好处没有,责任很重,比比你们的女儿,本人吃亏大多。用公正的观点来说,本人在家里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你们有事总是最后一个通知我,而没有像重视妹妹那样重视我。"
"抗议书是我写的。"贾梅红着脸说。
"辞职书嘛,"贾里说,"本人交的。"
"有三点要说明。"爸爸说,"第一,你们都是家里最受重视的人。"
他们两个都扑哧一声笑了,在两封信里都相互骂来骂去过了,辩论得针锋相对,各有道理,谁也否定不了淮,再吵也没有更有力的言辞了。
"第二点,希望以后有了不满和委屈,还能写出来,让大家明白!"
在一旁坐着的妈妈笑着说:"第三条嘛,我来补充。我们做了十四年的父母,今天才知道。做父母的知识永远是不够的。你们提醒了我们,为了表示谢意,我们决定带你们兄妹去郊游一次!"
"哦,我更想和鲁智胜一块儿去!"贾里无精打采,"能把路费发给我吗?"
爸爸叹了口气,向妈妈摊开手,说:"又是个新的提醒!"

五、苦恼的作家
用鲁智胜的话来说;爸爸没什么了不起,到了十八岁,就跟他"拜拜"。我的爸爸虽然有点像老头,佩服他的人很少,但他人不错,说心里话,为这点我就很为他骄傲。但深厚的人的心理活动是藏在心里的,不必全说出来,只有贾梅才左一个"好爸爸"、右一个"好爸爸"地叫呢!
——
摘自贾里日记
贾里的爸爸是个儿童文学作家。在贾里看来,作家是最最没意思的职业,整天坐在家里,不停地挖空心思写那种比作文更难写的东西。爸爸的衣服,总是手肘那儿先毛拉拉一片。而且,爸爸把家当作工作室,写起来就不准别人走进走出,有时说话响一点,他就不高兴:"喂,安静些行吗?"
他写书,自己安静就够了,干吗要别人安静?这个家没点声音,哪还有气氛!
看样子,爸爸天赋并不怎样,写得很苦。白天写累了,到了晚上反而睡不着,据说不吃安眠药就整夜醒着一一他去当值夜的倒合适,不锁门,贼都不敢光顾,于是,爸爸就老像个老头似的吞药片,而且常跑医院。
贾里从不陪爸爸上医院,别的场合也很少父子一块儿露面。他跟爸爸一块儿出去总有些不习惯。爸爸对外人特别谦让,譬如,对吴家姆妈总是横一个谢谢,竖一个谢谢,弄得她担待不起,总是弯下腰说:"大客气了。"有一次,爸爸让贾里陪着去外婆家,车站上人很挤,别人往上涌,他却往后退,还说:"让他们先上!"
爸爸就像一个戴金丝边眼镜的老先生。
爸爸有手疾,原因是肩那儿不配合,说是患上了肩周炎,每次写多了,手就麻,爸爸很着急,所以常常练爬墙动作,踮着脚,把双手高高地搭在墙上。有一次练狠了,双臂搭在那儿屏住,手不听指示了。"贾里,来一下!"
贾里帮忙把爸爸的手从墙上放下来,忍不住说:"爸,你少写些手就会好一些!"
"
你懂什么!"爸爸皱着眉甩着缓过来的胳膊,"事业就是第一位的!"
算了,写书有多大意思,造军舰或者跟踪不明外来飞行物才叫大事业呢!
贾里在心里顶嘴,却不敢流露丝毫。在家里,爸爸对自己人不大讲礼节。贾里亲耳听见他叫,"老婆,我的皮鞋呢?"妈妈也真答应,好像老婆是一个尊称。而且爸爸穿上皮鞋连句谢都省略了,妈妈也不生气。对妹妹,爸爸总叫她很怪的名字,一会儿是"白雪公主",一会儿是"小猪史蒂芬",也不想想她已经十四岁了!至于对贾里,那更是没法提,他总对贾里说:"该长些脑子了!"好像贾里是个白痴!
十月份的时候,爸爸出版了一本新书,叫《上海少年》,封面看上去很旧,老式得很,写的是一对兄妹的感情。谢天谢地,他没写双胞胎,否则贾里的同学见了会耻笑他的。书印得很少,才两千册,爸爸自己就买了两百册,难怪书店里看不见这本书,贾里他们学校也没人知道这书,爸爸很伤心,但这很合贾里的心意。
书反响平平,爸爸很不甘心。他取出两本交给贾里和贾梅,说:"你们好好读一遍,下星期把自己的看法告诉我,记住,这是重要的家庭作业,一定要完成。"
贾梅很认真地看那书,遇上生字还去问,可看不多久,她就打瞌睡,贾里也读了,果然,这本书不讨人喜欢。里面的哥哥只是个木头人,傻大个,亏他还是个品学兼优的三好生,根本不配;那个妹妹,也是个糊涂虫,居然处处拆哥哥的台--小打小闹,可毕竟是自己人,而她却毫无分寸,把哥哥出卖给别的男生。
过了一周,爸爸果然满怀希望地来收作业了。
"
看完了吗?"
"
看完了。"
"
感觉如何?"爸爸笑笑,"贾梅先说。"
贾梅读那书已经睡了好几个香甜的觉了,可她就是乖乖巧,笑笑说:"挺好看的!"
"
好在哪里?具体谈!"
贾梅吱唔了半天,说:"反正都很好的,看起来蛮有劲的。"
"
唔!"爸爸居然很满意,挥挥手,让她的作业pass掉了。
轮到贾里了,他狠狠心,说了句真话:"我觉得写得不太像真实的人。"
爸爸立刻严肃起来:"我并不是写你,你怎么知道不真实?"
"
……"贾里其实没这么傻,他才不想出这种名,爸爸假如写他,他还不愿意呢。除非将来做出大事情,出一本《贾里传》什么的,"我没说他不像我,是说,男孩子一般不会佩服自己的妹妹,他总想帮帮妹妹!"
"
还有呢?"
"
那个班里的文艺委员求他帮忙,他能做到,就不该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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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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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个文艺委员很好看,说话又软,他怎么好意思呢,他很喜欢为她卖力才对!"
爸爸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你怎么如此复杂!已经注意什么女孩子漂亮了,初一应该是很单纯的。"
贾里知道,自己干了件傻事,爸爸这人很固执,会追究下去。于是,他连连推托说:"不,不,这不是我的意思。"
"
那这话是谁说的?"
"
一个同学,对,一个要好的同学。我把书借给他看过。"贾里急中生智。
爸爸的脸缓和过来,大约觉得威信还在,用一句话把刚才的意见扫回去:"他也太狂妄了!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
名字?哦,叫,叫龙传正。"
"
龙传正?"爸爸嘀咕道,"名字倒不一般。"
贾里万万没想到,这事还在朝前发展,捂都捂不住。
隔了两天,爸爸郑重其事地把贾里叫到书房,递给他一本《上海少年》,说:"这本书送给龙传正同学,让他看了书后再提些详细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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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不是太狂妄了?"贾里拼命摆手。
"
噢,有时候也需要一种锐气。"爸爸坚持着。
贾里没法,只好拿着书来找鲁智胜:"书放在你这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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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什么叫朋友呢!"鲁智胜好像作了很大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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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提意见也由你承包。"
"
不行,不行,我对这种事都是外行。你是作家的儿子,你胡诌几句骗过老爸就行了。"
没办法,贾里只能为那该死的龙传正当替死鬼,又把书细看了一遍。
隔了两天,爸爸又一次把他叫到书房,爸爸看上去很诚恳,甚至还和蔼地问他喝不喝水。
"
龙传正又说了些什么?"
贾里说:"还是些老话,都不怎么准。"
"
没关系,你一定要原原本本告诉我,你那个同学还有些水平。"
"
呃,不敢当!"
"
要你代他谦虚什么。"爸爸说,"快说吧。"
贾里没有后顾之忧,又受到贵宾待遇,所以滔滔不绝地谈论起来。什么现在的情况不同,班里许多人都有名牌鞋子,光爱华微型录音机就有六个人有,所以书里写那个骄做的男生爱摆阔气,穿蓝色球鞋,人家都会笑的;还有,那个哥哥满心想让妹妹帮他,更是少有;妹妹再行,哥哥也不想依靠,这是真理。至于男女学生间,才不会说句话就脸红,现在的女生都很大方……
爸爸听了,使劲在本子上记着,还频频点头,样子格外真诚。贾里止不住想,即使贾老不是他的爸爸,他也会喜欢同他打交道的。
好长时间,爸爸没提龙传正,贾里庆幸他忘了那人,有一天,爸爸收到了稿费,一厚沓钱,贾梅欢呼了一声,缠住爸给她买个计算机。
爸爸说:"好吧,你们两个都给书提过意见,应该奖。买一个计算机,买一个英文打字机,你们两个合用!"
妹妹说:"哥哥又没提意见,只是当了龙传正的传声筒。喂。龙传正长得怎么样?我怎么不认识?"
这丫头真多嘴多舌。
爸爸得到了提示,立即说:"请龙传正来家里见见面,让吴家姆妈多炒几个菜,他对我还是有启发的,我想谢谢他。"
"
这,他,他很怕难为情。"
"
没关系,我让你们班主任请他来!"爸爸说,"那他就不会推辞!"
"
不,不是这个意思,他,他没来上学,是开刀了。"贾里突发奇想。
"
开刀了?"爸爸激动起来,"你怎么不早说,我去他家看看!"
贾里更慌了,只能说:"不,他明天就上学了。我叫他来就行。"
爸爸说:"那好,明天放了学就把他请来,"
贾里还能说什么,所有的路都堵死了。他只能听爸爸对吴家姆妈说,明天买(又鸟)买鱼,买葱买姜……唉,错一步就步步错。
贾里搬不到别的救兵,假如三剑客还存在的话,那就万无一失。那个满嘴洋话的家伙去当龙传正肯定绰绰有余,可现在只剩两剑客了。
贾里去求鲁智胜,没想他死命推托:"不行,你爸爸认识我!"
"
你可以说龙传正是你的化名。"
"
我干嘛取一个这种化名。"鲁智胜很自命清高,说,"像个什么头人似的。"
"
你去吧,我爸宴请你,大鱼大肉都有,把你当大客人,你别不识抬举。"
"
……"鲁智胜搔搔头皮,"他要谈起那书怎么办?"
"
你可以打岔!灵活机动,尽量老练些。"贾里说,"另外,你记着,龙传正刚开过刀,还有,他很怕难为情,另外么,他应该有个妹妹,所以这方面有发言权……"
"
贾里,我真佩服你--你说的谎怎么一条一条全记得清清楚楚!"
贾里刚热起的心又冷掉一半。特别是临出发前,这个龙传正的扮演者居然很老练地提出要求:"朋友,让我们互相帮忙,喏,这篇议论文,请你给我改一改,我至少要得个良!"
这时候,别说是改一篇议论文,即使说给"龙传正"做一天奴隶,贾里也只能点头称是。
下午放学后,贾里把胖乎乎的"龙传正"推进家,对爸爸说:"他来了。"
爸爸笑吟吟地迎出来:"呵!你好!"忽然,他怔住了,探究似的把对方看来看去,"你,你不是鲁,鲁什么吗?"
"
这是我的一个笔名。"他一慌,把化名说成笔名。
"
哦,你写了不少文章?不错,不错,都发在哪儿?"爸爸一向认真。
"
发?发什么?哦,你说文章得多少分?一般化,不敢当!"
贾里急得直出汗,忙说:"爸,他谦虚,从不肯说出发了多少文章!"
"
后生可畏!"爸和蔼地点点头。
鲁智胜知道是好话,便自作聪明地点头说:"是呵,是呵!"
吴家姆妈忙着往桌上摆菜,一边对鲁智胜赞不绝口,说他天庭饱满,五官周正,一看就是福气大,又说他双眸明亮,聪颖过人。鲁智胜全盘照收,像个大人物一样,端了个架子坐在那儿,贾里恨不得踢他一脚。
"
你伤口好些了?"作家问。
"
什么伤口?我从不受伤,身上一点疤也没有!"鲁智胜得意忘形,竟忘了龙传正应该刚开了一回刀。
爸爸迅速地看了贾里一眼。
后来开饭了,爸爸给"龙传正"斟了一杯汽水,那胖子跟着他爸吃了不少馆子,所以吃经不少:"这个汽水是杂牌的,有香精的。我喜欢用果汁,什么椰汁、著前汁,最起码是粒粒橙,反正高级的矿泉水我也试过,跟冷开水差不多,骗钱的。"
总之,这一餐胖子滔滔不绝,贾里爸爸连一句话都轮不上说。贾里悄悄地踩他一脚,他却忘乎所以,说:"干什么,干什么,吃也是一门学问!"
爸爸终于没说什么。待那胖子吹够了,也吃饱了,爸爸说:"听说你对男生的心理摸得很准,能不能就这个问题谈一谈?"
"
这个嘛,"那个假的龙传正脸色变了,"我,我得马上回家,天晚了!"
贾里跟着"龙传正"出门,把那篇议论文扔还他,说:"你这笨蛋,自己去改吧!"
鲁智胜这时又恢复了自知之明,没说什么,涎着脸笑笑,捡起那作业本,走人了。
贾里返回家,七上八下地想着早点钻进被窝,蒙混过去。不料那门一响,爸爸阴沉着脸迎上来,定定地看着他说:"开什么玩笑,明天我去你们学校找真正的龙传正!"
那真正的龙传正一夜未睡稳,连着做了两个噩梦。早上他心神不定地刷牙,看见爸爸已经在找皮鞋了。
"
那,我不想再冒充了!"贾里硬着头皮,边吐牙膏沫边说,"龙传正就是我。"
爸爸打量了他一眼,没作声,也没有任何表情,慢慢地脱去皮鞋。
贾里惴惴不安地过了几天。
星期日傍晚,爸爸拎了一大袋熟肉熟鱼回来,香气溢了一房间。他破天荒地把那些美味搬进书房,还让贾梅别去打扰。贾里躺在小屋里避风头,忽听爸爸叫了他一声。
贾里忐忑不安地走进爸爸的房间,就见爸爸从包里掏出几罐粒粒橙汁,若无其事地忙着,贾里怀疑自己的耳朵了。正巧作家忙碌完毕,把门砰地关个严严实实,然后向贾里伸过手来,亲切地说:
"
龙传正同学,认识你很高兴!"
喔,完全像地下党碰面

六、冒险的代价

十个男生有九个半想当英雄,可世上又不能有那么多英雄,所以就得各显神通。人不可貌相,谁说我就不会有一段刀剑生涯?
——
摘自贾里日记
在贾里他们学校,高中部的男生是最引人注目的,他们几乎都是高头大马,衣着入时,能说会道。他们有时故意到初中部走一趟,引起低年级学生一阵肃静。而在初中部中,初一又是最受轻视的,被叫做"六一娃",仿佛他们和那些穿开裆裤吵着要糖的小家伙没什么区别。贾里对这种不平等地位极为不满,倒是贾梅她们无所谓,说她们小,她们就越发奶声奶气起来。
初一男生想在校园内一举成名是多么困难,知名人士需要显示特点,但贾里没有任何特征,若脸上长个大疤倒也能醒目几分。后来贾里发现,较优秀的成为大家偶像的男生几乎都集中在篮球队。所以一看到海报说篮球队招考新队员,他立刻就热血沸腾。
入队考核实在简单,但出乎意外,不考弹跳,也不考反应,考官一脚把球踢得很远,让贾里去捡,又拿出一大堆杂物叫贾里抱着走几步,然后拍拍他肩说:"祝贺你。"
贾里进校队的消息不胫而走,妹妹贾梅更是热心的消息传播者,那些艺术团里搽惯洗面奶的女孩们也知道了,见了贾里就叫他"篮球新星",有几个还叽叽喳喳地叫道:"你该买糖请客!多荣幸呀,进了校队!"
"
下次比赛我们给你当啦啦队!"
贾里很愿意大家奔走相告,特别是艺术团那些女孩的轰动,还有鲁智胜的热情鼓励:"我这体重是没法玩球了,你好好练,将来当国手,我嘛,当你经纪人也行,当保镖也行!"
周六下午篮球队训练,贾里一身新运动服进场,不料,当即被人挡在场外,说:"今天捡球的人有了,你在场外看衣服。"
"
什么?!我是队员。"贾里报出名字。
"
知道,你们是编外队员,专管捡球和看守正式队员的衣服。"
一个晴天霹雳,贾里没昏过去就算是坚强的,他当下就来个不告而辞--当这种零杂工吗?请另请高明。
但是,贾里的名声由此一落千丈,艺术团有些女孩叫他"吹牛专业户"。贾梅为此红了几次眼圈。
贾里发誓要出名,要与众不同。等到初三,说不定就老了,关键是在眼前迅速地成为知名人士。
今年秋游,学校让初二以上学生全到苏州看古代园林建筑,独独把初一安排在市区的长风公园。妈妈给贾里兄妹装了许多好吃的,贾梅心意满足,而贾里却很窝火,搞什么,他不是那种只贪吃的娃娃,几块巧克力就能满足。小学时去公园秋游还马马虎虎,现在是个别校徽的中学生了,居然也去公园秋游,实在太没名气了,他很愿意和鲁智胜一起混入去苏州的队伍里,哪怕饿一天也行,只要不死就没问题。
可鲁智胜得过且过,还作出很大度的样子:"何必如此认真,放一天假玩玩,总比上课要开心!"
长风公园他们去过多次,很奇怪,人越大就越觉公园小。那假山和土包差不多,闭着眼就能爬到顶,剩下的就是划船,嗬,全是些穿得花花绿绿的小学生在划船,贾里也羞于同他们为伍。
他们坐在岸边,贾里一个劲说没劲。鲁智胜很体察朋友心境,说:"你觉得太平淡了,是吗?可是出名是需要冒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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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怕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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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牛!假如有人掉进河里,你敢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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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敢救!"
可惜,河面上风平浪静,没有任何险情,总不能掀翻一条小船制造一个冒险机会。鲁智胜说:"好啦,没办法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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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想检验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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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鲁智胜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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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跳下水去,然后我来救你。这样,我们两个都出名了!"
鲁智胜说:"那样我会变成个丑角,再说,我怕水,是个旱鸭子!"--是个旱鸭子其实更逼真,会游泳还要人救?
接着他们两个就商量如何两个人同时成为英雄。鲁智胜专出馊主意,说这儿是郊区,去找个坟堆转一转,然后对大家说遇上鬼了,那鬼穿萝卜裤,跳迪斯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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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行,没人相信,说不定大家会说咱们讲迷信,老脑筋。"贾里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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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找条蛇来也行,拎着它到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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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最好是条毒蛇,吐着红信子,这样才惊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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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是险,万一它咬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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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它的七寸就行!"贾里说,"喂它个蛤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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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女生会说我们残忍。"
这个瞻前顾后的家伙,假如面面俱到,哪还叫冒险!真是彻底的平庸。
正在想着机会,机会就向他们频频招手。
不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呼叫:"快停下!停下!……喂,快抓住他!"他们两个一跃而起,踮着脚伸长脖子,只见林荫道上,一个年轻妇女正气急败坏地叫着,一手指着前方,像要哭出来似的,她穿着高跟鞋,因此跑得歪歪扭扭,步子很苍老一样。在她前面十多步的地方,有个青年在逃着,手里拿着个女士提包,红颜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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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抢她的包!"鲁智胜尖叫着,嗓音都变了。
贾里只听耳里轰的一下,陷入一种极度兴奋状态,只在电视里见过那些力斗歹徒的勇士,没料到,机会那么偏爱他。他什么也顾不得多想,说了声:"上!"就像弯弓出箭一般呼啸而去,直奔那个男人,有点奋不顾身。
那大盗也怪,被贾里拦腰一把抱住后,倒不拔出匕首什么的利器,只是破口大骂说:"他妈的,你捣什么乱!再不松手我就揍你!"
这时,鲁智胜大喘着赶到,看肉搏战已经拉开大幕,就喊着:揍你这老贼,抡起拳朝那大盗打去,没料想被人家握住拳头,猛力推了一把,一个趔趄倒在地上,脸埋在那儿,鬼哭狼嚎起来。
那女人也赶到,挺生气地对贾里说:"你是哪个学校的?怎么这样蛮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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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不是说,抓,抓他!"贾里急得语无伦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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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什么,我们是一家人,儿子任性,发了脾气就跑!"那妇女说,"我叫他爸爸去追!"
贾里这才想起刚才是看见有个男孩一溜烟跑去,现在已无影无踪了。
鲁智胜捂住脸,急歪歪地说:"怪他为什么拿女人用的红包--我们以为他是抢劫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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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老婆提包不行吗?"那男人理直气壮,仿佛那也是个英雄业绩,"到你们大了,也会常常做这种差使的。"
夫妇两个急渴渴地奔走,找他们的小皇帝去了。贾里撇撇嘴,鄙视地说:"什么男子汉,还挺沾沾自喜,仿佛无上光荣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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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鲁智胜说,"他的拳术不错,让我受了伤。"
贾里抬头望去,只见鲁智胜确实受了些轻伤,脸颊上擦破一块皮,没出什么血,只是出现几道血痕,像是磨过头的牛仔布上的斑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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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疼吗?"贾里只会用一味药,"我去讨些止痛药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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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可以忍受。"鲁智胜说着,抽了口冷气,表示他正经受着极大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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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倒霉,英雄没做成,倒差点成了狗熊。"贾里说,"不过,这是我们两个男子汉的秘密,你总不会甘于当笑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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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这种傻瓜已经绝迹了。"鲁智胜有时候会显出精明本色,"你是个徐文长,依你看,怎么向大家解释这些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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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可以把那个男人说成是真正的大盗,搏斗中,你受轻伤倒下了,我却将他生擒,你看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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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就算我是第二号英雄吧!"鲁智胜慷慨地说,"名利方面,我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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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贾里说,"那个大盗呢--大家会问,怎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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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枝节问题,好混!"
但就是这个枝节问题,使他们好生烦恼,怎么也确定不了哪种说法好,鲁智胜闲下来就生事,嚷嚷说伤口痛得极凶,一跳一跳。卫生老师坐在大草地上,她带了一个药箱,但他们没去求她,主要是没想好怎么解释,而那个老太又善于追根刨底。两个人躲躲藏藏,出了公园门,四处找药店。
满街逛着,什么店都有,独缺药店,仿佛这一带的人都从不生病。路越走越偏,郊区味越发浓起来,远远还能看见菜地什么的。鲁智胜打退堂鼓了:"算了,现在伤口不怎么跳了,回公园算了。"
正巧,边上就是一个公厕,鲁智胜说要方便一下,贾里就响应了。里面空无一人,两个人很放松,边蹲在那儿,边商量如何当英雄出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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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鲁智胜说,"就说那大盗逃走了,那就没法追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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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放虎归山吗?太没水平。"贾里说,"英雄从不干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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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送公安局了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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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哪个公安局?人家问下去你怎么答?"贾里说,"说谎也分高级和低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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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我就白牺牲了一次?"鲁智胜斤斤计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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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今天总算也体验过一次英雄上阵的滋味……"
贾里话音未落,门开了,走进一个人,瘦瘦的,穿黑衣服,一下子旋风似的走到他们跟前,用低低的鬼魂一样嗓音招呼道:"喂,你们好!"那是个长相一般的人,只是他笑得不怀好意,让人见了心里发颤。
两个小家伙一惊,本能地想站起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人摸出把真正的匕首扬了扬,急促地命令道:"蹲下,别动!"寒光一闪,他们俩只能乖乖地蹲下去。
那人弯下腰,捡东西似的麻利地取下鲁智胜的手表,还把两个人的口袋翻了一遍,值钱的就毫不客气地收去,那把刀就放肆地在他们眼前闪来闪去。一时间,他们两个英雄都几乎没了思维能力,光感觉小腿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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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十分钟!"那人凶狠地说,"否则就吃刀子。"
说完那话,大盗几步就夺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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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们不是在做梦吧?"鲁智胜蹲在那儿战战兢兢地问:"再蹲下去,我腿都麻了。"
贾里已跳起来束裤子,说:"喂,追不追?那大盗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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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刀……"鲁智胜努力地站起来,"别弄出入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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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追我们太吃亏了!"贾里说,"这个坏蛋!"
在关键时刻,贾里倒忘了要做什么英雄了,仿佛那种念头找都找不到,他只是生气,感到受了极大的侮辱,那冲力就是一种复仇的愿望。所以他就顾不上怕了,追了出去。那鲁智胜也算为朋友两肋插刀,虽然被恐惧携去了灵魂,可两条腿还是跟随好朋友冲出去。
那个格斗的场面贾里后来也说不清楚,也不够壮烈,反正他边喊抓强盗边追,那大盗火了,顺手给他一下于,不知怎的,他就挺不争气地倒下了,屁股下湿漉漉的,再使劲也爬不起来。倒是鲁智胜人胖中气足,扯着嗓子拼命叫喊,结果那菜地里的农民赶了过来。
后来,来了两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飞驰着把他们两个送到医院。医生检查下来,说是贾里的臀部被刺了一匕首。这事倒也奇怪,贾里当时也没察觉疼,上了药反而大痛起来。医生让贾里住院,他不能躺也不能坐,只能合扑在病床上,心里恨那大盗大下流,怎么下刀这种部位!
鲁智胜脸上那块血痕也被大大的白纱布包上了,hushi们问他情况,他毫不犹豫地把它说成是追大盗路上摔的,既然他的故事合情合理,那就成全他吧,贾里也没有去拆穿他。后来,只有他们两个在场时,鲁智胜也把这伤口说成是一个光荣的纪念,而且语气中肯,毫不惭愧。大概是说的次数多了,他自己也相信这种说法是事实了。
总之,贾里和鲁智胜两个一下子发达起来,学校广播站把他们的名字提了一遍又一遍,戴大盖帽的公安人员还上门来记录经过情况,还把被抢的东西发还他们。贾里在外科病房住了一周,几乎天天有一帮子同学来探望。鲁智胜也每天必来,只要别人一提这事,他就眉飞色舞地把话抢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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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当时我们就想着为民除害,就跟董存瑞也没什么大差别。不是吹,是英雄还是狗熊,关键时候不就一目了然了?"
几个女同学敬佩地望着鲁智胜,仿佛住院的是这位老弟!这是否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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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的单位还请我作报告!"鲁智胜更神气,"是我爸去联系的。"
那老鲁当了个英雄的爸,飘起来,其实,他儿子这英雄质量一般。但贾里没什么发言权,他只是挺狼狈地扑在那儿。人家受伤,即使缠个胳膊或者贴个膏药,还能挺胸昂首,讲究个气概,就他可怜见的,挺出丑,也不能展示伤口。
只有贾里的爸理解他,悄悄地问:"你感受到什么?也想去做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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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大意思。"贾里脑门抵在枕头上,真心实意地说,"我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
爸爸说:"这种感觉很不错!"然后,就给儿子一个同志式的微笑,笑得贾里受宠若惊,一抬身,伤口猛痛。
贾里拆了线就开始上学。校园里那股"英雄热"还没降温,贾里一露面,大家就奔走相告,用手点来点去。那帮艺术团的女台柱们见了他,目光里充满崇敬。贾里觉得滋味全变了,他倒情愿她们对她嘻嘻哈哈的,开几句玩笑。因为现在她们的眼光就把他划出了那个他熟悉的圈子。
鲁智胜那大块头余兴还很浓,脸颊上的纱布坚持不懈地贴在那儿招摇过市。一次贾里火了,猛一下子把它揭下来,说:"结束吧!"
那几道血痕早已消失多日了,就等人来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