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托吹口哨视频:杨奎松:皖南事变的发生、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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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奎松:皖南事变的发生、善后及结果 2009年07月13日 17:21 天益网 【 】 【打印共有评论0

到1940年12月底,新四军领导人中对北移路线仍有争论。实际上叶挺就仍然认为部队分别走铜繁和苏南北渡更稳妥,因为只要能够争取到顾祝同同意部分队伍,如一个团经苏南北渡,万一铜繁北渡遭遇日军拦截,即可名正言顺地要求分批走苏南。这也是叶挺1月2日还在致电顾祝同,商量分地北渡,并强调原地北渡“万不可能时,仍恳准予转经苏南”的一个原因。[40]

正因为存在争论,中共中央本身在这个问题上也没有确定的意见。毛泽东在12月27日的电报中就肯定过直接北渡的方案,只是强调叶、项在渡江时“仍须对桂军戒备,以防袭击”。[41]故28日新四军军分会开会,也仍旧做出了基本依照蒋令走北线,即大部队直接渡江去皖东北的决定。对此,毛泽东在次日的复电中更是明确表示同意。电称:“(一)同意直接移皖东分批渡江,一部分资材经苏南。(二)头几批可派得力干部率领,希夷(即叶挺-引者注)可随中间几批渡江,项英行动中央另有指示。”[42]然而,重庆的周恩来对此颇感担忧,认为“分地北渡有危险性”,而寄希望于蒋桂皖北让路,恐做不到,因据情报“李品仙已在布置袭击我的阴谋”,故仍以“分批走苏南为好”。毛泽东和中共中央显然认可了周恩来的意见,并于30日再电叶、项要其考虑。鉴于这种情况,也考虑到蒋介石和顾祝同有明令禁止直接走苏南,重新申请时间上也来不及,项英等最终不能不决定改走南线,即经茂林绕道三溪,转至天目山脚下,避过堵在东去苏南路线上的国民党五十二师和一0八师驻地,向南绕道经苏南北渡。[43]

走南线并非没有危险。尤其走南线明显地违反了蒋、顾的命令,且是向第三战区腹地深入,一旦遇阻,非打不可。何况到12月底和1月初,项英等已经很清楚地了解到第三战区正在加紧调动部队,在茂林以南构筑包围圈。但在项英等人看来,第三战区构筑的防线毕竟距离云岭较远,新四军尚有回旋余地。且迅速南下茂林,绕道三溪,经天目山脚下之宁国、郎溪到达溧阳,然后再伺机北渡,应为出其不意之一着。只要能够突破并控制住三溪镇,就能达成转进之目的。而根据他们的情报,上官云相正在将由税警部队改编的第四十师调来向三溪镇一带填防,未必能够赶在新四军前面完成防御部署。即使四十师抢得先机,将部队部署完毕,以新四军现有兵力,突破一个刚刚调防上来,尚未完成防御体系,又是由非正规部队改编的师的防线,到底比原地北渡遭遇日军和李品仙部拦截,或直接东去苏南突破五十二和一0八两个师的防线,安全系数要大得多。正是考虑到上述种种情况,项英等研究再三,才于1941年1月1日做出了冒险走南线的最后决定。

项英和叶挺当天给中共中央的电报对此举的危险性讲得很清楚。电报称:“现彼方军队正调动,布置尚未完毕,并增七九师、四0以太平、旌德一带,其计划为封锁围歼我……我们决定全部移苏南,乘其布置未完即突进,并采取游击作战姿态运动,发生战斗可能性很大,我们如遇阻击即用战斗消灭之,遇强敌则采取游击绕圈,至万不得已时分散游击。”其后,项英还有专电报告中共中央,具体说明他们的意图,“是先对南面包围我之顽军佯示威胁,吸引顽方注意,然后突然东进转向苏南。”[44]在这里,项英等人的态度非常明白,就是已经做好了与国民党军正面冲突的准备,“如遇阻击即用战斗消灭之”。中共中央对此显然也是同意的。它于1月3日,即皖南部队开始北移的前一天,明确答复项英等称:“你们全部坚决开苏南并立即行动,是完全正确的。”[45]

注意到上述种种情况,我们可以进一步了解到,1月4日皖南新四军的北渡,不仅是在十分隐秘的情况下开始的,而且其最终决定也是在部队出动前三天才确定的。[46]部队行动前,已经知道顾祝同允许一个团走苏南,但仍决定坚决全部南下茂林。因此,第三战区,乃至负责围赶的第三十二集团军司令部,是不可能针对皖南新四军在茂林以南预设陷阱的。实际上,第三战区和第三十二集团军在南线的部署,是按照前述江北新四军贸然攻击兴化,或皖南新四军不能遵命北移的情况下,准备向云岭新四军军部进剿而设计的。它并不含有在茂林一带围歼新四军的内容。因此,直到6日晨,新四军先头部队在攻击前进的命令下,与已经进驻三溪,且前伸至高岭的国民党军四十师搜索部队交火后,第三战区才得知新四军南下的消息。[47]根据台北保存的大溪档案及中研院近史所刊布的《徐永昌日记》(影印),可知蒋介石及国民党军令部得到皖南冲突的具体报告,已经又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当然,蒋介石对此时发生战斗,也并非毫无准备。因为,恰在这一天,蒋介石也已经向顾祝同、李品仙等下达了以游击战强制执行北移命令的指示。其电称:“(一)查朱、叶各部,尚未恪遵命令向黄河以北移动。(二)决强制执行之。(三)第三第五战区应并用军政党综合力量,迫其就范。(四)特须注意防止该部向江南山地及大别山或豫西流窜,影响大局。(五)务避免以大部队在前线致敌所乘,我军应以游击战要领避难就易,避实击虚,计出于万全,勿致牵动全局。”[48]

多半是根据蒋此一电令之精神,顾祝同及上官云相当天就下令从7日凌晨开始对茂林地区的新四军进行围剿。顾祝同则直到8日才正式通过电话通知蒋介石及军令部部长徐永昌等。他在电话中说明,新四军不遵指定路线北渡,而是准备南下然后东去天目山一带再行北上。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新四军“非向镇江一带渡江,参加攻击我韩德勤军,即系绝不渡江准备窜扰后方”。[49]当日,他并通过密电向总参谋长何应钦通报了上官云相的作战部署。正因为如此,在蒋介石的日记中,皖南事变发生数天后,其8日晚和9日才有和白崇禧等具体讨论应付办法的记述。他的态度自然是当即批准“积极肃清”。其内心里则估计战事不会过于严重,即所谓“中共决不敢在此时有所叛乱也”。[50]

自8日顾祝同来电话后,第三战区不断有捷报传来,重庆军事高层中许多人兴高采烈,白崇禧等因此极力主张扩大战果,乘势向陕北、华中,乃至华北等地的八路军、新四军全面进剿。但这显然不符合蒋介石的想法,因为蒋最担心的就是与共产党的关系会全面破裂。用蒋介石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担心中共借机“扩大叛乱”。他深知国民党此时并无两面作战的可能。因此,他不仅对白崇禧扩大剿共范围的提议明确地表明了不同意见,而且在日记中直截了当地批评白称:“坚欲在此时消灭共党军队,此诚不识大体与环境之谈。明知其不可能而必强行之”。他再三表示:“对中共决以消灭其组织为主,而对其武力次之。”[51]包括对已经被包围的皖南新四军,蒋依据以往的作战经验,也没有对顾祝同和上官云相的围剿作战抱以多大的期望,反而担心围剿不成不仅会根本破坏将八路军、新四军全部移过黄河的划界方案,而且会逼其分股流窜后方,留无穷祸患。故蒋得到皖南事变消息后,虽赞成“积极清剿”,但目的却还在以此来达到强制执行北移命令的意图。他明确表示:“对皖南新四军,余只求其遵命渡江。”“只要其求饶而能从命”,则尽可放其北移。且再度重申新四军应以无为地区为集结地,尔后沿巢县、定远、怀远以东睢州之线北渡黄河,进入指定地区。[52]直到顾祝同随后来电说明已全歼新四军军部,俘虏军长叶挺等之后,蒋才不再有其他表示。惟在军委会开会时,蒋对善后处置的态度仍与多数与会者的强硬态度不尽相同。与会者这时大都赞同白崇禧的意见,主张“取消该军番号,叶挺交军法(审判)”,[53]蒋却因顾虑中共的反应而相当犹豫和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