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是病娇 夜紫雨:薛岳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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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百战名将 薛岳传奇

  国民党第一代军事将领中,先后参与北伐、剿共、抗日、国共内战者,多如云汉星斗。然而真正能征惯战,教对手折服,战功永载史册,名传中外,垂于青史者,则薛岳将军堪称第一不凡战将。薛将军个性耿直,不喜钻营,如非凭借历次战役立下赫赫战功,何能在派系林立、恶性倾轧的国民党军中拔尖而起,鹤立鸡群?

 

薛岳,生于清光绪二十二年,公元一八九六年,广东省乐昌县九峰乡人。将军字伯陵,原名仰岳,后改单名岳,以示对岳飞精忠事迹之崇仰。十七岁投入黄埔陆军小学第六期;十九岁,加入中华革命党;二十二岁,考入保定军校第六期。一九一九年,将军二十四岁,正式投身军旅,第一个职务是中华革命军闽粤军第一师中尉排长。

 

夫将者,不可单凭匹夫之勇,更要依仗智谋,知己知彼,方能谈笑用兵,决胜千里。将军有古风而又不泥于古,故能成就其百战英雄之「战神」美名。本文分成四个段落,概述薛岳参与几次著名战役之不朽事功。

               

             一、陈炯明叛变  薛岳挺身护卫孙中山夫妇

    近代史各式书籍汗牛充栋,大凡叙及孙中山先生蒙难事件的段落,制式的国民党历史教材,必着重描述蒋介石如何冒险犯难,九死一生,营救孙中山;英勇事迹,点滴积累,故而受孙先生信赖,许为国士。彷佛历史要人都是循此轨迹,平步青云。是耶?非耶?譬如一本蒋介石侍卫写的官方记录就写道:「由于领袖蒋公的机智,终于成功登上永丰舰,立即晋谒总理,畅谈近日经过及各方情况,患难与共,倍感亲切,直至深夜方休。总理曾谓:『蒋君一人来此,不啻增我两万援军』。总理因领袖蒋公之赴难,除增加剿逆助力与信心外,对于蒋公的人格,非凡的勇气与作为,获得进一步的认识。…

 

揆诸史实,国民党建军史上,若论真正以肉身护卫孙中山的忠心军人,恐怕还真得首推薛岳将军不可,如果不是薛氏智勇双全,倾力保护孙中山切身安全,一旦稍有闪失,中国近代史极可能改写。青年军官薛岳,不顾自己安危,用自己的生命为孙中山挡子弹,允为第一桩战功。

 

一九二一年,二十六岁的薛岳,任职大元帅府警卫团第一营中校营长。同年五月四日,孙中山以陆海空军大元帅的名义,下达北伐令,薛岳也率领着他的警卫营,随扈孙中山赴广州韶关。谁晓得就在后防空虚的节骨眼上,陈炯明假借北伐的名义,命令所部熊略父子的部队进入广州,紧随熊略部队后头的,还有原本驻扎在西江的陈系叶举、陈炯光、李云复、洪兆麟等部队,全部乘隙涌进广州城,就在一阵混乱之间,广州城全城被陈炯明部队占领。陈炯明向前方的孙中山通电提出要挟,威逼孙先生恢复他的粤军总司令、广东省长的职衔。六月一日,孙中山偕同夫人宋庆龄回师广州,欲好言劝服陈炯明。薛岳率领警卫营一路护卫,孙先生夫妇下榻粤秀楼。

 

六月十五日傍晚,薛岳事前侦悉陈炯明将于当夜兵变谋反,立刻通知孙中山秘书林直勉、参军林树巍,火速通报孙中山,请其化装成出夜诊的医师,乘黄昏时分,通过叛军哨站,直奔广州天字码头,辗转登上永丰舰。

 

当天深夜,陈炯明果然称兵作乱。陈逆谋反时,率领之叛军有二、三万之众,薛岳带领他的警卫部队八百多人,坚守广州大总统府,指挥若定,有大将之风。这时,孙夫人宋庆龄尚藏身大总统府左近之粤秀楼,她身边有二十几名卫士保护她。叛军发动数波攻势,都被薛岳所部击退,叛军见久攻不下,准备以煤油纵火焚烧粤秀楼,薛岳急请宋庆龄下楼,并由廖仲恺夫人等陪同,在重重卫士护持之下,将孙夫人安然撤离,与孙先生会合永丰舰。

 

广州大总统府保卫战,一共打了三天三夜,战斗持续到十八日晚间,薛岳才率领残存的两百多人警卫营士兵,向韶关方向突围而去。薛岳这一仗,不仅以寡敌众,而且还制敌机先,事前巧妙安排孙中山突破重围,安然脱身,并在千钧一发危险关头,冒着枪林弹雨护送宋庆龄脱险,对孙中山领导的国民革命运动,无疑是中流砥柱第一功。薛岳智勇双全,给孙先生留下极为深刻之印象。

 

                     二、五次追击 红军头疼人物

    薛岳在北伐期间起历任团长、师长、军长等职。一九二七年四月十二日,蒋介石发动清共,导致宁汉分裂。据薛岳生前回忆,一九二七年八月,蒋介石下野后,广东的李济琛与桂系暗通款曲,独树一帜,同年十二月十一日,第四军参谋长叶剑英率领教导团于广州暴动,时任北伐军教导第一师师长薛岳,予以敉平,第四军及粤军等商议未来动向,薛岳则主张为达成国民革命,非拥护蒋介石总司令不为功。

 

    北伐完成,何应钦(时任军政部部长)恣意排挤,利用编遣军队的机会,将薛岳之第四军缩编为第四师,打胜仗的第四军,精英官兵竟全部被打散到各个部队,薛岳心灰意冷,有意辞乡归里,途经南京,向蒋介石辞行,蒋推诿说:「并非我对你不好,是何敬之不谅解你!」薛岳意兴阑珊,打算赴德国深造,正积极研习德文,为日后习军事作准备,这时,一个偶然机缘,让他改变主意,继续留在军旅。

 

蒋介石发动第五次围剿直前,适逢宋子文将去美国洽购棉花,临行与蒋介石密晤。宋子文走进南昌行营委员长办公厅,与蒋介石谈完美国购棉事,立将话题转入剿共事宜,宋子文说:「最好能征召薛伯陵(薛岳字)来赣剿共」,蒋介石听了宋的建议,深表认同,蒋说,薛在国民党军当中,确是一员虎将,总理在世之日,他英勇护卫总理夫妇脱险,血战总统府,抵抗陈炯明;参加东征、北伐,战无不克;清党之役,粉碎叶挺、贺龙、叶剑英武装行动,战功彪炳有目共睹,今次剿共战争若有伯陵参加,更能克敌制胜。

 

    可是,想起薛伯陵不久前才来辞行,蒋介石不禁眉头深锁,探问宋子文:伯陵近况如何?宋说,薛伯陵这两三个月在香港九龙,埋头习读德文,准备去德国念军校。蒋介石笑称,你叫薛伯陵暂缓出国,我内定他出任剿共要职。宋说,那你要赶快通知薛伯陵,免得他动身坐船走了就麻烦了。蒋急答,你赶紧通知他,请他速来南昌剿总找我。

 

    宋子文辞出委座办公室,当下给薛岳发了一封加急密电,「委座要事待商,请速来赣」薛岳从九龙带了一个随身秘书,就直奔南昌行营见蒋介石。蒋委派薛岳为第三路军上将副总指挥,负责协助陈诚剿共。蒋面允新职,薛岳春风得意,接着面晤顶头上司陈辞修,陈诚投石问路曰:「伯陵兄来参加剿共,我陈辞修是如鱼得水,我们第五次围剿有你,是稳操胜券啊!」陈诚想试探薛岳的政治敏感度,请薛岳兼任十八军军长,薛岳当下暗忖,十八军是陈辞修的嫡系部队,我去哪能指挥得动?所幸这次薛岳头脑清醒,连忙谦辞不就,只接受副总指挥兼任第五军军长。(按:陈诚在蒋桂战争时,带过国民党军第十一师,中原大战时,蒋介石升他当第十八军军长,十一师和十八军,是陈诚起家的部队,也是国民党军嫡系部队,「十一」和「十八」,合起来写,就是「土」、「木」二字,当年国民党军便以「土木系」概称为陈诚系统人马)薛岳谦让得宜,宾主尽欢,随即走马上任。

 

    薛岳在一九三六年的作战日记中曾经写道(按:后来薛岳作战日记编成《剿匪纪实》一书),共产党占领江西,国民党军为了对付共产党,形成「长堑之围」。薛岳回忆,他从民国二十二年(一九三三年)亲自参与了历次的战役,纵横决荡,和共产党周旋了无数次。共产党突围西走,薛岳寻迹追赶,他形容这一路追赶是「不舆不车」,步行两万多里。

 

蒋介石说薛岳的二路军(第六路军和第八纵队)创了中国有史以来军队徒步长征的记录,竟然徒步行军了两万余里路。

 

    湖南,似乎是薛岳打仗无往不利之地,从赣南一路穷追猛打。一九三四年十一月间,薛岳任北路剿匪军第六路军总指挥,副指挥吴奇伟(吴为国民党军陆军中将,广东梅州大埔县人,历任军长、长江上游江防司令、战区副司令长官、湖南省主席等要职一九四九年五月起义投奔中共。)。第六路军排出来的战斗序列是,第七纵队由吴奇伟兼任副总指挥,辖第五十九师、第九十师、第九十二师、第九十三师,一共四个师。第一支队辖第四旅、第七十五旅,一共两个旅,外加税警团的一个迫击炮营。

 

    真所谓「红军一路跑,薛岳一路追」。一九三四年十一月底,是红军最难挨的一个月份,红军最刻骨难忘的地方,就在湘桂黔边区的穷乡僻壤。红五师在界首渡口苦战两日,伤亡过半,师参谋长,两名团长,一名团政委,相继阵亡,另有两位团长和一位政委受重伤,红八军团的一个建制师,从渡河点以东四十四里地的附近,被薛岳的部队连追带打,哀鸿遍野,最后被全歼在湘江之畔。红军主力虽然侥幸抢先西渡湘江,逃过一劫,但是,据非正式统计,光是在湘江地区,被消灭的红军高达五万之众。薛岳也因而成为红军长征路上最为头疼的敌将。

 

    关于湘江之捷,薛岳在他的作战日记中写下:「匪之伪第一、第三、第五、第八,等军团之主力,经我军在良田、宜章附近击破后,继续西窜,其先头计已到达宁远蓝山之线。」

 

所谓湘江之战,薛岳固然痛歼红军五万余,但是,红军的主力部队已经越过湘江,保留了有生力量。所以,薛岳才会在口述历史中痛惜,如果有湘桂军早一点在湘江西岸的有利地带,配置打击部队,乘红军将渡未渡之际,予以迎头痛击,红军主力将在湘江西岸全部就歼。

 

千金难买早知道,历史从无「如果」二字。湘江之战,是国民党军在追击红军长征的过程中,赢得的第一场重大胜利,也是发生的第一场重大失误,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真是丝毫不爽。

 

一名国民党军空军飞行员,在完成低空侦察任务后回报,国民党军刘建绪(第一路军追剿司令)的部队,竟然在阳光下架枪睡大头觉。被指摘抗拒蒋介石堵截红军命令的白崇禧,也指摘刘建绪不努力合作,但是,红军的战史中,则记载,桂军刻意后撤兴安,并且拆毁湘江两边的碉堡,让出广西的东北角,让红军通过。

 

湘江之役,薛岳得一「小胜」,因湘桂地方军头消极抵制老蒋命令,道不同不相与为谋,致未能扩大战果,这犹然是战术层次的失误,然而,蒋介石在一九三五年十月底犯下的战略层次错误,才是日后国共逐鹿中原失去先机的关键。

 

薛岳的作战日记大致写道,一九三五年秋,中共内部意见不一致,所以分成几路溃散,一路由毛泽东率领,所部三、四千人,经草地甘肃而入陕北,希望能在那里与徐向前部队会合。另外一路由朱德、徐向前领军,朱德带了三、四千人。徐向前带的人马最多,有七、八万人。薛岳说徐向前率领的红军,「复由草地回窜,重扰巴西,十月中旬,朱徐股匪乘防军疏懈,突围南犯。」徐向前所部接连攻下丹巴、懋功、宝兴、金汤、天芦、荣经,进而攻打名山、邛崃,又围雅安、汉源,直趋富林。

 

据薛岳作战日记的说法,徐向前红军部队南攻,「匪焰燎原,势如破竹」,导致「西川千里,鼎沸糜烂,蜀都要区,危如累卵」。

 

这时,蒋介石犯了一个致命的战略错误,他见四川局势危急,心急如焚,蒋介石不叫最精锐的薛岳部队直捣黄龙,攻击甫进入陕北的毛泽东中央核心,反而叫薛岳的王牌军从陕西回头去抢救四川(薛岳作战日记上写「本路军奉移师驰剿之命」)。薛岳当时的的北路第六路军辖下,有两个纵队(吴奇伟兼带的第七纵队辖五个师,与周浑元带领的第八纵队辖四个师),一个迫击炮营。在蒋介石的瞎指挥下,七纵和八纵,全被从陕西调到四川,两路纵队全部朝成都进发。蒋介石这一大失误,失去了解决陕北中共核心的戎机,也为他失去江山,种下远因。

 

薛岳在公祭剿共死难官兵时,总结剿共战果,并初估红军的伤亡战损数字,薛岳在祭奠仪式上声称:「朱毛自江西突围西窜,统率残余,号称十万之众,经湘赣粤桂黔川康等地区,…。本路军奉命追剿,转战九省,计在追剿期中,土匪伤亡俘逃约七八万人,窜至川西后,残部仅万余人耳。」

 

薛岳又说,他为了追击朱徐两军,所率领的第六路军在四川荥经、天芦等地,追到红军主力,几次遭遇战之中,「计俘匪约两千名,缴获步枪一千六百余枝,轻重机关枪六十余挺,匪之团营连旗二十余面,马三十余匹,匪伤亡约四千人,我军负伤官长七十余员,士兵一千四百余名,阵亡官长四十余员,士兵六百余名」。

 

        三、从淞沪粉碎三月亡华论到长沙三捷  成就战神英名

日本帝国主义者从明治维新以来,积极准备侵华计划,历时半世纪,痴心妄想在三个月内灭亡中国,幻想将中华大地沦为其殖民地。薛岳正是让日帝三月亡华梦彻底粉碎的第一人。

 

芦沟桥事变爆发后,一九三七年九月二十三日,蒋介石命令薛岳担任第十九集团军总司令,次日,薛将军即赴安亭战场指挥(按:安亭位今上海市松江区)。薛岳到任之后,检讨上海战场我军伤亡过重原因,第一件大事,就是改变战场布署,由过去的一线阵地,改变为纵深配备,使得全线南北呼应,又大量构筑堡垒工事,形成坚强的纵深型防线。

 

薛岳的战场防线布署及堡垒设施刚兴建完成,日军大举来犯,十月三十一日上午九时,日军以二十辆战车为前导,冲到我军阵地前沿十公尺处,薛岳一声令下部队开火反击,一时之间机枪、迫击炮齐鸣,手榴弹弹如雨下,日军好几部战车深陷火海,爆炸连连,尾随之日军步兵窜逃无路,死伤枕藉。

 

日军以占有铁路优势,沿着铁路大举增援,还有大批机械化部队源源而来,虽然我军只有倚靠轻武器及肉身拼搏,薛岳嫡系的吴奇伟第四军奋勇杀敌,毫不退却,日军反复冲锋,彼此你来我往,冲杀数十波,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某日下午,日军更以催泪弹投袭我军,殊不料这时风向突变,反朝日军方向吹去,催泪弹释出的催泪毒气朝日军飘去,我军立刻利用天赐良机,挥军反攻,日军全线败阵,溃不成军。

 

薛岳也很善用炮兵优势,造成阻隔日军进攻的天堑。他命令炮兵指挥官刘翰东,把炮兵群的主力设立在阵地右翼的南桥东九王庙、洛阳桥、墙门庙,设定炮兵射击目标为蕴藻附近的唐桥站。又将十五集团军直辖的炮兵群,配置在南翔镇、谢家桥、直圣塘桥等地,以葛家头、杨泾到广福一线的日军为目标。每次只要有大批日军步兵协同战车来攻,就会挨到我军炮兵群的无情轰击,日军始终无法在战场上获胜。我军常利用日军大炮间歇,日军准备对我发动冲锋时,立刻朝日军回击炮火,予日军极大打击。这期间,薛岳在与云南省主席龙云函电连系,告诉龙云,上海战局在他手上是「血战半载,寸土未失」。原本,日本希望三月亡中国,没想到光是上海,中国军队就死守了半年。

 

一九三九年九月一日,德国以闪击战术,突袭波兰,欧洲大战爆发,日军为了因应新的世界形势,亟谋解决陷于泥沼的对华战事,同时也要打一场漂亮的会战,给纳粹德国看看。这是第一次长沙会战发生的背景。

 

这时,日本军阀成立了「对华派遣军司令部」,任命西尾寿造为总司令,板垣征四郎总参谋长,由第11军司令官冈村宁次负责战地指挥。地面部队出动了六个师团的兵力,包括:第101师团、第106师团、第33师团、第6师团等四个师团的全部;第3师团的3468联队的全部及18联队的一部;第13师团的一部;独立第14混成旅团;奈良昂支队(系以第13师团第26旅团为基干);上村干男支队(系以第3师团第5旅团为基干);海军陆战队两个大队,地面部队共约十余万人的兵力。海军也出动了兵舰十二艘和一百艘汽艇。空军则出动了一个飞行团,配有飞机一百余架。

 

负责拱卫湖南和长沙的中国军队,系由薛岳代第九战区司令,罗卓英为前敌总司令。在第九战区辖下,为了阻击日军可能的侵略攻势,在湖南集中了五个集团军(罗卓英的第19集团军、王陵基的第30集团军、杨森的第27集团军、关麟征的第15集团军、商震的第20集团军之一部),十四个军,还包括了工兵、炮兵、通讯兵各若干团,总兵力近十八万人。

 

战争前夕,国民党军副参谋总长白崇禧、政治部部长陈诚,到湖南株洲视察薛岳的第九战区,要战区司令官薛岳把部队后撤到湖南醴陵、衡山、湘潭地区,放弃长沙以北区域,薛岳坚持不肯后撤一步。薛岳特地从战略和战术分析,试图说服两位上级长官。他说,自古以来,谁得到河南和湖南这「二南」,谁就得天下,如今我们已经丢了河南,如果再丢湖南,中国就有灭亡的危险,所以我们不能再从湖南撤退。其次,湘北地区的地形复杂,山川纵横,湖沼错综,我们可以诱敌深入,俟机予以歼灭。而且,为了迎战,薛岳已经命令所部破坏湘北所有的铁路、公路,「化路为田」,敌人机械化部队万一来犯,进入湘北地区之后就进得来出不去,根本无从发挥作用,连大炮都不容易开进来。今后日本人同我们打仗,就是步机枪对我们的步机枪,国军有把握打胜仗。白崇禧听不进去,坚持要薛岳撤兵,薛岳索性许下重诺:「如果湖南战胜,是国家和委员长之福,如果战败,我就自杀以谢国人!」白崇禧、陈诚劝服不成,无功而返;战争如箭在弦,炮声在远方响起。

 

从赣北、鄂南、湘北,三个方向,向湖南长沙发动进攻。日军的战略目的,是要进一步压缩国民党军,将之局限于四川、贵州内地。

 

时任军事委员会参谋长的何应钦,在《八年抗战》书中回忆,一九三九年「九月中,南昌之敌约两师团(第101及第106师团之主力),秘密向赣江以西移动,同时,鄂南之敌亦秘密向湘北移动,计有第六师团,第三十三师团,及第三、第十三师团各一部,共约十万人,长江敌舰亦向岳阳方面集中,企图会攻长沙。…

 

一九三九年九月十七日,日军以四路进犯长沙,一路是正面主攻部队,为日军第三师团、第六师团、第十三师团,沿着粤汉铁路南下,意图直下长沙。另一路以海军舰艇载送之海军陆战队及波田支队,循洞庭湖驶入湘江,在汨罗江南岸的营田登陆,向我军左翼进攻。第三路以三十三师团为主力,由湖北通城南下,直攻平江、浏阳,图取长沙。第四路,从江西奉新、上高出发,向湖南攻击,企图从东侧包围长沙。

 

九月二十三日,日军调集了八十门重炮瞄准新墙河南岸、王街坊、七步塘等我军阵地猛轰,五千步兵随后渡河来犯,薛岳命令所属官兵,坚守碉堡,日军不敢越雷池一步,日军再升起载人汽球,居高临下,指挥炮兵射击,继而再施放毒气,而后又派飞机轰炸,三波恶毒攻势之后,再派步兵近六千名渡河冲锋,缺乏防毒面具的国军官兵,曝露在毒气中与配戴防毒面具的日军肉搏战,登时有四百多名第十二团官兵中毒。一时之间,新墙河上漂满了浮尸,河水染成血红。激战多时,薛岳命令后撤。国军第六十师撤退到汨罗江新市南岸一带集结。

 

九月二十六日,原本退到汨罗江一线的国军,依预定计划缓缓退后。日军不疑有他,第三师团进逼到湘阴,第六师团前进到栗桥,第十三师团势如破竹,直抵福临铺。国军一路佯装败退,第七十三军、第十五师、第一九五师、第五十二军、第四军均到达指定设伏位置。到十月二日,以逸待劳的国军开始大规模伏击,猛烈围攻,事发突然,日军以为是天降神兵,被打得落花流水,豕突狼奔。据何应钦《八年抗战》的描绘,我军跟踪追击,加上当地武装民众也群起追杀鬼子,起而协同作战,敌人望风崩溃,死伤四万人上下。到了十月六号,我军恢复阵地秩序,并继续朝岳阳进攻。

 

第一次长沙会战的战果,诚如「长沙会战碑」碑文所记:「鏖战二十四昼夜,遂奏肤功,歼寇四万,长驱三百里。」蒋介石问讯大喜,在一次演讲中说:「自从月初湘北战争以来,我国抗战局势,已临到胜利的一个大转变,国际外交形势,亦随之一天一天好转,…

 

关于日军战损数字,我方有三种不同说法。国民党当局国防部史政局之战史记载,日方死伤人数为三万三千余人。何应钦的说法,日本死伤四万上下。而张其昀编着之《抗日战史》则说敌狼奔豕窜,遗尸两万余而去。

 

然而,敌人并不因长沙溃败而放弃了侵吞我神圣领土之野心,一九四一年九月,日军又图卷土重来,这次动员的兵力有四个完整师团,分别是第3师团、第4师团、第6师团和第40师团,以及第13及第33师团之一部,另外两个独立旅团第14旅团和第18旅团,两个炮兵联队,两个工兵联队、海军陆战队,三十余艘海军舰艇,汽艇二百多艘,军机一百八十余架。陆、海、空总兵力约十二万余人,强拉中国民夫十五万人,修筑从湖北通往长沙的道路。我军之兵力总人数,仍与第一次会战时相当。

 

薛岳在第二次会战前即预料,吃过第一次长沙会战瓮中捉鳖的苦头,第二次攻打长沙,日军必定会采取全新的战法,从湘北方向单刀直入。果真,日军集中第三十八师团、第三师团、第六师团、第四师团、第十三师团,从湘北正面挥军南下,直逼长沙。薛岳灵活运用其拿手的「天炉战法」,把大部队预置于侧翼,再以小兵力与日军接触,佯装正面抵抗,再引诱日军主力进入汨罗江以南、捞刀河两岸一带,等到大部队通过,辎重车辆通过,先头部队已经接近长沙附近,日军便衣队甚至渗透进长沙市区,便衣队迅遭我军歼灭,但国军主力仍按兵不动。一直忍到九月二十九日子夜,日军第四师团、第十三师团先头部队正准备展开对长沙城郊采取包围。这时,薛岳命令预为埋伏的两个军向永安、石子铺的日军猛攻,另外两个军由浏阳河两岸攻击日军的侧背,然后调动五个军迅速向万家铺、新安铺之线急进,防止敌军向后逃跑。

 

九月三十日,第十一、第十二挺进支队奉薛岳之命,将杨林街、长乐街道及新墙市道彻底破坏,断绝日军退路。合围态势形成,十月一日,总攻击开始,一场血腥战斗于焉展开。日军经过国军不断冲杀,部队零乱,兵疲马困,战斗过程中,只要稍有空档,宿营时倒地就睡,此刻,又是国军敢死队扫荡鬼子的最佳时机,许多敌人都在夜宿时分,被我军一个一个解决。日军夜里不敢睡,白天精神不济,在退却的路途中昏昏沉沉,动不动就遇到国军主力编列的袭击队,沿路以游击战法化整为零乘胜追杀。搞得日本鬼子睡也不是,走也不是,进不得,退不得。

 

尽管第二次长沙会战中,薛岳的「天炉战法」奏效,但是,我军的损伤仍颇重,堪称惨胜。根据薛岳提出的统计数字,我军伤亡人数约在五万九千人以上。薛岳指出日军的死伤人数在四万人以上。何应钦则精确指出,日军的死亡人数是四万一千五百三十七人,并俘获日军武器步枪1347枝,机枪38挺,山炮六门,步兵炮九门,战马871匹,装甲车八辆,俘虏269名。击落军机三架,击沉汽艇七艘。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十九日,就在珍珠港事变发生后不到两个星期,第二次长沙会战之后两个月,日军一方面不甘心前两次败阵之耻,另方面想乘着珍珠港事变的势头,悍然发动第三次长沙会战。这一场会战,持续了二十九天,日军遭逢更重大之惨败。一九四二年元旦以后的四天,是第三次长沙会战最艰苦的日子。一月四日拂晓,敌军第六师团、第三飞行团、第三师团,分道进攻长沙城。日军以陆空联合攻击行动,鏖战四昼夜,长沙城的阵地依旧巍然不动,这时,我军主力开始缩小包围圈,准备将之压缩在捞刀河与汨罗江之间的狭小地带。

 

日军指挥官发觉情况不对,紧急命令大部队调转回头,向北突围。我军第九十九军、第三十七军、第五十八军、第二十军挡在前面阻截,而且侧翼还有我军第二十六军、第七十八军的侧击,后方更有我军第十军、第七十三军、第四军、第七十八军的追击。由于腹背受敌,四方应战,日军往后逃跑的速度,一天只能跑十里地。日方为解主力部队之围,从后方调来独立混成第九旅团增援,企图包围我军的后背,没想到反被我军包围,该旅团在激战两日后,几乎被全歼。

 

第三次长沙会战,日军共伤亡官兵六万余人(何应钦的统计数字是「是役毙敌五万六千九百四十四名,俘敌一三九名」),战马被击毙1200匹,据说,光是清理战场焚烧尸体就烧了好几天。俘获步枪3300枝,轻机枪300余挺,山炮30余门,平炮37门,掷弹筒60余只,无线电27部,钢盔700余顶,防毒面具800余具,重要文件百余种。

 

总结薛岳三次长沙会战胜利的关键,固然是薛岳灵活运用「天炉战法」,善用湖南特殊而复杂的地形,独树一帜地创造了这个有效的防守战术,使日军三次丧师湖南,但是,薛岳运用官兵敌忾同仇心理,激励军民强烈的爱国心,鼓舞官兵士气勇敢投入战斗,军民齐心发挥整体战力,更是功不可没。所谓得人心者得天下,此所以薛岳能在长沙会战中接连三次挫杀日军锋镝。

 

一九四二年一月二十四日,薛岳获国民政府颁发象征最高荣誉的青天白日勋章。蒋介石公开宣称:「长沙会战大捷之意义非比寻常,予敌人战略之打击也影响深远,尤其薛长官以下各军、师、团、营、连长,以迄全体官兵人人抱定必死的决心,才能缔造此一光荣之胜利,不仅可以告慰全国民众,而且也可以告慰世界友邦」一九四六年十月十日,美国颁给薛岳一枚「自由勋章」,表彰其在抗战期间的卓著战功。薛岳的名声享誉国际。

 

                  四、国共阋墙  台湾余年

将军失去了战场,那是军人莫大的悲哀。胜利复员,薛岳宦途走上了一条崎岖道路。他在一九四五年南昌受降之后,决心离开部队,由南昌往上海暂住。他拒绝了蒋介石任命的山东省主席兼济南绥靖主任的官位。陈诚奉蒋介石之命,两度召见薛岳,第一次要他当陆军总司令,被薛岳婉言谢绝。第二次,又要薛岳当海军总司令,薛岳笑说,我没当过一天海军,如何能当海军总司令?又予婉辞。

 

最后,蒋介石没办法了,一九四六年五月,蒋亲自召见薛岳,当面下达命令:「共产党一旦渡江,你想闲居上海都不可能了,为了国家的生存,我命令你到徐州接顾祝同。」于是,薛岳被打鸭子上架当上了徐州绥靖主任。可是,一九四六年的鲁南战役,让薛岳的宦途横遭波折。一说是,薛岳把蒋介石最重视的机械化部队第一快速纵队给牺牲了,另说是薛岳回忆时说的,是作战次长刘斐向蒋介石进了谗言,称刘斐说:「陈辞修、薛伯陵对统帅信心已经动摇,不听委员长的命令。」薛岳被调回南京,担任上将参军长。

 

国共内战进入白热化阶段后,薛岳早已成为失去枪与战场的光杆将军,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直到一九四九年二月,蒋介石下野后不久,薛岳被调任广东省主席兼广东全省保安司令。同年十二月,调海南防卫总司令。日薄西山的国民党政权已经被逐出祖国大陆,除了海南岛、西藏以外,五星红旗飘扬全大陆。薛岳名为海南防卫总司令,实际上海南岛没有国民党正规军一兵一卒,他只好把原来广东省的六个保安师运到海南,编成第四军、第六十三军和第六十四军,每军配置两个师。

 

在海南岛不过半年,这位被冈村宁次称之为「撼山易,撼薛将军难」的现代岳飞,就奉命往台湾撤退,他这一生最后调教的三个军(原保安部队),完整撤退到台湾,移交后,部队被整编为四个师,手上没有一兵一卒,薛岳又成为名副其实的「光杆司令」,将军失去了战场,失去了袍泽,惟有仰望西天彩霞,薛岳百感交集。

 

蒋介石给薛岳几个虚衔,像是「总统府战略顾问」、中国国民党改造「中央评议委员会主席团主席」等闲差。一九五八年八月,又兼任行政院政务委员第二份闲差。一九六六年五月,又增加一个有名无实的闲差:「光复大陆设计委员会主任委员」。两蒋父子固然执礼甚恭,曲意尊崇,可并未授予实权;既然无兵可带、无仗可打,百无聊赖,薛岳多半闲居在台湾南部嘉义乡间,过着闲云野鹤、与世无争的半隐退日子。

 

蒋介石、蒋经国父子相继亡故,李登辉当政时期,大搞修改「宪法」的勾当,李登辉妄图扩大自身职权,有意继续连任选「总统」,引起岛内众多民意反对声浪。是时,具有国民大会代表身份的薛岳,曾经因为拒绝签署李记国民党提出的「宪法」修改方案,引起外界关注。面上无光的国民党高层,被迫对外辩称,「薛岳代表没有签署修宪方案,并不代表他不支持党的政策」,还说,「薛岳在会见国民党秘书长宋楚瑜时,曾表示他支持党的提案。」高层主管又辩称:「薛岳忠党爱国,绝对会支持党的决策,他不签(修宪法案)可能是为了省事,但不代表不支持党的方案。」

 

    个性耿介的薛岳,难免因此得罪了心胸狭窄的李登辉,李某因而曾经几度以「小动作」为难薛老将军。

一桩明显事例,薛岳在他担任「光复大陆设计委员会主委」时,其在台北之房舍,系由「光复大陆设计委员会」编列经费,向省属「台湾银行」承租。一九九一年,李登辉把「光复大陆设计委员会」这个两蒋时代成立的旧机关裁撤,薛岳在台北的房舍只好由薛将军自付租金,可是,「台湾银行」与薛家彼此因租金问题谈不拢,薛岳不接受台银要索的高房租,台银便于一九九三年间告上法院。

    老实讲,对待薛岳这种「功在党国」的老将军,如果在蒋介石、蒋经国时代,别说台银这种官僚银行不敢动薛岳一根汗毛,即使房东与房客双方真有房租纠纷,两蒋只需大笔一挥,就可动支特别预算经费,代缴房租,根本无需薛岳付一毛钱,更不可能会演变成打官司的难堪场面。坦言之,薛岳对国家民族的贡献,难不成还抵不上台湾银行的一幢破旧房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显然是心胸狭窄的李登辉,假公济私,挟怨报复,存心出薛岳洋相。

   

第二桩事例,一九九八年五月三日,高龄一百零三岁的薛岳将军逝世,正在办理后事期间,李登辉当局协助处理丧葬事宜的单位,草率无礼,竟然连殡葬仪式中覆盖国旗、党旗的人选都要家属自行设法邀请,此事招致薛岳昔日部属大感不平。

 

身经百战,半生戎马,浴血抗倭,功在民族。横刀立马,战功彪炳的薛大将军,追随过孙中山、蒋介石,与毛泽东、周恩来曾有革命情谊,蒋经国犹是他后生晚辈。他看尽多少人世沧桑,一百零三岁波涛壮阔的人生历程,与中国内忧外患,血脉相连,休戚与共,他何尝会在乎晚年群魔乱舞的跳梁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