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财富汪静波:天涯观察第56期：路桥断裂是天气惹的祸？——豆腐渣何其多

路桥断裂是天气惹的祸？

2010年12月15日凌晨1时30分左右，内蒙古自治区鄂尔多斯市伊金霍洛旗耗资十几亿元建成不到半年的“那达慕”会场主体钢结构坍塌，伊金霍洛旗政府新闻发言人、副旗长王美斌7日向媒体表示：“因遇到近期骤冷的天气，钢结构罩棚出现较大伸缩而发生塌落”。

新年伊始，武汉传出消息：卓刀泉立交桥在通车一年后，桥面出现不少裂缝坑洞，最大直径25厘米左右，车辆快速驶过颠簸不平。对此，武汉城投集团称，受天气影响，桥面容易出现裂缝，桥体安全性不存在质量问题。

当年广东九江大桥在一艘运沙船撞击下近200米桥面坍塌，专家技术评估组在公众的质疑声中，依然给出结论，认定此次事故“与大桥本身的设计和质量无关”。——遮掩问题、回避责任似乎成了“有关部门”处理公众事件的“御用规则“。

楼脆脆、楼歪歪、楼垮垮、楼裂裂……高楼，是安居还是地狱？

2009年6月27日，在没有任何先兆的情况下，记入上海建设工程质量诚信档案优良记录、并直接入围“市优质结构”“市文明工地”和“节约型工地”工作小组推荐的上海“莲花河畔景苑”一栋13层在建商品房突然齐刷刷倒塌，此事引起了各方关注 ，这栋楼也有了自己特有的名字——“楼脆脆”
2009年7月，一场大雨浇出“楼歪歪”： 交房不到5年的四川成都“校园春天”小区在一场大雨后，原来距离就很近的6、7号楼两栋楼房竞然整体倾斜、呈20度夹角斜靠在了一起。业主们恐慌万分，因为害怕楼房倒塌，有人甚至准备了遗书。”
2009年11月，竣工才5年左右的烟台市汽车东站大楼上挂出醒目条幅：“大楼随时垮塌！请勿靠近！”——耗资4000万元的建筑就这样一命呜呼，当地老百姓套用时下的时髦用语把它叫“楼垮垮”。”
2010年12月连云港一座17层楼因西南侧一幢在建楼房基坑土全堆在旁边，导致大楼出现沉降、墙体开裂，楼内的部分住户担心会步上海“楼脆脆”的后尘，纷纷搬出该楼——“楼裂裂”横空出世。”
　“楼脆脆”、“楼塌塌”、“楼歪歪”、“楼薄薄”、“楼垮垮”、“楼裂裂”……雷人的名称层出不穷，犹如看守所那各式各样“离奇死亡法”，不断挑战着公众的想象力和忍耐力。

路桥，缘何屡修屡破屡建屡塌？

　自从那年建成仅为3年的重庆綦江彩虹桥一声巨响、突然整体坍塌40人死于非命之后，全国“豆腐渣工程”塌声四起，而且坍塌的速度也不断被刷新：2003年3月，广东省信宜石岗嘴大桥主体工程刚完工，还来不及装修，突然坍塌。 2003年8月，哈尔滨地下人防工程坍塌事故，15人遇难8人受伤。事故调查报告认为直接原因是季节性雨水和井内管道漏水。2004年5月，海南高速公路十字路出口到东山湖野生动植物园，旅游专线通车11天就出现损坏； 2004年6月，江苏徐州市济众桥改建工程耗资760多万人民币，在剪彩前一天坍塌。

2005年岁末，耗资9000万耗时三年的浙江省金华双龙大桥人行道盖板突然脱落，一行人坠落，当场死亡。2007年，广东省河源市和平县聚兴村耗资37万救灾款兴建的聚兴桥，还没竣工验收通车就被洪水冲毁。2007年8月，湖南省凤凰县的沱江大桥突然坍塌。41人死亡。 2007年11月，正在修建的山西侯马市西客站两层大厅坍塌，造成至少2人死亡。事故发生前10小時，该建筑刚刚举行了封顶仪式。有可能创下了中外建筑史上最快坍塌的吉尼斯世界记录。

2008年5月12日，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汶川县境內发生強烈地震（史称“汶川大地震”），导致多间校舍倒塌。经证实，它们之中存在许多豆腐渣工程。 2008年6月，甬台温铁路温州鹿城段高架桥施工现场发生移动模架坍塌事故，造成7人死亡、19人受伤。2008年11月，杭州风情大道地铁施工工地发生大面积地面塌陷事故，行进中的汽车坠入塌陷处，50人被困，多人失踪。2009年5月，湖南株洲高架桥坍塌事故，现场24台车被压，共9死16伤。

2009年12月，南京市汉中门大桥完工后一年，被发现30余处裂缝，结果居然是用普通胶水作填补。2009年12月，上海建工集团基础公司建设的上海苏州河新修大桥桥墩开裂，内部垃圾填充。2010年9月，浙江工业大学东侧某在建工地发生塌方事件，12人受伤或被埋压。2011年1月5日，内蒙古鄂尔多斯市伊金霍洛旗国际那达慕大会主会场(赛马场)耗巨资建成不足半年，主体钢架结构于近日坍塌!

建筑业成腐败重灾区

豆腐渣工程在我国一直是人人喊打，却久打不绝。建筑质量低劣导致的事故依然此起彼伏，从重庆綦江县虹桥倒塌到上海莲花河畔景苑楼层整体倒覆，从杭州地铁大面积坍塌到福建霞浦10·30重大安全事故，以及北京地铁漏水、上海越江隧道区间联络通道工程地面大面积沉降，无不震惊全国。

每一次的严重的工程事故，政府部门总是第一时间召开紧急会议高度重视组成专家组身日调查分析……最后基本上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既不对外公布调查过程，又没有严肃科学的调查结论公开，三言两语就为事故定性，公布的结论常常因避重就轻、随意和牵强遭到质疑和嘲讽。最常用的处理方式是法不责众没有下文，或各轻打五十大板实则无人担主责，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大事化小，不了了之。诸如莲花河畔景苑小区的“楼脆脆”，被认定是“勘察设计施工材料都合格、倒塌是因为建筑旁边堆土”——啼笑皆非的结论远远超出正常人的认知范围。之后，又一次事故、又一次作秀、又一次不了了之……循环不已、生生不息

建筑业的潜规则

一方面，我们创造着震惊世界的速度奇迹，一段题为《中国人6天就能盖出一座宾馆》的视频曾在境外网站疯传，而每天都在见证奇迹的国内网友情绪则相对稳定，同时为其未破世博远大馆1日建成纪录而颇感惋惜；另一方面，垮塌事故层出不穷、触目惊心，一月份昆明新机场在建桥梁垮塌，三月份贵阳在建国际会展中心垮塌，五月份安徽霍山在建桥梁垮塌。。。。。。如果说奇迹就是要以事故为代价，这样的神奇多少有些血腥。建筑业的规律非外人所能道，但再复杂的世界，总有一些基本的常识，譬如精益求精，譬如慢工出细活——可是我们的建筑经常喜欢献礼，未必愿意跟着建筑规律走，倒喜欢随心所欲地“放卫星”，赶工期的那个劲头连建筑学家都要羞愧不已。

于是，工程投标中暗箱操作，“权力标”“人情标”“关系标”“假招标”以及“压标”“围标”“串标”“陪标”“骗标”层出不穷，公然践踏市场规则；钱权交易、肢解发包工程私下违法分包；有的政府主管部门，违规操作，使招标程序变成串通招投标的闹剧；施工资质弄虚作假、施工单位偷工减料恣意降低标准不规范施工，甚至用假冒伪劣品来替代合格材料；在过度竞争导致的不平等竞争市场环境，以及权力缺少制约滋生的腐败环境下，建筑施工企业欲拿工程先花钱铺路，工程到手先要进行“感情投资”，工程各阶段验收请吃请喝并假借各种名义打通层层关卡——这些建筑业的潜规则就是《建筑法》也无法纾解。

绝对的权力，绝对的腐败

纵观这些形形色色的坍塌事故，设计上的不合理不科學从根本上埋下安全隐患、施工单位偷工减料使工程质量无法保障、缺乏专业技术工人、无证上岗，這些都是豆腐渣工程的一些基本原因。国家有关法律法规从招投标、工程监理到施工质量技术标准等都有明文规定，甚至可以说滴水不漏。但是，相关政府部门的监督监管显然严重缺乏，官员出于个人私利目与建筑商互相勾结，工程处于一种无监管的状态，工程验收草草了事——这才是所有豆腐渣工程和建筑安全事故发生的最根本原因。问题工程一路绿灯、程序变成权力寻租的遮羞布，几乎每一起建筑悲剧都跳动着权力乱用和无良资本的魅影。从通报的一些案件来看，受到处罚的多是一些与工程建设有关的直接受贿人，而对监管不力的责任单位或有关人员则只字未提。还有，很多工程建设领域问题通过“自查自纠”的方式来进行治理，就好比是自己的左手到右手上搔痒痒，只有舒服感而没有疼痛感。正是这样的监督乏力，才使工程建设领域的腐败案件屡禁不止。

不受监督的权力，必然产生腐败；绝对的权力，必然产生绝对的腐败，工程建设领域尤其如此。中央治理工程建设领域突出问题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副主任、监察部执法监察室主任傅奎说：“从根本上讲，都是权力过于集中而得不到有效的制约。”比如说，国土部门就是集行政审批权和行政执法权于一身的，有的部位监督制约机制和管理制度没跟上，便会导致腐败频发。公众的记忆既有健忘的一面，却也有不断累积而固化为群体记忆的特质。有关部门对建筑领域的违法犯罪分子的查处打击像豆腐渣那样绵软乏力，在一座座路桥楼房轰然垮塌的事实面前，留给公众的是一个个没有化解的疑问，沉淀在群体记忆之中，累积在一起，更加强化了民众对相关部门抱持整体的不信任态度。按照西方的“毒果树”理论，一颗“毒果子”的发现，足以让人对整棵树上的所有果子产生怀疑。

结束语

庆幸的是，我所住的楼房至今都没有坍塌，但我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变为楼塌塌或者楼脆脆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