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奕迅演唱会激吻:猗兰霓裳之凤求凰 (上部) 第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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猗兰霓裳之凤求凰 第二卷 第十一章

自那日后,不知不觉已过去了一个月。想起那天晚上,我召集坤宁宫的所有人,发下严旨,任何人不能说出小桂子的事。好在这些宫女太监是我一手挑出来的,平日里也从不为难他们,对我很是忠心。他们都没有说什么,默默依了旨。我又叫来小福子,毕竟那日他能一眼看出是小桂子,我这坤宁宫里倒不怕别人认出,但是若是出了去被认出就不好了。

灯影晃动,小福子跪在我面前不说话。我轻轻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皓月,她的脸色在烛光下显得苍白无色。我浮上笑容,唤起小福子:“本宫也没有别的事,就是想知道你是怎么分得清他哥俩的。”“回娘娘,小桂子比小荣子高一些的,声音却比小荣子细。之前我们都是一起进宫学的规矩,熟一些彼此。”小福子恭敬得说着。我点点头:“还有哪里不同的么?本宫是怕别人看出来。”“他哥俩长得是一模一样的,不仔细是分不出了。”小福子想了想说到。我点点头:“你下去吧。记住,不要跟外人说起这事了。”

小福子出去后,我没有再说话,直慢慢品着茶,是上好的醉海棠。烛光忽明忽暗的上下跳动,我淡淡得扫了一眼皓月,头上的双蝶簪微微有些摇摆,一道光就闪过了皓月的脸庞。“小姐”皓月突然跪在我脚下,眼泪婆娑。我轻轻叹了口气,起身扶起皓月,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拿出丝帕小心得为她擦着眼泪:“别哭了,小荣子也是为了我们。”“小姐,是皓月不对啊。我不该偷出那簪子的,这样小荣子就不会死了。”皓月哭着,声音悲戚:“没有想到柳妃那么心狠,竟活活打死,就是一只簪子而已啊,更何况那簪子还不是她的。”皓月有些愤愤的说着,用袖子抹着眼睛。我淡淡一笑:“那毕竟是皇上捡到的,真的是她的,岂不说明她与皇上有缘么。”说完递给皓月一杯茶水:“只是可怜了小荣子了。”皓月没有说话,可是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的恨,她的悲。我起身从红木大箱中拿出几张银票:“这里是一千两银子,你想办法交给小荣子的家人,对他的家人也要说是小桂子走了。明天你就拿我的令牌出宫一趟吧。”皓月点点头,小心得收好。我吹熄了桌上的烛火,闭上眼睛,黑暗中我听到皓月出去的声音,总算是解决了这件事情。

之后的日子里,坤宁宫里一派安宁,好象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小桂子也很快适应了这里,毕竟比他之前打更的差事要好很多。不过,我不再像以前那样每日去烟波亭,有时去了也只待一会儿,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了,我竟也没有再见到裕王。只道是无缘,心中似有小小的失落。不过后来却听说裕王去了蜀地办差,事情来得紧急也就走得匆忙。

春意渐渐浓起来,御花园里的花全都开了,清晨在我去烟波亭的路上,香气混合着微凉的空气,很能让人神清气爽。也常常有细小的花瓣粘在锦缎的鞋底上,走动时会有轻微的带淡淡香气的风,感觉整个心情也日渐好起来。

终于有一日,我穿上广袖窄腰的白色丝裙,裙摆上满是粉色的荷花。皓月将我的头发梳成略微繁复的飞燕髻,戴上一只云凤纹金簪,薄施粉黛,在镜中照了照,很有飘逸的感觉。一旁的皓月笑着递过流苏珠翠耳坠:“小姐今日是怎么了,平日里都不见您打扮的啊。”我笑着接过戴上:“昨个儿看见西子湖上的荷花有几朵要开了,今天想赶早去看看。”“小姐这样真好看,任谁见了都会喜欢上的。”皓月将我身后披散的长发用梳子又梳了梳,欢快的说到:“很久都没有看见小姐您跳舞了呢,上一次还是在家里,老爷寿辰那天,您的凌波舞跳得真好啊。”我笑了:“今天跳给你看好不好啊?”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裙,也正像一套舞服。没有跳给别人看过,只是在家中偶尔跳给父亲母亲和兄长看,自觉得自己跳得不好,只略懂些皮毛。今日的心情也不知为何出奇的好,也许是昨日听到大哥受到皇帝称赞加官一级吧,或是收到了二哥托人送进宫的西北特产,还有一封说他安好的信。

我催促着皓月,毕竟如果荷花真的开了,那么去赏的人就不会只有我一个了,晚了遇到别人也不好。

我轻快得穿过清晨的御花园,皓月在后面连连唤我:“小姐慢点小姐慢点。”我的心情欢跃,快步来到烟波亭。荷花果然开了,虽没有全开,只有几朵,大部分还都是花苞,可是空气中已经有了淡淡的清香气息。我深吸一口气,脚下翩然得转了一个圈。没有人,只有皓月在一旁看着我,含笑。

我轻轻哼唱起来“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脚下也随着歌声旋转起来,挥洒开广袖,翩然起舞。皓月在一旁开心得笑着,一直拍手不住赞叹:”小姐真美,小姐真美。“我裙上的荷花随着急速的旋转铺洒开去,我轻轻得蹲下,仿佛人在荷花中一般。我抬头盈盈笑着看着皓月:”好看么?“”好看!“一个声音响起,我和皓月都惊得回头,玉白的袍角出现在眼前,我慌忙行礼:”参见裕王。“毕竟我跟他说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妃,该有的礼还是要行的。一阵笑声传来:”不用这些虚礼。“他说完看了我一眼,却又将目光别了开转向西子湖上开着的荷花:”姑娘的舞跳得真好。“我微一施礼:”谢王爷夸奖。“然后两人无话。一旁的皓月拉拉我的衣角:”小姐,我们是不是……“我看了皓月一眼,又看了站在廊边的裕王,咬了咬嘴唇:”王爷,我先告退了。“说完就要走,经过他身边时,他没有转头,只是用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衣袖。我猛得一抽气,不解得看着他,皓月也有些害怕,站在我身边不知如何是好。”王爷,这……“我低头看着自己被他抓在手中的衣袖,细纱的料子上荷花边被攥成一团,我轻轻用力想抽回来,却是徒劳。他突然转过身来,俊美的脸庞在清晨明媚的阳光下有些不真实的光辉,他看着我,眼神中的温和一扫而过,转而成了平淡的柔光,他松开了手,从团云锦缎的衣袖中拿出一个小木匣递到我面前,将目光转向远方:”在蜀地遇到的,是个好东西。“他突然不自然的笑了。我小心得接过,递给身后的皓月:”谢过王爷了。“正欲走,一声娇笑传来:”这荷花果然开了,姐姐你快看啊,那朵开得真艳。“远远得几个艳丽的颜色映如眼帘,是几个宫妃。似乎还有柳妃的身影。这时,另一个声音的话却令我不寒而立:”皇上,您看这荷开得多美啊。先皇喜欢这里不是没有道理的啊看来。“是柳妃的声音,可是她叫皇上。我仔细看去,一抹明黄颜色映入眼底,一行人正朝这里走来。这九曲长廊只有一条道,尽头便是烟波亭,亭后只有一小片茂竹,可是藏人却还是容易被发现的。皓月也很惊慌,四下张望着。许是看出我的慌乱,裕王笑了:”姑娘难道不想让皇兄见到么?“我淡淡得看了一眼远处的几个身影,说到:”一片花飞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且看欲尽花经眼,莫厌伤多酒愁人。江上小堂巢翡翠,苑边高冢卧麒麟。细推物理须行乐,何用浮荣绊此身?“”好一个何用浮荣绊此身。“裕王笑了,目光也落到了那几个身影上。我一咬唇,猛得跪下:”还请王爷相助。我是万万不愿让皇上见到的。“他沉思了片刻,扶起我说到:”好的,我帮你。“转身迎着那抹明黄而去。我拉着皓月走向那片小竹林,尽量隐藏自己。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 第二卷 第十二章

我紧紧得靠着林子最里面的一棵比较粗壮的竹子后面,拉着皓月,心中忐忑不安。我不知道裕王会怎么帮我,皓月攥着我的衣角,不敢说话。

说笑声近了,透过层层的修竹,我看见上次的安嫔,还有一些我没有见过的女子,远远看着听着真可谓花团锦簇,笑语盈盈。

“皇兄,羲赫正想去找皇兄,突然想到这荷花定是要开了,就顺道过来看看,不想竟遇到了皇兄,真是太巧了啊。”裕王温文而雅的声音传来,带着笑意。“朕也是想着荷花是要开了,才带着她们来看看。”那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可是这个声音只要听过一次,就不会忘记,是彰轩帝沈羲遥。

“皇上,您看那只同心荷花多娇美?”是柳妃柔媚的声音,我能想象到她说这句话时的表情,一定娇似池中的荷花。果然皇帝笑了:“爱妃可是比这荷花更美的。”一片莺燕之声响起,都是附和的声音。“爱妃,你的文采出众,不如就以这荷花为题做一首诗吧。”又复对众女子说:“你们也来做做看,好的朕有赏。”他的声音平和,淡淡的又对柳妃说到:“前几日你写的那两句诗朕很是喜欢,只是下面的还没有写好么?”柳妃的声音有些不自然:“皇上取笑臣妾了,这几日身子有些劳顿,一时也就没有再想。”“

“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一茎孤引绿,双影共分红。色夺歌人脸,香乱舞衣风。名莲自可念,却盼两心同。”裕王的声音响起,那么的随意自在。只是,我分明看见他的目光看向这竹林里来。我心猛得一跳,呼吸有些急凑起来。皓月有些不解的看着我,按按我的手,她是以为我害怕被发现吧。却不知是那句“却盼两心同”惹得我心中有些念想。我努力的平静下来,心里告诉自己,只是一句诗而已,也只是应景的诗,没有别的意思的。

“你的诗还是那么好。”皇帝的声音响起:“爱妃你想好了么?”我心中焦急起来,眼看着有几个女子的目光随意的扫进这竹林,若是此时被发现,那。。。。。。

“对了,你找朕是何事啊?”趁着那些女子悯思苦想之际,皇帝回身问裕王。“就是今日兵部上呈的排兵图,臣弟看着还是有的一些问题,想与皇兄讨论讨论。”裕王恭敬的说。“是么?朕看着倒是也有些不妥的。既然你有想法,现在就一起去尚书房吧。”皇帝复而看着柳妃:“你有孕在身,还是早些回去休养,今日出来的也有些久了。”说话间已抬脚要离去,一群女子自是跟着皇帝走了。我心中长嘘一口气,看着渐行渐远的那些人,走出竹林来。皓月整理我的裙摆,已有些褶皱的痕迹。“小姐,我们这就回去吧。”我点点头,手伸进袖中,触碰到一件硬物,心颤了下,却还是不动声色的拉了皓月回宫。

九曲长廊的进口处有个略急的转弯,我走得有些快,猛得过去看见不远处有几个身影,慌得退到转弯处的一方大石后,却能看见那几个人。也算自己在暗处了。

为首的两个女子一个是柳妃,穿一件淡粉色的纱裙,肚子略有些可见了,也没有戴过多的首饰,只是一只步摇,几枚簪花,却也清丽可人,弱柳扶风。身边是几个宫女。另一个却不同,长得分外明媚,着一件桃红的宫锦纱裙,上有金丝银线绣成的团团牡丹,再加上繁复的发髻和华丽的首饰,整个人很是富丽,就如盛开的牡丹一般耀眼。不过,在这暮春季节,还是清丽的装扮更和时宜一些。

“方才皇上称赞妹妹的诗,姐姐倒想拜读一下呢。”那明媚女子笑言到,却是暗含他意。“丽妃姐姐说笑了,皇上是谬赞了。”柳妃掩口笑到。我心中了然,这女子看来就是皇上另一宠妃星辉宫丽妃了,果然是当得起这个“丽”字的。在这后宫能和柳妃争一争高下的也就只有丽妃,传闻中湃雪宫和妃倒也是受皇帝宠爱,却是很少与眼前这两位争风的。

“妹妹说笑了,妹妹还未入宫可就声名远扬了,文采出众啊。姐姐不一样,可咱们的皇上就是喜欢这有才之女子,姐姐自认是对这诗文没有很深的领悟了,还望妹妹赐教啊。”丽妃说着,一双媚眼就斜看向柳妃了。柳妃笑了:“姐姐信么,都是虚名。也就是一句‘轻阴阁小雨,深院昼慵开’而已。皇上也是随口道的,这哪有什么出采的啊?”我心中一惊,这不正是我前段时间写在薛涛签上又被皓月弄丢的诗么?皓月也惊讶的抬头看我,似有话说。我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又向那边看去。只见丽妃携了身边一个宫女的手,走了两步却又回首:“妹妹,姐姐不懂诗,听着是不错的。不过,”她莞尔一笑:“一直都说这诗是由景而发,一气呵成的。妹妹这怎么就只有半篇呢?”低头又复言到:“不过姐姐我真的不是很懂的,妹妹别笑姐姐我见识少啊。”丽妃的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目光却直看向柳妃:“听说妹妹其实不喜欢木兰花的,怎就有了一根珍爱的碧玉木兰簪呢?还正巧丢了被皇上捡了去。”柳妃脸色变了一些,正欲说话,丽妃说:“妹妹,姐姐先回宫了,今日有些累了。妹妹也快回去吧,皇上不也说要你好生休养的么。”说罢便在一群宫女的跟随下走开了。柳妃挂着笑说着:“姐姐慢走。”可丽妃一转身的瞬间立即脸就垮了下来。我知道,毕竟丽妃比她进宫早的,皇上也很是喜爱,家族的朝中地位也略胜柳妃一筹,所以柳妃对丽妃还是比较客气的。只是,这丽妃的性子也太。。。。。。却也是刚好压制了些柳妃。这后宫,还是算平衡的。我想着摇摇头不禁轻笑出声。

“何人?”一个声音响起,我心想坏了,准是自己的笑声被听到了。转眼一个穿浅紫色宫女装的女子站在我面前,满眼的严厉,却在看到我的脸庞时满脸的惊诧。我暗自笑笑,看来自己今天是逃不过了。理了理衣裙,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了出去。

柳妃已经坐在了栏杆的宽木上,看起来是有些累了,毕竟她如今是有孕之人不宜劳累,刚才丽妃定是让她心中不快了。我静静站在柳妃面前,心想着今日柳妃不快的恐怕就不会只是丽妃的那件了,毕竟,即使无宠我也还是皇后,也还是凌家的独女。皓月走上前去,仔细得向柳妃行了个礼:“见过柳妃娘娘。”柳妃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就落到了我的身上,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微微张开了嘴,眼睛也睁大了。“大胆,见了娘娘还不行礼?”还是刚才那个宫女,我微微一笑,仔细打量着柳妃,她确实长得很美,明媚中带着娇柔,算是天姿国色了。柳妃也仔细得看着我,一双黛眉拧了起来,站起来,许是我不行礼让她不快了,她满脸怒气,刚才在丽妃那受的气恐是要洒在我这个“不懂规矩”的人身上了。我宛然一笑:“柳妃你的气色看来还不错啊。”柳妃一愣,细细打量着我,眼中满是不解。“你是何人,竟敢如此和本宫说话?”柳妃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绯然,给我掌嘴!”那紫衣宫女上前来扬起手,正欲落下,皓月一把抓住,猛得甩开,站在我身前,厉声对柳妃说:“你大胆!”柳妃脸一下子涨红,身体也有些微微的抖,一双大眼紧瞪着我。我笑着拢拢衣上的细纱绢花,说到:“柳妃,念你初见本宫不认得,就免去你的不敬之罪了。”柳妃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从她的眼神中我看出她已经知道我是何人了,只是那双眼依旧凌厉的看着我,不愿相信的样子。皓月对着她身后的几个宫女用一种很平和的口气说到:“还不快给皇后娘娘行礼!”那几个宫女许是也吓坏了,看着柳妃又看看我,不敢动。我依旧是一幅气定神闲的样子,带着淡然的笑,柳妃心里似平静下来,冷冷得看着我:“怎么证明你就是皇后?”我看了一眼皓月,皓月递上她身上的腰牌,紫色的木牌上是用绯红的颜色写着的“坤宁宫大侍女皓月”,这大侍女,就是各宫主位身边的贴身丫鬟了,地位高于其他侍从。柳妃接过去看了,拿牌的手微微有些发力、却又旋得扔在一旁,目光森冷的盯着我:“这还不能证明你是皇后!”我见她不死心的模样,微得叹了口气,解下身上里裙里挂着的玉佩,那是下聘时礼部送来的,用上好的和田羊脂白玉制成,上面刻着精细的龙凤呈祥图案,还有一行小字“大羲皇后佩”。我一向是挂在里裙上的,这样外裙可以遮盖,必要时也能拿出证明自己的身份,免去麻烦。柳妃伸手要拿,我轻轻收回,白玉龙凤佩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回到我的手中,不过柳妃也已经看清了,这种物件,只要扫一眼就知道是什么,属于什么人的。她紧咬着嘴唇,双手紧握着,狠狠得用那双杏眼瞪了我一眼,略一施礼:“见过皇后,恕臣妾有孕在身不便行礼。”我淡淡得笑了:“免了。”罢了就走,却突然回头,笑着:“柳妃,初次见,按理你有孕本宫是要给你些贺礼的,只是那子孙饽饽你不喜欢。这样吧,之前皇上问的下句我就告诉你好了,算不上什么礼,不过你还是记好了。那下句是‘坐看苍苔色,欲上人衣来‘。”说完便转身离去。只留柳妃呆站在原地,喃喃的说:“你竟是皇后,那竟是你的签。。。”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 第二卷 第十三章

自那日与柳妃相遇后的数日里,我的心中一直有些惴惴不安,怕自己那一时与她的冲撞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不过事实证明我的担心算是多余的,没有发生任何事,坤宁宫里一如往昔的宁静。夜半有时醒来,暗笑自己的杞人忧天,柳妃毕竟是有龙脉在身的,又甚得皇帝宠爱,而我,虽为皇后,却一直未见天颜,和那些普通的无宠妃嫔一样,在她眼里应是构不成威胁的。

夜晚的风清凉入骨,我披衣起身,梦中的人影依稀,是那只紧紧抓住我的手,还有那双清澈明净的眼睛,仿佛有什么要说,却又都尽在不言中了。我的目光落在了枕边的一方丝帕上,最简单的白帕,上面没有任何的花样,却是难得的蜀丝织就,那蜀丝极细极轻,织造时稍一用力便会扯断,需十岁以下的女孩焚香细织,一年却也未能得此一方的,甚是珍贵。传闻中太后拥有一件蜀丝的内褂,只有在祭祀太庙时方穿的。

这方帕就在那日他交予我手中的木匣中,还记得我回到坤宁宫,用忐忑的心打开时,就这么一片洁白美好的风景映入眼中,丝帕下是一小包雪绒茶,一两左右的分量,是今年最先采摘下的嫩芽焙成,他从蜀地回来也只献给他的皇兄一两而已。

茶叶我让皓月小心的收起来了,丝帕却是万万舍不得置于柜中的,生怕是弄皱了或是埋没了,便收于枕边。仿佛还是个小女孩,爹爹送的珍物能让我欢喜半天,仔细得寻找归置的地方,娘亲为此还常常笑话我,兄长们却都为我说话,每每看到,往昔的时光就一一在眼前掠过,泪眼婆娑过后,面前还是一方丝帕,还是这冰冷的坤宁宫。

一连好几日没有去烟波亭,主要还是怕遇到皇帝和妃子。每日在西暖阁里看看书,累了就到小池塘边喂喂锦鲤,或者在西窗下绣花,如同未出阁的日子。不再去想那只手,那双眼。

一日阳光明媚,我坐在池塘边的桂树下读一本佛经,正入迷时,皓月端了清凉的花草茶来于我解渴。"小姐,都看了一上午了,还是回殿里休息休息吧。"皓月递上青瓷的茶杯,一股别致的淡雅清香扑鼻而来,我笑了,饮了一口,深吸一口气拉着皓月的手站起身,活动了下身子说到:"回去吧,今日想绣完那只荷包。""小姐你呀,就是闲不住呢。"皓月戏笑着,上前拍了拍我的裙角:"小姐最近怎么都不去烟波亭了呢?"她仰头看着我:"是因为裕王么?"我的手轻颤了一下:"是怕遇到皇上,那日你不是不在的。"心中却有些波澜。真的是怕遇到皇帝么?还是那些妃子,又或是不敢去面对那个人,毕竟,我接受他的东西,是犯了后宫的大忌的。手不由的伸进宽大的袖中,所触的是一片柔软轻盈。

"小姐莫怕的,听说那日之后柳妃娘娘是想尽办法不去烟波亭,也暗着阻止皇上去呢,听说皇上本来就不喜欢烟波亭,说太婉约,飞龙池上的荷花也都开了,皇上就不再去西子湖了呢。"皓月在我身旁说着,引着我往殿内走去。我心微一跳动一丝笑容就浮上了嘴角。"可确实?"我还是不放心得问了一句。"恩,听几个宫女说的,不会有错的小姐。"皓月的口气很肯定。我定定得盯着远处,手却在袖中捏紧了那片柔软:"明个一早过去吧。"快走了两步,转身朝落在后面的皓月一笑:"带上我的琴。"

清晨的风很柔和,穿的是用丁香熏过的水绿细纱裥裙,裙角在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又沾上了些许香气,就有几只彩蝶萦绕着不肯飞去,我轻盈得走着,头上的青玉珍珠步摇前后晃着,散放下的头发也微微得随风飘拂,整个人有些飘逸的感觉。

波亭没有人,早先挂的白纱与羽帐还在,皓月早已带人将琴放置好,我就面对西子湖上的荷花,弹奏着自己新谱的熙春调,明快清亮的琴声就飞扬在西子湖上。弹奏中我仿佛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微笑着隔着羽纱看着我。一曲终了,我没有听到意料中的掌声或者相和的萧声,有些伤神,心中嘲笑自己的自做多情,黯然的回身想唤来远处的皓月,却将一个天青的身影映入眼帘。心中是欢喜的,却不动声色得福身下去:"参见王爷。"他手一挥,欲上前一步,却又止住,眼神落在我手中握着的白丝帕一抹笑意闪过眼底,他用温和的声音问我:"本王的礼物不知姑娘可还喜欢?"我微笑着点点头:"只是太过贵重了,不知何以为报。"他爽朗的笑声响起,我能听出他的欢喜:"喜欢就好。"他停了停,好象解释

说着:“这次回来没有带太多的东西,皇兄也就只给了那几个得宠的妃子一些,我想你是没有的,那茶是不错的,下次喝就不知会何时了,就给了你一些。”他的言语有些乱,但是却是那么的质朴,我想他只是为了让我宽心吧。我微微施礼:“谢王爷了。”笑了下又说:“茶我喝了,的确是难得的好茶呢。”他眼神明亮:“茶经上说焕如积云,烨若春敷,我在蜀地喝到时觉得它真真符合这话,就带了回来。不知姑娘你可有感觉。”“茶。香叶,嫩芽。慕诗客,爱僧家。碾雕白玉,罗织红纱。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

洗尽古今人不倦,将知醉后其堪夸。”我笑了,看着西子湖盛开的荷花,眼波迷离。他惊喜得看着我,即使隔着羽纱帘,我依旧能感觉到那眼神表达的一些东西。“好诗,好诗。”他赞叹的说着,却不知除了者两个字外再说什么。我温和的说:“王爷您过奖了。”我停了一会又说到:“灵山惟岳,奇产所钟。厥生?草,弥谷被岗。承丰壤之滋润,受甘霖之霄降。月惟初秋,农功少休,结偶同旅,是采是求。水则岷方之注,挹彼清流;器择陶简,出自东隅;酌之以匏,取式公刘。惟兹初成,沫成华浮,焕如积雪,晔若春敷。”说罢看着他:“小女子愚钝,不知是否是这样的。”他爽朗的笑起来,上前一步,似要跨进羽纱帐,终在外停住:“传闻中柳妃的才情天下女子第一,如今看来,此言甚虚啊。”我摇摇头:“她是啊。”换他摇头:“你的才情,在她之上。她和你,差之甚远。”我淡笑开去,不再说什么。“皇兄没有遇到你,是他的憾事。”他低着头,用比先前小得多的声音说到:“不过却是本王的乐事。”我低垂眼帘,不知如何回答。他取出萧吹起来,是那日我跳舞时唱的曲子。我也跟着哼唱起来:“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回到坤宁宫,兀自坐在西暖阁的红木大椅上,回忆着上午与他的交谈,从茶诗到佛理,从古乐到新辞,很多地方我们的见解都是一致的,那些不同的地方都极力想让对方接受自己的想法,可是我们都不是简单就妥协的人,最后一定是一笑了之。相谈甚欢。直到皓月来叫我才发现早已日上三竿了。裕王也是猛然觉察,尴尬的笑笑,起身告辞。临走,回身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笑了,仿若阳光铺天盖地洒在我身上。

想想嘴角边就带上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心却是温暖的。再坐不住,站起身找来一方墨蓝的锦缎,想着绣个荷包。可真的要绣了却不知绣什么图案好。皓月端了点心进来,看见我拿着一块软料发呆,笑出声来。

“小姐可是要绣什么了么?上次那方丝帕不是没有绣完么?”我支吾着不知说什么:“就是想绣东西了。”皓月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依我看啊,绣螭兽不是很好么?”“不好,太戾气了,本来身上就穿的是,怎好再用一个。”话说完就看见皓月狡猾的笑,才知自己说漏了嘴。“是给裕王的么?”皓月笑容收了回去,看着我问。我点点头。“小姐,可是这不合规矩的。”“我知道,不会被发现的。”自己也是这样安慰自己,没有人会注意到我,不是吗。“小姐真的以为可以在这宫里隐藏一辈子?”皓月坐到我身边,拉了我的手问。我苦笑到:“这个,不是我决定的,是他。”眼睛别开去,落到了墙上百鸟朝凤的丝织挂毯上,上面的凤凰羽毛艳丽,神情高贵,超然一切的傲视着百鸟。可是,我这只凤凰,却是谁也傲视不了的啊。“小姐就没有想过让皇上喜欢上您?以您的才情美貌。。。。。。”皓月说着,我打断了她:“如果一开始就不要我,那么我也不会去讨这份爱。更何况,他不是我一个人的良人,他有三千粉黛,他不是普通的男子,所以,他给不了我要的安定。我宁愿在这坤宁宫里老去,哪怕一辈子不见天颜。”我说话时神情凛然,皓月不再说什么,只默默的把糕点盘子端在我面前,我摇摇头,眼泪掉下来。拿起手上的锦缎,自语到:“就绣祥云吧。”说着自顾自绣起来,不再注意其他。

绣了一夜,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何如此赶,皓月几次进来为我剪去烛花,都是默默的看我一眼,然后在出门时轻轻叹气。我知道她是心疼我,因了我的那些话。我也知道自己即使就是爱上了裕王,今生也是无望了。就绣这一只荷包了表心意,也算是对他之前所赠的回报。然后自己,就在这深宫中逐渐老去吧。好歹,还有个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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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微亮起来,我也终于绣完了最后一线,本来就不是什么复杂的图案,一夜的时间虽短也长,总算是绣好了,我伸了伸腰,唤来皓月,她和我一样一夜没有休息。我轻声说着:“你去睡一会吧。”“小姐您呢?可要安置?”皓月看着我,目光又落到了我手中的荷包上:“小姐已经绣好了?”口气中是不可置信。我淡笑开去:“是的,绣好了。”转头看了看天:“我去烟波亭一趟,你去睡吧,我一个人去,回来再休息吧。”我站起身,看见身上的衣裙已有了皱痕,笑看着皓月:“不过,还要麻烦你去找一件衣服给我换上。”皓月点点头,她知道我决定的事一般都不会变,安静得走到我的内室,寻了件简单的水蓝的裙子,没有任何的花案,也只是简单的轻纱制成。我换上后,将头发用蓝丝绦简单的束起。我想,做个了断吧。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 第二卷 第十四章

清晨的空气有些微凉,不过却让人心神清爽,一夜未睡的劳顿一扫而过,我快步走着,只想着快去快回,不管他此时在不在烟波亭,我也只放下就走。我淡淡笑着,这个时间,恐怕是要去早朝了吧。不见也罢,也罢。

荷花是全开了,清雅的香气萦绕在身边,我大口大口呼吸着,也许,将是最后一次了。我不求皇帝的喜爱,但是,这种愈礼的事也不能在做了,我说,要是被发现,我们凌家将蒙受多大的羞耻,父亲将多么伤心。可其实,我只是不想再见到他,我不想最后发展到我们都无法自拔却不能在一起的悲剧。至少,现在我们不再想见,于我于他都是好的啊。从他的眼神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情,即使,我们都知道这是错误的。

我将荷包放在石桌上,想想又不妥,万一他没有看见怎么办?毕竟他从不进来这羽纱帘中,可是,若是放在地上,却又不合礼法。我犹豫着,终于决定还是放在桌上时,一个声音响起:“今日很早啊。”我怔住了,是他。慢慢的回身,脸上带着笑:“王爷也很早。”他温和的笑着:“昨夜着了凉,皇兄准我告假一天,这次回来一直住在清晏堂的,睡的早醒的就早。就来这里了。”他的双手背在后面,我稍稍探头看去,被他觉察,有些羞涩的笑着,伸出手来:“昨夜在御花园,发现这雪棠开了,想你应该是喜欢的,就摘了一些,养在水里,今晨还是好的。”我看着他手中芬芳雅致的白色花朵,眼泪就掉了下来。他惊慌了,竟走进这帘帐中来,用袖角帮我擦着。我抬头看他,在阳光下他的脸庞轮廓坚定表情温柔,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他,也是第一次什么都没有在我们之间阻隔。他惊艳的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盛满赞叹。我羞赧的低下头,他喃喃的说:“你真是人间女子么?”我微笑:“王爷以为呢?”“九天玄女。”他说完也笑了:“真的让我惊为天人啊。”我迎上他的眼:“王爷又何尝不让我这样想呢。”

他突然拉了我的手向亭外走,不顾我惊讶的神色,来到西子湖边,他笑着说:“介意与本王一起赏荷么?”我抿了抿嘴唇,想终归的最后一次了,去吧。轻轻的点了点头,拉我上船。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我坐在船首,他掌撸,慢慢的驶进了那片清雅之中,我小声的哼着一首民间流传的采荷曲,伸出手去抚摩那些宽大的荷叶,偶尔弯下一朵荷花,轻轻嗅着。他看着我,眼中满是温柔和纵容,笑容明朗。“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他说着,突然大笑出声:“不过你的裙子,不是这荷叶颜色呢。”我也笑了,不言语。就这样在明媚的阳光荷塘里轻轻荡漾,我很放松,也就微微的有些累了,不知不觉间闭上了眼睛,小憩了片刻。

恍惚中似听到他说:“诗经中说美人‘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颈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今见果真此言不虚。”

我睡的很香,船在水面上轻轻荡漾仿佛摇篮般,没有多久,远处传来的声音惊醒了我。远远的岸上有人在喊:“裕王爷,裕王爷。。。。。。”我睁开眼,他依旧是笑着的眉却皱了起来,看了看远方对我说:“有人在叫我了,怕是皇兄有事找我。”他微微叹了口气:“吵醒你了。”我摇摇头:“王爷不去吗,也许是重要的事呢。”他点点头,看着我,目光坚定:“今夜亥时,我在烟波亭等你。”不等我回答,他目光炯炯的看着我:“别拒绝。”说完看向远方,眼神中有份忧虑。

等喊声渐远他才摇船回到岸上,牵我上岸后匆匆离去。我慢慢往回走着,手伸进袖中,猛得想起那荷包还没有给他。定了定心,决定今夜再见最后一面。

慢慢走着,我忘记了此时已经快到晌午,宫妃们这个时间大多在花园中赏花游玩。正思考着该如何跟他说明白,就听到了一阵欢声笑语,我抬头,自己已经走进了一片较开阔的地带,几个明丽女子正在打秋千,快乐的笑声飞入云霄。突然声音停了,是因为我的出现吧。我仔细看了看,没有柳妃丽妃或者那个安贵嫔,心稍稍放下一些。那些女子的衣饰不算繁复华丽,看头上所戴应该都是些品级不高的美人才人之类。

“你是什么人啊?”一个不高的女子跑到我身边,看样子不过十三四,样貌可爱。我笑着:“你是谁呢?”她笑了:“我叫紫鹃,是新进的美人,那边的是如月姐姐和绿柳姐姐。”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还有两个女子站在秋千旁,我想是我身上的衣服暗示了我的品级不低,即使只是一件简单的裙子,可毕竟是皇后所用。我微微笑着:“我和你们一样是这后宫的妃子。”她点点头:“姐姐来荡秋千么?”我看着她清澈的眼睛,笑了笑。“紫鹃,你在干吗啊?”一个绿衣女子走来,容貌清丽,拉了紫鹃的手要走。“绿柳姐姐。。。。。。”紫鹃喊着,我上前一步:“你们是哪个宫的?”“掖庭的乌金阁。”那个叫绿柳的女子笑笑:“美人们都住在那里。”说罢仰头看我:“你不知道么?”我讪讪的笑笑。“我们回去吧,一会那几个娘娘就会过来了。”另一个女子走过来说,那女子容貌端庄秀丽,颇有大家风范。看了我一眼:“你也快走吧,那几个娘娘不喜欢有别人在这的。”说完看了绿柳一眼:“小心再被柳妃娘娘看见,上次的事。。。”她没有说下去,绿柳表情变了变:“我们快走吧。”紫鹃回头看我:“姐姐,你也快去吧。”我笑着,点点头:“你们每天都来这里么?”她们只是低等的宫妃,自然是不敢惹那些得宠妃子的。我笑着,柳妃会来这里,环视四周,果然是个风景如画的好地方。我也没有过多的停留便回到了坤宁宫。

皓月已经起来了,紫樱看见我进了宫门连忙上前:“娘娘,您可回来了。”我看着她:“出了什么事么?”

紫樱朝里面看了一眼,:轻声说着:“皇上身边的张总管来了,正等在殿里呢。”我点点头,整理了下衣服和头发,走了进去。

“张总管真是稀客。”隔着牡丹花开富贵的徽绣屏障,我端坐在乌木镏金的后座上,身上披上一件矍金海棠的外挂,皓月紫樱站在两旁,屏障外是小桂子他们。毕竟是皇帝身边的人,我总要摆出点皇后的架势的。

“奴才参见娘娘。”张德海深深的打了个千,我抬抬手:“还不给张总管看座。”小福子迅速的搬来一张红木凳,张德海笑了笑:“不用了娘娘,奴才只是来传皇上的口谕。”我起身跪下。张德海清了清嗓子说到:“今有凌氏一门,功勋卓越,长子建功,特设晚宴以示嘉奖。”张德海说完,停了停:“娘娘,晚宴是今夜,皇上许您去,正好见见家人。”我伏身叩谢,末了站起来,盈盈笑着:“多谢张总管,还望转达本宫的感谢之情。”我顿了一下:“只是本宫今晨不慎感了风寒,晚上恐怕是难以赴宴了。”我轻咳了两声,看了皓月一眼,皓月领会的走出屏障。“张总管,我家娘娘的身体今日很不舒爽,还望皇上见谅啊。”说罢递过一块金灿灿的东西。张德海愣了一下,正要说什么,低头看了一眼,眼中满是笑意:“娘娘若是身体不爽,奴才这就去给皇上回话,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他说着:“奴才再去叫太医来给娘娘诊治诊治?”我笑着说:“不用了,已经看过了,让好生休养。”张德海点点头:“那老奴就不打扰娘娘休养了。老奴告退。”说完行礼出门。“总管慢走。”我示意小禄子将他送到门口。看着张德海的身影从坤宁宫外消失,我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小姐,为何您不去呢?皇上应该不是不想您去的啊。”皓月不解的问我。我摇摇头:“感觉有些不舒服,所以不去。总不能让父亲哥哥看到我这般模样吧。”皓月仔细得看了我半天:“我去熬些燕窝粥给您。您休息一会吧。”我点点头,脱下外挂交给紫樱,慢慢的走进寝殿。和衣而卧。心中是悲伤的,这么难得的见见家人的机会,父亲还好么,大哥这次立了功,父亲一定是很开心的吧。皇上赐宴,他一定也想看到我幸福的样子,可是,我却不能去。我知道这次彰轩帝是真的要我共赴宴会,就算他心里不想,可是上次二哥凯旋回来我就没有去,这次如果不去当然不管是对谁都不太好的,难保父亲不觉察出什么端倪。可是,我不能去,因为今晚,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

我蒙着头在被子里,有眼泪落下,我心里祈祷着,父亲,请原谅女儿的不孝吧。日后,我们一定能见的。给了张德海一锭金子,我想在皇帝那里,他会为我说话的。

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这样不好,起来让惠菊找出之前绣的那幅大漠如烟图,就差一点了。我想,今夜即便不能想见,也还是给父亲一些东西做个念想吧。

直绣到用午膳,皓月心疼得连连让我停下休息,毕竟之前一夜也是不停的在绣东西,我只是笑着告诉她我不累,她也只好去准备一些降疲惫振作精神的吃食给我。

终于是绣好了,苍茫的大漠,点点胡杨,还有策马急驰的人影,近处我绣上了一点点流水的痕迹,只那么淡淡的一道碧蓝,整个绣面却明亮起来。惠菊拍手称赞着:“娘娘的绣功真好,着图真美,仿佛都听到了那嗒嗒的马蹄声呢。”我笑着点了点她的头:“快去把它从绣架上拿下来装点好。”复看向皓月:“今晚晚宴你将它送去给爹爹,怎么说你知道的。”皓月点点头:“放心吧小姐。”她看了看那图案:“老爷一定会喜欢的。”我笑了,喝下馨兰端上的香片。

夜色渐深,我思量着那边的宴会也应该是开始了,隧命皓月过去。给她挑了件桃红的上好绢制衣衫,让她说的话也交代了,重要的是让父兄相信我在宫里很好,皇上对我也是不错的,不让他们担心。皓月仔细的重复了我教的话,小心的拿了放那幅绣品的镏金乌木雕彩云的长匣走了。皓月走了没有多久,我也撤下了坤宁宫里的侍女守卫,从衣箱里找出进宫时带来的白色舞服,那还是我刚学成长绸舞时父亲托三哥从江南制成送来,用的是上好的白冰蚕丝,又以微微发蓝的罕见的银线绣成芙蓉遍布裙角,三尺的长袖上也有精致的花纹,舞动起来芙蓉花时隐时现,当我第一次穿起它为父兄起舞后,大哥曾说仿若天人。可自那之后,父亲却不再让我跳了,这裙子,还是进宫时我悄悄让皓月先装进她的包裹里的。

还好,虽然按隶女子进宫是什么都不能带的,可是太后给了我这个恩典,许是她早已料到我进宫后的光景,可怜我吧,但也成全了我。

今夜,我为他穿上这件衣裙,再跳一次长绸舞。为他,也为我自己。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 第二卷 第十五章

我小心得走出坤宁宫,趁着朗朗月色行走在长长的宫道上,今夜皇帝宴酬凌家大公子凌夕和,文武百官和受宠嫔妃几乎都去了,这皇城内的守卫又是裕王负责,因此此时稍稍松散了些,我没有遇到任何人就来到了烟波亭,他早已等候在那里,背对着我,一袭白衣胜雪。我停住脚步站在烟波亭外看他高大挺拔的身形,心想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与他想见了,心中有些凄凄。定了定心,上前一步:“王爷好早,那边的宴会已经结束了么?”他回身,皎洁的月色洒在他身上,被白锦缎的便服反射着柔和清冷的光,只是,他的表情并不如我所想那样带着笑容,眉宇间微微透着心事。我收起了笑,关切的看着他:“王爷怎么了?”他淡淡的笑了:“没有什么。今日早朝边报,突厥屡扰我西南边境,此次规模和侵扰地带甚大,皇兄找我商议,望我前去镇压。”我的心被揪了一下:“很严重么?”他没有回答,苦笑了下:“本王不怕他来势凶猛或者有多强大,本王。。。”他没有说下去,眼睛盯着西子湖平静的湖面,轻轻叹了口气。我咬了咬唇,走到他身后,浮上温柔的笑容:“王爷放心,我相信您一定能够凯旋。”他转过身看着我,目光炯炯:“答应我一件事可以么?”我笑着看着他:“王爷请讲。”他顿了顿:“如果这次我凯旋而归,想上请皇上将你赐予我为正妃,你可愿意?”我惊了一下,心中波澜起伏,许久终定下神来,却不知如何回答。,眼神闪烁。他定定的看了我半晌,终于笑了:“看来本王是自做多情了,望姑娘不要介意。刚才的话,就当作我没有说过。”他兀自笑了,可我看得出那笑容里的失望。心就乱了。慌忙中我拉住他的袖角:“不,王爷,不是的。。。。。。”他的眼神立刻变的明亮:“这么说你同意了?皇兄那边我来说你不用担心。”我看着他快乐的笑,心里却好苦。我知道,如果他裕王跟皇上要任何一个皇帝还没有宠幸的女子,皇帝多半是会允的,可是,我不是妃子,也不是随便人家的女儿,更不像其他妃子那样只是作为皇帝的后宫才进来的。即使皇帝想把我给裕王或者随便什么人,他也是不能的。我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正面回答他:“王爷,我等您凯旋的好消息。”他眼睛向斜下方看着,思量了许久,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我:“相信我,一定回来。”我也点了点头:“我信。”

我们面对湖水而立,彼此间并不说话,却仿佛交谈了很久。看着月亮升到天顶,我转过头看他:“王爷愿随我去一个地方么?”他玩味的看着我:“好啊。”我笑了,转身走着,知道他在身后,即使面前的路漆黑我也并不害怕。

那是上午我途经御花园无意中看到的。是皇上临时设立的祭台,祈求太后平安的,是个十几尺的高台,因是临时设立就用的是以前修好的木制高台,下面装有磙子方便移动,因着这几日放它的仓房在整理,因此祭祀完就挪到了花园的一个偏僻处,待仓房整理好再挪回去。我也是无意瞥见,正好可以用来让我跳那长绸舞。

长绸舞的舞袖长三尺,因此需在高台上跳,方能舞开,也才有飘逸灵动之感。

放那高台的地方不远有一二层的亭子,是先皇以前用来远观飞龙池上景观的,不过如今的彰轩帝似乎是更喜欢直接在栖凤台上观赏,这里,就如同那烟波亭一样,显有人来了,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晚上。

我将裕王带到亭中,他诧异的看着我,笑着说:“你怎么知道这芙蓉台的?”轮到我惊讶:“芙蓉台?”他温润的笑了:“是的,这是我母妃第一次遇见父皇的地方。”他淡淡得笑开去,眼神迷蒙。

我心中其实有些惊讶,因为裕王虽为先皇全贵妃所出,但是全贵妃在生下裕王就撒手人寰了,裕王是被当朝太后抚养长大的,因此也与皇帝的感情甚好。怎么会如此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生母的事呢?我心中有些疑问,可是我想裕王是重情重意之人,怀念自己的母亲这很正常,更何况全贵妃是那么一个完美的女子,宫中的老人常常说起她的好,即使是我也听过些许了。

我笑了笑:“王爷,我想赠您一样东西。”他惊喜的看着我,饶有兴致。我看了看他明亮的眼睛,里面有一个白衣的女子,在夜风吹拂下衣诀翩翩,宛若天仙。今夜我出门前,用细细的用几种香花制成的薄粉敷面,用了柔和的胭脂,仔细的化了一个涵烟眉,又用了颜色极淡的口脂,却也让我的唇色在夜色中也能鲜亮起来。

我看着他的眼睛,笑着伸手指向茫茫的夜色中,高台在隐藏在夜色下,看去只是黑暗,他不解的看着我,我摇摇头示意他闭上眼睛:“等您听到声音再睁开。”我笑着说,他撇撇嘴,笑着答应了。

我迅速的走上那高台,伸展了下,唱起来:“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身体也跟着舞起来,长袖挥撒出去,脚下旋转着,猛得俯下有急得仰起,一式风摆柳,一招探海卧鱼,或云步或飞脚,轻轻的跳跃,长长的水袖在周身萦绕,我灿烂的笑着,心里也感到快乐,最后慢慢蹲下,白色的长袖从空中缓缓落下,我的歌也停了。

我从夜色中望去,亭中白色的人影借着月光清晰可见,我看见他已经站在了那亭栏边,仿佛笑着。我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走下高台来到他身边,他依旧站在那里,眼睛看向苍茫的夜色,之前我舞蹈的地方。我轻轻施礼:“王爷可还喜欢?”他猛得回身,表情如痴如醉,看到我,眼中的惊讶闪过,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真的是这凡间之人?”我低头微笑:“那王爷认为呢?”说完直眼看他。他摇摇头:“你不是。”说完笑了:“月宫仙子。”我正要开口说话,却看见不远有灯火渐近还有人声,心中有些慌乱,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一定是看到了我的惊慌,他给了我一个安定的笑容:“别怕,有我。”说完看着那灯火:“你在这里躲着,我去周旋。”我点点头,走到角落处蹲下,看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巨大的黑暗瞬间包围了我,我的心也空前的害怕起来。

黑暗的树影婆娑,伴着风吹过的沙沙声,还有奇怪的鸟鸣,御花园不再是白天那花团锦簇笑语盈盈的繁盛景象,此时是那么的诡异和恐怖,我抓紧了胸前的衣襟,抬头看着天,月亮不知何时隐藏在了团团浓云之后,风渐渐猛烈起来,有些冷了,我挪动了下身子,裕王已经去了很久了,我该如何是好?身上的白衣在这夜色中太显眼,我只好小心的半蹲起来,悄悄探头看着之前有光的地方,可是此时我除了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我惊慌起来,看来裕王的确应对了那些人,可是他却得和他们一同走开,那么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在这御花园偏僻的地方。我的恐惧上升,身上打着寒战,深吸一口气,看来,只好自己走回坤宁宫了。

摸黑走在御花园中,没有灯火也没有月光,黑暗无处不在,我仔细看着脚下的路,寻思着哪条才是我白天里走的,本来御花园我就很少来,更何况今早也是误打误撞看见这里,方才领裕王来此时也是借着月光找到的。可如今毫无光亮,再加上我心中的焦虑和恐惧,脚下乱了方寸,走着走着就在这诺大的御花园里迷了路。

对于御花园我是一点印象都没有,我茫然的看着周围几乎没有见过的建筑花草,心里暗暗叫苦,完了,看来我是只有到天明才能回去了。心里也抱着一丝丝的希望,也许,裕王能回来找我的,可是,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在哪里了,其实不应该离开那芙蓉台的。我回身看了看,早已不见来时路了。硬着头皮继续摸索着,也许就能在乱走之中走出这御花园吧。或者,皓月回去发现我不在宫里,也会出来找寻吧。

忙乱中走进一处怪异的地方,两边是一人多高的灌木,弯弯曲曲,脚下只有供一人走的小路,等我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身在其中了,这是哪里,御花园中有这种地方么,我在想自己为什么走进这里,抬头看去,原来是前方不远的一个八角亭中有一盏在风中摇曳的宫灯,那微弱的光亮吸引了我。我心一横,朝着那光亮走去,那八角亭地势较高,兴许我可以看看路,也可以摘下那宫灯照亮自己出去的路。

顺着那灌木中的路走着,蜿蜒曲折,我抿着嘴,眼睛一直看着那八角亭上的宫灯,渐渐的走近了,我欣喜的登上亭子,那宫灯挂在亭正中,我心里安定下来,走到栏杆边向外看去,惊得捂住自己的嘴巴,刚才我走进的那片灌木,现在看来竟是一个巨大的迷宫,我猛然想起了这皇宫中是有这么一个玩意的,叫曲径通幽,尽头就是这幽然亭了。我稳了自己的心神,那么这里离御花园的东门就不远了,我回身去够那宫灯,无奈它挂得太高我够不到,只能勉强碰到它的下边缘,宫灯在我一下一下的碰触下微微的摆动,我却累得不行了,正想跳起摘下它,手已经伸开,仰头看着,眼前就那么突然的伸出了另一双手,我惊的一回身,就撞在了一个人的胸膛上。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 第二卷 第十六章

他的眉目棱角分明,脸上虽然挂着笑,可依旧透着凛然难侵的威仪,那张脸虽俊美无比,却不若裕王那般的温和,而是让人心生恭敬不敢直视。他身资挺拔,身行修长,一件玄色披风却更衬得他剑眉星目,气度不凡。

我抬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张脸,一个人。他温和的笑着,眼神中充满了好奇,摘下那宫灯递与我,开口到:“你是何人,怎会如此深夜还在这御花园中?”他的声音低沉,如同那张脸一般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但却依旧有着凛然不可侵的震慑力。这个声音我听过,即使一次我也不会忘记,就在我大婚的那个晚上。我的目光落到了他腰间佩带的那块玉饰上,白色的羊脂玉在夜色下有着清冷的光,上面精雕细刻的团龙祥云精美无比,象征着佩带者高贵的身份,我淡淡的笑了,心中感到些许的无奈,我们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虽然我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都不见到他,但是,却从未想过这么快又是这样的时间场合。是的,他,就是彰轩帝沈羲遥。

我低着头不知怎么回答,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长久的落在我的身上,我微微的抬头瞥了他一眼,他的眼神中充满玩味,我知道他在等我的回答。我深吸一口气,抬头朝他微笑了一下,他愣在那里,我趁他没有回神之际猛的夺下他手中那盏宫灯,转身就跑下了幽然亭,一路狂奔,我不时的回头,没有追赶的人影,心稍稍放下一点,按照我对后宫布局的了解,出了御花园的东门就是东六宫的地方了。而东西六宫的宫道有一条南北走向的宫道相连,而这南北宫道的中间,就是我的坤宁宫。

我用宫灯照着脚下的路,应该是这条路没有错,御花园里大多是碎石或者青玉铺路,只有近门处是宽阔的大方石,多用白色,雕着繁复的牡丹。我顺着路走,先前我回头并没有发现有人追来,但是心里还是害怕的,脚下匆忙了许多。走出御花园的门又好容易找到了东六宫宫道通那南北走向的宫道的宫门,心中正在雀跃要踏进去,就看见一队夜巡的侍卫在不远处出现,我吓得躲在了门边石狮的后面,熄灭了宫灯,懊恼自己为何不带一件深色的披风,此时也好遮挡自己,如今自己一袭白衣,任谁在这夜里都能一眼发现的。现在就祈求那侍卫不出这宫门,或者,这石狮能助我隐藏不被发现。毕竟,深夜在皇宫中行走是违了宫规的,更何况我没有带任何可以证明我身份的东西。

脚步声近了,再近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惊惧笼罩着我,眼看一个侍卫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宫门口,突然我听见唰唰跪地的声音,“参见皇上。”一个声音恭敬的说着,然后沈羲遥淡淡的声音响起:“恩,下去吧。”又一阵唰唰声,他高大的身体挡在了我藏身的石狮前,侍卫整齐的从我眼前走过,我轻嘘一口气,却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心再次悬起来,正想该如何面对眼前的情况,一只手伸在我面前,我抬头就看进了他那双深不见底的漆黑双眸中。我微垂了眼睛不言语,他笑着说:“难道蹲着比站起身要舒服么?”我扑哧笑了,拉着他的手站起身,他的手温暖而坚实有力,我看着他正要说话,他回身看了看漆黑悠长的宫道又看了看天,转过身温和的对我说:“可愿陪我走走?”我点了点头。心里惊讶他没有用“朕”这个皇帝特有的自称,而是用了“我”。

他见我点头,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拣起我放在一边的宫灯,出乎我意料的竟从袖中拿出火石,宫灯再次散发出柔和温暖的光,他看了我一眼就手执宫灯径自在前面走着,我小心的落在他后面一步紧随,低着头。走了很久两人都无语,我的心砰砰跳着,他这样不言语是怎么回事呢,我又怎么办呢,如果他问起我是谁,我该如何回答,又该如何逃开呢?走着走着我抬头,竟然发现他走在了我的身旁,步子从容缓慢,好似散步,可是,这没有月亮的晚上,凉风凄凄,真的不适合。我望了望他,想说让他回宫休息的话,毕竟明天一早还有早朝,他一直都是勤政好学的皇帝,现在应该很晚了,更何况风也越来越急了,他穿的不像很多的样子,着凉染了风寒就不好了。我正要开口,他的目光转过来,看着我皱了皱眉问:“你冷么?”我“啊”了一声,心中甚是惊讶,垂下眼睛摇了摇头。他停下脚步,我也停下来,看着用大理石铺就宫道,心中慌乱不知他要做什么。突然我感觉有东西披在了我身上,低头一看,是之前他身上穿的那件玄色披风,再看他,只穿着一件银纹单龙墨蓝平锦常服,单薄的面料,我慌忙要解下那披风,他按住我的手,摇摇头笑了:“不用,我不冷。你穿着吧”说完又径自走着。我上前一步拉住他衣角:“皇上。。。。。。”话音未落,大雨就无预兆的倾盆洒下。

他拉了我的手跑起来,我跌跌撞撞得跟在他身后,披风和裙子被雨水打湿绊着我的脚,软底白缎的绣鞋不小心踩在了纱裙长长的前襟上,脚下一滑腿一弯,我惊呼一声,人就倒在坚硬的大理石上。他停下来,弯下腰猛得就抱起了我,他的头发已经湿了,水嗒嗒得滴下来落在我的脸上,我挣扎着要下去,这是不合礼数规矩的,他加紧了手上的力度看着我说:“别动。”口气是那么的不可抗拒,我僵着身子,任由他抱着我飞快的走着。他抱我抱得是那样的紧,我紧贴着他的胸口,他的衣服也被雨水打湿了,我呼吸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能感觉到他坚实有力的臂膀,我将头埋起来闭上眼睛,心跳个不停。

“皇上,您这是。。。”伴着张德海慌乱惊讶的声音,我睁开了眼睛,我们已走进一座宫室中,我看到张德海用疑惑的眼神看我,他没有理张德海,抱着我进了里间,轻轻的把我放在床上,张德海跟进来:“皇上,她是。。。”他看了张德海一眼,没有回答走了出去,张德海慌忙跟出去:“皇上,您快擦擦,奴才这就让他们去请太医来。”然后我听见他不耐烦的声音:“不用了,熬些姜汤来。”“皇上,您快换身衣裳。”一阵声音之后张德海的说:“皇上,不早了,早些安置吧。”我听见他的声音:“朕还要看完这些折子,你先下去吧,有事朕叫你。”停了一会他又说:“你去找件女子的衣服来。”

我静静得躺着,眼前是明黄的床帷,身边是淡黄的锦被,到处都是龙的图案。我叹了口气,这里,应该是养心殿了,我躺的,是大羲皇帝的龙床。该怎么办?我思索着,总不能就这样一直到天亮,他一会要安置了就会进来的,养心殿是皇帝的寝殿,后妃未经允许是不能进入的,更何况是躺在这龙床之上。

我起身下床,轻轻的走到门边,透过门逢我看见他趴在了那张乌木宽桌上,桌上是一叠叠的奏章,他的手中还拿着朱笔,我轻轻上前,看来他是批奏折时睡着了,我心揪了一下,走回床上取了被子小心的盖在他身上又轻轻的摘去他手中的御笔,他头偏向一边,睡的很熟,我看着他熟睡的脸笑了,那坚毅的棱角柔和了许多,这样看,少了那份威严,他也就是一个温和的男子。

我披上先前他给我的披风,慢慢的拉开门向外看了看,出乎意料门口竟无人守卫,想起定是刚都被张德海临时唤去找太医或者去御药房了。不过殿阶下却有侍卫巡逻走动。我苗了腰趁着一队刚过快速走过殿廊。这里应该和我坤宁宫一样有个小小的花园,就一定有那个供莳花太监进出的小门了。

待我安全回到坤宁宫时,天边已微亮,一路上我躲了好几次巡夜的侍卫。雨一直下着,虽不若开始那么大,但是我浑身还是被淋透了,脚下渐渐无力,一迈进坤宁宫的宫门看见当值的小禄子,心放下,一夜的担惊受怕后的劳累和风吹雨淋一起袭来,再加上先前一天一夜没有休息,我头一沉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朦胧中好象听见皓月让馨兰去请御医,我费力的睁开眼,惠菊眼尖看见我醒了上前说:“娘娘,您怎么样?”皓月听见了立刻来到我身边,馨兰也走了过来,我挣扎着说:“不要去请太医,是累了。”说完凝神看了皓月一眼,皓月要说什么,我摇摇头就闭上了眼睛,皓月上前给我掖好被子,我听见她对馨兰说:“你随我去小厨房,还有些医风寒的药,我们给娘娘熬了。”随后又对惠菊说:“惠菊你在外面守着吧,让娘娘好好睡一会儿。”听得她们都出去了的声音,我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 第二卷 第十七章

醒来时皓月坐在我身旁,手里是一块半干的手巾,正痴痴的望着远方若有所思,我醒了也没有发现。我看了她半晌,淡笑了下,身体感觉没有那么难受了,但是依旧乏力。我轻轻的转个身,看着皓月的眼神猛得从远方收回,手下意识的要将手巾敷在我额头上,一低头看见我含笑的看着她,吓了一跳。我慢慢坐起来,皓月连忙扶我,我伸手点了点她的眉心,笑问着:“想什么呢啊?”皓月脸红了:“小姐说什么呢,没有想什么啊。”我盯着她的眼睛,她有一丝丝的闪躲,我笑了,看来皓月是真的有心事了,我淡笑开去,先不问了。我拉拉皓月的袖子:“我饿了呢。”皓月笑了:“我这就吩咐他们上膳。做了些清淡的的粥和小菜。”我点点头:“恩,就是想喝点粥。”皓月扶我起来,我看看外面昏黄的天:“几时了?”皓月掩口笑道:“都傍晚了呢,酉时过半了。”我点点头:“我睡了很久啊。”“可不是,不过小姐回来的时候可把我们吓坏了,你都不知道你的脸色多苍白,晌午过了还发热了,我想去找御医的,可是太医院里的太医都去养心殿了,我就回来了。”“养心殿?”我惊得坐直了身,皓月惊讶的看着我:“怎么了小姐?”我镇定了下:“没什么。”看着皓月说:“昨天见到父亲哥哥他们都还好吧?”皓月笑着说:“恩,都好都好呢,老爷还是原来的样子,不过昨天真的很高兴就显的更精神一些。大公子可是很风光呢,皇上看起来很赏识他,不过这次立的功似也不小。”皓月说到皇上两个字的时候,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我心里咯噔了一下:“那就好了,都好我也就放心了。”我往外走着:“我没有去父亲有说什么么?”皓月摇摇头:“皇上似先前说过了呢,所以我去老爷就没说什么了。”我点点头,心里知道皓月在我这藏不住什么,就静静的等她说。果然,皓月开口了:“小姐,皇上好象很喜欢您绣的那幅图呢。“我点点头,偏厅里桌上已摆好了饭菜,我喝了口莲子羹,稍有些烫,一旁的紫樱发觉,连忙走来端了下去,我看了偏厅里站的太监宫女又看了看皓月,知道在这里也不好问什么,坐下吃起晚膳来。心里却有些担心,太医若都去了养心殿,那说明他病得不算轻,许是昨天夜里淋雨,又穿的少,那么晚还批奏折,虽然我给他搭上了被子,可是毕竟还是不行的啊。我越想就越担心起来,唤来玉梅要她去打听是否严重,是什么个说法。

用完了晚膳我回到寝殿,皓月坚持要我回到床上躺下,披了件细丝云纹的外挂半靠在织锦的软垫上,皓月坐在我身边绣一方丝帕。我瞅了一眼,虽还只有轮廓但我看出是一对锦鲤。我不说话,只静静的拿来枕边的诗集看起来。

“小姐,”皓月看了我一眼吞吐的说到:“昨天我看见皇上了呢。”我放下书,抬头看她。皓月的脸色微红,眼睛斜看向一旁,抿着嘴不再说什么。我平和的说:“然后呢?”“他。。。。。。”皓月欲言又止。我笑了:“皇上很好是不是?”皓月惊讶的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点了点头:“皇上看起来很温和,一点不像我先前想的那样。”我点点头,是啊,他也和我先前想的不一样呢。“人中之龙自然是不一样的。”我看着皓月:“有什么心事就跟我说吧。我们虽说名义上是主仆可这么多年,不是早就如同姐妹了么?”皓月笑了:“小姐。。。。。。”我接着说到:“皇上定是不错的,不然当年先皇也不会选他继位,爹爹也说过他的天资极高,毕竟是帝王啊。”皓月点头:“昨夜皇上和大老爷大公子谈笑,气度超群,甚至还跟我说了几句话呢。”皓月有些兴奋的说着,我淡笑不语,但是我能想象到那种场面。他的一切真的很容易让人沉醉,只是,他是皇帝啊,你是永远不能奢望他给你那种普通百姓拥有的夫妻间举案齐眉深深依赖的幸福的。我没有说什么,我这坤宁宫他是不会来的,皓月也就不会再有什么机会和他有接触,这个印象也就会渐渐淡去。也许过段时间,皓月就会忘记喜爱,只留下崇敬吧。我笑着听着皓月的话不打断。这时,惠菊端了药进来:“娘娘,该喝药了。”皓月连忙站起来接过,吹着递给我:“有些烫的,但是这样药效才好些,您快喝了吧。”我接过来喝了一口,好苦啊,摇摇头吸了口气,惠菊看着我:“娘娘,备了蜂蜜水的,药是要一气喝下才好的,也不会那么苦了呢。”我深吸一口气,一闭眼一口喝了下去,皓月连忙递来蜂蜜水,我接过饮了感觉好了很多,看着惠菊出去,皓月方又坐到我身边帮我拉了拉盖在身上的被子:“小姐昨夜去哪了啊?那么大的雨,您身子本来就不好的。”“出去走了走,没想到碰上了雨,回来的路上好差点被巡夜的侍卫发现,躲着就淋了些,不碍事的。”我轻描淡写的说着。皓月看了我一眼:“哦,小姐以后出去还是带上小福子他们吧,也安全呢。”“知道啦。”我嗔笑着闭上眼,药劲有些上来了,头沉沉的想睡。皓月看出来了,扶我躺好,转身要出去时又回身来:“小姐,”我看着她:“怎么了?”皓月停了一下,眼神流转,复又说:“小姐的那件长绸舞衣裙摆处破了,可是我们没有那丝,要不要找内侍府寻些来补?”我摇摇头:“先洗净再说罢。”说完闭上眼睡去。

次日清晨就醒了,皓月伏在我床边睡得很熟,我轻手轻脚的起身,没有惊醒她,自己找了件裙衫穿好,惠菊这时进来正要行礼,我示意她不要吵醒皓月,坐在铜镜前让惠菊给我梳头。那边皓月动了动,睁开眼,想是发现我不在床上了,连忙起身,www.08Txt.COM一回头就看见我坐在一旁笑看着她,她不好意思的站起来:“小姐。。。”我温和的说:“回去睡吧,我已经没事了呢。今天就给你一天的假,这两天你也累坏了。”“不用啊小姐。”皓月辩解着:“我没有事的。”我摇摇头:“今天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我这里又没有什么事,每天不都是老样子,今天我也答应你不出这宫门,放心了吧?”皓月掩口笑着:“您要出去谁还敢拦不成?”“好啦,快回去休息吧,看你的样子,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皇后连贴身丫鬟都不善待呢。”皓月笑着点头出去了,我知道她是从了我的意了。等皓月出去,我让惠菊找来玉梅想问问她打听的情况。

“回娘娘,听太医院的小太监说皇上是风寒,来的急也就重些,不过调养下就好了,皇上今日还上朝了呢。”听玉梅这么说我的心放下来些,拿了旁边刚沏好的茶喝了一口,装做不以为意的样子问:“可知道是为何感了风寒么?”玉梅听到这笑了:“说来是件奇事呢。”一旁惠菊轻咳了一声,玉梅发现自己有些失仪,忙低下头不再说了,我笑着看了惠菊一眼,又看向玉梅:“说吧,我们这宫里本就冷清,说些有趣的事也好解解闷。”玉梅见我这样说了,走到我身边奉上蜜枣,消着说起来:“听那小太监说,皇上晚宴后独自去了御花园,结果遇到了一女子,据说那女子美得不似凡人,后来天降大雨,皇上就带那女子回了养心殿,皇上批奏章睡过去了,醒了那女子竟不见了,要说养心殿的侍卫那可是万里挑一的勇士,若真的是跑走还能不被发现,可就是生生的没了踪迹,皇上睡了一小会醒来发现人不见了,竟跑出去寻找了,张总管追着给打伞都没成,可是就那女子就是没了,皇上找了很久,眼看天要亮了才回去的,就感了风寒,还坚持去了早朝,刚下朝就倒了,发了热,可把太医院那些太医吓坏了呢。”我点点头,心里却乱得如麻,不过他没事就好了。一旁的惠菊听得起劲:“那后来呢,找到没有啊?”玉梅摇摇头:“还没有,不过好象要在后宫挨个找了。”我一惊,挨个找,不至于如此大阵帐吧。惠菊也很惊讶:“挨个?这后宫女子那么多,怎么挨个啊?”玉梅答到:“这我就不知道了呢。可是好象柳妃娘娘不高兴了呢。也是,万一这挨个找,那女子找不找得到不说,再发现几个美貌多才的,柳妃不就得失宠么,现在她有孕自是不能侍寝的。”惠菊点点头:“想来那女子一定极美呢,能让皇上牵挂如斯。”“可不是么,不过都说那是天宫的仙子下了凡尘游玩遇到皇帝呢,不然怎就生生的不见。”玉梅一本正经的说着,惠菊也应和的点点头。我看她们似要一直就这个讨论下去,可我实在没有心情再听,站起身,惠菊连忙扶我,我淡笑着摆摆手:“我去小花园,你们就不跟来了。”说完自己走了出去。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 第二卷 第十八章

我向小花园走着,手上拿着先前看的佛经,路过皓月的住处,正想进去看看她,就看见皓月小心的走了出来,我忙藏在一颗树后,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心里不由沉了一下,轻手轻脚的跟在她身后。

穿过了南北的宫道来到御花园,皓月一路走着没有回头,直到到了离栖凤台极近的地方,皓月停了下来,站在一棵柳树下,如痴如醉的看着前面不远金碧辉煌的栖凤台,我在她身后不远处停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里有几个人影晃动,仔细瞧着,一个金黄的身影时隐时现,皓月的目光就追逐着那抹金黄,我从自己站的地方看着皓月仟长的身形,娇好的面容,还有我熟知的温和的善解人意的脾性,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子,再加上从小陪我一起学习诗书礼仪琴棋书画,她自然耳濡目染许多,再加上皓月本身聪颖过人,如此才情倒也能与那些官宦家的小姐相比。

那抹金黄的身影出现在了栖凤台的白玉栏杆边,皓月的眼神变得有些炽烈,我看见他的目光无意识的一瞥就看到了树下的皓月,回头不知和谁说着什么。我心里乱了一下,就看见远远的一队侍卫过来,直向皓月的方向而去。我正想上前拉皓月,可是她自己已经发现了,一猫身跑开,我看这她的身影消失在御花园猗蘼的树木花丛中,看着那队侍卫走过,叹了口气,慢慢向坤宁宫走去。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办?这样看皓月是真的喜欢上了他,可是为了什么呢?仅一面之缘?我大婚那天,皓月说她没有看见皇帝的样子,她一听见门开就慌忙跪了下去,一直不敢抬头直到彰轩帝出去。那日的晚宴上发生了什么么?

一路想着就回到了坤宁宫,最后决定还是看皓月自己会再有什么动作。我没有去她的那间屋子看她而是径直回了我的寝殿。惠菊正在收拾,见我进去忙停下手上的活计。“娘娘您回来了。”她笑着,我的目光落到了她手上,是我的那件舞衣。惠菊发现我的目光,笑着说:“今晨这衣服干了,收的时候发现下摆破了,可这种丝线没有,我就用很像的白丝补了,绣了朵芙蓉,娘娘您看看。”说罢抖开,我细细的看着摸着,还真的看不出补过的痕迹。心中欢快起来,微笑着说:“惠菊你的手真巧。看来我得好好赏你。”惠菊慌忙跪下:“娘娘,这个是奴才该做的,奴才不要赏啊。”我被她吓了一跳,怎么就下跪了呢,连忙扶起:“是要赏的,这衣服对我很重要。”惠菊摇着头,我拉了她的手:“娘娘我虽说是中宫皇后,可是有名无实,没有什么好东西。”说完我褪下手上的和田白玉搓金镯:“这个你收下,就算本宫谢你的。”惠菊推着不愿收下,我装做不高兴的样子唬她,她才小心的接过,眼角红红的,很是感激。我见她收好在自己袖中,淡淡的笑了笑:“我想一个人看看书,你下去吧。”

近晚膳时分皓月来到我的寝殿,我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在她给我行过礼之后放下书本,如往常一样笑着问:“可休息的好了?还累的话就再给你休息一天。”皓月笑着上前帮我把书归置了:“小姐这不是取笑皓月么,今个本不该休息的,怎么还能再要时间。”我起身在她的服侍下穿上百蝶穿花的浅紫色缎袍,在她给我梳头时从镜中看去,皓月的神情如往常般,我看着她娇好的面容,心里在想是否该帮她。

“小姐,好了,您看看怎么样?”听到皓月的声音我才回过神,匆匆朝镜中看去,是一个堕马髻,配着一支蝙蝠纹镶琉璃珠颤枝步摇发钗,简单却不失华贵。我笑望着皓月:“就是用个晚膳,何必这样打扮呢?”皓月笑而不语,神秘得拉我向西暖阁走去。一路上她都神秘的笑着,我越发狐疑起来。

直到了西暖阁,甫一进门就看见大哥站在花梨木大桌旁,我惊得一手紧抓胸前的衣襟,眼泪掉了下来。皓月回头正笑着要说什么,看见我的眼泪慌了神:“小姐,小姐,您别哭啊。”我用手绢擦着眼角,露出灿烂的笑,心里开心极了。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大哥走到我面前,撩起衣服下跪,我忙去扶:“大哥,没有外人,这礼就不必了。”说完拉着大哥坐到了桌边:“大哥今日进宫怎么没有人通报?”我抬头看着站在后面的太监宫女,又看着大哥。大哥笑了笑:“想来应该是有通报的,不过是皓月这丫头给拦了不让报给你,要给你惊喜,所以我来时也没有让他们通报。”我点点头,嗔笑着看着皓月:“你这丫头。。。”皓月看着我,含笑不语。“大哥可能在此用晚膳?”我看着时辰快是晚膳时间。大哥摇摇头:“只能待一刻,今夜皇上设宴为裕王送行呢。文武百官都去。前几日皇上为我设宴你病了没有来,今日皇上就许我过来看看你。”我点点头。问了很久大哥家关于里的情况,父亲母亲都很好,三哥也从江南来了信,一切顺利,二哥在西北镇守,过的也很好。我听着大哥讲着,心里感到淡淡的温暖,一切都好就好,我也就放心了。大哥看了看外面的天,问身后的小福子:“几时了?”小福子恭敬的说:“回大人,酉时三刻了。”大哥连忙站起来:“小妹,我得走了,晚宴是戍时开始。”我点点头,送大哥到坤宁宫门口,依依的看着他:“大哥,请一定照顾好爹娘,我在这深宫。。。。。。”有些哽咽,深吸一口气:“我在这皇宫里尽不了什么孝道,还望大哥。。。”话没有说完,大哥打断了我的话:“小妹你放心,爹娘有我们几个照顾,你自己在这皇宫中才要小心,不过,爹,我,你二哥,我们永远都是你的后盾。不要怕。”我点点头:“大哥,时候不早了,快去吧,别误了时间。”大哥点头急走而去。我看着他的身影远去,才慢慢扶着皓月的手回去了内殿。

坐在膳桌前,我看着惠菊馨兰她们将吃食一件件端上,皓月在一边给我布菜,心思却随着大哥去了今夜的那场晚宴上。他和他都在,把酒言欢,还有朝中重臣,我能想象那场面的盛大。也许,还有几个得宠妃子陪伴圣驾左右,裕王身边应是没有什么人的,他一直没有成亲纳妃。

“小姐,用膳了。”皓月将一只白玉碗放在我面前,里面是香气扑鼻的鲫鱼汤,浓浓的白色还散着热气。“这是今天新来的鲫鱼,我看着不是很大,不过很嫩,就熬汤了。小姐您病刚好,喝这个是最好的了。您快尝尝。”皓月递到我面前,我接过喝了一口,果然鲜嫩无比,赞许的点点头。皓月见我喜欢也笑了,夹着其他菜肴给我,说着食材是什么。

用罢晚膳,我回到寝殿,从窗外望去月亮正圆,皎皎月色洒在殿前空地上,一片银白。

皓月端着茶进来,看我若有所思的趴坐在窗前,放下茶,轻声唤我:“小姐,您用点茶。”我点点头坐直回来,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味道十分独特是我不曾喝到过的,我抬头看皓月:“这个是什么茶?”皓月上前帮我斟满笑着说:“就是小姐先前拿给我保管的那个,我怕放得陈了就可惜了,今日冲泡了一下给小姐品尝。”我点点头,拿过茶壶在另一个空杯中斟上一杯递与皓月:“好茶,你也尝尝。”“真是不错呢小姐,这个是?”皓月喝完问我,我笑了笑:“这叫雪绒茶,是蜀地特产,不过极其少有罢了。”皓月点点头,好似明白了:“那我可要好好保管着了,别被他们当普通茶给拿去喝了。”我看着她可爱的神情:“你那的东西他们还敢随便拿么?”皓月笑了不说话。我一边喝着一边翻之前读的书,皓月站在一旁不似平时和我闲谈说说什么,只是静默,我没有说话,仔细的看书。过了许久,我和上书本递给皓月:“不早了,我要睡了,你也下去休息吧,今夜是紫樱和小喜子当值吧。”皓月应着将书收好,撤下茶具,走到门口却犹疑着不肯离去,我看着她等她说话。皓月手紧抓着托盘边,心里似再挣扎,终于还是开口了:“小姐,裕王爷明日一早就要走了。”我低下头:“我知道。”“小姐,”皓月迟疑着:“今日我去了御花园碰巧遇到了他。”我点点头。“裕王说他想再见您一面。”我猛得抬头:“什么?”皓月吓了一跳:“裕王托我告诉您,他想走前再见您一面。”我定定的看着她:“什么时候的事?”“今日上午。”皓月小心的说着。“怎么不早告诉我呢?”我问她,皓月走了进来带上门:“小姐,进宫前老爷让我好好照顾小姐,有必要一定要保全您。皓月看您对裕王不一般,心里害怕,就没有敢说。”我无力的笑着:“是啊,可是你的小姐我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进宫,该做什么的。”我说着眼角湿润了,叹了一口气,自潮的笑了:“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不好,我知道不好,可是。。。。”我没有说下去,我自己也不敢面对。皓月见我这样有些慌了:“小姐,那明日您可以再见么?”我摇摇头:“不可能了,明日一早他就要走了,在前朝拜别皇帝就直接要走的,皇帝也定是会送的,根本不可能。你下去吧。”皓月在门口站了一下,似想说什么,但是没有说离开了。

我靠在锦绣大枕上,想起他先前说过的话:“如果这次我凯旋而归,想上请皇上将你赐予我为正妃。。。。。。”脑海中浮现他的身影,心里起伏不定。

我坐在床边,紫樱端着洗漱的物件进来向我施礼,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独自坐了冥想了很久了。

侍侯我更衣洗漱完,紫樱端着东西正要出去,我唤住了她:“他们都睡了么?”紫樱摇摇头:“惠菊姑娘和玉梅姑娘正在小厨房里准备明早的吃食呢。”我点点头:“你去叫惠菊来,今夜你跟她换值吧。”紫樱领命而去。看她将门关好,我心里又陷入犹豫难决的状态。

“娘娘,您叫我。”惠菊笑盈盈的走进来。我从床上坐起,惠菊取来挂在衣架上的短披肩搭在我的肩头,我伸手拢了拢,看着她:“每日宫门几时开?”“卯时就开了。”惠菊答到。我咬咬嘴唇,定了下心,直直的看着她又问:“那么,如果我明日一早想出宫一趟,可有办法?”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 第二卷 第十九章

惠菊吃惊的看着我:“娘娘,这。。。”我拉过她的手:“明日我有件很重要的事一定要办,一定要出去的。”惠菊不说话了,皱着眉头在寝殿里走来走去沉思,又抬头看我:“不能找别人去帮娘娘办么?皓月姑娘呢?她是您的贴身丫鬟,应是可以的呀。”我摇摇头:“这是一定要我去做的。换了别人,就没有意义了。”惠菊点点头:“可是,这出宫非同小可,不是轻易的事啊。”我看着惠菊的眼睛说:“办法是有的,不过得要你帮我。”惠菊用她大大的眼睛看我:“我?我能帮娘娘?”我郑重的点点头。惠菊不解的看着我,我微笑着站起身走到惠菊身旁,拉过她的手,小声的说:“你的大哥,不是负责每日清早给宫里送食材么?”惠菊猛的转头看我,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但那抹神色一扫而过,她很快镇定的说:“娘娘,奴才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没有兄长的。”我细细的瞧这她,她的脸上有一丝慌乱和害怕,尽管她竭力的掩饰,我摇摇头:“惠菊姑娘也许没有,但是张莺还是有两个哥哥的。”惠菊一手捂着嘴,后退了一步:“娘娘,您。。。”我微笑着不说话只一个劲的看着她。

宫里的宫女多是下等官吏的女儿,惠菊本来是我凌府一别庄下人张福的女儿名叫张莺,其父张福好赌输给那李参军大笔银钱,李参军的女儿惠菊按律到了要进宫做宫女的年纪,李参军不舍得,便向张福提出让张莺顶替惠菊进宫来抵消那笔张福可能一辈子都还不清的赌帐。张莺有两个兄长,底下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她夹在中间不得父母疼爱,张福自然还是舍得用女儿来还债,更何况只是让女儿进宫做个侍女,也许他并不知道这深宫险恶,或者他知道,但是总比将来买女儿进那些龌龊地方要好。张莺无奈只得应了父命顶了那惠菊进宫来,本来只是做粗使丫头,我见她眉目清秀看着聪明伶俐挑了来。但是在我挑选他们到我坤宁宫当差之后我已经秘密的托人打探清楚他们各自的来历了。

“娘娘,您怎么。。。您怎么会知道?”惠菊结巴得说着,被我吓坏了,虽然顶替这种情况在宫里并不少见,可是一旦被发现报上去就是欺君,这么大的罪名是她张家和李家都担不起的。我上前整了整她衣襟上的绢花,抚平上面细小的褶皱,淡然的在她耳边说:“你忘啦,我可是凌府的小姐啊。”

惠菊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我含笑看她:“明日的事,可有办法?”惠菊咬着嘴唇点点头:“惠菊不能保证,但是会尽力的。”我的微笑舒展开,走回床边坐下,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说:“不早了,你也安置了吧。”惠菊应着上前帮我整好被子,轻轻的放下床幔吹熄蜡烛,我的周围就变成了一片黑暗。“惠菊,”听着她走到门边,我轻声唤着。“怎么了娘娘?”惠菊慌忙走到我床边,掀开幔帐。“点一支蜡烛吧,好黑。”我抓着被子,茫然的看着床幔上华贵的刺绣在黑夜中微微显现的细小的脉络,心里为明日的事有些小小的紧张。惠菊“扑哧”笑了,转身点亮了离床不远的一根蜡烛,周围亮起了柔和的光,我心也平和了一些。“娘娘,我就在外间,小禄子在门外守着,您有事就叫我啊。”我点点头闭上眼睛。

“娘娘,娘娘,该起来了。”朦胧中有人唤我,我慢慢睁开眼,惠菊站在床边,我看看窗外的天,还是黑鸦鸦的一片。恍惚中自己已经在惠菊的搀扶下起身,看到惠菊手中的一套男子衣服,我清醒过来,指着那衣服问:“这个现在就换?”惠菊点点头,我摇摇头:“现在我穿了,怎么在这皇宫大内行走?你去拿身小荣子的衣服给我。这个等见到你哥哥再换。”惠菊“哦”了一声连忙跑出去取来小荣子的一身太监服帮我换上,大小还好,我坐在梳妆镜前看着惠菊将我的头发梳成男子的样式,镜中先前的那个女子立刻变成了一位眉目清秀的男儿。惠菊看着我笑了:“娘娘这么一扮,要真是出去了,定是让这京城女子着迷呢。”我回头装做要打她的样子,惠菊笑着躲开,我站起身自己看了看,在镜中又照了照,嗔笑着看着旁边的惠菊:“你这贫嘴丫头,看看怎么样,好了我们就走。”

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天还没有亮,不过东方已微微泛白,清晨的风轻柔的吹着,很凉爽。我和惠菊一前一后走着。我看着前面空无一人的宫道,想起那个夜晚,也是这样,没有人奇$%^书*(网!&*$收集整理,只有我和他,也像现在我和惠菊这样一前一后走着,不过那时他高大的身形在我前面,此时,我的面前什么都没有。我回头看惠菊,她正小心的看着周围,不时回头看看身后,怕遇到皇城侍卫,我却并不担心这个,此时已经是太监宫女起床准备伺候主子的时间了,即使是遇上也有说辞避开。

“娘娘,等会我跟我大哥说你是和我同殿的太监小福子,家里出了急事,想偷偷出宫去看一下。”一路上还好,没有遇到什么守卫,我正好奇怎么这皇城的守卫如此松散,惠菊就在叮嘱我了。“恩,知道了,放心。”我笑着,御膳房后面的小仓库就在前面,这里的宫墙不若在东西宫那里的鲜艳明亮,不过感觉也就没有那么庄严,隔着墙我能听见里面有人声,在嘿呦着搬东西。惠菊告诉我,食材都是在这里卸下然后放进小仓库去的。

进了一个月亮门就看见有四辆大板车停在一间屋子的门前,几个汉子在那里卸着车上的东西,是一些蔬菜之类的,还有一些鸡鸭,活装在笼子里,有的叫着,有的耷拉着脑袋,那屋子门口站着一个胖胖的太监,指挥着。惠菊让我躲在月亮门外,自己走了进去。我看见她先跟那个胖太监打了个招呼,笑着说了句话,之后径直走向一个穿白短褂的男子。那男子见她嘿嘿一笑,我知道那就是惠菊的大哥了。惠菊跟他说着什么,他的表情严肃,惠菊不时朝我在的方向看。不一会她就回来了,我焦急的问她怎么样,她笑着说:“娘娘,跟我大哥说好了,您可以搭这个车,但是要小心,千万不能被守门侍卫发现。”我点点头:“我知道分寸,不会让你大哥为难的。”“小兄弟,”惠菊的大哥走了过来:“这边马上就卸完了你快换衣服,一会我想办法挡住刘公公你上我那车上去。”我看了惠菊一眼,示意她将她哥哥带到一边,惠菊领会了我的意思,拉着她大哥走到一边,我听见她问着家里的情况,自己迅速的把之前惠菊给我的那件男子衣服套在小荣子的衣服外面,这是件半旧的深蓝色粗布长杉,比较宽大,完全遮盖住了我里面穿的太监的衣服。套好了我整了整头发走进月亮门,惠菊的哥哥见状就去和那个胖太监说着什么,我在惠菊的帮助下上了她大哥的车,小心的猫在一堆空的筐子篮子后面。

“快点收拾,到时辰了。”那个胖太监喊着,其他的男子开始收拾着回到自己的车上,惠菊慌忙的塞了什么东西给我,我没有看就直接收到衣服里。“娘娘,”她压低了声音,但是我能感觉到那声音中的害怕:“娘娘,您今天可一定要回来啊。”我许诺的点点头:“放心,我有办法一定能回来的。”

一行车慢慢的驶出了御膳房仓房在的小院子,那个胖太监没有等着最后的车出去就回到了房子中,我的心稍稍放下了些。车子一路走在两面都是高墙的小道上,这里应该是皇宫的偏僻处,这条路是专供他们运送用的,和内宫还是隔着高高的宫墙。惠菊的大哥张大哥一面驾车一面小声的跟我说:“我妹妹平日里多谢你照顾了啊。”我笑着压低了声音,粗着嗓子说:“哪的话,是惠菊姑娘一直照应着我呢。”张大哥笑起来,不过立刻止了声音,我不解的看着他,他说:“我们这些人进宫走的都是这偏道,其实根本见不到什么人,可是还是不让说话。”“宫里的规矩是很多的,稍不小心就可能。。。”我没有说下去,张大哥也不说话了,就这样默默的跟着前面的车走着。这个小道很长又窄,让人感觉很不舒服,我抬头看着天已经亮起来,心里盘算着时辰,我要到城东门外三十里去送他,那里皇帝即使送他出城也不会走那么远,所以不能出任何的差错。我打开之前惠菊给我的那个小小的手绢包着的东西,是一些碎银,我心里夸着她的细心周全,眼看着前面豁然开朗起来,应该是要到宫门了。

宫门口站着三队全身铠甲的侍卫,一个个威风凛凛,也显得这皇宫威严不可侵犯。我心跳加速,自己又绻了绻身。

前面的几辆车都顺利的出去了,我们的车是最后一辆,张大哥和守门的领队很自然的打着招呼驾着车,那守卫应着他的问好挥手放行,我长舒一口气,心里有些雀跃,没有想到这么轻易就能出了去,眼看车马上就要出了宫门车头已半个在外了,这时一个声音喊着:“等等,前面的车停下!停下!”我看着那个守卫跑来,他的铠甲在阳光下闪着光刺痛了我的眼睛,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 第二卷 第二十章

“停下,前面的车停下!”随着喊声渐近,那个守卫也来到了车前。我内心极度的紧张,但是还是告诉自己要平静,平静。

张大哥跳下车来上前赔笑着说:“王督尉,怎么了啊?”那守卫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车后,用手上的剑拨开我身前的筐子篮子,指着我说:“大胆何人,竟敢藏在这里!”张大哥忙上前拉着我的衣服把我带下车来,红着脸笑着小心的说:“王督尉,是我不好,这小子是管家的小儿子,影是闹着想进宫看看,我实在是拗不过他,就。。。。。。”“好你个张胜,竟敢私自带人进入这大内,可知这可是要入狱的!”那王督尉眼睛一瞪,口气严厉的训斥着张大哥,我心中不忍,上前一步也赔着笑:“这位大哥,是小弟的错,有这非分的想法,张大哥也是拗不过我的请求,这样,以后我再不敢了。”那督尉推搡着我我连连退了几步,被他推的地方隐隐的疼。他叫嚣着说:“你以为自己是谁呀。这岂是你一句话就能放过的?”说着又要上前,我后退着,张大哥一步走到我和那督尉中间,拉着他笑着塞了什么给他,说着好话。不久那督尉上前来:“这次看在我和张胜的交情上就放你一马,不过没有下次,想进宫,让你家人送你进来做太监啊,哈哈哈哈。”他笑的很狂妄,我心中恼怒却什么也做不了,张大哥拉着我上了车就驾车快速的出了宫门。

到了外面,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可是心里还在为之前的事感到不快,张大哥感觉到了,回头憨直一笑说:“就是这样的,没有什么。还好今天是碰上他,要是别人,就不是银钱能打发的了。别想了,出来了不就好了?”我点点头,看着这宫墙外的世界,总算是出来了。想起之前,张大哥一定是给了那督尉银子,我问他:“张大哥,你给了那王督尉多少银子?我回去了给惠菊。”“不多不多,没事。”张大哥驾着车,不回答。“这宫里的危险我是知道的,“张大哥突然开口了:”只要我妹妹不出什么意外就好。”我很自然的接上:“张大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惠菊姑娘的。”张大哥笑了,加快了速度追上我们前面的车子,和那几个车夫闲聊起来。我坐在车后面,呼吸着这宫外的空气,看着周围行走的人群,心里欢喜起来。“小兄弟,你家在哪?我送你过去啊。”张大哥回头问我,我顿了一下:“不麻烦,我家在城东门那,大哥一会放我下来就行,我想买点东西给家里带去。”“行,我们都是在德福大街那的官衙交车的,在那放你下来吧。那是这城中心,你想买什么都有的。”“谢过大哥了。”我看看天,如今天已亮起来,街上有了些卖早点的小摊,我得抓紧时间出城去,不然就送不了他了。

还好皇宫离那德福大街不远,很快就到了,我谢过张大哥,连忙向东走去,沿路看着是否有雇马车的地方。毕竟,我得出城三十里,这样即使彰轩帝送他,也不会到那么远,也能避人耳目。

此时天渐渐亮起来,一些店铺已开门打扫了。我脚下快步的走着,一面四处张望,好不容易看到一家出租马车的店铺,杂役正在清扫店铺前的路面,我急忙走过去,询问可否立即雇马车。还好,有赶车的师傅已经来了,我付过定金,急忙上车,吩咐车夫快马加鞭得赶往城外三十里的劳劳亭。

待马车行驶在京城宽阔的大街上,我无力的靠在车里,想着见到他,我该说什么。

他要我做他的正妃,可是,无论他与皇帝的手足之情又多深,哪怕皇帝有多么的不喜欢我,甚至皇帝愿意将我赐给他,我也不可能成为他的王妃,因为,我是凌雪薇,拥有这个名字的这个女子,是凌相的女儿,是太后钦点的皇后。这一点,永远无法动摇。更何况,之前我与皇帝的那一面,也注定了皇帝不会将我赐给他,哪怕,我不是凌雪薇,哪怕我只是一个低微的宫女。

想到这些,我自嘲的笑笑,永远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不,其实这一切早已注定,在我和他相遇在烟波亭那天起,这些,就注定好了。

我摸摸怀中带出的那只我先前绣给他的荷包,还没有绣完,可是,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不管如何,今日,得有个了断。

我掀开车厢小窗上帘子的一角,已经出了城,路两边是成排的垂柳,风吹拂着柔软的柳枝,空气里是皇宫里完全没有的清新,我大口呼吸着。我知道,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这宫外的世界,最后一次,以一个普通人的姿态,看着这大羲的如画江山。我将手伸进内袍中,握住一样温润坚硬的东西,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客官,到了。”马车停了下来,门帘被掀开,车夫看着我说。我点点头下车,劳劳亭就在眼前,依水而建,不过离大路有一点距离。我塞了一点碎银给车夫:“大哥,我要在这里等一个人,不过晚点还要回去的,劳您在周围转转,过两个时辰来接我。”车夫收下银子:“没问题客官,两个时辰以后,我来这里接您。”说完驾车离去,我看着马车驶向大路消失在远处,自己走到劳劳亭中坐下,等待他的经过。

远处穿来了阵阵的马蹄声,有大队的人马即将经过。我看看已经明亮起来的天,心里猜测着应该是他的大军要经过此处了。

起身,整理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自己先前换上的那身男子的服装。我摸出一只短笛,面朝亭边慢慢流淌的小河,吹奏起那首“流水浮灯”来。

我听见马蹄声在离自己不远处静止,不久便又响起来远去。我突然感觉有人在看我,那目光直穿透了我。我没有停,依旧吹着,我知道,是他来了。

“是你么?”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回身,他穿着金丝软甲,头盔拿在手上,诧异又惊喜的看着我,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我微笑着福了福身:“王爷。”他一个箭步走上前来,伸手想要拉我,但是他克制住了,站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就那样笑着却什么也不说。我看着不远处的大道上大队的人马已经先行了,但是还是有几个副手样的人按马不前,等待他们的主将。我将目光收回来,心里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从衣服中取出那个荷包,递予他:“时间紧就没有绣完。”下面的话我不知该怎么说,兀端的收住了。他接过仔细的看着:“真好,真好。”没有问我为何没有完成就将这荷包给他,我搓着双手,思量着该如何说出那番折磨了我许久的话,他小心的将那荷包收于衣中,回头看了看大路上那几个人,我看他皱了皱眉,眼神有些闪烁,似在想着什么,又像是在做出重要的决定。“王爷,”我刚开口准备告诉他我的身份,告诉他我们之间是永远都不可能,请他忘记我的话,他突然一把将我抱住,我能感觉到他手臂想用力却又极力的忍耐,我的心跳加速,这是不可以的啊,正想挣脱开,他自己先收回了。“我。。。”他想为之前的举动说什么,满脸通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冒犯了。可是,恕我没有忍住。”我摇摇头,心跳得很快感觉很乱。他轻咳了一声似想掩盖此时的尴尬与沉默:“你之前想对我说什么?”他直直的看着我,眼神清亮,我看着他的神情充满了期待,自己突然之间失去了说出一切的勇气。“没,没什么。”我慌乱的说着:“时辰不早了,还有人在等您,您快走吧。”我停了停:“祝王爷马到功成。”此时自己的言语变得很苍白,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华美的辞藻都想不到了。他点点头,转身要走,又停下,我不解的看着他,他回身看我,缓慢有力的说:“今早皇兄送我时答应他三个月必大捷而归,如今我跟你承诺,两个月,等我两个月,我一定得胜归来。”我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心中实在不忍在说出那样的话,我点头微笑:“我等王爷的好消息。”他笑着朝我许诺的一点头,仿若晨光般摄人心魄。我福身下去:“王爷走好。”他快步走上大道。我看见他潇洒的上马,“驾”的一声,良驹跑起来,身后跟着那几个等候他的人。我看见他勒马回头朝我在的地方一笑,就扬鞭远去了。

我拿出先前的短笛,吹奏起来,还是那曲“流水浮灯”,看着眼前的景色想起自己专门带出来的那块皇后玉佩,我淡然的笑了,心中却忐忑不安起来。

两个月,这打仗可不是闹着玩。他之前跟皇帝说的三个月恐已是需竭尽全力了,如今跟我许诺的两个月,那该是要用多少更加激烈的拼杀,多少危险的情况才能换来的。我心中懊悔起来,我该说没有关系的,更何况,他回来了,我也无法许他我的下半生。可是,如今已经晚了。

自己慢慢走回大路上,雇的马车已远远的出现在视线中。现在我面临的问题,暂还不是裕王,而是如何安全的回到宫里。

晌午过了半刻我就回到了城里,有些饿了,看看惠菊之前给我的那些银子还剩一点,找了一家看起来还可以的酒楼让小二寻了个二楼临窗的位子坐下,要了清淡的几个小菜吃起来。真的是有些饿了,在宫里这时早已用过午膳,应该是在小湖边看书的时候。我笑了笑,想着吃完就去找大哥,让他想办法送我进宫。

街上人来人往很热闹,我看着这京城的繁华,突然一个身影就出现在眼前的街上。我愣了一下,以为自己看错了,凝神仔细看去,没错,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