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张家伟:[转贴]《乱世青年之“南行漫记”》 【猫眼看人】-凯迪社区#6404190#6404190...

第十一章昆明华侨补校“牛棚”里的“牛鬼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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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受文革红潮之害的人们最清楚这段历史的黑暗。也深深地体会到物极必反，红到极点便是黑的事物发展规律。昆明华侨补校“牛棚”里的“牛鬼蛇神”，都是一些劳苦功高，忠诚于共产党的老党员；才气过人，经历旺盛的青年教师；敢想敢说，追求真理的学生，以及无辜被害的青少年学生。

马敬民校长，自从上级领导安排他到昆明华侨补校的那天起，从北京赶到云南，兢兢业业地从事华侨教育和领导教学的工作，也为教育事业做出了许多好成绩。但文化大革命必须打倒单位上的第一把手。因此，马校长无论多么忠于共产党的事业，为革命做出过多少的贡献，他也无法避免当走资派，成了革命的批斗对象。

谭松地作为老师，是一位非常有才华的逆潮流派文艺人才。他在昆明华侨补校担任音乐的教学。他不仅能够弹奏多种乐器，指导学生学习乐理等课程，也爱在文学理论上谈论自己颇多的反潮流观点。谭松地有如此激进的思维和开朗的性格，本应属于推动社会进步的难得的人才；然而，谭松地生不逢时，遇上了文化大革命，在这个时代里，只要他说过一句造反派认为有问题的话，他就是浑身长满了嘴巴也无法辩解自己的清白；因此，谭松地在文革前就讲述的反潮流言论，到了文革时期，就成了学生们揭发他的反革命言行的罪证；再加上人遇灾难倒霉时，能够挺身救助灾难者除了神仙外，没有谁敢去伸手救一个有政治问题的人；而在这种政治浪潮里，站在落难者面前，会有一大群的落井下石者。谭松地很快就成了昆明华侨补校里“罪行累累”的大重犯，被造反派斗得死去活来。

当罗贵文批判谭松地的第一张大字报在昆明华侨补校出现后，全校学生为了表现自己关心国家大事，便纷纷响应。谭松地作为昆明华侨补校第一个被打成反革命的当天，批判他的大字报，铺天盖地，贴满了整个校园。

朱由缘第一次看到了学生打老师的情景，也认识了那种最残酷的所谓“批斗”的方法。红卫兵造反派使用了最狠毒的“七七批斗法”，他们让各个班级，用七天七夜的时间轮流批斗学校里的“牛鬼蛇神”。谭松地无疑要遭遇到最严酷的七天七夜不让他睡觉的酷刑。革命委员会还指使造反派学生，一旦谭松地睁不开眼睛，就用手指去狠狠地弹他的双眼，要对这些反革命有刻骨的仇恨。于是，华侨学生中也就出现了一两位心狠手辣的打手，他们使谭松地的眼睛严重充血、损伤，像大熊猫一样，被手指弹成两个黑中带紫色的大圈子，无论谭松地怎么哭求，承认学生提出的所有关于他的罪行，这些施暴的学生仍然还是拳打脚踢。朱由缘以前只在电影上看到过坏人无端打人，伤害别人的情景。当这种野蛮的行径出现在眼前，这所由他父亲选择的，让他到这里读书，学习祖宗的文字，寻求知识的校园时，他无法形容那时的感受是多么的后悔和恐惧。他只有暗自叹息：文革怎么会把我们侨生变成如此没有人性的野兽啊！

朱由缘感叹，文化大革命的愚妄，造就出许多见不得人的世界第一：

1.无视人格，恶意攻击老革命，甚至国家功臣的大字报在全国校园里铺天盖地，其规模之大，堪称世界第一；

2.法律遭受严重破坏，无辜者自杀及民众发疯之数据，是世界之首；

3.被批斗，被冤枉的好干部，人数之多，自古洎今，世界无二；

4.学生大串联，学校、交通、社会，一片混乱，史无前例；

5.自打、自骂、自害、自乱、自毁、自相残杀，如此疯狂，登峰造极，前所未闻；

6.红卫兵造反派无法无天，在全国掀起打、砸、枪、烧的歪风，其破坏力之大，影响力之坏，不可一世；

7.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就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尊师传统，可文革不仅要打倒孔、孟之道，也要将自己民族的优良传统当着“四旧”来彻底破除，由此引起的全国性的学生打老师，在中国历史上得到盛行，亘古未有；

8.中国经历的战争很多，武力的狂轰滥炸也比不上文革对文物古迹的破坏严重，文革是中国历史以来，自毁自身文化最为严重时期；

9.造反派红卫兵的恶行，成为我们人类世界史上，从未有过的，愚昧大爆炸、大动乱、全民受害、全民发狂、道德沦丧、好坏颠倒的大灾难；

10.文革动乱10年，其时间之久，对新中国的破坏力之大，无疑成为中国历史上最为黑暗的一幕。

在昆明补校牛棚里的反革命中，有一位与朱由缘同班的15岁学生，因夜晚回宿舍，在上楼时，顺手撕下楼梯墙边上的大字报，就被连夜拖到大礼堂里接受全校师生的批斗，成为现行反革命；还有一位姓郭的很爱开玩笑的初三班学生，他和同学说笑时讲了这么一句话，“谁要是当上蒋介石的干儿子，那也是不错呀！”

小郭就这么一句话，在文革中被同班同学揭发出来，就立即被上纲上线，打入“牛棚”，成了反革命。

有一学生名叫陈洁弘（15岁），由于他的父亲是英国皇家警校毕业的优秀生，后来担任国外某市的警察局长。我国刘主席、周总理等领导人到国外访问时，这位警察局长还多次承担保卫工作，尽职、尽责，破毁了几起暗杀行动，得罪了一些居住于该国的台湾国民党人。

当陈洁弘的父亲取了二房后，他的母亲与父亲闹翻了，就带着他们四兄弟姐妹回国。这样的家庭，在文化大革命中，只要有点脑子的人，就应该懂得去推理、分析，也很容易就能够得出结论：他父亲若仇恨新中国，何必去得罪台湾的国民党人呢？他父亲若要派人到中国搞破坏，有必要将自己家人的性命都押上吗？

但造反派还是将陈洁弘全家打成特务，结果，逼死了他在华侨农场工作的母亲；他们兄弟姐妹也都进了牛棚，连读小学的弟弟也没放过。华侨心目中唯一能够依偎的伟大祖国——母亲，却被文革的造反派们演示成火炉般灼热，无法度日的牢笼。陈洁弘面对如此大的灾难，多次失去了生存的信心，想去寻死。还好，“牛棚”里的人能够暗中相互传递一种信念，他们坚信自己没有干坏事就一定会有昭雪的一天。他们凭借着这极微弱的希望，忍受着各种侮辱和折磨，艰难地度过了那段极其黑暗的日子。

还有一位名叫胡声发的学生，他很喜爱读中国革命战争时期的书籍，对这段历史也颇感兴趣。他非常崇拜中国革命战争时期的陈毅、彭德怀、贺龙、罗瑞卿等元帅，但这些老革命一个个都被打倒了，他很诧异。于是，他与同学们聊天时，说：“我怀疑林彪是奸臣，是毛主席身边的定时炸弹；他伤害忠良，多少将军、元帅被他伤害-------。”

胡声发这句话，实属普通公民对自己领袖的担心，对邪恶的痛恨，也是知识分子善于思考，研究历史才能得出的预见性观点。胡声发仅从广播、报纸、书籍等宣传上就能觉察到林彪的野心，如此有远见的知识分子很难得。但胡声发的言论却被造反派歪曲，成了揭发他反革命罪行的材料，他很快就被关进了“牛棚”。

胡声发所在班级的老班长寸颂强，是一位很重情谊，也很有正义感的华侨学生，当班上的造反派将胡声发打成反革命时，他一直在劝说，“同学们别这么无情，我们都是因为热爱祖国才回国来读书的，有谁敢担保自己永远不会说错话呢？我们不能将闲聊时讲的一句话，把同学打成反革命呀！我们应该为同学的前途着想啊！”

但寸颂强的话无人理睬，因为那时，林彪是毛主席的亲密战友，谁反对林彪就是反对毛主席，也就是反革命。

几年过去后，当寸颂强了解到胡声发在林彪事件后才得到平反，并积极地响应毛主席的号召，下乡到了边疆最艰苦、落后的农村；后来又去参加了缅共，不久便惨烈地牺牲了。寸颂强为同学的死伤心不已，却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