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季莫申科让乌克兰左右为难

过去20年乌克兰融入欧洲的努力蒙上阴影，乌克兰滑向俄欧间的“边缘地带”

(南方都市报  www.nddaily.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

    据俄新网报道，乌克兰前总理季莫申科的律师谢尔盖·弗拉先科11月7日称，乌克兰税警重新调查四起对前总理季莫申科的刑事案件。

    就在上个月11日，乌克兰基辅法院判处季莫申科7年有期徒刑，罪名是季莫申科越权与俄罗斯签署了天然气协议，导致乌克兰巨额损失。美国、欧盟在内的西方国家对这起判决反应强烈，普遍认为是一次政治报复。

    在外界看来，乌克兰前总理季莫申科似乎在劫难逃。围绕这一案子，是多方力量的博弈。乌克兰位于欧盟与俄罗斯地缘政治的交叉点，过去20年乌克兰力图融入欧洲，而季莫申科案让这一前景蒙上了阴影，该事件在乌克兰内外引起的冲击短时间难以平息。

    对决：难逃脱“成王败寇”的宿命？

    季莫申科曾被《福布斯》杂志评为世界上最有权力的女性之一，美艳的外表、娴熟的政治手腕，让她在“橙色革命”中呼风唤雨。她也是2010年乌克兰总统大选参选人之一，最后败于她的长期对手亚努科维奇。在败选的那一天，季莫申科就知道将要面临报复的结局。“成王败寇”式的争斗在过去20年的乌克兰政治舞台上不断上演。

    上世纪90年代，季莫申科顺风顺水，从事能源生意，是乌克兰最成功的企业家之一。那时正值乌克兰实行私有化，国家腐败管理不善，季莫申科用十年时间获取了大量财富，成为乌克兰最富裕的寡头之一。这十年间，她与当时的重要人物建立了联系，打下了从政的人脉和经济基础。在和尤先科结成联盟后，达成政治交换后如愿当上总理。作为总理，她的所作所为备受争议。

    “季莫申科治理国家就像是一场永不停息的竞选运动，不断发布民粹决策，进行危险的经济试验，同时向欧盟和莫斯科示好。如果一个人整天忙于选举，她一定没法为乌克兰人（更准确地说，是为选民）进行那些必须而艰难的改革。”乌克兰基辅世界政策研究所所长阿廖娜·盖特曼丘克告诉本报记者。

    最后，由于政见不一，她和曾经的盟友、乌克兰总统尤先科也彻底决裂。

    动机：阻止季莫申科参加总统大选？

    季莫申科宣称对她的指控有政治动机，是政治对手、总统亚努科维奇企图将她排除在明年的议会选举和2015年的下一届总统大选之外。

    乌克兰的政治现实似乎让她有理由那样推测。英国《金融时报》10月12日一篇社评指出，自2010年初当选后，亚努科维奇的所作所为显示出，他已经让2004年“橙色革命”的成果化为乌有———亚努科维奇已经恢复甚至增强了往日总统拥有的权力，而议会和总理的影响力则被削弱。一度敢于批评政府的媒体均已噤声，而反对党政客也已被几乎毫无独立性可言的司法体系内的检察官一一清除。

    季莫申科最亲密的战友、全乌克兰“祖国”联盟党领导人之一亚历山大·图尔奇诺夫10月27日表示，乌克兰政府正计划通过对季莫申科的家人采取行动来进一步打击季莫申科。

    虽然季莫申科入狱，但她所在的政党仍然提名她为总统候选人。不过，除非法庭改判，季莫申科将没有办法参加明年的议会选举，也将没有资格参加2015年举行的总统大选。

    盖特曼丘克认为，乌克兰人同情那些弱者，虽然季莫申科担任总理期间乏善可陈，并没做出什么成绩，但这次她遭到审判等于是给她加了分。

    季莫申科能否再度发起一场“革命”？分析人士对此表示怀疑，她2010年大选失败，已经表明很多乌克兰人对她任职总理期间的表现感到失望。

    走向：夹在俄欧之间的灰色地带

    2002年，乌克兰制定了加入北约的目标，但乌克兰与欧盟的关系发展得相对缓慢。2004年橙色革命后尤先科上台，他将加入欧盟和北约作为他任内的主要外交目标。在加入北约问题上他走得比乌克兰民众更激进。但是尤先科没能很好地处理关键的国内问题，失望的乌克兰选民转而支持亚努科维奇，并在2010年将他推上总统宝座。

    亚努科维奇将修补与俄罗斯的关系作为外交政策目标，他也明确表示，将平衡处理与俄罗斯和西方的关系。强调乌克兰融入欧盟的重要性，希望通过谈判与欧盟签订准成员协议和广泛的自由贸易协议。

    10月12日，即季莫申科被判入狱的次日，欧盟举行了紧急听证会，欧盟外交与安全政策高级代表阿什顿的一名发言人说，对季莫申科的审判没有尊重国际标准，这项判决将对乌克兰与欧盟27国集团的关系产生深远的影响。

    美国智库布鲁金斯学会高级研究员、美国驻乌克兰前大使斯蒂文·皮福尔认为，亚努科维奇在乌克兰的打压政策将使乌克兰陷入不利局面：夹在欧洲与俄罗斯之间的灰色地带。

    访谈

    乌克兰基辅世界政策研究所所长阿廖娜·盖特曼丘克：

    这是乌克兰民主倒退的明确信号

    南都：为什么你认为对季莫申科的刑事审判是出于政治动机？你有什么证据吗？

    盖特曼丘克：有很多迹象表明对季莫申科的案子是有政治动机的。

    首先，在乌克兰历史上从来没有一名前政府官员因为某项政治协议而被审判，尤其是因为签署了一份国际双边协议（在季莫申科的案子里，指的是2009年与俄罗斯签署的石油协议）。根据这种逻辑，在乌克兰进行了权力更替后，尤先科也应该因哈尔科夫协议而遭审判，乌克兰总统通过该协议延长俄罗斯黑海舰队在乌克兰的驻扎，来换取石油折扣。很多乌克兰人质疑：如果季莫申科被逮捕，并被判入狱7年，为什么当局不从国家经济利益出发，拿更可疑的协议和文件开刀？显然，季莫申科被当做了目标，她是亚努科维奇的眼中钉。(南方都市报  www.nddaily.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

    其次，法律程序的执行违背了程序惯例：法庭，尤其是法官，带有偏见，受到外部因素的影响。很多很多信息源表明，总统对这个案子有明确的指示，就是要这样办案。

    最后，一个政府的一大批官员面临非常可疑的腐败和滥用权力指控，这在现代欧洲历史上尚无先例。

    南都：这对乌克兰民主和乌克兰入欧进程有什么冲击？

    盖特曼丘克：毫无疑问，季莫申科的案子是乌克兰民主发展倒退的明确信号。它表明，乌克兰的法律是多么脆弱和不独立，目前乌克兰的反对派是多么无力。该案证明了这样一个事实：最保险的政治活动就是与执政党保持密切关系，或至少向当权的政党表示效忠。如果你反对当权派，那就准备面临指控吧。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当下每个乌克兰政治人物，无论其影响力大小公开场合都言必提民主。他们中的很多人已经意识到，拙劣地模仿白俄罗斯的卢卡申科或俄罗斯的普京，乌克兰民众或世界对此毫无兴趣。就像“世界政策研究所”最近的一份报告所指出的，民主是乌克兰在本地区真正软实力所在。

    民主的乌克兰让邻国羡慕，民主让乌克兰成为原苏联地区的潮流引领者。然而，问题是当下的乌克兰政府对民主的真正价值知之甚少。对他们来说，民主首先意味着秩序和稳定。似乎他们没有真正意识到民主和司法独立、媒体自由以及反对派活动之间的关联。

    由于季莫申科的案子，乌克兰的民主化已经成为欧洲化的代名词。因此，乌克兰的反民主的逆流危及乌克兰与欧洲的关系。随着未来欧盟准成员和自由贸易协议签订，乌克兰与欧盟将在政治、经济上与欧盟融为一体，这不仅将会让乌克兰更快地实现经济现代化，并将一举结束乌克兰长期以来的多方位战略，欧洲将成为乌克兰的唯一选项：与欧盟建立自由贸易区，将让乌克兰对俄罗斯、白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等国组成的关税联盟关上大门。

    基本上，大多数乌克兰政治人物、独立学者或市民团体领导人都认为，无论季莫申科的案子如何发展，欧盟都应该与乌克兰签署准成员协议。

    南都：季莫申科是前总理和反对派领导人，你能否分别评价她的这两个角色？

    盖特曼丘克：季莫申科并不能称为乌克兰最好的总理，但她的确是乌克兰独立后最引人注目的反对派领导人。她醉心拥抱民粹主义，这是她作为总理和反对派领导人的唯一重合之处。(南方都市报  www.nddaily.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