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神油湿巾的功效:记者对柯云路的采访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8 12:10:48
人物观点柯云路:写“文革”是上帝给我的使命         我觉得人们对历史的记忆是有问题的,我发现所有人在描绘那段历史的时候,都在有意无意、自觉或不自觉地篡改自己的记忆,对于一个民族,这是十分可怕的事。

总是处在未完成中

  记 者:柯云路你好,这两三年,人们感觉你重新又发出了文学的声音,最近新华出版社又要陆续推出你的多达十七部的一套文集,从你登上文坛的成名作到近年的“文革”系列作品,真是硕果累累。你被称为“最会变脸的作家”,这既指你的写作的剧烈变化,还因为你发表《芙蓉国》时用了“辛克”这个名字——这在当代成名作家中也是极其少见的。你怎么看待这个评价?   柯云路:我既是一张脸,又是多张脸。就好像一个人在生活中总有一个整体的基本的人格,但是也可能在不同的场合有不同的角色。所以一个写作者表现出不同的写作姿态和写作面貌并不奇怪。我的爱好比较多,也可能喜欢变。   记 者:为什么想在这个时候出文集,是想给自己做个总结吗?   柯云路:中国当代作家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就有出文集的风气,几乎和我同时代的作家,在我之前基本上都出了,我可以说是出得最晚的了。上世纪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一直有人建议我出,也有出版社和我联系,但是我一直觉得不必着急,原因是几个:一个是我一直在赶着写新的作品,没有很多时间能够很好地修订我过去的作品;第二个原因就是为了保持自己创作生命的年轻的感觉。   晚出文集是不是好一点?过去好像一出文集,一个作家就觉得对自己是一个阶段性了,一个总结性了,或者说有点功成名就了。我刻意要破坏这种感觉,使得自己总是处在未完成中,老是觉得自己是一点功成名就的感觉都没有。   记 者:回首你的文学创作,是否有一条清晰的脉络?今天,你怎么评价包括《新星》在内的那批处女作?怎么看你前后期作品的对比,有什么变化?   柯云路:我的文学创作其实是有几个阶段:第一个文学创作阶段就是《新星》《夜与昼》《衰与荣》这个阶段,那个阶段是我刚刚步入文坛,处在一种创作的锐气中,对当代社会的文明进程的热情也很高,总是想很壮阔地来做一些活儿,比如对当代社会的剖析,对人物众生像的描写等等。当时,中国文坛处在各种文学潮流中,不断有新的开拓,我自己也是随着这些潮流不断地跟进——这实际上也是在跟进世界的文学潮流。再往下写的一些作品,比如说《嫉妒之研究》《陌生的小城》《成功者》《东方的故事》《超级圈套》,这个阶段的文学作品,我觉得对社会的描写有了更多的距离感。一方面,对社会的热情有一种成熟和沉淀;另一方面,在艺术上更加超脱和达观。这个时候描写生活,就希望能够多角度、多层面、多方面。第三个阶段主要是写了五部关于“文革”的小说,包括《芙蓉国》《蒙昧》《牺牲》《黑山堡纲鉴》《那个夏天你干了什么》。这段历史是必须浓墨重彩描写的。

“文革”是全民族共同制造的悲剧

  记 者:所以你说:“写‘文革’是上帝给你的一个使命。”   柯云路:我觉得起码说是上帝给我这一代人的使命。写这五部书也算在心里头对自己有一个交代。   记 者:面对这一段不光彩的民族的历史,不少年长的人们总在控诉自己所遭受的苦难,而不少年轻的人却表现出无知甚至冷漠,你怎么看这种现象?   柯云路:我觉得“文革”这段历史,根本不能用一个“苦”字来概括。经历的人说苦,没经历的人觉得好玩,都是非常不成熟的。“文化大革命”的发生,有很深的文化积淀在里面,我觉得绝对不是某一个人造成的,它是全民族共同制造的一出悲剧。   记 者:为什么说是全民族共同制造的?   柯云路:“文化大革命”可能跟某些领袖人物的错误判断有关,可当时普遍存在着个人崇拜,这种东西在“文化大革命”中表现得非常充分,而个人崇拜实际上是几千年来旧文化的积淀。如果没有这种积淀,你想,任何一个伟大人物他能操纵潮流吗?如果一个伟大人物他一挥手、一说话,底下都沉默,他能搞成什么事呢?他搞了。所以说伟大人物能够造成一个很大的历史潮流,是因为这个历史潮流本身在这个社会中存在着基础。   记 者:那么面对这段历史,文学能做些什么呢?你的“文革”题材的作品与同类题材的其他作家的作品相比,有何特别之处?   柯云路:我觉得造成“文革”悲剧的历史原因不仅要从经济、政治中去寻找,更要从我们漫长的文化传统中去寻找。一个作家描写那段历史,一定要深入种种活生生的人性,因为人绝对不是概念化的,也绝对不那么简单。要把在那个时代各种各样的人的悲欢离合、七情六欲,他们在政治上、生活中、感情上的各种挣扎、各种活动——有的是处心积虑的活动,都表现出来。文学应该用真实的、不粉饰的、入木三分的笔墨来描写各种各样的人性。   记 者:对于“文革”,当下还流行着一个词——“忏悔”,不但自己要忏悔,还要求别人忏悔,你怎么看待这个现象?“忏悔”对于反思“文革”有怎样的意义,什么样的“忏悔”才是诚实有效的?   柯云路:我想通过自己的两部作品来简单说明。在《蒙昧》中,我写了一个现在已经成名的年轻诗人。他在“文革”中是一个小学生,当时顺应了潮流,参与了迫害老师的行为。但是后来这个孩子自己也破落了,因为他的父母和爷爷奶奶有问题。在极端困难的时候,这个老师收留了他。这个年轻的女老师和这样一个小男孩在一块,共同经历了一段悲欢离合的命运。最后这个老师还是由于命运的迫害死去了。当这个年轻诗人长大后回顾这段历史的时候,我想他的心情是非常复杂的。他迫害的是一个非常爱护他的、养育他的女人。那么这个故事说明什么呢?我想让人们去体会。   还有一部小说《那个夏天你干了什么》,说的是工读学校的一群学生把他们的男老师当作流氓在“文革”中打死了。当时给他罗织了很多的罪名。可是事隔多少年之后,所有的人都跑到这个老师的墓前悼念他,这个时候,都把老师当作了圣人。但是回忆那段历史的时候,老师是如何被打死的?所有学生的说法都不一样,没有一个人的说法和别人相同,所以至今还搞不清楚这个老师当时是怎么死的。也就是说,没有凶手,都是纪念他的人。   我觉得人们对历史的记忆是有问题的,我发现所有人在描绘那段历史的时候,都在有意无意、自觉或不自觉地篡改自己的记忆,对于一个民族,这是十分可怕的事。   忏悔之所以出现,是因为自己认识到和意识到罪恶感,起码是一种错误感。忏悔为什么发生?他是想平衡自己的心理,使自己的良心得到安慰。忏悔从来不是为别人做的,是为自己做的。只有强烈的不安,无法忍受下去了,他才会忏悔。如果没有忏悔,是因为众多因素把人们的心灵麻痹了。忏悔是一个社会的调节机制,如果没有对错误的不安,人类社会就没救了。有没有忏悔的意识和忏悔的行动,对于一个民族是一种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