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邦物流呼和浩特:小说 东北黑老大传奇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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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汉三回来了1.1989年6月。时隔十多年后,“政治学习”再次成为了国人生活的重心。就连混黑道的流氓也不能幸免,那时许多被政府打击处理过、没有单位管的所谓“社会人”,经常被派出所或居委会集中到一起,进行政治思想教育。正是这些被党教育过的流氓,成为了九十年代中国黑社会崛起的中坚力量。
  在那年,一种压抑沉闷的氛围笼罩着中国,始终挥之不去。
  许多事情也在这一年改变,公务员工资涨了,国家领导人换了,人民币贬值了。继1961年后,中国又一次出现了粮食恐慌,许多人在家里储存了数十甚至上百袋的大米和面粉。举国上下处在一片混乱与惶惑中。
  经商下海潮也是这一年开始的,因为人们终于发现,口号不能赶走饥饿,实现共产主义的崇高理想不能驱散对丰富物质生活的渴望,而奉献精神也不能治愈身体的病痛。只有金钱才是实实在在的,它谁都不会背叛,只要你拥有它,它就能在你最困难的时候给你帮助。闯深圳、闯海南,是那时最时髦的说法,大批的人憧憬能在这两片新兴的土地上创造奇迹,实现梦想。
  因为希望的破灭,人们抛弃了所有曾经的信仰,人们不再期待未来,人们开始只相信现实。
  时代在变,社会在变,人心也在变。
  仍然是在这一年,港台资产阶级的文化垃圾开始大规模冲击内地。小虎队、罗大佑、耐克鞋、健美裤,琼瑶小说、成龙电影、四大天王。这些“垃圾”风靡大街小巷,填补着中国人空虚已久、失落已久的精神世界。

  这是大势所趋,这是历史潮流,这一切,终究不是一纸文件或几次思想学习所能阻挡。人们僵化多年的固有的价值观念在港台文化垃圾的滋养下,终于生发出新的枝叶。许多人几乎是在一夜间幡然悔悟,回头看看自己过去的十年,恍如梦醒。
  等到一切复归于平静,社会秩序重新走上正常轨道,已经是1990年夏天的事情。刘涌便是在这个夏天重返沈阳的,他充满血腥的创业生涯也就此开始,并将在数年之后,成为沈阳的无冕之王。
  仍然是在一个炎热的中午,一个年轻男子提着行李,带着一身风尘,从沈阳火车站出站口快步而出。他个子不高,小分头黑亮整齐,瘦削白净的脸上架着一副墨镜,这人正是刘涌。
  离开沈阳的这两年多时间,刘涌在广州混的相当不错。一开始他靠着从宋建飞那里借来的几万块钱,经营劳保用品和纺织品,等后来他适应了广州的环境,也熟悉了经商的各种门道,便果断转行改做皮货生意,主要经营皮革成衣的批发业务。仅仅用了一年多,刘涌便完成了最初的原始积累,赚到了百万以上的利润,成功跨入了富人阶层。这个阶段的成功,刘涌所凭借的完全是自己的勤奋和聪明,他赚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净的。如果不出意外,若干年后刘涌将是一名成功的商人,或许他会移民去香港发展,或许有着很多的可能。

  但是,历史不可以假设,生活也没有如果。
  刘涌这时回沈阳,实在是迫不得已的无奈之举。政治风暴过后,身份证制度开始在全国推行,而且那时办假证还不像现在这么方便,没有合法的身份证明,给刘涌的经商带来了很多不便。而在1990年7月初,宋建飞也出了状况,他被广州警方给抓了。一开始,刘涌还想花点钱把宋建飞给捞出来,可是多方打听后,却连宋建飞是什么罪名都没搞清,他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因为宋建飞知道刘涌的全部事情,刘涌怕宋建飞为了立功赎罪在局子里咬自己,所以他当机立断,忍痛舍弃了在广州刚刚创下的事业,只带着手头全部的现金回了沈阳。至于往后的路该怎么走,此时的刘涌心中并无成算。可是更让刘涌想不到的是,刚下火车,他就挨了当头一棒。

  刘涌刚刚出了地下甬道来到火车站广场上,正准备叫一辆出租车,这时忽然有人从后面拍他的肩膀,刘涌一回头,见是一名警察。出于本能,刘涌撒腿想跑,可是晚了一步,这名警察上来就攥住了刘涌的右手腕,麻利的给刘涌铐上了手铐。刘涌细看这个警察,竟然是他昔日的属下冯奇志,也就是前文曾提到过的大志。
  “大志!想不到是你。”刘涌镇静下来后说道。
  “你一下火车我就看见了。我也想不到会在这儿碰到你。”大志的语调平静,表情沉稳,显然比几年前已经成熟了很多。
  “大志,我的包里……”刘涌的行李里边放着三十八万现金,他首先想到的是用钱买通大志。
  “啥都别说了!”大志打断了刘涌的话,一拉刘涌胳膊,又说道:“老实点跟我走吧。看在以前的面子上,我不会难为你。”
2.大志一手拉着刘涌,一手提着刘涌的行李,没用五分钟就来到了车站派出所,如今的大志已经升任为车站派出所所长。当时车站派出所刚刚新建了一幢二层办公小楼,原来办公的平房已经拆除,在平整出的空地上面修了几个花池子。
  可能是中午的缘故,除了一个值班的民警在睡觉外,办公楼里再没别人。走到办公楼跟前时,刘涌看了看四下里无人,突然停住脚步,低声对大志说道:“大志,我包里面有三十八万现金。现在放了我,这些钱就全是你的。你考虑考虑!”
  大志看了刘涌一眼,也不说话,微微摇了摇头,接着一拽手铐,把刘涌带进了他的办公室。大志办公室的暖气管子上此刻还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也是刘涌的老熟人,当年诬陷白洁卖淫的刘凯峰是也。除了刘凯峰,另外还有一个长着大胡子的中年人,则不知是什么来路。
  刘凯峰认出了刘涌,但却没敢说话。刘涌也认出了刘凯峰,心里更是暗叫不妙,他怕刘凯峰再把当年他们串通一气诬陷白洁的事情翻出来,那就更被动了。
  大志把刘涌也铐在了暖气管子上,然后摸起桌上的电话,按下了一串数字。等了一会儿,电话没打通。大志又拨了一遍,还是不通。换个号码再打,占线。大志有点不耐烦了,他对刘涌说道:“刘涌,你的案子是市局八处在办,我管不了。这会儿联系不上他们,等我吃完饭回来亲自把你送过去,你先在这等会儿吧。”

  刘涌知道没什么可说的,只得点了点头。
  处理完刘涌,大志拿出一根电警棍,走到那个大胡子中年人身边,把警棍往这人身上一戳,按下了电源按钮。电警棍上噼里啪啦火花直冒,大胡子开始剧烈的颤抖,同时裂开嘴嗷嗷乱叫。
  因为都被铐在同一根暖气管子上,刘涌和刘凯峰也都感觉到手铐上传来一阵电流,只是不那么强,可以忍受罢了。
  大胡子是大志这天早晨刚刚抓到的一个拎包贼。拎包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般也不会被刑事处罚,可是这个大胡子在派出所里竟然铁嘴钢牙,就是不交代他自己的身份。这就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大志便明白大胡子身上肯定背着大案子,为了撬开大胡子的嘴,于是就用上了电警棍。想不到大胡子也真有种,被折磨了一早上,仍然是只字不吐,堪比当年的地下党了。
  电了足足有一分钟大志才收手,问大胡子道:“咋样?想起自己叫啥名没有?”
  大胡子脸色煞白,嘴唇发紫,却仍是不说话。大志微微冷笑,调了调电警棍上的电压,又把电警棍插入了大胡子的裤裆里。只听大胡子一声惨叫,整个人瞬间瘫软,双膝跪地,脑袋耷拉下来,被铐着的两手腕勒出了鲜血,他被电的休克了。
  大志哼了一声,骂道:“装逼。”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十二点十分,他便不再理会大胡子,转身吃饭去了。大志的午饭很简单,距离派出所不到三十米的地方有一家熏肉大饼店,一般情况他都是在这家小店里解决午饭。其实大志的家距离车站派出所很近,但大志不喜欢回家,因为他一回家头就大,主要原因是大志的母亲胡雪英从农村搬了来与他和白洁一块住。胡雪英是那种不怎么讲理的人,尽管白洁一再忍让,可还是不能让胡雪英满意,于是争吵就不可避免了。大志夹在老婆和老妈中间,经常受夹板气。不过大志能够自己排遣郁闷,怎么排遣呢?就是揍犯人出气。每当心情不好,大志就狠狠收拾被他抓到的那些罪犯。

  可是此刻在肉饼店里吃着“熏肉大饼”的大志并不知道,他的命运已经发生了逆转,可以随便收拾犯人出气的日子也许已经永远结束了。改变大志命运的人,正是大志自己亲手抓获的刘涌。
  当时大志刚刚离开办公室,刘凯峰就问刘涌道:“刘哥,你咋也折进来了呢?”
  “我的事儿你没听说啊?”刘涌说道。
  “知道一点。听说你崩了‘老叔’是吧?够猛的。”刘凯峰说。
  “你犯了啥事儿啊?”刘涌又问刘凯峰。

  “我啥事儿也没有。他姓冯的看我不得劲,故意收拾我。”刘凯峰说。
  刘涌哼了一声,正准备问问刘凯峰有没有泄露他当年诬陷白洁的事情,这时那个大胡子忽然呻吟了一声,可能是从休克中苏醒了过来。刘涌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大胡子,心中一动,想出了一条脱身毒计。
3.你知道成功人士和失败人士之间最大的区别吗?首先,绝对不能用金钱衡量。因为有的人生下来就含着金钥匙,他们不需要去奋斗,也就谈不上成败了。其次,不能用社会地位,及其人事业的成功与否来衡量。不以成败论英雄嘛。项羽是败了,谁能说他不是英雄?威廉华莱士也被杀了,谁又能不敬仰他呢?
  成功人士与失败人士之间最本质的区别,就是两者在心态上的不同。成功人士,在勇于面对现实的同时,往往能够看到事物的积极方面,即使是身处绝境,他们也从不绝望,从不放弃努力。当面对困难时,他们考虑的不是失败后的结果多么令人痛苦,而是想尽一切办法去克服困难,争取胜利。只要你拥有这种积极心态,即使是你当了乞丐,也仍然是一个成功的乞丐,算得上是成功人士。
  纵观刘涌的一生,这种积极心态始终伴随着他。哪怕是最后在死刑车里,他被注射了毒针后的弥留之际,这种心态也未曾改变。刚刚被大志抓住时,刘涌就在想办法脱身了,可惜大志不为金钱所动。不过被大志收拾的半死的这个大胡子,却给刘涌提供了又一个绝佳的脱身机会。

  1990年的时候,军装、片鞋已经不时兴了,那时开始流行一种灰色的休闲牛仔,白色的旅游鞋。而刘凯峰这时仍然穿着片鞋和军裤,刘涌便知道刘凯峰混的不咋地。想了想后刘涌对刘凯峰说道:“凯峰,想要钱不?”
  刘凯峰愣了愣,说道:“当然想。”
  “那你帮我个忙。我给你两万。”刘涌说。
  “现在这样,我咋帮你呀?”刘凯峰晃了晃手铐说。
 

  刘凯峰、大胡子和刘涌,仨人被铐在一根暖气管子上,大胡子双手被铐,处在中间,刘涌和刘凯峰在两边,都只铐了一只手。此时刘涌瞪起眼睛,目露凶光,他用没被铐着的右手捏住了大胡子的鼻子,同时对刘凯峰说道:“凯峰,你捂住他的嘴。快点!”

  刘凯峰吃惊不小,说道:“刘哥……你到底要干啥?”
  刘涌说道:“趁这机会,现在咱把这大胡子整死。冯奇志回来咱就装不知道的,他一准以为这大胡子是被他电死的。咱再帮他把这事儿给遮掩过去,他的小辫子被咱攥在手里,不就成咱老铁了吗?你说他能不放了咱俩吗?”
  “这……行不行啊?”刘凯峰因为当年参与了诬@陷白洁,这两年没少被大志修理。有事没事的,大志就开出一张拘@传@证,把刘凯峰弄到派出所揍一顿。刘凯峰早就盼着能结束这种生活了,听了刘涌的鼓动,他便也动了心。
3.

  “凯峰,两万。你帮我这个忙,我给你两万。”刘涌又说道。
  刘凯峰犹豫着,但还是伸手捂住了大胡子的嘴。大胡子早就被大志给整的虚脱了,口鼻被捂,他只是轻微的挣扎了一会儿,然后就没了反应,进入了深度昏迷状态。过了十多分钟后,刘涌摸了摸大胡子的颈动脉,已经没有心跳,他这才示意刘凯峰放开手。

  “冯奇志回来,咱咋说啊?”刘凯峰又问刘涌道。
  “傻@B,啥都别说。咱就装不知道的。这事儿跟咱没关系,这大胡子是他冯奇志@刑@@汛@#逼@#共把人整死的。明白不?”刘涌说道。
  大志吃完午饭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是十二点四十分。他先倒杯水喝了两口,又点上一支烟,然后又给市局八处拨电话。拨了两遍,还是不通,估计八处的人都下班了,或者是吃饭去了。大志便又拿起电警棍来到已经断气的大胡子面前,说道:“咋样啊?想明白没有?”
  见大胡子仍然耷拉着脑袋没反应,大志一把抓住大胡子的头发,想着把人给提溜起来。可这时大胡子就像是块死肉,根本提溜不动,而且大志发现大胡子脸色煞白,不同寻常。大志有点害怕了,他连忙打开大胡子的手铐,把人平放在地面上,又弄了一缸子凉水浇在大胡子脸上。

  大胡子已经死了,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反应。大志真的害怕了,脸色霎时变得和大胡子一样白,愣愣的不知该怎么办。这时刘涌开口了,他说道:“大志,我在部队学过急救。你放开我,我帮你整。”
  大志毫不犹豫给刘涌打开了手铐,说道:“快,快点,别让这玩意死这儿。”

  刘涌装模作样俯下身去,先听了听大胡子心跳,又翻了翻大胡子眼皮,然后对大志说道:“大志啊,不行了。没有心跳,瞳孔也散了。人已经死了。”
  大志感觉脑袋“嗡”的一声,两腿一软坐在了椅子上。愣了有三分钟,大志又摸起了电话。刘涌问他道:“你干啥啊?这时候给谁打电话啊?”
  “医院。叫救护车。”大志说。
  “人都死了你还救个啥啊?赶紧自己想办法处理吧。”刘涌说。
  “自己想办法?”大志心乱如麻,已经不会想事儿了。

  “人要是拉到医院还救不活,你不得负这个责任吗?最少也要蹲上两三年吧?饭碗也得砸了。但只要我和凯峰不说,谁也不知道有这么个事儿。你自己掂量着办吧。”刘涌从容点上一颗烟,侃侃而谈。
  大志冷静了一会儿,说道:“可这尸@体咋办?没法处理啊。”
  刘涌笑了笑,指着窗外新修的花池子说道:“在花池子里边挖个坑,把人一埋,先对付过去。后边的事儿,慢慢再想办法。”
  冯奇志别无选择,虽然他是一个嫉恶如仇、认真负责的好警@察,可这时也只能先保全自己再说了。看看时间,已经十二点五十,一点半就要上班了,大志说道:“还有四十分钟上班,怕来不及了。”
  “你把刘凯峰也放开,我们俩帮你一块弄。应该差不多,别磨叽了,快点吧。”刘涌催促道。
  大志赶紧给刘凯峰也开了手铐,又去杂物间找了两把铁锹,和刘凯峰一起拖着大胡子的尸体就往外走。刘涌赶紧拦住,说道:“你的同事呢?这会儿你的同事还有在这儿的吗?”
  “只有一个联防队的,在传达室睡觉呢。”大志想了想说。
  “先把这人给支开,再把大门锁上,咱们再动手。”一但争取到主动,刘涌的思维越发慎密,竟是滴水不漏。
  大志赶紧去传达室支派走了那个联防员,又把大门也锁了。
  人在危急时刻,总是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这没什么迷信的,其实是肾上腺素的作用。刘涌他们三个人一齐动手,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在花池子里挖出了一个半米宽、两米长的深坑,埋一个人足够了。等把尸体给埋好了,除了花池子里的土似乎比原先高出一点儿,再没什么别的异样。
  大志长出一口气,这才发觉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湿透。看看时间,刚刚一点二十,他又赶紧打开了派出所的大门,以免引起别人的怀疑。把所有后续事宜处理完,刘涌他们三个又回到了大志的办公室,只是这时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相当微妙了。
  刘涌打开自己的行李,拿出了四扎百元大票,他扔给刘凯峰两万,又把剩下的两万放在了冯奇志面前。

4.“这是干啥?你给我钱干啥?”大志疑惑的看着刘涌,他的脑子还处在半晕状态。
  刘涌嘿嘿一笑,说道:“大志,你是明白人,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往后咱们仨就是老铁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一出事儿,谁也跑不了。我知道当警察苦,我也当过嘛,这钱是给你改善生活用的。我和凯峰先走一步,改天咱们一块儿喝个酒。”
  大志神情木然,呆呆的听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所有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他还没有时间来思考,来适应。

  从车站派出所出来,又告别了刘凯峰,刘涌也没立即回家,他害怕再被熟人认出来。一直到了晚上八点多,天色全黑了,刘涌才乘坐一辆黄面的,往位于砂阳路市中级人民法院宿舍的家中赶去。
  刘涌的父亲刘汉臣,原本是沈阳市中级法院刑庭庭长,文革时被打成右派,等到平反,已经到了八十年代,老头身体也垮了,组织上就一直安排他在家养病。到刘涌回沈阳这一年,老头子已正式退休了。刘涌兄弟三人,大哥刘刚,中专毕业后分配到了外省工作。三弟刘军,现还在武警部队服役。他们哥仨都不在父母身边。
  中级法院的家属楼建于八十年代初,是那种四层的红砖楼。经过十年风雨侵袭,当时看上去很气派的楼房,如今有些破败了。三年来,刘涌一直没和家里联系,他的生死去向,在沈阳也只有已经死了的白东方一人知道。
  刘涌到家时已是八点半点多了,这时在宿舍大院里聚集了不少吃过饭出来乘凉的人。尽管院子里没有灯,黑咕隆咚的,但为防不测,刘涌还是戴上了墨镜。
  找到自己家,刘涌轻轻敲门,等了会儿没什么反应,他掏出钥匙准备自己开门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让刘涌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开门的人竟是他当年处的那个女朋友张金。
  刘涌愣住了,他摘下墨镜怔怔的看着面前这张丑陋的脸,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金却甚是平静,她认出是刘涌,轻声说句你回来了,伸手接过了刘涌的行李。
  “你……怎么会在这儿?我爸妈呢?”进了屋后刘涌问道。

  张金低下头,沉默了很久,终于小声说道:“自从你犯了事,你爹娘身边就没个人了,他们身体又都不好,所以有空我就过来帮着照料一下。前几天你妈犯了糖尿病,在市立二院住院,你爸在那儿陪床。我来给他们拿几件衣服过去,半夜里天儿凉。”
  “我妈不要紧吧?”
  “没啥大事儿。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刘涌感激的点点头,说道:“张金,谢谢你。”隔了半晌又说:“我的事你都知道吧?”
  “知道。”
  “我可是杀人在逃犯!”
  “嗯。”张金微微点头。
  “这几年你一直过来?”
  “嗯。你爸妈这些年挺不容的,身体又不好,所以有空我就过来陪陪他们。”
  刘涌心里轰的一热,感动了。他想不到,这个丑陋的女人竟是如此有情有义。
  “你为啥对我这么好?”刘涌又问。
  张金紧咬嘴唇,低头看着地板,眼睛里忽然沁出泪花,她用几如蚊鸣般的声音说道:“我知道,当年你和我好,不是真的看上了我。我这么丑,哪个男人会喜欢我呢?长那么大,你是第一个追求我的男人呀!虽然知道你不是真心,可那几个月我还是真的高兴啊!那滋味……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到死也忘不了你……”
  也不知道为什么,刘涌看着张金坑坑洼洼的脸,忽然感觉不那么难看了。
  俩人在沉默中各自想着心事,又过了很久,张金又说道:“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也该走了。”张金说完再不看刘涌一眼,拿起自己的包,准备离去。

  “等等!”刘涌一阵冲动,上前一把攥住了张金手腕子,说道:“只要你不嫌我是个杀人在逃犯,那从今儿晚上起,你就是我老婆!”
  张金抬起头看着刘涌的眼睛,从刘涌的目光里,她知道刘涌这次说的是真心话。她使劲点着头,一手捂着嘴,嘤嘤的哭了。张金心中无比激动,三年的守候,无限的期盼,为的就是刘涌这一句话。
  “我那案子咋样了?能让你爸给想想办法不?”等张金平静下来后刘涌说道。
  “去年我爸就过世了。脑溢血。其实就算我爸还活着,也帮不上你。你的案子是市局八处在查,他们那个姓韩的负责人挺难说话,谁的情面也不给。”张金黯然说。
  刘涌点点头,皱起眉说道:“我知道。这人我认识,叫韩广生,人家都喊他铁驴。这个事儿确实不好办了。”
  “公安局这边是没法融通。可我早就让我表哥给你问过检察院了,只要把工作做到家,从检察院那边想办法,希望还是挺大的。回去我求我表哥再给问问,看是啥情况。”张金说道。
  张金的这个表哥不是别人,正是王二小的合伙人,市检察院的小车司机陈刚强。
  刘涌点上一颗烟,思量了一会儿,打开行李,拿出三万块钱揣进自己兜里,然后对张金说道:“这包里还有三十一万现金,你都拿回去,该花的钱都从里边出。不够我再想办法。”
  “足够了。应该用不了这么多。”张金说。
  “没事儿,剩下的你就拿着。留着咱们结婚的时候用。”刘涌说。
  张金笑了,尽管她是丑女,可是幸福的笑容一样甜蜜动人。

  张金是沈阳外贸局的会计,她比刘涌小了三岁,相貌虽然丑,人却十分精明能干,再加上是前公安局长的女儿,在此后的多年中,她成了刘涌驰骋商场和黑道的左膀右臂。刘涌之所以能最终建立自己的黑色王国,她实是功不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