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哪里有酒吧一条街:望月 朱群英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9 13:30:50

朔月再转,新月就现了。

新月卧在遥远的东天边,懒懒地展不开蛾眉。秋风乍起,新月的脸就白了,我们的眼睛亮了。

我们是不知不觉来到秋天的。我们事先并没有与新月预约。这时候我们邀月对语,月台临水,鼓楼生风,我们的思绪便染着月光疏影,悠悠地匝地,悠悠地斑驳。于是我们开始想象,很多细节已经无法想起,因为我们的所经之地有了太多的蹄痕,但我们能够想象出与月相关的情节……

我们仰望的头颅从此就定格在这个秋天。这秋天的山就瘦了,水就瘦了,风也瘦了,雨也瘦了。于是我们向夜空发射一道一道的哲思之光,我们回收了—道一道的月痕,梦的月痕。

其实那月痕也是天体中的自然奇观。我们的先祖之所以那样惶恐,是因为他们有了太多的神话和梦幻。而神话和梦幻正好是人类童年最富灵性的两只翅膀。翅膀扇向远古,月华生风;翅膀扇向未来,月晕致雨。现在,我们等待着日食、月食的再现,我们向宇宙投放更深长的影子,但我们不可以去遮挡太阳和月亮。我们只能一代一代头顶日月的光环,登台祭祖,入帏占卜,我们永远也排泄不了我们心海中的潮汐。

又一声蝉吟,花更瘦了,叶更瘦了。月影浅浅地浮起来,我们退入庐舍,倚窗而望。在时间的长河中,我们永远是一群长不大的孩子,与日月相依为命。时间是我们的翅膀,拍击着四季轮回的预言之岸。于是,我们崖刻神话,口碑传说,剑指指春秋。简载历史,重问天地,重圆飞天之梦。女祸问天时,月似芽。后羿问天时,月似弓。仓颉问天时,月似猿。秦王问天时,月似棱。太白问天时,月似船。东坡问天时,月似樽。清照问天时,月似镰:阿炳问天时,月似弦。一弯月瘦了,又一弯月瘦了:我们端坐在映月的二泉边,为半壁江山填词,平平仄仄,仄仄……平平……

我们就从远古平仄而来,从春天平仄到了秋天。秋菊月下暗香浮动,我们泪眼盈盈,托着月盘走进中秋:皓月当空,秋魂朗朗而语:重阳,重阳,九九重阳。

我们的手便倏然下垂。我们托着月饼的手便倏然下垂。瘦月被天语之声震落怀中。瘦月啊瘦月,我们怀揣的月魂,心空悬着一半,手里托着一半,我们只吃了一半,留下另一半给海峡彼岸的人吃。我们宁瘦其肉,不瘦其骨。还有我们的思想也不能瘦,良好也不能瘦,山水也不能瘦,音乐也不能瘦……叩问苍天,苍天不语,瘦月亦不语。秋风顿起,笙箫遂咽。我们的言语于白露为霜中片片苍白,托着瘦月,于是我们一步一步朝秋的纵深走去,记忆沉甸甸起来。

盈月亏了,秋风劲了。我们只好重返民间了,舍边篱笆,楼边歌谣。竹枝词蘸着月光轻吟了,晚秋的蟋蟀海峡两岸跳来跳去。我们仰望空蒙,把盏菊酒醉饮天地。菊花词遂随秋风飘零,句句哀怨如思妇的月语。

秋蝉就哑了,冬风就来了。我们站在冬日的枝头,长发披肩,对月当歌,随风卷入梅径。梅风起处,瑞雪匝地,山川裹素,骨朵生香。我们蘸着梅香,于是开始绘画:梅的骨朵,月的精魂。

朔月再转,新月就现了,我们又不知不觉到了春天。想像中的春天。月芽儿做醒了一个长长的梦。春江次第解冻,我们又准备与新月的下一轮预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