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乡红灯区在什么地方:[第81期·广州旧闻篇] 旧时“妓女界”高调选举“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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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0-13 17:20:20   来源:南方都市报   侯虹斌

  本专题由本报与广东省立中山图书馆合作编写。
  感谢中山大学图书馆提供馆藏报纸。

  旧闻回眸

  1926年3月
  按旧时所谓的花国选举总统,往往都是一场“活色生香”的闹剧而已。花国选举,其实就是旧时妓女的选美活动。所谓“花国总统”,无非是其中最美妓女之“雅称”。旧时的娼妓选美,一方面是文人的一种闲情逸致、嘲风弄月之举;另一方面,对于参加评选的青楼女子来说,是她们改变命运的大好时机,因为一旦走红,便如女明星一般,不但身价上涨,财源滚滚,而且找到了踏入上流社会的捷径,甚至有嫁入豪门做阔太太的机会。


  选举花国总统
  省政府已令市政府严行禁止

  据1926年3月5日《广州民国日报》

  日前中央妇女部,为筹建粤秀公园游艺会定期举行选举花国总统事,特致函该会请速停止。该游艺会经已复函解释,揭登昨报。现闻妇女部以该函所述,实无充分理由。盖既以娼妓为环境所迫,多非个人罪恶,而社会中人,因此视为不齿人类,则吾人更应悲其所遇,实行施以相当之救助及指导,极力作废娼之运动,以拯救彼等于水深火热之中,使其脱离火坑。而不应推波助澜,备尽玩弄,以颜色之艳丑,定等级之高下,与其说是为增进妓女人格,毋宁说是亵渎女子人格!甚至驱诱一般青年,置身花界,而妓女之人格则愈堕落而不可收拾,妓女之解放,则愈受羁勒而无法振拔。

  现在虽不能立即废娼,惟其不能立即废娼,吾人之废娼运动,更当努力进行,不遗余力。吾人即承认废娼为一种正当及必要之事,则无论迟早,当以毅力期之实现,不能以其不能立即废除,而渐作亵玩之举。至于说选举一事,业经会议议决,碍难中止,此层更不成问题。盖以凡事之不应行动,经人指正反对、则当具服辔之心,毅然将其取销,不能将错就错,从事粉饰也。昨党部妇女部特为此事,致函国民政府及省政府,请束令禁止,以保女性,而维人格。我国民党载有男女平等及助进女权发展之专条,想政府诸公,必能立予援助及取销也。 
  
  粤秀公园游艺会

  声明选举花国总统之理由

  据1926年3月14日《广州民国日报》

  筹建粤秀公园游艺会,定期旧历廿三日,在海珠公园开花国选举票,中央党部妇女部,以其无异奖励妓女,函请阻止,已见报载。昨该游艺会以此次花国选举,具有理由,特函复妇女部。

  原函云:……但敝会之意,颇以娼妓为环境所逼,多非个人罪恶,而社会中人,每视为不齿人类,凡有公益及各种爱国事业,辄不准其投身参与,娼妓因此遂亦自暴自弃,日趋下流,故现在既不能立即废娼,亦惟有逐渐鼓励其向上之心,以增进其人格,方能于解放前途,有所收效。敝会本此理由,又能为增进收入、点缀升平起见,故有此花国选举之举。此事既经大会表决举行,碍难中途停止……


  历史精神
  花城无时不飞花

  很难剥离历史,孤立地评价“花国选举”是好还是坏,它不过是在一定的时代中应运而生的。这种生存,是与娼妓是否合法化密切相关的。在五四时期,上海的花界冒出来一个“青楼进化团”,举行义演,募集资金,为妓女们办学校;既时髦又有利。爱国之心人皆有之,妓女只不过是三百六十行之一种,她们也没有低人一等之感。

  而广州,那些一心举魁、渴望艳帜高张的妓女们就没有那么好命了。她们没有这样的舞台。清末,广州娼妓业本也发达,珠江边花艇如梭。1912年,先后主政广州的胡汉民、陈炯明均发布禁娼令,严格取缔妓馆。1913年,龙济光攻占广州,为获得更多收入,下令“娼寮妓艇……一律复业”。1922年,陈炯明再次主粤,又发起广州废娼运动,轰动全国。1930-1936年,陈济棠治粤期间,广州商业繁荣,娼妓业随之兴盛,妓院林立。日军攻占广州期间,设立慰安所,娼妓业合法化。直到1945年之后,国民党当局禁私娼不禁公娼。广州没有上海那样的租界保护,娼妓业随着政局动荡几起几落,合法化都成为一个问题,想要举办一个有延续性的“花国选举”,于法不容,于理不合。

  广州妓馆旧时称“举寨”。而“陈塘”是民国时期广州高级妓女荟萃地,俗呼之为大寨。这些公娼妓女还需要向政府缴纳名目繁多的附加费。据广州市政厅调查股1927年的报告,公娼收入,去掉向政府上缴的花捐、军费、市政费、教育费之后,上等妓女所得不过38.63%,下等妓女仅有18.6%。广州公娼每陪一次酒席,收费5元,但除去各种捐费,妓女最后不过得到1元左右。

  广州也不乏高等妓女,自然有人想盘活这门生意。1926年,广州市政府决定把越秀山改建为公园,为筹集经费而举办春节游艺会,汪精卫任会长。为增加收入,点缀升平,有人便筹划届时将省港妓女全数请来助兴;在妓女云集的东堤、西堤召开“花国选举”大会,选出花国大总统、副总统、内阁总理及财政、外交等各部部长,由各界买票竞投。不料,“花国选举”的章程出来之后,引起各界强烈反响,何香凝主持的中央妇女部致函大会,提出抗议,要求立即取消此活动,指出“花国选举”有悖于妇女解放的宗旨,请速禁止。妇女代表均认为,现“正在扶植女权,实行保护女性,极力提倡妇女解放,以维女子之人格与地位”,而花国选举和游行,“何异鼓励妇女当娼?”在社会各界妇女强烈反对下,省政府不得不下令禁止“花国选举”。

  与此情形相似的是,1926年底,由广州市行政会会议议决通过的征收“特种娼妓捐”,又遭妇女各界的强烈反对,也胎死腹中。联系历史背景,当时正值陈炯明在广州的“废娼运动”轰轰烈烈之机,虽然大家都承认一时半会不可能完全废止,但还想要进一步为“花国”张目,又怎么可能?大家都认为广东是革命策源地,得文明风气,怎么能如此败坏妇女人格?可惜,若干年后,广州辛辛苦苦营造出来的禁娼的舆论氛围被打破了,娼妓再度被合法化,繁盛一时。

  解放以后,中国完全消灭了娼妓制度,当然也不可能再有什么花国选举了。不过,几十年过去了,上世纪90年代,中国又重新出现了现代意义上的选美比赛;进入21世纪,越来越多的中国姑娘在世界小姐、环球小姐中名列前茅,选美大赛在中国遍地开花。不过,这种选美,承接的并非是中国古代的“花国选举”传统,而是西方的“美国小姐”选美机制。选美选出的不是专门以色事人的“职业女性”,而是万千平民少女麻雀变凤凰的梦想。

  这时,广州再次得风气之先,于上世纪90年代开办的“美在花城”比赛,成为国内水准最高的选美比赛之一;与此同时,数位中国的“世界小姐”、“环球小姐”都在广州发展。只是,这些美人的产生,与当年的民选花魁已不同,与百姓隔着太大的鸿沟,娱乐性有限,也不可能再有那种喧闹了。

  □侯虹斌


  妇女团体反对花国选举宣言

  连日社会上宣传之花国选举,一般好色青年,趋之若鹜。……废娼之事不能立即实行,社会留此污浊之区。……是不啻奖励妓女迷人妖术,而驱一般青年入于秽途。……请各界一致兴起,共同反对此违背人道伤害风化之花国选举。妇女前途幸甚,社会风化前途幸甚。

  据1926年3月5日《广州民国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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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榜”演义

  □ 北宋熙宁年间(1068-1077年),汴京就有了品评妓女的“花榜”,而且赛会组织、评选标准、评委档次、社会影响诸方面都相当考究。娼妓界“选美”也有才艺比拼、修养比拼的环节,专门测试参选妓女琴棋书画,歌舞茶酒等功夫。

  □ 明代中叶以后,品艳风气盛行,一时金陵、苏杭为其中翘楚。明嘉靖年间,金坛人、嘉靖进士曹大章创立“莲台仙会”与当时社会名流吴伯高、梁伯龙等品评名妓,一时称为盛况。当时甚至有人评选出了十二个金陵青楼名妓,称为“金陵十二钗”。

  □ 清军入关以后,因整顿世风的需要,花榜一度沉寂。

  □ 顺治年间,苏州有个叫沈休文的浪荡文人,终日浪迹于青楼楚馆,对青楼女子多有阅历,于是选定虎丘梅花楼为花场,品定高下,定下状元、榜眼、探花,另外列优胜者二十八人,一时盛况空前。可惜,最终沈休文被当地的地方长官李森先以有碍风化的罪名“毙于杖下”。如此一来,青楼选美便成为文人雅士们不务正业有碍风化的标志,花榜便渐渐从人们的生活中消失。

  □ 晚清至民国期间,青楼选美又死灰复燃,并有愈演愈烈之势。最初的青楼选美主观性很强,大多由某个文人拟定一个选美名单,是为“花案”。这样便会影响评定的公正性,所以后来的青楼选举普遍公开进行。但因为由评委决定结果,便不免有评委被收买的可能。后来人们发明了新的选举办法,由大众投票来选定。不过问题又来了:选票需要钱来买。民国时期,每张选票要一个大洋,那可是普通老百姓半个月的薪水,非普通人所能承受,故公正性要打个折扣。


  旧时世相
  
  政府女职员请求取消妓女捐

  据1926年10月8日《广州民国日报》

  昨日国民政府女职员邓惠芳、唐竹君、程文宇等就特种娼妓捐事,致函中央、省、市三妇女部:

  阅报载有特种娼妓捐,已由市行政会会议议决通过,令行饬遵等语。夫娼妓为传染疾病、妨碍市民卫生之媒介,政府为保障人民公共卫生计,自当设法将娼妓消灭。但政府不独不禁止,而反有花捐局之特设,当娼者藉以为口实,以政府特许而夸示于人,致使一般堕落要人,及淫荡子,遂日夕沉迷于此,且美其名曰报效政府饷项。吾人对此久抱悲观,奈政府为筹饷计,忍心以励行此不洁之政策,使我大好之中华民国、染此污点。

  今市政会议,更准私娼领有特种牌照,即许自由营业,此案果行,则言广州市之风纪沦灭,广州市民之卫生,直接间接受莫大之影响,政府所得之利益,不偿市民之痛苦。
  
  征收特种娼妓捐之反响

  据1926年11月2日《广州民国日报》

  市财局自有颁发流娼领牌纳捐之议起,各界人士均表示不满,尤以妇女代表大会之反响为甚。故卅日又有各妇女代表大会之反响议案、现又有海外同志家属联爱会致中央妇女部长函,及国民政府特别党部第四分部之通电,表示反对。兹将函电部分录如下。

  海外同志家属联爱会上中央妇女部长函:

  妇女部长何香凝先生伟鉴:昨议市政厅第七十次会议,有征收特种娼妓捐一案。窃为娼妓丑业,早为东西各国所例禁,诚以此种执业不惟风化攸关,抑大悖人道,人生不幸;而为弱小民族之女子,更不幸而为弱小民族中之经济压迫女子,……盖我革命策源地之广东,凡百设施,将为我国之模范,且近来妇女解放运动,亦高唱入云,为我民众拥护之国民政府,正不宜有此奖励人格堕落之举。敝会除选派代表与各妇女团体反对外,并认此举为污辱我国民党统治下妇女人格,摧残妇女解放运动。特呈贵妇女部长,立即依反对花选之手段反对此举,务请市厅取消前议,吾女子解放前途,实利赖之。

  国民政府党部之通电:

  国民党各级党总部各机关各团体各报馆均鉴,本分部十月廿九日党员大会党员邓惠芳等提议反对广州市征收特种娼妓捐,经众讨论,佥以承认私娼一经纳税,即为合法营业。除上海法租界有此先例外,为国内外所不经见。革命策源地之广州,似不应效法捕房政策。违警罚法四十三条甫经严定,今又承认纳税私娼为合法营业,事实矛盾,警厅何以执行?革命政府之下,似不应有此等矛盾之法令。本分部同人对于此举,极端反对,专此电达,务期一致主张,务达取销目的。中国国民党国民政府特别党部第四分部党员大会叩。
  
  女权运动大同盟反对特种娼妓捐宣言

  据1926年11月2日《广州民国日报》

  ……各妇女团体暨各位男女同胞均鉴:昨阅报载议决征收特种娼妓捐,令人发指,倘此事属实,则党纲何存,人类之人格何在?盖娼妓之祸,无论对于个人对于社会均蒙其害,尽人皆知,固不待言;诸姑姐妹皆一致奋起反对,此事实行非独为吾女界争人格,且为革命策源地去一污点。临书愤激,言无次序,望全体女同胞速起反对,并颂义安。女权运动大同盟总会。
  
  市政府缓办流娼牌照

  据1926年11月4日《广州民国日报》

  市政府因市内流娼充斥,禁不胜禁,乃有采用寓禁于征之议。惟市民方面,间有函电表示反对,市政府对于此举,为尊重市民起见,经由市政委员会提出缓办,并令行公安财政两局,会同研究根本禁绝方法。闻两局之意,拟请妇女部推荐女稽查数人,协同严缉,以期禁绝云。


  记者观察
  上海花国闹哄哄

  中国会写字的文人里,除了指望经才济世之外,另一个典型的梦想就是才子佳人,可是,这个梦中的佳人往往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不是那种温良贤德的妻,而是可以谈心可以亵玩的欢场女。
  
  妓女分等级

  看多了《海上花列传》的读者,知道妓女其实分三六九等。以最开放的旧上海为例,妓院种类繁多,名目复杂,有书寓、长三堂子、么二堂子、宁波堂子、广东堂子、野鸡堂子、外国堂子(最初是西班牙女子居多,后来各国籍人均有,而以白俄居多)、东洋堂子(日本妓院)、咸肉庄(又名韩庄)、咸水妹、新兴妓院、私立妓院等多种。在书寓、长三、么二等高级妓院中,这些妓女可以有选择地择客,客人一般得经过长时间的打茶围、谈情说爱,才能够“梳拢”这些妓女,而且还得花大价钱;一旦选定了某一个妓女,那么得尽量避免再和其他妓女交往,以免被梳拢的妓女丢份……不过就是花钱谈了一场恋爱。当然会有不少妓女是被蒙骗或出于生计,然而也有许多自幼就被培训做这一行,她们锦衣玉食,资产丰厚,比平民小家碧玉的前途要更理想,未必想过简单生活。这些高级妓女,还希望更走红,更出名,然后被达官贵人或者富户礼聘回家。这种时候,花榜就是一种非常理想的途径了。一如今天的各式各样的选美比赛。
  
  “科举”选花魁

  比较热衷干这等事的是上海租界。它们定期举行花界“科举”,多达每年四五次。每次都由小报主持,文人们推荐,选举状元、榜眼、探花,有几年还按色、艺分别评选花榜和艺榜。民国年间,大家已对“十二钗”、“花国状元”,“花国榜眼”之类的说法腻味了,于是花国选举也顺应民意,有所改变。旧中国规模最大的一次民主选美,当属1917年上海新世界游戏场的“花国选举”,他们聘请《新世界报》总编辑奚燕子为主任,创办群芳选举大会。具体操作办法是:选票每人一张,一张选票售价一元(类似于手机短信),选票上填写妓女住址及优点。该次选举的公开性,已经做到了全“妓”参与,并无国籍、民族、学历之限制。1918年元旦公布人选,选出花国大总统、副总统、总理、总长、次长。本次选美艳惊沪上、震惊全国,普通百姓均热烈加入其中,完全演练了一把西方的民主制度。有选举就有竞争,这些妓女不甘于坐在家里等人评比,她们要登台竞选,表演才艺;有后台、财力充足的,还要散发传单,甚至在报上打竞选广告。政坛上有贿选,花界选举也一样,她们各找后台,各显神通。

  这样的妓女选举玩了若干年,耐人寻味的是,北洋政府真正的总统、部长、次长对这些花国“内阁”们并无芥蒂。当时上海《中华新报》评论:“举行花界选举,社会中之心理约可区分为四类。其一,谓民国总统未惬民意,因欲推之,以行选政。今借花国举行酒杯垒块,别有用意。……其三,谓名不可以假人,以勾栏中人而明目张胆冒用总统之名,宜科以大不敬之罪,否则浇风流播为害胡有底止。……”它其实反映了人们两种不同的社会心态:一派认为青楼选美是人们思想腐化堕落的标志,以青楼女子而明目张胆冒用总统之名,简直是亵渎神圣,以下犯上。一派认为青楼选美正好表达对民国总统的不满,因为他是没有经过真正的民主选举产生的。
  
  名妓变名媛

  1917年的“民选”的花国总理莲英,也在一炮而红之列,为出风头,她对于衣服饰物惟奢是求,手指上常御大钻戒,光耀炫目,传说她很快成为当年上海名列第二的有钱人。不久,即被她的小情人阎瑞生谋财害命而死,社会喧哗一时。然而,似乎没有人对她的妓女身份有何置喙。某种意义上说,莲英通过花国选举,洗白了身份,成了名媛。到了1929年,单是妓女选举已不够诱人了,上海租界干脆搞了一次“中西游艺大会”,那次选美的对象是大家闺秀、千金小姐、阔人太太,所以称之为海上名媛大竞赛,选美在中国初次回归到非“职业妇女”身上。


  旧时选举花国总统,就像一场“活色生香”的闹剧,但也真实地反映了旧时人们对于妓女的戏谑态度,以及妓女试图改变现状的急切心理。个中的酸甜苦辣,也许只有过去的当事人才能有所体会。(漫画:乌有作坊)

  妓女的生活充满了“笑”,所有的悲哀也正隐藏于其中,旧时的妓艇就是这种氛围的浓缩。图为清末画报中广州大沙头的妓艇。 资料图片

  当红的妓女,在外人看来,往往是风光无限的。只是其内心世界,又有几人能看透?图为上世纪30年代的广州妓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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