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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和他写过的三位尊师的交往
[2010-3-9 21:26:21]
作者:李永军



鲁迅在诸多的老师中,最为敬重的有三位:一位是《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他的启蒙塾师寿镜吾先生;一位是他的日本老师藤野先生;还有一位就是他青年时期的老师《关于太炎先生二三事》中的章太炎先生。从他与尊师的交往中,可以看出鲁迅尊师,尤其重道,这既是他尊师的标准,也成为后来为师爱生的准则。
鲁迅十二岁时到三味书屋从寿镜吾先生读书。三味的意思,按寿镜吾先生的儿子寿洙邻后来的解释是:经书之味,史书之味,子书之味。那时鲁迅已经读完《论语》。开始读《诗经》。关于寿先生,鲁迅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说,他“极方正、质朴、博学”。他教学严,“有一条戒尺,但是不常用,也有罚跪的规则,但也不常用。”寿镜吾先生是一个很正派的人,鲁迅很尊重他。寿镜吾先生教学很严谨,他只收八个学生,认为多收了教不过来。他对学生要求严格,但是从不体罚学生,学生如不用心读书他就把他辞退掉。寿镜吾先生生活很简朴,他和他的儿子两人合穿一件长衫,在家里,长衫挂在书屋里,谁出门就穿上它,回来即脱下挂起来。寿镜吾先生对劳动人民也是很同情的。有一次坐船下乡。遇到大风,把船篷吹走了一块,船户要去捞,寿先生赶忙拦住,说太危险了。船户说,一个篷要两元钱呢!寿先生说。我赔你的。回来后,果然赔了两元钱给船户,船户很感激。
他常帮助有困难的学生,鲁迅父亲病重,亟需一种“三年以上陈仓米”,鲁迅多方搜求未果便告知了寿先生。几天后寿先生自己背了米送到鲁迅家里,所以后来鲁迅无论求学南京,还是留学日本,或入京工作,只要回乡便不忘去看望寿先生。1906年他奉母命从日本回乡完婚,仅在家十天,也要去寿先生家坐一坐。1912年进京工作后仍与其保持书信联系,1915年底寿夫人病逝,鲁迅又主动送挽帐致哀。鲁迅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一文中曾提到在三味书屋中读书的情况,持批判的态度。这主要是对当时的教育方法而言的。对寿镜吾先生在字里行间还是流露出尊敬的心情。认为他是。本城中极方正,质朴。博学的人”,是很慈祥的老师。有些人把寿镜吾先生描写成迂腐的秀才,那是不真实的。寿镜吾先生在当时的社会里是一个比较好的老师。
鲁迅是反封建思想的先锋。为了建设一个崭新的世界,他对腐朽、没落的封建主义的旧世界进行了猛烈的抨击。在他所有涉及反封建思想的作品中,无不对之深恶痛疾,必欲彻底砸碎而后快。而比较起来,“三味书屋”一段描写中对封建思想的批判还是比较含蓄的,但仍然表现出了对封建思想的不满。老师,恰是这种思想的传播者,因此,对老师也相应的持否定态度。但鲁迅先生对他老师的人品是敬仰的,说他读书读到乐处就把头扭过去,扭过去。如此看来,如果撇开教育思想,鲁迅对老师是尊敬的。但毫无疑问,鲁迅认为封建教育思想严重地影响了少年儿童的身心健康,极大地束缚了孩子们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因此,他对老师持否定态度。
鲁迅为什么要如此坚决地反对封建思想?他认为国民的奴隶性就是由几千年的封建思想造成的。封建思想导致人们思想僵化,扼杀人们的创造力,以致使中国成了一潭死水。通过甲午战争,鸦片战争,更比较出了中国的积贫积弱,更反应出封建思想的腐朽性,正因如此,那些有识之士才坚决地反对封建主义,那些有志青年才远渡重洋,留学欧美日,立志用科学救国。鲁迅就是这立志救过的其中一个。他东渡扶桑,钻研医学。但在日本的仙台,他受到了日本学生的歧视,尝到了弱国受侮辱的滋味,内心郁积着一股愤怒不平之气。就在这种背景下,他遇到了藤野先生,这位先生相貌平平,语不惊人,但他有一颗正直、善良的心。他毫无民族偏见,毫无强者的霸气,他诚恳地对待这位异国学生,关心他的食宿,关心他的学习,给他用红笔在讲义上细细改错,以致引起了日本学生“漏题”的怀疑。如果这些事情发生在国内,可能引不起鲁迅如此深刻的感触,但在那个到处歧视中国人的环境里,能有这么以为无私的先生帮助他,鲁迅的感激就可想而知了。这是一段刻骨铭心地记忆,这是一种发自灵魂地尊敬,因此多年以后,藤野先生的照片仍挂在鲁迅北京寓所的东墙上,以便时时仰望先生的容颜,刻刻缅怀恩师的教诲。鲁迅是伟人,鲁迅为什么要赞扬藤野先生呢?就因为他诚挚、善良,就因为他没有丝毫的民族偏见。所以他能够成为伟人最尊敬的人。不仅如此,鲁迅还把他的精神当做自己终身战斗的动力:“每当夜间疲倦,想偷懒时,仰面看见他那黑瘦的面貌,似乎正要说出抑扬顿挫的话来。于是又点上一支烟,再继续写些为“正人君子”所深恶痛绝的文字来” 。伟哉,鲁迅先生,高山仰之;壮哉,藤野先生,师恩如海。
从仙台退学之后,年轻的鲁迅走上了自己设定的文学救国的道路。他开始大量地写作以及翻译,向国人介绍西方的科技及作家作品。他知道仅凭他自己不行,需要联络同志,创造阵地,才能形成声势。结果随着撰稿人和资本的逃掉,他们预想的刊物《新生》还没有出生就给夭折了。
1908年4月8日,鲁迅与弟弟周作人,还有许寿裳、钱钧甫、朱谋宣五个人搬进了本乡区西片町十番地乙字七号新居。并悬了一块儿牌子,署曰“伍舍”。伍舍有两个常客,一个是陶成章,一个是龚宝铨。龚宝铨是章太炎的女婿。那时,钱玄同、龚宝铨、朱宗莱、朱希祖几个人请太炎先生讲音韵和说文之学,借神田大成中学的一间教室开讲。鲁迅和许寿裳也想去听讲,但是那开讲的时间与他们当时正学的俄文课在时间上有了冲突,因此他们就请龚宝铨跟太炎先生商量,看能不能在星期日特开一个班,为他们讲授《说文》和《尔雅》,地址就设在太炎先生所住的民报社内。没有想到太炎先生很痛快地答应了。鲁迅、许寿裳、钱钧甫、周作人,再加上还想去听的钱玄同、龚宝铨、朱宗莱、朱希祖,一共是八个人,这个对后来中国学界影响颇巨的特别班就这样诞生了。
上课的时候,“师生席地环一小几而围坐,师依据段玉裁氏说文注,引征渊博,新谊甚富,间杂诙谐,令人无倦,亘四小时而无休息”(许寿裳致林辰函)。太炎先生留着一撮儿鲶鱼胡子,笑嘻嘻地讲课。鼻涕流出来就用袖子擦一下,一点儿也不在意。讲课讲热了,他就干脆脱去外衣,光着膀子,只留一件长背心。按照中国文字的结构特点,他逐字往下讲,或沿用旧说,或发挥新义,古今中外、天文地理、风土人情、传闻轶事,几乎都涉及到了。他的借训诂而引发一些妙语,常常引起一阵又一阵的哄笑。听课的人中,朱希祖记笔记最勤,谈天的时候以钱玄同的话最多,而且在席子上爬来爬去地,所以鲁迅就给了他一个绰号叫“爬来爬去”。而鲁迅听讲很是认真,极少发言,钱玄同就回赠了他一个绰号叫“猫头鹰”。有一次,因为太炎先生问起文学的定义如何,鲁迅回答说:“文学和学说不同,学说所以启人思,文学所以增人感”。先生听了说:这样分法虽较胜于前人,仍然有不当,郭璞的《江赋》、木华的《海赋》,何尝能动人哀乐呢。鲁迅默默不服,课后跟许寿裳说:先生诠释文学,范围过于宽泛,把有句读的无句读的悉数归入文学。其实文字与文学固当有分别的,《江赋》、《海赋》之类,辞虽奥博,而其文学价值就很难说。正当听讲期间,出于清政府的要求,日本政府借口出版人由章太炎换为陶成章没有向警厅报告,封闭了民报,并征收一百五十元的罚金,逾期不交,就要按一元一天折算,改服劳役。直到最后一天,龚宝铨来找鲁迅商量,鲁迅立刻想出一个办法,让许寿裳挪用译印《支那经济全书》的部分经费,解脱了一场危难。    这个特别班儿开了大概有半年左右。虽然鲁迅先生后来说:当时去听讲,“并非因为他是学者,却为了他是有学问的革命家,所以直到现在,先生的音容笑貌,还在目前,而所讲的《说文解字》却一句也不记得了”。但是从1908年到1936年,整整二十八年时间,其间包括鲁迅从日本回国,从绍兴到杭州,到南京,到北京,到厦门,到广州,到上海,而且在北京和上海还多次搬家,但是鲁迅还保存有当年听太炎先生讲《说文解字》时所做的两册笔记。
鲁迅不仅折服他渊博的学识及和蔼可亲的长者风度,更钦敬他的革命精神。后来,“五四”运动后,章先生慢慢落伍了,白话文运动多年后,他不在维护文言攻击白话,鲁迅素所敬重的老师“原是拉车的好身手,”现在却“拉车屁股向后”了,怎么办?是尊师还是重道?鲁迅选择了后者,写了《趋时和复古》等文章,对章先生进行了尖锐批评。然而,1936年6月,章太炎逝世后,国民党反动派把他打扮成“纯正先贤”宣布要进行“国葬”;也有一些报刊贬低他为“失修的尊神”,而早年革命家的章太炎被掩盖起来。于是,鲁迅不顾病重,于逝世前10天写下了著名的《关于章太炎先生二三事》为自己的老师鸣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