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如何应对通货膨胀:汉语新诗鉴赏(50)刘川?王松?覃子豪?宗白华?李大钊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8 13:58:35

汉语新诗鉴赏之五十

刘川/王松/覃子豪/宗白华/李大钊

 

 

 

刘川(1975-),辽宁阜新人。著有电子诗集《指给我》、《面包诗》。

 

每个沉默者都是可怕的

 

因为眼睛

看到了不该看的

他们叫我

不要乱讲话

并给我的嘴巴

上了一把大锁

为了活命

愤怒忍耐

直到若干年后

嘴巴干枯

舌头干成

一把匕首

 

(选自:刘川新浪博客)

 

[赏析]

死不瞑目,这个成语不知念及了多少次,但给人的印象都好像是熟视无睹似的。读刘川的诗作《每个沉默者都是可怕的》,顿觉死不瞑目这个成语仿佛就是一把骇世惊魂的匕首直抵人的三魂七魄,逼人找不到退路。也许这就是诗的魅力所在吧。

诗,明朗中不乏含蓄,顺承中不乏叠宕,凡喻中不乏神奇。“因为眼睛/看到了不该看的”。诗句每一个人都能读懂,又能从中品味出不同角色上演的“哑剧”。当今社会,超出道德底线的人或事,无奇不有,你我心领神会,大可不必和盘托出。你“看到了不该看的”,已经倒霉了八辈子,人家还哐当一声给你的嘴巴上上一把大锁。封口的绝招,一百个人恐怕不止于一千种样式,而刘川只动用了一把“锁”,使读者自己去寻找打开锁的钥匙。“为了活命/愤怒忍耐”。这诗句为民请命,喊出了百姓的心声。大有“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大境界。何为关注民生,这就是关注民生。看到了不该看的也好,嘴巴上上了一把大锁也好,为了活命愤怒忍耐也好,这些都不过是为后面的诗眼搭台子。请看,“直到若干年后/嘴巴干枯/舌头干成/一把匕首”。

我们是否可以如是模拟一下:刘川的“这一把匕首”,像一枚飞镖,以流星般的速度从若干年后投掷到今天,被戳穿的将会是你,是我,还是他(她)呢?   (李黑/文,李黑推荐)

 

 

 

王松 (1964-) ,笔名未音,山东烟台人,现居济南。倡导内向诗学。作品散见各大报刊。

 

一列火车开走了

 

一列火车开走了

去时空中穿梭

仿佛一种阳具的愿望

抽空月台的记忆

 

这旧日的火车

年轻的苦力

冒着粗壮的黑烟

吐着一个时代的呼吸

 

它驮走了我的珍宝

那些发亮的破烂

我看见自己

在疾驰的车厢里打盹

 

(选自:王松新浪博客)

 

[赏析]

一个人的生命经历,像被抛在过往的时空中的碎片,断裂而零散。而诗人见到“一列开走了的火车”(象征主义的车轮)意识流的阀门随即打开,通过记忆的重构,创造了普鲁斯特式的时光再现——在“旧日”那列拖着“苦力”的“火车”上,“我看见自己/在疾驰的车厢里打盹”。

而现在这列“去时空穿梭”的火车,却企图以“一种阳具”的雄威,“抽空(象征生离死别)的胎的记忆”。搞什么篡改历史粉饰太平的把戏?彼时那列火车“冒着黑烟/吐着一个时代的呼吸”,就已经是自我悲叹再无明天的挽歌了。所以,“另类”后裔的诗人自信火车“驭走的那些破烂”都是我的“发亮的珍宝”……

何为生命哲学?此诗是最透明的诠释;怎样进行意识创作?此诗堪为范例。 (吴开晋/文,傅天虹推荐)

 

 

 

覃子豪(1911-1963),本名天才,学名覃基。台湾诗人,祖籍四川广汉。著有诗集《海洋诗抄》、《诗的表现方法》、等多种。

 

黑水仙

 

你是从何处来的?

不可追求的际会,不可寻觅的遇合

不可等待,不可守候

在午寐梦土的岸上

初识你眼睛里的黑水仙

那焕然的投影

祛尽我一切欲眠之时的迷惑

 

第二自然,是不可捕捉的

不可思议的奥深

幻中的黑水仙

我欲皈依那绝对的纯粹

而我已溶入无限的明澈

 

金黄色的蕊,闪烁着奇妙的语言

是奥深的通知,释放着我的苦恼

于你眼中的黎明?

纯粹、明澈的所在

只可遇合,不可寻见

黑水仙,水之精灵

生长于潺湲的忘怀之河

 

(选自:《当代台湾诗萃》湖南出版社1988年版)

 

[赏析]

对神秘奥义的向往与追求,是覃子豪后期创作的一大特色,其代表作除了《瓶之存在》、《域外》,就是这首《黑水仙》。

“你是从何处来的?”开篇就给人一种扑朔迷离之感。这个“你”,可能是超自然的神,也可能是诗人的梦中情人;而“黑水仙”则是“你”眼中的“焕然的投影”,即非现实层面上的非现实,属于“第二自然”,诗人内在观照时所发现的另一个世界,或云潜意识世界,其深奥是不可捕捉、不可思议的。由此可知,“黑水仙”并非某种特定的花卉,而是“绝对的纯粹”、“无限的明澈”的一种象征,是诗人终其一生刻骨铭心、梦寐以求的一种境界。

在诗集“画廊”自序中,覃子豪写道:“我由神秘奥义中发现事物的抽象性。……实际上抽象也具有形象的性质,只是这种形象我们不能给它以确切的名称。表现这种抽象的形象,是由外形的抽象性到内在的具象性;复由内在的具象还原于外在的抽象,从无物之中去发现存在,然后将其发现物化于无。”拿这段话诠释此诗,是再恰当不过的。“幻中的黑水仙”,即是诗人由神秘奥义中发现的抽象性。它有“金黄色的蕊,闪烁着奇妙的语言”(后半句由听觉变视觉,用了通感手法),从抽象转为具象;“只可遇合,不可寻觅”(是对前面四个“不可”的简括与重复,意在强调),又从具象还原为抽象。“黑水仙,水之精灵”(“精灵”一词增添了神秘性,使人联想到自恋和自我),是从无物之中发现的存在;“生长于潺湲的忘怀之河”(这里用了一个“忘川”的典故,暗示虚无),则是将这发现物化于无……凭着语言的魔力,外物与内心、具象与抽象、虚无与实质、感觉与思考、特殊与普遍在这首诗中达到了对立与和谐。  (龙彼德/文)

 

 

 

宗白华(1897-1986)本名宗之櫆,江苏常熟人。1918年毕业后主编《少年中国》月刊,出版过《流亡小诗》,此后一直从事美学研究。

 

 

一时间

觉得我的微躯

是一颗小星,

莹然万星里

随着星流。

一会儿

又觉着我的心

是一张明镜,

宇宙的万星

在里面烂着。

 

(选自:《流云》,上海亚东图书馆1923年版)

 

[赏析]

俞平伯在《〈忆游杂诗〉序》中说:“小诗贵在集中而使读者自得其趣。”短短四十七字的《夜》,并没有写景,而是抒发了一种情感,一种思想,一种哲学。

这首小诗记录了诗人置身于茫茫黑夜中仰望星空的瞬间感受:他感觉到了自己躯体的渺小,就像是一颗小星,埋没在宏大的星流之中;同时,诗人又觉得自己是伟大的,因为他的心如同一张明镜,能容下宇宙星辰。

俞平伯深受西方“泛神论”思想和印度泰戈尔哲理诗的影响,还有唐人绝句“境界闲和静穆,态度天真自然,寓浓丽于冲淡之中”(宗白华《我和诗》)的风格的浸润,这使他的小诗创作偏重以优美的笔触歌咏未被物化的幽静清丽的大自然,歌颂和赞美纯真的母爱和童心,甚至是“婴孩的心”(宗白华《题歌德像》),词少而工,意简而曲。《夜》正是他这种诗歌风格的典型代表。

对大自然的崇敬与热爱是这首《夜》产生的基础。没有华丽的辞藻,诗人以平淡的语言,表达着淡淡的纯真情感。前五行表现了诗人的一种归随自然的心愿,是“我即万物”的泛神论思想的体现;后五行则表现出“万物即我”的思想,最终达到一种天人合一的理想境界。宗白华在与郭沫若、田汉关于诗的通信中曾表示,他推崇泛神论,主张诗人要重视“人格”锻炼与内心的修养。诗中的“我”既是渺小的,也是伟大的,这种对立统一的哲学思辩,令人咀嚼回味。

诗人说过:“我认为将来最真确的哲学就是一首‘宇宙诗’。”《夜》其实就是这样一首“宇宙诗”,自然的“大宇宙”与个人内心的“小宇宙”相通相连,构成了俞平伯的“最真确的哲学”。  (晨曦/文)

 

 

 

李大钊(1889-1927),河北乐亭人。领导了五四运动,是中国共产党的创始人之一。著有《李大钊选集》等。

 

山中即景

 

 

是自然的美,是美的自然;

绝无人迹处,空山响流泉。

 

 

云在青山外,人在白云内。

云飞人自还,尚有青山在。

 

 

(选自:《新青年》1918年第5卷第3号)

 

[赏析]

这首诗写于1918 年7月。从诗题看,它是即景成诵的山水风景诗,同时也继承了古诗托物寄意的传统,鲜明地反映出站在时代前沿的诗人的情趣、人格和抱负,因而此诗还具有言志诗的某些特点。

第一节中,诗人在清幽、邈远、阔大的背景上讴歌了大自然的美。前两句全用口语,在倒装中回环,寄有深意。在诗人看来,大自然本身生生不已,充满了创造的活力——她是欣赏的对象,也是创造的主体,所以既有“自然的美”,又造就了“美的自然”。“绝无人迹处”营造了空旷、幽渺的氛围,但这“空山”中并不是没有生命力的存在,丁丁咚咚的山泉声已经打破了旷渺的沉寂。相对于旧时代的“山林文学”陈腐的“静”来说,新的文学应该表现二十世纪“动”的精神,而对于受到封建禁锢达数千年之久、毫无生气的“白首中国”(李大钊:《青春》)更是如此。所以这广袤寂静中的一串泉声、一点动态、一股活力,是自然景观的写照,同时也跃动着作者的一缕情思,反映着时代的精神的走向。这就使本诗与历史上那些迷醉流连的山水风景诗,有着内涵上的差异与不同的时代属性。

第二节则是作者在山姿云色的描绘中抒发自己的胸怀。起首两句“云在青山外,人在白云内”,出现了屹立的青山、飞动的白云和登高的健儿三种形象。诗人选取仰视角度,从山脚望向山颠,那里青山巍峨、气象万千,高飘的白云更在青山之外的天际悠游,登高的健儿则攀上顶峰,耸立在山巅之上,像嵌在白云之中。这两句诗着意写云、写人,写其高出青山之上。虽然诗句本身止于描述,没有带上明显的感情色彩,但我们可以想象到人的志得之形。

最后两句,诗情进入另一个层面:飘忽的云飞走了,登高的人儿也回家去了,只有青山岿然不动,倚天挺立。原来诗人采用了欲扬先抑的手法,本意是讴歌坚定不移的青山,但却不直言,而是先从青山之外、之上的云和人落笔,似乎它们占尽了风光。然后笔锋一转,云和人都顿然消失,只有青山巍峨屹立,无边的风光只属于它。这种故作贬抑,然后全力褒扬的反起手法,给诗作平添了一种始料不及的意趣。

李大钊翌年秋天又发表了题为《山峰》的即景短诗,最后两句是“白云飞来便去,山峰依旧露出”,取象与立意均于《山中即景》这首诗相似。从作者反复吟唱的对象中,我们可以明显地看出:青山坚韧不拔的形象和性格,正是诗人人格的外化,它形象地表现了诗人坚定的志向与博大的襟怀。  (郭海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