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大鬼童谣的故事:土改60年:土地问题仍然困扰中国农民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9 11:06:15
1946年,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土地改革运动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当是时赵树理、丁玲、周立波等左翼作家先后以参加工作组等方式深入农村工作的一线,并以各自的声音传达出他们眼中当时的农村状况,或是塑造英雄人物,或是还原复杂的乡村人情生态,或是提醒党领导下的土改工作在基层实际遭遇的问题。(chinesenewsnet.com)

对比国民党在大陆解决土地问题的失败,土改是中国共产党动员农民、赢得中国革命胜利的法宝。如今,随着社会的进步和研究的深入,对这段历史的丰富解读已经为今天的人们了解历史的真实提供了多样的视角。坦率讲,土地问题至今仍然困扰着中国农村改革事业。而历史的经验提醒人们,未来的任何制度安排都必须以农民的选择和需要为基本标准。(chinesenewsnet.com)

而赴台后的国民党吸取教训,依靠成功的土地改革,为台湾经济腾飞奠定了起点。与一些国家或地区采取强制性政治剥夺甚至肉体消灭的做法推进土改不同的是,国民党在台湾省采取了和平渐进的赎买方式,并有效推动了民营经济的发展。(chinesenewsnet.com)

“你是老曹吧,我叫丁玲,是从延安来的,来咱们这儿搞土改工作。”1946年秋天的一个下午,一个42岁的“胖女人”踏进温泉屯,从此,这个华北平原上普通的村庄随着风云一时的女作家名扬天下,在小说《太阳照在桑干河上》中,它的名字叫“暖水屯”。温泉屯的60年,像一册未经编纂的历史底稿,散乱地记录着居于庙堂之高的政治理想作用于农村世界时的真相,丁玲只是给它开了个头,却始终无法抑或是不肯续写。(chinesenewsnet.com)

如今,温泉屯的5900亩耕地,几乎都成了葡萄园。靠卖葡萄,村里人至少是解决了温饱之忧。它所在的河北省张家口市涿鹿县,两年前还是国家级贫困县。虽然写的大都是温泉屯的真人真事,但是,丁玲的小说,村里没几个人看过,老年人大都不识字,对于年轻人来说,小说中的村庄故事又太过久远,他们提不起兴趣看。(chinesenewsnet.com)

60年后,桑干河水已经干枯了,小说也被人们渐渐遗忘,小说中的地主、富农、村支书、治安队长等人物原型都已经去世,但他们的村庄依旧生长着。小说的主人公张裕民原型就是村里的曹永明,但是,直到2004年去世,曹永明一辈子都不知道这回事,他没看过书。(chinesenewsnet.com)

1989年,上边通知说,要把《太阳照在桑干河上》拍成电视剧,由于温泉屯的旧房子都拆了,剧组把拍摄地放在隔壁的龙王堂村,这让温泉屯村民的意见颇大,而且,电视剧中,曹永明被完全丑化了,一身流氓打扮,穿着完全不像老农民,跟书中形象相去甚远,但老曹对这些仍然一无所知。后来,县电视台播放《太阳照在桑干河上》时,在14英寸的黑白电视里,看别人打土豪、分田地,曹永明只是觉得有些熟悉,仿佛回到了自己的青春岁月。4集电视,他看得乐滋滋的,还觉得有些不过瘾。(chinesenewsnet.com)

丁玲的书里,温泉屯是这样一个村庄:漫山遍野的果园和玉米地里,人们辛勤劳作,似乎与百里之外对峙着的百万大军毫无干系;没有大地主,阶级矛盾似乎并不如人们想象的那么强烈;农民对于瓜分土地、财产的近乎“贪婪”的物质欲望远多于实际斗争的欲望。60年后,当我们穿越万亩葡萄园,再来到温泉屯时,它与华北平原上其他村落,与小说中的暖水屯仍然没有显着不同。(chinesenewsnet.com)

1949年之后的中国,在革命、改革、改良的过程中艰难前行,互助组、合作化、人民公社、联产承包责任制……庙堂之远的政治理想肆意分化、组合着农村世界,试图在江湖处处创奇迹,但是,这一切却没有给温泉屯留下多少记忆。程有志是那几十年主要的当家人。这个1969年上山下乡的知青,在温泉屯当了10多年书记,受到过毛泽东主席的接见。1974、1975年知青返城,可程有志没有回去,留下来搞种子基地,种小西瓜,研究杂交玉米,带着村民热火朝天地实践着毛主席的口号──“果树上山,粮食下川”,把果园全部变成了高产的高粱和玉米,把山、河沟都推平了种地,开荒开出的1000多亩地是他留给温泉屯最大的财富。(chinesenewsnet.com)

1982年的分田到户,在温泉屯似乎根本不算一件大事,“那两年,虽然一直都是集体制,但是分配方式经常变,一会按工分算,一会又按劳力算,养头猪一会算5个工分,一会又算3个,一会让种高粱,一会又让种葡萄。”所以,那次分地大家也没在意,集体种田还是分田到户,这跟之前的让种玉米还是种葡萄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直到1986年,4年时间让村民们开始意识到,地好像永远是自己的了。村里根据生老病死、婚丧嫁娶的情况,又重新分了一次地,一人分得两亩多,那也是温泉屯历史上最后一次重大的集体政治生活。(chinesenewsnet.com)

60年前的土地改革,揭示了农村世界的矛盾,集合了大部分人的能量,打破了乡村世界的静态,从而极大地改变了村庄面貌,但从那之后,农村似乎就被遗忘了。1979年,丁玲平反,从秦城监狱里出来,她第一件事就是回到温泉屯看望曹永明,看望华北平原上这个给她带来无数悲喜的小村庄,但她没有再拿起笔,记录下那30年的温泉屯,否则,她留给我们的那段村庄里的中国故事,也许会更加真实和冷静地照见一个民族的历史。(chinesenewsnet.com)

作家已远,但村庄依旧。如今的温泉屯有2310口人,耕地5900亩,其所在的涿怀盆地与法国波尔多纬度相同,自古盛产葡萄,如今,温泉屯5900亩耕地,几乎全是葡萄园,靠卖葡萄至少是解决了温饱之忧。没有了“阶级矛盾”,没有了对土地和财富的激烈争斗,村民们的生活换了一种竞争方式,财富和知识被人们推崇。靠做发酵站,卖葡萄汁发财的赵子善是一部分人的“偶像”,他去年把家搬去了县城。(chinesenewsnet.com)

石锐家的三女儿石玉萍,“在广州住着,是个大博士,搞翻译的!”,最让村民念叨她的好处是,她还帮赵家的儿子在广州安排了份工作,赵家的儿子也是全村有名的大学生,去年毕业于河北科技大学。村庄的政治中心村委会大院萧条已久,刘振是这个大院的半个主人,因为家里没有房子,他跟打了一辈子光棍的儿子一起,借住在大队院里。(chinesenewsnet.com)

村委会办公室的墙上,有四大伟人的塑料画像、有用毛笔歪歪斜斜写着的“八荣八耻”,还有一张写有“珍惜每一寸土地”的宣传画。“‘社会主义新农村’的还没有挂上去。”退休村干部韩才说。小学校园是村子的地理中心,院墙上刷着的村务公开栏,详细地记录了村庄的政治生活,其中包括,计划生育指标安排、受补贴干部名单及标准、民主评议干部结果、五保户供养费发放、机动地承包费、水费、电费等。(chinesenewsnet.com)

但村务栏的内容已经被这样的广告所淹没:“婚庆录象,电话:×××××××”;“长城电器公司15周年大优惠,名牌洗衣机380元”;“100元包治风湿”……60年前,贴满温泉屯的是:“咱们要永远跟毛主席走”、“土地还老家,大家有饭吃”、“拥护八路军”、“共产党万岁”……标语的变迁,清晰地昭示着经济早已取代政治,成为乡村信仰的核心。(
 82岁的刘振始终都认为,他的土地是从丁玲她们那帮人手里得来的,“是共产党分给我的,是毛主席给的。”年年给党交粮食,天经地义,交多少都不该有怨言。可以这样认为,很长一段时间里,乡村世界的生活逻辑就是政治的逻辑,后来,尽管在制度上集体化已经不存在了,但农村世界稳定的惯性,让后集体化时代的温泉屯的村民仍然保留着集体主义的意识,保有对国家、村庄的认同。(chinesenewsnet.com)

但是,在1990年代之后,年轻人开始当家,彻底的转变终于完成,经济上的得失逐渐成为衡量一切的标准。然而这个过程仍然比城市晚了近10年,农村世界不计回报地为整个民族和给予过它土地的政党,默默奉献了半个多世纪。和很多农村不一样的是,即使进入了新时代,最能给温泉屯带来财富的,依然是土地。多一亩地,意味着每年多收3000~5000斤葡萄,意味着每年多5000~8000元收入。(chinesenewsnet.com)

葡萄给温泉屯带来了财富,但村里依然有穷人和富人。穷人都是地少的或者没地的,“少地没地的,大都是自己太懒,不愿意种,或者是打麻将输钱,反正是把地卖给了别人。”韩才如此断言,因为,1986年分地时,是全村人眼睛都看着的,当时全村所有财产,包括3000多亩地、果园、马车等,平均分成股份,男劳力分3股,女劳力分2股,一股大约相当于2亩多地,没人觉得不公平。(chinesenewsnet.com)

但是,种葡萄是个费劲的农活,每年从4月份清明时节开始刨葡萄,接着要追肥、拔芽、绑葡萄、打药、收葡萄,一直到卖葡萄,差不多就10月底了,属于农闲的只有4个多月。人稍微懒点,就不愿意种。如今,村里地最多的一家有50多亩,最少的1亩都没有。没地的,要么去城里打工,要么就在农忙时候,去别人家葡萄园打短工赚钱。“旧社会的地主,土地也大都是这么来的,经过祖祖辈辈的积攒,才成了地主。”韩才说。(chinesenewsnet.com)

而富人则分两种,一种是地多的,每年一家人光收葡萄,也能收入四五万元。另一种是被村民们称作“经济人”的人。这些人信息广,在外边认识客户多,成了买卖葡萄的二道贩子,有钱的建起了大冷库,除了自己家卖葡萄赚钱,还从别人的交易中提成。40多里外的长城葡萄酒公司是全国闻名的大企业,温泉屯的明珠公司就是长城葡萄酒公司的分厂。厂子先把村里的葡萄收起来,做成葡萄汁,再运到总厂做酒。跟公司里有点关系和门路的人,就都成了经济人,每年从葡萄交易中就能赚取不少利润。(chinesenewsnet.com)

不过,更富一些的,还是外地人。前几年,有个香港老板跟乡里签订合同,承包了村头的几千亩荒山,不到几年,荒山就都开成了葡萄园,“他们不知道用的什么办法,葡萄品种也好。”村民们羡慕得很。事实上,温泉屯虽然被认为富甲一方,但也只是相比周围其他村庄而言,它所在的河北省张家口市涿鹿县两年前还是国家级贫困县,而张家口总共17个县区,其中10个属国家级贫困县。卖了几十年葡萄,温泉屯年人均收入不过3000多元。作为华北地区最大的葡萄生产基地,作为跟法国波尔多同纬度的葡萄基地,他们的葡萄品种极其优良,但这么多年来,却大都只能销往东北各地的批发市场,连进入北京、天津等近在咫尺的大城市都很难,更不用说摆到城里的超市卖。(chinesenewsnet.com)

“要这证那证的,麻烦得很,所以就没去弄了。”温泉屯乡主管农业的副乡长赵景秀对记者说,以前,他们也去北京市场考察过,跟那些大超市谈,可是门槛太高,手续烦琐,一直没谈成。赵景秀开玩笑说:“别人都说我们邻近北京,首都经济辐射能力强,肯定能让我们受益,但是,我做乡领导这么多年,觉得北京对我们的辐射只有一个,老百姓上访的时候,别的地方都是去县里、市里、最多是去省里,可我们这里,直接就去首都了。”(chinesenewsnet.com)

直到今天,温泉屯的葡萄仍以一种最原始的方式交易着:每年到了9月份,外地的葡萄商人蜂拥而至,找到自己在本地的老客户,在其家住下,收完了他的葡萄后,再由他带着到其他人家收。村委会那台用了30多年的老广播至今发挥着重要作用,每到收葡萄季节,广播里会说,有客户在村民某某家收葡萄,价格每斤多少钱,有意者,请到某某家洽谈。这仍然是最重要的交易平台。(chinesenewsnet.com)

乡里也成立了葡萄协会,赵景秀就是常务副会长。可他说,协会没有钱,只是指导一下,主要的事情还是由下边的4个分会:种植、加工、储鲜、销售来做。这4个分会主要由各村的葡萄经济人组成,经济人热衷的是自己赚钱,他们也习惯了原始而熟练的交易方式,就这样一直维持着葡萄产业链的运转。(chinesenewsnet.com)

“不是政府不想组织,可实在是不好组织,现在村民们人心都散了,都是各干各的,谁也不愿意联合。”赵景秀说,去年,村里修水泥路,沙石都堆好了,可村民们不肯多出一点力,自己家门口的路也不愿意出几天工整一下,宁可跑到自家的葡萄地里干活,最后,路修了一半就停了,到现在仍然是坑坑洼洼。“想想以前,在程有志的带领下,推平一座山几乎易如反掌,可是现在,一条路都修不起来。”老一辈人说起修路的事情就感叹不已。(chinesenewsnet.com)

在这一点上,温泉屯和广大的中国农村一样,农民原子化的倾向越来越明显,村庄共同体正慢慢消解。中国加入WTO已经数年,农产品的保护措施终将消失,那个时候,消解了的中国村庄如何去应对集规模化和机械化于一身的西方现代农业的竞争?事实上,进入2006年,入世对于中国农业的影响已经在释放,只是,乡村世界还没有敏感于这种触痛。这个几乎全部生计都依赖葡萄种植的村庄,未来的命运依然存在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