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敏洪创业案例分析:(9)《毛毛——时间窃贼和一个小女孩的不可思议的故事》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5/11 18:18:05

   (9)《毛毛——时间窃贼和一个小女孩的不可思议的故事》

第十八章 瞻前不顾后

毛毛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钟楼上的钟有时候敲响,毛毛也听不见。温暖的感觉非常缓慢地回到她那冻僵的肢体中。她感到像瘫痪了似的,不能作出任何决定。难道她应该回那老圆形露天剧场废墟的小屋里去睡觉吗?现在,在她为自己和朋友们所抱的希望全部落空的时候?因为此刻她知道,情况再也不能挽回了,永远不宜……   

此外,她还为卡西欧佩亚担心。如果灰先生们真的找到了它,那可怎么办呢?毛毛开始痛苦地责备自己,根本不该提到乌龟。但她当时恍恍惚惚,根本没有想到应该好好考虑考虑。“也许,”毛毛又自我安慰地说,“也许卡西欧佩亚已经回到俟拉师傅那里去了。对,但愿它别再找我。那对它——对我都是好事……“ 想到这里,她忽然感到脚丫子痒痒起来,不知道是碰到了什么东西。毛毛被吓了一跳,她慢慢弯下腰。啊,原来是那只乌龟!它就趴在毛毛面前!黑暗中它的甲壳上亮起几个字:“我又来了。” 毛毛连想也没想,一把抓起它,把它藏在衣服里面。然后,她站起来,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动静,向四面的黑暗中窥探了一会儿,因为她怕灰先生们仍然躲在这附近。

周围寂静无声。卡西欧佩亚在衣服底下使劲地又抓又蹬,它想出来。毛毛紧紧地按住它,不让它动,还低头向里面看了看,小声说:“请不要动。” “这是什么恶作剧?”龟甲上又闪起亮光。“不能让人发现你!”毛毛悄悄地说。这时候,龟甲上出现的字是:“你不高兴吗?” “高兴。”毛毛说着几乎啜泣起来,“当然,卡西欧佩亚,我高兴极了!”她一次又一次地吻着卡西欧佩亚的鼻子。这下子,龟甲上的字母变得有些发红了:“还得再三请来?” 毛毛微笑了。“你一直都在找我吗?” “当然!” “为什么偏偏现在,偏偏这个时候才来找我?” “早知道。”这是它的回答。那么,难道在这之前的时间里它明明知道找不到毛毛,也仍然到处寻找吗?既然如此,那还找什么呢?这又是卡西欧佩亚令人不解的一个谜,而且使人越想越糊涂。可是,无论如何,现在不是仔细琢磨这个问题的时候。   

毛毛悄悄地对卡西欧佩亚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她最后问道。卡西欧佩亚聚精会神地听着,然后,它的甲壳上出现这样一句话:“我们去找侯拉!” “现在?”毛毛十分害怕地喊起来。“及先生们在到处找你!幸好他们此刻不在这里。呆在这儿不是更保险吗?“ 但是,乌龟甲壳上出现的却明明是:“我知道,我们走!” “那么,”毛毛说,“我们会不会自投罗网?” “我们不会碰到任何人。”这是卡西欧佩亚的回答。既然它这样有把握,那就走吧。毛毛放下卡西欧佩亚,但她一想到那条漫长的、困难重重的道路,她就感到力不从心了。“你自己去吧,卡西欧佩亚。”她有气无力地说,“我走不动了。你自己去吧,替我问候侯拉师傅。” “非常近!”几个字出现在卡西欧佩亚的甲壳上。毛毛看见后,惊异地望一望四周。天渐渐地亮了,她发现这里就是那个贫穷的、死一般静寂的市区,当时,出了这个市区就进入那个有白色楼房的灯火辉煌、异彩纷呈的市区了。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她也许还能走进“从没巷”,来到“无处楼”。“好吧。”毛毛说,“我跟着你,但也许我可以抱着,这样会走得更快些?” “可'借不用”,卡西欧佩亚甲壳上的字清晰可见。“你为什么一定要自己爬呢?”毛毛问。接着龟甲上出现了一个神秘的回答:“路在我心里。”

乌龟开始向前爬去,毛毛跟在它后面,一小步一小步慢慢地走着。毛毛和卡西欧佩亚刚刚消失在街口的一条巷子里,广场周围楼房的阴影里,就开始热闹起来了。广场四周,一种叽哩哇啦的声响此起彼伏,像是一种无声的冷笑。那是灰先生们的议论声。他们从头到尾窃听了毛毛和卡西欧佩亚的谈话。原来,他们当中有一部分没走,就为了监视这个小姑娘。他们等了很久。然而,这次等待竟然获得了如此令人喜出望外的成功,连他们自己也没想到。“那儿,他们走了!”一个单调的声音说道,“要不要抓住他们?” “当然不要。”另一个声音悄悄地说,“让他们走!”“为什么?”第一个声音说,“我们必须抓住那只乌龟,无论如何也得抓住它。” “是的,可我们抓住它是为了什么呢?” “让它带我们去找侯拉。” “是呀,它现在正往那里走。我们用不着强迫它。这是它自觉自愿的——如果不是有意这样的话。”

又是一阵吃吃的笑声回荡在广场四周的阴影里。“立刻把这个消息通知全城所有的代理人。寻找工作可以停止了。全部加入我们的队伍。但必须特别小心,先生们!任何人都不得挡住他们的去路。要处处为他们让路,而且不能让他们碰见我们当中的任何人。现在,先生们,让我们平心静气地跟着那两个蒙在鼓里的带路者吧!“ 就这样,毛毛和卡西欧佩亚的确没有碰到一个追捕者,因为不管他们走到哪里,追捕者都让开路,及时躲起来,并在后面加入他们同伙的队伍。于是,灰先生们的队伍越来越长,不断地被墙壁和楼房拐角挡住,他们蹑手蹑脚地跟在毛毛和卡西欧佩亚后面——毛毛感到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疲倦过。有时候她相信自己下一秒钟就会倒下去睡着。但是她强打精神,一步又一步向前迈。后来,她感到稍微好一些了。 假如乌龟爬得快一点,别这样慢得吓人就好了!可是,这一点谁也无法改变。毛毛不再东张西望了,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和卡西欧佩亚。她觉得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后,发现脚底下的街道忽然变得明亮了。毛毛抬起重得像铅一样的眼皮,向周围看了看。   

是的,他们终于来到那个市区。这里闪耀着奇异的光,那朦朦胧胧的景象既不是黎明也不像黄昏。这里的阴影投向不同的方向。楼房白得耀眼,无法接近,窗户都是漆黑的。她又看到那个罕见的纪念碑,它除了像一个巨大的发立在黑色的基座上之外,什么也没有。毛毛恢复了勇气,现在不用多久就能到达侯拉师傅身边了。“访问,”她对卡西欧佩亚说,“我们能不能走得快一点!” “越慢越快。”这是卡西欧佩亚甲壳上显示的回答。 它继续向前爬着,比刚才爬得更慢了。毛毛发现——像上次一样——这样一来,真的前进得更快了。好像他们脚下的路越往前越清似的,所以,实际上走得越快,前进得越慢。   

这就是那个白色市区的秘密:向前走得越慢,前进得越快。相反越匆忙地向前赶,前进得就越慢。当时灰先生们动用三辆小汽车追赶毛毛时,不知道这个秘密,毛毛才因此摆脱了他们。可那是过去的事情!现在,情况不同了。这一次,他们根本就不想赶上毛毛和乌龟。他们只是在后面跟着,像他们一样慢。他们已经发现了这个秘密。毛毛和乌龟的身后慢慢地挤满了灰先生的大军。 现在,他们知道了在这里怎样走,所以走得比乌龟还要慢。眼看他们就赶了上来,离他们越来越近了。这就像一场走路比赛,但不是比谁走得快,而是比谁走得慢,看谁走得更慢。   

毛毛和乌龟忽左忽有地穿过这条神秘的街道,越来越深入地走进这个白色的市区里。接着他们就来到从没巷的那个街角。卡西欧佩亚已经拐过弯向无处楼爬去。毛毛又想起她在这从没巷里曾经无法前进,直到转过身向后退时的情景。所以,她现在照样办理。然而,这一次她的心被吓得差点儿停止了跳动,她看见了时间窃贼像一堵灰色的活动墙在向前逼近。他们肩并肩,占满了整个街道,后面,一排接一排,望不到尽头。毛毛大叫起来,但她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她向后退进从没巷,瞪大眼睛,看着跟踪而至的灰先生大军。

然而,此刻又发生了一起怪事:当第一排灰先生试图迈进从没巷时,他们就在毛毛眼前顷刻之间化为乌有。首先消失的是他们伸在前面的手,然后是腿和身躯,接着是他们的面孔。他们脸上的表情是既惊异又害怕。此情此景,不仅毛毛亲眼看见,后排接踵而至的灰先生们也看得一清二楚。于是,前面的停住脚步,不再前进,转眼之间,他们就乱了阵脚,互相推搡起来。毛毛看见他们愤怒扭曲的面孔和晃动着的威胁的拳头。 但是,他们当中谁也不敢再继续跟着毛毛了。毛毛终于到达无处楼。沉重的青铜大门自动地打开,毛毛一步跨进去,疾步穿过雕像走廊,从走廊尽头的那个小门溜了进去,又穿过摆满各种钟表的大厅,跑到立钟围起来的小房间,一下子扑倒在那个精致的小沙发上,把脸埋进一个枕头里。她什么也不想看,什么也不想听了。

第十九章 被围困者必须当机立断

一个很轻的声音在说话。毛毛从无梦的睡眠深处慢慢地浮上来,感到精神异常充沛。“小孩子没有办法,” 她听见那个声音在说,“可是你呢,卡西欧佩亚——你为什么竟做出这样的事来?” 毛毛睁开眼,看见侯拉师傅坐在沙发前面的小桌子旁边,正忧心忡忡地看着地面,小乌龟卡西欧佩亚就趴在他面前。“难道你没有想到,灰先生跟踪你们?” “只顾预见,”卡西欧佩亚用甲壳上的字回答,“没动脑筋!” 侯拉师傅叹息着摇了摇头。“唉,卡西欧佩亚,卡西欧佩亚——有时候,连我也觉得你像一个谜!” 毛毛坐起来。“啊,我们的小毛毛醒了!”侯拉师傅高兴地说,“你感觉好些了吗?”   “好极了,谢谢。”毛毛回答,“请原谅,我一到这里就睡着了。” “这没什么。”侯拉师傅回答,“一切都很好,你不用做任何解释。我在全视镜里没有看到的东西,在你睡觉的时候,卡西欧佩亚都已经告诉我了。” “灰先生们的情况怎样了?”毛毛问道。   

侯拉师傅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很大的蓝色手绢,说:“我们被包围了。他们从四面八方将无处楼团团围住。也就是说,他们只能到达那个地方。” “难道他们真的不能进到我们这里来吗?” 侯拉师傅擤了擤鼻涕,接着说道:“是的,他们进不来。你已经亲眼看见了。一旦他们迈进从没巷,就会立刻化为乌有。” “怎么会呢?”毛毛真想知道其中的缘由。 “这是吸时器干的。”侯拉师傅回答,“你知道,在那儿一切都得向后倒退,对吗?

在无处楼周围,时间是倒流的。正常的情况下,时间进入你的心中,因此,你心中的时间越多,你就变得越老。但是,在从没巷里,时间从你心中流出来。可以说,当你从那里走过的时候,你就会变得年轻些。但不会年轻很多,也就是你经过从没巷时所需要的时间。““我根本没有感觉到这一点。”毛毛惊奇地说。“不错。”侯拉师傅微笑着说,“对一个人来说,他的存在不仅仅意味着他心中的那一点点时间,因为还意味着很多别的东西。但发先生就不同了。他们完全由偷窃来的时间凝聚而成的。如果他们落入呢时器中,他们的那一点时间眨眼之间就被吸出去了,就像空气从一个爆炸的气球中跑掉一样。不过,气球爆炸之后至少还剩下一块橡皮,而他们却什么也不剩了。”

毛毛费力地思考着。 “那么,”过了一会儿毛毛又问,'咱们不能让全部时间倒流呢?我说的是只要很短一会儿。那样一来,所有的人都会年轻一点,这倒没有关系,而那些时间窃贼也就一下子全化为乌有了。“侯拉师傅微笑了。“假如能那样当然好。可惜不行。这两条河流之间保持着一种平衡。如果取消这一条,另一条也就不存在了。那样一来,时间也就不存在了……“他停顿片刻,把全视镜推到前额上。“这就意味着……”他哽咽地说,接着他站起来,若有所思地在小房间里来回走了几趟。   

毛毛紧张地望着他,卡西欧佩亚的眼珠也跟着来回转。最后,他又坐下来,审视地看着毛毛。 “你使我想出了一个主意,”他说,“但是,它能不能实现,不能取决于我一个人。” 他转过身对脚旁的乌龟说:“卡西欧佩亚,尊敬的朋友!你认为人们在被包围的时候最好应该做什么?” “吃早点!”这是它甲壳上显示的回答“听了。'候拉师傅说,”这个主意也不错!“一转眼,桌上便摆满了丰盛的早餐。难道那些东西早就摆在那儿,毛毛一直没有注意到吗?无论如何,桌上又摆满了那些小金杯和金光灿灿的早点:壶里是热腾腾的巧克力,还有蜂蜜、黄油和松脆的小面包。自从上次离开这里以后,毛毛经常思念这里的美味食物,现在她迫不及待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她觉得,这些东西简直比上一次的东西更好吃。此外,这一次侯拉师傅也高兴地吃了起来。“他们想,”过了一会儿,毛毛鼓着两腮,一边咀嚼一边说,“他们想让你把全人类的时间都交给他们掌管,你不会答应吧?” “不会的,孩子。'卡拉师傅说,’我永远也不会这样做。时间既然已经开始,那么总有一天也会终结,不过,那是在人不再需要它的时候。然而从我这里,灰先生们连最短暂的瞬间也别想得到。” “可是,”毛毛接着说,“他们说,他们可以强迫你那样做。” “在我们继续谈论这个问题之前,'候拉师傅严肃地说,”我要让你亲眼看看他们。“他取下自己的小金丝眼镜,递给毛毛,毛毛把它戴上。   

像第一次那样,她首先感到眼花缭乱,头晕目眩,但这一回很快就过去了。稍待片刻,她的眼睛就适应了。现在,她在观看包围者组成的灰先生大军!灰先生们肩并肩地紧挨着,一排排,一行行,望不到尽头。他们不仅站在从没巷的巷口,而且远远地组成了一个大圆圈,圆圈穿过白色的市区,延伸到很远的地方,包围圈的中心便是无处楼。这个包围圈简直严密得水泄不通。后来,毛毛又发现了一种很奇怪的东西。起初毛毛以为可能是全视镜的镜片破了,或者也许景地自己的眼睛不好使了,因为一层奇怪的雾窗明显地使灰先生们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了。   

不一会儿,她就明白了,那层雾与全视镜和自己的眼睛都没有关系。那是外面大街上升起来的。有些地方很浓密,已经完全挡住了视线,另一些地方则比较稀薄。灰先生们一动不动地站着,像平时一样,每人头上戴一顶硬邦邦的圆礼帽,手里拿着公文包,嘴上叼着一支细长的雪茄。这种烟产生的雾和别的雾不一样,不消不散。那里没有一丝微风,在那玻璃般透明的空气中,那种变得像蜘蛛网一般轻柔的烟幕飘动着,从街上升起,在白色楼房的前面慢慢地上升,组成一条长长的烟柱,忽而又变成讨厌的蓝绿色雾团,缓缓地上升,一团比一团高,在无处楼的周围形成了一堵不断升高的屏障。毛毛还看见偶尔有新来的灰先生代替另一些发先生走进队列。到底是为什么呢?那些时间窃贼在搞什么鬼名堂?她取下眼镜疑惑不解地望着侯拉师傅。“你看够了吗?”他问,“那就请把眼镜还给我吧。”他把眼镜戴好接着说:“你刚才问我,他们能不能强迫我。正如你看到的那样,他们强迫我本人是办不到的。但是,他们能危害人类,这比他们迄今为止所干的事情更糟糕。他们企图用这种办法来对我施加压力。” “这样更糟糕?'毛毛惊慌失措地问道。 侯拉师傅点点头。“我把时间分配给每个人,灰先生对此毫无办法。他们也不能阻止我把时间寄出去,但他们能够毒化那些时间。” “毒化时间?”毛毛吓得目瞪口呆了。“用他们抽烟时喷出来的烟雾。”侯拉师傅解释说,“你没看见他们个个嘴上都叼着那种灰色的雪茄烟吗?是的,不抽那种烟,他们就活不成。” “哪种烟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毛毛接着问道。“你还记得时间花吗?”侯拉师傅说,“当时我曾经告诉你,每一个人都有这样一个宝贵的存放时间的殿堂,因为每个人都有一颗心。如果人们让灰先生进入那个地方,那么他们就能成功地把那种时间据为己有。被他们夺去的时间花是不会马上凋谢的,因为它们并没有真的死去,不过,这样一来,它们也就无法继续生长了。因为它们离开了自己的所有者。尽管如此,那些花时时刻刻都在本能地努力争取回到原地,即回到它的所有者心里去。”   

毛毛屏住呼吸,认真地倾听着。“你得明白,毛毛,恶人也有自己的秘密。我不知道灰先生们把他们偷去的时间储存在什么地方。我只知道他们用自身发出的寒气将那些花冷冻,直到它们变得像玻璃杯一样坚硬为止。这样那些花就不能逃走了。我想,也许在地下某处有一个巨大的仓库。 他们把那些冷冻的时间花存放在那里。这样,时间花在那里就永远不会枯死。“毛毛的面庞气得开始发红了。“那些发先生们不断地从那个地下仓库里得到给养。他们把时间花的花瓣扯下来,晾干,使之变及、变硬,然后卷成细长的雪茄烟。这时候,花瓣里仍然保存着一部分生命。活的时间友先生是得不到的,因此他们就点燃雪茄抽起来。时间只有变成烟雾,才完全死去。灰先生们就是靠这种死的时间来苟延残喘的。” 毛毛听到这里,猛地跳起来。“啊?那么多时间都死了…… “是的,那外面围着无处楼不断升高的烟雾之墙就是死的时间形成的。幸好这里还有足够的自由天空,我还可以将时间完好无损地送给人类。但是,如果这种身黑的烟云完全笼罩住我们的天空,那么我寄出去的时间,每时每刻都会掺进一些灰先生吐出来的死亡的时间。   

要是人类得到了那样的时间,他们就会因此而生病,甚至会患上不治之症。“毛毛不知所措地凝视着侯拉师傅。她轻轻地问:“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病呢?” “得了这种病,起初还看不出什么。但有一天,他会忽然犯懒,什么都不想干,对一切都失去兴趣,心中变成一片荒漠。这种厌世情绪不但不消失,而且长期存在,慢慢地与日俱增。日复一日、周复一周,越来越严重。他会感到自己的情绪变得越来越忧郁,内心也越来越空虚,对自己、对世界都越来越不满意。然后,连这种感觉也渐渐地消失,变得麻木不仁,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他会变得完全。心灰意懒,对什么都不在乎,整个世界从此变得陌生了,觉得任何事情都与自己无关。他不再愤怒,也不再有热情,不再感到快乐,也不再感到悲哀,不再会笑,也不再会哭。那时候,他的心将变得冰冷,不再爱人,也不再爱任何事物。如果一个人病到了那种地步,那他的病也就完全不可救药了。那就再也无法挽回了。那时候,他会来去匆匆,脸上老是冷冰冰的,毫无表情,就会变得像灰先生们一模一样。是的,到了那时候,他就会变成灰先生当中的一员。这种病就叫做:百无聊赖。”

毛毛听了,禁不住浑身一阵颤栗。 “如果你不把全人类的时间都给他们,”毛毛问,“那么,他们就会把全人类都变成那样的人吗?” “是的。”侯拉师傅回答,“他们就是用这个来向我施加压力的。” 他站起来,转过身去。“迄今为止,我一直等待着人们自己从那些害人虫手里把自己解放出来。他们本来是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因为毕竟是他们自己使那些害人虫得以存在的。不过,现在我已经不能再等待下去了。我必须采取行动。但是光;我自己还不行。”他看看毛毛,问道:“你愿意帮助我吗?”“愿意!”毛毛小声说。 “我不得不把你送进一种极大的危险中去。”侯拉师傅说,“这个世界能否平平安安,人们能否重新开始过新的生活,就全看你了,毛毛。你真的敢去冒这个险吗?”“敢!”毛毛回答,她的声音是坚定的。 “那么,你要好好注意听我说,”侯拉师傅说,“你得完全靠自己,以后我就再也不能帮助你了。不但我不能,而且没有任何人能帮助你。”   

毛毛点点头,聚精会神地望着候拉师傅。“你必须明白。”他开始说,“我是永远不睡觉的,如果我一人睡,那么整个时间就在那一刹那间停顿了。那么,世界将会静止不动。如果时间不走了,那灰先生也就不能偷取任何人的时间了。尽管他们还有大量的储备,还能继续活一段时间,但如果那些储备用光了,他们也就完蛋了。” “这样一来,”毛毛说,“事情不就非常简单了吗?” “可惜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否则我就不需要你的帮助了,孩子。如果时间没有了,那么我也就不会再醒过来了。这样一来,整个世界也就永远静止并且僵化了。但是,毛毛,在我的权力范围内,我要给你一朵时间花,只给你一个人。当然只能有一朵,因为时间花永远都只能有一朵在开放。也就是说,当世界上所有的时间都停顿的时候,只有你还有一个小时。”“那我就可以唤醒你了!”毛毛说。“单是唤醒我,”侯拉师傅说,“可以说还没有达到任何目的,因为灰先生们已经有大量的储备。一个小时对他们来说实在微不足道。一小时后他们会继续存在。你必须完成的任务比这个要困难得多!一旦发先生们觉察到时间停顿了——他们会很快觉察到的,因为他们的雪茄烟来源就要中断——他们就会马上从这儿撤退,迅速地跑回他们的时间库去。这时候你必须跟踪追击,想办法阻止他们靠近自己的时间库。一旦他们嘴上的雪茄烟抽完了,他们的生命也就终结了。然后,你还有一件事要做,也许那是最困难的。当最后一个时间窃贼消灭以后,你必须去解放全部被他们偷去的时间。只有那些时间回到人们身上,世界才会结束停顿状态,我自己也才能重新苏醒过来。这一切,你只能在一小时之内完成。” 毛毛茫然不知所措地注视着候拉师傅,她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这样堆积如山的困难和危险。 “尽管如此,你还想试试吗?”侯拉师傅问。“这是惟一的、也是最后一个可能了。”毛毛没有做声。   她觉得自己完成这样的事情是不可能的。“我和你一起去!”龟甲上突然出现这样一行字。   

在完成这样艰巨任务的过程中,乌龟能帮得上什么忙呢?不过,对毛毛来说,这倒是一线微弱的希望之光。她想,有它自己就不再感到孤单了。这使她恢复了勇气。虽然这样的勇气缺乏深思熟虑,但它还是帮助毛毛当机立断,作出了决定。“我愿意去试试!”她坚决地说。侯拉师傅久久地看着她,终于满意地微笑了。“其实,许多事情都比你现在想象的要容易得多。你曾经听过星星的声音,你不必害怕。” 随后,他转身问乌龟:“卡西欧佩亚,你真的愿意跟她一块儿去吗?” “当然!”两个字出现在龟甲上。但那两个字很快消失,马上又出现这样一句话:“必须有人照料她!”   侯拉师傅和毛毛相视而笑。 “它也会得到一朵时间花吗?”毛毛问道。“卡西欧佩亚不需要它。”侯拉师傅解释说,同时,温柔地挠了挠乌龟的脖子,“它是一个时间之外的生灵。它的心中有自己的小时间。即使世界上的一切都永远停顿下来,它仍然能够爬行。”   “好。”毛毛说,现在她心中冒险的欲望突然苏醒了,“那我现在应该干什么呢?”“现在,”侯拉师傅回答,“我们就开始分头行动吧!” 毛毛咽了一口唾沫,然后轻轻地问道:“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呢?”   “会再见面的,毛毛。”侯拉师傅说,“从现在起到我们再见时,你生命的每个时辰都将得到我的一个问候。我们永远是朋友,对吗?” “对!”毛毛一边说一边点头。 “现在,我要走了,”侯拉师傅接着说,“但你不能跟着我,也不能问我到什么地方去。因为我的睡眠不是一般的睡眠,所以,你最好木在我身边。不过,有一件事你还得做:我一走开,你就必须打开两座门,一座写着我的名字的小门和一座通向从没巷的青铜大门。因为时间一旦停顿,一切东西就都静止不动了,即使再大的力量也不能再启动这两座门。这些话你都听懂、记住了吗,孩子?“ “记住了。”毛毛说,“可是,我怎样才能看出来时间已经停了呢?” “这不用担心,你一看就明白的。”   

侯拉师傅站起来,毛毛也站了起来。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毛毛那蓬乱的头发。“再见,小毛毛。”他说,“你仔细地倾听了我的话,对我来说这也是一种莫大的快乐。” “以后,我将把你的故事统统讲出来。”毛毛回答。就在这时候,侯拉师傅突然变得极其衰老了,和他当时抱着毛毛走进那座金灿灿的殿宇时她所看到的一模一样了,像一块崔巍的岩石,像一棵苍老的古树。

他转身走出钟表柜围起来的小房间。毛毛听见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然后与钟表的滴答声汇合在一起,使她无法区分了。也许他走到这种滴答声之中去了。毛毛捧起卡西欧佩亚,把它紧紧地抱在胸前。她的最伟大的冒险不可逆转地开始了。

第二十章 跟踪追踪者

第一件事,毛毛走过去打开了里面那个写着候技师傅名字的小门。然后,又敏捷地穿过雕像走廊,打开了外面那座青铜大门。她不得不使出全身的力气,因为那座门特别重。 她做完这两件事,跑回摆满钟表的大厅,抱着卡西欧佩亚,等候即将发生的事。过了一会儿,事情果然发生了! 突然,发生了一种奇异的震动,但是发生震动的木是房屋,而是时间,我们姑且称之为时震吧。毛毛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这种震动伴随着一种声响,以前从来没有一个人听见过这种声音,就像从若干世纪的深处传来的一声叹息。然后,震动消失。就在那一刹那间,无数大大小小的各种钟表发出的多声部滴答声和叮当声突然完全停止了,飞来飞去的钟摆也不动了,停在它刚刚摆到的位置。周围的一切都不动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静寂在蔓延开来,那样完美,世界上以前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不曾有过这种宁静。时间停止了。毛毛发现自己手里拿着一朵奇异的、很大的时间花。她不知道这朵花是怎么到自己手里的。它出现得那样突然,好像它早就在她手里似的。   

毛毛小心翼翼地迈开腿。真的,她还能动弹,像平时一样,毫不费力。小桌上仍然摆着吃剩下的早点。毛毛坐到一张有软垫的椅子上,此刻,软垫变得像大理石一样坚硬,不再往下陷。她的杯子里还有一口饮料,可是杯子却再也端不起来了。毛毛把手指伸进杯中,那饮料却像冰一样硬,蜂蜜也一样,甚至盘子里的面包屑也都牢牢地粘在一起。在没有时间的地方,即使最最细小的东西现在也都动不了啦。这时候,卡西欧佩亚蹬了蹬腿,毛毛低头看看它要干什么。“你正在失去自己的时间!”龟甲上出现这样一行字。 天哪!毛毛急忙振作起来。她穿过大厅,钻进小门,继续跑过走廊,在大门口墙角处左右窥探了一下,立刻又跑回来。她的。已在剧烈地跳动。时间窃贼们根本没有撤退!相反,他们正顺着从没巷朝无处楼走来!此刻那里倒退的时间也停止了。这可是没有预料到的情况!

毛毛匆忙跑回钟表大厅,藏了起来,她抱着卡西欧佩亚躲在一个大立钟后面。“好一个开端。”她咕映着说。她听见灰先生们的脚步声已经在外面走廊上响了起来,然后一个接一个地挤进那个小门,直到他们当中的整整一队全都钻进来站在大厅里。他们在东张西望。 “真棒!”他们当中的一个说道,“这就是我们的新家。” “小姑娘毛毛为我们开了门。”另一个单调的声音说,“我仔仔细细地观察了她。 真是个机灵的孩子!我很想知道,她是怎样设法使老头儿改变主意的。“  

 第三个完全相同的声音回答说:“依我看,是那个老头子让步了。因为从没巷的吸时器已经停止工作了,这只能是他自己下令关闭的。这就是说,他已经认识到不得不顺从我们了。现在,我们必须对他采取断然措施。他究竟藏到哪儿去了呢?“友先生们开始四处搜寻,突然,他们当中的一个听起来更加单调的声音说道:“事情不大对头啊,先生们!瞧这些钟表!你们瞧瞧这些钟表吧!它们全停了!甚至连这座秒钟也停了。” “也许是他刚刚让它们停下来的。”另一个灰先生没有把握地说。 “秒钟是停不住的。”第一个灰先生喊道,“不错,你们看,先生们,那流下的沙粒竟然停在半空中!钟也动不了啦!这是怎么回事、'他正说着,忽然从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一个肥胖的灰先生趴在小门口激动地打着手势并向里面喊道:”刚才城里来人通报消息,说他们的汽车都停在原地开不动了。

一切移动的物体都静止了。整个世界一片宁静。哪怕是一分一秒也不能从任何人身上得到了。我们的全部补给来源断绝了!再也得不到时间了!侯拉把时间停住了!“ 有一瞬间,及先生们中间出现一阵死一般的静寂。过了一会儿,一个灰先生说道:“您说什么?我们的补给来源中断了?要是我们随身携带的烟抽完了,那我们会怎样呢?” “以后我们会怎么样,你自己很清楚!”另一个灰先生叫喊起来,“这可是一个可怕的灾难啊,先生们!” 突然,灰先生们乱成一团,一起大喊大叫起来:“侯拉要消灭我们!——我们必须立即停止包围这个地方!——我们必须赶紧回到我们的时间库里去!——没有车我们根本回不去了!我的烟只够二十七分钟吸的了!——我的还有四十八分钟!——那把你的烟给我一点吧! ——你们疯了!——谁有本事谁保自己的小命吧!“ 他们一起向小门拥去,争先恐后地往外挤。毛毛从躲藏的地方可以看到他们已经互相厮打起来,你一拳,我一掌,推推搡搡,打得越来越激烈了。每个人都在为自己那短促的灰色生命而搏斗。有的人头上的礼帽被打掉,有些人互相扭在一起,互相抢夺对方嘴上的雪茄烟。不幸被别人抢去雪茄烟的灰先生,好像一下子失去全部力量似的,软绵绵地站在那里,两手塔拉着,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哭丧着的脸上充满了恐惧,通体变成透明,接着就消失了,什么也没有剩下,连那顶圆礼帽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最后,大厅里只剩下三个灰先生,现在他们终于成功地从小门逃走了。   毛毛把乌龟夹在腋下,另一只手拿着时间花,跟在他们后面也钻了出去。现在,最要紧的是不能让灰先生溜掉。   

当她走出大门时,看见那几个时间窃贼已经跑到从没巷的巷口了。那里,烟云中站着另一组灰先生,他们也正在激动地边说话边打手势。他们看见从无处楼里逃回来的三个灰先生匆匆而来,也撒腿就跑。其他人见状不妙,也纷纷四散逃命,一转眼功夫,整个包围圈便已经像决堤似的崩溃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友先生队伍匆匆忙忙地穿过那个奇怪的。有白色楼房和特殊阴影的神秘市区,向城里涌去。由于时间停顿了,这里快慢相反的神秘现象也不存在了。灰先生的队伍走过那个巨大的蛋形纪念碑,向那最先看到的平平常常的房屋走去。那是些出租的房屋,都是灰色的,东倒西歪,看样子都住满了房客,他们就生活在时间的边缘。不过,他们现在也都完全僵住了。毛毛跟在队伍的最后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这样,一场相反的穿过这座大城市的跟踪现在便开始了。这次是那一大群灰先生在逃,而跟踪在他们后面的是一个手里拿着鲜花、腋下夹着一只乌龟的小姑娘。现在,城里的景象看起来多么奇怪啊!大路上停着一排排的小汽车,司机都一动不动地坐在方向盘后面,他们的手有的握着操纵杆,有的正在按喇叭(有一个人正用手指敲着自己的前额,愤怒地瞪着旁边的人),骑自行车的人正伸着胳膊示意要拐弯。人行道上,所有步行的人,无论男女老少,还是小狗小猫,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甚至从汽车排气管中排出的废气也是那样。   

在十字路口,交通警察嘴里衔着哨子,正站在那里打着手势指挥。一群鸽子刚刚从广场上飞起来,便纹丝不动地停在半空中。天空停着一架飞机,就像人画在天上的一般。喷泉的水柱变成了冰柱。树上飘落的树叶也停在半空,而一只小狗恰好翘起一条小腿,对着一根电线杆准备撒尿。灰先生们你追我赶、争先恐后地穿过这个像一张照片似的没有生气的大城市中心。   

毛毛始终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后面,小心翼翼,心里想的是绝不能让那些时间窃贼们发现自己。不过,他们早已自顾不暇,而且感到越来越支撑不住了。灰先生们不习惯徒步走这么远的路,一个个气喘吁吁,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他们不得不时时刻刻衔着那根细长的雪茄烟,烟一抽完,他们就完蛋了。有的灰先生跑着跑着,烟从嘴里掉到地上,还没等他从地上把烟捡起来,人就已经像雪一般地融化了。然而,不仅仅由于这种外在的原因使他们的逃亡愈发困难,而且还有他们的内江,即同伴的威胁。这就是说,有的灰先生,自己的雪茄烟快吸完了,就冷不防地抢夺别人嘴上的烟。因此,他们一边跑,数目一边在逐渐减少。那些在公文包里还有少许存货的灰先生们不得不加倍小心,以防被别人看出来,否则那些已经没有存货的灰先生就会向那些较富有者冲去,去夺取他们的命根子。于是他们之间便发生了疯狂的殴斗。为了抢夺一根雪茄烟,他们会扭作一团,叠压在一起。这时候,烟会被打到地上,被他们踩得粉碎。从世界上消失的恐惧使灰先生们完全丧失了理智。越往城里跑,他们遇到的困难越多。有些地方,城里的行人特别稠密,灰先生们不得不从人群的缝隙中间穿过,就像走在稠密的森林里似的。毛毛又小又瘦,走起来当然容易得多。而他们如果稍不留心,即使一片停在半空中的羽毛,也会把他们的脑袋碰得稀巴烂。

这真是一条漫长的道路,毛毛根本想不到这条路会有多长。她忧心忡忡地看着那朵时间花,这时候,它刚刚完全开放。看来,目前还不用担心。可是,就在这时候发生了一件事,使毛毛把眼前的一切统统忘到脑后:她在一条小路上看见了老贝波! “贝波!”她喊起来,高兴得忘乎所以,急忙向他跑去。“贝波,我可找到你啦!这一向你都到哪里去了?你为什么总也不来了?嗯,贝波,亲爱的贝波!”她真想搂住他的脖子打坠儿,但是,她猛地被撞了回来,好像老贝波是铁铸的一般。毛毛感到碰得很疼,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她不由自主地抽泣着站在他面前,望着他出神。老贝波那瘦小的身体佝偻得比以前更厉害了。他那善良的面孔显得更瘦削、更苍白、更精疲力竭了。下巴上长出了一丛花白蓬松的胡须,因为他总也抽不出工夫去刮脸。他手里仍然拿着那一把扫帚,由于用得太久已经磨秃了。他就这样站在那里,像别的人一样,一动不动。他的目光透过那副老花镜望着前面街道上的垃圾。现在,毛毛终于找到他了,可是她却无可奈何,再也不能使他看看自己。也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谁知道一切将如何发展。如果事情办糟了,老贝波就将永远在这儿站下去了。   

乌龟在毛毛的胳膊底下动了一下。“快走!”毛毛低头一看,这两个字出现在龟甲上。毛毛急忙跑到大街上,不禁大吃一惊。灰先生们已经杳无踪影!毛毛向刚才灰先生逃跑的方向跑了一段,仍然没看见一个。她到底还是让他们溜掉了!毛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这可怎么办呢?她疑惑地看着卡西欧佩亚“你会找到他们,快追!”龟甲上显示出这样一句话。好,如果卡西欧佩亚这样说,那一定不会错的,它有先见之明。毛毛选择的道路也是完全正确的。于是,毛毛就朝此刻她心里想的方向跑去。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一会儿又一直向前走。她来到这座城市的北郊,这里正是那个新市区。那里的楼房建筑千篇一律,毫无风格可言。街道笔直地伸向地平线。毛毛跑呀,跑呀,可是,因为这里的房屋和街道全都一模一样,所以不久她就产生了这样一种感觉,似乎她根本就没有前进,而是在原地踏步。   

这是一个真正的迷宫,一个所有的楼房和街道都井井有条、而且极其相似的迷宫。当毛毛在一个拐弯处猛然发现最后一个友先生时,她几乎已经失去了信。动和勇气。只见那个友先生一瘸一拐地跑着,裤子也破了,礼帽和公文包也丢了,只有他的嘴上还叼着短短一截冒着烟的灰色雪茄。毛毛跟着他来到一个地方,在那一眼望不到头的楼房中间,突然出现一个缺口。在一道木板围起来的高高的篱笆墙后面,有一个很大的正方形的脚手架。篱笆墙上有一个小门,门开着一条缝。最后赶到那里的灰先生悄悄地从门缝溜了进去。门上有一块牌子,毛毛停下来,想辨认牌子上写的是什么。

第二十一章 终结就是新的开始

  由于辨认警告牌的字迹,毛毛耽误了时间。当她接着溜进小门时,最后的那个灰先生早已不见了。她发现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坑,大约有二三十米深。周围放着挖土机和其他建筑机械。

在通向坑底的一道斜坡上停着几辆卡车。到处都是建筑工人,全都一动不动地保持着某种姿势。他钻到哪儿去了呢?毛毛没有发现灰先生可能利用的任何人口。她看看卡西欧佩亚,好像它也不知道似的,它的甲壳上没有显示出任何字迹。毛毛向下爬到坑底,向周围看了看。突然,她又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那是泥水匠尼科拉。他曾经在她的小石屋里给她砌了个小炉子,还在墙上画过一幅画。当然,现在他也像别人一样不能动弹了,但他的表情却很奇怪。他站在那儿,一只手放在嘴旁边,好像在向谁呼喊似的。另一只手却指着一个巨大的管道口,那管道就在他身旁,从坑底伸出来。那姿态恰恰像是叫毛毛看什么东西。   

毛毛思索片刻,她把这看做是一种信号,于是就毫不犹豫地爬进管道。她刚刚爬进管道,就不由自主地滑了下去。管道很陡,但却是弯弯曲曲的,她就像坐滑道似的向下冲去,忽左忽右。由于速度快,她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清。她越清越深,有时连滚带爬,头被碰得鸣鸣响。但是,她既没有丢掉乌龟,也没有丢掉时间花。她感到越往下越冷。有一瞬间,她想,等会儿可怎么上去呢?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已经清到管道的尽头。原来,下面是一个地道。 这里不太黑,有一种脆脆的光,好像是从墙里面射出来的似的。毛毛站起来,继续向前跑。因为她光着脚,所以没有脚步声。忽然,她好像听见前面有灰先生在说话。她向那说话声传来的方向走去。这条地道向四面八方伸出许多岔道,简直就是整个新市区下面的一个地道网。 接着,她又听见一阵乱糟糟的声音。于是,她又向那边走去。她小心翼翼地转过墙角。 突然,她面前出现一个很大的厅堂,大厅中央放着一条很长很长的会议桌。桌旁坐着两排灰先生——更确切地说,这是那无数灰先生中剩下来的一小部分。瞧这最后一批时间窃贼多么狼狈、多么可怜吧!他们的外衣都已经被撕破,秃脑袋上左一个疙瘩,右一道口子,面孔因恐惧而扭曲着。只有他们嘴上的雪茄烟还在燃烧着。毛毛看见大厅后面的墙上有一扇巨大的门,开着一条缝。大厅里回荡着一股凛冽的寒风。

毛毛蹲下来用她那件肥大的外衣包住自己的赤脚,尽管她知道那也没有什么帮助。“我们必须,”毛毛听见桌子尽头的一个灰先生在说,他身后就是那扇大门,“我们必须节省自己的储备,我们不知道它们还能维持多久,所以我们必须节省。” “只剩下我们几个了,”另一个说,“这些储备足够我们维持几年的!”“我们越早节省,”头一个友先生不动声色地说,“我们就能维持得越久。你们知道,我所说的节省是什么意思。如果我们当中只留下几个人,这些储备也许够他们经受住这场灾难。我们必须正视现实!这就是说,像我们在座的这么多人,就太多了,先生们!我们必须大大地精简。这是一个明智的建议。我是否可以请求你们,先生们,现在就开始精简?“ 灰先生们开始报数。然后,主席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他宣布说:“我现在投掷硬币,数字一面代表偶数,如果是数字,那么数偶数的先生们留下来。头像一面代表单数,如果是头像,那么数单数的先生们留下。” 他将硬币抛向空中,然后把它接住。“数字!”他喊道。“数偶数的先生们留下来,数单数的先生们,请你们立刻化解吧!” 数单数的灰先生们发出一阵无声的呻吟,但是谁也没有动。那些数偶数的灰先生不由分说就拿掉数单数的灰先生们嘴上的雪茄烟,那些被判处死刑的友先生便立即化为乌有。“现在,”在一片静寂中,主席先生又说道:“如果我可以请求的话,让我们按照同样的办法再来一次!” 同样可怕的过程又进行了第二次、第三次,甚至进行了第四次。末了,只剩下六个灰先生。他们分别坐在长桌的两头,一头三个,横眉冷对。毛毛战战兢兢地看着这一切,感到灰先生的数目每减少一次,那可怕的寒冷程度便减弱一分。现在和先前相比,她感到几乎可以忍受了。“六,”剩下的这六个当中的一个说,“是一个可惜的数目。” “现在,够了。”他对面的那个灰先生说,“就剩下我们这几个,再精简就没有意义了。   

如果我们六个不能渡过这场灾难,那么,三个也照样不能。““不应该这么说,”另一个灰先生说道,“如果必要的话,我们还可以再商量。我说的是以后。”他说完,半天没有人吭声。然后,另一个灰先生说:“真幸运!当灾难发生的时候,储藏库的大门正好开着。   要是在那个关键时刻它是关闭的,那么,现在世界上任何力量也别想打开它了,我们可就真的完了!““可惜,您说的并不完全对,亲爱的朋友。”另一个灰先生回答说,“现在,储藏库的门开着,冷气不断地散失,时间花就会慢慢地解冻。你们知道,以后我们就再也不能阻止它们回到原来的地方去了。”“您认为,”第三个灰先生问道,'我们的冷气现在不够保持储藏库里的低温,是吗?“ “可惜我们只有六个,”第二个灰先生说,“您自己可以算算,我们能达到多少度。我认为刚才那么无情地减员实在是开始得太匆忙了。我们并未因此而得到任何好处。““这两种可能性,二者必居其一。”第一个灰先生说,“而我们已经这么做了。”他们当中又出现了一阵沉默。“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上几年,除了互相监视之外,什么也不干吗?”一个灰先生说道,“我不得不说,这是一种绝望的想法。” 毛毛心里琢磨:光在这儿等下去肯定是没有意义的。如果一个灰先生也没有了,那么时间花就会自己解冻的。可是,眼下灰先生还在。如果她不采取行动,他们就会在那儿坐下去。

该怎么办呢?难道因为时间库的门是开着的,他们就能不断地从中得到补给吗?卡西欧佩亚又动了一下,毛毛赶快低头去看。果然,龟甲上显示出一行字:“你去把门关上!” “不行啊!”毛毛小声说,“我弄不动。” “用时间花去碰。”这是乌龟的回答。“我用时间花一碰,就能把11关上吗?” “是的。”龟甲上显示出。卡西欧佩亚的预言一定不会错。毛毛轻轻地把它放在地上,然后把时间花藏在外衣下面。这时候,她发现时间花已经相当蔫了,花瓣也没有先前那样多了。   

六个灰先生都没有发现毛毛已经成功地爬到长桌底下,她手脚并用一直爬到长桌的另一头。此刻,她就坐在那六个时间窃贼的脚中间。她的心紧张得快要跳出来了。她轻轻地、轻轻地拿出那朵时间花,用牙齿咬住,从椅子之间爬了过去。灰先生们仍然没有发觉她。她爬到开着的时间库门口,一边用时间花去碰那扇大门,一边用手推。果然,门真的动了,一点声音也没有,接着,轰然一声巨响,时间库的大门关上了。响声在大厅里引起许多回声,渐渐地消失在无数个地下通道之中。

毛毛猛地跳起来。那几个灰先生压根儿也没有想到,在这个地方,除了他们几个之外,还有别的人,而且她竟然能够那样安静地进来,简直是神不知鬼不觉,因此他们都惊呆了,只能瞠目结舌、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这个小姑娘。毛毛不假思索地拔腿就从他们身旁跑了过去,奔向大厅的出口。这时候,灰先生们也恢复了理智,随后立起去追毛毛。“真是个可怕的小姑娘!”她听见身后一个灰先生说道,“她就是毛毛。”“这不可能!”另一个叫道,“她怎么能推动时间库的大门呢?”“她有一朵时间花!”第三个灰先生吼道。“她用时间花就能把大门关上吗?”第四个灰先生问。

第五个灰先生拼命地捶打自己的脑袋说道:“那我们本来也可以把门关上呀!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花!” “本来,本来!”第六个灰先生嘶声叫道,“但是,现在门已经关上!如今我们推一的办法就是:必须得到小姑娘的那朵时间花,否则就全完了。”他们正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时,毛毛已经消失在不断分叉的地道中了。不过,这里的情况,当然发先生们比她更熟悉。毛毛忽左忽右地跑着,有时候差点儿和灰先生们撞上,但她总能成功地摆脱他们。卡西欧佩亚也参加了他们的战斗。它爬得虽然很慢,但由于它能预知灰先生们即将经过的地方,所以它就准时爬到他们将要经过的地点,趴在通道中间,灰先生走到,被它一绊,便跌倒在地,像球似的滚出老远,后面的会倒在前者的身上。就这样,乌龟就在小姑娘几乎被抓住的紧要关头,一次次地把她救出险境。当然,它也常常被灰先生一脚踢出去,撞到墙上。不过,这并不妨碍它继续往前爬,它早就知道会遇到那种情况。   

在追逐中,有几个灰先生由于渴望得到时间花而丧失了理智,因为失掉了雪茄烟而一个接一个地消失了。最后只剩下两个。毛毛跑回摆放长桌的大厅,那两个时间窃贼围着桌子团团转,拼命想抓住毛毛,但他们却抓不住。然后,他俩分头从两面夹击。这下子,毛毛终于无处可逃了。她靠在大厅的一个角落里,怯生生地望着那两个追击者。她把时间花紧紧地按在胸前,生怕被他们抢去。现在,那朵花只剩下三个花瓣了。一个时间窃贼正要伸手去夺毛毛手中的花,却被另一个时间窃贼挡住了“不行。”他喊道,“那朵花属于我!属于我!”他边说边伸手打掉了另一个灰先生嘴上的烟。失去雪茄的灰先生就地转了一个圈,惨叫一声,变得通体透明,接着便消失了。现在,剩下的这最后一个灰先生不顾一切地向毛毛扑去,因为他嘴角上的雪茄烟只剩下一点点烟头了。  “把时间花给我!”他气喘吁吁地命令道,可是,他的嘴一张,那截烟头便掉了下来,滚到一边去了。他赶快扑倒在地,想去抬起它,但却够不着。他把那灰色的面孔转向毛毛,支起半截身子,颤抖着举起手。 “请,”他小声说,“请,亲爱的孩子,把花给我吧!” 毛毛站在墙角里,仍然没有动。她紧紧地抓住那朵花,摇摇头。她也连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最后一个时间窃贼终于垂下头,无可奈何地说:“好吧,好吧——现在——全——完——了——”接着也化为乌有。毛毛惊慌失措地盯着他躺着的地方。这时候,卡西欧佩亚正好爬到那个地方,只见它的甲壳上写着:“快去把门打开!” 毛毛急忙走到储藏库的大门前,又用花碰了一下门,于是时间库的门就又打开了。这时候,她手中的那朵花只剩下最后一个花瓣了。随着最后一个灰先生的消失,这里也不那么冷了。毛毛惊奇地睁大眼睛,向巨大的时间库里面望去。她看见无数的时间花像高脚玻璃杯似的整整齐齐放在望不到头的架子上,一朵比一朵鲜艳,没有一朵和另一朵相同——这意味着几万、几百万个小时的生命呀!她感到像在温室里一样,这里越来越温暖了。   

当毛毛手中时间花的最后一瓣掉下来时,时间库里突然起了一阵狂风。时间花变成彩云在她周围旋转起来,使她感到如同一股温暖而又强劲的春风,这是全部被解放的时间形成的欢快的旋风。毛毛感到像在梦中,她环顾四周,看见卡西欧佩亚就在面前。它的甲壳上闪烁着一行字:“飞回家去吧!小毛毛,飞回家去吧!” 这是毛毛最后一次看到卡西欧佩亚。这时候时间花的旋风变得更猛烈了。那旋风如此强劲,简直难以形容。旋风甚至把毛毛抬到半空中,仿佛她也变成了一朵时间花。花的旋风托着她飞出黑暗的地道,飞上地面,越过城市的上空。毛毛坐在时间花的彩云上,飞越屋顶和教堂的钟楼。彩云似乎在按照华美乐章的旋律纵情舞蹈,忽上忽下,飘飘悠悠地飞翔着,旋转着。   

然后,时间花的彩云缓缓下降,鲜花像雪片似的降落在僵化的世界上,悄悄地融化了,消失了。它们又重新回到原来的地方:人们的心中。就在这一瞬间,时间又开始走动了。一切困时间停顿而静止的东西都重新动起来了:小汽车又开走了,交通警的哨子又响了,鸽子又飞上天空,小狗又对着电线杆撒起了尿。

整个世界就这样停顿了一个小时,人们对此却毫无觉察。因为事实上在停顿和开始之间,人们并没有失去一点时间。对他们来说,这一个小时不过就像一眨眼而已。 和往常不同的只是:突然,所有的人都有了用不完的时间。人人都高兴异常,但是,谁也不知道那些时间本是他们自己节省下来的,现在都以奇异的方式又回到自己。动中。 毛毛恢复知觉以后,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小街上。正是她先前发现老贝波的那条街。真的,他还站在那儿!此刻正背对着毛毛,拄着自己的扫帚,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忽然,他感到不需要再像从前那样匆匆忙忙了。他自己无法解释现在为什么突然感到那么欣慰、那么充满了希望。“也许,”他想,“也许现在我已经节省够了十万个小时,把毛毛赎出来了。” 刚刚想到这里,他就感觉到有人在后面拉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他转身一看,发现毛毛就站在自己面前。   

也许世界上没有任何语言能够形容他们此刻重逢的幸福和喜悦。只见他俩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颠三倒四地说个没完,当然那都是些傻话,就像人们因特别高兴而喝醉酒时那样语无伦次。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拥抱,旁边走过的行人也停下来,和他们一样,也高兴得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因为他们现在都有了足够的时间。老贝波终于收起扫帚,因为他觉得今天不去想工作是理所当然的。他们手拉手,穿过市区,向老圆形露天剧场走去。他们每人都有说不完的话要讲给对方听。在大城市里,人们看到了很久以来没有看到的景象:孩子们又在大街中心游戏,不得木等待的汽车司机微笑着看孩子们玩耍,有的司机甚至下车和孩子们一起玩。到处都有人在亲切地交谈,详细地询问对方的健康状况。去上班的人也有闲暇站在窗前赏花喂鸟。医生现在有时间详细地询问每一个病人的病情,工人们能安心并精益求精地工作,因为,现在重要的并不在于非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完成尽可能多的工作了。每个人都可以根据实际的需要来使用时间,从现在起,人们的时间又都富足有余了。   

然而,许多人永远不会知道这一切应该归功于谁,也不会知道在那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刹那的时间里实际上发生了些什么。大多数人甚至不会相信那是真的。相信而且知道这一切人只有毛毛的朋友们。当毛毛和老贝波回到老圆形露天剧场时,她的朋友们已经在那儿等候他们了。他们当中有导游吉吉、保罗。马西莫、弗兰科、抱着小妹妹德德的小姑娘玛丽亚、克劳迪欧和其他的小朋友们,老板尼诺和他的胖老伴李莉安娜以及他们的孩子,还有泥水匠尼科技和住在那附近的以前经常来的人们,毛毛曾经认真地倾听他们述说自己的心事。然后,他们就兴高采烈地庆祝起来,又唱又跳,那样开心,只有他们懂得这是怎样的节目,庆祝活动持续了很久,直到繁星布满天空。当他们欢呼拥抱,握手大笑,又喊又叫停下来之后,便在野草丛生的石头台阶上坐下来,围成一个圆圈。这里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毛毛站起来,走到他们中间的空地上。她想起了那些星星的声音和时间花。接着她便用清脆的嗓音唱了起来。此时此刻,在无处楼里峰拉师傅也坐了起来,返回来的时间把他从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睡梦中唤醒。在精致的小桌旁边,他坐在椅子上,用全视镜望着毛毛和她的朋友们。他的样子还很苍白而又虚弱,如同大病初愈似的,但他的眼睛却炯炯有神。   

这时候,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触摸自己的脚。他取下眼镜,弯腰一看,原来是他的乌龟回来了。“卡西欧佩亚。”他亲切地叫着,同时用手指烧着它的脖子,“你俩干得很好。你必须把全部经过讲给我听,因为那时候我看不见你们。” “以后吧。”它的甲壳上闪烁着这样的答复。接着,它打了个喷嚏。“你感冒了吗?” “没关系!”卡西欧佩亚回答。“一定是灰先生放出的冷气把你冻着了,”侯拉师傅说,“可想而知,你也累极了,现在肯定想彻底休息休息了。好,那就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谢谢!”两个字出现在龟甲上。然后,卡西欧佩亚就一歪一歪地爬走了,它给自己找到一个安静而又昏暗的角落,把头和四条腿都缩进甲壳里。接着,乌龟的甲壳上慢慢地出现了几个字,这不是为了任何别的人,而是为了读过这个故事的人。

作者简短附记

在我的读者中现在也许有些人心里会有许多问题要问。但我担心自己也帮不了他们的忙。这就是说,我必须承认,我是凭记忆把这整个故事写下来的,正如我听到的那样。   

我本人既不认识小毛毛,也不认识任何一个她的朋友。当然我也不知道他们后来怎样了,对他们今天的情况我同样一无所知。关于那个大城市的'情况,我也只是根据猜测写的。不过,我在这里想说明的只有下面一点:当时,我正坐在火车里作长途旅行(今天我仍然在旅行)。一天夜里,我和一个引人注目的旅客坐在同一个单间里。他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是我完全不能确定他的年龄。起初,我以为对面坐着的是一位老人,但是很快我就不得不感到迷惑了,因为我觉得他似乎突然显得非常年轻了。然而,不一会儿,我又感到这个印象是错误的。 不管怎么说,是他在那个漫长的夜里给我讲了这个故事。当他的故事结束时,我俩都沉默了片刻。 然后,那位神秘的旅客又补充了一句话,我不能不把那句话告诉读者,他说:“我给您讲了这个故事,”他这样说道,“好像它已经发生过似的允许我可以这样说,它可能只有在将来才会发生。不过,对我来说这没有多大区别。” 大概他不久就下了车,因为过了一会儿,我就发现单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可惜,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碰到过那个讲故事的人了。 是的,假如我碰巧再遇到他的话,我一定要向他提出好多好多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