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伯尼国际:“以色事他人 能得几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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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事他人 能得几时好?”

汉帝重阿娇, 贮之黄金屋。咳唾落九天, 随风生珠玉。

宠极爱还歇, 妒深情却疏。长门一步地, 不肯暂回车。

雨落不上天, 水覆难再收。君情与妾意, 各自东西流。

昔日芙蓉花, 今成断根草。以色事他人, 能得几时好?

李白写下《妾薄命》这首诗时,时光已经匆匆飞逝了六百多年。诗中的帝王与美人早已在历史的尘埃中“瓦砾明珠一律同”地成为了枯骨。只是“仰天大笑出门去”“天子呼来不上船”的李白,以其粗犷和狂傲,又怎能细致入微地去体会幽居深宫多年,至死再难见君王一面的怨女的悲哀?

“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在宫闱的搏弈中,还是小儿的刘彻原本无心的稚言成了日后不可推脱的必负责任。命运的走向是刘彻与阿娇都无法左右与掌控的,在两小无猜的二人背后,疯狂展开权力争夺的母辈成了他俩命运的操盘手,从而在这段姻缘开始之初就埋下了悲情的种子。作为长公主刘嫖与堂邑侯陈午的掌上明珠,陈阿娇被推上皇后的宝座,当然不是因为父母在处心积虑成全自己的爱情,她只不过是这盘复杂的政治棋局中的一枚棋子,成为了母亲在权力角逐场上的排头兵。陈阿娇的政治欲求显然与母亲是脱节的,令她满足的只是那句“金屋藏娇”的承诺,以及承诺兑现之后给她带来的荣华与宠爱。她顺利成为皇后当然是母亲刘嫖全力运作的结果,尽管刘彻初时也是钟情于阿娇的,但少年的爱情在政治这把“芭蕉扇”扇动的劲风之下恰如柔弱的轻絮,须臾便不见了踪影。陈阿娇的跋扈从另一个侧面也反映出她的简单,母亲权力运作的背后有什么样的深机她未必尽然全知,但也正是当时那只手遮天的母亲又反过来助长了阿娇的骄横与刁蛮,她不明白爱人对她的退让只是他处于权力危机下的隐忍,她误以为这就是没了边的宠溺与至死不变的迷恋。

才大志大的刘彻,其优秀是勿庸置疑的,再加上江山在握的自信与威武,因此也不可避免地张扬与专横。作为封建帝王,张扬、专横是体现霸气必不可少的性格因素,但作为闺房之中的丈夫,这股张扬专横则须得到柔情似水、千依百顺的女人来承受与包容。陈阿娇当然不是那个能够包容的女人,与刘彻完全并肩对等的成长经历及家世背景,给予了她别的女人无法望其项背的光彩与骄傲。母亲助刘彻登基是陈阿娇在婚姻生活中力争上风的最大法宝,而其他女人惮于她的背景地位,莫敢与其争锋又让她滋生了自己稳操胜券的心理。她以为自己只要祭起这两样法器,自己的皇后身份便可永保,也以为念于其母的恩情,刘彻会一如既往地“金屋藏娇”。但是,这个世界永远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属于男人的,凸显的外部世界,一部分则是装载女人的、隐性的内部世界。男人在外部世界的争斗与追逐让他们与这个世界一同起着变化,他们改造着世界,自己也同时被世界磨砺与改造。刘彻已经成长为一位威严的帝王,曾经的郎骑竹马来只不过是陈阿娇梦里一道迅速掠过的鸿影,而剩下的岁月则要靠甜蜜的回忆与悲凉的失落交替着填充。

风物长宜放眼量,假若陈阿娇有如此心胸与认识,也不至于使自己的命运蒙上被弃的悲哀色彩。自幼被娇宠已成了习惯,而她要求被刘彻专宠的心理说不清是因为爱得霸道还是因为只是骄横驱使之下所产生的独占欲。放在现在,她只算个悍妻。她这种强悍说不定正好可以保卫现代社会脆弱善变的婚姻,但在当时她却是个不合时宜的痴人。日益增多的妃嫔使陈阿娇的嫉妒与愤怒日益增长,而这些丝毫不遮掩的情绪泼洒在刘彻面前,也逐渐引发了他的怒火与厌恶。终于,一个拥有如云秀发的歌女带着羸弱的体态出现在了刘彻的身边,而这位女子,也终结了陈阿娇的皇后生涯。在《史记》里轻描淡写地说道:“卫皇后字子夫,与武帝侍衣得幸。头解,上见其发鬓,悦之,因立为后。”这段文字简短得近乎残忍,废立的背后是两个女人一生的命运,一朵花绽开了,一朵花凋谢了,在这开放与凋零的不同境遇中,那些挣扎、痛苦、迷惘、无措只用了这短短一行文字就给予了囊括。卫子夫美丽的秀发缠住了刘彻的眼眸,却缠痛了陈阿娇的心。陈阿娇私招巫师楚服,以巫蛊诅咒卫子夫及其他得宠妃嫔,事情很快败露。年轻的刘彻震怒不已,即派酷吏张汤严查此案,前后牵连人数多达三百多人,最后巫师枭首示众。元光五年,二十七岁的刘彻以“巫蛊”罪名颁下诏书:“皇后失序,惑于巫祝,不可以承天命。其上玺绶,罢退居长门宫。”至此,金屋崩塌,恩义相绝。陈阿娇的遭遇成了千百年来文人作品中屡见不鲜的咏叹。

陈阿娇最初也曾寄希望于文人的生花妙笔,试图把幽怨与懊悔通过文字传达给刘彻,以扭转自己的命运,于是,司马相如一字一泣,一句一诉的《长门赋》如同他手中端擎的绿绮琴一般,将那缠缠绕绕的哀伤与思念一波一波地荡漾开来。“忽寝寐而梦想兮,魄若君之在旁。惕寤觉而无见兮,魂迋迋若有亡。”相传陈阿娇为请司马相如作赋奉黄金百斤。重金之下,司马相如当然不遗余力,再加上司马相如本身就是一多情才子,陈阿娇的凄凉境遇让他心生同情之余也激发了他的创造灵感。不到一千字的文赋写尽了一个女人被爱人所弃的哀怨与等待中的绝望,然而,这些文字成就了司马相如,却没能成全陈阿娇。枉费了心机的陈阿娇一如既往地拘囿于长门宫,从此一直形役并心役在这个冷清空寂的屋子里,最后郁郁而终。

我奉劝那些年轻貌美妙的女子,要好好看看李白《妾薄命》的这首诗,“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李白在六百多年后反复嗟叹着这段过往,然而他也是粗陋的,以色事君是一种必然,色衰爱驰更是一种注定。在男权至上的环境下,女人如同被圈养的孔雀,毕生的努力就是为了开屏时的光芒四射,只为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暮与朝。不少女人就是在等待中暗淡了光华,这种宿命般的结局在历史长河中始终还在不断地上演……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