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打桩机什么意思:细说两晋南北朝——三百年的洒脱与偏执,恬淡与血腥 / 迅发 /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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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说两晋南北朝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0-12-25 10:14
  一二四、欲废王导
  
  
  我们知道,王导末年颇为乱政,正如王导、庾亮等当事人死去数年以后,庾翼给其兄庾冰的书信中说的那样:“……大较江东政,以伛儛豪强,以为民蠹,时有行法,辄施之寒劣。如往年偷石头仓米一百万斛,皆是豪将辈,而直打杀仓督监以塞责。山遐作余姚半年,而为官出二千户,政虽不伦,公强官长也,而群共驱之,不得安席。纪睦、徐宁奉王使纠罪人,船头到渚,桓逸还复,而二使免官。虽皆前宰之惛谬,江东事去,实此之由也。……”说的就是王导的姑息养奸。庾翼在信中举了三个例子,其一是王导任用的将领们公然率众偷盗石头城内的军粮,而政府却不是追究主犯,而仅仅诛杀了低位低贱的仓库主管塞责。其二是山遐罢官之事。其三是纪睦、徐宁奉命捉拿罪人,却不能成行。庾翼总结道,江东政治现状是豪强欺压百姓,无法无天,而国家法制不行,即使偶尔施行,也是加诸于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头上,最后,庾翼说,这都是前宰(指王导)昏庸悖谬所致,江东大事已去,根源即在于此。抛开庾氏与王氏家族之间的恩怨不提,庾翼所说的当时情况大约还是真实的。
  据 《晋书,庾亮传》记载,庾亮曾经给郗鉴写信称:“昔于芜湖反覆谓彼罪虽重,而时弊国危,且令方岳道胜,亦足有所镇压,故共隐忍,解释陶公。自兹迄今,曾无悛改。
  主上自八九岁以及成人,入则在宫入之手,出则唯武官小人,读书无从受音句,顾问未尝遇君子。侍臣虽非俊士,皆时之良也,知今古顾问,岂与殿中将军、司马督同年而语哉!不云当高选侍臣,而云高选将军、司马督,岂合贾生愿人主之美,习以成德之意乎!秦政欲愚其黔首,天下犹知不可,况乃欲愚其主哉!主之少也,不登进贤哲以辅导圣躬。春秋既盛,宜复子明辟。不稽首归政,甫居师傅之尊;成人之主,方受师臣之悖。主上知君臣之道不可以然,而不得不行殊礼之事。万乘之君,寄坐上九,亢龙之爻,有位无人。挟震主之威以临制百官,百官莫之敢忤。是先帝无顾命之臣,势屈于骄奸而遵养之也。赵贾之徒有无君之心,是而可忍,孰不可忍!
  且往日之事,含容隐忍,谓其罪可宥,良以时弊国危,兵甲不可屡动,又冀其当谢往衅,惧而修己。如顷日之纵,是上无所忌,下无所惮,谓多养无赖足以维持天下。公与下官并蒙先朝厚顾,荷托付之重,大奸不扫,何以见先帝于地下!愿公深惟安国家、固社稷之远算,次计公之与下官负荷轻重,量其所宜。”
  信中,庾亮首先回顾了当年陶侃欲废黜王导,自己反复劝阻的事情,然后,庾亮指出了王导在成帝身边安插“武官小人”,愚弄皇上,此处的“武官小人”,当指赵胤、贾宁、匡孝之辈。等成帝成人之后,王导又“不稽首归政”,万乘之君,有位无人。这是指咸康元年(公元335年)成帝加元服后,王导仍然不归政于成帝。庾亮信中所说的“师傅之尊”,是指在咸康四年5月,王导被任命为太傅之事。我们虽然不知道庾亮写给郗鉴这封书信的确切日期,但是,根据信中言及的上述事件,大致可以断定,庾亮试图废黜王导的时间在咸康四年5月王导为太傅到咸康五年7月王导死前这一段时间。
  在咸康四年5月,也就是石虎大军与慕容部昌黎之战后不久,东晋朝廷以司徒王导为太傅、都督中外诸军事,以郗鉴为太尉,庾亮为司空,6月,又重新设置丞相一职,以王导为丞相,此时的王导达到了空前的地位。庾氏与王氏之间的矛盾,既有双方执政理念的不同,也有两个家族争权夺利的因素,很难说庾亮阴谋废黜王导没有一点私心。
  而庾亮与王导之间矛盾加深,则来源于一个人从中挑拨,此人正是庾亮下属的东中郎将、南平太守、南蛮校尉、陶侃之子陶称。据《晋书,孙盛传》记载:“时丞相王导执政,亮以元舅居外,南蛮校尉陶称谗构其间,导、亮颇怀疑贰。”而 《晋书,王导传》也称:“于时庾亮以望重地逼,出镇于外。南蛮校尉陶称间说亮当举兵内向,或劝导密为之防。”由此可见,陶称确曾谗构庾、王二人。庾亮出镇荆州之后,极力消除陶侃生前在荆州的影响,巩固自己的地位,这肯定让陶侃后人陶称心怀不满,也许陶称的目的,就在于利用庾、王之争而从中渔利。
  庾亮废黜王导之举没有实施的原因,主要还在于手握京口强兵的太尉郗鉴的不同意。作为被史家长期忽略的郗鉴,虽然不具备当时的名士风度,但是,他两次不同意废黜王导却不仅仅出于与王氏家族之间的私谊。回顾东晋建立之后的政局,三五年之间就要来一次内乱,门阀士族之间为了权力之争,必要刀兵相见,如此下去,江东政权必然会在不断的内耗中崩溃,因此,郗鉴稳居京口,不同意陶侃、庾亮废黜王导,其实是为了整个江东政治的稳定,让百姓得以休养生息。因此,王夫之在《读通鉴论》中赞叹道:“东晋之臣,可胜大臣之任者,其为郗公乎!”
  除此之外,庾亮的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陶称居心叵测,而镇守襄阳的桓宣也不是庾亮的旧人,自咸和七年(公元332年)襄阳之战之后,桓宣就以流民帅的身份镇守襄阳,襄阳位于武昌上游,顺汉水而下,足以威胁夏口、武昌,从陆路南下,又可威胁江陵,因此,曾经驻守此地的周访、甘卓都对王敦有过威胁,这也使庾亮不敢放手东下的直接原因。另外,荆州军府内部也对此意见不统一,《晋书,孙盛传》记载,孙盛秘密劝说庾亮:“王公神情朗达,经常有世外之情怀,岂肯做凡人所欲之事呢?这一定是奸人想馋间内外大臣啊!”吕思勉先生称:“导贼周顗而作色于蔡谟,世外之怀安在?外宽和而内深阻,当时名士,固往往如是,然导居元辅之位,因贪权嗜利,好谀恶直之故,遂不恤败坏国事以徇之。”不过,此处孙盛所说的“凡人事”,大约是陶称或者其他人对庾亮进言,王导欲为废立大事吧。
  除了上述原因之外,与王导本人的“静以对之”的应对之法,也很有关系。《世说新语,雅量》称:“有往来者云:‘庾公有东下意。’或谓王公:‘可潜稍严,以备不虞。’王公曰:‘我与元规虽俱王臣,本怀布衣之好。若其欲来,吾角巾径还乌衣,何所稍严。’”同时,又给陶称写信,劝说他庾公是成帝的大舅,应该好好听从。
  另外,在陶侃死后,王导在咸康元年(公元335年)利用石虎南巡之机,迅速反击,收回了庾亮占据的建康上游四郡,也增加了庾亮兴兵东下的难度。
  虽然庾亮废黜王导的计划不遂,但是,由于庾亮虽在外藩,却内持朝权,这让王导十分不满。《世说新语,轻抵》记载:“庾公权重,足倾王公。庾在石头,王在冶城坐。大风扬尘,王以扇拂尘曰:‘元规尘污人。’”按:庾亮未在石头,而在石头的当属后来被任命为中书监的庾冰。不过,根据该条注引的《中兴书》曰:“于是风尘自消,内外缉穆”以及《晋书,王导传》记载“于是谗间始息”上来看,大约在王导、郗鉴、庾亮三人末年,庾氏与王氏矛盾也确实逐渐缓和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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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0-12-26 10:59
  一二五、二公之死
  
  
  咸康五年(公元329年)年初,庾亮开始计划着北伐事宜。虽然庾亮的此次北伐行动有着很多其他的目的,但是,毕竟这是在江东政权立国22年之后的第一次北伐。
  为了做好北伐准备,在年初的时候,庾亮就上表朝廷,任命驻守襄阳的桓宣为都督沔北前锋征讨军事、平北将军、司州刺史、假节,镇襄阳;其弟临川太守庾怿为监梁州、雍州二州诸军事、梁州刺史,镇守魏兴(陕西省安康市);西阳太守庾翼为南蛮校尉,代理南郡太守,镇守江陵;上述三人都假节。庾亮又自行解除了豫州刺史的职务,让征虏将军毛宝担任,以毛宝监扬州之江西诸军事、豫州刺史,与西阳太守樊峻率领精兵万人驻守邾城(湖北省黄冈市西北)。任命建威将军、南平太守陶称为监江夏、随、义阳三郡诸军事、南中郎将、江夏相,率领本部两千人进入沔水(即汉江)中游地区。
  当陶称来到夏口的时候,率领200名亲随来见庾亮,庾亮大会幕僚接见陶称,当众指责其前后罪恶,陶称谢罪而出。庾亮命人在屋外将其拿下,斩首。此时的庾亮并无使持节的最高职权,没有斩杀节将的权力,其擅杀陶称的举动,当然是基于陶称构间其与王导之间的关系,其实就是诛灭异己的行为,也是为了彻底消除陶氏在荆州的势力。为此,庾亮上书成帝自我辩护,说出了陶称四个罪过:一是“父亡不居丧位,荒耽于酒。”这是说陶称的不孝,当指在陶侃去世,丧归长沙之时,陶氏兄弟刀兵相向之事。二是“昧利偷荣,擅摄五郡,自谓监军,辄召王官,聚之军府”。陶称原为南平太守,但是,由于陶氏在荆州根深蒂固,所以,陶称擅自宣布自己监五郡,这是庾亮决不能允许的。三是骄纵不法。庾亮举出刘弘的曾孙刘安及陶称部将杨恭、赵韶,因为与陶称有言语冲突,陶称放出话来要杀掉三人,刘安、杨恭吓得投水自尽,而赵韶在狱中自杀;陶侃去世之时,将军郭开跟随陶称去长沙奔丧,陶称怀疑其与其兄弟交通,将郭开捆绑在船帆之上,从下往上弹射,一直在江中走了二十多里。四是“多藏匿府兵”、“要结诸将,欲阻兵构难”。随后,庾亮说:“苟利社稷,义有专断,”因此,我擅自将陶称斩杀了。
  很难说庾亮调任庾怿为梁州刺史,不是为了防备自己的上游桓宣,《晋书,庾亮传附庾怿传》称:“为东西势援”,很快地,又加庾怿为监秦州氐羌诸军事,庾怿派遣牙门将霍佐前去迎接将士妻子,但是,霍佐却带着这三百多人投降了石虎,朝廷想借此将庾怿召还,庾亮当然不同意,称:“且怿名号大,不可以小故轻议进退。”庾亮在杀掉陶称之后,又任命武昌太守陈嚣代替自己的兄弟庾怿为梁州刺史,引兵进攻汉中;而却命令庾怿率军东下,屯守在半洲(江西省九江市西)。继而,朝廷任命其为辅国将军、豫州刺史,进号西中郎将、监宣城庐江历阳安丰四郡军事、假节,镇芜湖。
  我们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紧急的情况,让庾亮命令庾怿带领本部人马火速南下,占据半洲,庾亮的理由是魏兴险远,但是,庾怿的继任者陈嚣却也是经过魏兴,兵向汉中的,因此,这个理由似乎只是掩人耳目,而实际的情况可能严重的多。从种种迹象表明,此时的庾氏与王氏之间可能发生了很大的危机,而庾亮试图废除王导之举,也极有可能就在此时。
  我们知道,王允之在咸康元年被任命为宣城内史,监扬州四郡诸军事,那是王导的一次成功的反击,时隔5年之后,一直耿耿于怀的庾亮突然命令自己的弟弟率军东下,直逼建康上游的夹江四郡,朝廷只好将王允之赶走,而任命庾怿为辅国将军、豫州刺史,进号西中郎将、监宣城庐江历阳安丰四郡军事、假节,镇芜湖,从而,庾氏势力再次回到了建康附近,琅琊王氏则受到了一次重大挫折。
  庾亮以北伐之名,顺利斩杀了陶称、拿回了扬州的江西四郡。不过,进攻的姿态还是要做足的,庾亮命令参军李松率军西上,攻击成汉帝国的巴郡(重庆市)、江阳(泸州市),到了这年4月,活捉成汉帝国荆州刺史李闳、巴郡太守黄植,送到了建康,成汉帝国皇帝李寿另派李奕为镇东将军,代替李闳驻守巴郡。
  就在庾亮试图进一步实施北伐之时,在咸康五年(公元339年)7月18日,使持节、侍中、丞相、领扬州刺史、始兴公王导去世,终年64岁。王导去世前,就已经为继任者作出了安排,他推荐自己曹夫人的姐姐的儿子何充作为自己的副手。何充,字次道,我们说过,何充的妻子又是庾亮的另外一个妹妹,因此,由何充担任自己的继任者,可以很好地协调王氏、庾氏之间的关系。为了能使何充顺利接班,王导多次在众人面前推崇何充,《世说新语,赏慕》记载:何次道往丞相许,丞相以麈尾指坐呼何共坐曰:“来!来!此是君坐。”何充已见。又称:丞相治杨州廨舍,按行而言曰:“我正为次道治此尔!”何少为王公所重,故屡发此叹。《晋阳秋》称:“充,导妻姊之子,明穆皇后之妹夫也。思韵淹济,有文义才情,导深器之。由是少有美誉,遂历显位。导有副贰已使继相意,故屡显此指于上下。”司马迁在《史记,佞幸列传》上称,古代有谚语说:“力田不如逢年,善仕不如遇合”,何充正当此语,难怪《世说新语,品藻》中阮裕说他以布衣超居宰相之位,可恨唯此一条而已。不过,这正是门阀政治的特色。《晋书,何充传》记载:王导、庾亮并言于帝曰:“何充器局方概,有万夫之望,必能总录朝端,为老臣之副。臣死之日,愿引充内侍,则外誉唯缉,社稷无虞矣。”从语气上来看,这显然是王导的口气,而非庾亮。在王导的推荐下,朝廷任命丹阳尹何充兼吏部尚书,进号冠军将军,又代理会稽王师。
  等到王导去世,朝廷想让庾亮进京辅政,但是,庾亮却坚决推辞,于是,转何充为护军将军,与中书监庾冰同录尚书事,并诏何充、庾冰各以甲杖五十人至止车门。庾冰担当重任以后,日夜操劳,自此,朝野瞩目,称为贤相。过去王导务从宽大,庾冰则依法治国,丹阳尹殷融劝说,庾冰回答:“即使前宰相王导那样贤明,也难以承受宽大之政带来的恶果,何况我这样的呢?”进行人口普查,查出隐匿户口一万多人,编入农垦部队。
  在王导去世一个月以后,郗鉴也病情加重了,他上书要求退位,将太尉府的日常事务暂时交给长史刘遐(与北中郎将刘遐重名)管理,并指出:臣统领的部属大多都是北方流民,或者是因为逼迫而南下,或者是新近归附之众,百姓怀念故土,都有回乡之心。在臣多方努力下,给他们田宅,刚刚安顿下来。现在他们听说我病重,人心浮动,如果大量北渡,肯定会引起石赵帝国南下。于是,郗鉴推荐太常蔡谟为都督、徐州刺史;自己的侄儿晋陵内史郗迈,堪任兗州刺史。于是,朝廷以蔡谟为郗鉴军司,加侍中。很快的,郗鉴就去世了,终年71岁。
  郗鉴推荐蔡谟,当然是因为蔡谟处世为人十分小心谨慎,因此,在庾亮提出北伐之议的时候,蔡谟与郗鉴的意见相同,都以为如今北伐难以成功,不过,郗鉴担心的是庾亮借北伐之机,命令自己的京口兵北上,借以削弱自己,在郗鉴看来,蔡谟坐镇京口,自己的部曲将会得到保全。因此,等郗鉴去世之后,朝廷就任命蔡谟为征北将军,都督徐州、青州、兖州以及扬州的晋陵、豫州的沛郡诸军事,代理徐州刺史,假节。当时,石虎在青州造数百艘战船,一方面为了北上进攻慕容部,另一方面是抢掠东晋沿海各县,蔡谟派遣龙骧将军徐玄等守中洲,并公开悬赏:如果能够截获敌人大白船的,赏布千匹,得到敌人小小船的,赏布百匹。蔡谟统领的军队共计有七千余人,东至土山,西到江乘,镇守八个城池,设置堡垒十一处,烽火楼三十多个,构筑了严密的沿江防御体系。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0-12-27 11:19
  一二六、庾亮北伐
  
  
  早在咸康五年年初王导、郗鉴未死之时,庾亮就提出了北伐之议。
  当时,庾亮上书请求朝廷,准许自己移驻石城为诸军声援,称:“蜀胡二寇凶虐滋甚,他们内部自相残杀,已经众叛亲离。目前,蜀国很弱,而羯胡尚强,我打算一边进行军垦,一边防守,为下一步进攻作准备。襄阳北接南阳许昌,南面以汉水为阻隔,地势险要,土地足食。因此,我请求让我移镇襄阳的石城之下,并派遣诸军散布在江沔之间。数年之后,将士训练,乘着敌人出现嫌隙,兵临河洛。然后,因天时,顺人情,诛逋逆,雪大耻。淮泗、寿阳方面,请求允许臣进行部署。”当时,由于庾怿率军东下,威胁朝廷,王导迫于庾亮的压力,表示同意;而郗鉴则认为,资用不足,不可大举北伐。蔡谟也以为,石虎此时尚强,而洛阳也不是襄阳相比,同时,蔡谟又揭了庾亮败于苏峻的伤疤,以为如今难以与胡人为敌。朝廷大臣的意见大多都与蔡谟相同,因此,没有允许庾亮移驻石城。
  王导、郗鉴死后,左卫将军陈光也许是基于投庾亮所好的缘故,再次提出了北伐之议,具体是计划攻下寿阳。蔡谟又一次指出,寿阳城小但是坚固,如果寿阳被攻,那么,石赵沿边各城都会相救,而陈光所率均为殿中精兵,不宜顿兵坚城之下,再次制止了这次行动。
  不过,虽然西线的庾亮暂时没有移驻石城,但是,他却命令毛宝和樊峻渡过长江,移驻了江北的邾城。
  邾城,位于武昌(鄂州)长江北岸,陶侃作为荆州刺史的时候,就有人建议分兵屯驻邾城,陶侃没有同意,可进言的人却一直说个不停。于是,陶侃带领僚佐渡过长江,前往邾城实地查看。他对大家说:“我们设险防御的根本,就是长江。邾城却隔在长江北岸,城内没有依靠,城外连接着当地少数民族(西阳夷),当地的少数民族部落中有很多财富,而晋人却贪财好利,这样以来,夷人难以应付,肯定要招诱石赵军队入侵。这是招来灾祸的办法,而不是来防御敌人的。并且,东吴事情驻守此城的就有三万兵,如今即使有足够的军队来防守,也对江南无益;如果羯族有机可乘,邾城也不会成为出兵的基地。”所以,虽然邾城近在咫尺,但终陶侃之时,东晋政府一直没有驻兵防守。
  而在咸康五年年初,庾亮却命令毛宝和樊峻率一万精兵驻守在了邾城。
  庾亮的这一带有进攻态势的动作,让与慕容皝交战战败的石虎十分恼火。咸康五年(公元339年)8月,他命令夔安为大都督,率领石鉴、石(冉)闵、李农、张貉、李菟等五将军、兵五万人进攻东晋荆州、扬州的北部边境,另以二万骑兵进攻邾城。毛宝向庾亮求救,但庾亮却认为邾城城固,没有及时派兵增援。
  此时的石赵王国军队虽然不敌慕容部,但是,对付东晋军队却游刃有余。开始,石赵王国军队七千余骑兵渡过汉水,进攻桓宣驻守的襄阳,庾亮命令司马王愆期、辅国将军毛宝领兵救援。石赵军队三面围城,挖地道逐渐接近城墙,开始攻城,桓宣挑选敢死之士,出其不意,发起反攻,杀伤数百敌人,于是,石赵王国军队撤围而去。
  但到了9月,战况却发生了逆转。石(冉)闵在汉水之南击败晋兵,斩杀了晋将蔡怀;夔安、李农则攻陷了东晋的沔南基地;石宣部将朱保又在白石(安徽省含山市西南)败晋兵,杀死郑豹、谈玄、郝庄、随相、蔡熊等五将军;接着,张貉又攻陷了邾城,在邾城西边击败了毛宝,东晋军队死亡六千余人,毛宝、樊峻突围南逃,被追杀到长江边上,二人均跳入长江之中溺死。
  接着,夔安率军进据胡亭(湖北省安陆县西北),并向江夏挺进,义阳将军黄冲、义阳(河南省信阳市)太守郑进全部投降石赵王国。继而,夔安又进围石城(湖北省钟祥市),竟陵(湖北省潜江县)太守李阳率军迎战,击破了石赵军队,共斩首五千多级,这样,夔安才率军退去,退却中大肆抢掠汉水以东地区,裹挟七千多户东晋居民,将他们迁往幽州和冀州。(《晋书,石虎载记》称为七万户。)很久以后,桓宣派兵将南阳各郡没入石赵王国的居民共计8千多人,又抢了回来。
  年初的时候,庾亮就曾经上书请求迁镇石城,当时,由于蔡谟等人的反对,朝廷一直没有允许,此时,庾亮还在上书要求。但是,当他听到邾城陷落、毛宝投江溺死之后,才不再提移镇的事情,上书谢罪,从征西将军自贬三级,自我降为代理安西将军。
  这就是庾亮酝酿已久的北伐。东晋军队在前期虽然取得了进攻成汉帝国巴郡、江阳的胜利,但在与石虎的较量中,却一败涂地。而成汉帝国也发动了反攻,到这一年的年底,成汉帝国新任镇东将军李奕率军进攻东晋的巴东(重庆市奉节县东),斩杀了东晋守将劳杨。
  邾城之败让雄心勃勃的庾亮忧愤成疾。庾亮问术士戴洋有何良方,戴洋回答:“荆州受兵,江州受灾,大人可离开这两州。”庾亮追问:“这样的话,就能解了么?”戴洋回答:“晚些,但总比不离开要好。”但是,庾亮最终没能交出荆州、江州刺史。很快的庾亮就进入了弥留之际,戴洋对庾亮说:“苏峻之时,大人在白石祠曾经祈福,许诺给牛,至今没有兑现,因此,被此鬼所拷问。”庾亮回答:“有这事,君是神人啊。”有人问戴洋庾亮还能活多久,戴洋说要到明年,当时大家看到庾亮的情况很危急,都不相信,但是,庾亮仍然拖到了第二年。
  就在咸康六年的正月初一,在王导去世7个月后,使持节,都督江州、豫州、益州、梁州、雍州、交州、广州七州诸军事,司空,都亭侯庾亮也去世了,终年52岁,追赠太尉,谥号为文康。关于庾亮之死,《真诰,阐幽微第二》原注称:庾亮咸康六年于镇病亡,“未病时乃独见陶侃乘舆来让之,于此得病而亡。”颜之推的《还冤记》也记载说:“晋时庾亮诛陶称后,咸康五年冬节会,文武数十人忽然悉起,向阶拜揖。庾惊问故,并云陶公来。陶公是称父侃也。庾亦起迎陶公。两人悉是旧怨,传诏左右数十人皆操伏戈。陶公谓庾曰:‘老仆举君自代,不图此恩,反戮其孤,故来相问陶称何罪,身已得诉于帝矣。’庾不得一言,遂寝疾,八(六)年一日死。”说的是,陶侃曾经举荐庾亮作为自己的继任者,目的就是为了保全门户,但是,令陶侃始料不及的是,庾亮到任之后,竟将陶称诛杀,于是,在庾亮诛杀陶称后不足一年,庾亮也因病死去。
  庾亮的棺椁运回建康以后,晋成帝亲自临丧。作为庾亮妹夫的何充也参加了下葬仪式,他触景生情,叹息着说道:“埋玉树于土中,使人情何能已。”
  王导、郗鉴、庾亮这三位东晋重臣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都相继零落了,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也随风而去。面对纷繁复杂的局势,东晋又将如何应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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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0-12-31 16:36
  一二七、燕赵交恶
  
  
  自昌黎之败之后,石赵王国的机器就围绕着灭燕而高速运转着,不过,这一机器在咸康五年因为庾亮行将开始的北伐而暂时中断,石虎发起了对东晋荆州边境的惩罚性进攻。而庾亮的北伐之举,让一度平静的成汉边境也燃起了战火,也促使了石虎拉拢成汉帝国一起消灭东晋的企图。
  咸康六年,赵王石虎给成汉皇帝李寿下书,要求李寿发兵一起进攻东晋,届时共分江南。李寿接书大喜,开始下令大修船舰,有吞噬江南之意。然而,起初辅佐李寿政变的解思明、龚壮等人均尚存忠义之心,本来李寿不称臣于东晋,就已经食言,如今竟然要与羯胡勾结灭晋,众臣均叩头劝谏,尤其是龚壮说:“陛下与胡人联合,怎比与大晋联合要好?羯胡,是豺狼,灭晋之后,我们不得不臣服于他,如果与之争天下,强弱不敌,这是亡国之道。”于是,李寿才作罢。没有李寿顺流而下的接应,石虎军队短于水战,也只好将伐晋之事放在一边,专心应对北方的慕容部。
  细读史书,让人感觉自从昌黎惨败之后的石虎,对正在崛起的慕容部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畏惧,他的行为中一直透漏出焦灼、挣扎和狂躁。英勇善战的慕容部象一头随时准备撕咬的卧虎,让石虎寝食难安。昌黎之战,接着是段辽诈降,都让石赵王国损失惨重,颜面大失,而逐渐安定的慕容部不仅丝毫没有罢手的意思,反而,时不时地派出军队不断地骚扰已经属于石赵王国领土的辽西,他们总是采取偷袭战法,掠夺石赵王国的居民,然后,迅速逃离,让石赵王国军队措手不及。咸康五年(公元339年),燕前军师慕容评、广威将军慕容军、折冲将军慕舆根、荡寇将军慕舆泥偷袭辽西,俘获一千多家而去。石赵镇远将军石成、积弩将军呼延晃、建威将军张支等率军追击,谁知慕容评等人回师迎战,大败石赵追兵,又阵斩了呼延晃和张支。
  严峻的北部边境局势,不得不让石虎在惩罚了东晋之后,将注意力仍然集中在那里。咸康五年9月,即在石赵王国进攻东晋荆州战役刚刚结束之后,石虎就任命抚军将军李农为使持节,监辽西、北平诸军事,征东将军、营州牧,镇守在段辽故都令支,以保卫王国的北部边境安全。
  作为对慕容部多次侵扰的报复,李农就任不久即组织了对燕国的反攻。同月,李农与征北大将军张举合众三万,发起了对燕国凡城(河北省平泉县境)的进攻。凡城这里冈峦起伏,地形复杂,是北方势力南下的要点。燕王慕容皝任命榼卢城(在山海关附近)的城主悦绾为御难将军,给其一千人马,让其坚守凡城。一千对三万,当石赵王国大军行将到来之时,燕国将吏都十分恐惧,个个欲弃城北逃。主将悦绾却下了必死的决心,他说:“受命防守,早已将死生置之度外。况且凭借着城池坚守,我们可以以一当百,有敢妄言惑众者斩!”于是,城内军士才安定下来。悦绾身先士卒,亲自登城与敌血战,张举等人率领的石赵军队进攻了十多天,却一直难以攻下,只好撤退。从史料上看,其实,石赵军队并不善于攻城,在石勒时代,由于主帅的指挥能力,野战还差强人意,而如今,面对智勇兼备的慕容部队,野战也逐渐失去了优势,而攻城更是无计可施。鉴于辽西多次遭到慕容部的攻击,石虎不得不将当地居民迁徙至冀州的南部地区,以避慕容部的凌厉攻势。
  领教了燕国军队的实力,石虎不得不予以高度重视,他在一年前联络高句丽、命令曹伏屯驻海岛的基础上,于咸康六年即公元340年,再次下令司州、冀州、青州、徐州、幽州、并州、雍州七州之民,每家有五个壮丁的征发三个当兵,四个壮丁的征发两个,加上邺城原有的部队,共集结了五十万军队,准备了一万艘战舰,从黄河一直到渤海,运送粮食一千一百万斛,存放在乐安城(河北省乐亭县)。又将辽西(河北省迁安县)、北平(河北省遵化市)、渔阳(北京市密云县)一万多户平民百姓,再次往内地迁徙,安置于兗州、豫州、雍州、洛州,北方边境腾出的土地,交给部队进行屯田,屯田区域西至幽州,东到白狼(内蒙古喀喇沁左旗西南)。兵有了,粮足了,石虎又下令将王国内百姓饲养的所有马匹全部入公,有胆敢私藏的,处以腰斩之刑,共得马四万多匹。于是,石虎在邺城郊区的宛阳,举行盛大的阅兵式,计划大举讨伐燕国。
  然而,石虎的一系列行动却没有将慕容皝吓倒,慕容皝在石虎尚未完成大战准备之前,竟然敢于先声夺人,提前发起对石赵北部的打击,他从容对诸将说:“石虎自以为乐安城有重重防守,可以确保其北部安全,而位于西线的蓟城(北京市)南北及周边地区肯定没有防备,我们出其不意,从小路突然进攻那里,冀州的北部地区肯定全部都会被我方击破。”于是,在咸康六年(公元340年)10月,慕容皝亲自率领两万精锐骑兵,绕道居庸关进入长城,石赵王国的沿途要塞全部被摧毁,慕容燕国的军队一直出现在了蓟城城下。石赵幽州刺史石光拥兵数万,却闭城不敢迎敌。燕兵进破武遂津(河北省徐水县西),入高阳(区域包括河北省保定市、清苑县、高阳县、博野县、蠡县等地),所到之处,将石虎屯聚的战备粮全部烧毁,并将当地三万多家居民裹胁而去,打乱了石虎北上的计划。1200多年以后,清太宗皇太极绕过山海关,从内蒙古地区进入长城,大肆骚扰掠夺明内地,与此极为相似。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0-12-31 16:52
  一二八、石虎之政
  
  
  面对燕国咄咄逼人的攻势,虽然石虎一再地做着准备工作,但是,我们却没有等来他再次组织起对燕国大规模的进攻。也许是慕容部的强悍让其望而却步,也许是塞北的严寒让其感觉得不偿失,也许国内的事务尚多,也许是个人的欲望还需要满足,总之,他在应付讨厌的燕国的同时,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一是,整顿吏治。首先,石虎加封太子石宣为大单于,并建天子旌旗,巩固太子之位,目的是为了起到固本之效;其次,石虎发现,组织部门在选拔官员的时候,毫无标准,豪门的青少年动辄就是俸禄优厚、既有权又闲适的美差、好官,而真正有才学的、德高望重之士,却不加任用,石虎发现之后很不高兴,他下令将组织部门的高级主管免职为平民;当时,石虎继位之后,组织部门有所选拔,都是有主管的下级官员提出拟任人选,然后叫给上级领导奏请任用,等到发现任用的官吏不称职的话,也只追究组织部门主要领导的责任,而对于最初拟任该官员的下级官吏则没有惩罚措施,至此,吏部尚书刘真反映了这一情况,石虎才开始将追究延伸到下级官员,并且,将刘真加封为光禄大夫、金章紫绶。当时,石赵王国内部豪门恣肆,货贿公行,石虎特意提拔正直的殿中御史李矩为御史中丞,十分信任,从此,朝中的百官震慑,地方州郡的风气也大为改观,石虎叹息道:“朕听说过良臣就象是猛兽,在大街之上昂首挺胸而豺狼们都纷纷让路,这话真是不假啊!”
  二是,注重教育。过去,石勒设置了大小学博士,等到石虎之时,又增加了国子博士、助教。赐征士辛谧几杖衣服,谷五百斛,敕平原为起甲第。《晋书,石虎载记》称:“季龙虽昏虐无道,而颇慕经学。”他专门派遣国子博士去洛阳,摹写石经,校对大内收藏的经书,又将国子祭酒聂熊注释的《谷梁春秋》,作为高等学府的教材之一。
  三是,关心民生。咸康六年,当时天下大旱,并有白虹经天,石虎下书说:“朕在位六年了,却不能上和乾象,下济黎民百姓,以致产生了星虹之变。因此,下令百官各上书言事,解除西山皇家禁苑,蒲苇、鱼盐除去宫中每年的必需数额之外,都不再禁止百姓采伐捕捞。朝中大臣、地方大员均不得私自占有山地湖泊,与百姓争利。”接着,又下书说:“昔日由于丰国、渑池二个冶炼工厂刚刚组建,因此,将罪犯发配到那里做工,这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有关部门却作为固定不变的法律执行,引发了民怨。从今以后,发配罪犯均需上报,不得擅自做主发配。目前羁押在京城监狱中的罪犯,除去亲自杀人的之外,全部赦免回家。”石虎发布这两项德政诏书之后,史书称,当天,天上就下起了大雨。
  四是,调和矛盾。雍州和秦州原属刘曜帝国,在灭国之后,关西大族于数年前被迁徙到关东地区,而这些被迁徙的大族们,却受到了关东旧族的歧视,在当时大族享有的诸如免除劳役、兵役等特权却被剥夺。镇远将军、屠各匈奴王擢上表称,雍、秦二州望族,既然同样是“衣冠华胄”,因此,也应当蒙恩优免,石虎同意了,将原秦雍地区大族皇甫、胡、梁、韦、杜、牛、辛等17姓,免除兵役,与关东旧族子弟一样,以才能大小任命官职;允许想回到关中老家的,自行回乡。除了这17姓之外的,不在此例。
  然而,就象石虎不是一个合格的主帅一样,他作为皇帝仅有的德政也无法抵消乱政带来的消极影响,而随着他执政岁月的增加、年龄的增长,其所为的德政却越来越少,而乱政却越来越多,并且也直接导致了王国的覆灭。
  石虎与中国古代其他昏君一样,他们穷奢极欲,志向很大,却从不量力而行,结果造成劳民伤财,众叛亲离,国破家亡。石虎为后世深为诟病的乱政大致有以下几个:
  一是大兴宫室。除了旧都襄国的诸多宫室之外,在邺城,石虎又建设了各种楼台宫室40多处,同时,还征发40多万人,重修长安、洛阳的宫殿。石虎还曾经想在黄河的灵昌津,重新建设一座黄河大桥,然而,石虎的朝中没有象杜预那样的人才,为了建造大桥从山中采来的石头投入河中,以便构建桥墩,但是石头不论大小,均被激流冲走,无法建筑,浪费五百多万功也没有建成桥基。石虎专门派出使者前去祭祀河神,将玉璧投入黄河,可是,玉璧却被湍急的河水卷到河中小岛之上,恰巧此时,又发生了地震,河水冲上岸边,冲毁渡口岸边无数楼台,压死围观群众100多人。石虎又羞又怒,将主管工匠斩杀之后,只好作罢。后来,在石虎晚年,他又征发了各州二十六万人去修建洛阳宫。身为帝王,营建宫室不仅仅是居住的需要,也有一定的政治因素,在他们看来,壮丽的宫殿可以烘托出帝王的威仪,是皇权的有机组成部分,尤其是对于自信心不足的君主而言,更需要以这种外在的东西来确认其正统性。然而,这种宫殿显示出的政治作用却以无数百姓的眼泪、劳作为代价,在生产力低下的中古时期,这对于经济的破坏性也是巨大的,特别是在王国四周敌国环伺,这种不惜民力的行为无疑是自取灭亡。
  二是,志在穷兵。石虎在咸康后期一直到去世,这数年间,整个战略缺乏一贯性,一会要北上进攻慕容燕国,一会要联合成汉帝国进攻东晋朝廷,一会又欲西上消灭张骏。基于四面为敌的政策,石虎下令在全国进行总动员,命令黄河以南的四个州为进攻东晋做准备;命令并、朔、秦、雍四州为进攻张骏做准备;命令青、冀、幽州三个州“三五发卒”;命令全国各州调发制作铠甲的工匠共计五十万人;后又征发百姓牛二万余头配朔州牧官。还在青州征发17万船夫,制造战舰,其中被水淹死、被野兽吃掉的,竟高达三分之一。后来,石虎为进攻东晋做准备,又下令:“所有被征发的将士,每五个人都要准备一辆车,两头牛,每人还要自带15斛米,10匹绢,办不到的,斩首。”在接二连三的压迫之下,王国百姓被榨得没有一点油水,只好将儿子卖掉,以筹措物资交给政府,即便是这样,仍然无法完成繁重的捐税,路上吊死的穷苦百姓一个接着一个,但是,政府的征发却没有停止。与此同时,各级官吏又借此从中渔利,致使十家就有七家百姓失业,王国开始出现民怨,而国富民穷的石虎却沉湎于华丽的宫殿、盛大的军队、丰厚的财力,对于失去民心和根基的岌岌可危的王国浑然不觉。
  三是,游猎无度。石虎酷爱打猎,他经常早晨出发,深夜才回来,同时,他又经常微服私访,亲自到他十分关心的建筑工地上明察暗访。侍中韦謏劝谏说:“臣听说过富人家的孩子不让坐在屋檐之下,(怕屋瓦掉下受伤),万乘之主不到危险的地方。陛下虽然天生神武,雄据四海,但是,一旦有突发事件,即使勇敢的龙腾们也难以施展。”从关心石虎安全的角度劝说其减少打猎之后,韦謏继续说,营建宫室,不要占用农时,如今,在春耕或者秋收之时,却大兴劳役,致使“怨声塞路,”石虎看到奏表以后,倒是知道好坏,他赏赐给韦謏谷帛,但是,却只是听听而已,依然故我。
  假如我们以晋成帝咸康五年(公元339年)为一个参照点,在这一年,东晋的庾亮试图北伐,而石赵王国北方的慕容燕国则咄咄逼人,因此,在稍后一两年中,石虎的整军备战的应对措施尚属合理范围。那么,从咸康六年开始,石虎命令儿子秦公石滔与太子石宣轮流处理王国日常事务,专门处理赏罚,不再上报石虎本人知晓,而此二人也象他爸爸石虎那样,就喜欢喝酒、打猎,手中赏罚大权全部落在了一个礼宾宦官申扁之手,自此,王国政务开始混乱。从晋成帝咸康八年(公元342年)中间经过晋康帝在位的一年多时间,而后就是晋穆帝永和年间,这几年中,东晋朝廷经历了政坛的巨变,而中原的石虎也在其将死前的数年中,所为的暴政也还在逐步地升级……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1-01 09:28
  
  
  元旦是发哥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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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1-01 09:38
  一二九、庾王争斗(1)
  
  
  石赵政权国中石虎、石宣、石滔三主并立,政治日渐混乱,秦王石滔与太子石宣之间的矛盾行将爆发,而与此同时,随着王导、庾亮的相继离世,东晋王氏和庾氏家族之间的争斗却丝毫没有停息的迹象。
  庾亮共有四个兄弟:庾怿、庾冰、庾條、庾翼,庾氏三兄弟各自占据要津,而史书称庾條在兄弟中最凡劣,因此,禄位不至。
  我们知道,在王导晚年,庾亮曾经试图废黜王导,并于北伐的同时,命令辅国将军、梁州刺史庾怿率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从魏兴前线撤回到了江州的半洲,并在邾城陷落之后,让其代替毛宝继任豫州刺史,将豫州的治所又从邾城迁到了芜湖。庾亮的目的十分明显,那就是来对付建康,自此,王氏处心积虑得到的建康上游夹江四郡又重新回到了庾氏的手中。
  到了建康六年庾亮死后,东晋朝廷任命庾亮的小弟弟、南郡太守庾翼接替庾亮的职务,但是,对庾翼的任命却是都督江州、荆州、司州、雍州、梁州、益州六州诸军事、安西将军、荆州刺史,假节,镇武昌,朝廷并没有将江州也一并交给庾翼。而根据《晋书,王允之传》的记载,(王允之)“咸康中,进号西中郎将、假节,寻迁南中郎将、江州刺史。”由此可知,在庾亮死后,王氏家族借此将江州刺史的位置拿到了自己的手里。
  江州如此重要,此时的庾氏何以甘心将其拱手让人呢?仔细研读史书,我们知道,在王导死后,王导一直以来兼任的扬州刺史一职,并没有给予王氏家族,而是在庾亮拒绝交出荆州、江州刺史的情况下,交给了庾氏家族的另外一人,那就是庾冰。当时,庾冰被任命为中书监、扬州刺史、都督扬州、豫州、兖州三州诸军事、征虏将军、假节。因此,在这种情况下,鱼与熊掌不能兼得,把江州暂时让给王允之,实在是庾氏家族的无奈之举。扬州,为京师所在,当然是最重要的;而豫州,屏护扬州,如果将王允之安排在豫州,那王氏染指朝政就更加方便,现在由庾怿所有,也难以舍弃;荆州地大兵强,位居上游,当然不能假人。同时,庾翼被任命为荆州刺史,也并非顺顺当当。因为,这一年的庾翼不过36岁,史书称其“年少超居大任,遐迩属目,虑其不称。”也就是说,只是因为庾翼是成帝的小舅舅的身份,才有此任命,而当时的舆论并不看好他——引导这种舆论的当然多少有着王氏家族的影子。
  那么,只有忍痛割爱,将江州交给王允之。江州,虽然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但是,如果扬州、豫州和位于江州上游的荆州在庾氏手中的话,那么,江州自然成了被前后夹击的孤立州郡,再无辗转腾挪的余地,这大约就是王允之被任命为江州刺史的内在原因之一吧。
  而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则是,当时王导、郗鉴、庾亮三巨头相继离世,“朝野皆以为三良既没,国家殄瘁”(《晋书,陆玩传》语),东晋朝廷“人情恇然”(《晋书,庾冰传》语),人怀忧惧,局势岌岌可危,庾冰不敢再起纷争,因此,为了安抚因王导去世而失势的王氏家族,稳定朝局,庾冰才作出了这样的一个妥协。
  表现这种妥协的还有:一是,以护军将军、录尚书何充为中书令。我们说过,何充的发迹来源于王导,同时,也得益于其是庾亮的妹夫。以其与庾冰同掌朝政,可以更好的协调庾氏家族与其他家族尤其是王氏家族的利益;二是,以左光禄大夫陆玩为侍中、司空,此时,江南士族的代表只剩下了陆玩,《世说新语,规箴》“陆玩拜司空”条记载:陆玩就任司空,有位客人去看望他,向他要一杯美酒,酒拿来了,客人便站起来,倒在顶梁柱旁边的地上,祝告说:“当前缺少好材料,才用你做柱石,你千万不要让人家的栋梁塌下来。”陆玩听了笑着说:“我记住你的忠告。”在该条刘孝标注引的《陆玩别传》中称:“是时王导、郗鉴、庾亮相继薨殂,朝野忧惧,以玩德望,乃拜司空。玩辞让不获,乃叹息谓朋友曰:“以我为三公,是天下无人矣。”由此,不仅让我们看出庾冰试图安抚江南士族的努力,也可以让我们了解到其时东晋朝局的危殆。
  不过,在随后的两年中,在庾冰的妥协下,东晋朝廷维持了一段相对平静的局面。《晋书,庾冰传》记载:(庾冰)“既当重任,经纶时务,不舍夙夜,宾礼朝贤,升擢后进,由是朝野注心,咸曰贤相。”庾亮生前,就曾称赞庾冰为“庾氏之宝”,庾亮去世之后,庾冰果然没有辜负庾亮的托付,在他的努力下,东晋朝野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据《晋书,成帝本纪》的记载,在王导死后一年,即到了咸康六年七月,时年20岁的晋成帝司马衍开始按照元帝时期的规矩,于每一月的月初和月中在东堂亲自听政。到咸康七年三月,在庾冰的推动下,晋成帝下诏:上自王公大臣,下到黎民百姓,全部按照目前的居住地,进行户口登记,注册在白纸制成的户口簿上。《资治通鉴》胡三省注云:“时王公庶人,多自北来,侨寓江左,今皆以土著为断,著之白籍也。白籍者,户口版籍也;宋、齐以下有黄籍。”虽然咸康七年的“土断白籍”,并没有将侨居的流民等同于原居民登记的“黄籍”,但是,毕竟清查出了不交税的隐匿户口,对于增加帝国的经济实力和兵役来源等都有着一定的积极意义。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1-02 10:42
  一三○、庾王争斗(2)
  
  
  庾冰如此,身在西府的庾翼也是如此。
  庾翼是庾亮最小的弟弟,字稚恭。史书称其“风仪秀伟,少有经纶大略”。庾翼善于书法,张怀瓘《书断》云:(庾翼)“善草、隶书,名亚右军。” 王僧虔《论书》称:“庾征西翼书,少时与右军齐名,右军后进,庾犹不平,在荆州与都下书云:‘小儿辈乃贱家鸡,皆学逸少书,须吾还,当比之。’后,其兄庾亮得王羲之书,翼见后乃大服。”庾翼将王羲之的书法比作野鸭子,说大家厌弃家鸡,而都贵野鸭子,这就是书法史上著名的“家鸡野鹜”公案,当时庾翼曾经给王羲之写信说:“吾昔有伯英(即张芝)章草书十纸,过江亡失,常痛妙迹永绝。忽见足下答家兄书,焕若神明,顿还旧观。”;唐代窦臮《述书赋》称:“积薪之美,更览稚恭。名齐逸少,墨妙所宗,善草则鹰搏隼击,工正则剑锷刀锋。愧时誉这未尽,觉知音之罕逢。”庾翼虽然年少,却有知人之明,并以天下为己任,成帝的岳父京兆杜乂以及陈郡的殷浩,都是才名冠世,但是,庾翼却对这类务虚不务实的人,并不看重,常常对人说:“这些人都应该被束之高阁,等到天下太平了,然后,再讨论他们任用他们。”桓温小的时候,庾翼见到以后,就对其寄予厚望,曾对成帝说:“桓温有英雄之才,愿陛下不要以平常人对待他,也不要以平常的妹夫看待,应该给予方面重任,他肯定能够为国建立大功。”
  《世说新语,雅量》记载:“庾小征西尝出未还,妇母阮是刘万安妻,与女上安陵城楼上。俄顷,翼归,策良马,盛舆卫。阮语女:‘闻庾郎能骑,我何由得见?’妇告翼,翼便为于道开卤簿盘马,始两转,坠马堕地,意色自若。”说的是庾翼的岳母听说庾翼善于骑马,想看看庾翼的表现,庾翼排开仪仗队,策马回旋,可是,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如何,关键时刻,庾翼的胯下战马却不听指挥,转了两圈就将庾翼摔下马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岳母看去,的确十分丢人显眼,然而,庾翼与他哥哥庾亮的定力相仿,他站起身来,仍然意色自若,旁若无人。
  庾翼在荆州刺史任上,与在京师的哥哥庾冰遥相呼应,竭尽所能,努力工作,在他的领导下,史称:荆州“戎政严明,经略深远,数年之中,公私充实,人情翕然,称其才干”。
  在庾氏兄弟的努力下,整个东晋政局呈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蒸蒸日上的局面。
  然而,到了咸康八年(公元342年),这一局面却因为了一件突发事件被彻底打破了……
  咸康八年正月,豫州刺史庾怿送给江州刺史王允之一坛毒酒,王允之担心有毒,让狗试验,结果,喝了毒酒的狗就死了。王允之将这一情况秘密向晋成帝报告,晋成帝说:“大舅已乱天下,小舅还想乱一次吗!” 所谓的“大舅已乱天下”,当指庾亮剪除宗室、激成苏峻之乱,也可能包括以后的谋废王导诸事;而所谓的“小舅复欲尔”,当是责备庾怿再次挑起庾王两家矛盾,并认为此事也是“乱天下”的行为。从晋成帝司马衍的这句话中,我们可以看出,年长的晋成帝对于年幼时期的那次苏峻之乱,记忆犹新,而且,更为可怕的是,在晋成帝的眼中,造成自己颠沛流离的罪魁祸首就是大舅庾亮,晋成帝能有这种根深蒂固的看法,自然有王氏家族的努力以及苏峻之乱庾亮措置不当的原因,因此,晋成帝对于舅舅们似有一种天然的隔阂。而对于庾怿,司马衍更不是太认可,《晋书,庾怿传》记载,庾怿曾经献给晋成帝一把白羽扇,司马衍却觉得扇子是旧的,又还给了庾怿,侍中刘劭为了打消成帝的不满,说:“柏梁那样的建筑,工匠们先居于其下;管弦音乐,也是乐师们先聆听其音。庾怿贡献扇子,是因为它好,不是因为它新。”后来,庾怿听说此事,说:“此人应该呆在皇帝的身边。”《世说新语,言语》也有记载,但却将主人公说成是庾翼和晋武帝,错误得离谱。
  庾怿送给王允之毒酒事件的背景如何,由于史料缺乏,已不可考。有的学者认为,它是庾氏家族在政局渐趋稳定的情况下,试图收回江州的一次未遂行动;也有学者认为,这仅是庾怿的个人行为,因为,庾怿原为雍州、梁州两州刺史,如今只作一个仅管四郡的豫州刺史,他心有不甘。
  此时的晋成帝虽然没有多少权威可言,但是,从种种迹象表明,晋成帝正在努力恢复皇帝应有的权威,东堂听政即是其中一例,而在王导去世后不久,任命自己的弟弟、骠骑将军司马岳为司徒,继而,在庾亮死后,又任命车骑将军、东海王司马冲(成帝三叔、司马睿第三子)继任为骠骑将军,似乎也都透露出了司马衍试图巩固帝室的努力。回顾司马衍的生平,在他年少的时候,母后庾文君打他,他直盯盯地注视,那时候他就曾对庾亮说出:“人言舅做贼,复如何?”;苏峻之乱后,曾不顾陶侃之请,坚决下令杀掉任让;如今,22岁的司马衍又说出了这种严厉的话,由此看出,司马衍的血液中还有着他爸爸晋明帝司马绍那种坚韧强悍的基因,庾氏家族尚不敢公然拿皇帝怎样,于是,在晋成帝的干预下,庾怿发现事情败露,随即于咸康八年二月饮鸩而死,终年50岁。
  史书仅仅给出了这一事件的梗概——先是庾怿送毒酒,继而成帝发话,再后来,庾怿就自杀,而这里面潜藏着的决非如此简单。吕思勉先生在《两晋南北朝史》第109页中说:“《纪》又言帝少为舅氏所制,不亲庶政,而赫然一怒,庾怿惧而自裁,有是理乎?妨帝不亲庶政者王导也,于庾氏何与?而谤转集于庾氏,何哉?”也许庾怿自杀,除了成帝赫然一怒之外,尚有王允之制造压力的因素,可能也是庾氏家族为了保全门户迫使庾怿舍车保帅的结果。
  咸康八年年初的这一突发事件,庾氏家族不仅没有如愿以偿地夺得江州,而且还失去了庾怿,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然而,就在庾怿自杀两个多月后,晋成帝司马衍却于同年5月1日生病了,到了6月5日就病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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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1-03 11:59
  一三一、庾王争斗(3)
  
  
  晋成帝司马衍与他的父亲司马绍一样短命,我们还记得晋明帝去世的时候,年仅27岁,而此时的司马衍也才22岁就即将走完了他短暂的一生。
  史料记载,晋成帝的死因是病死,然而,从咸康八年一月的庾怿送王允之毒酒开始,东晋朝廷似乎就弥漫着一种诡异而又紧张的气氛,接着是晋成帝的那句庾怿将乱天下的严厉指责,然后,就是庾怿的自杀,再往后就是晋成帝的病重。史书对于这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似乎都是讳莫如深,仅仅寥寥数笔,然而,如果将这些事件放在一起看的话,在晋成帝死前,庾王两家为了江州,一定进行了一场殊死搏斗,双方的矛盾达到了顶点:对于王氏家族而言,江州是这个东晋以来第一等大家族的最后据点,而对于庾氏而言,江州是阻断荆州与建康的钉子,必欲除之而后快。在走投无路之时,王氏家族搬出了晋成帝这块牌子,因为,虽然庾氏是成帝舅舅,但是,在影响成帝性格形成最重要的时期青春期中,成帝失去了母爱,远离了大舅,而是在王氏家族的卵翼下生活,对于王氏家族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这从他不顾君臣大礼拜见王导及其妻子曹氏就可见一斑,相反的,他对舅氏则似乎没有多少好感,咸康年间,他命令给西阳王司马羕和南顿王司马宗的子孙宽大处理,将被庾亮贬为马氏的司马宗的三个儿子和司马羕的孙子都恢复了属籍,就是一个证明,而成帝在作出此事的时候,也许庾亮还活着。因此,当王允之密报庾怿送毒酒之事以后,晋成帝是十分不满的,并促使了庾怿的自杀。
  那么,庾怿的死与随后晋成帝的死,又有多少联系呢?我们不知道。也许毫无关系,也许……
  不过,晋成帝生病是在5月1日,具体生的是什么病,竟然最终夺去了这位青年的生命,我们已不得而知。他于公元325年登基即位,至今已经在位16年零11个月了,登基之时,他年龄仅仅5岁,第二年改年号为咸和元年,执政的舅舅庾亮大约是为了讨一个和谐的彩头,然而,仅仅过去一年之后,他就将苏峻激变,8岁的小皇帝又在父亲离世3年之后,失去了母亲庾文君,并身陷苏峻之手。到咸和四年(公元329年)年初,苏峻之乱仅而平定,舅舅庾亮又出都,小皇帝依靠着王导生活。咸康元年(335年)成帝14岁以后,本应亲政,但是,王导却一直没有让其亲政,直到王导、庾亮等人去世之后的咸康六年(公元340年)七月,成帝才恢复东堂听政,其时成帝已经20岁了。因此,《晋书,成帝本纪》称,“帝少为舅氏所制,不亲庶政”等语,是不确的,庾亮在朝时期,成帝年仅5、6岁,当时太后临朝,苏峻之乱之后,庾亮一直处于地方,并且,在成帝成年之后,庾亮还曾经因为王导不归政而欲兴兵废黜他,因此,《晋书》所言完全是错误的,对此,吕思勉先生也称:“妨帝不亲庶政者,王导也,于庾氏何与?”虽然成帝对于朝政没有多少决定权,但是,成帝本人却十分节俭,一次,他想在宫中建设一个射堂,需要四十金,成帝感觉太浪费了,就打消了这一想法。
  如今,成帝诡异地生病,并在6月5日病情加重,而更加诡异的事情接着又发生了。
  有人竟然制作假冒的尚书公文,命令皇宫各门卫士禁止宰相入宫。
  听到这个消息,文武百官个个震惊变色。那么,伪造尚书公文的幕后黑手是谁呢?他意欲何为?与诡异的成帝之病有无关联?与表面平静而底下暗藏杀机的大族之间的争斗又有怎样的联系呢?我们更是一无所知。不过,此处的“尚书符”在《晋书》有的版本中记载为“中书符”,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许会与中书令何充有关吧。
  不过,当中书监庾冰听到此消息之后,头脑冷静的他神气自若,立即断言说:“这其中一定有诈!”派有关部门严厉追查下去,果然有诈,大家才安定下来。当时成帝的两个儿子司马丕、司马奕,均在襁褓之中,庾冰以为,当前国家面临大敌,应该册立年纪较大的君主,因此,推荐成帝司马衍的同母弟弟司马岳为继承人,重病中的司马衍表示同意。在册立司马岳之事上,《晋书,康帝本纪》、《资治通鉴》均说,庾冰册立司马岳的本意在于,如果立司马衍的儿子们,那么,司马丕、司马奕尚有自己的舅舅杜氏,而庾氏专权已久,恐怕会被他人馋间。而册立司马岳,不仅庾氏仍然是司马岳的舅舅,而且,让本来无帝位之望的司马岳登基,又有册立之功。因此,庾冰立司马岳当属私心。然而,在司马岳死后,庾冰兄弟还要立后来的简文帝司马昱为帝,而司马昱与庾氏兄弟并无瓜葛,彼时,庾氏兄弟仍然是以国家为念,请求册立长君。因此,史书对庾氏兄弟过多地求全责备,很多学者也提到了这一点。
  何充对庾冰的建议提出反对,他说:“父子相传,是先王的旧典,突然改变,恐怕不对。因此,周武王不将王位传给周公,就是这个意思。过去,汉景帝也曾想将帝位传给梁王,朝臣都以为不可。今天如果琅琊王司马岳继位的话,那怀抱中的两个婴儿又置于何地呢?宗庙社稷岂不是要危险吗?” 但是,庾冰等人不听。
  于是,晋成帝下诏,立司徒、琅邪王司马岳为继承人,6月7日,武陵王司马晞、会稽王司马昱、中书监庾冰、中书令何充、尚书令诸葛恢并受顾命。6月8日,成帝崩于西堂,时年二十二岁。
  武陵王司马晞是会稽王司马昱的四哥,二人均为司马睿的儿子,于成帝司马衍、康帝司马岳两兄弟是叔侄关系。司马晞字道叔,史称其无学术而有武干;司马昱是司马睿最小的儿子,字道万,也就是后来的简文帝。
  成帝就这样去世了,6月9日,时年21岁的琅琊王司马岳即皇帝位,史称晋康帝,大赦,并下令各地文武以及二千石官长,不得擅自离开驻地前往京师奔丧。6月14日,封成帝的两个儿子司马丕为琅邪王,司马奕为东海王。当时,司马岳居丧期间,相仿古人,一句话也不说,把所有的政事都全权委托给庾冰、何充处理。7月1日,将成帝安葬在兴平陵,庙号显宗。司马岳亲自在皇宫西面的台阶上祭奠,丧车出发后,司马岳不幸一直走到阊阖门,坐上素舆,亲临墓地。
  下葬之后,晋康帝司马岳在大殿上召见大臣,庾冰、何充都在座,司马岳对二人说:“朕继承大业,是你们二位的功劳啊。”何充回答:“陛下龙飞,是庾冰之力;当时如果用我的主意,就看不到如今的升平之世了。”成帝听了,面露惭愧之色。《世说新语,方正》对此事也有记载:“何次道、庾季坚二人并为元辅。成帝初崩,于时嗣君未定。何欲立嗣子,庾及朝议以外寇方强,嗣子冲幼,乃立康帝。康帝登阼,会群臣,谓何曰 :‘朕今所以承大业,为谁之议?’何答曰 :‘陛下龙飞,此是庾冰之功,非臣之力。于时用微臣之议,今不睹盛明之世 。’帝有惭色。”可见,当时主张立长君的不只是庾冰,而是大多数朝臣,何充之议是绝对的少数。
  于是,7月4日,晋康帝司马岳就任命何充为骠骑将军,都督徐州、扬州之晋陵诸军事,假节,兼徐州刺史,镇守京口(江苏省镇江市),而征拜原徐州刺史蔡谟为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兼司徒。何充东去京口的目的,当然是躲避朝权,盘踞地方,积聚实力,以观风头,这是东晋门阀士族在己方实力相对弱小的情况下,经常采取的一种策略,庾亮当时就曾这样做过。不过,如今的何充之所以选择了京口,也在于占领京口,控制京口部队,以防庾氏造次的因素在。何充到京口,归根结底还是利用自己的王氏背景以及王氏与郗氏的关系,在郗氏的地盘上韬光养晦,何充要想在京口站稳脚跟,就必须借重郗氏家族,因此,在何充抵达京口之后,立即就任命郗鉴的长子郗愔为长史。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1-04 12:20
  一三二、庾王争斗(4)
  
  
  史书称,何充离京的原因是“避诸庾。”也许,何充看出,有拥立之功的庾氏家族还将继续对王氏家族以打击。
  果不其然,到了8月13日,朝廷就下令调江州刺史王允之为卫将军。
  史书上记载此事的起因在于,王恬服丧之后的任命。我们知道,王恬是王导的二儿子,字敬豫,从小喜欢武艺,不为王导所爱,并且名士气派十足,性格十分傲慢,一次,谢安的弟弟谢万去拜访他,谢万刚坐下,王恬就进屋去了。谢万还以为王恬要隆重地接待自己,心中甚喜,可是,过了很久,谢万却发现王恬握着湿漉漉的头发从里屋出来,坐在当庭的椅子上晒头发,毫无宾主之礼,谢万不禁怅然而归。就是这样一个人,由于成帝与王导的关系,成帝曾经想拜他为中书令,王导尚有自知之明,坚决拒绝了,后来,王恬被任命为后将军、魏郡太守,加给事中,领兵镇守石头城。王导去世之后,王恬辞去官职在家守孝。案:王导是咸康五年即公元339年7月去世的,按照年头计算,到咸康七年,王恬业已服丧三年,大约是在咸康八年年初,也就是庾怿给王允之送毒酒前后,王恬又被朝廷官复原职,继续担任后将军,领兵镇守石头城。
  数月之后,成帝去世。
  将自己的政敌放在建康城下的石头城,这让执政大臣庾冰如坐针毡,于是,庾冰决定由近及远,先解决王恬的问题。在何充被任命为骠骑将军前后,朝廷就改任王恬为豫章太守,而将豫章太守褚裒拜为侍中、升迁为尚书。
  《晋书,王允之传》记载:“王恬服阕,除豫章郡。允之闻之惊愕,以为恬,丞相子,应被优遇,不可出为远郡。乃求自解州,欲与庾冰言之。冰闻甚愧,即以恬为吴郡,而以允之为卫将军、会稽内史。未到,卒。”也就是说,当王恬被任命为远郡的消息传来,江州刺史王允之十分震惊,他上书朝廷,请求解除自己担任的江州刺史的职务,并将要与庾冰面谈。考察王允之的意图,大约有三:一是欲与庾氏和解。庾怿之死,虽然是成帝一言所致,但却源于王允之的密报,庾氏对此切齿痛恨,当然可以理解,王允之可能想以解除江州刺史,来求得庾氏的谅解。二是作出这一姿态,以退为进,让庾冰收回任命王恬豫章太守的成命。三是继而与庾冰商量,推荐王恬担任江州刺史的职务。
  史书称,庾冰接到王允之的辞职书之后,十分惭愧,这显然只是东晋名士特有的做作之举。当庾冰接到王允之的辞职书之后,他应该是大喜过望,于是,庾冰装聋作哑,接受了王允之的辞呈,不仅在改任王恬为吴国内史的同时,于咸康八年的8月13日,一并将王允之任命为尊荣的卫将军、会稽内史。
  然而,王允之却感觉受到了愚弄,他拒绝受调,他所持的理由是:会稽地名名犯自己的祖父王会的名讳。这显然是一种托辞,因为,此前其父王舒也曾被王导任命为会稽内史,当时的解决方案是将会稽的会加了耳朵旁。因此,庾冰并没有听从,而是又一次地将计就计,在康帝的诏书中又将会稽内史的职务去掉,只给王允之一个卫将军的虚号。
  不过,到了这一年的10月,王允之就去世了。
  我们不知道王允之至死,究竟是否离开了江州,也不知道王允之是不是正常死亡,但是,我们知道,王允之至死并没有到任。
  王允之死后,江州刺史的位置空了下来,至此,庾氏将王氏家族从江州地盘清除出去。但这一让庾氏家族魂牵梦绕的职位,此时庾氏并不想立马拿下,以免引起物议。于是,庾冰想到了一个妥帖的过渡人物,那就是王氏家族的王羲之。
  根据《晋书,王羲之传》的记载,(王羲之)“起家秘书郎,征西将军庾亮请为参军,累迁长史。亮临薨,上疏称羲之清贵有鉴裁。迁宁远将军、江州刺史。”史料没有给出王羲之担任江州刺史的确切时间,不过,据有的学者考证,王羲之被任命为江州刺史的时间,当在此时。因为,此时庾冰选择王羲之作为一个过渡人物,自有其道理:一是,王羲之毕竟是王氏家族的翘楚。以王羲之接任王允之,在表面上看来,江州仍然还在王氏家族之手。二是,王羲之与庾氏关系密切。这从王羲之后来给殷浩的书信中即可见一斑,在那封书信中,王羲之是这样说的:“吾素自无廊庙志,值王丞相时果欲内吾,誓不许之。”也就是说,在王导在世之时,王导曾经请求王羲之加入自己的阵营,但是,却被王羲之发下誓言,坚决予以拒绝,理由是:不愿意在朝中做官。然而,王羲之朝中大官不做,却远赴武昌,做了与王导对立的庾亮的长史,其间的曲折自非外人能够窥见。但是,庾亮临终之际,还不忘记向朝廷专门推荐王羲之,称其为“清贵有鉴裁”,从这一点看来,王羲之与庾氏家族有着密切的关系。将王羲之放在江州,既不会对庾氏家族产生威胁,又不会引起太大的波澜,可谓是一着妙棋。
  然而,王羲之仅仅担任江州刺史不足两个月,事情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到了这一年的12月,晋康帝司马岳纳褚裒之女褚蒜子为皇后。我们知道,褚裒的堂兄褚翜之舅就是西晋大名士庾敳,而庾敳就是庾亮的叔叔,因此,褚裒与庾氏兄弟是表兄弟关系,褚家与庾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褚裒的妻子又是谢鲲之女,谢尚的姐姐,于辈分上说,谢尚是褚蒜子的舅舅,所以,谢家、褚家和庾家又有一层密切的关系。如今将褚蒜子嫁给晋康帝司马岳,庾氏兄弟不仅仍旧是晋康帝的舅舅,而且,又成了晋康帝的皇后的表舅,因而断绝了可能来自皇后一方异己势力的影响,确保了对朝权的控制。
  史书称:(褚裒)“以后父,不愿居中任事,苦求外出。”于是,朝廷又任命褚裒为建威将军、江州刺史,镇守半洲。褚裒苦求外出,史书并没有象描述何充出居京口说的那样,是为了躲避“诸庾”。这说明,褚裒的外出是在庾冰的通盘计划之内的。也许,在庾冰任命王羲之之时,就已经规划好了一个环环相扣的夺取江州的整体计划:先是以王羲之为过渡,以掩人耳目,然后,将褚裒之女嫁给晋康帝,再后来,褚裒以皇后之父的尊贵地位去接替王羲之,没有人自然无从提出异议,即便是刚刚上任的王羲之也无话可说。虽然康帝纳妃在成帝去世之前,但是,成帝刚刚去世7个月,就匆匆为康帝迎娶皇后,让人感觉十分可疑,也让人确信这一论断。因为,据《晋书,康帝本纪》记载,到建元元年6月的时候,那时,成帝已经去世一周年,有关部门曾建议康帝脱下素服,康帝还不同意。可见,在半年之前康帝迎娶皇后,这一吉凶二礼并举的反常之事,似有世事紧迫的隐情。
  经过这番折腾之后,年届40的王羲之的心情可想而知,这让任何人都会感到自己不过是被人随意摆布的棋子而已,更何况是敏感的王羲之,从此,王羲之对仕途心灰意冷。这在那封给殷浩的信中也有反映,他说:“自儿娶女嫁,便怀尚子平志,数与亲知言之,非一日也。”也就是说,自江州刺史任上下来,他先是办儿子(应是王玄之和王凝之)和女儿(王孟姜)的婚事,以后便像尚子平那样,誓不出山,这种态度他屡次向至亲好友说过。
  晋成帝司马衍去世后的这大半年时间里,东晋朝局发生了错综复杂的变化,有些时候,着实令人眼花缭乱,但总的来说,始终围绕着敏感的江州地区,到年底,庾氏家族不仅基本上控制了朝中大权,而且,将王氏势力从江州、建康赶到了京口、吴郡等地,统一了建康上游,基本上实现了大权独揽。而王允之作为王氏家族盘踞地方的实力派代表,成为了王氏家族最后一位真正有军事实力的人物,自此,虽然在整个东晋乃至南朝时期,琅琊王氏地位尊崇,却再也没有了东晋初年的“王与马,共天下”的政治格局了,作为江左第一有实力的高门地位也一去不复返了,这正如《晋书,殷浩传》中,庾翼在写给殷浩的书信中所说的那样:“当今江东社稷安危,内委何、褚诸君,外托庾、桓数族。”庾翼所云当在建元元年桓温出任徐州刺史之后,彼时,王氏家族已经不再被人看作是一个有实力的一极,而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政治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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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1-05 13:59
  一三三、庾翼北伐(1)
  
  
  第二年,是晋康帝司马岳的建元元年,即公元343年。
  郭璞生前,曾经预测过东晋国祚,当时,郭璞说过一句谶言:“立始之际丘山倾。”在考虑为晋康帝选取年号的时候,以中兴为己任的庾冰,欲再兴中朝,因此,定年号为“建元”。当年号确定之后,有人对庾冰提及郭璞的这句谶言,并解释说:“立,就是建的意思;始,就是元的意思;而丘山,就是皇上的名讳,那个岳字。”也就是说,立下建元的年号,会对司马岳不利。庾冰一听之下,不禁大惊失色,面色苍白,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来,过了一会儿,他深深地叹息着说道:“如果有什么吉凶,岂能是改改年号,就能避免得了的吗?”于是,就没再改动。
  到晋康帝建元元年,安西将军、荆州刺史庾翼已经38岁了,他自哥哥庾亮去世后,接管荆州也已经三年。庾翼素有大志,苏峻之乱中,他年仅22岁,受哥哥庾亮之命以百姓身份带领数百人驻守石头城;在庾亮北伐之时,邾城失守以后,石城被围,庾翼屡出奇兵,遂解石城之围;接任荆州刺史之后,竭尽所能,几年下来,荆州公私充实,戎政严明,人心安定。
  庾翼的北伐之议肇始于迁镇武昌。离开武昌,迁镇他处,在庾翼的哥哥庾亮之时就曾提出过,这里面有形势方面的考量,也不乏个人迷信的因素。据《晋书,戴洋传》记载,“咸康三年,洋言于亮曰:‘武昌土地有山无林,政可图始,不可居终。山作八字,数不及九。昔吴用壬寅来上;创立宫城,至己酉,还下秣陵。陶公亦涉八年。土地盛衰有数,人心去就有期,不可移也。公宜更择吉处,武昌不可久住。’”到咸康五年,就有了庾亮的北伐之议,并请求朝廷允许他迁镇石城。庾翼接替荆州刺史之后,戴洋仍为庾翼占候,在咸康八年,庾翼就向朝廷提出希望迁镇乐乡(湖北省松滋县),理由是武昌数有妖怪,并且猛兽闯入府中,当时,征虏将军庾冰的长史王述写信劝阻才作罢;然而,庾翼想离开武昌的打算一直就没有停止过。
  从地理位置上说,武昌是长江中下游的结合部,对于屏护东南地区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然而,对于西进或者北伐而言,武昌又稍显偏远,鞭长莫及。因此,庾翼的迁镇乐乡之举,极有可能是为伐蜀做准备,不过,一年之后,庾翼在权衡利弊后,最终选择了北伐,那么,要实施北伐计划,就必须迁镇襄阳,北出南阳。
  离开武昌,迁镇襄阳,这是庾翼内心的真实想法。在庾翼看来,要实施北伐计划,就必须先驻节襄阳,而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吞并盘踞在襄阳长达十余年的桓宣。目前,江州地区已经排除了王氏势力,如果再消除上游的桓宣势力,那么,庾氏才真正拥有了大荆州地区,从而,才真正能够实施号令统一的北伐计划。于是,在哥哥庾冰赶走了江州刺史王允之前后,庾翼就开始筹备着北伐事宜,他向燕王慕容皝和张骏分别派出使者,约定一同进攻,同时,庾翼命令益州刺史周抚、西阳太守曹据讨伐李寿,败其将李恒于江阳。他上书朝廷,称:“贼石虎年龄已经六十(按:此年石虎48岁),奢淫理尽,丑类怨叛,又欲决死辽东。慕容皝虽然骁果,但未必能固。若北无掣手之虏,则江南将不异辽左矣。臣所以辄发良人,不顾忿咎。然东西形援未必齐举,且欲北进,移镇安陆,入沔五百,涢水通流。辄率南郡太守王愆期、江夏相谢尚、寻阳太守袁真、西阳太守曹据等精锐三万,风驰上道,并勒平北将军桓宣扑取黄季,欲并丹水,摇荡秦雍。御以长辔,用逸待劳,比及数年,兴复可冀。臣既临许洛,窃谓桓温可渡戍广陵,何充可移据淮洒赭圻,路永进屯合肥。伏愿表御之日便决圣听,不可广询同异,以乖事会。兵闻拙速,不闻工之久也。”朝中只有庾冰、桓温、谯王司马无忌表示同意,康帝以及众多朝臣都不同意,纷纷派出使者请求停止行动,以升任为车骑将军的庾冰参军孙绰也写信劝说,但是,庾翼主意已定,违诏辄行,上书请求任命桓宣为都督司州、雍州、梁州三州以及荆州的南阳、襄阳、新野、南乡四个郡的诸军事,梁州刺史,率领所部向丹江西上;请求任命桓温为前锋小都督,假节,率众进攻临淮(安徽省盱眙),征发六州奴充兵役,并征发百姓的驴马运输粮草,所在怨恨。
  正巧,到建元元年(公元343年)的7月,石赵王国的汝南太守戴开率领数千之众,南逃武昌投降。
  戴开投降事件,让东晋朝廷的主流意见发生了变化,众多朝臣从开始的疑虑变为支持北伐行动。于是,在建元元年7月8日,晋康帝司马岳下诏:“慕容皝摧殄羯寇,乃云死没八万余人,将是其天亡之始也。中原之事,宜加筹量。且戴开已帅部党归顺,宜见慰劳。其遣使诣安西(庾翼)、骠骑(何充),咨谋诸军事。”
  庾翼的本意是移镇襄阳,所部离开武昌(湖北省鄂州市)之后走到夏口(湖北省武汉市),庾翼再次上书:“臣近以胡寇有弊亡之势,暂率所统,致讨山北,并分见众,略复江夏数城。臣等以九月十九日发武昌,以二十四日达夏口,辄简卒搜乘停当上道。而所调借牛马,来处皆远,百姓所蓄,谷草不充,并多羸瘠,难以涉路。加以向冬,野草渐枯,往反二千,或容踬顿,辄便随事筹量,权停此举。又山南诸城,每至秋冬,水多燥涸,运漕用功,实为艰阻。
  计襄阳,荆楚之旧,西接益梁,与关陇咫尺,北去洛河,不盈千里,土沃田良,方城险峻,水路流通,转运无滞,进可以扫荡秦赵,退可以保据上流。臣虽不武,意略浅短,荷国重恩,志存立效。是以受任四年,唯以习戎为务,实欲上凭圣朝威灵高略,下藉士民义慨之诚,因寇衰弊,渐临逼之。而八年春上表请据乐乡,广农蓄谷,以伺二寇之衅,而值天高听邈,未垂察照,朝议纷纭,遂令微诚不暢。
  自尔以来,上参天人之征,下采降俘之言,胡寇衰灭,其日不远。臣虽未获长驱中原,馘截凶丑,亦不可以不进据要害,思攻取之宜。是以辄量宜入沔,徙镇襄阳。其谢尚、王愆期等,悉令还据本戍,须到所在,驰遣启闻。”
  此时,庾翼才说出了自己这次北伐的本意,不过是移镇襄阳而已,而这次移镇势必要将桓宣赶出襄阳,转至更西北的梁州。东晋梁州辖区在今鄂西、鄂北、陕南、川东北,梁州刺史治所也随着胡晋双方实力大小而变化,或镇襄阳,或镇酂,或镇安陆,或镇魏兴。由于桓宣“久在襄阳,绥抚侨旧,甚有称绩。”对此,担任庾亮佐吏十余年的范汪就曾上书康帝,称:“如果庾翼移镇襄阳之后,桓宣就当离开那里,桓宣过去曾经消灭入侵之敌,招纳怀有二心之人,对他们宽以待之,目前,襄阳田亩开垦,生产秩序刚刚建立,却又要迁移,人心肯定不满,吉凶难测”。范汪之言,当然是诛心之论,不过,事已至此,康帝也只好下诏,同意庾翼迁镇襄阳,诏加都督征讨诸军事。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1-06 18:56
  一三四、庾翼北伐(2)
  
  
  庾翼北伐意在桓宣,这当然是以结果论,多少有失偏颇。假如庾冰、庾翼兄弟没有很快病死,两兄弟应该还是有真正进行北伐的意图的,史书中对庾翼有恢复中原的大志不乏描写,这也能从他引荐桓温等处可以得到印证。不过,就目前看来,庾氏全据了荆州,不论从公或是从私,对于庾氏家族而言,是一个令人十分满意的结果。
  庾翼率军顺利进入襄阳之后,他十分高兴。当时,庾翼所统之军共有四万人马。据《世说新语,豪爽》记载:“庾稚恭既常有中原之志,文康(指庾亮)时,权重未在己。及济坚(指庾冰)作相,忌兵畏祸,与稚恭历同异者久之,乃果行。倾荆、汉之力,穷舟车之势,师次于襄阳,大会僚佐,陈其旌甲,亲援弧矢曰 :‘我之此行,若此射矣 !’遂三起三叠。徒众属目,其气十倍。”说的是,庾翼常有恢复中原之志,在大哥庾亮当政之时,自己没权,等到三哥庾冰执政的时候,由于庾冰小心谨慎,也不太赞同,于是,庾翼就果断北行。驻军襄阳以后,大会参谋部下,陈列旌旗甲士,他亲自弯弓射箭,慷慨说道:“我此次北伐,就如同这射出的箭一样,绝不回头!”竟然三发三中,全体官兵注目观看,顿时全军上下士气大振。
  庾翼此举不仅仅是作秀,因为,对于庾翼先是要求移镇安陆,继而称种种困难而进屯襄阳,朝中不是没有人表示疑惑,前有范汪提出桓宣有可能产生不满,后又有殷羡对庾翼此举进行嘲弄。其中的曲折让我们细细说来:我们知道,殷羡是殷浩的老爸,前此不久,殷羡在庾翼的手下做长沙相,虽然此人是个大名士,但是,在其担任长沙相期间,却十分贪婪残暴。当时其子殷浩一直隐居,被时人看做是管仲和诸葛亮一类的人物,以他是否出仕来判断江东政权的兴亡,谢尚、王濛等人曾经去看望殷浩,发现他坚决不肯出仕,回来的时候,曾说:“深源(殷浩的字)不出仕,天下苍生将怎么办呢?”庾翼就曾请他做自己的军司,却被拒绝。对于有这样一个大名鼎鼎儿子的殷羡来说,庾翼却一点不给他面子,庾冰给庾翼写信劝说,庾翼回信说:殷羡如此无法无天,大约也是因为有一个好儿子吧,我已经对其很容忍了。然后,庾翼举出了石头城偷米案、山遐被驱逐两件事的处理,提出江东政治的黑暗,进而指出“江东事去,实由于此。”勉励其兄要对此“明目治之。”最后,庾翼说,荆州所辖的二十多个郡,只有殷羡的长沙郡的政绩最恶劣,恶劣而不斥退,那与过去石头偷米案中只杀管理仓库的小吏有什么区别呢!大约在此时,庾翼斥退了殷羡,而改命谯王司马无忌为长沙相。
  被斥退了的殷羡不能不对庾翼心存不满,据《世说新语,排调》记载:庾征西(庾翼抵达襄阳之后,被康帝晋升为征西将军)大举征胡,既成行,止镇襄阳。殷豫章与书,送一折角如意以调之。庾答书曰 :“得所致,虽是败物,犹欲理而用之 。”殷羡送上一个缺了角的如意,意思是嘲讽庾翼半途而废,而庾翼的回答就是虽然半途停在襄阳,并不意味着就此罢手。
  等到庾翼在襄阳安顿下来之后,庾冰请求离开中枢到武昌去,作为弟弟庾翼北伐的后援。当时,朝廷上下都以为庾冰有宰相之重,不宜出居地方,何充从京口还都,对康帝说:“庾冰有舅氏之尊,应该作为宰相端居朝堂,不应该远出地方。”开始的时候,康帝不同意,在庾冰的多次请求之下,建元元年(公元343年)10月,康帝下诏:任命车骑将军庾冰为都督荆州、江州、宁州、益州、梁州、交州、广州七州、豫州之四郡诸军事,兼江州刺史,假节(《晋书,康帝本纪》记作:荆江司雍益梁六州诸军事、江州刺史);以骠骑将军何充为都督扬州、豫州、徐州之琅琊诸军事,兼扬州刺史,录尚书事,辅政;(《晋书,康帝本纪》记作:中书监、都督扬豫二州诸军事、扬州刺史、录尚书事,辅政);以琅邪内史桓温都督青徐兗三州诸军事、徐州刺史,褚裒为卫将军、领中书令。
  庾冰以交出辅政大臣、扬州刺史的代价,换来了庾氏梦寐以求的江州刺史的职务,这自然也是庾冰的无奈之举。庾冰深知,庾氏家族前此与王氏家族的缠斗,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是,付出的代价也是相当大的,二哥庾怿饮鸩自杀,如今庾氏子弟都还年少,他深为庾氏门户担忧,“深惧权盛”。这是庾冰求出的原因之一。除此之外,似乎尚有其他原因:一是,扬州刺史虽然地位尊崇,但是,扬州历来是王氏家族的势力范围,何充又在京口,王恬在吴郡等地掣肘,刺史一职实难有作为;二是,庾翼北伐,以荆州一州之众难以为继,而如果褚裒在江州,如果不与庾翼协同,庾翼将面临灭顶之灾。一旦出现这种情况,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而这种情况在门阀政治下是极有可能出现的;三是,与其在高处不胜寒的中枢位置,倒不如到地方手握实权。不仅能够帮助庾翼北伐,而且,万一庾翼失利,由于庾氏还拥有江州实力,尚不至于陷入群起而攻之的险境。
  于是,东晋朝局在晋康帝建元元年的10月为之大变,何充从地方回到了中央,成为宰相;皇后父亲褚裒在江州仅仅11个多月,就被调回了中央;而康帝的妹夫桓温则第一次被任命为一方大员,出任徐州刺史。
  至此,庾氏完成了对整个荆州包括襄阳和江州的控制,庾氏的势力又回到了庾亮在陶侃死后的状态。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1-07 18:23
  一三五、突遭国丧
  
  
  何充真正作为宰相仅仅两年两个月。
  何充身兼王氏、庾氏两大家族的色彩,但总的来讲,似乎更倾向于王氏。何充平步青云,得益于王导的提携,不过,何充却与王导的不问世事相反,他与庾氏兄弟一样勤于政事。据《世说新语,政事》记载:“王、刘与林公共看何骠骑,骠骑看文书,不顾之。王谓何曰 :‘我今故与林公来相看,望卿摆拨常务,应对玄言,那得方低头看此邪?’何对曰 :‘我不看此,卿等何以得存?’诸人以为佳。”说的是,当时的名士领袖王濛、刘惔、支遁一起去看望何充,何充只顾看公文,不理睬他们。王濛说:“我今天特地与支遁来探望,希望你能暂时将日常事务放在一边,同我们清谈,哪能还低头看这些东西呢?”何充回答:“我不看这些东西,你们怎么能存活?”
  史书称,何充虽然位居宰相,却没有改革厘正之能,但是,他胸中有器局,临朝正色,以社稷为己任,“凡所选用,皆以功臣为先,不以私恩树亲戚。”何充个人还有两个特点:一是,能喝酒,这是东晋名士的基本素质,因此,深得刘惔所赏,刘惔常常对人说:“见次道(何充字次道)饮,令人欲倾家酿。”二是,信佛。在他执政期间,大修私家佛寺,供养上白和尚,耗资上亿钱也不心痛,但是,亲朋好友贫乏,他却一文不给,因此,受到世人的讥讽。当时,郗鉴的两个儿子郗愔、郗昙侍奉天师道,而何充和弟弟何准崇信佛教,谢万讽刺说:“二郗谄于道,二何佞于佛。”
  何充入主中枢之后,他打算征发扬州的奴仆充军,目的是为了给庾翼分谤,这当然是何充给庾氏兄弟投出的橄榄枝。不过,由于扬州地区在元帝时期就曾经征发过一次奴仆,所以,就没有再实施。在这种情况下,当朝的何充、褚裒与外藩相安无事,襄阳的庾翼,后方有哥哥庾冰在武昌的强有力的支持,在这种良好的外部条件下,志存报国的他更没有理由停止北伐的准备工作。
  在襄阳的庾翼还是想有所作为的,在他镇守襄阳之后,就开设了招待所,设置了典宾参军,专门负责招徕从敌占区逃亡而来的百姓。曾经有石赵帝国的600人的骑兵出樊城,庾翼命令冠军将军曹据率部追击,在挠沟北面追上了这支敌兵,杀敌近半,获马百匹。
  建元二年(公元344年)4月,庾翼命令梁州刺史桓宣进攻石虎将李罴,桓宣驻军丹水,却为李罴所败。庾翼听到败讯,大怒,贬桓宣为建威将军,让其移驻襄阳附近的岘山。此时,桓宣已经衰老,加上兵败,名望顿减。南蛮校尉王愆期当时驻守江陵,因病辞职,于是,庾翼就以桓宣为镇南将军、南郡太守,接替王愆期。桓宣郁郁不乐,没有到任,就于8月7日气愤而死,被朝廷追赠为镇南将军。桓宣死后,庾翼任命自己的长子庾方之为义成太守,代领桓宣的部队,又以司马应诞为龙骧将军、襄阳太守,参军司马勋为建威将军、梁州刺史,戍西城(陕西省安康)。
  自此,庾翼彻底吞并了桓宣的流民部队,完成了对襄阳地区的彻底控制。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庾翼逼死桓宣的同月,年仅23岁的晋康帝司马岳也病重了。司马岳自知不起,他征求各位大员对继承人的意见,庾氏兄弟再次以国家多难,宜立长君,建议册立康帝的小叔会稽王司马昱为帝;而何充则建议立康帝自己的儿子、年仅二岁(虚岁)的司马聃为继承人,康帝最终采纳了何充的建议,庾冰、庾翼闻讯,对何充恨之入骨。建元二年9月24日,司马岳下诏册立儿子司马聃为皇太子。案:考察《晋书,康帝本纪》,在晋康帝建元元年的11月22日(己巳日),有一次没有说明原因的大赦,回顾司马聃的母亲褚蒜子的入宫是在前一年的12月29日,那么,也许这次大赦就是因为司马聃的降生,如果我们的假设成立的话,截止目前,即使加上闰月,虚岁二岁的司马聃实际年龄也才整整11个月零2天。
  9月26日,成帝司马岳病死在式乾殿。翌日,何充以遗诏奉11个月的皇太子司马聃继承皇位,尊年仅21岁的褚蒜子为皇太后,临朝称制。
  晋康帝司马岳的死,象他的父亲、哥哥的死一样,又是来得那么突然,那么诡秘。我们不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也不知道是否有毒杀的可能。唯一可能给我们提供些许线索的是:就在司马岳得病前不久,皇后褚蒜子的父亲、卫将军、领中书令的褚裒以自己与皇帝有姻亲关系,不适宜掌管朝廷的机要,坚决要求去地方,于是,在闰8月14日,康帝下诏任命其为左将军,兖州刺史,都督兖州、徐州之琅琊诸军事,假节,镇守金城(江苏省句容市北),又兼琅琊内史。褚裒似乎是在躲避着什么?还是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是何充么?……
  史书称,褚裒很小的时候,庾亮让郭璞为其算了一卦,卦成之后,连郭璞都目瞪口呆,庾亮忙问:“有什么不祥吗?”郭璞回答:“这不是人臣的卦象,真不知道这个小孩怎能会这样?二十年之后,我今天说的话才应验。”郭璞说这话的时候距今正好29年,如今,褚裒的女儿褚蒜子代行皇帝职权,而褚裒身为皇太后的父亲,有关部门请求给予褚裒以不臣之礼。尚书上奏:“褚裒与皇太后见面,在公众场合,对太后行臣礼;在私下场合,还是太后的严父。”而百官也都对褚裒尽敬。
  为答谢何充的拥立之功,褚蒜子下诏称,骠骑将军何充责任重大,上殿的时候,身边可以带来100名卫士。又要加何充为中书监、录尚书事,何充推辞说,既然已经录尚书事了,就不方便再监中书,褚蒜子表示同意;又加侍中,并令其可带10名羽林骑兵跟随。
  投桃报李。何充上书称皇太后父亲褚裒应该总理朝廷,参录尚书事,于是,褚蒜子下诏,任命自己的父亲为侍中、卫将军、录尚书事,持节、都督、刺史如故。此时的褚裒深知庾氏兄弟对册立自己的外孙有异议,在局势尚不明朗的情况下,他宁愿继续呆在地方,手握强兵,也不愿为图虚名,呆在朝堂之上,而且,何充岂是真心要分权给自己?因此,他坚决推辞,上书称:“无劳受宠,负愧实深。臣有什么勋劳能够担当?有什么脸面敢于冒进?”然后,他教导女儿:“陛下宜委诚宰辅,一遵先帝任贤之道,虚己受成,坦平心于天下,无宜内示私亲之举,朝野失望,所损岂少!”于是,改任其为都督徐兗青扬州之晋陵吴国诸军事、卫将军、徐兗二州刺史、假节、镇京口,接替了桓温的职务。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1-08 18:27
  一三六、二庾之死
  
  
  建康城中接二连三的变故,让庾氏兄弟措手不及。
  两兄弟刚刚全取荆、江二州,康帝突然就病故了,失去朝权的庾氏兄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何充在朝中大行其道。如今,何充在太后面前又有拥立之功,而庾氏当初却是建议册立小皇帝的叔祖司马昱的,显然,庾氏又成了褚太后的异己势力。
  建元二年(公元344年)11月,在埋葬了康帝之后,褚蒜子为了弥合双方的裂痕,下诏征召庾冰入朝辅政。而此时的庾冰也身染重病,不过,即使庾冰没病,按照当时的局势,庾冰也是不会回建康的。
  同月9日,庾冰病死在武昌,时年49岁。《晋书,庾冰传》称,庾冰“天性清慎,常以俭约自居。”他的一个儿子曾经问公家借了十匹绢,庾冰听说后,大怒,用棍棒捶打,并从市场上买来十匹绢还给公家。临终之时,他对自己的长史江虨说:“我将死了啊,只恨报国之志没有施展,这是命啊,又有什么办法呢!死后,用穿着的衣服入殓,不要用公家的东西。”庾冰死后,家里没有绢来做覆盖尸体的被子。另外,庾冰没有姬妾,家无私产。
  虽然庾氏与褚氏有一定的渊源,然而,褚裒的妻子就是谢尚的姐姐,因此,褚家与谢家关系更密切。当听说庾冰去世的消息之后,褚蒜子下诏任命自己的舅舅谢尚以本号都督豫州四郡,并兼任江州刺史,而谢尚目前是庾翼的下属,他的官职全称是建武将军,都督江夏、义阳、随三郡诸军事,江夏相,南中郎将。
  我们知道,谢尚是谢鲲的儿子,字仁祖,是个少年天才。他八岁的时候,客人对谢鲲说:“此儿一坐之颜回也。”谢尚应声回答:“坐无尼父,焉别颜回!”王导十分赞赏他,将其比作自己的族兄、竹林七贤之一王戎,称其为“小安丰”。《世说新语》记载:“王丞相云:‘见谢仁祖,恒令人得上。与何次道语,唯举手指地曰:正自尔馨。'”王导曾说:“见了谢尚,常会让人感到精神振奋;和何充说话,只需要举手指地说:‘恰恰如此'即可”。大体上讲,谢尚属于王氏家族一系的人,其担任历阳太守大约也是在王导执政时期。
  褚蒜子任命谢尚为江州刺史,就是想借庾冰去世之际,将庾氏控制下的江州夺回到自己的手中。
  以谢尚为江州刺史之举,也许并非褚蒜子的注意,而是何充在投石问路。
  然而,庾翼的反应强烈而又迅速。
  他将长子庾方之驻守襄阳,自己则率领大军从襄阳迅速南下,还镇夏口,将庾冰所领的江州之军全部划归自己所有,并任命庾怿之子庾统为浔阳太守。
  一时之间,庾氏为了门户利益与朝廷的决斗似乎一触即发,不可收拾。《晋书,庾翼传》所称的“家国情事”,即指此种紧急情况。
  看到庾翼的反应如此强烈,朝廷退缩了,褚蒜子为了安抚庾翼,下诏又将庾翼三哥庾冰兼任的江州刺史交给了庾翼,并干脆将豫州刺史也一并给了庾翼,反正庾冰在世时还都督着豫州四郡。
  庾翼想要的只有江州。
  江州刺史到手以后,他推辞了豫州刺史的职务。于是,朝廷又改任谢尚为西中郎将,都督扬州六郡诸军事,豫州刺史,假节,镇守历阳。
  这样,双方的面子都保住了,一场危机就此暂时化解。庾翼还想移镇乐乡,朝廷不许,这次,庾翼也没再坚持,他开始修缮军器,“大佃积谷,欲图后举”。——是继续北伐,还是东下?史书没有明言,但是,我想是兼而有之吧。
  公元345年正月初一,时年22岁的褚蒜子设白纱帷幔于太极殿之上,她抱着虚岁三岁,实则一岁多的小皇帝司马聃临朝接受百官的朝贺。并将年号改为永和,同月,晋封镇军将军、武陵王司马晞为镇军大将军,领军将军顾众为尚书右仆射。
  历史就此进入到了晋穆帝的永和时代。
  东晋帝系也从第一代的晋元帝司马睿、第二代的明帝司马绍、第三代的成帝司马衍、晋康帝司马岳,到了第四代的晋穆帝司马聃。相应的,东晋门阀势力也正在或着将要发生巨大的变化。
  如果我们说,元帝司马睿在即位之前维系着“王与马,共天下”的政治格局,奠定了江东集团的基础,那么,在其即位后的不足6年的时间里,一直为恢复皇帝的权威与王氏家族作着斗争,并最终以失败而告终;第二代的晋明帝司马绍在位仅仅3年左右的时间,却平定了王敦之乱,让王氏家族受到了空前的打击,虽然如此,由于明帝的早死,使得东晋皇权重振,乃至收复中原的希望化为泡影。接下来,东晋一朝进入了幼主晋成帝的咸和时代,庾亮之妹庾文君以太后之尊临朝称制,庾亮以舅舅之亲左右朝政,激起了苏峻之乱,数年之后,在温峤、陶侃、庾亮、郗鉴等人的合力下,仅而平定,自此,庾亮出居豫州,后接替陶侃为荆州、江州、豫州刺史,而王导居中,庾氏与王氏又开始了一场激烈而又不失分寸的你争我夺。这场门阀之争,并没有随着王导、郗鉴、庾亮、晋成帝的去世而终结,相反的,在成帝弟弟康帝即位之后,又达到了高潮,并最终以庾氏家族的完胜告终。可是,老天弄人,就在庾氏兄弟对由自己扶植起来的晋康帝十分放心,故而,庾冰出居江州、庾翼北进襄阳之后,身在京师、正值壮年的晋康帝司马岳却突然因病去世。二庾身在外藩,鞭长莫及,何充坚持册立了康帝的年幼儿子司马聃,并让穆帝司马聃的母亲褚蒜子临朝称制,这让二庾始料不及,庾氏家族立即陷于被动。雪上加霜的是,庾氏的主心骨庾冰又在晋康帝驾崩之后一个多月,撒手人寰。此时,东晋政坛山雨欲来,纷纭变幻,对于朝廷一方,有扬州的何充、京口的褚裒以及褚氏姻亲谢氏家族的支持,而庾氏则只剩下了远在襄阳的庾翼,种种迹象表明,形势对庾氏十分不利,因此,朝廷想借庾冰去世之机,将江州拿到谢氏之手。可是,庾翼一副玉石俱焚的强硬态度,出兵直指江州,迅速将哥哥的原有部队收编,造成了既成事实,朝廷只好退让,而庾翼也见好就收,将反击局限于保护家族势力的范围之内,并无清君侧的野心,于是,双方暂时得以相安无事。
  然而,正如俗语说的“一朝天子一朝臣”那样,晋穆帝的继位,已经让东晋门阀格局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庾氏也再无舅氏之尊,新朝中的新贵则是皇太后家褚氏、皇太后的舅氏谢家。那么,叱咤风云十余年的庾氏是否已经走到了他运命的尽头了呢?
  果不其然,就在其兄庾冰去世数月之后,也就是晋穆帝司马聃永和元年的上半年,庾翼上厕所的时候,发现一个方形的怪物,并就此染病,背上长出了毒疮。他自知将死,上书朝廷,请求在他死后,让自己的二儿子庾爰之代理辅国将军、荆州刺史。并任命司马朱焘为南蛮校尉,以1千人马把守巴陵(湖南省岳阳市)。
  庾翼的上书发出以后,就去世了,终年41岁,后被朝廷追赠为车骑将军,谥号为肃。
  庾氏家族数月之间死去两位顶梁柱。面对庾氏家族如此大的变故,建康方面会答应庾翼的临终要求吗?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1-09 10:49
  一三七、东征西讨(1)
  
  
  我们暂且放下庾氏家族行将面临的命运不提,转过头来,再说一说从咸康五年到永和元年这五六年中,遥远的慕容燕国又发生了哪些变化。
  从咸康四年(公元338年)慕容燕国与石赵王国和好、约定共同讨伐段氏开始,慕容燕国并没有遵守双方的约定,致使灭了段氏的石虎大怒,继而进兵北上讨伐燕国。双方于同年5月在棘城交战,结果,慕容氏赢得了昌黎之战的胜利,共斩首三万余级;自此,双方成为敌国。同年年底,慕容氏又与段氏合谋,大败麻秋于三藏口,又斩首赵军两万余级。经此两次大捷,慕容部声威大振,连本属石虎拥立的拓跋什翼犍也审时度势地求婚于慕容氏,慕容皝将其妹妹嫁给了他。继而,燕国不断骚扰石赵王国新占领的段氏辽西旧地,迫使石虎将辽西居民迁往冀州南部。从慕容燕国与石赵王国的战争态势上看,虽然石赵王国地大物博,但是,由于石虎内政不修,军队的战斗力并不强,自咸康五年以后,慕容部就转入了局部的反攻,到了咸康六年,慕容皝更是亲率大军突入长城,主动进攻石赵。与此同时,慕容皝还派遣偏师东击高句丽,迫使高句丽王高钊签订了城下之盟,然后,又派儿子慕容恪、慕容霸西击宇文别部,大破之,当时,慕容霸年仅13岁,武艺高强,勇冠三军,他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慕容垂。
  在武力决胜于境外之时,慕容皝不忘了故伎重演,他于咸康五年底派出长史刘翔、参军鞠运来到东晋,向东晋朝廷解释自己在咸康三年擅自称燕王的苦衷,以求东晋朝廷的谅解,并约期共同讨伐石赵。慕容皝的这一手,不过是两年前,他与石赵王国一起约定讨伐段氏的翻版,毫无新意。此时,庾亮刚刚去世,而接任庾亮职务的庾翼也是雄心勃勃,力主北伐,同时,咸康六年对于东晋而言也十分危险,因为,就在慕容氏频频向东晋朝廷示好之时,石虎也没有闲着,他向篡位两年的成汉帝国皇帝李寿也发出了联合攻击东晋的请求,只是由于成汉帝国大臣龚壮、解思明等人一再苦劝,李寿才作罢。随后,石赵王国因为李寿的无礼而又与成汉交恶,东晋再次躲过了受到两面夹击的危险。
  慕容皝派遣刘翔前来,不仅是为了联合东晋,共同北伐,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请求东晋朝廷正式任命自己为燕王。刘翔的理由是:自刘石叛乱以来,没有听说过有一个中华贵胄能够讨破凶逆的,而慕容皝父子却心存本朝,效命边陲,拓境千里,因此,应该封王。当时,朝廷的主流意见是:根据规定,大将军不处边境,自从汉魏以来,从来不封异性为王,因此,慕容皝的请求不能同意。刘翔的姐夫、尚书诸葛恢更是说:“胡人之间相互攻击,正是中国之利,名与器物,不可轻易给人。”并对刘翔一针见血地说:“如果慕容镇军将军打败了石虎,那是又出现一个石虎,朝廷又有什么利益!”
  刘翔留在建康将近一年,东晋朝廷一直没有决定下来。不过,在建康的这些日子里,刘翔对于东晋朝廷的真实情况也摸得一清二楚,他知道,当今执政大臣虽是庾冰和何充,但起决定权的还是庾冰,不过,身为外戚的庾氏家族不仅与王氏家族矛盾很深,而且,与晋成帝的关系也很微妙。只有打疼庾冰,才有可能使晋封燕王之事成功。于是,在刘翔将此情况密报慕容皝之后,慕容皝就上书晋成帝,将攻击的矛头直指执政大臣庾冰。他在上书中列举了前代重用舅氏招致覆亡的例子,指出,“陛下命世天挺,当隆晋道,而遭国多难,殷忧备婴,追述往事,至今楚灼。迹其所由,实因故司空亮居元舅之尊,势业之重,执政裁下,轻侮边将,故令苏峻、祖约不胜其忿,遂致败国。至令太后发愤,一旦升遐。” 然后,把矛头指向庾氏家族:(如今)“中书监、左将军冰等内执枢机,外拥上将,昆弟并列,人臣莫畴”。并说,过去只有庾亮一个人执政,庾亮本人还有名望,即便如此,尚且导致变乱,何况如今的庾冰等人素来没有什么名望呢?最后,他又向晋成帝表决心,称自己虽然是异族,但是,位为上将,日夜忧叹,无路报答,只有外灭强寇,内尽忠言,以报国恩。
  慕容皝的上书可以说是说到了晋成帝的心窝子里了。苏峻之乱的确是庾亮激起,这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就当时的情形来看,南顿王司马宗等人要以宗室夺回执政大权,与庾亮已经水火不容,庾亮诛杀司马宗之后,近在咫尺的苏峻在历阳招亡纳叛,并且朝中局势也十分不稳,苏峻之心难以揣测,庾亮此时也是骑虎难下。然而,这些不足为人道的原因,年幼的晋成帝如何得知?苏峻之乱平定之后,晋成帝一直身处建康,与王导在一起,耳边自不会有多少赞慕舅氏之语,因此,慕容皝所言极易让成年之后的晋成帝产生共鸣。接着,慕容皝无视顾庾冰执政之后,勤勤恳恳,号称贤相的事实,竟说庾冰等人素来没有名望,言外之意是说庾氏窃据高位,应予废黜。慕容皝的目的就是:故意在东晋君臣之间制造矛盾,以期达到自己被封王的目的。与此同时,身在建康的刘翔也频繁活动,一方面完全无视其主子在三年前称王,并对东晋的仇国石赵王国称臣的事实,一再强调慕容皝的忠义之心,把慕容皝美化成一位不世出的挽救晋王室的英雄,以此为基础,对于反对他的人包括自己的姐夫诸葛恢都横加指责,甚至斥为奸臣,对于执政大臣庾冰则指责其擅权召乱,不能为国雪耻,搅乱视听,制造声势。另一方面,他又软硬兼施,通过晋成帝的亲信宦官,说动了晋成帝。
  皇帝的这一关勉强通过,慕容皝又上下其手,开始对庾冰恩威并施,他给庾冰写信,信中一改上书皇帝的口气,首先说,你以“舅氏之昵,总据枢机”,国家对你的恩宠自秦汉以来,是从没有过的。在我看来,如果“功就事举,必享申伯之名;如或不立,将不免梁窦之迹矣”。然后,他接着说,如今天下有倒悬之急,怎么能“安枕逍遥,雅谈卒岁呢!”最后,说自己以数郡之众,尚且计划吞并强胡,更何况堂堂王师呢!把东晋建国以来,没有北伐的责任全部推倒庾冰的身上,一方面,表示自己上书晋成帝的良苦用心,完全是为了你庾冰家族的安危着想,另一方面,又表示自己尚且图谋灭寇,你作为执政大臣还做得不够。慕容皝在表示自己忠义的同时,对庾冰进行指责,暗含着你不褒奖忠义,给我封王,那就更不对了。
  慕容皝将自己要求封王之事,巧妙地与原本毫不相干的东晋北伐雪耻联系起来,从而得出了一个十分滑稽的结论,那就是执政大臣不同意给我慕容皝封王,就是没有以社稷为重,图谋复国,继而推出,你庾氏家族就是乱臣贼子。慕容皝的上书和给庾冰的书信,抓住了东晋朝廷中的君臣嫌隙,搅乱了东晋高层的理智判断。庾冰深知慕容皝远在辽西,东晋朝廷鞭长莫及,如果再不满足其要求,此人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给自己找麻烦。于是,他在恐惧之下,在与何充商量以后,同意了慕容皝的请求。到咸康七年(公元341年)2月,东晋朝廷终于同意了慕容皝的请求,加封其为使持节、大将军、都督河北诸军事、幽州牧、大单于、燕王,又以其世子慕容儁为假节、安北将军、东夷校尉、左贤王,并赏赐军资器械以千万计。
  刘翔满载而归,慕容皝如愿以偿。
  名实俱归的慕容皝志得意满。在其正式被晋封为燕王之后,就命令四子慕容恪为渡辽将军,镇守辽东的平郭。慕容恪不负众望,在辽东地区屡屡击破高句丽,使高句丽不敢骚扰燕国的边境。面对三面皆敌的慕容皝,下一步,他又将采取什么样的办法各个击破,进而与石赵王国一决雌雄呢?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1-10 13:16
  一三八、东征西讨(2)
  
  
  慕容皝并没有将东晋朝廷赏赐给他的数以千万计的军资器械,立即用于讨伐石赵王国的前线,而是将兵锋指向了辽东的高句丽王国。
  这当然符合燕国的根本利益,不仅多少有点“远交近攻”的意思,而且,也是符合“先易后难”的策略。因为,与石赵王国相比,高句丽与宇文部都相对弱小,如果与石赵王国交兵,高句丽与宇文部抄燕国的后路,那后果不堪设想。不过,真正将讨伐高句丽付诸实施,还要从一个人的回归说起,此人就是慕容皝的庶长兄——慕容翰。
  我们知道,在段氏被灭之后,慕容翰再次流亡到了宇文部。然而,宇文逸豆归却与段辽不同,因为慕容皝素有才名,过去多次击败过宇文部,因此,宇文逸豆归对其十分猜忌。慕容翰为了自保,在宇文部一年多的时间里,开始装疯,整天喝得烂醉如泥,有时候躺在街头,随地屙屎撒尿,有时候披散着头发,到处大呼小叫,有时候跪在地上向路人乞食。宇文部所有的人都知道,过去曾让他们闻风丧胆的慕容翰如今真的疯了,沦落成了一个可怜的流浪汉,也不再对其监视看管,因此,慕容翰得以在宇文部随处行走乞讨,将宇文部辖地的山川形势全部牢牢记在心里。
  慕容皝深知哥哥慕容翰当初逃亡段氏,并非因为谋反不遂,而是由于兄弟之间有误会,并且,慕容翰在段氏那段时间里,总是暗中帮助慕容部。于是,便于咸康六年(公元340年)1月,派遣商人王车前往宇文部作买卖,借此打听慕容翰的情况。慕容翰见到王车,什么也没说,只把手捶捶自己的胸口,朝王车点了点头。慕容皝听了王车的汇报之后,说:“慕容翰是想要归国啊!”
  慕容皝知道自己的哥哥能够挽起三石多(60公斤为一石)的强弓,他使用的箭更是又长又大,便命人为其做了一副称手的弓箭,并让王车带着再次去宇文部迎接慕容翰。王车将那副强弓、长箭埋在路边,并秘密告诉了慕容翰。
  同年2月,慕容翰盗出了宇文逸豆归的名马,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取出弓箭而逃。宇文逸豆归闻讯,遂派百余名精锐骑兵紧紧追赶,慕容翰对追兵说:“我长期流亡在外,思念家乡,既然已经上马,就没有再回还的道理。昔日我不过是装疯卖傻,欺骗你们,我的武艺仍在,不要苦苦相逼,伤了你们的性命!”
  追兵不以为然,还要催马向前。
  慕容翰接着说:“我在你们国家里居住得时间长了,不想伤害你们。你们在距离我百步的地方,将刀插入土中,我一箭射中的话,你们就可以回去,如果射不中,不妨继续上前!”
  追兵将身上的佩刀解下,插入土中。此时,寒风飒飒,但见慕容翰盘马回旋,手握强弓,一箭射出,正中刀环。追兵一见大惊,纷纷四散而去,慕容翰得以顺利归国。
  慕容皝见到久别的大哥,悲喜交集,对其十分优厚。
  咸康八年(公元342年)10月,也就是在晋康帝继位3个月后,慕容皝从棘城(辽宁省义县西北)往西南迁都于龙城(辽宁省朝阳市),赦免境内。同月,慕容翰建议:“宇文部强盛日久,屡为我患,如今,宇文逸豆归篡夺政权,人心不服,并且其人昏庸,将帅无能,军无纪律,国无防备。我久在其国,熟悉地形,虽然他归附石赵,但由于二者距离遥远,无法给其提供帮助,如今进攻他,一定能够战胜。但是,高句丽却近在咫尺,常有亡我之心,如果我军大举进攻宇文部,高句丽深知宇文部灭亡之后,下一个灭亡的就是他们,因此,肯定会趁虚深入我国,进行偷袭。如果我们留下少量的军队监视高句丽,则无法起到防御的作用;如果留下的军队多了,那么,就影响了对宇文部的军事行动,因此,高句丽才是我们的心腹之患,应该先予消除。观察他们的形势,一次打击就能将其灭亡。宇文逸豆归不过是自保之敌,必然不会在我们东进之时远来打击我们。等到拿下高句丽,我们再回过头来攻取宇文部,那就易如反掌了。这两个国家被灭之后,我们的疆域将一直抵达东海,国富兵强,再无后顾之忧,然后,就可以南下图谋中原了。”
  慕容皝听了慕容翰的分析,采纳了他的意见,开始具体筹划对高句丽的军事行动。
  高句丽与燕国之间有南北两条通道,北路道路平坦易行,南路道路崎岖难走。众将的意见是大军从北路进发,而慕容翰却说:“敌人会按照一般的心理来做出判断,以为我们会从北路而来,肯定会在那里设置重兵。大王应该亲率主力精兵出其不意,从南路进击,丸都(吉林省集安县西通沟,公元427年迁都平壤)会很快被攻陷。我们另外派遣偏师从北路进击,即使北路失利,那时,他的中枢已经崩溃,四肢也就无能为力了。”慕容皝再次采纳了哥哥的意见。
  于是,咸康八年11月,慕容皝亲率主力4万精锐部队,以长兄慕容翰、四子慕容霸(即慕容垂)为先锋,从南路朝高句丽国扑来;另外派遣长史王宇等人率领1万5千部队,从北路进击。
  高句丽国王高钊果然派自己的弟弟高武率领5万精锐部队,防守北路,而自己则率领老弱残兵防御南路。慕容翰等人率先到达木底战场,即与高钊所部接战,慕容皝的大军也很快抵达。左常侍鲜于亮,原为石赵将军,在三藏口之战中被俘,慕容皝对其十分优厚,临阵,鲜于亮说:“我本为一介俘虏,可是却蒙受大王的厚爱,知遇之恩不能不竭力报答。今天,就是我死之日!”于是,他率领身边几个亲信骑兵,率先朝高句丽大军冲杀而去,所向披靡,高句丽大军被鲜于亮这几个猛士冲杀,一阵骚动。
  慕容皝的大军趁势全军压上,呼啸而下,高句丽军大败,左长史韩寿击斩了高句丽大将阿佛和度加,各军乘胜猛追,遂攻进了丸都。高句丽王高钊单人匹马仓皇而逃,轻车将军慕舆泥将遁逃的高钊之母和高钊之妻抓获而回。
  而就在此时,王宇等人的北路军被高武的高句丽主力击败的消息,也传到了慕容皝这里,因此,慕容皝不敢穷追,只是派人前去招降高钊,但是,高钊不予理睬。
  慕容皝不敢在此久留,打算立即班师,韩寿建议:“我们不可能驻守在此地,如今,高钊逃亡,国民四散,潜伏在山中,大军班师之后,肯定又会重新聚集,收纳残余部众,仍然是我们的祸患。我建议,将高钊之父高句丽第15任王高乙弗利的尸首挖出,连同将其生身母亲一并带回我国,等到他真心投降,再归还给他,然后,再对其施以恩信,这是上策。”
  于是,慕容皝命人将高钊之父高乙弗利的尸首挖出,装上车子,并将高句丽王宫中的历代珍宝抢去,虏获男女5万多人,将丸都城以及高句丽的王宫全部焚毁,凯旋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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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1-11 20:56
  一三九、东征西讨(3)
  
  
  咸康八年(公元342年)年底慕容皝对高句丽的打击是沉重的。
  果然,仅隔一个多月,到了晋康帝建元元年的2月,高句丽王高钊就派遣自己的弟弟亲自前往龙城,朝见燕王慕容皝,称臣投降,并送上了上千的珍宝。慕容皝这才将其父的尸体送还,但仍然将其母亲留在龙城作为人质。
  从当时的情况看,慕容皝此举并非多余。因为,就在慕容皝旋军回到龙城不久,宇文逸豆归就派遣其国相莫浅浑率兵进攻燕国,虽然宇文逸豆归来得稍晚了一些,但是,宇文部并没有象慕容翰预测的那样,是“自守之虏”,不敢东向。如果慕容皝没有采纳韩寿那阴损之计,仅从战场上几乎打成平手的高句丽必定会连踵而来,届时,慕容燕国将又一次面临两面受敌的窘境。
  而如今,高句丽已经称臣,慕容部面对的只是一个敌人。
  得胜而归的诸将纷纷请战,但是,慕容皝没有同意。他深知,此时的慕容军队刚刚经过大战,元气未复,更重要的是,得胜之后,将骄兵堕,极易失败。只有多方误敌,长敌骄气,养我怒气,方可一战。
  果不其然,闭城固守、躲起不战的慕容军让宇文莫浅浑误以为慕容皝害怕他,不禁骄纵起来,不再防备,而是整日酣醉,拥众围猎。见此情形,慕容皝说:“莫浅浑已经十分懈怠,今天可以与之一战了。”
  于是,派哥哥慕容翰率领精锐骑兵从城内出击,毫无防备的莫浅浑一战即溃,被慕容翰打得全军覆没,莫浅浑本人弃军只身逃脱。
  在建元元年年初击败莫浅浑之后,慕容燕国和宇文部稍事休息,各自为即将到来的决战做着准备。
  宇文部为了加强与石赵王国的关系,对石赵王国十分恭顺,在通往石赵王国的路上,前去贡献的使者接二连三;同时,宇文部又将逃在本国的段辽之弟段兰送给了石赵王国,并且,贡献1万匹战马。石虎并没有杀掉段兰,而是让段兰带着跟从的5000名段氏鲜卑,居住在段氏旧都令支,替自己防守北境。宇文逸豆归的目的十分清楚,那就是借以加强与石虎的关系,以在即将到来的与慕容部的决战中,获得石赵王国的支持。
  与此同时,慕容皝也没有闲着。
  在经历了两场大捷之后,慕容皝并不敢掉以轻心,他暂时休兵息民,亲自巡视郡县,劝课农桑,发展经济。同时,慕容皝也没有忘记寻找同盟,他再一次把目光落在了处于宇文部更西面的拓跋部。拓跋什翼犍此年已经即代王6年了,拓跋什翼犍即位以后,以复兴拓跋部为己任,设置百官,处理政务:以代郡燕凤为长史,许谦为郎中令。指定反逆、杀人、奸盗之法,法令简单明了,废除了连坐之法,百姓乐于接受。于是,东到朝鲜半岛北部的濊貊,西到破落那(即西域的大宛国),南到河套以北的阴山,北至蒙古沙漠以北,均臣服于他,拥有部众数十万人。拓跋什翼犍继任代王不久,就请求与慕容皝联姻,当时,慕容皝将自己的妹妹嫁给了他,但是,两人结婚一年多,慕容王后就去世了,又过了一年多,到建元元年7月,拓跋什翼犍再次请求联姻,此时,慕容皝刚刚击败莫浅浑,急需军备物资战马,因此,他要求拓跋什翼犍送上1千匹战马作为聘礼,而拓跋什翼犍不仅不给,反而口出不逊。慕容皝大怒,命令世子慕容儁率领前军师慕容评等人西上攻击拓跋部,拓跋什翼犍率众遁逃,燕军无所见而还。经此一事,拓跋什翼犍最终屈服,到第二年2月,彼时,慕容皝刚刚消灭宇文部,拓跋部终于妥协,拓跋什翼犍派遣大人长孙秩将慕容皝的女儿迎娶为王后,数月之后,慕容皝要求双方换亲,于是,拓跋什翼犍又将死去的大哥拓跋翳槐的女儿嫁给了慕容皝,从此,慕容皝与拓跋什翼犍二人互为翁婿。这是后话,不提。
  回过头来说说,到建元二年,即燕王慕容皝击败宇文莫浅浑一年后,慕容皝计划再给予宇文部以彻底的打击。他与左司马高诩商量,高诩回答:“宇文部强盛,今日不取,必为后患,然而,此战对大将不利。”高诩善天文,而慕容皝也喜好天文术数,过去慕容皝曾对高诩说:“你有好书却不送给我看,怎能说是完全尽忠了呢?”高诩回答:“臣听说过君主掌握方向,臣子执掌职事,掌握方针的安逸,具体做事的辛劳。这就是后稷负责农业生产,而尧帝却不干预的原因。占候、天文,不分白天黑夜,十分辛苦,这等事情不是君主应该操持的,给你书你又有什么用处呢?”
  虽然慕容皝对回来的大哥慕容翰待遇十分优厚,但是,他还是从内心深处对这位智勇双全的大哥心存疑忌,这也是他屡次让慕容翰担当军锋的原因之一,这次,当他听高诩说此战对大将不利,于是,他又一次想借刀杀人。而高诩知道,此次出征也对自己不利,他从慕容皝那里出来之后,就对亲近的人说:“此去我必定难以再回来,但是,作为忠臣,我是不会逃避的。”
  晋康帝建元二年(公元344年)1月,慕容皝亲统二万精锐骑兵向西讨伐宇文逸豆归。慕容皝以大哥慕容翰为前锋将军,以刘佩为副将,率领先头部队即刻出发,又命令弟弟慕容军、儿子慕容恪、慕容霸以及折冲将军慕舆根,分别领兵,兵分三路朝宇文部扑来。
  宇文逸豆归命令南罗城(今地不详,当在内蒙古老哈河、西拉木伦河一带)城主涉夜干率领精兵迎战,慕容皝派人对慕容翰说:“涉夜干勇冠三军,应当稍稍避开,等敌人骄傲以后,再行进攻。”
  慕容翰说:“宇文逸豆归的所有精锐都在于此,今天如果歼灭了他们,那么,宇文逸豆归可不战而亡。涉夜干徒有虚名,实际上,很好对付,不应纵敌以挫我军锋。”
  于是,慕容翰没有听从慕容皝的命令,率领部队朝宇文部杀来,慕容翰亲自跨马冲锋,涉夜干出阵迎击,慕容霸另率军拦腰杀来,宇文部大乱,阵斩涉夜干。
  宇文军发现主帅被杀,遂不战溃逃,燕兵乘胜追击,很快就攻下了宇文部的都城辽西紫蒙川。宇文逸豆归逃到大漠以北,后来就死在了那里,自此,宇文部被灭亡。慕容皝开辟疆域一千多里,将宇文部众近五万余落全部迁徙到昌黎(辽宁省义县)(《资治通鉴》称“五千余落”,今从《晋书,慕容皝载记》),改涉夜干城为威德城。此战慕容翰临阵为流矢所中,副将刘佩、高诩均中箭而死。
  听说慕容燕国大举进攻宇文部,石虎命令右将军白胜、并州刺史王霸从甘松(胡三省注:甘松在濡源之东,突门岭之西)出军营救,等到石赵的部队抵达的时候,宇文部已经被灭,于是,进攻威德城,没有攻下撤退,驻守此城的慕容皝的八弟慕容彪率军追击,又将石赵兵团击败。
  回来之后,慕容翰卧病养伤多日,后来身体渐渐平复,在家中尝试着骑马,有人向慕容皝密告说,慕容翰在家骑马,可能要行非常之事。慕容皝素来忌惮这个大哥,于是,给慕容翰送去毒药赐死。慕容翰临死之际,对使者说:“我慕容翰自疑外逃,罪不容诛,不能让自己的骸骨埋葬在异国他乡,所以才归国投案。主上仁慈,没有将我诛杀于市朝,今日之死,是我慕容翰之生啊。但是,胡贼跨据神州,中原未定,我慕容翰常常内心发誓,志在灭胡,上为完成先王的遗愿,下为谢背弃祖国之责。不想此心不能完成,死有余恨,这是命啊命!”说完,饮药而死。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1-12 13:43
  一四○、慕容为政
  
  
  慕容皝两年之内东平高句丽,西灭宇文部,威震北土,拓境千里,人户大增,慕容燕国就象一头俯卧在北方的猛兽,随时准备着乘隙而动,逐鹿中原。然而,目前摆在慕容皝面前的,却是如何治理好这些增加的民众,进一步增强燕国的经济军事等综合国力。
  据《晋书,慕容皝载记》所录慕容皝记室参军封裕的上书记载,永嘉之乱后期,中原大乱,由于慕容部地境偏远,相对安定,从中原流落到此的居民,已经比鲜卑土著多十倍以上,到了慕容廆统治后期,慕容部已经出现了人多地少的情况。而慕容皝又南摧强赵,东灭高句丽,西灭宇文部,开境三千里,户口又增加了十万,这些来自各方的各族民众都被集中在昌黎附近,人多地少的矛盾进一步加剧。为了解决这一问题,慕容皝下令将王室圈占的田苑分配给贫苦农民,将公家的耕牛也租给他们用于耕作,赋税按照农产品的百分之八十上缴,百分之二十留给农户。
  这一法令对于农民的剥削其实是十分残酷的。就此,记室参军封裕上书慕容皝,提出了五点富国强兵的措施:一是治国理念上,封裕说,古代圣王统治国家,是采取的十一税法,民得九,官得一,这样才能使百姓家给人足;然后,再根据事情的多少设置官职,按照每年财政收入合理界定官员的俸禄,剩余的,藏到国家仓库。这主要在于圣王的治国理念是:“善藏者藏于百姓,若斯而已。”因此,流民既然是殿下您的人,您把牛存放在他们家中,牛又怎能失去呢?二是关于二八分成的问题。封裕说,古代圣王是十一税法,即使到了魏晋,持官牛的,也只是给公家上交6成,自己得4成;用私牛的,公家与私人各半,这样百姓觉得很公道。即使是这样,臣还认为不是先王之道,更何况要增加剥削呢!三是移民、兴修水利。宇文部、高句丽部、百济、段部所来之民都是战败强迫迁徙此地,这些新附之民人数多达十余万户,都安置在京城附近,这是一个很大的隐患,应该将他们依照宗族分别安置在国家的西部边境,对他们恩威并用,以免对国家产生危害;并且要兴修水利,避免水旱伤农。四是减官省职。目前不耕作而得食的,已经多达数万,官员、工匠、商人都要根据国家的需要,重新核定员额,多余之人都命令他们返农务本,学生三年没有成就,也药劝返务农。五是开直谏之路。封裕提出,前参军王宪、大夫刘明因直谏,被右长史宋该参核,虽然大王没有将二人诛杀,但是却禁锢不用。宋该自己苟媚取容,妒忌他人骨鲠,愿大王从善如流,原谅王宪、刘明的逆鳞之过,开直谏之路。
  对于封裕的上书,慕容皝大部分予以了采纳:一是下令各地官员劝农,对于不重视农业生产,尤其是田土不开辟的所在地官员,要由有关部门检查,严肃处理。二是把王室的所有田苑全部交给无业流民耕种,对于赤贫之人,发放官牛;有余力用官牛耕种官田的,按照魏晋旧法执行。三是兴修水利。四是裁员问题,由于中州还没有平定,功劳之人很多,官员暂时不能裁减。学生学习不努力的,可以返农。五是王宪、刘明官复原职,赏封裕钱五万。
  除了采纳了封裕的意见之外,慕容皝还十分重视教育,他在龙城的旧宫设置学校,每月都要亲临考试,选拔优秀学生作为近侍,对于官员子弟升入官学的,称为“高门生”;慕容皝本人也爱好读书,经常亲自授课,他本人的学生就有上千人。他还写了韵语《太上章》代替史游的《急就章》,作为儿童启蒙识字的课本,并著有《典诫》十五篇,一同列入学校读本。
  到晋穆帝永和元年(公元345年),慕容皝在担任了东晋的燕王4年之后,终于觉得不再有必要依附于东晋朝廷,哪怕仅仅是在名义上。他解释说,按照古代的诸侯王即位,都是各自称为元年,因此,燕国国境内将不再使用晋朝皇帝的年号,而是从自己被东晋朝廷任命为辽东公那一年(公元334年)开始计算,至此为十二年。此时,他已经将自己看作是几乎与晋王朝平起平坐的了。另外,他还根据需要,撤销了原来为司州、冀州、青州人分别设立的成周、冀阳、营丘等郡,而重新为勃海人设置了兴集县,河间人设置了宁集县,广平、魏郡人设置了兴平县,东莱、北海人设置了育黎县,吴人设置了吴县。
  在做好内政的同时,慕容皝还抓住时机,分别在永和元年的10月,派儿子慕容恪再次进攻高句丽,攻下了南苏(辽宁省抚顺市东苏子河与浑河交汇处),并在那里设置了防守据点。到永和二年初,当时的扶余国被百济进攻,部众四散,往西迁徙,与燕国接壤,而边境却没有防备。慕容皝善于兼弱攻晦,他抓住时机,命令世子慕容儁率领慕容恪、慕容军、慕舆根三将军,率领一万七千精锐骑兵长途奔袭,对逃难而来的扶余国进行一次最后的打击。世子慕容儁居中指挥,是名义上的最高统帅,而临阵指挥权全部交给了慕容恪,慕容恪一举攻陷扶余城(辽宁省铁岭市昌图县),将扶余国王扶余玄活捉,并掳掠了五万多扶余部众,大军凯旋而归。慕容皝任命扶余玄为镇军将军,并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
  在东伐高句丽、扶余的同时,慕容皝还任命慕容霸为平狄将军,驻守在徒河(辽宁省锦州市锦县),防备驻屯在乐安(河北省乐亭县)的石赵帝国将军邓恒。邓恒虽然拥兵数万,在乐安制造攻城器械,然而,却一直害怕慕容霸,迟迟不敢北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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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1-12 21:41
  宁远国在故曹国东北。本名破落那。汉大宛别部也。晋咸康中,代王什翼犍之地,东自秽貊,西及破落那。宋元嘉十四年,破落那入贡于魏。《北史》:破落那即汉大宛,去代万四千四百五十里。《唐史》:显庆中,拔汗那内附。自是屡来贡献。拔汗那者,亦曰汗。后魏曰破落那。居西城,在真珠河之北,去京师八千里。开元三年,吐蕃与大食别立其党阿了达为王,发兵攻之,拔汗那王败,奔安西。御史张孝嵩时奉使安西,以便宜帅戎落兵出龟兹西数千里,下数百城。攻阿了达于连城,破之,屠其三城。阿了达遁走山谷。孝嵩传檄诸国,威振西域。大食、康居、大宛、宾等国,皆遣使请降。开元末,以拔汗那助唐平突骑施吐火仙可汗,改其国曰宁远,册其王为奉化王。其后分为二:一治呼闷城,一治遏塞城。杜环《征行记》:拔汗那国,在恒逻斯南千里,隔山,东去疏勒二千余里,西去石国千余里。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1-12 21:49
  
  
  《读史方舆纪要》卷65,陕西14,诸夷杂考
  
  
  大宛国在石国南四百里,当轮台之西。《汉·西域传》:大宛治贡山城,去长安一万二千里。西南至大月氏所居六百九十里,北至康居卑阗城千五百一十里。有别邑七十余城,多善马。武帝求之弗得。汉使言宛有善马,在贰师城。太初九年,以李广利为贰师将军,伐宛,不克。三年,复伐之。宛城中无井,汲城外流水。于是遣水工徙其城下水,宛大困,遂降之。其后为曹国。《唐志》:曹国,西至康国、东北至宁远国,各四百里。有东西中三国:东曹居波悉山之阴,即故贰师城地;西曹者,隋时曹国也,南接史国及波览瑟国,治瑟底痕城;中曹治迦底真城。后合为一国。《括地志》:大宛国,今名率都沙舟阝国,亦名苏对沙舟国。○潜国,在大宛西。其相近又有大益国。汉元封六年,安息及诸小国潜、大益之属,皆随汉使献见。又郁成国,大宛东边小国也。汉太初元年,李广利伐大宛,攻郁成,不克。既而复引兵伐宛,攻败郁成,即此。
  
  宁远国在故曹国东北。本名破落那。汉大宛别部也。晋咸康中,代王什翼犍之地,东自秽貊,西及破落那。宋元嘉十四年,破落那入贡于魏。《北史》:破落那即汉大宛,去代万四千四百五十里。《唐史》:显庆中,拔汗那内附。自是屡来贡献。拔汗那者,亦曰汗。后魏曰破落那。居西城,在真珠河之北,去京师八千里。开元三年,吐蕃与大食别立其党阿了达为王,发兵攻之,拔汗那王败,奔安西。御史张孝嵩时奉使安西,以便宜帅戎落兵出龟兹西数千里,下数百城。攻阿了达于连城,破之,屠其三城。阿了达遁走山谷。孝嵩传檄诸国,威振西域。大食、康居、大宛、宾等国,皆遣使请降。开元末,以拔汗那助唐平突骑施吐火仙可汗,改其国曰宁远,册其王为奉化王。其后分为二:一治呼闷城,一治遏塞城。杜环《征行记》:拔汗那国,在恒逻斯南千里,隔山,东去疏勒二千余里,西去石国千余里。
  
  因此,称破落那为大宛似没有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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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1-13 20:52
  一四一、石虎肆虐
  
  
  慕容皝前燕的建立是一个渐进的过程,我们可以说,按照慕容皝自己承认的那样,从他被东晋朝廷任命为镇军大将军、平州刺史、大单于、辽东公的咸和九年,即公元334年开始,也可以从咸康三年即公元337年,他自称燕王开始,我们还可以从晋穆帝永和元年(公元345年)慕容皝明目张胆地抛弃东晋年号开始计算,甚至于,我们还可以从公元352年,慕容皝之子慕容儁自立为帝开始。从这段曲折的过程中,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异族王国逐渐诞生的全过程,它从开始的弱小,依附于晋朝,当自身统治稳固之后,就象抛弃一面破布一样,很快地将晋朝这面旗帜扔掉了。
  此时的慕容皝时时刻刻觊觎着广袤的中原大地,而南面的石虎一刻也没有闲着,他也在为与前燕的决战做着准备,然而,石虎身边没有一个封裕,因此,这种大规模的战争准备工作,加上石虎残暴奢华的本性,对于石赵王国的百姓而言,最终演变成了一场巨大的灾难。
  征兵、屯田、造甲、建船、征收马匹、建筑宫室,已经使石赵王国内民怨沸腾,出现民变。贝丘人李弘因民怨,自称上合谶语,交结党羽,设置百官,事发之后,被石赵王国诛杀,连同李弘一起被杀的,共有数千家。而除了民变之外,王国内也出现了诸多奇怪的现象。青州上报说,在济南平陵城北放置的石刻老虎一夜之间却转移到了城东南的善石沟,有数千狼狐追随的痕迹,竟然踏成了一条小路。石虎以为是一个好兆头,他高兴地说:“石刻老虎,就是朕。从城北到东南,是天意让我要荡平东南,天命不可违,下令各州郡部队明年会合,我要亲统大军,一举荡平东南。”这是晋成帝咸康八年的事,然而,到了明年,倒是庾翼在张罗着北伐,而石虎却一直不见动静。而国内的灾异现象却持续不断地发生着,泰山的石头燃烧了八天才灭;东海有大块石头自己立了起来,旁边有血流;邺城西山石头中有鲜血流出,长十多步,宽二尺。晋康帝建元二年正月,石虎在太武殿宴请群臣,有一百多只白色的大雁落在马道的南边,石虎命武士射杀,却一只也没有射到,当时,原定南进的各州部队共达一百多万,太史令赵揽对石虎说:“白雁落在厅堂,是宫室将空之兆,不宜离开南行。”于是,石虎在宣武观举行了盛大的阅兵式,然后,将部队解散回家。
  到晋穆帝永和元年(公元345年),石虎已经年满51岁,而他执政也已经12年了。晚年的他,更加奢华。他喜欢打猎,到了晚年,身体肥胖,不能骑马,于是,命人制造了千辆打猎的专用车,车辕长三丈,高一丈八尺,车身外的护网高一丈七尺;又制造格兽车四十辆,车上设置三层楼。他又将黄河灵昌津(河南省延津)以南,西从荥阳(河南省荥阳),东到阳都(山东省沂南县南),东西上千里的土地划为皇家狩猎区,派出御史监察,在皇家狩猎区内有人胆敢捕杀野兽,可以罪至杀头。此地正是中原腹地,这一暴政对百姓的威胁十分巨大,更为可恨的是,前来掌管猎场的不良御史趁机作威作福,看到百姓谁家有美女、好的牛马的,如果索要不得,就诬陷人家“犯兽”,因“犯兽”而被处死的竟高达一百多家,这一广袤地区的人民再无宁日了。
  除了打猎,石虎好色的本性也变本加厉。过去,石虎的宫中已有美女上万人,此时,他又将女官的职位从原来的十八级增加到二十四级,太子石宣东宫的女官增至十二级,公侯王爷府上的女官设定为九级。然后,在全国范围内选择十三岁以上到二十岁以下的美女,共计三万多人,按照不同情况分配到皇宫、太子宫和诸王侯宫中。太子石宣以及其他王公又趁机私自挑选了一万多人。这次大规模的选美活动,引发了全国性的骚动:郡县地方官专门挑选容貌美丽的女子,家中有美貌妻子的人家也概莫能免,这四万美女中就有抢掠来的九千多美貌少妇;当地豪强也趁机掠夺,自杀的美女比比皆是;杀其夫夺其妻,或者因妻子被夺而自杀的又有三千多人;荆州、扬州、楚州、徐州一带的百姓全部逃亡到东晋,当地的郡守因此而被诛杀的,就有五十多人。
  四万美女齐聚邺城,石虎亲自登殿挑选,大喜,将选美使者十二人都封为列侯。金紫光禄大夫逯明劝谏,石虎大怒,命令龙腾武士拉断肋骨而死。自此,朝臣不敢劝谏。石虎经常带着他那一千女子骑兵仪仗队,在戏马观游玩,观上设置凤凰,石虎下诏时,就将五色诏书放置在凤凰的嘴中,里面有辘轳转动,凤凰飞下,大臣在凤口中承接诏书,此之谓“凤诏”。
  尚书朱轨与中黄门严生有矛盾,当时,天降大雨,道路不通,严生因而举报朱轨不修缮道路,并谤讪朝政,石虎将朱轨下狱。冠军将军蒲洪劝谏说:“臣听说圣主统治天下,居住在只有三尺土阶的茅草屋内,吃饭没有两样菜肴,刑罚不用;亡国之君却是楼台亭榭,象牙、玉石碗筷,截胫剖心,无所不用,因而很快灭亡。如今襄国、鄴宫已经足够,为何还要在长安、洛阳建筑宫室呢?沉溺于打猎和女色,这是夏商周三代灭亡的原因。而现在又制造猎车千乘,把万里之地用作饲养野兽,掠夺百姓的妻女,宫中超过了十万。暴雨连下七十多天,天晴也才两日,即使有百万鬼兵,也难以修好道路,朱轨位为大臣,因此就要横受极刑,刑政如此,史书又将如何记载陛下!四海又将如何看待陛下!特请停止长安、洛阳宫室的建筑,退回采择来的宫女,赦免朱轨,以副众望。”石虎看了,很不高兴,但是,忌惮蒲洪之强,把奏疏留中,既不采纳,也不声张,最终还是杀了朱轨,不过,为此停止了长安、洛阳两地的建筑。杀朱轨的理由换成了他诽谤朝政,于是,制订不得私下议论朝政的法律,并且允许下属告发官长,奴仆告发主人,自此,一种恐怖的气氛就笼罩在王国臣子们中间,“公卿已下,朝会以目。”连相互之间的吉凶问候,也从此断绝了。
  由于王国开支巨大,加之石虎贪得无厌,虽然拥有十州之地,金银珠宝以及外国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仍然感到不足,于是,就打起了当盗墓贼的念头,将历代帝王、先贤的坟墓统统挖掘,邯郸城西的石子岗上有赵简子墓,石虎命人挖掘,先挖出深丈余的碳,又挖出一尺厚的木板,下面又挖出八尺后的积木,一直挖到泉水,用皮囊以绞车汲水,汲了一个多月,水也不尽才作罢;又挖秦始皇陵,用挖出来的铜柱作为宫殿的装饰。尤其是到了永和三年,一个叫做吴进的和尚对石虎说:“胡运将衰,晋当复兴,应该驱使他们从事苦役,来压制他们蓬勃的生气。”石虎命令尚书张群征发附近郡县的百姓16万人,车子10万辆,在邺城北面建筑华林苑及长墙,长宽共计数十里。赵揽等人劝谏,石虎大怒,并说:“墙早上建成,晚上崩塌,我也不遗憾!”下令张群不分昼夜施工。华林苑工程又建筑三个楼台、开四个铁大门,三面与漳河相连,开凿北城,将水引入华林苑。城墙崩塌,压死了一百多人,暴风大雨,又死了数万人。
  虽然石虎在天灾面前,有时也表示忏悔之意,并也象古代帝王那样在年初的时候耕田,但是,这些表面文章一点都对王国的大政起到些许的作用,石赵王国正在一步步地走向深渊。
  



 

  ========================作者:jiweimin428 回复日期:2011-01-06 12:06:53 
  
    临淮(安徽省盱眙),
    
    似应为:江苏盱眙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0-12-26 09:06
   
  我凭记忆大致回答一下吧:
  
  司州:山西太行山南部,河南西北部;
  雍州:陕西中北部;
  秦州:甘肃东南部:
  凉州:甘肃大部。
  并州:山西大部。
  冀州:河北中部。
  幽州:北京、河北北部;
  平州:内蒙一部,辽宁南部。
  青州:山东
  兖州:河北、山东、河南交界地带。
  豫州:河南大部
  徐州:江苏中北部。
  扬州:江苏南部、上海、浙江
  江州:江西、福建
  荆州:湖北、湖南(湘州:湖南)
  益州:四川大部
  梁州:陕西南部、四川东北部
  宁州:云南贵州
  交州:两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