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蛀牙掉了什么意思:[野史乱弹]细说两晋南北朝——三百年的洒脱与偏执,恬淡与血腥6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8 08:34:51
细说两晋南北朝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3-07 00: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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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五三、二郝初反
  
  元康元年(291年)8月,晋王朝本来是任命司马伦为征东将军,都督徐州、兖州诸军事的,但是到了9月份,秦王司马柬死亡,于是,贾南风就把驻守关中的梁王司马肜召回中央,把赵王司马伦派往地位相对更加重要的关中地区,做征西大将军。
  
  就在司马伦到了关中之后,第二年,即元康二年,292年,晋国就发生了全国范围的传染病;元康三年(293年),在关中地区的弘农郡出现了严重的雪灾;在元康四年(294年),又发生了全国范围的大饥荒。严重的雪灾对于以农耕为生的汉族人民来说,虽然严重,但是并非致命,来年风调雨顺,老百姓又能生活;而对居于内地,以畜牧为主的草原少数民族来说,严重的雪灾会造成大量牲畜死亡,这不是一年两年就能恢复元气的。接二连三的饥荒,使得下层的牧民无法生存。
  于是,就在元康四年的5月,匈奴族的郝散聚众反叛,进攻上党郡(今山西黎城西南),击斩了郡长。从《资治通鉴》的记载情况看,大约郝散在攻克上党以后,转兵西向,准备渡过黄河,与散居在陕西北部的匈奴人联合,并占领关中地区,因为那里灾荒饥民众多,很轻易就能扩大部队人众。
  叛乱在进行了3个月以后,以郝散率领部众归降而宣告结束。
  但是,奇怪的是:在郝散归降以后,冯翊郡(陕西省大荔县)郡政府都尉却诛杀了郝散。
  
  杀降,历来为人所不齿,只有在十分特殊的情况下,杀降才多少有一点必要性。比如,在灭吴之役中,吴国丞相张悌等率军渡过长江,包围了晋朝王浑部将尉张乔,张乔被迫投降,而对于吴军而言,前面有强敌,投降的晋军并非真心投降,这时候,又没有办法处置这些降兵,但是,如果留下不杀,必为后患,被杀的极有可能是自己,因此,诸葛靓就建议杀降,但是,张悌没有同意,而是安抚了投降的张乔,率军继续北上,结果被晋军前后夹击,大败被杀。这时候,对于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杀降尤其是杀伪降的,并无不可。但是,在郝散投降以后,再进行诛杀,就显得负面作用要大些吧?
  我们不知道诛杀郝散的都尉名字,但是,我们知道,当时的冯翊太守是石崇的外甥欧阳建,也是贾谧的二十四友之一,而欧阳建的顶头上司自然是都督关中的征西大将军赵王司马伦。从《晋书,赵王伦传》记载,“伦刑赏失中,氐、羌反叛,征还京师。”和《资治通鉴》记载:“冯翊郡郡长欧阳建也上书皇帝,指控司马伦种种罪恶。”上看,我们推测,也许,诛杀郝散的命令直接来自司马伦,而对此杀降命令,身为名士的欧阳建是坚决反对的。
  
  在关中地区,胡人和汉人杂居现象十分普遍。胡人居住地区遍及关中各个地区,而诛杀郝散的行动不仅没有起到震慑作用,反而使得心底单纯的胡人对于朝廷这种狡猾的、背信弃义的做法气得发疯,从而,也直接导致了随后的296年夏季郝散弟弟郝度元的叛乱。(对此,《晋书惠帝本纪》和《晋书四夷列传》记载的不同,《惠帝本纪》和《资治通鉴》记载郝度元叛乱是在296年,而《四夷列传》则记载的是295年,“明年,散弟度元又率冯翊北地羌胡攻破二郡,自此以后,北狄渐盛,中原乱矣。”)当然,促使郝度元叛乱的,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晋书》对于司马伦和司马伦的亲信孙秀是这样描述的:“伦素庸下,无智策……” 、“伦无学,不知书;秀亦以狡黠小才,贪淫昧利。所共立事者,皆邪佞之徒,惟竞荣利,无深谋远略。”由此看来,无外乎司马伦对汉族和胡人赏罚不公;剥削下层胡人等等。
  
  这次郝度元叛乱也是借助天灾。
  这一年,关中发生大的饥荒,并伴随着严重的传染病。到了第二年,朝廷竟公然同意不再禁止饥民卖儿卖女,由此可见当时的饥荒程度。因为,根据晋初法律的规定:“凡民丁课田,夫五十亩,收租四斛,户绢三匹,绵三斤。”并规定“远夷不课田者输义米,户三斛,远者五斗,极远者输算钱,人二十八文”。近夷“服事供职,同于编户”,因此,不管是汉人,还是胡人,老百姓的负担比曹魏时期还要重,在饥荒面前抵御力更为弱小。
  
  这次,郝度元显然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他联络冯翊郡(陕西省大荔县)、北地郡(陕西省耀县)马兰羌部落、卢水胡部落,一齐起兵叛变,击斩了北地郡郡长张损,击败了冯翊郡郡长欧阳建,接着,便紧逼西安。
  
  这时候,我们要提到一个人:解系。
  此时的解系是雍州刺史,此人素来清正不屈。过去,当荀勖得宠的时候,荀勖的儿子对解系说:“我和你是朋友,你见到我爸爸了,应该行拜礼。”荀勖也说:“我和你爸爸关系不错。”解系正色回答:“我爸爸没说过这事。如果您和我爸爸关系好的话,我爸爸去世的时候,应当接到您的慰问信。因此,关于和我爸爸亲厚的说法,我不敢承当。”说得荀勖父子无地自容,知道的人都对解系伸出大拇指。此时的解系不仅是雍州刺史,而且加扬烈将军、西戎校尉、假节。可以说,对于平定叛乱有一定发言权的。
  可是,历来从未打过胜仗的司马伦在亲信孙秀的鼓动下,和解系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军事上的歧见也直接导致了双方激烈的冲突,互相向中央控告对方;再加上欧阳建也指控司马伦孙秀等人的种种罪行。
  
  争论下来,朝廷认为再让司马伦呆在关右,只能制造混乱,就把司马伦调回洛阳,担任车骑将军、太子太傅。给司马伦一个闲差,这一举措,其实也是对司马伦引发关中混乱的一种惩处。另外,改派曾经驻守过关中的梁王司马肜去当征西大将军兼雍凉二州军区司令长官(都督雍凉二州诸军事)。
  解系与司马伦的亲信孙秀结怨很深了,也许孙秀对于胡人做得太绝,解系跟自己的弟弟、总监察官(御史中丞)解结,一起上书皇帝,请求诛杀孙秀,用以安抚被逼反的氐人羌人,但是,这一建议并没有被皇帝司马衷允许。
  在这种情况下,张华私下里告诉梁王司马肜,请他诛杀孙秀,司马肜承诺。
  人说,臭味相投,真的不假。
  孙秀有个朋友,叫做辛冉,(此人后来做到广汉太守,也是性格贪婪残暴,)孙秀专门让辛冉去洛阳做司马肜的思想工作,替自己说情,辛冉对司马肜说:“氐人羌人是自己要造反,跟孙秀何干?”司马肜耳朵软,一听辛冉此番游说——当然免不了还有司马肜弟弟司马伦的书信、必要的礼物等等吧——就把张华的话抛到了脑后。
  于是,孙秀遂免一死。
  孙秀侥幸逃过一劫。不过,这个仇结得深了,经过此番折腾,直接导致了以后解系弟兄三人、欧阳建、石崇、张华等人被司马伦和孙秀所杀。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3-07 13:3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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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五四、苍凉周处
  
  梁王司马肜和他的弟弟司马伦相比,也好不到哪去。
  这些个锦衣玉食的王公贵族进不求功名,退不怕处罚,史书上所谓的“雍容贵戚,进不贪功,退不惧罪。”根本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主。
  
  在晋朝朝廷中为胡羌叛乱彼此吵作一团的时候,郝度元却并不理会晋庭中的争斗,叛乱像滚雪球一般不断扩大。放眼望去,关中地区遍地皆反。
  大约也就是在司马伦和司马肜交接的时候,连吃败仗的晋军没能挡住郝度元的叛军,解系本人也吃了败仗。
  
  匈奴人接连的大胜,刺激着本来不曾谋反的关中氐人和羌人,他们也都加入到匈奴人反叛的大军,一时间,关中处处烽烟,一片混乱。
  战胜了解系以后,郝度元等联络各部帅,推举氐人豪强齐万年为主,共同对付晋朝。
  潘岳在《上关中诗表》中云:“齐万年编户隶属。为日久矣!”说明齐万年的先祖已隶属郡县,形同内地汉人。齐万年起事后以陇山一带为中心,天水、略阳、扶风、始平、武都、阴平六郡氐、羌等纷纷响应。
  同年8月,齐万年自称皇帝,并进兵北上包围了泾阳(甘肃省平凉市西北)。
  
  五部匈奴大部集中在山西地区,而在秦陇居住的氐羌可能在人数上居于多数,这也许是郝度元立齐万年为王的一个重要原因。
  说到氐人,我们过去说过,氐族和羌族有同样悠久的历史。《诗经·商颂》言:“昔有成汤,自彼氐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竹书纪年》也说过在成汤和武丁时,曾两次有“氐羌来宾”的事实。《三国志》卷30《东夷传》裴注引三国时魏人鱼豢《魏略·西戎传》,可以了解到:在三国时期,氐人大多居住在武都、阴平、天水、陇西、南安、广魏、扶风及酒泉诸郡,但决不仅仅局限在这几个地方。关于氐族的起源,主要有三种说法:一是说氐羌同源而异流;二是说氐羌从来都是两个不同民族。三是氐与古老的三苗有渊源关系。东晋(也就是五胡十六国)时期,氐人在北方和西北建立过前仇池国、前秦国、后凉国三个国家,以后,我们还要逐一叙述。氐族聚居区到了晋朝时期,除了老聚居区武都郡、陇西郡、阴平郡等地外,又在关中、陇右一些郡县形成与汉人及其它各族交错杂处的聚居区:一是京兆、扶风、始平三郡,尤以扶风郡为多,集中在雍(今陕西省凤翔县西南)、美阳(陕西省武功县西北)、(今陕西省陇县东南)、隃麋(今陕西省千阳县东)等县。二是陇右的天水(今甘肃省天水市)、南安(治今陇西县东南)、略阳(治今秦安县东南)三郡。其中最著名的如略阳蒲(苻)氏、吕氐,其先人都是从武都迁来的。到五胡十六国时期,氐族强盛时,人口将近一百万。氐羌之人,习惯于“强则分种为酋豪,弱则为人附落,更相抄暴。”因此,在整个大动乱时期,氐人总难有作为,但是,氐人务农,并与汉人杂处,文化程度较高,这也许就是郝度元立齐万年的第二个原因吧。
  
  在296年的11月,也就是解系被击败后的3个月,司马衷下诏,正式任命周处当建威将军,跟振威将军卢播,隶属安西将军夏侯骏,讨伐齐万年。
  
  我们还记得在魏明帝太和二年(228年),那个诈降引诱曹休的吴国鄱阳太守周鲂,由于周鲂的诈降,导致曹休孤军深入吴地,并在石亭之战中被陆逊击败,这个魏国第一军人曹休随即也被气死。而那个把诈降计演绎得如黄盖一样炉火纯青的周鲂,就是周处的爸爸。
  周处,字子隐。《世说新语,自新》,只记载了一则故事,就是周处的故事:周处年轻时,凶暴强悍,臂力绝人,任性使气,被乡亲认为是一大祸害。义兴的河中有条蛟龙,山上有只白额虎,百姓称他们是三害,三害当中周处最坏。有人劝说周处去杀死猛虎和蛟龙,实际上是希望三个祸害只剩下一个。周处上山杀死了老虎,又下河去斩杀蛟龙。蛟龙在水里有浮时没,周处与蛟龙一起浮沉了几十里远。过了三天三夜,当地的百姓们都认为周处已死,就互相庆祝。结果,周处却最终杀死蛟龙上了岸。当他听说乡里误以为自己已死而对此庆贺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也是一大祸害。于是,就到吴郡去找陆机和陆云,当时陆机不在,只见到了陆云,说了自己想要改正错误,提高修养,可又担心自己年岁太大,最终不会有什么成就。陆云说:“古人珍视道义,曾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况且你的前途还是有希望的。并且人就害怕立不下志向,只要能立志,又何必担忧好名声不能显露呢?”从此,周处励志好学,言谈举止忠信仁义,入晋以后,被任命为新平太守(今陜西彬县),爱民如子,被任命为御史中丞,忠直无私,对犯法的权贵豪门毫不留情。梁王司马肜曾经犯法,周处铁面无私,坚决弹劾。
  
  当解系的败报传来的时候,朝廷中的大臣忌惮周处的强硬正直,都想把他弄出朝廷,推荐周处去讨伐齐万年,堂皇的理由是说:“周处是吴国名将之子,忠烈果敢而又刚毅,可以为将。”但是,中书令陈准(此时,张华是中书监,其子陈眕,为贾谧二十四友之一)说了句公道话:“夏侯骏和梁王司马肜都是皇亲国戚,并不是大将的料;而周处原是东吴人,忠直勇敢,人单势孤;在政府之中,只有仇人,没有援手。最好命积弩将军孟观,率精锐部队一万人,当周处的先锋,就一定可以消灭贼寇(齐万年)。不然的话,梁王司马肜命周处当先锋,而故意不发援军,把他陷于死地,结果一定失败。”
  朝廷上不同意。
  同为吴国降将的伏波将军孙秀(非赵王伦亲信孙秀)知道此次周处必死,对周处说:“您有老母亲在家,你完全可以以此为由辞去任命。”
  周处也知道梁王司马肜会陷害自己,自己此去凶多吉少,但是,他以为人臣应当进节,大义凛然地说:“忠孝哪能两全!既然辞别了亲人侍奉君王,父母怎么还能要这个儿子呢?今天就是我为国死去的时候。”
  周处长期在关中做地方官,齐万年深知周处的厉害,但是,当他听到周处前来消息时,说:“周处曾为新平郡(陕西省彬县)郡长,文武全才,如果他能全权指挥,将势不可当。如果受到别人牵制,不过是来送死。”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3-07 17:2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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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五五、英雄之死
  
  296年11月,梁孝王司马肜率军屯兵好畤(今陕西省乾县东8里的好畤村东南2里,属扶风国),准备进攻齐万年。
  
  史书记载,司马肜,“字子徽,清修恭慎,无他才能”,其实,说到才能,他与弟弟司马伦不相上下,也是从未打过胜仗。——司马懿的这两个小儿子,真是不咋地。不过,此时,在宗室中,与司马衷血缘关系最近的两个爷字辈的老人就属司马肜和司马伦了,至于血缘关系再远一点的,还有比司马肜和司马伦大一点的,一个是司马懿弟弟司马馗的儿子、司马肜司马伦叫堂兄的司马泰,堪为晋朝王公的表率,如今是尚书令,总理朝政。而同为宗室表率的司马孚的儿子下邳王司马晃,刚刚从尚书令的职位上退下来,并于本年也病逝了。
  
  齐万年的部队和晋朝司马肜的部队在陕西乾县附近对峙着。
  齐万年的部队驻扎在乾县西北的梁山,晋朝军队驻扎在乾县东南的好畤。
  
  时间到了第二年,也就是公元297年的正月,梁王司马肜在大敌面前仍然不忘私仇,企图借齐万年之手除掉建威将军周处。当时,齐万年驻屯在梁山的部众有七万人。而梁王司马肜和安西将军夏侯骏却命令建威将军周处率区区5000人去主动攻击。周处情真意切地说:“我孤军深入,没有后继部队,失败是一定的,我自己身死不足惜,主要是这将给国家带来羞辱。”
  司马肜、夏侯骏一概不理,一再强迫周处为先锋进军齐万年。
  
  悲剧由此出现了。
  297年1月4日,晋建威将军周处与振威将军卢播、雍州刺史解系(此时的解系估计已经因为战败受到处分,他的护西戎校尉一职已经被撤,而由司马肜亲自担任。)等从乾县东南的好畤向乾县东面的六陌进攻。
  双方部队在六陌遭遇,展开激战。
  
  可以想见当时惨烈的战况,可以想见那7万氐羌匈奴骑兵和步兵从高高的西北高原上呼啸而下的状况。
  骑兵卷起的尘土弥漫着整个山谷,齐万年的大军像决堤的潮水一样一泻而下。
  
  而此时的周处部队还没有吃早饭,就被梁王司马肜严令进发,士兵们在一月的严寒中将要面对那必死的命运!
  
  周处,从洛阳出发的时候,就预见到自己可能遭遇到的命运;不少同情自己的吴国遗臣也曾劝说过自己。但是,那种强烈的为国精神使得他没想那么多,也许,他寄希望于梁王在大敌面前能够同仇敌忾。
  然而,他错了……
  
  面对深陷敌人重围、近在咫尺的周处,司马肜的亲信兼手下卢播和那个与司马伦争斗失败的雍州刺史解系,却拥兵不救!
  
  周处深知此战必败。
  他望着铺天盖地而来的敌人,身后是昏黄的晨曦,将军赋诗一首。
  让我们记下将军临终的那首绝命诗吧!
  去去世事已,
  策马观西戎。
  藜藿甘粱黍,
  期之克令终。
  
  将军说罢,挥剑西指,全军做孤注一掷之战!
  饥寒交迫的周处5000将士与70000野蛮胡人展开了生死血战。
  战斗几乎不能用战斗来形容,那是一场惨绝人寰的撕咬和搏杀!
  从凌晨,战到中午,从中午,再战到下午,从下午,一直战到日暮!
  5000必死之勇士仅仅斩敌人首级就达10000之多!
  在长达一整天的激战中,司马肜、夏侯骏、卢播、解系就那么远远地看着,看着……
  看着周处的士兵一个个倒下……
  
  最后,周处的士兵们弓弦全部拉断,弓箭全部射完!
  身边的亲兵,劝说周处撤退,英雄手按宝剑,说道:“今天正是我尽忠报国之日,还要退到哪里!并且从古至今,良将受命之时,都是从凶门率兵而出,就是说军人有进无退。今天,其他部队背信弃义,我们的军威已经不振。我身为大臣,以身徇国,不亦可乎!”
  于是,力战而没。
  
  我在写此节的时候,之所以每每提到将军总冠之以“晋建威将军”,那是因为,想让大家明确地记得,周处是晋人,而不是像司马肜等人心目中认为的是一个前吴的降将!
  请让我们再次对那个1713年前的将军致敬。
  
  周处被杀以后,晋朝上下对司马肜一片谴责之声,英雄被追赠平西将军,赐钱100万,葬地一顷,划拨京城地五十亩为第,又赐近田五顷。朝廷上下纷纷写诗缅怀周处,潘岳奉诏作《关中诗》:“周徇师令,身膏齐斧。人之云亡,贞节克举。”西戎校尉、曾经冒死收殓安葬杨骏的义士阎缵也上诗:“周全其节,令问不已。身虽云没,书名良史。”司马衷下诏:“处母年老,加以远人,朕每愍念,给其医药酒米,赐以终年。”周处还有三个儿子,除了一个早死以为,剩下两个:周玘、周札。在东晋时代还是风云人物,我们以后再说,因为周家在江南是大族,东晋元帝司马睿为了安抚利用周家,又根据太常贺循建议,以周处“履德清方,才量高出;历守四郡,安人立政;入司百僚,贞节不挠;在戎致身,见危授命:此皆忠贤之茂实,烈士之远节。”按照谥法“执德不回曰孝。”谥为“孝”以加以纪念。
  
  朝廷上一片谴责之声,远在西安的司马肜充耳不闻,还自我安慰。一次,他召集下属喝酒,席间对参军王铨说:“我从兄司马泰做为尚书令,还不能吃掉大块的肉,吃大块的肉不容易啊。(啖大脔。大脔故难。)”——指硬碰豪门。根据臧榮緒《晉書》 卷六,此句话后有一句:“銓知彤求為尚書令。”说明了当时司马肜之所以这样说,是嘲讽司马泰无能,自己想取而代之。
  王铨回答:“你自己在这里一个人嚼,也难。” 王铨的这句话有点费解,看了臧榮緒的《晉書》,才知道,唐人在修史的时候,这句话上面删掉了21个字。至于被删掉的21字究竟是什么,如今再也无法知道了。
  司马肜说:“我手下能成为大块的肉的人是谁?”
  王铨说:“卢播就是。”
  司马肜说:“那是家吏,我为替遮掩着罢了。”——不处罚他。
  王铨说:“天下所有的官吏对于宗室来说都是家吏,这样的话,国家的法律就没办法施行了。”
  司马肜说一句,王铨紧逼一句,说得司马肜不好意思,只好换一个话题,说:“我在长安,又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然后,指着车上的用自己穿的单衣改成的车幔,来表示自己很简朴。
  王铨回答说:“朝廷上下都希望您能举荐贤才,让不仁之人远离朝廷。而您位居宰相,竟然用衣服改成车幔,以此种小节来显示自己的清廉,这没什么可夸耀的。”
  ——言外之意是:你太小家子气了。
  司马肜听后,脸上直发烧。
  但是,发烧归发烧,谴责归谴责,司马肜却很快被征拜为大将军、尚书令、领军将军、录尚书事。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3-08 12:4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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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五六、暗流涌动
  
  齐万年的叛乱引起了一系列看似正常,其实影响极为深远的连锁反应。
  
  首先是关中地区。
  关中地区连年的饥荒、瘟疫和战乱,使得原来居住在关中地区的各族民众纷纷逃离,重新寻找适合生活的土地。根据《仇池记》的记载:“仇池百顷,周围九千零四十步,天然的成四方形,突出地面,高达七千尺,关隘凶险,敌人却步。东西二门,鸟道盘旋,由下到上,长达七里。上面丘陵起伏,泉水清澈,沟渠纵横,用来灌溉;煮当地泥土,蒸发之后,便结晶成盐。”仇池,位于今甘肃省西和县南,是一块庞大而高耸入云的台地,面积一百顷(一万亩),四面悬崖绝壁,只有一条羊肠小道,盘旋三十六次,才到达顶端;台地之下,二十余里,一片平原。
  
  当初,略阳郡(甘肃省天水市东)清水(甘肃省清水县)氐族酋长杨驹,定居在这里。到杨驹的孙儿杨千万的时候,归附了曹魏,被曹魏政府封为百顷王。又到杨千万的孙儿杨飞龙的时候,户口逐渐繁多,就从仇池的高处移住到了略阳郡,这个杨飞龙自己没有儿子,就领养了外甥令狐茂搜当儿子,改名为杨茂搜。
  
  齐万年战乱造成的第一个后果是,在296年的12月,也就是周处的晋军与齐万年的军队进行决战的前夕,为了逃避战祸,杨茂搜从略阳郡率部众4000余家,再返易守难攻、并能自给自足的仇池台地,脱离了晋王朝的统治,自称为辅国将军、右贤王。关中逃难的人们,很多都前往投奔,杨茂搜一一进行安抚接纳;凡是要求回去的,也都赠送旅费,派人护送,这一切举动都为以后仇池国的建立打下了基础。
  
  关中战乱的另外一个直接的影响是,关中大量的各族难民南下涌入汉中就食,继而进入四川。
  
  当初,张鲁在汉中时,因为张鲁传的是五斗米教,而四川剑门关东南賨部落很多信奉五斗米教,所以,其中的李姓部众,就自宕渠县(四川省渠县东北三汇镇)前往投靠,在汉中的杨车坂以打劫为生,被当地人称为“杨车巴”——也就是杨车这个地方的巴人。张鲁归降曹操以后,李姓部众也随之归降,曹操把他们迁到略阳郡(甘肃省天水县东)之北,号称巴氐(巴地的氐人)。
  296年齐万年起兵以后,略阳郡、天水郡(甘肃省甘谷县)等六郡饥民向有粮食的地方逃亡,向东南进入汉川(陕西省南部)的,有数万家。巴氐中的族人李特、李庠、李流,都有才干武略,精于骑马射箭,在略阳郡的时候,就是郡将。据《华阳国志》记载:李特兄弟5人,大哥李辅,字玄政;老二就是李特,字玄休;老三李痒,字玄序;老四李流,字玄通;老小李骧,字玄龙。李特的两个儿子,大的叫李荡,小的叫李雄,李特老婆罗氏(也是一员女将)怀上李雄的时候,梦见了双虹从门里出来升上了天空,但是一条中断了。罗氏说,我这两个儿子如果一个长大以后夭折了,活着的那位一定大贵。
  在南行的路上,李氏兄弟常常照顾帮助患病、贫苦的难民,从而成为了这批难民的领袖。这批难民流入汉中郡以后,又上书晋朝庭,要求前往巴蜀(重庆市、四川省)去谋生,鉴于四川特殊的地理位置,朝廷担心这批饥民进入四川以后,发动叛乱,形成割据之势,因此,没有批准,并且派遣侍御史李苾“持节”,前去慰劳安抚,也为了监视并阻止他们进入剑阁(剑门关)。
  
  可是,这个李苾到了汉中之后,却接受了饥民的贿赂,转而替这些饥民说话,他上报中央说:“饥民十余万口,不是汉中一个郡所能养活。东下荆州的话,水流湍急,又没有舟船。巴蜀仓库存有粮秣,而又逢丰收,最好准许他们前往谋生。”
  听了李苾的奏报,朝廷最终批准了难民的要求。
  当李特经过剑门关的时候,他遥望高耸入云的阁道,两条腿直伸着坐着,叹息说:“刘禅据有这样险峻的地方,而竟被人双手捆绑,岂不是个笨蛋!”听到这话的人,对李特都另眼相看。
  难民来到四川以后,很快散布在四川各地,政府无法禁止。
  
  在卫瓘平北那一节,我们已经说过,晋王朝为了进一步分化瓦解鲜卑拓跋部,在元康5年的时候,把拓跋部分成三部分:
  一是,由力微在草原的儿子禄官,统领一部居住在东边,具体位置在上谷(现怀来县大古城村北约1000米处)以北,濡源以西,东面是鲜卑的宇文部。
  二是,由沙漠汗的大儿子猗迤统领一部,居住于代县的参合坡。(内蒙凉城附近)
  三是,由沙漠汗的二儿子猗卢统领一部,居住于盛乐故城。(内蒙和林格尔)
  并在部落里还设立了辅相制度(政治委员),部落将领很多也是晋人,这些人不仅是晋朝的官员,而且也是北方拓跋部的官员,其政权几乎就象是晋朝建立的两个地方政权。
  但是,在晋人控制拓跋部的同时,拓跋部也大量地任用晋人,并趁着晋王朝为齐万年之乱和连年自然灾害而闹心的时候大量招纳晋人,其中,沙漠汗的二儿子猗卢,他长期和他父亲和哥哥生活在晋王朝的洛阳,汉化程度很深,非常善于用兵,他统领的那一部,(也就是三部中居住最西边的一部),在元康5年被立以后,就开始了扩张,猗卢率军穿过瀚海沙漠群,向北方发展,并把各种胡人都迁到云中(今内蒙古托克托东北)、五原(内蒙古五原县)和朔方(今内蒙古杭锦旗北)地区——等于自己的治所往西迁移了。同时,从元康7年开始,进行西征,一直到晋永宁元年,前后经过长达五年的战争,征服西域多达三十余个国家。
  从此,拓跋鲜卑成为了中原北方一支强有力的力量,从杏城以北80里到长城原,立石与晋朝为界。当时,拓跋鲜卑遇有婚丧大事,晋王朝的成都王司马颖、河间王司马顒、并州刺史司马腾都会派人前往参加。
  
  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情,在不远的将来,影响都会一一展现出来。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3-09 11:5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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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五七、孟观安西
  
  周处被杀以后的第二年,也就是元康8年,晋朝选拔出一个人去剿灭齐万年,那个人就是——孟观。
  
  每当想到孟观,很容易让人记起另外一个人,那就是马隆,他们两个人有许多相似之处:
  一, 都是寒门有为有才之士。
  二, 都是以宿卫勇士战胜西北叛胡,一个是在司马炎时期,杀掉秃发树机能;一个是活捉齐万年;
  三, 都是在任地方官的时候,能保一方平安。
  四, 都是文武全才,武隆写了兵书,孟观懂得天文。史称孟观少好读书,解天文。
  但是,两个人还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一, 马隆是义士,为了义不惜冒着被司马懿杀掉的危险,去埋葬令狐愚;而孟观则有些投机的迹象,为了前程,听命于贾后,并且为了煽动诸王参加诛杀杨骏的政变,而不惜“颇加诬其事”(《晋书,孟观传》),对杨骏进行诬陷。
  二, 两人虽都是文武全才,可孟观懂得天文,不过天道悠远,人怎能参透?
  也就是这两点不同,使得武隆踏踏实实,最终寿终正寝,死在官位上;而孟观,也是因为他自己的这些“长处”,最后却导致他死于非命……
  不过,这些我们以后再说。
  现在,让我们先回到西北严峻的形势上吧。
  齐万年自从击杀了大名鼎鼎的周处以后,军威大振,兵力很快达到了数十万。
  而晋王朝不可能放弃关中地区,根据《晋书,司马顒传》中称:晋王朝“石函之制,非亲亲不得都督关中。”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一会是梁王司马肜,一会是赵王司马伦的,来回调任镇守关中,那是因为,晋王朝十分看重关中这一四塞之地,规定,不是与皇帝最亲的王爷,是没有资格镇守关中的。
  此时的梁王司马肜的部队人数也不下齐万年的,不过,由于屡屡失败,士气低落,不堪再战。心急如焚的晋王朝势必要选派更加有才能,并且属于贾皇后亲信、梁王司马肜不敢掣肘的将领来主持讨伐行动。
  于是,中书令陈准和中书监张华想到了左积弩将军孟观。
  我们知道:孟观,字叔时,是渤海东光人,因为帮助贾后诛灭杨骏而被封为上谷郡公,加积弩将军。陈准和张华对司马衷和贾南风说:“赵王司马伦和梁王司马肜都贵为王公,说到进取,也没什么进取心,说到失败,也不担心被处分。因此,部队人数虽然很多,但是,没有人愿意效力,这就是周处失败的原因。(这种说法不过是顾及司马肜的面子)现在是上下离心,难以取胜,我们以为,孟观是个将才,他沉着坚毅,能文能武,请求派遣孟观率兵前去讨伐。”
  两人的建议立即得到了司马衷的批准。
  孟观率领的禁卫军个个都是勇悍无比,以一当十。
  他来到关中以后,统领关中的部队,以禁卫军为中坚力量,冲在了战斗的最前线,主动出击,与齐万年的部队大战了几十次,斩杀很多敌人,次次都获得了胜利,迅速扭转了不利局面。
  
  转眼到了第二年,也就是元康9年的正月,在孟观到达关中前线的数月以后,齐万年与孟观在中亭(陕西省武功县西)决战,在这场决定生死的大战中,孟观的部队大破齐万年,并在阵中生擒了齐万年。
  齐万年被押解到洛阳,斩首示众。
  这场自296年到299年持续3年多的叛乱最终被强人孟观镇压。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3-09 19: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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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五八、再议徙戎
  
  齐万年的叛乱给扑灭了,但是,先有秃发树机能,后有郝散、齐万年的叛乱,这不能不使晋王朝朝廷中的有识之士再次关注起胡人问题来。
  然而,此时的晋国朝廷上都是些什么人呢?
  主持朝政的大约分为5类:
  一是司马氏宗室老臣。像很快就要去世的司马泰,以及我们早已经领教过的司马肜和司马伦等人,要么年老,要么短视;
  二是名士们。像乐广、王衍、王戎等人,在他们看来,本来做官就是一件违反性情的事,处理经国事务那更不是雅士们应该做的,那都是些俗务,他们的任务就是优游卒岁,坐看云闲;
  三是乐于做事的人。像张华、裴頠、贾模等人,他们处于各自不同的目的,在尽心尽力地做事,但是,张华已经年老,只想安度晚年;贾模、裴頠最为操心的事情还不是徙戎,而是贾南风的专权跋扈以及丑声四溢。
  四是其他攀附上面三类人而爬上一定位子的人。由于晋朝从司马炎开始,就对随便提出议案的官员不加处罚——此事杜预就曾指出过,因此,到了现在,这种随便表态、轻言异议的作风仍然盛行,根本没有多少人真正认真地去思考、严肃地论证一件事,而是随便发表不同意见。
  五是,个别有识之士。但是,他们基本上都身居比较低的职位,左右不了政局。
  
  而提出著名的《徙戎论》的太子洗马江统,就是其中的代表。
  柏杨先生评介江统的《徙戎论》是“历史上考虑最周密,计划最详尽,又最切实可行的一个伟大方案。”关于徙戎,从邓艾到郭钦,再到江统,总的一条就是:把戎人、狄人从内地迁出,断绝他们扰乱晋人的源头。
  围绕这一命题,江统进行了全面深入的阐述:
  他举出历史史实证明,戎人、狄人的本性是:势力弱的时候,对中国敬畏臣服;势力强的时候,即行背叛侵扰。
  然后,从周王朝周王朝瓦解,戎狄遂利用这种机会,深入中国本土。到秦王朝统一天下,把蛮夷全部并吞入中国。再到东汉王朝时,西羌各部落多次遂起兵叛变,一直说到晋朝,胡人屡屡作乱,有力地说明了胡人历来是中原内地安定的心腹大患。
  
  在说明了胡人作乱的事实以后,江统接着分析了其中的原因,提出了一个被后人褒贬不一、长期争论的论断:不是我们的族类,就永远不会跟我们同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另外,他们作乱的原因还在于,“政府官员和普通平民,都轻视他们、欺侮他们,并认为是这一种天经地义的正常现象,使他们的愤恨和怨毒深入骨髓。等到他们人口够多,力量够大之时,不可避免的自会产生反抗之心。以他们贪婪凶悍的本性,加上累积已久的愤怒,一旦爆发,就不可收拾。”
  
  针对目前的实际情况,江统认为:“关中地区,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历代帝王建都之地,从来没有听说过让西戎、北狄在那里居住。”因此,他提出具体的办法就是:“乘政府的军事力量正达高峰,军事措施还没有懈怠,一是把冯翊(陕西省大荔县)、北地(陕西省耀县)、新平(陕西省彬县)、安定(甘肃省镇原县东南曙光乡)各郡的西羌族迁徙到先零部落(大小榆谷一带,今青海省贵德县至尖扎县一段黄河河谷)、罕部落、幵部落(幵,音坚)、析支部落故地(黄河上游,直至赐支河首一带,今青海省玛多县)。二是把扶风(陕西省眉县)、始平(陕西省兴平市)、京兆(陕西省西安市)等郡的氐民族迁徙到陇山以西,安置在阴平(甘肃省文县)、武都(甘肃省成县)两郡之间。发给迁徙途中所需的粮秣,足够他们到达目的地,使他们回到祖先的故土。命移民区驻军司令(属国都尉)跟安抚军事总监(抚夷护军)就近照顾。西戎人跟晋人不再混杂在一起,各族住在各族土地之上,则他们纵然有侵略中国的野心,纵然想掀起战争,但距中国太远,中间隔着千山万水,即令有凶恶的行动,伤害的程度也不可能太大。”
  
  为了批驳反对意见,江统进而站在反对者的立场提出设问,他说:“反对的人会说:‘氐族的叛乱刚刚平息,关中正逢饥馑,又瘟疫流行,人民愁苦,都盼望得到休息安静,却忽然驱使这些疲惫憔悴的部众,迁移这些心里仍猜疑恐惧的叛众,恐怕我们的力量不够,不能完成。……’我的回答是:‘你认为现在屈服的氐民族部落还有潜在的反抗能力?他们后悔过去作恶,放下武器,难道是感谢政府的恩德,诚心降服?或者是不能再战,走投无路,智慧和力量全都枯竭,恐怕我们的大军屠杀,才不得不归顺?’回答说:‘当然是不能再战,走投无路之故。’那么,我们既可以控制他们的生命,自可以控制他们的进退。欢喜他所从事工作的人,不会改变他的工作;欢喜他居住地方的人,不会考虑搬家。现在,我们正是要利用他们疲惫和疑恐的心理,用兵威震慑,使他们听从而不敢违抗。现今,他们死的死、散的散,流亡各地,还没有全部集结,关中人民,家家户户对他们都怨毒入骨,所以要他们迁往远处时,他们不会留恋。
  ……并州胡人,本是凶恶的匈奴贼寇,……而今,五部已有数万户,人口之多,超过西戎,而匈奴人天性骁勇,精于骑马射箭,战斗力之强,远超过氐人和羌人。如果不认清有一天终有掀起战火的可能,则并州未来的情况将使十分担心。
  
  最后,江统苦口婆心地指出:“主持国家大计的人,所面对的事,不应只忧虑国家贫困,而应忧虑国家不安。中国有四海之大,人民富庶,难道非把异族留在国内,然后才能立国?对这些异族,政府应明白宣布,耐心解释,送他们返回故土,一方面解除他们的思乡之苦,一方面也解除中国内部的小忧。《诗经·民劳》说:‘爱护中国,安抚四方。’功德永留于世,在谋略中应属最好的计策。”
  
  但是,以当时的晋国朝廷,没人能够下如此大的决心,做如此大的事情。晋国朝廷不能果断采取措施徙戎,也就一再地错过了稳定国家的机会。
  江统的《徙戎论》只能让我们后代的人在看到连绵135年的五胡十六国时期的时候(从304年刘渊称王——439年北魏灭掉北凉统一北方,中国进入南北朝时期),唏嘘不已。其实,在进入南北朝(南朝:公元420年—公元589年;北朝:公元439年—公元589年)以后的那150多年的历史里,中原大地又何尝不是争斗不已、战火连年、生灵涂炭呢?
  江统,历史记住你了。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3-10 10:5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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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五九、朝政日非
  
  过去我们说过,在司马衷时代,根据《晋书,惠帝本纪》的记载,当时的朝廷是“政出群下,纲纪大坏,货赂公行,势位之家,以贵陵物,忠贤路绝,谗邪得志,更相荐举,天下谓之互市焉。”
  面对着这样一个状况,此时,我们把眼光投向了一个人,那就是——张华。
  对此,出身寒门的张华深感独木难支,尤其是在元康5年,当晋王朝的武库发生了大火,这件事对张华的震动很大,听到武库着火的第一时间,张华担心诸王是不是又作乱了,他赶紧布置部队坚守岗位。因此,没有及时组织人们去救火,致使武库中存放的历代珍宝和200万人的器械铠甲被焚毁,根据《晋书,五行志》的记载,这些“珍宝”包括:王莽的头、孔子的鞋、刘邦的斩蛇宝剑等,——如果真传到今天,那可是国宝了。——《晋书张华传》还记载,当时张华看到那宝剑穿屋而飞,莫知去向。他和阎瓒都把这件事与以后太子被废联系起来,曾经沉痛地说:“武库火而氐羌反,太子见废,则四海可知。”——也就是预感到亡国不远了。在忧愁和担心中度过一天天的张华,内心的苦闷时可想而知的。他在《答何劭诗》中叹息道:“吏道何其迫。窘然坐自拘……恬旷苦不足,烦促每有余。” “忝荷既过任。白日已西倾。道长苦智短。责重困才轻。”向往有朝一日,能够“散发重阴下,抱杖临清渠。属耳听莺鸣,流目翫鯈鱼。从容养余日,取乐于桑榆。”
  虽然如此,他还在尽力维护着王朝的日常运转,尽量不发生大的波动,他酷爱读书,根据史书记载,他搬家的时候,光书籍就装了30乘,以至于国家修订官书也要到张华家藏的书去校对。因此,张华自己出身寒门,因此十分爱惜人才,尽自己的全力提拔有才能的寒门或者吴蜀之地的人士,希望他们能够真正为国家做出贡献。受到张华提携的二陆、左思都不用说了,其他的如号称为“南土五俊”的薛兼、纪瞻、闵鸿、顾荣、贺循,都被张华称为“皆南金也。”张华称成公简为“清净比杨子云(杨雄,汉文学家),默识拟张安世(张汤之子,汉朝重臣)。”(《晋书,成公简传》)对陈寿,则评价为“有良史之才。”张华还把寒门出身的陶侃、牵秀、刘弘、张轨、成公绥等提拔或者引为下属。(分别见《晋书》各本传)
  除此以外,对于贾后的凶悍无耻,张华也尽可能进行讽谏,他写下《女史箴》,全面论述妇女应当具备的品德,试图对贾后进行规劝,后来,《女史箴》被南北朝北魏宫廷画家(据近年学者考证认定,过去通说为南朝顾恺之所画)画为著名的《女史箴图》流传至今。在司马伦因无能被从关中调回中央以后,司马伦极力交好贾皇后,“大为贾后所亲信,”想求尚书令的职位,而张华、裴頠坚决不允许这个无能的人再染指朝政。
  然而,真的是独木难支。
  虽然贾模也出于自己家族的安危,多次劝谏贾皇后不要太过分,但是,贾模的缺点也十分明显,他的尽忠行为不过是为了避祸,因此,总爱玩些小聪明,有所启奏,总是装作离这事远远的,而在私下里操纵;对于和自己对立的人,则千方百计地进行陷害;还“贪冒聚敛,富拟王公。”而裴頠呢,根据《晋书,韦忠传》的说法,也是“欲而无厌。”想法太多,从不知足。对此,连张华也无可奈何。
  贾南风不喜欢太子,并且自己总想干政,这引起了裴頠的担忧。他找到贾模和张华,秘密商议废掉贾南风,更立太子司马遹的亲妈谢淑妃为皇后。贾模和张华都说:“皇上自己并无废黜贾后的意思,如果我们做臣下的擅自这样做的话,皇帝心里肯定以为我们做的不对。再加上,诸王都是血气方刚,朋党如果再起异议的话,恐怕祸乱会立即爆发,到时候,我们身死国家陷入危难,还无益于社稷啊。”裴頠说:“你们俩说的都对。但是,她是个昏聩又暴虐的人,做什么事情都无所忌惮,这样下去,混乱也会马上到来,你们说那怎么办?”张华说:“你们两个还都是她的亲属,还被她所信任,只要经常在她身边进行劝谏,估计还出不了大事。幸好现在天下还过得去,我们大约还能够度过余生吧。”(这是《晋书,裴頠传》的说法,而《晋书,贾皇后传》的说法则是,贾模看到贾南风凶暴,而找到裴頠和王衍商量废掉贾南风的事情,结果,王衍先同意,后来又后悔了,致使这一计划泡汤。)虽然说法不同,但是,可以确信的一点是:当时,贾模或者裴頠的确与张华酝酿过废后的事,但是,此事因为张华或王衍的反对而夭折了。
  贾模和裴頠很听张华的话,贾模每每遇到机会就劝谏贾南风,弄得贾南风心里很不是滋味,以为贾模不是真心爱自己,于是,就慢慢对贾模疏远,贾模因此忧愤成病,很快就去世了;裴頠不敢像贾模那样直接劝说贾后,只好找到自己的从母贾南风的亲妈郭槐,让郭槐劝说贾南风对太子好点,裴頠最担心的事就是害怕贾后和太子司马遹之间出现问题。
  正如裴頠担心的,太子和贾后之间真的出了问题。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3-11 00:3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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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六○、贾谧作俑
  
  司马遹,字熙祖,是司马衷的长子。
  小的时候,司马遹很聪明,深得爷爷司马炎的宠爱。可是,等司马遹长大以后,却不好学习,也不尊敬师长,还脾气很坏,只知道和身边的侍从瞎胡闹。司马遹之所以这样,与贾南风的暗中“栽培”有着密切的关系。贾南风就怕司马遹明礼好学,名声好,就秘密地交代司马遹的身边宦官,对司马遹灌输“趁年少及时行乐”、“对下属要知道用威刑”、“自己喜欢的事可以随便去做。”等等思想,结果,在青少年人生观确立的关键时期,司马遹变成了一个完全不合格的太子:他喜欢住低矮的房子;(王隐的《晋书》卷七记载)经常在后园玩耍,不去朝见爸爸妈妈;喜欢让人驾着车飞驰,把缰绳弄断,让人家车翻人落,以为笑乐;并且自己的各种禁忌还很多,不让修缮房子啦等等;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外公是屠户出身、遗传因子在作崇吧,司马遹喜欢在园中做买卖,他让手下的人割肉,自己用手掂着肉块,计算分量,竟然分毫不差,他还利用园子卖一点蔬菜、鸡、麦、篮子等物品,赚取利润,就这,还总是嫌钱不够用,太子宫一个月的预算是50万钱,太子司马遹总是预支两个月的用度。写了《徙戎论》的江统身为太子洗马,提出五件事(一是孝,二是亲近师傅,三是勤俭,四是不要买卖,五是去除小忌讳)对太子进行劝谏,司马遹就是不听;杜预的儿子杜锡是太子舍人,深恐贾后危害太子,多次劝谏太子不要得罪了贾后,惹得司马遹心烦,在杜锡常坐的毯子里放置针,把老杜的屁股扎得鲜血直流,痛的哇哇大叫。过了几天,司马遹还故意问杜锡:“前几天你屁股扎啥了?”杜锡同样若无其事地回答:“喝醉了,不知道。”司马遹毕竟沉不住气,说:“你喜欢责备别人,为什么要这样自作自受呢?”
  
  太子当然知道是贾后不让自己和亲妈谢淑妃常见面,也知道贾后经常欺负自己的亲妈,作为20多岁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他心里肯定不是滋味,但是,贾后名义上总是自己的妈,奈何不了人家,于是,司马遹就把心中的怒火转移到贾谧身上了。
  不过,司马遹也不敢对贾谧怎么样,只是在贾谧来东宫见司马遹的时候,司马遹故意把贾谧谅在一边,自己回后园玩。更重要的是,贾谧和司马遹还是情敌,当时,郭槐想把贾谧的妹妹——也就是贾午的女儿——嫁给司马遹,这样,在郭槐看来,两家就成为一家了,司马遹倒是也想和贾家结亲,以巩固自己的地位,可是,贾南风和贾午都不同意;郭槐退而求其次,就为司马遹聘了王衍的小女儿王惠风,说到底王惠风的妈妈也是郭家的人,这样,司马遹和贾家、郭家也成了亲戚,毕竟也是好事。但是,太子却听说王衍的大女儿长的美,司马遹也想娶老大,可是,贾后却硬是把她许配给了贾谧,这让司马遹心里很不是滋味,经常拿这说事。可是,偏偏是冤家路窄,在贾模死后,贾南风又把贾谧升为侍中,并把贾谧的工作安排在司马遹身边,“陪太子读书”,让这两个情敌天天见面。一次 ,司马遹和贾谧在一起下棋,为争道双方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成都王司马颖看到以后,呵斥贾谧:“皇太子,是国家未来的皇帝,贾谧你小子怎敢这样无礼!”贾谧心里怨恨,就到贾后面前告状,结果,贾皇后就把司马颖调任平北将军,镇守邺城;正巧尚书令司马泰去世了,就把打了胜仗驻守关中的司马肜(哪是他打的啊)调回中央任尚书令,把司马孚的孙子司马顒调到关中任征西将军。
  
  糊涂了一辈子的郭槐,老了老了,反而明白了很多。老太婆知道贾皇后没有亲生儿子,就经常劝说贾南风要对太子好些,——这大概有裴頠的很多功劳——老太婆本人也对司马遹尊敬有加,到郭槐临去世的时候,贾皇后离开宫中,亲自回家照顾老太婆,太子司马遹对老太婆也知道感激,于是,也随着贾南风一起去老太婆居住的宜城第,带着医生去询问病情,对老太太的礼数很是周到。郭槐临终的时候,拉着贾南风的手对女儿恳切教导:“赵粲和贾午一定会祸乱你家,我死后你一定不要再见她们,记住我的话。”——赵粲是司马炎的充华,曾经在司马炎要废黜贾南风的时候,替贾南风说了很多好话;贾午就是自己的小女儿,“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郭槐此时把一个一直有恩于自己家的赵粲,一个自己亲生的小女儿拿出来批判,神了……
  
  而此时贾谧家突然出现的一些妖异事件却使得郭槐临终遗言都化为乌有,奇怪的是,贾谧家接连出现了这样一些事情:风把贾谧的朝服一下子吹到天上,刮到中丞台里;贾谧的被子里爬出蛇;深夜霹雳闪电击中贾谧的房子;室内的柱子突然下陷等等,这一切都使得贾谧心惊肉跳,也使他确信太子有可能对自己不利,自己必须动员贾后立即采取行动,废黜司马遹。
  
  于是,贾谧找到贾后,对贾后说:“太子现在大量的买来田地,积攒财产结好小人,目的就是为了和贾家作对。我听太子私下说,皇后死后,我要象对待鱼肉一样蹂躏她。他不但会这样,而且,等皇上去世以后,他如果登上皇帝宝座,依照我们诛杀杨骏的先例,肯定会把我们杀掉,再把皇后您废黜到金墉城,那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不如早早下手,选择性情更为和顺的人做太子,这样才好巩固我家的家业啊。”
  贾后点了点头,同意了。
  
  贾谧为平静10年的晋朝政坛点起爆炸的导火索……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3-11 12:0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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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六一、废黜太子(1)
  
  贾南风并没有立刻行动。
  她依然考虑得十分周全,在密谋废黜太子之前,她就已经对外宣称自己其实已经生下了一个儿子,并且对大家说,由于是在居丧期间生的,所以,感到羞愧,不好意思告诉大家,就一直没有对外宣布。然后,贾南风把妹妹贾午生的孩子韩慰祖领养在自己身边。这里的居丧,应该不是居自己的妈妈郭槐的丧,而是居司马炎的丧。因为,根据《晋书,贾谧传》的记载,贾谧的亲爸韩寿是在元康初年去世的,也就是说,韩慰祖最迟也是在贾南风诛杀杨骏、司马玮等人的时候出生的,而郭槐则是元康后期去世的,因此,在贾谧与司马遹发生冲突,并劝说贾南风废黜太子之前,贾南风就已经对外宣称自己已经有了一个亲生男孩子的事实。
  如果这个推断成立的话,那么,可以想见贾南风废黜司马遹其实只是早晚的事情了,贾谧的劝谏只是加速了贾南风的决心,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贾南风和贾午姊妹两人此前是那么一致反对妈妈郭槐把贾午的女儿嫁给司马遹。——原来,这两个姐妹在贾南风掌握大权之初,就已经商量好了要以贾午的儿子取代晋王朝的天下!——当然,这是在贾南风没有亲生儿子的情况下。
  
  也许,真正的密谋远在诛杀杨骏以后就开始了,准备工作也早已经展开。如今,只是摊牌的时刻罢了。
  此时,洛阳市面上传唱着一种童谣:“南风烈烈吹黄沙,遥望鲁国郁嵯峨,前至三月灭汝家。” 与此同时,贾南风、赵粲和贾午开始了密谋如何废黜太子的计划。
  他们先是派人四处宣扬太子司马遹的各种不良行为,这种风声也传到了太子的手下的耳朵里,中护军赵俊劝说司马遹先发制人,废掉贾后,但是,时年22岁的司马遹没有采纳。太子宫左翼卫队长(左卫率)刘卞,深受司马遹的信任,每次太子举办宴会都让他参加,他亲眼目睹了贾谧的骄傲和司马遹的怨恨,于是,刘卞把所听到的废黜太子的阴谋去找张华证实,张华说:“我一点都不知道。”刘卞说:“我本是须昌县的一个无名小吏,受到您的提拔才有今天的官职。我感激您知遇之恩,所以才对您毫不隐讳,难道您还疑心我?”张华说:“假定有这回事,你准备怎么办?”刘卞说:“太子宫中豪杰林立,四翼卫队(四率)拥有精兵万人。你身居宰相高位,如果你同意,则皇太子就可以利用朝会时机,发动政变,接管政府;至于把皇后送到金墉城囚禁,只要两个禁宫侍从宦官就够了。”张华说:“如今,皇帝还在位;太子是皇帝的儿子。皇帝又从没有对我发布让我象伊尹那样辅政的命令,而我忽然鼓励太子做此大事,不但违背君王,复又违背父亲,岂不是向天下显示忤逆不孝?何况豪门宗族布满朝廷,政变需要的威望和权柄,这两者我都没有,这样做岂能一定成功?”
  贾南风很快就听到了风声,就把刘卞调任当雍州刺史。刘卞知道事情泄露,只好服毒自杀。后人猜测,向贾南风告密的人就是张华本人。比如:《资治通鉴》的胡三省原注就认为:“贾南风凶悍,假使她听到刘卞曾经跟张华磋商,而张华没有检举,张华必死在贾南风之手。而张华竟平安无事,猜测是张华告的密”。从此事的秘密程度上说,刘卞与张华的话,只能是两人知道;从张华的心态分析,他不愿意看到动乱发生,尤其不愿意看到太子的以下犯上;从个人关系上说,张华是贾南风一手提拔出来,并封为郡公,如果没有贾南风,张华还一直处在被排斥的地位,张华对贾南风不能说没有感激之情。从后来张华被杀以及以后的昭雪过程是那么艰难上来看,高门望族和司马宗室对于张华这个寒门出身的才子并不感冒,假使宗室豪门掌权,张华肯定是不会有今天的,兴许这也是张华虚与委蛇的主要原因吧。
  元康9年的12月,太子司马遹的长子司马虨患重病,司马遹请求封儿子司马虨一个王爵,皇帝司马衷下诏不准。司马虨病势沉重,司马遹为儿子请巫师向上天祈祷求福。贾南风认为下手的时机已到,对司马遹传话说司马衷身体不适,命司马遹进宫请安。但是,司马遹进宫之后,却没有见到贾南风,而是被引导到另外一个房间里。贾南风派宫女陈舞,说是奉司马衷之命,送来美酒三升,要司马遹全部喝光。司马遹告诉陈舞说,他没有三升的酒量。陈舞逼迫道:“你是不是忤逆不孝?老爹赏赐你的酒,你竟然抗拒,难道酒里有毒?”司马遹不得已,只好勉强全部饮下,于是,酩酊大醉。贾南风命黄门侍郎潘岳拟了一份草稿,派宫女承福带着笔墨纸砚,趁着司马遹酒醉,说是奉皇上指令,教司马遹照抄一遍。潘岳拟就的草稿内容是:“陛下应自己了断,不自己了断,我当进去了断;皇后也应自己了断,不自己了断,我当亲手了断。并跟谢妃共同约定日期,同时发动。不要再犹豫不决,以免招来后患,茹毛饮血,在日月星三光之下,上苍已准许扫除祸害,立道文(司马虨乳名)当王,让司马虨生母蒋俊当皇后,愿望达成,杀猪牛羊,祭谢北君神祇。”
  司马遹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照抄一遍;字迹歪斜潦草,一半的字都不能成形,贾南风在把它修补之后,呈送给司马衷过目。
  贾南风授意潘岳写成的这个草稿,目的就是要把司马遹、司马遹的生母谢妃、司马遹的长子司马虨以及司马遹长子的妈妈蒋俊保林(保林是对太子小老婆的特殊称呼)全部处死,斩草除根。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3-12 12: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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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六二、废黜太子(2)
  
  299年12月30日,马上就要过年的喜庆并没有笼罩在晋国的朝堂之上。
  就在这一天,司马衷驾临式乾殿,召集文武百官,命总管太监、贾南风的亲信董猛拿出两张纸让大臣们看,一张是太子司马遹照抄的信笺,另外一张是在青纸上写妥的皇帝诏书,诏书这样说:“这就是司马遹写的,应该处死!”——这短短的一句话还需要太监代替自己说。
  然后把信笺交给亲王、公爵和高级官员们传阅;大家个个看后都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张华说:“这是国家最大的灾难,自汉武帝以来,国家每次罢黜嫡子,就会引起变乱。况且晋王朝建立的日子还短,请陛下三思。”
  裴頠则认为,应先查明传递这份信笺的人,又请对照司马遹平常的字迹,不然的话,恐怕会有假。
  
  贾南风心里有数,就拿出司马遹平常所写的报告启事十余张,大家对照之下,没有人敢说不是司马遹的笔迹。但是,裴頠所说的要查明传递书信的人,这一点却能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查清楚,但是,贾南风瞒天过海,故意不予理睬,大约裴頠立即察觉到了事情的内幕,就不再咬住这一点不放了。
  但是,局面就此陷于僵持。
  贾南风命董猛出面,谎称嫁给甄德的司马炎的女儿长广公主有话,说:“事情必须马上决定,文武百官却在你一言、我一语!有不接受诛杀诏书的,军法从事。”
  但是,大臣们仍然议论纷纷,直到太阳西下,还是不能作出最终结论。
  
  贾南风看到张华等重臣一直不肯屈服,担心如果认真查起来,不好收场,而再这样僵持下去,也恐怕夜长梦多,她出面建议撤销死刑,仅把太子废为平民,这样,双方才达成暂时的妥协。
  于是,派尚书和郁 “持节”,解系的弟弟解结为副使,跟着大将军司马肜、镇东将军司马允、前将军司马澹、赵王司马伦、太保何劭一起前往太子宫,把太子贬作平民。
  这一天是大年除夕,司马遹正在宫中的玄圃(讲经之所),听说有使者来,就换上了平民服装,叩拜诏书,步行走出太子宫承华门,然后乘上一辆破旧的牛车。
  贾南风命东武公司马澹,率部队护送司马遹跟太子妃王惠风和太子的三个儿子:司马虨(尚在重病中,很快因病就死去了)、司马臧、司马尚,一齐囚禁金墉城;并把司马遹的妈妈谢玖和司马虨的妈妈蒋俊,严刑拷打至死。
  名士王衍一看司马遹倒台了,就上书司马衷要求与司马遹断绝姻亲关系,司马衷允许了。
  当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太子妃王惠风女士放声恸哭,号哭着从太子宫中回到王家,路上的行人也为之纷纷流泪,到永嘉年间,刘曜攻陷洛阳,要把王惠风赏赐给部将乔属,乔属想娶其为妻,王惠风把剑对着乔属说:“我,太尉的女儿,太子妃,义不为叛胡所侮辱!”于是被杀。
  
  转眼到了300年,改元为永康,大赦天下。正月,西戎校尉阎缵,带着棺木,前往皇宫上书说:“西汉戾太子刘据起兵背叛,抗拒皇命,进言的人仍认为罪状不过打一顿板子。而今太子司马遹受到责罚的时候,不敢有违礼的行为,他的过失,远轻于刘据。现在要做的是,为他慎重的选择师傅,再严加教诲,如果仍不能悔改,再摒弃不晚。”奏章呈上之后,如石沉大海,宫中的贾南风只是装聋作哑。
  就此把司马遹废为庶人,还让贾南风于心不甘,她继续变换手法:
  很快的,就有宦官自首说,自己曾经和太子一起企图杀害老爸司马衷。
  司马衷再次把宦官的自首状遍示全体大臣——司马衷此时好像必须把自己的孩子说成是个白眼狼才解恨。
  然后,命东武公司马澹率1000人马,押解司马遹前往许昌行宫囚禁;又命持书御史刘振,“持节”严密看守;下令司马遹出发之日,任何官属都不准送别。
  但是,太子洗马江统、潘滔,太子舍人王敦、杜蕤、鲁瑶等,冒犯禁令,远送到伊水,和司马遹哭泣送别。司隶校尉满奋逮捕了江统等人,分别羁押洛阳市和洛阳县监狱。羁押在洛阳市监狱的,河南尹乐广立即把他们全部释放;羁押洛阳县监狱的,仍继续囚禁。都官从事孙琰劝贾谧说:“所以罢黜太子,放逐许昌,只因为他犯法有罪。太子宫官属冒犯禁令,送行告别,也是人之常情,如果加以重刑,传到四方的话,恐怕反而显示出太子的德行深厚,岂不是为太子做宣传吗?不如宽恕他们!”贾谧遂命洛阳县长曹摅释放,乐广因之也没有受到处分。
  
  司马遹被押解到许昌后,写信给被迫离婚的太子妃王女士,详细描述了被诬陷的经过,幸运的是《晋书,愍怀太子传》全文记载了司马遹的《致妻书》,使得我们看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我虽然愚昧顽劣,但盼望改过向善,竭尽忠孝,并没有罪恶叛逆之念。虽然我不是皇后)亲生,但我侍奉皇后,如同亲母。自从被封太子,诏书令我自我约束,不准探望亲娘;自广城君(贾南风的妈妈郭槐)逝世,我就不再被怜悯同情;常让我在空屋之中呆坐。去年十二月,道文(司马遹儿子司马虨的乳名)患病,情势沉重,父子之情,实在是很可怜,当时曾上书皇上,请求给孩子加一个封号,没有蒙恩准许,孩子病情恶化后,我们为他祈求上天,去祸赐福,并没有一点恶意。自从道文有病,皇后共派三次使节前来探视,说:“皇上叫你。”二十八日傍晚,更发下一函,封面上写:“东宫开拆”,信笺上写:“皇上想见你。”遂即呈递奏章,请求进宫。二十九日一早,进宫晋见父皇;稍后,父皇命我晋见皇后,皇后左右侍女陈舞告诉说:“皇后早上有点呕吐,身体不舒服。”教我到一间空房中等,一会,皇后派陈舞告诉说:“听说你上书陛下,替道文乞求王爵,所以没有批准,是遵守国家的体制。”这时,皇后在远处遥呼陈舞:“昨天,不是教你送给太子美酒、红枣?”陈舞就送来美酒三升、红枣一盘,命我全部吃下,我从来不饮酒,我向陈舞说我没有三升的酒量。皇后在远处遥呼说:“你平常在皇上面前,还饮两杯,使人欢喜,现在怎么拒绝?父皇赐给你酒,是祝福道文的病好转。”我回禀皇后:“陛下朝会的时间内,不敢推辞,但是从来没有一天之内,饮下三升。而且又没有吃早饭,恐怕无力承受,到现在还没有晋见殿下您,如果一口气饮下三升,可能神志不清。”陈舞又传话说:“你真是忤逆不孝,教你饮酒,你不饮酒,难道酒中下了毒?”迫不得已,只好饮下二升,剩下一升,请求带回太子宫再饮,然而仍然逼迫,终于全饮下肚。酒入胃肠,身热心躁,迷惘慌乱,身不由己。一会工夫,一个小宫女拿来一张信笺,说:“皇上教你抄写这份文件。”我惊疑的坐起来,看那张信笺,一张白纸之外,又有一张青纸,小宫女催促说:“陛下立等着要。”另一宫女承福,送来纸笔,在一旁研墨,命立刻书写,急迫之间,没有再看内容,而初看之下,并看不出纸上用语有什么不妥,只是因为父母是骨肉至亲,所以才毫不猜疑。事情经过如此,实在是受到陷害,请求众人替我昭雪。
  
  但是,接到信的太子岳父王衍却不敢为他奏报申雪。
  而此时,朝中已经有人在提议:立司马炎的儿子、司马衷的弟弟淮南王司马允为皇太弟了。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3-13 00:4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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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六三、密谋废后
  
  太子被废,引起了东宫将士和诸王的强烈不满。
  对于因太子被废可能引发的动荡,贾南风不是没有预料。在司马遹被废以后,贾南风就对部分禁军将领进行了调整,赵王司马伦因为在关中“行赏失中,氐羌反叛”而被召回,给他一个车骑将军、太子太傅的职位,其实,是对他的一种惩罚性的处分,由于司马伦很会巴结,并获得了贾后的信任,虽然,他多次争取想当尚书令,而张华、裴頠一直不同意,但是,在寂寞的等待4年多以后,终于在“愍怀太子废,使伦领右军将军”。
  别小看这个右军将军。虽然职位不高,但是,位置非常重要,根据后人考证,右军将军署是在宫城以内,左军将军署是在宫城以外,由此可以看出,右军将军是比左军将军重要的。如果司马伦得不到贾后的信任,这个职位是根本难以染指的。事实证明,贾南风信任一个“贪冒之人”,恰恰把自己送上了不归之路。
  曾经给使东宫、并深受司马遹恩德的禁军右卫司令(右卫督)司马雅、近卫司令(常从督)许超,跟殿中中郎士猗等,阴谋罢黜皇后贾南风,扶立太子司马遹复位。三人商量,此事在张华、裴頠那里肯定通不过,张华已经69岁了,只知道保全自己的官位,而裴頠毕竟是贾家的亲戚,也拿不准他会不会参加。商量的结果是:右军将军赵王司马伦,这时掌握着禁卫军的军权,并且,此人性情贪婪,对于自己目前的官位并不满意,很有可能被说服参加政变。
  于是,这三个人向司马伦的亲信孙秀建议:“皇后凶悍无道,跟贾谧等共同废黜太子。而今,皇帝还没有合法的继承人,社稷将危如累卵,大臣们中间将有人起事。而赵王亲近皇后,天下皆知,又跟贾谧、郭彰亲善友好,太子被废,人人都认为赵王也曾经参与进来,一旦发生事变,赵王肯定难逃一劫,为什么不先考虑发动政变呢?”
  孙秀答应了,给司马伦一说,这个司马伦本来就是个庸才,对孙秀言听计从,马上表示接受。
  于是,司马伦和孙秀又联络了通事令史张林、省事张衡、殿中侍御史殷浑、右卫司马督路始等,命令他们作为内应。
  
  一切准备就绪,政变就要发动。
  可是,孙秀脑子一转,他想到:太子司马遹素来性格刚强聪明,如果一旦还宫,势必和贤人良臣共事,提拔有功、并且是老部下的东宫部属,而司马伦素来亲近贾谧,疏远太子,太子不一定会任用司马伦,更不要说自己了。
  于是,他转念一想,告诉司马伦说:“太子聪明而性情刚猛,如果返回东宫,恐怕不会接受别人的控制。明公一向是皇后的亲信党羽,关系亲密,连路上行人都知道。现在虽然为太子建立大功,太子可能认为你受到大家的压力,才翻云覆雨,只不过为自己脱祸罢了。太子过去对你含有怨恨,事成之后,肯定不会对你感恩报德。万一有个小的差错,恐怕难逃被诛杀的命运,这只是加速你自己灾祸的降临。倒不如稍稍向后延期,依我个人的观察,皇后最终是要害死太子的。到那时候,你再号召起事,罢黜皇后,为太子报仇。这不仅仅是免掉灾难而已,更能够掌握住大权。”
  司马伦深表同意。
  此计当然大妙。
  
  于是,孙秀开始散布谣言说:禁卫军打算罢黜皇后贾南风,迎接太子复位。
  贾南风在太子被废以后,一直小心翼翼,她派出了大量宫女,到民间四处打探消息,探听消息的宫女们及时向她汇报了这一传闻,贾南风听后十分恐惧。
  于是,司马伦、孙秀装作忠心的模样,乘机建议贾谧等人,(这种事情,当然不能直接对贾南风主动讲出,那是会弄巧成拙的。)早日除掉司马遹,以杜绝人们心中的希望。
  
  一向躲在幕后、算计别人的贾南风终于中招。
  3月22日,贾南风命情夫太医令程据配制巴豆杏子丸毒药,并矫诏命令侍从宦官孙虑前往许昌去毒杀司马遹。
  前太子司马遹自放逐以后,深恐受到毒杀,经常让人在自己的眼前给自己煮饭吃。孙虑把来意告诉负责看守的持书御史刘振,刘振随即把司马遹一个人迁移到一个小院,并断绝了饮食,打算采取不太毒辣的手段把司马遹偷偷饿死,但是宫女们仍然在暗中从墙上递进饭菜。
  孙虑耗不起这时间,因为洛阳还在焦急地等待着结果,并且,这种事情也不是零敲细打的事。
  他就直接强迫司马遹服毒,但是,司马遹坚决不从。
  于是,孙虑就趁司马遹在洗手间解手不注意的时候,突然闯入,用捣药的铁杵猛击,司马遹临死时的哀号之声,直传到了墙外。
  死时,年龄仅23岁。
  朝廷上要求对司马遹以平民的身份埋葬。
  此时,贾南风却惺惺作态起来,她以母亲的名义上书司马衷,说:听到这一噩耗,我悲痛之情不能自己。本来是想他能受此打击,更思孝道,重新做人,这样的话,还考虑着恢复他的太子之位。……虽然他罪过很大,但是,我不懂礼仪,私心以为身为王家子孙,用平民的礼仪安葬不妥,我恳切地请求您准许用他当太子之前所封的广陵王的王礼安葬。
  真恶心……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3-13 13: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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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六四、黄雀在后  
  
  司马遹的死,使得司马伦的动员工作更为容易。
  司马伦除了原来联络的内廷人员之外,还联络了自己的哥哥、目前为领军将军的梁王司马肜,自己的侄子、目前为左军将军的齐王司马冏,自己的堂侄子、目前为中护军的东武公的司马澹等人。
  
  在贾皇后专权的初期,贾郭二家很多亲信都掌握着禁卫军,比如,贾谧就曾经担任过后军将军,王衍也曾任北军中候、(中领军),郭彰曾任右卫将军,裴頠亦曾任右军及左军将军。但是,到了元康末年,郭彰已死;王衍升为了尚书令;贾谧升为了侍中,秘书监;裴頠升为侍中,尚书左仆射,都不再担任位置较低的禁卫军将领了。在贾后看来,刚掌权时候的危机已经过去。即便如此,让司马伦做右军将军,也是因为司马伦年龄较大、辈分较高,更重要的是比较忠心,不像裴頠、张华他们总拿我说事。可是,这次贾皇后看走了眼……
  
  如今,赵王司马伦可以说掌握了京城最大的实权,但是,即便如此,他仍然不能掉以轻心,因为,这次政变是一次彻头彻尾的以下犯上的政变,与10年前贾皇后诛杀杨骏、司马玮等截然不同。
  可是,就在政变即将发动的时候,因为,太子司马遹已经死去,最先起意的右卫督司马雅和常从督许超突然发现,这次政变失去了方向,也丧失了最初发动的意义,政变不成,那不用说身死家破;那么,即使政变成功呢?赏赐自己的人是谁呢?司马衷吗?你没打招呼就把人家老婆给废了,能赏赐你?司马伦吗?你舍出命来冲在前头,到头来得到的赏赐能有孙秀多吗?——毕竟你不是人家的亲信……
  于是,两个人退缩了,他们后悔当初怎么那么糊涂要发动政变,二人一起对司马伦和孙秀同时称病了。
  
  这一下,让司马伦和孙秀傻了。你这两个小子,真可恶!不是你们俩叫发动政变的么?……哦,对了,你们是为了迎立司马遹啊,如今司马遹死了,你们就不干了?
  但是,如今是箭在弦上,不能不发。如果不发,就等着掉脑袋吧。
  赵王司马伦、孙秀只得秘密把宫廷右卫佽飞督(右卫将军司马伦的直接下属)闾和叫来,——佽飞,古代善于射箭的勇士,西汉王朝以来,作为卫士的称号——万幸的是:经过司马伦和孙秀的说服,闾和同意了。大家商定于4月3日夜三更,第一声鼓响时(也就是现在的半夜1点到3点,丑时)起事,到时候,由闾和在宫中击鼓作为信号。
  不过,经过孙秀的努力,到了事发的当天,司马雅最终还是同意参与政变,根据《晋书张华传》的记载,在当天,孙秀仍在做最后的努力,他命司马雅秘密禀告张华说:“如今社稷将要危亡,赵王打算跟阁下共同拯救国家,为霸者的大事。”张华知道,司马伦等人废黜贾后以后,肯定要篡权,就拒绝了。司马雅怒气冲冲说:“钢刀已砍到脖子上,你还说些这种话!”理也不理张华,扭头就走。
  
  4月3日午夜1时,司马伦拿出假的皇帝诏书——这也许就是司马伦联络通事令史张林、省事张衡的效果——把假诏书下达给京师“二卫”(卫尉所辖的宫城禁卫军和卫将军所辖的首都卫戍军)所属的三部司马——前驱禁卫营、由基禁卫营、强弩禁卫营——的将领,称:“皇后跟贾谧等,谋杀我的太子。今天,命车骑将军入宫,罢黜皇后。各将领应听从命令,事情完毕后,晋封关中侯,如果拒绝,诛杀三族。”
  半夜里,诏书难辨真假。
  大家只能遵从皇帝的命令,部队整齐出发,跟随司马伦来到皇宫。
  司马伦再假传圣旨,打开了宫门,部队在宫殿内的御道之南布防。
  然后,司马伦命令翊军校尉、齐王司马冏,率领着三部司马的100人击破后宫的宫门,冲入后宫,华林令骆休在内接应,把皇帝司马衷迎奉到东堂。
  还记得齐王司马冏的妈妈是谁吗?就是贾南风的同父异母姐姐贾荃,我们应该还记得,在贾充生前贾南风的妈妈郭槐一直不让贾充见贾荃的妈妈、贾充前妻李氏一面,贾荃和贾南风这一对异母姐妹,可以说是势同水火。虽然贾南风是齐王司马冏的姨妈,但是,上一辈的恩怨却一直延续到现在。
  这也是司马伦派遣司马冏进宫、承担捉拿贾后这一关键任务的主要原因。
  
  齐王司马冏突然出现在皇后的宫中,贾南风立即意识到出大事了。
  她脱口而出:“你来有什么事?”
  司马冏说:“奉到诏书,逮捕皇后。”
  贾南风说:“诏书只有从我这里才下,你哪里来的诏书?”
  但是,她脑子转的很快,立即意识到也许是自己的丈夫听信了什么人的谗言,要废掉自己,她拼死一搏,跑到楼上,冲着司马衷遥遥呼喊:“皇帝,你自己的老婆,却被人废掉,你不久也会被废掉的!”
  
  不知道司马衷能不能听到贾南风的呼喊,此年,司马衷43岁,贾南风45岁,毕竟他们在一起走过了30年的风风雨雨。如果司马衷能够听到贾南风的呼喊,该作何感想呢?还会说为“公乎为私乎”么?
  也许,司马衷本人也正在战战兢兢、浑身发抖呢。
  
  贾南风平静了下来,她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回天了,她冷冷地问司马冏:“起事的是谁?”
  司马冏说:“梁王、赵王。”
  贾南风说:“拴狗当拴脖子,我却去拴尾巴,怎么会不到这种地步?”
  她后悔没有把这两个宗室的元老给看好,却把矛头对准对自己恶意并不太大的太子司马遹了。
  
  但是,再回头已是百年人,天下哪有后悔药可吃!
  在司马冏逮捕贾南风的同时,用“诏书”召见贾谧,将要杀死他,贾谧挣脱武士们的包围,狂奔到西面的大钟之下,大声哀叫:“姨妈,救我!”武士追及,砍下了他的人头。
  等贾南风从后宫走出,看到贾谧的尸体,她放声哭了两声,又收泪嘎然而止。
  司马衷下诏,把贾南风贬作平民,羁押建始殿;要求全体大臣都趁夜进宫集合。
  尚书郎师景怀疑诏书是假的,请求皇帝亲笔写下诏令,司马伦恼羞成怒,立即下令杀了师景。
  
  等百官到来以后,司马伦开始了捕杀贾家党羽的行动,并借机诛杀仇人,一时间皇宫成了刑场。
  一, 贾家女眷。吴太妃、赵粲以及贾南风的妹妹贾午,逮捕到暗室,拷打至死。
  二, 贾家亲眷。贾谧伯父韩保、叔叔韩蔚、韩预等,诛杀。
  三, 贾家同党。宦官董猛、赵粲叔父中护军赵俊(赵浚)、以及参与杀害司马遹的刘振、程据、孙虑等。
  四, 自己的仇人。张华、裴頠、解系、解结、解育三兄弟。
  当天诛杀了数十人,并罢免了大量的官员。
  张华、裴頠是因为在司马伦要官的时候,坚决不同意而得罪了司马伦。
  在处斩张华的时候,司马伦还派通事令史张林以皇帝名义质问:“你身居宰相高位,太子被罢黜,不能死节,什么原因?”张华说:“式乾殿上,我的言论以及我所上的奏章,事实俱在,可以查考。”
  张林说:“进谏不被接受,为什么不辞职?”
  张华回答不出。
  解系、解结是因为司马伦镇守关中的时候,在对付齐万年叛乱上有分歧而结下仇怨,在要诛杀解氏三兄弟的时候,梁王司马肜解救三人,但是,司马伦恼怒着对司马肜说:“我看到水中的螃蟹都恶心,更何况这三人竟然公开看不起我,这能忍耐,什么不能忍!”司马肜一再劝说,司马伦一意孤行,坚决不同意。
  于是,一律斩首,屠灭三族,死的时候,张华69岁,裴頠34岁。
  
  当时的情况十分恐怖,没人敢吱声。
  只有那个曾经埋葬杨骏的义士阎瓒走出人群,独自抚摸着张华的尸体,失声恸哭,边哭边说:“很早都说过让你退位避祸,你不退,今天真的没有幸免,这难道不是命吗!”然后,他来到贾谧的尸体边,斥责道:“小儿,你就是祸乱国家的源头,现在杀你都晚了!”
  我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作秀的成分,但是,只知道,那话语里,有惋惜,有痛心,有斥责,还有愤怒!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3-14 09:1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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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六五、权力分配
  
  第二天天一亮,司马伦高坐在端门之上,屯兵北向,派遣尚书和郁(和峤的弟弟)持节送贾南风到金墉城,6天之后,司马伦矫诏派遣尚书刘弘拿着金屑酒,将贾南风赐死在金墉城内。
  10年政治相对平静、宽松的元康时代过去了。贾南风专权的这10年,名士们才有闲情逸致去谈玄,豪门才有财富去夸耀,但是,这10年也是暗流涌动的10年,西晋王朝正处在生死存亡的十字路口,也是每一个朝代必须要面对的最危险的瓶颈时期,而掌舵的人却是一帮低能儿、清谈家、安于现状的人、投机家们……
  屠杀还在继续……
  在发动政变、诛杀大臣的当天即4月4日,司马伦就自我封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相国、侍中,一依宣文辅魏故事,设置左右司马,从事中郎4人,参军10人,掾属20人,配兵10000名。这一官职充分暴露出了司马伦的篡位之心,因为,相国这个官,晋朝压根就没设置过,只是司马懿、司马昭做过;并且还“一依宣文辅魏故事”,那不就是把代替司马衷做皇帝的野心昭告天下了么?同时,司马伦为了培植自己的势力,拉拢人才,以李重、荀组(荀勖之子)为长史,王堪、刘謨为司马,束皙为记室,荀嵩(荀彧之孙)、陆机为参军。然而,李重坚决不当,司马伦却坚决让人家当,结果李重是又忧愁又生气,害下大病,司马伦在人家病中拜人家为长史,气的李重没过几天就去世了;束皙也称病辞职,回家教书去了。
  第三天4月7日,任命参与政变的哥哥梁王司马肜为太宰、守尚书令、增封2万户,何劭为司徒,刘寔为司空,淮南王司马允为骠骑将军,领中护军,齐王司马冏为游击将军(四品禁卫军将领,隶属领军将军)。又任命司马伦的世子散骑常侍荂领冗从仆射(负责宫中侍卫);儿子司马馥为前将军,封济阳王;司马虔为黄门郎,封汝阴王;司马羽为散骑侍郎,封霸城侯,任命心腹孙秀为中书令。其他亲信都封为大郡郡守,并手握兵权,文武官封侯者数千人。
  同时,为了名声,任命正直的傅祗为中书监、常侍如故,用来安抚众心。傅祗以生病推辞,司马伦派遣用车拉着傅祗上班。听说傅祗仍然为中书监,王戎、陈准等相互说道:“有傅公在,我们都不用担心有生命之忧啦。”史书称赞傅祗“其为物所倚信如此。”
  
  又过两天,也就是4月9日,毒死了贾南风——很容易让我们回忆起3月8日贾南风的妇女节政变。今天,距离贾南风诛杀杨骏正好10年零1个月零1天,人生真奇妙啊……
  
  之所以把司马允提拔为二品三公级别的骠骑将军,并领中护军,一方面是他直接参加了政变,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在于,司马允在司马衷的诸兄弟中,年龄较大且声望较好,朝廷在前一段曾经讨论过让司马允当皇太弟的事情。此举也是为了安抚司马允。
  而此次封赏最为不公的当属对齐王司马冏了。在政变之前,齐王司马冏就已经是四品的左军将军了,政变中,是司马冏亲自带兵进入宫中,捉拿了贾南风,可以说功劳是很大的。经过了一场政变,还是四品,仅仅向前一小步——以齐王之尊竟和孟观等积弩将军平级,难怪司马冏心里不是滋味了。
  而同为文帝系的司马允和司马冏(司马允是司马炎的儿子,司马冏是司马攸的儿子,司马昭是他们共同的爷爷)发现:论与皇帝的亲疏关系,他们本应授予高位,但是,却没有,而真正的权力却转到了与皇帝关系相对较远的司马伦和司马肜系统上了,两人都是司马昭的弟弟。
  这一反常的情形也预示着皇权有可能旁落到其他系统,不符合封建王朝一般的做法。
  
  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司马伦和孙秀还要装模作样一段时间。
  因为,政变是拿太子司马遹被处死说事,那一脸的正气凛然还不能一下子就变样。
  现在,太子没了,但是,没关系,太子还剩下两个儿子,大一点的叫司马臧,小的是司马尚。
  5月,司马伦恢复司马遹的太子之位,并立司马遹的儿子司马藏为皇太孙。
  又把离了婚的王衍女儿王惠风要了回来,继续抚养太孙,称为太孙太妃。太子司马遹的原有官属全部转为太孙官属。赵王司马伦自己担任太孙太傅,一副全身心保护太孙司马藏的样子。
  5月前,这个孩子被赶出太子东宫,其间风雨如晦,发生了很多惊心动魄的大事,今天,司马伦心怀叵测地与太孙一起返回东宫,车驾走在繁华的铜驼街上,当人们看到司马藏的侍从和车驾仍然还是死去的太子司马遹的,一时间,宫人们悲从中来,失声痛哭,侍从们也都哽咽,洛阳的群众也都跟着落泪。
  也许是王衍为了让人想起自己曾经还是太子的岳父,他把太子临终前写给自己和自己女儿的书信交给了司马肜,适得其反,朝廷下诏对王衍进行了无情的斥责,称他在太子被诬陷的时候,马上就提出离婚,得到了太子的求救书信,隐瞒不报,“志在苟免”,禁锢终身。
  6月,皇帝司马衷穿着长子斩衰,群臣穿着齐衰,以太子之礼安葬了司马遹。斩衰,这是最重的丧服,适用于:子为父、未嫁之女为父、嫁后因故复从父居之女为父,嗣子为所嗣之父、承重孙为祖父,妻妾为夫,父为长子。全套的斩衰孝服包括:用最粗的生麻布做成的不缝边的衣服,穿在白色孝衣的外面;两条麻绳,一条做腰带,另一条缠着头发;哭丧棒;麻绳做的带,与前述的腰带相似;粗麻布做的丧冠;草鞋。齐衰是次一等的丧服,也有这几种物品,只是制作的材料相对细一点,丧服的衣边简单缝一下等等。
  同时,义士阎鐕给司马衷上书全面论述了太子之所以走到这一步的前因后果,史书记载,司马衷受到感动,下令立下“思子台”,并让江统和陆机做颂词,以示悼念。
  
  司马伦立下皇太孙、安葬司马遹,给自己的政变穿上了一袭合法的外衣。
  然而,这一举动,却把另外一个人的心境打入到了最低点。
  这个人就是——淮南王司马允。
  本来自己在哥哥司马衷死后有机会问鼎皇帝宝座,可你司马伦偏偏立一个小孩子做皇太孙!
  司马允陷入了郁闷之中……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3-14 21:2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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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六六、石岳末路
  
  4月4日司马伦政变以后,石崇因为属于贾谧的二十四友之一而遭到免官处分。
  不做官的石崇并不影响他继续享受生活,他把家搬出洛阳,索性长期住在了金谷别墅,身边如云美女,倒也逍遥自在。
  
  说到石崇身边的美女,有一个他最为宠爱的,名字叫绿珠。
  绿珠,传说原姓梁,生在白州境内的双角山下(今广西博白县绿珠镇),姿容世所罕见。石崇以珍珠十斛得到了绿珠,倍加宠爱。每次宴客,石崇一定要让绿珠出来歌舞劝酒,绿珠不仅善舞,吹笛还很好听,见到绿珠的人都失魂落魄,以为见到了仙人,因此,绿珠之美名闻于天下。
  如今,小吏出身的孙秀身居中书令,而赵王司马伦生来平庸,智力一般偏下,且又没什么学问,因此,朝中大事都是孙秀说了算。
  孙秀很早就暗恋绿珠,只是过去人家石崇位高权重,自己奈何不得。而现在,自己也不再是过去的孙秀,而是炙手可热的中书令;石崇已不再是以前的卫尉,而是曾经依附乱党、介于有罪无罪之间的人。
  孙秀按耐不住心中的淫虫,再也顾及不上面子,咬咬牙派人直接向石崇索要绿珠。
  
  来人到金谷园的时候,石崇正登凉台、临清水,与群妾饮宴,吹弹歌舞,极尽人间之乐。
  孙秀的使者把情况说后,石崇也不敢怠慢,把自己几乎所有的妓妾几十人都叫了出来,全部是香飘四溢,华丽耀目。
  石崇简单地说了一句:“随便选。”
  使者说:“您的这些婢妾个个都艳绝无双,但小人受命索取绿珠,不知道这里面哪一个是绿珠?”
  石崇听后勃然大怒:“绿珠是我所爱,那是别人得不到的。”
  使者说:“君侯博古通今,能够明察远处,又能照亮近地,还是请您三思为好啊。”
  但是,石崇是真的爱绿珠,他知道得罪孙秀意味着什么,但是,他还是那句话:
  “不行!”
  孙秀的使者一直不甘心,出了石崇的金谷园,又折返回来,再次劝说。
  但是,石崇就是不同意。
  使者回报后,孙秀大怒,劝赵王伦诛杀石崇。
  
  欧阳建是石崇的外甥,欧阳建在关中做冯翊太守的时候,就因为郝度元之乱与顶头上司赵王司马伦意见分歧,有过积怨,因此,孙秀还劝说司马伦杀掉欧阳建。而潘岳之所以被孙秀嫉恨,是因为潘岳的爸爸潘芘为琅邪内史的时候,孙秀是潘芘手下的小吏,曾经给潘岳做过家政服务。潘岳讨厌孙秀的狡黠本性,多次辱骂,甚至杖责过他,因此,孙秀对潘岳也是怀恨在心。等到孙秀为中书令的时候,作为给事黄门侍郎的潘岳找到孙秀,问道:“大人您还记得过去我们在一起周旋的日子吗?”孙秀回答:“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我一直藏在内心深处,每时每刻都无法忘记!)潘岳一听就知道自己肯定会被孙秀弄死。
  
  自从拒绝了孙秀之请,石崇也知道孙秀不会善罢甘休。
  但是,石崇也绝非寻常之人,他很快知道了孙秀劝说司马伦杀掉自己的事。
  于是,就和欧阳建一起秘密联络黄门侍郎潘岳,劝说齐王司马冏和淮南王司马允,再次发动政变杀掉赵王司马伦和孙秀。石崇等人的行动同样没有逃脱孙秀的眼睛。
  史书记载,孙秀矫诏逮捕石崇等三人。
  说明当时,司马伦对于逮捕石崇等人也许并没下决心,毕竟石崇、潘岳、欧阳建这三人非同小可,并不是必须要除掉的对象。孙秀看到司马伦迟迟不下决心,则利用自己身为中书令的便利条件,自己写的所谓的诏书(就象后来他写给淮南王司马允的那样)。
  
  士兵们来到石崇的金谷园的时候,石崇正在楼上和侍妾们喝酒。
  听到抓捕自己的人到了,石崇扭头对绿珠说:“今天,看来我是因为你而得罪孙秀了啊。”
  绿珠哭着说:“我将死在官人您的面前,来报答您对我的宠爱。”
  说罢,转身从楼上跳下而死。
  
  最心爱的人坠楼惨死,被关进囚车的石崇喃喃自语:“最多把我发配到交州和广州吧?”但是,囚车却直接拉到了东市杀人的地方,石崇叹息道:“这些人,还不是为了贪图我的钱财!”押解他的人说:“你既然知道人为财死,为什么不早些把家财散了,做点好事?”石崇回答不出来。
  这时,潘岳也被押来了,在被逮捕的时候,潘岳想到自己为了名利不惜一切,多次把老母亲的劝说抛在脑后,如今连累老母一起被杀,他沉痛地对母亲说:“辜负了妈妈!”(负阿母!)
  看到潘岳,石崇说:“安仁,你也这样啦。”
  潘岳在石崇金谷园的时候,写下的《金谷诗》中曾经有这样两句诗:“投分寄石友,白首同所归。”,如今竟然成为谶语,因此,潘岳叹息地说:“今天真可以说是白首同所归了!”
  
  于是,石崇和潘岳一家老小均被诛杀,石崇家死了15人,包括司马炎时期因为迟迟不应司马炎之招,而使得司马炎怀疑其父石苞在淮南将要反叛、从此一直依附石崇生活的哥哥石乔。只有石乔的两个儿子石超、石熙侥幸逃脱;潘岳的母亲、哥哥侍御史潘释、弟燕令潘豹、司徒掾潘据、据弟潘诜,兄弟之子,己经嫁出的女人,无论长幼全部被杀,只有潘岳的哥哥潘释的儿子潘伯武逃难得免,另有潘岳的弟弟潘豹的女儿和自己的妈妈紧紧相抱号呼,分也分不开,正好遇到诏书赦免,才没有被处死。
  潘岳和自己的从子潘尼合称“两潘”。《晋书》本传称他“美姿仪,辞藻绝丽,尤善为哀诔之文。”梁钟嵘《诗品》将潘岳作品列为上品,并称“潘才如江”。
  
  石崇与绿珠之间的爱情,被后世很多诗人作诗叹赏,比如,唐代杜牧曾作绝句《金谷园》:“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尤似坠楼人。”《红楼梦》中,也有黛玉《吟绿珠》诗,说的也是这件事:“瓦砾明珠一例抛,何曾石尉重娇娆;都缘顽福前生造,更有同归慰寂寥。”
  我们看待一个人,尤其是古人的时候,会不自觉地用这个人最典型的事件来脸谱化他,这无可厚非,便于记忆嘛。但是,结果是,一旦我们脸谱化一个人以后,我们总对于发生在这个人身上的其他事情会用有色眼睛去看待,比如,对待石崇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我们记下了他斗富的情形,却忘记了他和绿珠的爱情——我不能不这样表述,如果石崇没有发生过斗富的事情,也许,我们会把石崇与绿珠之间的情谊拔高许多,遗憾的是石崇是个富人,而且,是个那么张扬的富人,这冲击了我们传统的审美观——因为,在我们看多了普通人的真挚爱情,以至于不自觉地以为真挚的情谊只存在于普通人甚至是穷人之间,富人之间只是金钱关系。当我们冷静地看待免官以后的石崇,当他面对孙秀的淫威的时候,并没有无耻地选择退缩,试想假设石崇当初选择放弃绿珠,那石崇的命运又将如何呢?这不是爱情又是什么呢?他比我们讴歌的《孔雀东南飞》中懦弱的穷人焦仲卿不知道好多少倍!焦仲卿仅仅因为母亲的反对就放弃妻子,还仍然被后世的人们传唱他“爱”刘兰芝,而为绿珠冒破家亡身的石崇,为石崇宁可刚烈地跳楼自杀的绿珠,为什么不值得我们敬仰,并认真地称一声,他们之间那是“爱情”呢?!
  《晋书石崇传》称石崇的性格“崇颖悟有才气,而任侠无行检。”
  
  的确不假,石崇不愧为一个偏才、怪才,为当世人看重的“比尔盖茨”、被后世人误读、甚至看轻的“丈夫”!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3-15 00:5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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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六七、淮南反击
  
  孙秀诛杀石崇和潘岳等人,给淮南王司马允敲响了警钟。
  如今,司马伦和孙秀炙手可热,从石潘未经审判就随意被诛杀这一点来看,二人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也许是,孙秀此时还不愿由此牵出司马允,树立过多的对立面,所以才匆匆杀了石崇和潘岳吧?)司马允深知,孙秀狡诈多端,正在祸害天下,而司马伦也绝不是忠心辅佐皇帝的良臣。(孙秀的儿子孙会,年龄20岁,相貌猥琐,身材短小,形同奴仆中的最下贱的奴仆,孙秀竟然要把贾南风的大女儿河东公主娶来当自己的儿媳,当时,贾南风还没过周年,孙秀真可谓是杀其母,而娶其女啊!孙会当初,因为贫困还曾经在洛阳城西跟着别人贩卖马匹,如今人们听到这小子竟然娶了河东公主做老婆,无不惊骇。)司马允同样知道,自己虽然身为中护军,但是,实践证明,只有牢牢的掌握住中下级禁卫军将领,才能有所作为。
  于是,司马允暗中联络培植自己的人,府中养了不少刺客侠士,为诛杀司马伦做着准备。
  
  司马允的行动很快传到了司马伦和孙秀的耳朵里,司马伦让皇帝下诏,提拔司马允为太尉,免除了司马允的中护军职务,表面上看,司马允成了全国武装部队的总司令,但是,谁都知道,在如今这个政变成瘾的世道里,这个光杆总司令怎能和手握实权的禁卫军将领相比呢?
  因此,司马允假装生病了,据不接受任命。
  
  终于把孙秀给逼急了。300年8月的一天,孙秀派御史刘机强迫司马允交出印信,并逮捕司马允的官属,上书弹劾司马允抗拒诏令,犯了“大逆不敬”之罪。
  司马允拿起诏书过目,发现竟然是孙秀笔迹,不禁大怒,立即要囚禁刘机诛杀,刘机吓得赶紧溜掉,于是,司马允斩了随同刘机前来的二个助理(令史),并对左右咆哮着说:“赵王要破了我家!”
  于是,率领淮南封国军队和卫士剑客700多人,冲出大门,大声呼叫:“赵王谋反,我要讨伐叛乱,听我的把左臂露出来!跟我上!”
  《晋书淮南王传》记载,司马允“性沈毅,宿卫将士皆敬服之。”因此,一时之间自动集结很多跟随司马允的士兵。
  
  司马允首先想到的是冲入皇宫,挟持皇帝。
  但是,在司马允的部队朝皇宫挺进的过程中,尚书左丞王舆关闭了皇宫的左右旁门,司马允的军队不能进入。
  没有办法,司马允只好转兵包围了相国府——此时,司马伦以太孙的东宫作为相府。
  司马允的部队个个强悍善战,相国司马伦的卫队出来交战,但是屡屡战败,死亡了一千余人,逐渐不能支持。而太孙宫左翼卫队长(左率)陈徽,也率领太孙宫的卫队,在相国府内擂动战鼓,高声呐喊,声援外面的司马允。
  司马允在太孙宫的东门承华门前布置阵地,万箭齐发,箭如雨下,直射司马伦住处。司马伦的主书司马眭秘用身体遮蔽司马伦,背部中箭而死。司马伦的官属都躲在大树之后,每棵树上都被射中数百支箭。
  
  这场战斗从早上的辰时(上午 7 时正至上午 9 时正)一直打到下午的未时(下午 1 时正至下午 3 时正),仍然没有分出胜负。司马伦象乌龟一样蜷缩在相王府内不敢动弹,而司马允一时也难以攻进。
  最高立法长陈准,是陈徽的老哥,打算响应司马允,他报告晋帝司马衷说:“应该用白虎幡,使他们解斗。”《资治通鉴》以及胡三省的注,都以为“白虎幡”是用以督战,而此时应用“驺虞幡”才对。胡三省注:“司马衷白痴,陈准打算骗得白虎幡支援司马允,使司马伦军自行崩溃。”;而根据崔豹的《古今注·舆服》称:“魏朝有青龙幡、朱雀幡、玄武幡、白虎幡、黄龙幡五,而以招四方……今晋朝唯用白虎幡。”,进而把白虎幡和驺虞幡解释为一面旗帜的话,陈准当时大约看到司马允迟迟攻不下相府,如果此时驺虞幡出现,因为司马允是有备而来,不一定就解兵,而最有可能解兵的将是司马伦的卫队。
  ——这样解释,似乎也能说得通。
  而清,赵翼的《二十四史剳记》对此的解读则是:“陳准遣驺虞幡解斗,允兵散,被杀。”史书上并无司马允兵见到驺虞幡而散的记载,赵翼这一说法不知何来?
  
  于是,司马衷下令司马督护伏胤率骑兵四百人,持白虎幡出宫。
  而此时,司马伦的儿子、侍中、汝阴王司马虔,正在“门下省”,他跟伏胤秘密盟誓说:“荣华富贵,你我同享!”出宫的时候,让伏胤身怀一份空白诏书,假说皇帝有诏书,趁司马允不备的时候,袭杀司马允。
  伏胤同意了。
  
  他带领400宫中骑兵飞马出宫,口中高呼:“皇帝有诏,协助淮南王作战。”
  司马允毫不提防,前来迎接,拜受诏书。
  说时迟,那时快,来到近前的伏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起刀落,斩了司马允,时年29岁。
  司马允和司马伦双方交战的时候,司马伦一直处于下风,老百姓们都传说司马伦已经被抓住了,个个欢欣鼓舞。
  转眼之间,听说司马允被杀,又都暗自叹息。
  司马允一死,群龙无首,即刻崩溃。司马允的儿子秦王司马郁、汉王司马迪也同时被斩首,受司马允牵连灭族的有数千人。
  事后,司马衷下诏赦免首都洛阳。
  司马伦还想把司马允的亲弟弟,那个司马炎儿子中最蠢笨并且斜眼的吴王司马晏也杀了,幸亏大臣们解救,才被司马伦贬为宾徒县王。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3-16 12:1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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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六八、善后事宜
  
  奇迹一般平定了司马允的反抗,这令司马伦更加确信上天护佑着自己。
  除去司马允之后,孙秀也知道齐王司马冏的不满,但是,朝廷再也经不起另外一场暴风骤雨式的争斗了,正巧平东将军、彭城王司马植(司马馗之孙)去世了,孙秀借此建议司马伦任命齐王司马冏为平东将军、假节,镇守许昌,把司马冏打发到地方去,免得京师再出现包围相府之类的突发事件。
  而那个本来献计要帮助司马允的陈准,也因为阴差阳错,反倒帮了司马伦的忙,因功被封为太尉,录尚书事。
  
  在把司马冏顺利打发走以后,司马伦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自己的夺权程序。
  他暗示司马衷给自己加九锡之礼。
  “九锡”之礼,我们并不陌生,司马衷的爷爷司马昭代曹魏之前都曾经被曹奂授予过,锡就是赐,意思是皇帝赏赐的九种礼器。根据《礼记》的记载,这9种物品分别是:
  1、特制的车和八匹黄马。
  2、衮冕之服和红鞋。
  3、定音、校音工具。
  4、红漆大门。
  5、建筑专用上台阶的通道。(此点语焉不详,只好这样说。)
  6、虎贲卫士若干人。
  7、特制的红色专用弓箭100支、黑色弓箭1000支。
  8、斧钺。
  9、以稀见的黑黍和郁金草酿成祭礼用的香酒。
  
  前此,受到九锡之礼的有王莽、曹操、司马昭,似乎九锡之礼已经成了篡位的过度程序了,因此,赵王司马伦之心可以说也是路人皆知了。
  不过,戏还是要演下去的。
  司马伦在接到司马衷赏赐九锡之礼,并增封3万户食邑的命令以后,他坚决表示不能接受。
  于是,司马衷命令全体朝臣一起到司马伦家进行劝说,再派侍中到司马伦家中宣布诏书,这样,同着大家的面,司马伦才勉强接受了下来。
  老子受了九锡,水涨船高:
  司马伦的世子司马荂加封为抚军将军、领军将军,统管宫城禁卫军;
  司马馥为镇军将军、领护军将军,统管京城禁卫军;
  司马虔为中军将军,领右卫将军;
  司马诩为侍中。
  孙秀为侍中、辅国将军、相国司马、右率。
  司马允的这场反击,使得司马伦充分意识到军权尤其是禁卫军权的极端重要性,除了把自己的儿子们都安排为军职,而且还增加了相国府的兵力,相国府的兵力增加到2万人,和守卫皇帝的部队人数一样,并且,司马伦还不满足,又私下隐藏了1万人马,使得相国府的守卫多达3万余人。
  并且,他还高度重视加强对相国府的防御,在其所居住的东宫三个门四个角上都设置了高楼,又切断了东宫东西道路,构筑防御工事。
  虽然如此,司马伦的几个儿子却不争气,史书记载,世子司马荂(音符)鄙陋浅薄;司马馥和司马虔糊涂刚狠——从司马虔致使伏胤成功偷袭刺杀司马允这一点看,似乎还懂得出其不意之道;司马诩也是愚蠢无知;最要命的是,这几个蠢家伙相互之间还形同水火,各树朋党,天生相互憎恶。
  
  到了9月,天象出现了星变,占星家汇报:这预示着可能对于上公有害。同时,出现谣言说:“散骑常侍杨准、黄门侍郎刘逵密谋要推举梁王司马肜企图诛杀司马伦。”
  孙秀担心司马伦受到上天的责罚,想让司马伦的哥哥司马肜受到祸害,就建议设置丞相一职,撤销司徒这一官职,让身为司徒的司马肜担任丞相,表面上是尊崇司马肜,其实是想让司马肜承受上天的责罚,有人对孙秀说,司马肜没有实权,这样做其实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司马肜也坚决推辞不接受。此事也不了了之。
  
  今年,洛阳城发生了一连串的大事,多得叫人眼花缭乱。4月9日皇后贾南风被诛杀,皇帝司马衷中宫之位也不能久旷。于是,在孙秀的主导下,给司马衷娶了尚书郎羊玄之的女儿羊献容。——这个历史上屈指可数的可怜皇后。
  之所以立羊献容为皇后,是因为羊献容的舅舅孙弼等人和孙秀关系好。羊献容的外爷叫孙旗,此人的名气与被司马伦杀掉的解系兄弟一样大,孙旗的儿子孙弼、孙髦、孙辅、孙琰都精明能干,而且坚决追随孙秀,就和孙秀合了族,成了一家。司马伦政变中,四兄弟全力参加到政变中,政变以后,孙弼被升为上将军、射声校尉;孙髦为武卫将军,太子詹事;孙琰为武威将军,领太子左率。孙旗多次劝说儿子们不要和司马伦、孙秀走的太近,但是,孩子们就是不听,老人只有自己哭泣而已,再也没有什么办法。
  而羊献容的妈妈就是孙旗的女儿孙氏,由于和孙秀(等于是孙秀的外甥女)的这一层关系,羊献容被立为司马衷的第二任皇后。然而,这个苦命的皇后,在即将入宫的时候,身上的结婚礼服竟然内面着火了!这似乎预示着当皇后这一步,是把自己投入了火坑……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3-16 23:3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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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六九、益州突变
  
  就在司马伦忙着当皇帝的当儿,天府之国四川却在酝酿着变乱。
  由于四川特殊的地理位置,因此,晋朝政府一向重视对四川的控制,为了相互制衡,在邓艾钟会打下四川以后,司马昭就把四川以及汉中等地分割为两个州,即益州和梁州。在贾南风时代,即元康6年,公元296年,贾皇后派遣与自己有姻亲关系的赵廞(音:新)为益州刺史,征调四川的粮食等军用物资协助关中军队讨伐齐万年的叛乱。赵廞,是巴西郡人,当时,赵廞看到晋王朝朝政日乱,私下有割据四川的主意,正巧,关中的氐羌难民涌入四川,不可禁止。
  氐羌本身很骁勇,身为流民,到客地谋生,往往十分团结,而当地人却很懦弱,因此,在氐羌人与当地人发生冲突时,往往占有上风,赵廞看到这种情况,就与巴氐首领李特等人,攀上了老乡关系,企图利用李特等人在氐羌人中的威望,帮助自己实现割据野心,并开仓赈济流民,来收买人心。
  在赵廞的支持下,李特等人更是有恃无恐,肆无忌惮,公然聚众操起爷爷辈干过的老本行——强盗,四处抢劫川民,致使四川治安十分混乱。
  流民在四川引起的骚动,使成都内史耿滕十分忧虑,他多次上书朝廷,称:“流民们强悍骁勇,而四川本地人却很懦弱,主人管不住来客,这种情况持续下去,一定会引发动乱,应该命令流民回到原来的地方。如果把这些流民留在四川这样具有天险之地,恐怕秦州和雍州的灾难会在这里重现。”
  鉴于赵廞的反常举动,可想而知,耿滕不会不捎带向朝廷密报。
  此时的晋国朝廷如乱蜂蜇头,不过,司马伦还是想到了赵廞的特殊身份,一刻也不能让他再呆在益州那个天险之地了。
  很快的,在300年底,司马衷(其实倒不如说是司马伦或者孙秀)下诏,任命赵廞为大长秋(后宫之官,负责转达皇后旨意,并管理宦官),并任命成都国的内史耿滕代替赵廞为益州刺史。听说自己被朝廷征召,赵廞心里十分害怕,他担心自己这一去洛阳,会凶多吉少,于是,决心实施叛乱。
  
  当时,成都国政府在成都少城,益州州政府在成都太城(二城相连,都在成都城中,东是太城,西是少城)。赵廞接到诏书以后,一直赖在仍太城,迟迟没有离开。赵廞命令自己原来的下属1000多人去迎接新刺史到任。耿滕的功曹陈恂劝阻耿滕说:“现在,州和郡之间,怨仇已深,一进太城,必有大祸。你不如仍留少城,观察变化。一面传令各县,使各村严密组织起来,用以防备秦氐流民的攻击。西夷校尉陈总,不久就要抵达,应该等他。不然的话,我们不妨撤退到犍为郡(四川省彭山县),向西渡过江源(四川省崇州市东南),以防备可能发生的非常事变。”耿滕拒不接受。
  当天,耿滕率领文武官员及部队,进入太城。赵廞派军突然袭击,在太城西门混战,耿滕兵败,被杀,郡政府官员四散逃生。只剩下陈恂被反绑双手,晋见赵廞,请求发还耿滕尸首安葬;赵廞嘉勉他的义气,同意了。
  
  去四川茂县上任的西夷校尉陈总,溯江而上,抵达江阳郡(四川省泸州市),这时,赵廞有可能叛变的消息也随即传到了江阳。此时,陈总的主簿赵模说:“州郡冲突,一定激起巨变,应该火速进军。等你接任之后,手握强兵,协助政府官员,讨伐叛逆,谁敢乱动!”陈总不但不接受,似乎要等赵廞真的叛变以后,他才出现一样,一路走走停停。
  赵廞在击杀耿滕以后,从容派军迎击西上的西夷校尉陈总,等陈总抵达南安县(四川省乐山市)鱼涪津(青衣江渡口)时,前锋与赵廞军接触。
  赵模又一次向陈总建议:“拿出金银财宝,招募壮士,抵抗叛徒。如果能击败州政府的部队,就可夺回益州;如果不能战胜,我们就顺着长江向后撤退,毫无危险。”
  而木头脑袋的陈总却说:“赵廞深恨耿滕,才把他杀掉,和我之间,有什么纠葛,何必这样?”
  赵模说:“赵廞已经起兵,一定会用你的人头,建立他的声威。你虽然不作战,也不能自保。”
  言到痛切处,声泪俱下,陈总天真的以为赵廞的一系列行为只不过是和耿滕之间的私斗,对赵模的话根本不听,也不做任何战斗准备。
  结果,两军接战,陈总的部队霎时崩溃。赵模换穿陈总的官服,挺身格斗,被杀。赵廞军检查尸体,发现不是陈总,展开地毯式搜索,才从草丛中找到陈总,斩首。
  
  赵廞遂宣布自己是总司令(大都督)、最高统帅(大将军)、益州牧,自行设立官署,选派僚属,撤换郡长县长,并改本年年号为太平元年。晋朝政府任命的官员,奉到赵廞征召,没有一个人敢拒绝不往。秦州难民首领李特的三弟李庠,率妹夫李含、天水郡人任回、上官晶、扶风郡人李攀、始平国人费他、氐人苻成、隗伯等,四千骑兵部队,归降赵廞。赵廞一见之下,对李庠的威猛留下了深刻印象,叹赏李庠为“一时之关张。”——在两晋南北朝时期,对一个人威猛的最高叹赏就是把此人比作关羽和张飞,此种例子很多——任命李庠当威寇将军,封阳泉亭侯,当做心腹;命他招募集结秦州六郡逃亡难民中的勇士,人数多达一万余人,打算让他在益州北部布防,切断晋朝军队南下的道路。其实,李痒早就以威猛闻名,州郡举良将、举秀才,他是一概不去,州郡不听,硬是把他的名字报了上去,中护军严词征召,不得已才去了洛阳,拜为中军骑兵都督,弓马便捷,臂力过人,被人比作文鸳,(在南北朝时期,关羽、张飞、文鸳就是猛将的代称。)
  
  因为,此时,赵廞已经得知晋国朝廷已经任命益州北边的梁州刺史罗尚为益州刺史、平西将军,都督牙门将王敦(与东晋王敦不是一人)、蜀郡太守徐俭、广汉太守辛冉率领7000人马朝益州开来。
  就在李庠的招募的部队将要北上迎击罗尚的之前,一天,赵廞检阅李痒的部队,李痒明晓军法,不用旗帜,仅用戈矛指挥部队进退,当时,有人不听命令,李痒立即诛杀了三人,一时间,部伍整肃。李痒的骁勇与跋扈使得赵廞在派不派他离开自己的控制、独自拥兵北上这一点上,犯了犹豫。赵廞的长史杜淑、司马张粲趁机对赵廞进言说:“《左传·昭公十一年》上说,“五大不在边,五细不在庭。”您刚刚起兵,如果马上就让李痒在外面拥有强兵,李痒作为氐人,不是和我一样的种族,其心不可能和我们一致,这种做法是倒拿着戈矛递给别人,应该趁早想想办法。” (孔颖达《疏》引贾逵说:“五大,谓太子、母弟、贵宠公子、公孙、累世正卿。”意思是,这五种人有权有势,居边则易反叛。)赵廞深以为然,严肃地对二人说:“你们说的话正合我意,可以说是:起予者商也。(《论语》孔子语,商,即子夏。)这是上天让你们赞成我的大事啊。”
  说干就干。
  正好李痒就在外面,请求进见,赵廞大为高兴——正想杀你,你正好自己送上门来了!——赶紧请李痒进来。
  李痒也是在出发之前想要摸摸赵廞的真实意思——你让我去替你守边,可气势汹汹来的是朝廷的部队啊,我是打还是不打?打了,是谋反,不打,成吗?因此,李痒郑重地对赵廞说:“如今中原大乱,再也没什么规矩了,我看晋朝没办法复兴了。”接着又把赵廞猛夸了一番,最后说:“明公您还是顺应民心,救百姓于水火之中,这样,天下可定,不要说仅仅一个蜀地了。”
  其实,赵廞何尝不想割据蜀地,自立为王,在他自封为益州牧的时候,就自己改元了,不是割据还是什么!但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赵廞佯装大怒,厉声说道:“这话怎是作为臣子应该说的!”立即让杜淑等人讨论怎么处理这件事。
  于是,杜淑等人上书称李痒大逆不道,应予斩杀。于是,立即逮捕李痒及其儿子、侄儿等三十多人,全部予以斩杀。
  杀人固然痛快,但是,善后却很麻烦,在杀掉李痒之后,一个严重的问题立即浮现在赵廞的面前,那就是:与李痒同样骁勇的李痒哥哥李特、李痒四弟李流、五弟李骧等各自领着部队屯守在成都附近。如果这弟兄几个起兵反叛了,怎么办?
  而如今,糟糕的是:罗尚的部队正一步步地朝成都开进,此时李特兄弟一旦内乱,后果将不堪设想。
  思来想去,赵廞派人给李特兄弟带去书信,详细解释了李痒被杀的原因和经过,最后,对李特兄弟保证说:“李痒是因为说了不该说的谋反的话,按照法律才被诛杀的,他是罪有应得,这件事不会波及你们兄弟的,请你们安心。”并且把李痒的尸体送交李特兄弟安葬,仍然任用李特等人为督将。
  我不知道赵廞本人是否真的相信他的这一做法究竟有多少作用,不过,除此之外,赵廞又能做什么呢?只好出此掩耳盗铃之策,尽量安抚李特兄弟,拖延他们内乱的时间。
  
  此时,赵廞的势力尚强,愤怒的李特兄弟害怕出现意外,赶紧带领手下远远的离开成都附近,北上屯驻在绵竹。就在李特兄弟北上以后,赵廞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赵廞的手下又出现了一场严重的内讧事件,这一事件进一步削弱了赵廞的实力。
  赵廞的营门官许弁,要求当巴东郡(四川省奉节县东)监军,杜淑、张粲坚决反对;许弁怒火上冲,在赵廞面前,抽刀击斩了杜淑、张粲。杜淑、张粲左右的部属,再击斩许弁。这三个人都是赵廞的智囊,一天之内全死。——这一突发事件和“一桃杀三士”有异曲同工之妙。
  边境的情况异常紧急,而益州内部却内乱频仍,不过,即便如此,还是要硬着头皮派人北上的,总不能让罗尚兵临城下、束手就擒吧?
  赵廞派新任长史费远、蜀郡郡长李苾、督护常俊,率一万余人,出发北上迎击罗尚,部队驻防在绵竹石亭水(德阳市西南石亭江)。
  而李特很快把握住了这一消灭赵廞有生力量的有力战机,他秘密集结了七千余人,乘夜袭击费远大营,在睡梦中突然遭到袭击的费远军几乎全军覆没,被杀十分之八九。接着,李特乘胜进攻成都,赵廞身边几乎没有什么部队,惊恐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费远、李苾,以及军谘祭酒张微半夜砍开城门逃亡,赵廞的文武官员霎时跑的不剩一人,只留下赵廞惊恐中独自带着妻子儿女,登上小船,逃到广都(四川省双流县),被他的部下朱竺(猪猪?)诛杀。李特的部队进入成都,一面尽情洗劫(本来就是干这个的),一面派人到京师陈述赵廞罪行。
  当听到罗尚的部队即将来到成都的时候,李特等人十分担心罗尚会追究自己从贼和抢劫的责任。赶紧派遣小弟李骧去罗尚那里通融,一是贿赂,二是探探罗尚的口风,李骧献上大量宝贝(肯定是抢劫成都得来的,以流民哪来宝物?),罗尚不仅贪婪而且残暴,当然是笑纳了,不仅不追究李特等人的责任,而且,仍然保留他们被赵廞任命的官职;看到罗尚很给面子,李特和李流心里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两人这才走出成都,远迎到绵竹,准备了酒肉给罗尚的部队接风洗尘。
  席间,罗尚的部下王敦、辛冉建议:“李特等人本来就是强盗,应该顺势尽快将他们杀掉,以绝后患,这次酒会正是一个天赐的良机。”但是,罗尚没有采纳。
  辛冉是臭名昭著的孙秀的好朋友,曾经在张华建议梁王司马肜杀掉孙秀时,专门来到洛阳,替孙秀说情,免除了孙秀一死,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个辛冉过去在关中的时候和李特也认识,刚刚才劝说罗尚杀掉李特,看到罗尚不杀李特,转身见到李特,说了句奇怪的话:“故人相逢,不吉当凶啊。”这句话如何来理解?是暗示罗尚的部下有人要诛杀李特?或是自己对李特反感,说出的一句傲慢的话?
  反正,在李特听了辛冉的这番话以后,开始暗自猜疑、不安起来。
  
  301年3月,平西将军、新的益州刺史罗尚进入成都。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3-17 12:1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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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七○、赵王称帝
  
  我们暂且放下暂趋平静的益州,把目光投向混乱不堪的晋国朝廷。
  也就是在罗尚前去平定赵廞叛乱的时候,司马伦却迫不及待地要当皇帝了。
  毫无疑问,想让司马伦当皇帝,从而水涨船高,攫取更大权力的人是孙秀。而促使司马伦毫不犹豫地做出这项足以使晋王朝走向最终覆灭的重大决定的直接原因,竟然是来自巫婆神汉的妄言。史书记载,司马伦和孙秀二人都十分迷信,这个念头最初产生于孙秀,他让牙门将赵丰假装成司马懿灵魂附身,对司马伦下命令,要求司马伦早日登基,拯救晋王朝。当时,说的活灵活现的:司马懿的灵魂就站在洛阳北边的北邙山上,在那里施展法术,帮助赵王司马伦。于是,司马伦对老爸帮助作为小儿子的自己深信不疑,在北邙山上另外建设了一座司马懿的庙宇进行供奉。
  
  在把司马伦的脑子弄晕以后,下面的事情全部由孙秀张罗。
  令太子詹事裴劭,左军将军卞粹等人充当相府从事中郎,负责具体的筹备组织工作。更使散骑常侍、义阳王司马威充当侍中,(司马孚曾孙,司马望之孙,司马洪之子,小字阿皮)与黄门郎骆休,闯入内廷,威逼司马衷交出玉玺。司马衷虽然蠢笨,但是也知道玉玺对于自己的重要性,就是不给,司马威上前,强行从司马衷怀里夺了下来,在撕扯中间,可傻人脑子就是一根筋,司马衷死死抱住玉玺,弄得司马威满头大汗,由于用力过大,把司马衷的手指都扭断了,司马衷只好放手。
  如今,我们似乎还能看到司马衷那副委屈的面容和一双欲哭的眼睛。
  司马威拿到了玉玺,又和手下一道,写下了司马衷禅让的诏书,盖上玉玺。
  然后,让使持节、尚书令满奋、尚书仆射崔随一起把玉玺送给司马伦。(关于满奋和崔随二人,史书没有太多的记载,只是在《世说新语》上,有一个关于满奋畏风的有趣故事,不妨插叙一下,调节一下气氛:说的是满奋这个人,虽然长得很健壮,但是却很怕冷,一次,在司马炎身边侍坐,北窗是玻璃窗,看似好像透风,但是其实很严实,满奋看到这样,就面露难色,司马炎笑话他,满奋回答:“臣好比是吴地的牛(因为怕热),看见月亮(误以为是太阳)就发喘起来。”(臣犹吴牛,见月而喘)《世说新语,言语篇》)
  司马伦还假装谦让,坚决不予接受。
  于是,全体朝臣、诸王一起到司马伦的府上,假称天上有符瑞,天命所归,经过百般劝说,司马伦这才勉强同意。
  然后,左卫将军王舆与前将军司马雅(曾经给使东宫,最先起意要杀贾南风的那位)一起率领甲士进入皇宫大殿,号令护卫皇宫的三部司马,宣布禅让事宜,晓谕祸福赏罚,三部司马没一个敢表示异议的。(此处《晋书司马伦传》记载颇为详细,但是,却说满奋等人把皇帝玉玺给了司马伦以后,司马威才进宫逼夺玉玺的,前后矛盾。似乎应为司马威夺了玉玺以后,才有奉玉玺给司马伦,这样才合情合理。)
  天还没亮,全体朝臣以及内廷宦官一起准备皇帝的法驾去迎接新皇帝司马伦进宫。
  而老皇帝司马衷乘坐皇帝专用的云母车,带领皇帝的仪仗队几百人,(卤簿,汉应劭《汉官仪》解释:“天子出车驾次第谓之卤,兵卫以甲盾居外为前导,皆谓之簿,故曰卤簿。”)从华林西门出居金墉城。给司马衷送行的有:尚书和郁,侍中、散骑常侍、琅琊王司马睿,中书侍郎陆机,这三个人把司马衷随别到金墉城外就返回了。让张衡带兵守卫司马衷,其实形同幽禁。
  司马伦带着5000甲士护卫,从皇宫的正门端门进入皇宫,登上太极殿,在太极殿上代表政府的尚书令满奋、尚书仆射崔随、乐广等把玉玺正式交给了司马伦,于是,司马伦正式登上了皇帝宝座,大赦天下,并改元建始。称老皇帝司马衷为太上皇,改金墉城为永昌宫。
  司马伦下令:
  301年全国所有需要参加考试考核的贤良方正、直言、秀才、孝廉、良将都可以免试;
  太学的学生只要16岁以上或者没毕业但是学了20年的,都可以当公务员;
  郡县的官长只要在大赦之日在职的,全部封侯;
  郡的纲纪都评为孝廉,县的纲纪都评为廉吏。(《资治通鉴·晋明帝太宁二年》胡三省注:“纲纪,综理府事者也。”)
  接着,司马伦迫不及待地封自己的世子司马荂为太子,司马馥为侍中、大司农、领护军、京兆王,司马虔为侍中、大将军领军、广平王,司马诩为侍中、抚军将军、霸城王,孙秀为侍中、中书监、骠骑将军、仪同三司,张林等诸党都封为重臣大将。从上述对于诸子的安排来看,司马伦对于司马允利用中护军的身份发动叛乱,印象十分深刻,所以,他让次子司马馥领中护军,以三子司马虔领中领军,以小儿子司马诩为抚军将军,完全控制禁卫军权和京师卫戍部队军权。
  为了讨好下属,司马伦大肆封赏,除了上述封赏以外,对于赵王府的亲随,下至奴仆,都越级提拔,封侯的封侯,加侍中的加侍中,以至于每次开会的时候,佩戴侍中标志“貂蝉”的人到处都是。由于制作官印的金银都拿去用于封赏,使得没有金银去制作官印,只好用木板写上什么什么侯爷或者什么什么官爵的。
  当时的人们传言说:“貂不足,狗尾续。”连老百姓也感觉太荒唐,这个政权不会长久了。
  
  有立就有废。
  当初用来给自己的行动涂上正义色彩的皇太孙司马藏,如今已经失去了应有的价值,在封自己的儿子为太子的同时,理所应当地把皇太孙司马藏废为濮阳王。过了9天,又把这个不懂事的小孩残忍地杀死——为的是断绝人们复辟的希望。
  
  虽然表面上司马伦的登基是全体朝臣的一致推举,但是,此时,位居东南的齐王司马冏、北面的成都王司马颖、西面的河间王司马顒却各自心怀叵测,虎视眈眈。而司马伦的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
  作为中书监的孙秀自然是第一功臣,依孙秀和司马伦长年的私人关系,孙秀更是被司马伦敬重。司马伦把孙秀安置在哥哥司马昭曾经居住的府邸,事无大小,全部咨询孙秀以后才去施行。孙秀本来就和张林关系不好,司马伦登基以后,张林被提拔为卫将军,但是,人苦不知足,这张林还是埋怨没有“开府”——就是自己可以设置府署并自选僚属。于是,张林给太子司马荂写信,说:“孙秀专权,所作所为不合众心,并且,被封赏的功臣都是些小人,扰乱朝廷,可以全部诛杀。”
  司马伦的太子司马荂(以后闻名遐迩的忠臣、诗人刘琨的姐夫)本来就浅薄无知,把张林的书信交给了老爸司马伦,司马伦和孙秀是什么样的感情?而司马伦又是何等智商的人物?
  司马伦也像他儿子一样把张林的信送到了孙秀的手上。孙秀三言两语就说服了司马伦除掉张林。
  
  大到一国,中到一个集团,小到一家,如果要被外面攻破,往往首先要内讧、内溃。司马氏家族上演的一出出闹剧无不说明了这一点。
  司马伦选择了一个日子,请宗室大臣都到华林园游玩,在会上招孙秀、王舆、张林觐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张林拉下,斩首。
  处理了内部的张林,孙秀还担心外面的诸侯王们,他选派司马伦和自己的亲信或者司马伦过去的老部下去做诸侯王尤其是上面所说的三个王的幕僚,或者做三个王所在州郡的长官,用来牵制三王。
  而这一本属预防性的措施,恰恰刺激了三王的神经,也加快了司马伦自己灭亡的步伐。
  司马伦内部的矛盾除此之外,司马伦的几个儿子之间也不团结,并且,太子司马荂对孙秀一直看不惯,司马荂的内兄刘舆、刘琨兄弟中的刘琨曾经是贾谧的二十四友,二人因为得罪王恺而险些被王恺暗害,是石崇挺身而出救了哥俩,以此,刘舆兄弟对石崇爱戴之至。但是,孙秀把两人的大恩人诛杀,这叫刘舆兄弟耿耿于怀,加上孙秀本县城小吏,依靠献媚登上大位,这也叫刘舆兄弟不齿,孙秀刚刚辅政的时候,把哥俩的官职全给罢免了。但是,你罢免你的,我认命我的,太子司马荂一向对这两个内兄敬重有加,硬是把刘舆任命为散骑常侍,把刘琨任命为从事中郎。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3-17 18:4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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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七一、齐王首义(1)
  
  身处许昌的齐王司马冏,并没有因为司马伦登基以后加封自己为镇东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而心满意足。
  如果说贾南风诛杀太子司马遹是开启了潘多拉魔盒,那么,司马伦的称帝可以说对于西晋的灭亡不论从人心上还是从其他方面都起到了巨大的影响。在中国封建社会(姑且这么说罢,因为严格按照马克思原著的划分,中国古代的政治形态并不完全符合西方“封建”的特点,大约在我们称之为奴隶社会的周朝分封诸侯的形态似乎才符合“封建”二字)君权和相权一直是一对难以调和的矛盾。由于西晋晋惠帝司马衷天生愚蠢,致使西晋君权天然弱小,只是在皇后贾南风存在的时候,君权在后权的帮助之下才得以有效维护;等到贾南风被诛杀以后,形影相吊的司马衷再也没有了那个强有力的庇护了,君权立即显现出他本来弱小的面目,从此任人宰割。南宋著名哲学家、永嘉学派的代表人物叶适在他的《习学记言序目》卷29中,在评价晋惠帝司马衷的时候,就曾说过,司马衷是“昏而不虐”,实在是中肯之论。但是,除了糊涂、善良以外,我想说的是,司马衷更多的则是软弱无能。
  司马伦的称帝把西晋君权的懦弱昭示在世人面前,我们注意到,以司马伦称帝为分水岭,从此以后,晋惠帝已经不再是一个令人尊崇的皇帝,而变成了诸侯王角逐中的一片破布,不再有人把他当做一回事,他的皇后也是三番五次地被废黜,西晋皇权的威严丧失殆尽,这一点也似乎验证了贾南风的说法:我死了,皇帝,你被人杀死的时候也不远了。是的,在诛杀司马玮的时候,当驺虞幡出现的时候,即便是司马玮的同母兄弟司马乂看到以后,也是扔下手中的弓箭,痛哭流涕地说:“楚王拿着诏书,因此才率领部队跟着他一起干,怎么知道他是在骗人!”可见,10年以前君权的力量,但是,从今以后,即便是驺虞幡也不再有那么大的威力了。而且,每一个爬上相位的人都无所顾忌,根本不再把司马衷放在眼里,爬上了相位其实就相当于做了皇帝,因此,杀戮才愈演愈烈,没完没了。
  一开始的征候似乎对于司马伦是那么的有利。就在登基后不久,益州赵廞来势凶猛的叛乱在梁州刺史罗尚还未到达,就因李特等人的反击而瞬间被扑灭。赵廞的人头被从千里之外的成都送到了洛阳,赵廞建立的太平王朝在不足3个月间就化为泡影,这令司马伦孙秀深感欣慰,也似乎预示着自己的眼前正现出一条光明坦途。
  然而,就在不远处的许昌,齐王司马冏却丝毫没有停止为司马衷复辟做准备的步伐。
  
  事情的契机发生在两个人身上:离狐(河南省濮阳市东南)人王盛、颍川郡人王处穆。
  他们私自在浊泽(河南省临颍县)招兵买马,集结部众,人民前往投靠的,每天数以万计。在齐王辖区内出现如此众多的变民,齐王司马冏不但不去镇压,而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姑息纵容,甚至派遣心腹暗中联络王盛和王处穆,一起起兵推翻司马伦的统治。
  此时,在担任齐王军司马的是赵王伦派来的亲信管袭,司马冏想下了一条狠毒的连环计。
  浊泽的民变立即引起了身在洛阳的司马伦的警觉,他连忙派出心腹张乌前往许昌查看司马冏的动向。
  司马冏一面厚待张乌,一面和管袭一起把讨伐二王的周密计划向张乌做了详细的汇报。张乌很快回到洛阳,对司马伦和孙秀汇报,说:“齐王根本没有异心。”
  张乌前脚走,司马冏后脚就命令管袭统帅部队前去浊泽,采取秘密行动,一举袭杀了王处穆,并把王处穆的人头送到了洛阳,更加坚定了司马伦孙秀相信自己不会反叛的信心。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司马冏把管袭招来,又轻松杀掉。
  于是,3月,齐王司马冏跟豫州州长何勖、龙骧将军董艾等起兵,并派使节分别通知成都王司马颖、河间王司马颙、常山王司马乂以及南中郎将新野公司马歆,并通报全国四征四镇(四征:征南、征北、征东、征西将军。四镇:镇南、镇北、镇东、镇西将军),以及各州、各郡、各县、各封国,宣布:“逆贼孙秀,迷惑误导赵王,当共同出兵讨伐,如有抗命,屠灭三族。”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3-18 05:1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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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七二、齐王首义(2)
  
  齐王司马冏首义的消息传到全国,立即引起了轩然大波。
  使节抵达邺城以后,作为皇帝司马衷弟弟的成都王司马颖召见了自己的智囊、现任邺县县长卢志,商量对策。这个卢志就是大名鼎鼎的三国时期刘备的老师北中郎将卢植的曾孙,是正始年间何晏与之结仇的廷尉卢毓之孙、也是太康末年陆机刚到洛阳曾经羞辱过的那个人。卢志家族为三国、曹魏、西晋时期北方望族,史书记载,卢志本人少好学,朝夕惟焚香读书,尝与书盟曰;“誓与此君共老。”善书法,师法钟瑶。他与司马颖的关系地位,和孙秀与司马伦的关系地位及其相似,是司马颖身边的重要参谋助手。卢志对司马颖说:“赵王篡夺帝位,人神共怒。殿下您集结英雄贤能,顺从人民盼望,依仗大义,讨伐叛逆,人民用不着征召,都会加入战斗,卷起袖子,高举手臂,奋勇争先,没有不可以克服的事。”司马颖表示同意,并正式任命卢志为首席军事参议官(咨议参军),兼左秘书长(左长史),顿丘太守郑琰为右长史,黄门郎程牧为左司马,阳平太守和演为右司马。任命兖州州长王彦、冀州州长李毅、大营指挥官(督护)赵骧和在石崇被杀案中侥幸逃脱的石崇的侄子石超(其时为折冲将军)等当前锋。让石超作为前锋,一则是将门虎子,二则是因为孙秀与石崇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司马颖用起来放心又放心。
  司马颖起兵的消息传出,远近响应。军队到达了朝歌(河南省淇县)的时候,部众已达二十余万。
  
  消息传到常山,常山王司马乂作为皇帝司马衷的弟弟,再无二话,在他的封国(常山国·河北省正定县)跟太原国(山西省太原市)郡长(内史)刘暾,各率军队南下,作为司马颖成都兵团的后援。
  前皇帝的两个亲弟弟立刻响应了齐王这个堂弟的号召。
  
  而更远一支的司马衷的堂叔新野公司马歆,(司马歆是司马昭的弟弟司马骏的儿子)在接到司马冏的文告后,就显得无所适从了。他的亲信王绥对他建议说:“赵王血缘最亲,而且强大;齐王司马冏血缘疏远,而又微弱,你应该拥护皇上司马伦。”(司马伦是司马歆的亲叔父,司马冏则是司马歆的堂侄。)军事参议官(参军)孙询在大庭广众中公开质问:“司马伦是一个凶恶的叛逆,天下人都应当联合起来把他诛杀,还扯谈什么亲疏强弱?”司马歆这才决定响应司马冏。
  
  司马冏的文告传到西北,同样引起了震动。
  前安西将军府军事参议官(安西参军)夏侯奭自称侍御史,在始平国(陕西省兴平市)集结数千人,响应司马冏,并派人邀请河间王司马颙同举义兵。而司马颙接受了秘书长(长史)李含的建议,(李含此人与司马伦之孙秀、司马颖之卢志一样,将引发出轩然大波,以后我们还要详细说到)命主薄房阳、振武将军河间国(河北省献县)人张方,出军攻击,生擒了夏侯奭跟他的党羽几十人,在长安闹市腰斩示众。
  前面刚刚杀了夏侯奭(音:是),后面司马冏的使节就到了。对于司马顒(司马顒是司马孚的孙子)而言,司马伦是自己的堂叔,司马冏是自己的堂侄,并且,司马伦如今身为皇帝,实力强大,以司马顒的身份骑墙在所难免,不过,此时看来,在司马伦和司马冏的天平上,司马伦稍微占优,因此,司马顒毫不犹豫地逮捕了司马冏的使节,用囚车送往中央。紧接着,司马伦下诏要求司马顒率兵勤王,司马顒也是义无反顾地派张方率领关中的精锐部队东下,准备支援皇帝司马伦。当张方的部队抵达华阴(陕西省华阴市),还未出潼关,这时,司马颙得到情报说:司马冏、司马颖的军力强大;于是,司马顒立即改变立场,任命长史李含为龙骧将军,带领都护席薳(音:远)快马追回张方,由李含和席薳统领军队转而响应司马冏、司马颖,将部队开进到潼关。
  
  司马冏的使节到达帝国东南的扬州(政府设在建业),州政府官员都打算响应。州长郗隆是郗虑的玄孙(郗虑,就是建安18年,眼睁睁看到曹操派遣华歆从汉献帝刘协身边拉走伏后,并诛杀的那个人,后为魏国御史大夫),因为他的儿子和侄儿郗鉴(此人在东晋初年为风云人物),都在首都洛阳,恐怕受到屠杀,他疑惧交集,难以作出决定,于是就召集全体官员共同磋商。
  主任秘书(主簿)赵诱、前秀才虞潭(吴国名臣虞翻的孙儿)都说:“赵王篡夺帝位,四海之内,无不痛恨,而今,勤王军四面八方起事,司马伦注定要失败。为阁下设计,您亲自率领精锐部队,直指许昌(帮助司马冏),这是上策。派将领率军前往许昌会师,是中策。酌量派出象征性的军队,观看形势,哪一方面获胜,就帮助哪一方面,这是下策。”
  散会后,郗隆跟总务官(别驾)顾彦秘密商量,顾彦说:“赵诱等的下策,恰恰是上策!”
  人事官(治中)留宝、主任秘书张褒、行政管理官(西曹)留承,得到消息,赶紧进见郗隆,对他劝谏说:“不知道你现在的最终决定是什么?”
  郗隆回答:“我身受二位皇帝厚恩(指司马衷和司马伦),所以不偏不倚,对谁都不帮助,只求保全本州。”
  留承说:“晋王朝是世祖司马炎创业。太上皇司马衷在位已久,今上皇帝篡夺到手,事理就不公平。齐王顺应天心人事,成功失败,显而易见。阁下如果不出军响应,推托搪塞,灾变会随时发生,连本州又怎保得住?”
  郗隆脑袋一片混乱,不知如何回答。
  郗隆把司马冏的文告,搁置了六天,还是犹豫不决,模棱两可,手下将士都愤怒怨恨。
  此时,军事参议官(参军)王邃镇守在建业城西北的另外一座城——石头城,将领们纷纷前往投奔。郗隆派从事在牛渚(安徽省马鞍山市西南采石矶)拦截(牛渚更在石头城之西南,大约拦截的是屯驻在南京城外的部队),但是已经无法阻止。
  在石头城的将领们共同推举王邃为主,率兵一起回攻南京城内的郗隆,杀掉郗隆父子和顾彦,砍下人头,呈送给司马冏。
  
  安南将军、沔北军区司令(监沔北诸军事)孟观(时驻河南省南阳市),这个在诛杀杨骏政变中立下大功,后来在关中战场上生擒齐万年的猛将,此时却犹豫了,原因我们早已说过:孟观不仅武功很高,而且还通晓天文。他夜观天象,发现代表皇帝的紫宫星,毫无变化。据此,他作出判断,认为皇帝司马伦一定不会失败,遂决心为司马伦固守,拒不响应司马冏的号召。
  ——历史上,因术而杀身的事例比比皆是。
  如果孟观不懂天文,他大约还能够清醒地研判大势,作出合理的决定,正是因为他懂得天文术数,反而误了自己。大约天道幽远,岂是凡人能够揣透?所以,古来圣人均把算命术数之类归于小道,以之辅助决策倒无不妥,但是,以之作为决策的主要依据,闭着眼睛不看世界,那就误入歧途了,这和老人家批判过的“本本主义”有什么两样呢?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3-19 12:3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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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七三、三王激战
  
  上天根本不可能让人摸准他的真实意图。
  司马伦和孙秀听到三王起兵消息,大为恐惧,为了稳定朝廷,孙秀想出了一个小计策,那就是伪造一份声称是司马冏的奏章,内容是以司马冏的口吻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盗匪,突然向我进攻,我力量不能自保,请求派中央禁卫军援救,我只盼回到封国,接受死刑的处罚。”司马伦把这份伪造的司马冏的奏章,在朝堂之上向全体朝臣公示。
  可以想见,自然引来一片喝彩之声,同样可以想见,司马伦和孙秀暗自窃喜,不过,这种小伎俩哪能骗的过明眼人?
  假的真不了。
  有实力才有发言权。
  撒谎归撒谎,还是要派军队去认真对待齐王和成都王的。
  
  于是,司马伦还是派遣了上军将军孙辅(孙旗的三子)、折冲将军李严,率军7000人出延寿关(河南偃师东南),为中路;征虏将军张泓(不知道是不是曾经给使贾南风,代替司马衷做作业的那位)、左军将军蔡璜、前军将军闾和,率军9000人出崿阪关(河南登封东南),为南路;镇军将军司马雅、扬威将军莫原,率军8000人,出成皋关(河南省荥阳县西北汜水镇),为北路;以上三路兵马,南下抵抗司马冏。又派孙秀的儿子孙会,统帅将军士猗、许超,率中央禁卫军30000人,北上抵抗司马颖。征召东平王司马楙(司马孚的孙儿,司马颙的堂兄弟,自从司马亮将他废黜以后,在贾皇后专权的10年里,一直闲居在家,司马伦招他也是想让他感恩吧?),当首都卫戍司令(卫将军)、全国各军区总司令长官(都督诸军)。孙秀想派遣司马伦的二子京兆王司马馥、三子广平王司马虔率军作为诸军的后援,以助军威,但是,两位贵公子就是不肯,孙秀看说不通二人,但是他知道平素司马虔与他哥哥司马荂的内兄刘舆(刘琨之兄)关系很好,率军8000人,作为后援部队。
  
  笃信巫术鬼神的司马伦、孙秀,日夜祈祷上天,施展法术,又派人登上嵩山,装扮成王乔,称司马伦帝位稳固,别人难以撼动,为的是稳定京城的人心。
  此时,司马冏屯军阳翟(河南省禹州市)地区,而司马伦的南路张泓带领的中央军也推进到了此地,并在阳翟城南首战即攻破了司马冏的辎重部队,杀伤了数千人。
  此时司马冏的部队距离阳翟40里,司马冏分军渡过颍河,去攻击张泓的部队,双方经过激战,张泓军取得了胜利,齐王部队开始后撤,并构筑堡垒进行坚守。
  张泓军乘胜占领颍上,夜间在颍河附近摆开阵势。
  
  司马冏又派遣轻装骑兵进行攻击,而张泓的各路禁卫部队严阵以待,纹丝不动。
  但是,中路上军将军孙辅、徐建所统的部队,忽然发生夜惊,二人擅自逃回洛阳,向皇帝司马伦自首说:“齐王兵力强盛,势不可当,张泓等已经阵亡。”
  司马伦惊恐失措,秘而不宣,吓得赶紧命皇子司马虔和将军许超,急速回军保卫京师。
  可是,很快的,张泓又一次击败了司马冏。
  
  捷报传来,司马伦又一次派司马虔和许超率军重新返回前线。
  经过这一来回的折腾,许超的部队将士已经筋疲力尽,士气大落。
  
  此时,张泓的禁卫军与司马冏的部队双方以颍河为界,东西对峙。
  很快的,张泓等到全军到齐,率领各路兵马,渡过了颍水,一起朝颍河对岸攻击前进,向司马冏发起了总攻。
  
  司马冏也悉众出营,虽然司马冏屡次战败,但是,在此次战斗中,司马冏采取了只顾一点、不及其余的战术,全力反击张泓的侧翼孙髦、司马谭、孙辅部队。
  霎时间,张泓的侧翼崩溃,孙髦、司马谭、孙辅的部队全部逃亡,致使中央军全军撤退。
  
  此战是张泓与齐王司马冏交战的第一次败仗,好在张泓安全撤回,在颍河对岸大营固守。
  等消息传来,孙秀不敢向大家泄露实情,诈称:“已经击破齐兵团,生擒了司马冏。”命文武百官向皇帝司马伦祝贺。
  南线战事陷于胶着,相互之间难以分出胜负。
  
  而此时,北线司马伦与司马颖的部队也正进行着激战。
  
  司马颖的都护赵骧率领部队抵达了黄桥(河南省淇县西南)。
  从兵力上来看,中央军占有绝对的劣势,孙会等人所带领的禁卫军再加上司马馥和司马虔的后续部队也总共也只有区区的3万8千人,而屯驻淇县的司马颖的部队总数已达20万之众。
  但是 ,要知道,晋国的中央禁卫军素来是百里挑一的,十分了得,我们也早已经领教过晋王朝禁卫军的厉害。马隆以区区3500人就一举平定了长达10年的秃发树机能的叛乱;无独有偶,孟观也是带领殿中军平定了起事4年的齐万年叛乱。晋王朝的禁卫军士兵个个骁勇善战,武器精良,单兵作战能力极强。相形之下,成都王司马颖的部队虽说人数众多,但是,由于准备的时间仓促,战斗力并不是很强。
  因此,在黄桥一战中,孙会、士猗、许超率领如狼似虎的禁卫军精兵主动迎击,经过一场激战,司马颖的部队被打得大败,死伤一万余人,(根据《晋书成都王司马颖传》的确切记载,此战司马颖的部队被斩杀8000多人。)
  一战下来,司马颖全军震恐。
  司马颖本人也准备从黄桥退保朝歌(河南省淇县),咨议参军卢志、兖州州长王彦劝阻说:“我军出师不利,而敌人刚刚获胜,对我们有轻视之意,如果撤退,士气沮丧,恐怕再不能作战。何况,任何战争都有胜有败,失利并不稀奇。不如挑选精锐,乘夜急行进军,兼程南下,出敌人意料之外,这才是军事上的奇计。”
  
  司马颖同意。于是,司马颖未作喘息,立刻又派赵骧率众8万,趁夜出发与王彦再次一起南下,突袭孙会部队。
  
  从史书记载的情况分析,当时,取得黄桥大胜以后,大约是由于南线吃紧,或者是因为京师百官蠢蠢欲动,情况危急,司马伦并没有命令禁卫军乘胜追击,彻底歼灭司马颖,而是赶紧命令部队回师洛阳,并大肆封赏黄桥有功将士,孙会、士猗、许超,都分别“持节”——本来,这支区区3万8千人的军队,就已经分为三个主帅了:一是孙秀的儿子孙会;另外两个是司马伦的二个儿子司马馥和司马虔,如今,士猗、许超都分别“持节”,等于是孙会、士猗、许超分别率领1万人马,司马馥、司马虔各率4000——于是,谁都不听谁的命令,互相不服,军令紊乱,而且仗恃胜利,瞧不起已被击败的司马颖兵团,不作戒备。
  
  听说司马颖率军反攻,司马伦再次派遣孙会、刘琨等率3万人,与士猗、许超合兵进击赵骧、石超等,当时司马伦的部队是“精甲耀日,铁骑前驱。”在不到温县十几里的湨水(源出河南省济源市,流经孟县,注入黄河),双方遭遇。
  一战下来,孙会自己率先败逃,抛弃军队,向南逃亡。
  于是全军大败,退保黄河岸边,刘琨只得将黄河上的桥梁焚毁,以延缓河北军的追击速度。
  不过,司马颖还乘胜渡过黄河。
  
  在一个新政权建立之初,臣下对于新皇帝的忠诚还未形成惯性,君臣之间的情感和利益维系还十分薄弱,新君主的能力还没有得到臣下的认可,因此,此时一旦失败,将对整个政权的存亡起到极其重要的影响,有人说股市的冷热很大程度上并不是来源于实力,亦非政策,在有的时候则主要来源于人们的信心。一个新的政权也是如此,如果人们对他有信心,那么,就能够长久,反之则会很快消亡。不过,这信心又在很大程度上来源于战场上的胜利,惟其如此,才能使新归附的臣下看到生存下去的希望。
  而自从湨水大败、孙会等人回到洛阳以后,整个洛阳城都笼罩在一片悲观气氛中。在此之前,孙秀等司马伦的亲信们都已经不敢出中书省了,如今更是“忧懑不知所为”,无计可施。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3-20 11:0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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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四、诛杀赵王
  
  司马威建议孙秀,到尚书省与尚书八座一起讨论征战之计,会上,司马威建议让京城4品以下15岁以上的官员子弟都全部参军,随从司马伦决一死战。消息传来,人人切齿,司马威见众怒难犯,赶紧偷偷跑回自己的住处,不敢出门。
  
  孙会、许超、士猗等从黄河之北逃回以后,孙秀仿佛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赶紧召集众人会商对策。
  总体上大致有三种意见:
  一是主张集结残兵败将,固守洛阳作最后一战;
  二是主张纵火焚烧宫殿,诛杀异己,然后挟持司马伦南下,投奔驻守襄阳的孙旂和驻守南阳的孟观;
  三是主张乘船舰东下黄河,走入东海。(不知道去哪里?)
  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坏消息接踵而至,原来一直屡战屡胜的南线,在4月初也遭到了重创。司马冏的部将何勖、卢播等人率军在阳翟大破张泓的部队,并阵斩了孙旗的儿子孙辅等人。
  战场上的局势时刻牵动着洛阳城内的每一个人的心。而信心的天平也一点一点地朝义军那一边倾斜……
  终于,在4月7日,那个一直以来支持司马伦的左卫将军王舆突然叛变,跟广陵公司马漼(司马伷最小的儿子),率所属部队700余人,从南掖门(南侧门)进入皇宫,命令宫内的禁卫军不得乱动,各自守好宫门,三区禁卫营(三部司马)在内响应。王舆亲自率兵到中书省捉拿孙秀,孙秀吓得关闭了中书省的南门。王舆放兵开始爬墙,并放火烧屋,孙秀、士猗、许超仓皇逃出房子,左卫将军赵泉当时将这三人斩杀,当时,司马伦的儿子司马馥也在孙秀的中书省,王舆使将士将他关押在散骑省,以大戟守省阁。在右卫大营士兵们逮捕了孙奇,送到最高法院予以处死。同时逮捕的还有前将军谢惔、黄门令骆休、司马督王潜,这四人在殿中也被诛杀。三部司马的禁卫军在宣化闼中斩杀了孙弼。
  众高官都被命令进入殿中,坐在院子的树下。
  王舆屯兵在云龙门,让司马伦为诏:“我被孙秀等所误,惹怒了三王。现在已经杀了孙秀,其迎太上复位,应该迎接太上皇复位,我将回到乡里,度过晚年。”派人传布这项诏书,并用“驺虞幡”命各路将领停止战斗。
  
  禁宫侍从宦官押解着司马伦从华林园东门出宫,连同太子司马荂,一齐送回洛阳汶阳里司马伦的私宅。另派数千人的部队到金墉城迎接前任司马衷,人民夹道欢呼万岁。司马衷从端门(皇宫南门)入宫,升金銮宝殿,文武官员叩头请罪,司马衷说:“这不是你们大家的罪过啊”。
  于是下诏:逮捕司马伦、司马荂,送金墉城。
  你让我去那里,这回轮到你去啦……
  在事发之前,孙秀因为担心司马顒的部队从西面进攻洛阳,命令司马伦的儿子广平王司马虔,从黄河北回军,抵达九曲(河南省巩县西南),司马衷下诏,罢免司马虔的官职,司马虔得到了政变消息,不是率领军队顺势进攻洛阳,营救自己的老爸,让老爸复辟,而是糊里糊涂地抛弃军队,只率领数十人奔回了洛阳的私宅。
  
  司马衷就这样神奇地复辟了。
  
  4月9日,司马衷赦天下,改年号为永宁(之前是建始元年,之后是永宁元年)。特准全国人民大吃大喝五天,并分别派出使节慰劳三位亲王(齐王司马冏、成都王司马颖、河间王司马颙),撤掉黄河上的守军,让司马颖的部队渡过黄河。
  
  司马伦的哥哥、在司马伦当政时期为丞相的梁王司马肜此时赶紧表忠心,他上书对司马衷说:“赵王司马伦父子,凶恶叛逆,应该伏诛。”
  司马衷同意了。
  于是,派遣尚书袁敞持节带着金屑苦酒送给了司马伦——我们还记得一年以前,司马伦把金屑酒送到了司马衷的老婆口中,仅仅过去一年零一个月零4天,(301年闰3月)司马伦也已同样的方式被逼迫自杀,不过司马伦喝下的还不仅仅是贾南风喝的金屑酒,而是金屑“苦”酒,这中间兴许也有司马衷的怨恨在里面吧!——司马伦在被迫饮下金屑苦酒的时候,老脸是羞愧难当,他用手帕盖到脸上,喃喃自语:“孙秀害我,孙秀害我!”
  另外,还逮捕了司马伦的儿子司马荂、司马馥、司马虔、司马诩,全部诛杀,在刑场上,司马伦的儿子们还不忘了相互埋怨,司马馥对弟弟司马虔说:“就是因为你破了我家啊!”——也许司马虔和孙秀走的近?或者是埋怨司马虔在司马允叛乱的时候致使伏胤袭杀了司马允?或者是埋怨司马虔没能坚决地带领部队回攻洛阳?
  我不知道,不过私下以为最后一点最为可能吧!
  
  文武百官,凡是司马伦任用的一律免职,国务院、御史台、谒者台、 门下、中书、秘书省以及三公府、皇城保安司令部、首都卫戍司令部(卫将军。“二卫”),几乎全部免完,政府办公大楼人去楼空,留下的官员绝无仅有。
  4月13日,成都王司马颖进入了洛阳城。
  紧接着,4月15日,河间王司马颙抵达。
  而此时,南线的张泓还在为自身的生存做最后的挣扎,司马颖立即派遣赵骧、石超等率军帮助齐王司马冏攻攻击尚在阳翟的张泓,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张泓等终于投降了。从齐王起兵至今,混战了60余日(从3月,中间一个闰3月,再到4月上旬),死亡将近十万人。
  于是,又把在阳翟投降的降将张衡、闾和、孙髦、高越等绑赴洛阳东街,斩首;蔡璜是在阳翟就投降了齐王司马冏的,回到洛阳,也被迫自杀;曾经亲自斩杀过淮南王司马允的伏胤是从阳翟前线败退回来的,也被斩首。
  
  5月,司马衷还对那个凶恶的义阳王司马威记忆犹新,他说:“阿皮夺我的玉玺,还拧断了我的手指,不可以不杀掉。”这也许是司马衷迄今为止第一次独立做主、坚持按照自己的意志办成的一件事吧?
  在司马衷的坚持下,司马威被处死。在地方上,襄阳郡(湖北省襄樊市)郡长宗岱,执行司马冏的命令,斩杀了和孙秀合族的孙旂。永饶(河南省南阳市南)矿务总监(冶令)空桐机斩杀了名将孟观。孙旂、孟观的人头都被送到首都洛阳,并被屠灭了三族。
  该杀的人基本上都杀完了,司马衷立下愍怀太子剩下的唯一的小儿子司马尚,为皇太孙(历史上称为冲太孙)。我们知道,司马遹的大儿子在司马遹被废前都生病了,也可以说就是因为老大的生病引起司马遹的被废杀;其后,老二司马藏在被司马伦立为皇太孙7个月以后,司马伦自己称帝以后,随即就杀掉了;如今司马衷这一支的唯一血脉就是司马尚这个小孩了。
  
  一直磨蹭到6月,齐王司马冏才浩浩荡荡地开进洛阳,把部队驻扎在通章署,此时的齐王司马冏出尽了风头,率领的甲士数十万,史书记载:“旌旗器械之盛,震于京都”。——也许是担心自己的实力不济,所以,齐王司马冏才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等待着凑够充足的部队,在进入洛阳城的时候,能一下子镇住百姓、镇住朝廷,尤其是另外那两个重量级的人物:成都王司马颖和河间王司马顒吧?因为,虽然自己是首义,但是,从战绩上来看,的确不尽如人意。其实,即便没有王舆的政变,司马伦的末日也为时不远了,其原因在于成都王司马颖在河北的大捷,扭转了战局。而司马冏的南线不仅屡屡失败,就在司马伦被废、成都王进入洛阳以后,仍未彻底搞定,还劳驾司马颖派兵协助自己。这都让已经身为中年的齐王司马冏在20多岁的毛头小伙子堂弟司马颖和司马乂面前很没面子,抬不起头来。
  果然,效果很快出来了:司马衷当即就拜齐王为大司马,加九锡之命,一切待遇就像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司马炎在曹魏时代辅政那样。
  
  司马伦被诛杀了,义军取得了全胜。但是,回顾整个事件,对于司马伦的战役决策失误,不是没有值得探讨的地方,个人看来,大致有以下三点:
  一是司马伦未亲征。此时,司马伦有亲征的必要,这是因为,政权还刚刚建立,一方面由于兵力有限,如果皇帝不和军队在一起的话,那就要在京师留下一定的兵力保护皇帝,但是一旦如此,就造成前线兵力紧张;另一方面,作为皇帝亲征,将对军队士气有很大的鼓舞。以司马懿平定王凌、司马师平定毌丘俭、司马昭平定诸葛诞为例,司马氏都是出于内外交困的极端不利情况下,但是,三王都始终坚持一条不变的原则,那就是亲征,亲自控制大部军队!
  二是主次不分。从整个战役发展来看,首倡起兵的是齐王司马冏,实力最强的却是成都王司马颖,基本上处于观望状态的是司马顒。因此,对于司马冏而言,是不成功便成仁,没有回旋的余地,因此,应该在其起事之初,就应只在京师留下少数留守部队,立刻带上太上皇司马衷和百官,集中京师的全部部队,昼夜兼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罄尽全力一举击败身在许昌的司马冏,同时,命令身在南阳的孟观和襄阳的孙旗带兵北上勤王。以帝国精锐的全部禁卫军加上新皇帝的亲征,再加上来自许昌南边孟观的牵制,在东南扬州的部队前来与司马冏会和以前击败司马冏,应该还是有可能的。虽然司马冏准备了一段时间,但是从司马冏的战绩来看,他的部队战斗力很弱,毕竟张泓所带的三股兵力总数才仅仅2万4千人,就把司马冏打得招架不住,如果以禁卫36军全上的话,司马伦胜利的把握很大。
  如果诛杀了司马冏,那么,整个局势就会大变,司马颖将不敢渡过黄河,上策也许是暂时割据冀州;而司马顒则极有可能以言辞、官职将其拿下,等司马顒完全被争取过来以后,再征调关中精锐加入到中央军中,一年以内消灭司马颖和司马乂应该不成问题。
  只要敢于不要后方,坚决不管北路的司马颖和西路的司马顒,全力击败齐王司马冏,那么,整个战局也许还可以扭转。而实际的情况是:不仅司马伦不敢亲征,而且,还平均使用兵力,用3万8对司马颖的20万;用2万4对司马冏的部队(战斗中司马冏的兵力多少不知,但从其后他进洛阳时,是甲士几十万,不过,这几十万也许加上了司马颖的部分军队,张泓投降的部队、扬州的部队等)。结果使得战役先胜后败,南线张泓还顽强些,与司马冏形成僵持。
  三是兵力分散。此点与上面大致相同,不同的是,在具体的兵力配置上,也过于分散,比如,南进的三支部队,加上后来的预备部队,本来人数都少,还采用梯次出击的战术。好在司马冏也不懂得各个击破的办法,要不不等司马颖胜利,司马冏也早把南线解决了。
  另外,每支部队还各自为战,缺乏协调性,比如,南线战役之初,孙辅、徐建就擅自溃退,好在张泓控制全局的能力较强,使得战斗转危为安,北线,湨水之战也存在孙会擅自脱逃的情形。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3-20 16: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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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七五、齐王专权
  
  齐王进京的时候,洛阳城内该杀的人都提前杀掉了,局势也已平稳。
  从去年(300年)3月愍怀太子司马遹被杀,到今年(301年)4月司马伦被杀,在这短短的一年时间里,西晋王朝发生了太多惊天动地的大事,让读书人感觉似乎经过了很多年似的:先是司马伦发动政变、杀掉贾南风;然后是司马伦猜忌淮南王司马允,夺司马允中领军兵权,导致司马允的强烈反击,结果被伏胤袭杀;接着是司马伦阴谋篡位,加九锡之礼,外放齐王司马冏;到300年年底的时候,益州刺史赵廞发动叛乱;过了新年,司马伦登基,废黜侄儿司马衷,表面上尊崇齐王司马冏和成都王司马颖,分别在将军号前加“大”,私下里却派遣亲信做二王的司马,管理二王国中的军队;还是在过了新年,益州赵廞被巴氐李特兄弟诛杀,益州刺史由原梁州刺史罗尚担任,益州渐趋平静;到了3月,齐王起义,经过近2个月的野战,终于战胜了司马伦的部队,诛杀了司马伦,让司马衷复辟。
  短短2个月的野战,空前惨烈,这是西晋皇族内讧中的第一个高潮。
  因为,此前的一系列政变,还仅仅局限于洛阳城内,即便是剑拔弩张,但是,死亡人数和影响毕竟还有限,而此次的性质却截然不同。宫廷中的政变引发了诸侯王与朝廷之间直接的军事冲突,并且以诸侯王的最终胜利而告终,中央皇权的威望第一次受到了敲骨吸髓式的沉重打击;神秘莫测的皇帝从至高无上的神坛被撕扯下人间。自此,谁都知道,只有实力才是一切。据《晋书赵王伦传》的记载:(此)“战所杀害仅十万人。”史书中的“仅”字似乎位置错误,也许应当为:仅战所杀害十万人。意思应该是:仅仅战斗中被杀死的士卒就达10万人。
  
  司马衷把年号改为永宁,似乎就是祈求晋王室不再发生变乱了,这一年仿佛把司马衷投入到惊险刺激、跌宕起伏的过山车一样,即便作为千年以后的我等草民看起来就叫人心惊肉跳、目不暇给,可以想见作为当事人的晋惠帝是何等眩晕。短短的一年多一点的时间里,他经历了大喜大悲,相继失去了自己的儿子、自己的老婆、自己的两个孙子、自己的弟弟和自己的叔爷爷,娶了新的老婆,从皇帝宝座上被拉下,又被重新推上,他看到了太多的人们在权力魔杖的驱使下自相残杀,走向灭亡。不过,他永远也不知道,这才仅仅是开始,命运似乎要一直折腾这个呆傻之人,让他在这辆过山车上继续疯狂地坐下去……
  除了任命齐王司马冏为大司马以外,司马衷还任命弟弟司马颖为大将军,因为司马颖出力最大,无法表示,所以,也加九锡,都督中外诸军事,假黄钺,录尚书事,入朝不趋,剑履上殿;任命堂叔河间王司马顒为侍中,太尉,加三锡;任命弟弟司马乂为抚军大将军,领左军将军——到7月的时候,又恢复长沙王的封号,升为开府、骠骑将军;晋封堂叔广陵公司马漼为淮陵王,领尚书,加侍中,晋封堂叔新野公司马歆为新野郡王,食邑2万户,使持节、都督荆州诸军事、镇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还是恢复叔爷爷司马肜的太宰地位;恢复因司马允反击而被司马伦贬斥为宾徒王的司马晏原吴王的称号。齐王、成都王和河间王三府都设置下属官员40名,大部分都是武将,文官只是个摆设,因此,有人就看出,这战乱还将继续下去……
  
  《晋书,秦王司马柬传》有段不起眼的记载:(司马柬)“以左将军居齐献王故府,甚贵宠,为天下所属目。” 说的是,在齐王司马攸死后,由于秦王司马柬深得司马炎的喜爱,而让司马柬住在齐王府邸,我们知道,齐王司马冏的老爸老齐王司马攸是在武帝咸宁4年283年去世的,而秦王是在晋惠帝元康元年291年去世的。从这段记载起码透露了两个信息:一是,齐王司马攸死后,小齐王司马冏并没有被允许继续居住在自己的家里,而是被打发到了封地或是另建了宅邸;二是齐王司马攸的齐王府应该是相当不错的府邸,因此,司马炎才把此府作为自己最钟爱的儿子的府邸。
  
  如今的司马冏也许对于爸爸的死还记忆犹新,对老皇帝、自己的伯父司马炎不能不心存怨恨,今天,他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了,他最先想到的是:搬回齐王府!回到自己生活过的熟悉的院落,这不仅仅是一种情感的宣泄,更多的是一种昭示,一种唤醒人们对那个近乎完人的老爸的记忆!
  他不仅要搬回齐王府,而且还要让齐王府恢复昔日的辉煌。
  于是,他开始了对齐王府进行大规模的整修扩建,向北,把紧邻的粮食市场拆迁,划归齐王府,向南,把前面的民房拆迁,修建大司马下属办公大楼,工程建设规模和司马衷的皇宫几乎相同;向西,凿穿千秋门(《太平御览》一百八十三引《洛阳故宫名》曰,洛阳有千秋门。《通鉴》晋太安元年《注》,千秋门,宫西门也。)旁边的宫墙,从齐王府直接连接皇宫大内的西阁。为的是便于控制皇帝,但是,凿穿宫墙的行为本身,这明显属于僭(音:见)越行为。除此以外,齐王的后庭设置钟鼓,前庭舞着八佾,齐王以为天下太平,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开始沉溺于酒色。
  
  对于司马衷,司马冏谈不上有什么好感。
  自己的老爸被司马衷的父亲逼死;自己的老妈贾荃和司马衷的老婆贾南风虽说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但是,势同水火,被贾南风逼死;自己还杀了司马衷的老婆贾南风(可以这么说);自己父母的死都与这个被自己重新推出来的傻男人有关,如果没有这个男人,也许,自己的老爸就是当今的皇帝,晋朝也是齐王的天下了,齐王和司马衷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也有太多欲理更乱的纠葛……
  而自己之所以起兵勤王,似乎更多的因素并不在于多么看好自己的这个堂兄弟,而仅仅是把他作为一面幌子进行的一场绝地反击吧。
  因此,在齐王司马冏立定脚跟以后,再也没有朝见过皇帝。以自己的亲信车骑将军何勖领中领军。封自己的部下或亲信葛旟(音:于)为牟平公,路秀小黄公,卫毅阴平公,刘真安乡公,韩泰封丘公,号曰“五公”,“委以心膂”。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3-21 09:3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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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七六、勾心斗角(1)
  
  而也许,这就是司马衷把自己的弟弟成都王司马颖也加封为九锡、并加封长沙王司马乂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在如今的晋国朝堂之上,一言九鼎的大佬,只有成都王司马颖和长沙王司马乂是皇帝的亲弟弟。
  成都王司马颖,字章度(司马涨肚?)是司马炎的第16子,母亲是司马炎的1万余名小老婆群中的徐才人所生,妈妈属于九嫔以下,地位比较低的;司马乂是司马炎的第6子,字士度,(司马湿毒?)现年26岁,比成都王大3岁,他和死去的楚王司马玮是一个母亲,他们的母亲是司马炎的宁美人,地位和才人差不多。
  其他的河间王司马顒,是司马孚的儿子太原王司马瑰的儿子,他爸爸司马瑰与司马衷的爷爷司马昭才是堂兄弟,与司马衷这一支血缘关系是最远的,也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司马顒对于司马衷复辟一事,并不热心,更多的是首鼠两端,为的是自保富贵,虽然司马冏对司马顒这种行为十分反感,但是,一则因为司马顒掌握着关中精锐,二则最终司马顒还是弃暗投明,所以,还是给了司马顒升了官,并加三锡之礼。
  淮陵王司马漼,是司马昭弟弟著名的琅琊王司马伷的小儿子,(我们知道,司马伷一共4个儿子,只有大儿子司马觐35岁就死了,但是,他却给人们留下了以后充满了身世之谜的东晋开国皇帝晋元帝司马睿;老二就是那个娶了郭家老婆的不孝顺老妈诸葛太妃的司马澹;老三就是在诛杀杨骏事件中出尽风头,杀了猛将文鸯,与司马孚的孙子、司马威【阿皮】的叔叔司马懋交好的司马繇。)
  司马漼,在血统上来讲,和司马衷的爸爸司马炎是堂兄弟,是比司马顒关系近一级的堂叔。
  司马歆呢,他的老爸是曾经威震关中的扶风王司马骏。司马骏和司马伷、司马亮是同一个母亲,都是司马懿的伏夫人所生,因此,司马骏和司马炎的爸爸司马昭是兄弟,那司马歆与司马炎也是堂兄弟,司马衷与司马歆的关系和与司马漼的关系一般远一般近。同时,司马歆、司马漼与司马衷、司马冏两人的关系也一般远一般近。
  对于司马衷而言,血缘关系由近及远依次是:司马乂司马颖、司马冏、司马漼司马歆、司马顒。弄清楚了这些复杂的关系,更有助于我们探究以后这些人们在各种不同事件中所表现出来的迥然不同的立场。
  
  司马衷幻想着平安太平,他用两个九锡之礼来平衡司马冏和司马颖两人,但是,这在一个时期同时拥有两个九锡的人,不仅空前,而且似乎也是绝后的,一是说明了皇权的极度微弱,二也为以后政局再次动荡不安埋下了伏笔。
  常言说:一山不容二虎。
  谁都看到了这一点。司马冏和司马颖两人在一些小事上就出现了一些分歧。比如,对于刘琨兄弟,因为他们是司马伦的大儿子司马荂的内弟,应该受到处罚,但是,司马冏以两人有才气和名望,所以对他们加以宽恕,分别任命刘舆为中书郎,刘琨为尚书左丞。对此,司马颖没有表示异议。但是,对于陆机等原在司马伦宫中侍候的人们,齐王司马冏却不准备放过,因为,情报显示,司马冏认定司马伦的九锡文和禅让诏书都是出自当时任中书郎的陆机等人之手,但是,陆机曾经担任过吴王的郎中令,所以,吴王司马晏找到哥哥司马颖一起营救陆机。司马颖和司马晏千说万说,齐王才终于同意,把死刑立即执行改判为无期徒刑、发配边关。判决以后不久,正巧遇到司马衷发布大赦的命令,陆机等人就等于免刑了。
  
  首鼠两端的人反而喜乱乐祸。
  司马歆和司马顒的所为无不时时证实这一点。
  由于司马歆在讨伐赵王的战斗中,一直和齐王司马冏并肩作战,相处久了,关系自然就近些,当进入洛阳以后,齐王司马冏曾经紧紧地握着司马歆的手说:“让我建立这样大功的,是你司马歆啊!”——这当然是实情,试想,在齐王司马冏与张泓在阳翟相持之时,假如说新野王司马歆从背后猛插司马冏一刀,哪该是什么样的结果呢?——在诸王一同拜谒祖陵的时候,新野王司马歆对齐王司马冏说:“成都王司马颖是皇帝的至亲,和您一同建立了大的功劳,现在应该把司马颖留在京师,和您一同辅政。如果不这样的话,则应当剥夺他的兵权。”齐王司马冏没有听从;
  而长沙王司马乂看到齐王司马冏逐渐专权,也在拜谒祖陵的时候,对自己的弟弟成都王司马颖说:“天下是咱爸爸的天下,大王弟弟,你应该执掌大权,维护好啊!” 史书记载,这个司马颖是“形美而神昏,不知书,然器性敦厚”,就是说,长相很好,却是个糊涂蛋,不识字,不过,此人气量敦厚,好脾气——真和他哥哥司马衷差不多。这样的人,对于司马乂的话根本不会采纳,也不知道采纳不采纳的区别。
  
  不过,就是因为司马颖敦厚老实,所以,对卢志言听计从,就像司马伦对孙秀那样。
  卢志向司马颖建议:“齐王的部队号称有百万之众,但是,却与张泓等相持不能决出胜负,大王您直接渡过黄河,这样的功劳,他是比也比不过的。所以,齐王现在应该和大王您一同辅政。但是,我听说过两雄不俱处,功名不并立,今天,大王您应该借着妈妈身体稍微不适,请求皇帝回邺县侍奉老母亲,这样,推崇齐王,慢慢来,结四海之心,这是上策。”
  司马颖立即采纳了卢志的建议,他的军队原来驻扎在太学,司马颖入朝拜见皇帝,司马衷亲自接见,并进行慰劳。司马颖谦虚地回答:“这都是大司马齐王司马冏的功劳,臣不沾边。”
  拜别皇帝以后,司马颖直接拜谒了太庙,连自己的军营都不回,从洛阳东阳门出城,直接回了邺城。同时,派遣使者带了一封临别书信,送给司马冏说明自己匆匆离京的原因。
  司马冏一看书信,大吃一惊,以为司马颖有什么想法了,连忙上马,亲自去追赶司马颖,直到七里涧才追上司马颖。
  司马颖停下车子,和司马冏话别,言语之间不说朝廷政事,只提老妈的病情,说着说着,已经泪流满面。
  路边看到的老百姓没有一个不说司马颖仁义的。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3-21 12:5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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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七七、勾心斗角(2)
  
  为了行文方便,我们在前一节都说了司马颖加九锡的事情。
  其实,正式颁布任命司马颖为大将军并加九锡的诏书,还是在司马颖到达邺城以后颁布的。也就是说,在齐王司马冏来到洛阳以后,司马颖很快就匆匆离去了,之所以这样,在我看来,还是因为猜不透齐王的真实心思,担心被害吧。
  司马颖按照卢志的意见,拜受了徽号,而坚决推辞九锡之礼——与此相反,司马冏可是笑纳了。不过,司马颖也和司马冏一样,请求赏赐自己的手下,于是,朝廷对于司马颖的功臣卢志、和演、董洪、王彦、赵骧等五人,都封开国公侯,其中卢志为武强侯,并加散骑常侍。不多不少,和司马冏待遇一样,都安排5位侯爷,免得说偏心。
  不过,司马颖的良好表现还在继续。
  首先,司马颖上表说:“大司马司马冏前在阳翟的时候,与强贼相持的时间较长,当地百姓受到的祸害也最大,如今,那里的百姓饥饿冻馁,应该马上去赈济。我请求征发郡县的大车小车,一块运送我这里的邸阁米(即:战备军粮)十五万斛,以赈济阳翟那里的饥人。”
  紧接着,卢志又对司马颖建议:“黄桥之战,我军阵亡的将士有八千余人,既经过了夏暑,尸体暴露在外面,实在是件令人伤心的事。当年周王埋葬路边的枯骨,《诗经,小雅》的诗歌中就有‘行有死人,尚或墐之’这样的诗句用来赞美。况且这些为了捍卫王室而死的将士呢!”司马颖也听从了,命令制造了8000个棺材,用自己成都国的食邑钱,为死者做成寿衣,收敛以后再郑重祭祀,统一在黄桥北面开辟一块无名将士公墓,建立祠堂,刊石立碑,记载8000死难将士的赴义之功,使遗属四时有地方进行祭祀。同时,对于死难家属,发放比一般战役战死高二等的抚慰金,并在死难将士的家中发放“烈士家属”门匾(“仍表其门闾,”)。不仅如此,而且,命令河内温县当地政府也埋藏在溴水之战中战死的司马伦一方士卒14000人。
  
  自司马颖离开洛阳以后,与成都王司马颖以退为进、收买人心的做法相反,齐王司马冏却更加专权恣肆。殿中御史桓豹没有经过司马冏先审阅,就直接向皇帝上书汇报工作,司马冏知道以后,竟然把桓豹拷打至死(《晋书,司马冏传》:“即考竟之。”关于“考竟”一词,传统理解是这样的,但是,如今有人写论文说:考竟是“考问案情,穷究其事。”的意思。个人以为,这是望文生义,考竟当然含有这个意思,但是,从《晋书》多处记载中可以认定考竟就是拷打之死的意思,比如,在说诛杀贾午、赵粲等人的时候,也是用的“考竟”二字,由此,今从众,采用拷打至死的涵义,“竟”当翻译为:完、死之意。)这件事,让朝野大为震惊,史书记载:“于是,朝廷侧目,海内失望矣。”——仅仅是拷打一下不听话的御史,似乎还不至于引起如此大的震惊吧?
  司马冏的很多下属也都为此忧心忡忡,劝谏司马冏,但是,司马冏完全听不进去,始终不改,不仅不改,而且“骄恣日甚”。
  
  差点被司马冏杀掉的陆机,对司马冏也是心怀不满,看不惯司马冏那样子。他一气之下,写下了《豪士赋》来讽刺司马冏。
  在《豪士赋》中,陆机嘲笑司马冏“岂能懂得功业在其自身之外,所担任的职位超出了他的才能呢!”并且,以为司马冏的错误就在于“自身危险是由于权势过大,却不知削减权势来求得平安;祸患的积累是缘起于太多的恩宠,却不知谢绝恩宠以招来福气”。同时,陆机还意识到:“民心一天天失望,危机即将爆发,但他却正在低头抬头都目空一切,认为自己足以夸耀于世人,讥笑古人做得不好,忘了自己的事情已一团糟,知道从前的功勋可以倚仗,却弄不清成败有时机”。最后,陆机指出,司马冏也许很快就会覆灭,“因此事情到头气运完了,一定会倾覆;风起尘扬,而祸患到来常常是很残酷的。”对于陆机《豪士赋》究竟是在齐王司马冏死前写的,还是死后写的,历来有两种截然相反的说法,一种是唐修《晋书》说是齐王死前;一种是臧荣绪的《晋书》说是死后,个人采信唐修《晋书》的说法。
  
  于是,天下都归心成都王司马颖了。
  连陆机都看到司马冏不足成事,同时又感激成都王司马颖的救命之恩,他谢绝了同是吴国人的顾荣、戴渊等友人的劝说,自以为自己既有才,又有名望,就投奔了成都王司马颖。成都王表陆机为平原内史、大将军参谋。
  
  ——在此,先简单介绍一下顾荣和戴渊这两个也是十分了得的人物。
  顾荣,是东吴宰相顾雍的孙子,顾家为东吴大姓,到洛阳以后,被人与陆氏兄弟相提并论,称为“吴中三俊”,不过,他与“好游权门”的陆机不同,只想用酒醉来免祸,曾为司马伦的三子司马虔的长史,一次,顾荣与同僚宴饮,见负责烤肉的那个人貌状不凡,看出也想吃烤肉的样子,顾荣就割下一块烤肉让他吃了,同僚问为什么,顾荣回答道:“哪有整天拿着烤肉而不知肉味的道理呢?”等到司马伦败,顾荣作为司马伦儿子的下属,也要被杀,幸好当时拿着烤肉的人是部队的小头目,多方营救,顾荣才得以幸免。此时,顾荣也因为才望被司马冏召为大司马主簿。他看到司马冏擅权骄恣而担心受祸,于是,终日喝酒、酣睡,不办公,并让朋友冯熊求司马冏的心腹长史葛旟,把顾荣解职,葛旟回答:“顾荣是江南有名望的人士,不可以轻易替换。” 冯熊说:“那主薄一职不是一个昏醉的人所能做的,可以把他转为中书侍郎,一方面顾荣不失清显,另一方面大司马府又能收其他有实际才能的人加入。”(要知道,大司马主薄,那是司马冏的属下,而中书侍郎则是朝廷命官,那是皇帝的臣子。)葛旟对司马冏一汇报,司马冏就任命顾荣为中书侍郎。顾荣一当中书侍郎,就不再喝酒了,有人就问他:“为什么你前醉而后醒呀?”顾荣害怕了,赶紧又复喝。顾荣对老乡杨彦明写信说:“我做齐王主簿的时候,经常担心灾祸会到来,每每见到刀子与绳子,都想自杀,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
  戴渊,就是戴若思,《世说新语》记载:戴渊年少时喜好游侠,经常率众在水面上抢劫。陆机坐船去洛阳,也被戴渊一帮人抢劫。陆机在船上看见戴渊在岸上坐着胡床(折叠椅,胡汉文化交融、胡人传入中国的产物),指挥众人掠劫,井井有条,又见戴渊丰姿神秀,神气非凡。于是,陆机知道不是一般的人,就在船上远远叫道:“你有这样的才能,为何偏做强盗?”戴渊听后,十分震动,双目流泪,表示愿悔过自新,从此,成为陆机的终身朋友。
  ——陆机一句话使戴渊浪子回头,陆云一句话使周处改过自新,二陆真神人也!
  
  不过,不只是陆机,朝廷(包括司马冏)似乎也看到了成都王司马颖在大家伙心目中的地位在节节攀升,于是,司马衷下诏派遣侍中冯荪(女为司马炎嫔妃)、中书令卞粹(张华的女婿,张华执政的时代,曾经任右军将军),亲自去邺城说服司马颖入朝辅政,并且让司马颖接受九锡之礼。
  九锡之礼,司马颖是坚决不拜,至于离开邺城去洛阳,司马颖却是因为自己的一个亲信孟玫不想回洛阳,再加上老妈程太妃喜欢住在邺城,所以,商量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决定下来。
  当时,司马颖在讨伐司马伦的过程中,招募了大量的“义从”,(即感于大义而加入军队的人),他们不是职业军人,如果司马颖去洛阳的话,就有可能还用得上这些人,如果不去的话,也许就可以就地解散了,但是,司马颖迟迟决定不了,这些壮士因为长久在外,不免思念家中妻儿老小,有个别人就偷偷离开军队、当了逃兵,更多的人则心存埋怨,当时就有人在邺城的城门上题写道:“大事已经完了,我们要回家了,过去是因为感于大义而来,今天也是感于大义而去,以后如果您还有急,再给我们说一声。”司马颖见到此情,只好把招募的军队解散了,这样,百姓们才安心下来。
  “义从”一去,司马颖也铁了心不离开邺城了。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3-22 07:2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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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七八、变起肘腋
  
  司马冏在朝堂上并不是没有安排有名望的人。
  他任命政坛不倒翁司徒王戎为尚书令,以刘毅的儿子刘暾为御史中丞,以清谈名士王衍为河南尹。在自己的手下也是选拔名流:延聘新兴郡(山西省忻州市)人刘殷(此人后来在大分裂时代的汉赵帝国,位居太保)当参谋总长(军咨祭酒);洛阳令曹摅(魏国大司马曹休曾孙)当主任记录官(记室督);国务院助理官江统、阳平郡(河北省大名县东北)郡长河内郡(河南省沁阳市)人苟晞当军事参议官(参军事);吴国人张翰(《世说新语》上说的张季鹰,西晋文学家)当人事管理官(东曹掾);孙惠(孙权堂兄孙贲的曾孙)当民政秘书(户曹掾);前任大法官(廷尉正)顾荣(以前我们说过,顾荣用计很快脱离)跟顺阳郡(河南省淅川县东南)人王豹,当主任秘书(主簿)。
  同时,司马冏也是很礼贤下士的。这里面还有一则有趣的事。据《晋书,刘乔传》的记载,开始的时候,司马冏是非常敬重嵇康的儿子嵇绍的。每次嵇绍去大司马府,司马冏必定要出门下台阶相迎。后来,刘乔对司马冏建议说:“孙秀诛杀裴頠张华之际,朝臣们害怕孙秀的威势,而不得不接受孙秀赏赐的财物,如今,没有人逼迫他,可是嵇绍为什么却畜养着裴頠家的车牛,张华家婢女?乐广先生来的时候,您都不下床迎接,为什么独独嵇绍来,您要这样呢?”后来,嵇绍再来,司马冏就不迎接了。嵇绍很奇怪,就问刘乔为什么,刘乔回答说:“好像是有正直的人劝说过齐王,以足下不是值得相迎的人。”嵇绍问:“那位正直的人是谁呢?”刘乔回答:“说到他嘛,就在你的面前。”嵇绍默默不语。
  还有一次,司马冏的叔爷爷司马干,(也就是那个半疯的司马昭的三弟、司马伦的哥哥)来见齐王司马冏,当时,司马冏刚刚进京,大权在握,朝廷百官都是拿着牛肉、好酒来款待司马冏,而这个老头子却只拿了一百串小钱来祝贺,他来到齐王府,把那串小钱从口袋里拿出来,对司马冏说:“赵王叛逆,你能举义,那是你的功劳,现在我拿100钱给你祝贺。虽然如此,但是,大功难以长久,不可不谨慎。”等到司马冏辅政以后,老头子又去见司马冏,司马冏赶紧出府迎接,司马干进入齐王府,直接坐到齐王司马冏的位置上,也不让司马冏看座,对司马冏说:“你可不要学那个白女儿啊!”司马伦的妈妈是司马懿晚年最为宠爱的柏夫人,就因为柏夫人的缘故,司马师、司马昭、司马干的亲妈张春华差点绝食自杀,也差点害的司马干等人跟着绝食自杀,大约因为这个芥蒂,司马干戏称司马伦为白女(通“柏女”)儿吧,对自己的小妈没一点尊敬劲。
  
  表面上,晋王朝大事底定,齐王司马冏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但是,齐王司马冏和哥哥司马蕤之间的关系,却差点使刚刚平静下来的晋国政坛出现危机。
  司马冏并不是老大,之所以被立为嗣子,是因为在司马攸去世以后,司马冏哭天抢地,在司马炎面前痛陈自己的爸爸被医生耽误的真相,赢得了家族成员和朝廷众臣,甚至包括司马炎本人的好评。
  对于本应被立为嗣子的司马蕤来说,内心的感受可想而知。司马蕤很早就出继夭折的叔叔辽东王司马定国,这只能使他感叹自己命运不济,不仅如此,往往借酒浇愁,喝完酒以后,就开始发酒疯,到处找司马冏的茬。虽然司马冏嘴上不说什么,但是,内心却十分不满。
  在齐王司马冏起兵以后,赵王司马伦把司马冏的兄弟司马蕤和司马寔都关押了起来,想要杀掉。幸亏当时的太子中庶子祖纳(名将祖逖的同父异母哥哥)上书司马伦,说:罪不相及,并且司马蕤和司马寔是当代道德典范齐王司马攸的儿子,应该特加宽恕。
  等到司马冏领兵进入洛阳的时候,司马蕤兴高采烈地要去拜见弟弟,可是,此时的司马冏已经是大司马了,要通报以后,才予接见。
  这让司马蕤大为恼火,大叫道:“我因为你,差一点就死了,你却没一点兄弟之情!”
  等到司马冏辅政以后,司马蕤为后军将军。司马蕤问司马冏要官,也想开府,因为开府的话,就有了属于自己的幕僚和军队。
  司马冏说:“武帝司马炎的儿子吴王司马晏和豫章王司马炽(后来的晋怀帝,司马炎第25子)都还没开府呢,你先等等。”
  要说司马冏说的不错。
  但是,司马蕤更生气了,暗中与左卫将军王舆一起要废黜司马冏。
  
  这个王舆一直都处在风头浪尖上。司马伦和司马允之斗的时候,司马允要进宫挟持皇帝司马衷,来对抗司马伦,结果王舆关闭宫门,司马允只好转而直接进攻司马伦的王府,最后被杀,可以说,王舆给司马伦帮了大忙;等到司马伦登基之前,也是这个王舆带兵进宫,招来殿中三部司马,晓谕大家投靠司马伦;在齐王司马冏义兵大起以后,司马伦的部队被司马颖所败,看到司马伦灭亡在即,这个王舆马上投靠新主子,带兵进宫,诛杀了孙秀。
  而此时的王舆,也许以为自己立了大功,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封赏,还是原职未动,心怀不满吧。
  ——其实,你作为司马伦的亲信,为司马伦登基出了很大的力,不杀你,就已经不错了。
  人苦不知足。
  前面,王舆次次得手,不是叫这个人头落地,就是让那个家破人亡。
  但是,此次阴谋却没得逞,司马冏很快就知道了消息。将王舆逮捕,并诛杀三族;将司马蕤发配上庸,改封微阳侯。后,上庸内史陈钟根据齐王司马冏的指示,将司马蕤害死。
  
  司马蕤事件是齐王亲兄弟之间的仇杀,也看得出齐王司马冏团结能力并不强。司马冏本来打算让自己的弟弟司马寔接替自己在许昌的职位,不管怎样司马蕤在朝中也是自己一个帮手,司马寔放到地方上相互呼应,但是,司马蕤事件,只好把司马寔也留在朝中,升为侍中、上军将军,给千兵百骑。
  
  司马蕤和司马冏这一对冤家,就象他们的堂叔东武公司马澹和东安公司马繇这一对冤家一样。这一对兄弟,也十分奇怪,你来我往,因为,司马澹投靠了司马伦,等到司马冏上台以后,就找了个不孝顺老妈诸葛太妃的名义,把他给发配到了辽东;而与此同时,司马冏将司马澹的弟弟兼仇人司马繇从带方召回,升为尚书左仆射;司马繇还记得自己一直闲居在家的老朋友司马楙,推荐司马楙(音:毛)位平东将军,镇守下邳。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3-22 14:1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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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七九、益州再乱(1)
  
  就在司马冏当政数月以后的301年8月,平静了半年的益州再度陷于混乱。
  司马冏当政以后,又重新命令入川的流民返回关中原籍。
  此时的益州刺史是原为梁州刺史的罗尚。
  罗尚为何许人?
  我们还记得那个蜀国名将罗宪吧。他在刘禅投降以后,以区区数千人马坚守在三峡附近的永安,抵挡了吴国数万人马,并击败了吴国名将陆抗。为曹魏在打下蜀国,并顺利予以占领,立下了汗马功劳。而今天的罗尚就是罗宪的侄儿。
  罗尚,字敬之,从小爸爸罗式就去世了,跟着叔父罗宪生活。虽然如此,但是,这个罗尚却一点没学到叔父“方亮严整,待士无倦,轻财好施,不营产业”的品格,恰恰相反,不仅性贪,而且少断,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一个决定下来,一会儿都变了。因此,蜀地的人们都说:“罗尚喜欢的,要么是奸邪的人,要么就是溜须拍马的人;罗尚憎恶的,不是忠臣,就是正人君子。家里已经很富了,还像豺狼一样贪婪,他的家里就象集市,还搜刮不止。”又说:“盗贼还好些,罗尚却是杀我;平西将军,反而为祸更大。”(其实,后世的很多史学家对史书的这种记载表示出了异议,以为是成汉当权者、晋朝当权者包括当时的著作者对罗尚的污蔑,因为,一是以后罗尚以区区那么一点人马,竟然与李特相持经年;二是李雄等不少部将投降罗尚;三是包括李特起兵以后蜀民村堡坚守,并与罗尚协同作战;四是在李雄占领蜀地以后,几乎有百分之八十的居民逃离四川,这些客观情况分析,似乎罗尚也不是像史书记载的那样糟糕。持此观点的有著名史学家吕思勉先生等。)
  
  此时,朝廷派遣监察官(御史)冯该、张昌二人,前往益州监督流民返乡工作。
  我们过去说过:李特兄弟5人,大哥李辅,字玄政;老二就是李特,字玄休;老三李痒,字玄序;老四李流,字玄通;老小李骧,字玄龙。此时,老三李痒已经于本年年初被前益州刺史赵廞所杀,而老大李辅一直在老家略阳郡(甘肃省天水县东),他对当地政府谎称去四川迎接一家老小,来到了巴蜀。
  李辅带来了一个消息,他说:如今朝廷混乱,还是想方设法别回去。
  李特同意,由此,产生了雄踞巴蜀的打算。但是,仅凭李特手下的那点人绝不可能成事的。于是,李特采取了以下措施:
  一是,屡次派天水郡(甘肃省甘谷县)人阎式,晋见罗尚,请求延期。
  二是,贿赂罗尚、冯该,分化政府内部。
  
  效果立刻显现出来。
  一是,身处四川各地的难民都知道了李特为难民做主,多次请求政府宽限日期,李特在难民中的威望进一步提高。
  二是,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罗尚和冯该都答应了李特的要求,同意暂缓。
  
  此时,动身的日期牵动着每一位难民的心。逃难到四川的流民,大部分是安分守己的,为当地人下田做工,如果没有一个人的推波助澜,也许,李特也根本鼓动不起这场气势磅礴的流民起义。
  这个人就是孙秀的朋友,那个和孙秀一样坏的人——广汉太守辛冉。
  说罗尚“贪残”,其实,辛冉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时,朝廷为了表彰讨伐赵廞的功劳,要求益州府调查秦州六郡难民中追随李特一同讨伐赵廞的人员名单,作为赏赐的依据。此时,已经是广汉郡(四川省射洪县南柳树镇)郡长辛冉,打算包揽击灭赵廞的全部功劳,把中央命令,暗中搁置,不据实呈报,致使难民首领全都怨恨。《晋书,李特载记》称:“会辛冉以非次见征,不愿应诏,又欲以灭廞为己功,乃寝朝命,不以实上。”对于这段记载,后面一句话倒容易理解,但是,对前面一段话,因为缺乏辅助史料,就很费解。大约当时的情况是:由于辛冉是孙秀的党羽,在孙秀和司马伦被杀以后,齐王司马冏要将辛冉召回朝廷,但是,在地方掌握实权的辛冉不敢回朝,不愿意奉诏;同时,为了将功补过,他更是想贪天功为己功,埋没他人的功劳,把灭掉赵廞的功劳全都加在自己身上。由于这句话比较费解,所以,《资治通鉴》上把这句给删除掉了,只保留了后半句,估计,司马光老先生也弄得丈二和尚,百思不得其解?
  史书说罗尚贪残,说辛冉贪暴,可谓一针见血,切中肯萦。因为,辛冉贪暴的事情还在继续。
  
  在辛冉看来,流民都是强盗,赶紧把他们赶走才是上策——对于李特等人来说,的确是这样,因为,史书记载,在赵廞的默许下,李特等人真的一直是做着强盗的营生,但是,大多数的流民却不是这样子,史料记载:“流人布在梁益,为人庸力。”
  
  也许是来自朝廷的督促,也许是辛冉等人的鼓动,罗尚一直在迁移流民一事上,左右摇摆,大玩两面派。
  当李特送礼行贿以后,他答应暂缓;等人家刚走,又发出文告催促上道。
  本来,那一年四川就遇到了水灾,庄稼此时还没有成熟,给当地人做工的流民还拿不到工钱,根本也没长途跋涉回原籍的路费,听说催促的命令很严急,个个都很忧愁。
  而此时的辛冉又露出了他贪暴的本性。他知道诸如李特等流民的首领们是很有钱的,而且,在他看来,那钱都很肮脏,于是,他命令流民回乡的必经之路梓潼太守张演在关口设卡,搜索流民的宝货资财。(不过,吕思勉先生以为,辛冉此举主要是对付李特等强盗的,而并非是对付全部流民的。)
  
  此时,其实已经超过了罗尚等人限定的7月上路的日期。
  李特再派阎式晋见罗尚,请求再进一步延期到冬季。对此,益州上层发生了争议:辛冉和犍为郡(四川省彭山县)郡长李苾,坚持以为不能允许。而总务官(别驾)杜弢(罗尚对此人很看重,把他举荐为秀才,记住此人。)在听了阎式的分析以后,同意延期1年。但是,罗尚最终还是接受了辛冉、李苾的建议,坚持必须维持政府的威信。——杜弢遂退回发给他的“秀才证明书”,辞职回家。
  
  此时,益州惶惶不安的形势开始朝不好的方向发展。
  李特似乎成了流民的主心骨,来自益州各地的难民们不断朝李特身边集结,于是,李特就在绵竹(四川省德阳市北黄许镇)建筑一连串庞大营寨,收容归附的难民,并直接向辛冉请求宽限日期。——此种已经含有要挟的味道了。
  
  不过,事情还没有完。
  对于李特等人的要挟和类似耍赖的行为,辛冉大发雷霆,头脑发烧,立即派人在大街小巷,张贴布告,悬赏高额奖金,通缉捉拿李特兄弟。
  李特见到辛冉的布告,十分害怕,连忙派人把所有的布告都统统撕下来,然后,和自己的小弟弟李骧一起,把布告改为:“能斩送六郡难民头目李、任、阎、赵、上官,以及氐部落、叟部落(叟,蛮族一支)酋长人头的,一颗人头,赏布一百匹。”(《华阳国志,大同志》记载的内容稍有不同,说的是李特把辛冉的布告改为:“能送六郡大姓阎、赵、任、杨、李、上官及氐、叟、梁、窦、苻、隗、董、费等,首百匹。”列举了六郡大姓的名字。)
  为什么李特要这样做?
  那是因为,李特深知,即便是现在,自己单独也是无力和益州政府抗衡的。六郡是指秦川的天水、略阳、扶风、始平、武都、阴平六郡,六郡流民的主体并不是李特的氐人和其他的叟族侯王,而是以六郡大姓为主的汉族人,李特单凭自己周围的氐人,甚至是加上其他的氐人和叟人也无法起事,只有获得六郡之豪的合作,起事才有成功的把握。
  
  李特这一移花接木之计很快就起到了效果。
  难民大为恐惧,投靠李特的更多,史料记载:“流人既不乐移,咸往归特,骋马属鞬,同声云集,”不到一个月,已有二万人集结在李特帐下,同时,李特四弟李流也另行集结数千人。李特为北营,李流为东营。李流称为东都护。
  
  此时,李特再一次派阎式去晋见罗尚,请求延期。
  当阎式看到辛冉的军营安置在交通要道,正准备盘查、洗劫难民的时候,他叹息地说:“没有贼寇,却要城守,仇人肯定要防备啊。今天却要去刺激它,大乱恐怕就要爆发。”
  阎式知道辛冉、李苾态度坚决,不可能动摇,再正当的理由都没有用,遂向罗尚告辞回绵竹。
  罗尚说:“你现在把我的意思转告难民,我同意他们延期!”
  阎式说:“您受到错误意见的迷惑,恐怕不可能延期。天下最软弱,但也最不可以轻视的,就是人民。而今,您却无理地驱逐他们,众怒难犯,恐怕为祸不浅啊。”
  罗尚说:“你说得对,真的,我绝不骗你,你只管回去。”
  阎式回到绵竹,告诉李特说:“罗尚虽然如此承诺,但不能信任。为什么?罗尚的威信不够,辛冉等又各拥有强大的部队,一旦发生变化,罗尚也控制不住,我们最好还是严加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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