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硝唑胶囊一次十粒:原始档案:瞿秋白就义前14天访谈录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9 12:08:49

瞿秋白就义前14天访谈录

 

    在位于门头沟区的“忠良书院博物馆”展开的建党前后、苏区至红军长征众多早期文物中,看到一份19357月出版的《国闻周报》,封面目录有“瞿秋白访问记”,翻阅杂志,访谈录竖排有7页足5000字之多。

    瞿秋白(1899.1-1935),江苏常州人,他曾两度担任中国共产党最高领导人,是中国共产党早期主要领导人之一,马克思主义者,无产阶级革命家、理论家和宣传家,中国革命文学事业的重要奠基者之一。瞿秋白还是一个真正做到了“视死如归”的人。

   “瞿秋白访问记”文中提到,张国涛、张太雷介绍他入党及张太雷让他从俄回国参加中国共党中央中国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情景;与陈独秀一起办《新青年》《向导周刊》。陈独秀政策失败,立三路线受党内攻击之后,推他为总书记时感想:“田总归是要牛来耕的,现在要我这匹马来耕田,恐怕吃力不讨好,”他们则说,“在沒有牛以前,你这匹马暂时耕到再说”,不久,牛来了,这牛就是秦邦宪、陈绍禹、张闻天他们回来了,他们得领导权,大家都无异意,我于是乎觉得卸下了千斤重担,大大地松一口气。提到,朱毛出走,决定留他在后方,与项英等同在瑞金九堡中央后方办事处;他与朱德、毛泽东、叶剑英诸人熟识多年,彭德怀只见过两面。林彪有一次同朱德到瑞金,经朱介绍始认得。

    文中还提到鲁迅、郭沫若、丁玲等文化人与共产党之关系等等。

李克长:瞿秋白访问记

                                          

  《国闻周报》编者按﹕共党首领瞿秋白氏,在闽被捕,于六月十八日枪决于长汀西郊。本文作者于其毕命前之 两星期(六月四日)访问瞿氏于长汀监所,所谈多关个人身世,了无政治关系,故予刊载,以将此一代风流人物之最后自述,公诸国人。

  

  本年四月初,瞿秋白与项英妻张亮,梁柏台妻周月林,在武平(按﹕为长汀之误)县属水口地方被捕,寄押上 杭,是时尚未认出。嗣驻闽第二绥靖区司令部疊据各方报告,有重要匪首数人被俘,严电各部队查询。瞿解至长汀,为一原在匪中为伙伕者指出。张周二人经押解龙岩第二绥靖区司令部,亦明白供认,并各写悔过书一纸。瞿在长汀,禁闭于三十六师师部內。记者日前因事赴汀,乃就近至押所,与瞿作一度之谈话,时为二十四年六月四日上午八时。

  

  瞿衣青布短掛裤,身材约中人高度,微胖,脸色黄黑,眼球无甚神采,两手丰润。神情态度,颇为暇逸,记者入室时,适瞿正伏案刻石章,闻步履声,即起立点头,并问记者来意及姓名。

  

   问﹕自被捕押后,近来意绪若何?

  

  答﹕近來心境转觉闲适。过去作政治活动,心力交瘁,久患吐血症,常整個星期失眠。押上杭县府时,与兵士同待遇,几至不能支持。来此间后,其承优待,生活优越多多矣。

  

   问﹕足下个人历史,外间颇多揭露,其详可得而闻乎?

  

  答﹕我是江苏武进人,今年三十八岁,照阳历推算实为三十六岁。若论家世,可谓世代书香,自明末历清朝二百余年,代代为官。先祖在光绪年间为湖北藩台,曾一度署理巡抚。先伯父历任浙江萧山常山等县知事。父亲则近于纨绔,吸鸦片,不事生产。鼎革后,祖父及伯父相继死,家计遂异常窘迫。父亲出外飘流,只能糊其个人之口。母亲携我及弟妹4人,以典当度日,我是时在常州中学读书。母亲为贫穷所逼,旋自缢死。我有堂兄一,任职北京政府陆军部。毕业后,彼带我至北京,考取北京大学,以无费用未入学。适外交部开办俄文专修馆,不收学费,并闻毕业后可派赴俄国做随习领事或至中东路任事,乃改考入该馆。五四运动,我为校内学生会领道人物,甚为活动。此时略通俄文,喜读托尔斯泰作品,倾向于无政府主义,与郑振铎、耿济之等着手初译俄国文学作品。毕业后,北京晨报馆欲派一新闻记者驻俄,友人以我介绍,经认为合格,遂往莫斯科,年领晨报馆薪金洋二千元,时时寄通讯稿于该馆。

 

   次年,张国焘、张太雷等到俄,介绍我入共党。我认为欲明了苏俄国家一切,非入共党恐不易得个中真象,故即应允加入。对于马克思、列宁学说,渐有兴趣,阅读书籍亦日多。旋共党派往莫斯科第一批学生60余人到达,伊称全不懂俄文,入莫斯科大学东方部,由我担任翻译,终日传话,无暇撰稿寄晨报,该馆即停止我之薪金,是时我任译员,每月有薪水,生活亦不发生问题。

 

   张太雷等回国,邀我同回,到上海,参加中国共党中央中国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我到广州参加,并时往来于沪粤,常至上海环龙路国民党中央党部。旋任上海大学教务长,不久改任社会学会主任,兼授社会科学。前妻王氏,结婚后半年即死,国民党第一届中委沈玄庐之媳杨之华,与其夫不合,离婚至上大读书,我与之恋爱,不久结婚。伊原生一女,亦携之同来,此女现在莫斯科,今年已16岁矣。我与陈独秀先后办《新青年》及《向导周报》,译撰甚多,用秋白笔名发表。我原名瞿霜,故自取秋白笔名,旋又改名为瞿爽,秋白二字传播渐远,原名外间知者甚鲜。武汉时代,我在武汉军分校为政治教官。国共分裂,我遂未露面。独秀政策失败后,立三路线亦为党内攻击。李立三为人,极其希奇古怪,做出许多荒诞之事,大家均不满,我亦认为不对。立三下台,我为总书记。自己总觉得文人结习未除,不适合于政治活动,身体不好,神经极度衰弱,每年春间,即患吐血症。我曾向人表示,“田总归是要牛来耕的,现在要我这匹马来耕田,恐怕吃力不讨好,”他们则说,“在沒有牛以前,你这匹马暂时耕到再说”。不久,牛来了,就是秦邦宪、陈绍禹、张闻天他们回来了。他们在莫斯科足足读了六年书,回来发动他们的领导权,大家都无异意。我于是乎觉得卸下了千斤重担,大大地松一口气,即在浦东赁屋养病,去年二月,由上海到瑞金,任教育人民委员,职务较为闲散。六月间犹曾与妻子杨之华通信,嗣后不通消息。朱毛出走,决定留我在后方,与项英等同在瑞金九堡中央后方办事处。不久国军搜剿日紧,乃将我与邓子恢、何叔衡、张亮等送往福建省苏,省苏派队伍送我等往永定,欲出大埔,潮汕往香港或上海,中途在武平(按﹕应为长汀)水口被捕。

   问:足下何故主张用暴力革命?

 

     答:当时我认为有若干地区,时机已成熟,且为辅助军事发展计,主张在湖南与潮汕两区暴动,由湖南湖北安庆发展至南京,另一路由潮汕沿海经浙江发展至南京。但我的政策发表后,下级人员误解意旨,各处均纷纷暴动,遂被目为“盲动主义”矣。

  问:赤区教育部有过若何工作?

  答:因为国军军事压迫甚紧,一时尚不易顾及教育工作,但我曾极力为之,苏区各地,列宁小学甚多,教科书亦已编就,此外有识字班之设立,后又改为流动识字班。师范学生极感缺乏,故设立列宁师范,造出小学教员甚多。另有郝西史小学,学科均极粗浅,学生大半为工人。去岁计划设立职业中学多处,尚未实现。

   问﹕足下云爱好文艺,赤区中的文艺政策若何?对于所谓普罗作家以及左联等有无指导?

  

  答﹕苏区对于文艺方面,认为暂难顾及,听其自然发展。至一般普罗作家,原先患幼稚病者甚多,公式化之作品,久已为人所讥,我素来即不阅读。上海左翼作家联盟,其中共产党员,只有四五人,余人至多不过为同路人而已。关于文艺理论方面,左联有时来问及,即告知以大体轮廓,至于发挥阐述,全由执笔者本人为之。

  

   问﹕鲁迅、郭沫若、丁玲等与共产党之关系若何?

  

  答﹕鲁迅原非党员,伊发表作品,完全出于其个人意志,只能算为同路人。郭沫若到日本后,要求准其脱党,闻系出于其日本老婆之主张,以在日本如不脫党,处处必受日本当局干涉,不能安居。苏维埃中央原谅其苦衷,已准其脫党。丁玲原为上海大学学生,我当时有一爱人与之甚要好,故丁玲常在我家居住。丁玲是时尚未脫小孩脾气,尝说﹕“我是喜欢自由的,要怎样就怎样,党的决议的束缚,我是不愿意受的。”我们亦未強之入党,此时乃为一浪漫的自由主义者,其作品甚为可读。与胡也频同居后,胡旋被杀,前年忽然要求入党,作品虽愈普罗化,然似不如早期所写的好。此外成仿吾为苏区党校教授,已随朱毛西去。

  

   问﹕朱毛西窜之计划若何?

  

  答﹕苏区军事方面,甚为秘密,我自己是一文人,对于军事亦不多问,他们也不完全让我知道。西窜计划,当然系国军进展压迫之结果。他们决定把我留在后方,初时我并不知悉,后由项英告诉我,我觉得病躯不胜万里奔波之苦,故亦安之。项英等留而不去,用意有二﹕一则率领二十四师八团九团等牵制国军追击,一则尚欲保留相当活动区域,并决定城市尽行放弃,化整为零,专从偏僻乡村墟落发展。

  问:杨之华现在何处?

  答:去年尚在上海,因共党活动困难,无家眷者租屋亦租不到,故中央令其参加秘密工作,充作党员家眷,以便活动。自去年六月间曾得其通讯后,即不闻其讯息。一说其因机关破获已被捕,一说已回娘家居住,但均系得诸传闻,未能证实。

  问:陈独秀、彭述之等被捕,是否与共党有关?

  答:独秀等久已与党不发生关系,自开除彼等党籍后,即听其自然,其被捕绝非党中有人告密。

  问:前年共党在永定龙岩一带大杀知识分子,是否为造成恐怖政策?

  答:此系社会民主党蒙蔽共党所为,发觉后,即将社民党各分子捕杀。又AB团分子亦行肃清,但非专事屠杀知识分子。

  问:项英等现在何处?

  答:我从后方办事处和他们分别以后,就未闻其消息,最近闻毛泽覃已毙命,据毛的行动看来,项英必系分率残部一股,化整为零,分途窜走,据我推测,最近或在清流宁化一带。

  问:在赤区中亦有新著作否?

  答:没有什么著作,尤其是文艺方面之著作,更加没有。有时写一点关于理论的文字,因为工作甚繁,身体又有病,故执笔时间甚少。

  问:壁上所贴诗词,是近来作品否?

  答:是的(言时,从壁钉上取下数纸交记者阅读),此调久已不弹,荒疏不堪,请赐指正。

  问:在赤区中亦常作诗词否?

  答:很少,有几个年纪大一点的人,有时写写,但不常以稿示人。

  问:吟咏亦所素好乎?

  答:谈不上什么素好,从前在中学时代,很喜欢弄弄玩玩。近来狱中无可消磨光阴,偶有所作,书作纪念,已积有十余首矣。

 

    问﹕此外尚有何作品否?

  答﹕我花了一星期的工夫,写了一本小册,题名《多余的话》。(言时,从桌上检出该书与記者。系黑布面英文练习本,用钢笔蓝墨水书写的,封面贴有白纸浮签。)这不过记载我个人的零星感想,关于我之身世,亦间有叙述,后面有一“记忆中的日期表”,某年作某事,一一注明。但恐记忆不清,难免有错误之处,然大体当无讹谬。请细加阅览,当知我身世详情,及近日感想也。

  

   问﹕此书拟出版否?

  

   答﹕甚想有机会能使之出版,但不知可否得邀准许。如能卖得稿费数百元,置之身边,买买零碎东西,亦方便多多矣。

  

   问﹕此书篇幅甚长,可否借出外一阅?

  

   答﹕可以,可以,如有机会,并请先生帮忙,使之能付印出版。

 

      问:容携出细阅后,再来商量。不过恐须经中央审查,方能决定。足下对于年来出版作品,亦有机会读及否?

  答:读过几种,但不易得。我近来想读的书,开有一张名单,写在《多余的话》后面。

  问:足下对于胡适有何批评否?

  答:他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