磷化处理与磷酸锌处理:北宋黄庭坚《公以道安帖》《范滂传》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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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黄庭坚《公以道安帖》《范滂传》 (2011-07-20 15:43:07)










    黄庭坚《公以道安帖》(局部与整体)

 

    黄庭坚(1045-1105),字鲁直,号山谷道人、涪翁、豫章、黔安居士,洪州分宁(今江西修水)人,世称“黄山谷”。北宋诗人,与张耒、晁补之、秦观俱游学苏轼门下,天下称为“苏门四学士”。
    黄庭坚推崇杜诗韩文,善于借鉴翻新,诗风瘦硬,气象森严,自成一家,开创江西诗派,为江西诗派之鼻祖。黄庭坚出身于一个家学渊博的世家,父亲为著名诗人,与当时的王安石、欧阳修、梅尧臣都有交往。自小聪慧过人,一生命运多桀,仕途坎坷,与苏东坡极为相似,热衷佛老,也不逊于苏。举治平三年进士,历官集贤校理、著作郎、秘书丞、涪州别驾、吏部员外郎等,曾被以修实录不实之罪名而遭贬谪。
    他长于诗词,工于书法。其诗,奇倔劲峭,力矫轻俗之习,为江西诗派所宗;其词,豪放秀逸,与秦观齐名。其诗文、禅学出众,与苏轼并行,故又有“苏黄”之称。其书法,真、行、草俱佳。宋徵宗评云:“黄书如抱道足学之士,坐高车驷马之上,横钳高下,无不如意”。

    黄庭坚对书法艺术发表了一些重要的见解,大都散见于《山谷集》中。他反对食古不化,强调从精神上对优秀传统的继承,强调个性创造;注重心灵、气质对书法创作的影响;在风格上,反对工巧,强调生拙。这些思想,都可以与他的创作相印证。
  流传黄庭坚的书法,小字行书以《婴香方》、《王长者墓志稿》、《泸南诗老史翊正墓志稿》等为代表,书法圆转流畅,沉静典雅。大字行书有《黄州寒食诗卷跋》、《伏波神祠字卷》、《松风阁诗》等,都是笔画遒劲郁拔,而神闲意秾,表现出黄书的特色。草书有《李白忆旧游诗卷》、《诸上座帖》等,结字雄放瑰奇,笔势飘动隽逸,在继承怀素一派草书中,表现出黄书的独特面貌。此外黄山谷的书法还有《伯夷叔齐墓碑》、《狄梁公碑》、《游青原山诗》、《龙王庙记》、《题中兴颂后》等。
    《宋史·文苑传》称他:“庭坚学问文章,天成性得”,陈师道谓其“诗得法杜甫,善行草书,楷法亦自成一家。”他自己说:“余学草书三十余年,初以周越为师,故二十年抖擞俗气不脱。晚得苏才翁(舜钦)子美书观之,乃得古人笔意。其后又得张长史、怀素、高闲墨迹,乃窥笔法之妙。”他的行书,如《松风阁》,《苏轼寒食诗跋》,用笔如明代冯班《钝吟杂录》所讲:“笔从画中起,回笔至左顿腕,实画至右住处,却又跳转,正如阵云之遇风,往而却回也。”他的起笔处欲右先左,由画中藏锋逆入至左顿笔,然后平出,“无平不陂”,下笔着意变化;收笔处回锋藏颖。善藏锋,注意顿挫,以“画竹法作书”给人以“沉着痛快”的感觉。其结体从柳公权的楷书得到启发,中宫收紧,由中心向外作辐射状,纵伸横逸,如荡桨、如撑舟,气魄宏大,气宇轩昂。其个性特点十分显著,学他的书法就要留心于点画用笔的“沉着痛快”和结体的舒展大度。至于他的草书,赵孟頫说:“黄太史书,得张长史圆劲飞动之意。”“如高人雅士,望之令人敬叹。”明王世贞谓其“大书酷仿《鹤铭》,狂草极拟怀素”,“老骨颠态、种槎出”。

                                                                                                  

 


    黄庭坚《书杜甫寄贺兰铦诗》,纸本,草书,纵34.7厘米,横69.6厘米。北京故宫藏故宫博物院藏。
 
释文:
    朝野欢娱后,乾坤震荡中。相随万里日,总作白头翁。岁晚仍分袂,江边更转蓬。勿云俱异域,饮啄几回同。寄贺兰铦 

 

    黄庭坚《制婴香方》,纸本,纵28.7厘米,横37.7厘米。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制婴香方》凡9行,8l字。无书写时间,从笔法、书风判断,应是早年所书,大约书于1086—1093元祐年间。钤有“安氏仪周书画之章”等印记。《装余偶记》、《石渠宝笈续编》等著录。


释文:
  婴香,角沉三两末之,丁香四钱末之,龙脑七钱别研,麝香三钱别研,治弓甲香壹钱末之,右都研匀。入牙消半两,再研匀。入炼蜜六两,和匀。荫一月取出,丸作鸡头大。略记得如此,候检得册子,或不同,别录去。

 


    黄庭坚《题永州淡山岩》拓片


    第一首写淡山岩的环境特点:夏凉冬暖,僧定清馨,春树仙家,表达对此山未显于世的慨叹。第二首写淡山岩的传说故事,突出“永州淡岩天下稀”的主题。

    淡山岩,又名淡岩,在永州市零陵区(原芝山区)城南二十五华里的富家桥镇淡山脚下,今湖南省建华机械厂所在地。“淡岩秋月”是永州八景之一。

 

释文:
    去城二十五里近,天与隔心俗子尘。
    青蛙秋虫不到耳,夏凉冬暖总宜人。
    岩中清磬僧定起,洞口绿树千家春。
    惜哉此山世未显,不得雄文鑱翠珉。

    淡山淡姓人安在,征君避秦亦不归。
    石门竹径几时有,琼台瑶室至今疑。
    回中明洁坐十客,亦可呼乐醉舞衣。
    阆州城南果何似?永州淡岩天下稀!

                                                                                    

延伸阅读(一)

黄庭坚《山谷文集》论书

    《兰亭叙草》,王右军平生得意书也。反复观之,略无一字一笔不可人意,摹写或失之肥瘦,亦自成研,要各存之以心会其妙处尔。——《跋兰亭》
  《兰亭》虽是真行书之宗,然不必一笔一画以为准,譬如周公、孔子,不能无小过,过而不害其聪明睿圣,所以为圣人。不善学者即圣人之过处而学之,故蔽于一曲,今世学《兰亭》者多此也。鲁之闭门者曰:“吾将以吾之不可学柳下惠之可。”可以学书矣。——《跋兰亭》
  余在黔南末甚觉书字绵弱,及移戎州,见旧书多可憎,大概十字中有三四差可耳。今方悟古人“沉著痛快”之语,但难为知音尔。李翘叟出褚遂良临右军书《文赋》,豪劲清润,真天下之奇书也。——《书右军文赋后》
  右军尝戏为龙爪书,今不复见。余观《瘗鹤铭》,势若飞动,岂其遗法耶?欧阳公以鲁公书《宋文贞碑》得《瘗鹤铭》法,详观其用笔意,审如公说。——《题瘗鹤铭后》
  余尝论近世三家书云:“王著如小僧缚律,李建中如讲僧参禅,杨凝式如散僧入圣。当以右军父子书为标准。”观予此言,乃知远近。——《跋法帖》
  大令草法殊迫伯英,淳古少可恨,弥觉成就尔。所以中间论书者,以右军草人能品,而大令草入神品也。余尝以右军父子草书比之文章,右军如左氏,大令似庄周也。由晋以来难得脱然都无风尘气似二王者,惟颜鲁公、杨少师仿佛大令尔。鲁公书今人随俗多尊尚之,少师书口称善而腹非也。欲深晓杨氏书,当如九方皋相马,遗其玄黄牝牡乃得之。——《跋法帖》
  余尝评书,字中有笔,如禅家句中有眼。至如右军书,如《涅口经》说“伊字具三眼”也。此事要须自体会得,不可立论便兴诤也。——《题绎本法帖》
  王氏书法以为如锥画沙,如印印泥,盖言锋藏笔中,意在笔前耳。承学之人更用《兰亭》、“永”字以开字中眼目,能使学家多拘忌,成一种俗气。要之右军二言,群言之长也。——《题绎本法帖》
  钟大理表章致佳,世间盖有数本,肥瘠大小不同,盖后来善临拓本耳。要自皆有佳处,两晋士大夫类能书,笔法皆成就,右军父子拔其萃耳。观魏晋间人论事,皆语少而意密,大都犹有古人风泽,略可想见。论人物要是韵胜为尤难得,蓄书者能以韵观之,当得仿佛。——《题绎本法帖》
  观江南李主手改草表,笔力不减柳诚悬,乃知今世石刻,曾不能得其仿佛。余尝见李主与徐铉书数纸,自论其文章笔法政如此,但步骤太露,精神不及。此数字笔意深稳。盖刻意与率尔为之,工拙便相悬也。——《跋李后主书》
  颜鲁公书虽自成一家,然曲折求之,皆合右军父子笔法。书家多不到此处,故尊尚徐浩、沈传师尔。九方皋得千里马于沙丘,众相工犹笑之。今之论书者多牡而骊者也。《跋洪驹父诸家书》
  东坡简札,字形温润,无一点俗气。今世号能书者数家,虽规摹古人自有长处,至于天然自工,笔圆而韵胜,所谓兼四子之有以易之不与也。建中靖国元年五月乙巳观于沙市舟中。同观者刘观国、王霖,家弟寂向,小子相。——《题东坡字后》
  余尝论右军父子翰墨中逸气破坏于欧、虞、褚、薛,及徐浩、沈传师几于扫地,惟颜尚书、杨少师尚有仿佛。比来苏子瞻独近颜、杨气骨,如《牡丹帖》,甚似白家寺壁。百馀年后,此论乃行尔。——《跋东坡帖后》
  东坡书随大小真行皆有妩媚可喜处。今俗子喜讥评东坡,彼盖用翰林侍书之绳墨尺度,是岂知法之意哉!余谓东坡书学问文章之气郁郁芋芋发于笔墨之间,此所以他人终莫能及尔。——《跋东坡书远景楼赋后》
  少年以此增来乞书,渠但闻人言老夫解书故来也尔,然未必能别功口也。学书要须胸中有道义,又广之以圣哲之学,书乃可贵。若其灵府无程政,使笔墨不减元常、逸少,只是俗人耳。余尝为少年言,土大夫处世可以百为,唯不可俗,俗便不可医也。或问不俗之状,老夫曰:“难言也。视其平居无以异于俗人,临大节而不可夺,此不俗人也。平居终日,如含瓦石,临事一筹不画,此俗人也。”虽使郭林宗、山巨源复生,不易吾言也。——《书增卷后》
  旧为陈诚老作此书,不知乃归杨广道已数年。余滴黔南道出尉氏,广道持以相访,茫然似不出余手,梵志所谓“吾犹昔人非昔人者耶”!绍圣甲戌在黄龙山中忽得草书三昧,觉前所作太露芒角。若得明窗净几,笔墨调利,可作数干字不倦,但难得此时会尔。——《书自作草后》
  往时王定国道余书不工,书工不工是不足计较事,然余未尝心服。由今日观之,定国之言诚不谬。盖用笔不知禽纵,故字中无笔耳。字中有笔,如禅家句中有眼。非深解宗趣,岂易言哉!——《自评元祐间字》
  东坡先生云:“大字难于结密而无间,小字难于宽绰而有馀”宽绰而有馀,如《东方朔画像赞》、《乐毅
论》、《兰亭禊事诗叙》、先秦古器科斗文字。结密而无间,如焦山崩崖《瘗鹤铭》,永州磨崖《中兴颂》,李斯《峄山》刻秦始皇及二世皇帝沼。近世兼二美,如杨少师之正书、行、草,徐常侍之小篆。此虽难为俗学者言,要归毕竟如此。如人眩时五色无主,及其神澄意定,青黄皂白亦自粲然。学书时时临摹可得形似,大要多取古书细看,令入神,乃到妙处;唯用心不杂,乃是入神要路。——《书赠福州陈继月》
  凡学书欲先学用笔。用笔之法欲双钩回腕,掌虚指实,以无名指倚笔,则有力。古人学书不尽临摹,张古人书于壁问,观之入神,则下笔时随人意。学字既成,且养于心中,无俗气然后可以作,示人为楷式。凡作字,须熟观魏晋人书,会之于心,自得古人笔法也。欲学草书,须精真书,知下笔向背,则识草书法,草书不难工矣。——《跋与张载熙书卷后》
  元符二年三月十三日,步自张园看酥醾回,烛下试宣城诸葛方散卓,觉笔意与黔州时书李白《白头吟》笔力同中有异,异中有同。后百年如有别书者,乃解余语耳。张长史折钗股,颜太师屋漏法,王右军锥画沙,印印泥,怀素飞鸟出林,惊蛇人草,索靖银钩虿尾:同是一笔,心不知手,手不知心法耳。若有心与能者争衡后世不朽,则与书艺工史辈同功矣。——《论黔州时字》
  近世士大夫书,富有古人法度唯宋宣献公耳。如前翰林侍书王著书《乐毅论》及周兴嗣《千字》笔法圆劲,几似徐会稽,然病在无韵。如宣献公能用,徐季海笔,暮年摆落右军父子规摹,自成一家,当无遗恨矣。——《跋常山公书》
  幼安弟喜作草,携笔东西家动辄龙蛇满壁,草圣之声欲满江西。来求法于老夫,老夫之书,本无法也。但观世间万缘如蚊纳聚散,未尝一事横于胸中,故不择笔墨,遇纸则书,纸尽则已,亦不计较工拙与人之品藻讥弹。譬如木人舞中节拍,人叹其工,舞罢则双萧然矣。幼安然吾言乎?——《书家弟幼安作草后》
  余书姿媚而乏老气,自不足学。学者辄萎弱不能立笔,虽然笔墨各系其人工拙,要须韵胜耳。病在此处,笔墨虽工不近也。又学书端正则窘于法度,侧笔取研往往工左尚病右。正书如右军《霜寒表》,大令《乞解台职状》,张长史《郎官厅壁记》,皆不为法度病其风神。至于行书,则王氏父子随肥瘠皆有佳处,不复可置议论。近世惟颜鲁公、杨少师特为绝伦,甚妙于用笔,不好处亦抚媚,大抵更无一点一画俗气。比来士大夫惟荆公有古人气质而不端正,然笔间甚遒。温公正书不甚善,而隶法及端劲似其为人。——《论书》
    昔予大父大夫公及外祖特进公,皆学畅整《遗教经》及苏灵芝《北岳碑》,字法清劲,笔意皆到,但不入俗人眼尔。数十年来,士大夫作字尚华藻而笔、不实,以风樯阵马为痛快,以插花舞女为姿媚,殊不知古人用笔也。客有惠棕心扇者,念其太朴,与之藻饰,书老杜“巴中”十诗。颇觉驱笔成字,都不为笔所使,亦是心不知手,手不知笔,恨不及二父时耳。下笔痛快沉著,最是古人妙处,试以语今世能书人,便十年分疏不下。顿觉驱笔成字,都不由笔。——《书十棕心扇因自评之》
  凡书要拙多于巧。近世少年作字,如新妇子妆梳,百种点缀,终无烈妇态也。——《李致尧乞书书卷后》
  予学草书三十馀年,初以周越为师,故二十年抖擞俗气不脱,晚得苏才翁子美书观之,乃得古人笔意;其后又得张长史、僧怀素、高闲墨迹,乃窥笔法之妙。今来年老懒作此书,如老病人扶杖随意倾倒,不复能工,顾异于今人书者,不纽提容止强作态度耳。——《书草老杜诗后与黄斌老》
  古人有言:“大字无过《瘗鹤铭》,小字莫学痴冻蝇,随人学人成旧人,自成一家始逼真。”今人字自不案古体惟务排叠,字势悉无所法,故学者如登天之难。凡学字时,先当双钩,用两指相叠蹙笔压无名指,高提笔,令腕随己意左右。然后观人字格则不患其难矣,异日当成一家之法焉。——《论写字法》
  近时士大夫罕得古法,但弄笔左右缠绕遂号为草书耳,不知与科斗、篆、隶同法同意。数百年来惟张长史、永州狂僧怀素及余三人悟此法耳。苏才翁有悟处而不能尽其宗趣,其馀碌碌耳”。——《跋此君轩诗》
  心能转腕,手能转笔,书写便如人意。古人工书无他异,但能用笔耳。
  草书妙处须学者自得,然学久乃当知之。墨池笔家,非传者妄也。
  肥字须要有骨,瘦字须要有肉。古人学书学其二处,令人学书肥瘦皆病,又常偏得其人丑恶处,乃其可慨然者。
  楷法欲如快马人阵,草法欲左规右矩”,此古人妙处也。书字虽工拙在人,要须年高手硬,心意闲澹,乃人微耳。

                                                                                                

 































































































































































 










     黄庭坚《范滂传》

 

    东汉末年,政治黑暗,宦官与外戚交替专权,垄断仕进之路,甚至公开卖官鬻爵。一批士大夫愤怒而起,批评朝政,抨击宦官。宦官诬陷他们结党对抗朝廷,加以禁锢。在汉灵帝建宁二年(169)的党铟之祸中,党人李膺、范滂等百馀人死于狱中,其他死徙废禁者六七百人。本文叙写范滂一生慨言直行,表彰其处污浊险恶而能振拔自立、激世励俗的非凡志节。文风跌荡清峻,悲壮激越。

 

《范滂传》(南朝·宋范晔著)原文:

    范滂字孟博,汝南征羌人也。少厉清节,为州里所服,举孝廉、光禄四行。时冀州饥荒,盗贼群起,乃以滂为清诏使,案察之。滂登车揽辔,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及至州境,守令自知臧污,望风解印绶去。其所举奏,莫不厌塞众议。
    迁光禄勋主事。时陈蕃为光禄勋,滂执公仪诣蕃,蕃不止之,滂怀恨,投版弃官而去。郭林宗闻而让蕃曰:“若范孟博者,岂宜以公礼格之?今成其去就之名,得无自取不优之议也?”藩乃谢焉。
    复为太尉黄琼所辟。后诏三府掾属举谣言,滂奏刺吏、二千石权豪之党二十馀人。尚书责滂所劾猥多,疑有私故。滂对曰:“臣之所举,自非叨秽奸暴,深为民害,岂以污简札哉!间以会日迫促,故先举所急,其未审者,方更参实。臣闻农夫去草,嘉谷必茂;忠臣除奸,王道以清。若臣言有贰,甘受显戮。”吏不能诘。滂睹时方艰,知意不行,因投劾去。
    太守宗资先闻其名,请署功曹,委任政事。滂在职,严整疾恶。其有行违孝悌,不轨仁义者,皆扫迹斥逐,不与共朝。显荐异节,抽拔幽陋。滂外甥西平李颂,公族子孙,而为乡曲所弃,中常侍唐衡以颂请资,资用为吏。滂以非其人,寝而不召。资迁怒,捶书佐朱零。零仰曰:“范滂清裁,犹以利刃齿腐朽。今日宁受笞死,而滂不可违。”资乃止。郡中中人以下,莫不归怨,乃指滂之所用以为“范党”。
    后牢修诬言钩党,滂坐系黄门北寺狱。狱吏谓曰:“凡坐系皆祭皋陶。”滂曰:“皋陶贤者,古之直臣。知滂无罪,将理之于帝;如其有罪,祭之何益!”众人由此亦止。狱吏将加掠考,滂以同囚多婴病,乃请先就格,遂与同郡袁忠争受楚毒。桓帝使中常侍王甫以次辨诘,滂等皆三木囊头,暴于阶下。馀人在前,或对或否,滂、忠于后越次而进。王甫诘曰:“君为人臣,不惟忠国,而共造部党,自相褒举,评论朝廷,虚构无端,诸所谋结,并欲何为?皆以情对,不得隐饰。”滂对曰:“臣闻仲尼之言,‘见善如不及,见恶如探汤。’欲使善善同其清,恶恶同其污,谓王政之所愿闻,不悟更以为党”甫曰:“卿更相拔举,迭为唇齿,有不合者,见则排斥,其意如何?”滂乃慷慨仰天曰:“古之循善,自求多福;今之循善,身陷大戮。身死之日,愿埋滂于首阳山侧,上不负皇天,下不愧夷、齐。”甫愍然为之改容。乃得并解桎梏。
    滂后事释,南归。始发京师,汝南、南阳士大夫迎之者数千两。同囚乡人殷陶、黄穆,亦免俱归,并卫侍于滂,应对宾客。滂顾谓陶等曰:“今子相随,是重吾祸也。”遂遁还乡里。
    初,滂等系狱,尚书霍諝理之。及得免,到京师,往候諝而不为谢。或有让滂者,对曰:“昔叔向婴罪,祁奚救之,未闻羊舌有谢恩之辞,祁老有自伐之色。”竟无所言。
    建宁二年,遂大诛党人,诏下急捕滂等。督邮吴导至县,抱诏书,闭传舍,伏床而泣。滂闻之,曰:“必为我也。”即自诣狱。县令郭揖大惊,出解印绶,引与俱亡,曰:“天下大矣,子何为在此?”滂曰:“滂死则祸塞,何敢以罪累君,又令老母流离乎!”其母就与之诀。滂白母曰:“仲博孝敬,足以供养,滂从龙舒君归黄泉,存亡各得其所。惟大人割不可忍之恩,勿增感戚。”母曰:“汝今得与李、杜齐名,死亦何恨!既有令名,复求寿考,可兼得乎?”滂跪受教,再拜而辞。顾谓其子曰:“吾欲使汝为恶,则恶不可为;使汝为善,则我不为恶。”行路闻之,莫不流涕。时年三十三。
    论曰:李膺振拔污险之中,蕴义生风,以鼓动流俗,激素行以耻威权,立廉尚以振贵□,使天下之士奋迅感概,波荡而从之,幽深牢、破室族而不顾,至于子伏其死而母欢其义。壮矣哉!子曰:“道之将废也与?命也!”

《范滂传》今译(不全):

    范滂,字孟博,是汝南征羌人。从小磨砺出高洁的节操,受到州郡和乡里人的钦佩,冀州地区发生饥荒,盗贼纷纷而起,于是(朝廷)任用范滂为清诏使,派他前去巡行查办。范滂走马赴任,慷慨激昂,有澄清天下污秽的志向。到冀州后,太守、县令知道自己贪污受贿,听说范滂来了,都自动辞官而去。

    升迁为光禄勋主事。当时陈蕃担任光禄勋,范滂执行属下参见上司的礼仪拜访陈蕃,陈蕃没有阻止他,范滂觉得很遗憾,扔下笏板弃官而去。郭林宗听说后,责备陈蕃说:“像范滂这样的人才,难道应该(怎么能够)按照属下参见上司的礼仪来要求他吗!现在你成全他辞官的美名,莫非是自己选择了不好的议论吗?陈蕃于是向范滂道歉。(范滂)又被太尉黄琼征召。不久皇上下诏三府衙门的属官呈报反映官吏好坏的歌谣,范滂举奏了二十多个刺史和享有二千石俸禄的权贵。尚书责备范滂弹劾的人太多了,怀疑他有私心。范滂回答说:“我检举的,如果不是贪污腐败、奸邪残暴,深深地祸害百姓的人,(我)难道会因为私心而使奏章受到玷污吗?因为召开三公会议的日子迫近了,所以我先举奏了最紧要的;那些没有查清的,将要进一步查实。如果我的话有与事实不符的地方,我甘愿接受死刑。”(负责审理的)官吏无话可说了。范滂看到当今的时势正处于混乱的时候,知道自己的志向不能实现,于是呈递弹劾自己的状文辞官。

    太守宗资此前就听说范滂美好的名声,(于是)请求朝廷让范滂暂任功曹,并把政事交给他处理。范滂在任功曹期间,严厉地整治他痛恶的人和事。范滂外甥——西平人李颂,是王侯之家的子弟,被同乡的人所不齿。中常侍唐衡把李颂请托给宗资,宗资任命他做小官。范滂却认为他外甥李颂不是合适人选,就把这件事压下不办。宗资把怒气转嫁到书佐朱零的身上,鞭打书佐朱零。朱零仰起头说:“范滂(这样做)是公正的裁断,好像用锋利的刀刃切割腐朽的东西。今天我宁愿受鞭打而死,但范滂(的做法)无法改变。”宗资于是作罢。

    后来牢修诬告朝中有人结党营私,范滂获罪被拘禁在黄门北寺监狱。后来范滂的案情查清,范滂就回到乡里。

    建宁二年,朝廷大肆诛杀钩党之人。诏书下达,紧急缉捕范滂等人。督邮吴导到县,手捧诏书,(把自己)关在传舍(驿舍,供外交使节和传递政府文书者休息的地方)中,伏床哭泣。范滂听说这件事后,说:“(这)一定是因为我呀!”当即赶到县狱。县令郭揖十分吃惊,走出官衙,丢下官印,拉着范滂要和他一起逃走,范滂说:“我死了灾祸就可以平息了,怎么敢因为我的罪名连累您,又使得我的老母流离他乡呢!”范母前来和滂诀别,范滂告诉母亲:“我跟随先父去黄泉,是死得其所。只是希望母亲大人割舍这难以割舍的恩情,不要再增添悲伤了。”他的母亲说:“你现在可以和李膺、杜密齐名了,死了又有什么遗憾呢!已经有了美好的名声,又要追求长寿,(这样的好事)能够同时得到吗?”范滂跪下来接受母亲的教诲,再三拜别而去。经过的人听见了,没有人不被感动得流泪。这一年,范滂三十三岁。

                                                                                    

延伸阅读(二)

黄山谷恃才遇高手
    传说,黄庭坚年轻时就在当地负有盛名。一次,他来到当时江南的繁华胜地江州府(今九江市)。江州府一些自认为才学不凡的文人约黄山谷游览名胜,想借此试试他的才华。

  这天,他们来到烟水亭上,正好有个香客在吸水烟。有个书生吟道:

    烟水亭,吸水烟,烟从水起。

  黄山谷立即想起刚才游过的“浪井”,灵机一动,随口对出下联:

    风浪井,搏浪风,风自浪兴。

  众人听了,齐声叫好:“不说浪随风起,反说风自浪兴,足见浪井之奇,绝妙,绝妙!”

  黄山谷听了有些得意起来,走到思贤桥的时候,他神气地对众人说:“刚才承蒙各位抬举。现在我也有一联,助各位雅兴”:

    思贤桥,桥上思贤,德高刺史名留世。

  大家猝不及防,一时竟无以作对。黄山谷笑着说:“我这里已有了一联请各位指教。”

    琵琶亭,亭下琵琶,多情司马泪沾襟。

  黄山谷随着一班人游来逛去,不觉来到小乔梳妆楼下,有个人对黄山谷拱了拱手说:“数年前,本地有位书生新婚,洞房花烛之夜,妻子以此楼为题,出了一联,要丈夫对出下联,可这书生一直未能答出,后来竟郁郁而死。多年来竟也无人对答得出,请先生指教。”于是念道:

    梳妆楼头,痴眼依依,痴情依依,有心取媚君子君不恋。

  黄山谷一听,就发觉有了弦外之音。心想:他们把我比作痴女献媚,真是可笑,一定要想个妙句回敬他们。忽然,他抬头看见庙堂森森,香烟缭绕的延支山,触景生情,顿时舒开眉心,说道:“那位先生心胸也太狭窄了,我来对上一联,让他在九泉之下瞑目。”说着,他吟出下联:

    延支山上,落木萧萧,落花萧萧,无缘省识春风春难留。

  众人一听,黄山谷自比春风,把他们比作斗败了的落叶残花,而又文辞优雅,不显痕迹,个个赞佩不已。自此,黄山谷愈加骄傲,想到苏杭一带去见识见识。

  一天,黄山谷便乘轻舟顺流东下。他站立船头,望水天廖廓,不觉心旷神怡。这时,在桅杆下站着一个扯篷索的少年,非常谦恭地问道:“敢问先生就是大名鼎鼎的黄山谷吗?”

  黄山谷矜持地点了点头。

  少年说:“我们江湖上的粗人,平常也颇有点俗趣。这里有个对子,只有上联,没有下联,想请教先生,又不知先生时下有没有这个兴致?”

  黄山谷转过脸,白了少年一眼,又回过头去,懒得答理。只听少年自言自语地叹道:“想不到一个名盖江州的才子,竟怕起一个无名船夫来了。”

  黄山谷一听,转身叫道:“什么,我怕你?既然你不怕丢人现眼,那就说说看吧!”

  少年抱歉地拱了拱手,微笑着说了一声“请教”,便朗声念道:

    驾一叶扁舟,荡两支桨,支三四片篷,坐五六个客,过七里滩,到八里湖,离开九江已有十里。

  少年说道:“下联之中,凡逢上联有数字处,必须以数字相对,但不论反顺,不得有一字与上联相同。”

  黄山谷还没听他说完,就哈哈笑道:“这种俚俗之联,根本就登不上大雅之堂。不过,我也闷得难过,就来凑凑这个俗趣吧。”

  可是,他把少年的话细细想来,却感到非常恼火。上联中,数词一至十均已用完,而下联必须以数对数,且不得有一字与上联相同,到哪里找许多数词与上联对呢?

  黄山谷怔怔发呆,额上沁出了冷汗。他直直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身船家打扮的少年,暗想:自称饱学之士,怎么会被一个普普通通的船家少年难住了。想着想着,他幡然醒悟,立刻请求船家掉转船头,改变了原先去苏杭的打算。

  黄山谷虽然始终没有对出这个“绝对”,却从中悟出了一个重要的道理:“学问绝无尽头,治学必须谦虚。”此后,他虚心好问,刻苦攻读,终于成了当时的“书门四学士”之一。
                                                                             (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