挫甲刀:青春大逃亡之一——自由兄弟摘编的知青争取回城故事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5/05 15:24:20
 文革前及文革初期的知青回城风潮

  知青回城的历史,追根溯源,可从官方认为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开始的1955年说起。当年10月15日,上海98名热血青年组成了第一支志愿垦荒队来到鄱阳湖畔九仙岭下。1955年11月29日、1984年12月12日胡耀邦同志曾两次亲临此地,三次为之题名:共青社、共青垦殖场、共青城。

  43年过去了,这里仍是全国唯一以共青团的名字命名的城市,也是全国第一家农工商金融四位一体的联合集团;这里不仅有走向世界的羽绒制品“鸭鸭”,也还是与共青结下不解之缘的耀邦同志永远居住的地方——1990年12月5日静静的富华山又一次接受了胡耀邦归宿。如今,走在街上,坐在车上,说起这个面积只有21.1平方公里,人口只有10万多人的共青城,可谓上至国家领导,下至平民百姓,无不津津乐道、深情关注。

 然而谁也不曾想到,1959年,一场博大的洪水吞没了丰收在望的庄稼,毁掉了垦荒队员新建的家园,当时共青场也刮起了“解散风”和“回城风” 。一些先来的垦荒队员借口种种理由离开了此地,返回了上海。据查,如今留守共青城的55年第一批知青只有10余人,有的仍打算退休后返回上海安度晚年,因为那毕竟是他们的生长的根。。。

 而1962年至1966年文化大革命前,因经济政策失误和政治歧视而下放到农村农场的129万多(有说是250多万)的知青,在文革初期也曾掀起过“要求回城闹革命”的风潮,已经去到新疆、青海和海南的知青当时纷纷回到故乡,请求有关部门安排工作。

 据《上山下乡文献及大事记》载1966年下半年兴起的红卫兵串连、“横扫”、“炮轰”、“砸烂”的狂飚,导致无政府主义妖风刮遍全国。上山下乡知识青年也多被卷了进去,不少人回城上访、“造反”。在北京串连、逗留的就达40多万人。中央安置领导小组办公室被抄、被砸,工作人员两次搬家,转入地下办公,编印简讯《下乡上山战线》,同各地安置办公室交流情况,推动工作。

 1967年6月29日,中央安置城市下乡青年领导小组办公室向国务院报告:5月以来,下乡知青又大量进城,估计已达40万人以上。北方挂锄期近,有大批进京趋势。据来访青年反映,现住中央各机关所设接待站的下乡人员,以新疆的为首串连700人,将于7月3日到中南海门口静坐,要求解决具体问题。四川、湖南等省一些下乡青年正在省内串连,成立了几十个组织准备7月份大批来北京,广西的下乡青年也在城里建立了组织,并要求来京造谭震林的反。

 以至于7月9日 ,《人民日报》发表了题为“坚持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正确方向”社论。这篇社论竟从党内两条路线斗争的高度,来阐述坚持上山下乡正确方向的必要性。其目的就是要说服城乡群众支持或欢迎逗留城镇的下乡青年迅速返回,参加农村的“文化大革命”,投入三夏战斗,搞好农业生产。此后,中央权威性报刊首次使用“上山下乡”一词。从此,陆续成为全国通用的提法。

 据1966年下放的知青拓荒牛回忆:。。。 1961、1962、1963年广州率先实行户籍与支农就业两个概念分开的解决城乡就业政策,(有些类似如今的外来工就业政策)采用保留城市户籍、口粮,人到广东各地农垦工作,鼓励青年积极参加社会主义建设。但是,1964年1月16日,随着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了《关于动员和组织城市知识青年参加农村社会主义建设的决定(草案)》,把上山下乡明确定为城镇青年学生就业的一项长远方针,并制定了一套相应的政策措施后,有关部门却自食其言地取消了1961、1962、1963年到农垦知青的“户口保留证”及“粮油发放证”的法律效力,从而使这些早年上山下乡“真诚的探索者”知青开始了宣泄、诉求、维权、上访,在全国采取当时的所谓“知青回流”中是比较有理据和集体的行动。

 这些持证知青为了维护“户口保留证”及“粮油发放证”的权力,而集中在广州市沙面的省农垦厅、中山四路省粮食厅门前抬着棺材绝食,表示维护自己在城镇保留户口和粮油发放证的权利!当时的知青们称其为“6123”行动。与此同时,广州和佛山等地1966年9月上山下乡知青通过上访“中共中央”和“中央军委”等有关部门,反映当时一些地方政府安置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存在着许多不尽人意的问题,要求安排回城工作。被当时知青们称其为“66.9”上访行动。

  但具有最戏剧性的是,这些当年可能会对“知青运动”健康发展能起到拨乱反正、理源清污的一次纠正和自我修复的行动,被后来也同样成为知青的当时红卫兵,蔑视为“回流知青”,而大肆受到嘲笑挖苦,甚至对他们的行动进行冲击。最后被有关部门以各处借口重新驱赶回到了农村农场。因为当时那个年代全社会乱成一团,各政府机构几乎全部瘫痪,停止运作,也无人来关心和解决这些回城知青的有关问题,最后在“人要吃饭”的压力下,这些知青只有无奈的重新回到农场农村。

   更有甚者,一些文革前出身不好的老知青,许多人都是受到政策歧视,背负着为父母赎罪的十字架去的农村。当时,许多老知青天真地以为,只要去到农村并且真诚地投入“脱胎换骨”的大熔炉,就可以改变成分,披上无产阶级成员那耀眼的“翅膀”。但是,他们始终还是摆脱不了出生不好的命运,甚至连城市的边缘都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只要回家呆的时间多上几天,就会有人找上门来,驱赶他们尽快回去农场农村。

 绝望之下,一些思乡心切的老知青走上了一条“病残照顾回城医治”的特殊道路。湖北有一个女知青,本来就有肾炎,为了回城不再受到红卫兵的指责批判,竟不惜大量服用食盐,摧残自己的身体,终于以丧失劳动能力诊断书,符合病残照顾回城的要求。但谁也没有想到,回到城市仅几个月的时间,就因为严重肾衰竭离开了人世。。。

 据《上山下乡文献及大事记》载:1968年,由于“文化大革命”,整个国民经济处于衰退状态,工农业总产值比上年下降4。2%,绝大多数工矿和企业无法招收新工人。同时,招生考试制度又被废除,造成66至68届初高中毕业生(俗称“老三届”)大量积压在城镇,成了一个突出的社会问题,所以把出路寄希望于到农村去。

4月4日,中共中央提出毕业生分配,实行“四个面向”方针以后,各地陆续动员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毛泽东关于“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指示发表后,很快在全国范围内形成了上山下乡高潮。全年上山下乡的城镇知识青年199。68万人(不含大专毕业生),其中,到人民公社插队的165。96万人,到国营农、林场的33。72万人。此外,还有60万城镇居民下乡。全国城镇非农业人口再次呈下降趋势。

 而几乎在这一以运动形式开展的上山下乡高潮的同时,知青争取回城的活动,也逐渐由暗到明,由小到大,以至于最后汇成了不可压抑的抗争洪流。。。

七十年代初中期“各显其能”的知青回城众生相

 1971年2月,为了配合“12。22”指示的宣传,佐证“再教育”的许愿,继续动员后续的高初中生上山下乡去往农场农村。全国计划会议首次确定“下乡两年以上的知青可以作为招工对象”的政策。但是,当时国民经济在文革的折腾下,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国家不仅无力筹措资金扩大工矿企业基础建设,而且在准备打仗的思想指导下,将沿海的一些大型工厂迁往“三线”。企业每年退休或自然减员的一些岗位,又大多数用于安排部队转业复员的军人,这一“可以在知青中招工”的精神,在当年只能是“水中月”或“镜中花”,根本难以落实到知青头上。

 于是,从1970年开始,为了稳定已经上山下乡的知青,继续哄骗在校毕业的高初中学生奔赴农场农村,有关部门连续几年开展了“活学活用、扎根边疆、扎根农场农村的积极分子评选活动”,还组织“先进标兵、先进典型”在知青和学生中进行巡回演讲。企图用“精神激励”“信仰支柱”来麻痹减少知青要求回城的负面影响。

 然而,就在1971年9月,几乎就在“新三届”知青继“老三届”知青之后,陆续大规模地到达农村农场之时,中国大地发生了震惊中外的林彪乘飞机外逃、摔死在蒙古的温都尔汗的“9。13”事件。这一事件使上山下乡人数已经超过千万的知青,不得不冷静思考着自己的前途命运。当狂热的诗意激情在荒蛮而陌生的现实面前冷凝之后,他们明白了自己只是一个被谎言欺骗,集体放逐的特殊群体。

 这些在“文化大革命”之中心理素质和知识基础普遍贫血,但却受过现代工业化城市文明浸淫的青年,无论如何“滚一身泥巴”,也培养不出最高领袖所希翼他们那种祟拜农民大爷大娘的朴素感情,况且他们大多数到了青春成熟年龄,为了安抚稳定一些发现被人欺骗之后,开始闹回城知青骚动的心,从1972年开始,国家不得不利用推荐工农兵大学生,和一些厂矿企业招工以及每年征兵的机会,开始面向上山下乡的农村农场知青打开了一线回城的大门。。。

 于是,为了争夺那些少得可怜的回城机会,许多知青和家长不得不想方设法的“八仙过海,各显其能”,甚至不择手段地出卖肉体和人格。换句话说,只要能将知青户口迁回城镇,一些人什么事都可以做,或是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来。因为自建国以来,非农业户口是界定当时回城知青至高无上的无形桎梏,如果没有办理户口迁入手续就擅自返回城镇,不仅城镇不会接纳,农场也会将其除名,他们的身份也就在阴阳两界同时消失,成为中国公民法律上不存在的游魂野鬼。所以,当时一个回城名额竟可以演变为当权者大肆污辱或掠夺知青的筹码,也可以演变为撕裂知青族群最有杀伤力的利器,甚至能让一个好端端的人为之发疯发狂。。。

   还是让我们以大量浩瀚的事实,来证明这一痛苦争取回城过程中的 “众生相”吧!

 一、高干子女和有门路的先行一步。。。

 据查,根据全国计划会议“下乡两年以上的知青可以作为招工对象”的精神,各级知青办也开始张罗起在知青中招工的事宜。由于当时召工可以是城镇下放知青,亦可以是回乡知青,还可以是复退军人。于是招工的选定机制随意性很大,客观上为“因人而异”打开了不正之风的“后门”。特别是当时对知青是否优秀的评价和审批的主要权利,集中在农村农场的基层领导和各级“知青办”手中,知青能否回城往往由他们说了算。

 在最初维持一段时间的稍为公开的评选形式后,一些有权有势的官员就开始通过各种后门关系将子女搞回城镇。而这种悄无声息,突然调离的做法,在得不到应有的批评和制止后,便成为更多民众的学习“楷模”。一些知青或是家长便通过送礼行贿来达到回城的目的。

 在自由兄弟的印象之中,早在我回城之前,与我一起去的一个同学调到师部警通排后,就想方设法靠家里寄些东西的手段巴结师领导的夫人,在1973年初的招兵中先一步离开了海南,只是那家伙的手段有些不太光彩,我们都不以为然,也没这个能耐。但一些官员通过保送上学和招工手段“点名”将知青子女从兵团调出,在海南农场却时有所闻。对此,海南知青侯建平在《我曾是一个知青》讲得更为详细,也让人从一个侧面了解到知青为什么要千方百计离开兵团,离开农场:

 。。。其实,我们胜利队只有在一九六九年时,人员还是齐的。后来,胜利队的知青就不断地被调出去,什么武装连了、医院了、宣传队了、学校了。最早离开胜利队的就是高中男生大陆。他后来调到师部,还到了海口市兵团机关工作。接着,武装连成立,胜利队好几个男知青都调出去了,如壮汉、双子、小江等。至于文艺宣传骨干杨子,也是很早就借调到团部或师部宣传队工作。再后来,东方也走了,到团医院做采购员去了。胜利队女知青调出的人员同样不少。就这样十几个知青走剩下五、六个人,胜利队安静了,连副指导员老陈都说,知识青年走了,太安静了。虽然,胜利队很快又有大量潮汕知青补进,但这只是一个新的开始,原来的气氛没有了。

 1970年时,胜利队的广州知青能走的、该走的都离开了。走不了的人,不是家庭太黑,就是表现欠佳,当然很失落。其实,这与后来很多人在几年后遭遇的失落,那简直就不算什么了。毕竟,走掉的人还是离不开中坤农场,再远也离不开海南岛嘛。

 但是,从一九七一年起,问题有点险恶了,有的知青开始悄悄地当兵去了,居然离开了海岛。幸好,人数不多,兵团干部还能应付这个场面,骂上几句逃兵就是了。同时,也有很少的知青通过正常渠道成为工农兵大学生,离开了海南岛。

次年,也就是一九七二年,问题更棘手了,广东省外贸系统不声不响地一家伙从兵团弄走了一二百号知青,其中有不少人还是培养了几年的骨干力量。虽然人数还是不多,但影响恶劣,震荡了很多人的情绪。那时,我正好在广州照顾生病的父亲,突然收到中坤知青老古的来信,向我报告了这一突变,并说他被这个情况弄的心情很不好。我倒是心中暗笑,毫不见怪。因为人在广州,我已听到不少传言,走是一定的了,问题是如何走或是何时走?那时的我很是不体谅老大哥的心情,回了封阴阳怪气的信,对他的失落感表示不以为然。

 我在父亲的病榻前,每天都和很多来探病的人相遇,听说我去了海南岛,所有的人都对父亲说,一定要把孩子赶快弄回来。父亲也不说什么,对别人的建议只是笑笑而已。

 其实,父亲心照不宣,对我在海南的去留早有想法。几个月前,母亲带着我和大姐到韶关劳改场探望父亲,在那里发生的一幕深深地刺激了他。当时,我们一家人是在监管人员严密的控制下团聚的。表面上,父亲可以带着我们在劳改农场里自由走动,但我们不敢随便说太多的话。直到晚饭后,父亲忍不住要向我和姐姐说点什么。他先问了姐姐结婚的事,还有姐夫、外甥。后来,他又问我,在海南好吗?我被他这么一问,勉强回答说,不好!而后,我的眼泪马上涌了出来,沉重的抽噎让我话都说不下去。父亲脸色变得很难看,回头问母亲,小三入团了吗?母亲摇摇头说,人家不要她,说家庭有问题。再说下去,全家恐怕就要哭成一团。藏在暗处的监管人员见势不妙,很及时地溜了出来,与父亲打了个哈哈:老某呀,家属都累了,还是让他们早点休息,明天要赶路呢。

 那次会面之后不久,父亲就被宣布解放了。但是他对我的流泪耿耿于怀,专案人员问他对结论有什么意见,他只有一句话,审查我,为什么要祸及我的女儿?孩子在海南岛受的委曲大了!也许,从我在他面前哭得抬不起头来那刻起,父亲就下了决心,要想法让我离开那里。

 我在广州照顾父亲的半年里,广州市革委会做了一些努力,要帮父亲解决孩子的问题。他们给我们家一个回城名额,名义是照顾生病的父亲。父母和我们商量怎么办,我主动提出把机会让给二姐。我的识大体,让父亲更是坐立不安,他越来越迫切要快点把我调回广州。我在广州就一直住下去了,很快就是半年。其实,在这期间,广州市人事局已悄悄地将广州一些刚解放的老干部的子女档案调了回来,等待时机再作安排。我的档案也在其中。由于,当时中央还是强调上山下乡运动是大方向,人事局的人也不敢与我们明说。母亲为人向来都很正统,觉得我长期无所事事很不好,便动员我先回海南边劳动边等待调动。

 我也觉得长期等待很不靠谱,于一九七三年五月回到了中坤农场胜利队。胜利队的领导见我最后还是回来了,自然是黑口黑面。不过,我的回来似乎给转递他们一个信息,不守纪律还是行不通,多少平衡了他们的不满情绪。我觉得反而有点上当了,早知他们这样对待我,还不如赖在广州不回。这时胜利队的主要领导几乎都换了,新连长姓许,指导员位置空缺,由一位从武装连女兵排提拔的女知青担任副指导员。

 半年的养尊处优使我很难再习惯海南的艰苦生活和劳动,这次回归成为我人生的恶梦。就象我在后来的梦境中的感觉,我每天走在胜利队的瓦房间,很不踏实地、很担心地想,这绝不是我的归宿。而那些干部们的话却总在我的耳边响,你要一辈子在这里呆下去的,你是走不掉的。我不在的时候,胜利队干部曾宣布我的户口已被注销。我回来后,没有人为他们的说法作任何解释。

 我回来后不久,连队干部又进行大会战动员。经过了广州的另一种气氛,对他们的说法已觉得好笑,不过想到一定要离开,我还是很配合,没有说什么。但是,我在干活时不外是比划比划,做个样子。许连长经过我身边,看到我在摆花架子,气不过,走过来,不声不吭地干起来,要为我做个榜样。我也以沉默回敬他,他很生气,重重地叹了一声,走开了。对他的暗示,我很不舒服。我实在不是他所想象的贪图安逸之人,但我又如何向他解释我目前状态?反正走也是这两三个月的事,还是忍忍吧,我对自己说。

 然而,才过了一个来月,我的调令就追过来了。走后门离开海南农场的前一天,我还到橡胶林里割胶。收工回来,文书走到我房间的窗口告诉我,明天到团部办手续,说是到外语学院读书。我听了都有点糊涂,这是唱的那一出戏呀?!但我不想多问,因为在广州时,父母已交代过,不要乱问乱说,有通知来,走就是了。于是,我象四年半前来时那样,草草收拾行李,匆匆离开生活了四年的胜利队,最终结束了知青生活。

 我调动的内情是这样的,一九七三年六月,广州市教育局(母亲工作单位)到海南兵团要求召回原外语学校的学生时,把我的名字也放进了名单之中。其实,我的名字不是我母亲放进名单的,而是有位找我父亲跑门子的人,为了让他女儿进这个名单,便动员父亲写了张小条子,顺便把我也捎了进去。结果,教育局调知青的领导还向我母亲道歉,说不知道她还有孩子在海南。为此,我母亲与父亲大闹一场,说我们毁了她一世的清白。但说也没用,搞调动的人已经上了赴海南的飞机。

 我的调离通知到时,那位知青女副指导员对此感到愤怒和无奈,很讽刺的是,她手里还有一份团政治处要求加强知青思想工作的指导文件。她气的将文件摔在桌上说,这叫我们怎么做工作。她的一举一动,马上有人告诉了我。她不满,其实我是知道的。但我没吭气,没与她吵闹,默默地离开了。虽然,当时的报章、文件都说上山下乡是大方向,但所有的知青的神经都蹦得很紧,就算是提了干、入了党的知青也一样,任何一个人走,对大家的情绪都是打击。我实在太理解了,我在胜利队不就是经历过这种痛苦吗?虽然强烈不满,连队干部并没有阻拦,让我走了。我感到了有点意外。那时,海南真的有些基层干部用反走后门的理由,将知青强硬扣在连队。广州市教育局调这批知青的时候,确有两个外语学校的学生被扣了下来。所以,那位接我们离开的教育局领导见我去了,如释重负,很是惊喜。我走时,胜利队干部没有人提鉴定书的事,我也没提。好象,我根本就不在乎。

 我记得,到场部后,一位坐办公室留胡子的北京男知青为我办了迁户口的手续,他叫什么我不知道。他竟然很认真地问我,婚否?我气得不理他。他居然还追问,结婚了吗?我说,没有!他还有点惊讶。想必,那时,能转户口走的女知青很多都是通过结婚这条路吧。除此之外,我再没有其他的麻烦。

 小珞送我到南坤,小艺则从团中直接到了那里等我。我们还见到在场部工作的附中同班同学莹。到了海口,我才知道,我们这一行人大约有一百人,约好在海口市集中。全体人马在海口仅住了一两个晚上,便登上红卫轮回广州了。我没有随大部队行动,因为在街上买菠萝吃,我患了急性肠炎,最后是一个人坐飞机回广州的。

 在海南,我属于被挑剩下的垃圾货,赤脚沿着细细的田埂上在广阔天地里走了四年,受到很多的伤害,后来被一纸调令改变了命运。我这一走,象李玉芳离开胜利队,伤了很多人的心,让很多人失落了。。。(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