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你敢不敢未删减:抗战是一场什么样的战争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5/05 02:47:46

86岁远征军杨耀胜老兵的家一贫如洗(拍摄于2011年1月16日)

新华社孙春龙记者给远征军老兵千元,老兵紧紧捏在手心里,生怕跑了,全家高兴。

记者孙春龙和远征军学者戈叔亚采访老兵

笔者采访远征军杨耀胜老兵

老兵三年前(2008年)自己挖出1944年密支那战役中,屁股上被侵华日军射进的子弹头。

说起营长在密支那战役中头部中弹光荣牺牲,杨耀胜禁不住失声痛哭 

远征军杨耀胜老兵家的门口

远征军杨耀胜老兵家的院子门口

 

2011年1月15日到16日,我参加了在四川成都建川博物馆召开的《国家记忆2010》讨论会。在会上,我提出了:“抗战是一场什么样的战争?”的议题。

我自我解答:“抗日战争,是一场有200多万参战者没有领到胜利纪念章的战争。”

我的发言,应该是最短的。三分钟之内。但是,我自认为,我的论点将在若干年后的中国军事史、世界军事史中定格出现。

国民党抗战将士,他们有200多万人。从1931年9·18事变开始,到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的15年中,他们在正面战场上抗击日寇。有文献记载,他们有320多万人光荣牺牲在对日作战的最前线。到2005年,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时,中共中央向亲历抗日战争的老战士们发“抗战胜利60年的纪念章”。

但是,当时只发给原八路军、新四军,等等共产党领导的抗战队伍老兵。

而对于国民党抗战将士们的发放,只发到原抗日战争时期少将军衔的军官。

因此,我说:“有200多万原抗战将士没有领到抗战胜利纪念章。”

 

2011年1月15日,我采访了一位叫杨根奎的老兵,他是新发现的“八百壮士”幸存者。

2011年1月16日,我采访了一位叫杨耀胜的远征军老兵。他们二位都是与上述情况相同;因为属于“国民党抗战将士”而没有领到抗战胜利纪念章。当然,也没有领到任何抚恤。

采访杨耀胜老兵,应该说是:“采访者中人才济济。”

首先,有大名鼎鼎的中国远征军研究学者戈叔亚。

有“倡导中国远征军入缅作战,仍然滞留在缅甸的幸存老兵回国”的新华社记者孙春龙。

有北京外国语大学的教授展江,有四川日报工作人员程春林。

《1944:松山战役笔记》的作者余戈也参会了,因为一时没有找到他。实在遗憾。

四川巴蜀抗战史研究院的马大姐所驾破汽车因为:“不跟劲”,被中途淘汰了。

 

2011年1月16日,夜,小雨。从成都到黑夜中的远征军老兵杨耀胜家要走50多公里。

在距离杨耀胜家还有300米时,程的汽车不能走了。一路泥泞。我们大家下车徒步前行。

漆黑的夜晚,老人家没有电。他家半根蜡烛,风雨飘摇,惨淡经营。因为没有电,所以,自带灯泡去也没有用。老人家很冷,当然,成都也很冷。我从北京穿去的装备,在老人家里也瑟瑟发抖。躺在硬板床上的老人全副武装、披挂上阵,接受我们大家的采访。

老人叫:杨耀胜。曾经叫杨朋?曾用名:黄万成,黄良。

老人原姓黄,他参加抗日战争后,其父已经病故,母亲改嫁,所以他改姓。

杨耀胜老人1925年出生,86岁。上过六年小学,有文化。杨耀胜儿子因为是“国民党残渣余孽”,所以,只读过一年书。

86岁的杨耀胜自述:“民国30年,在成都参加国军。”

杨耀胜儿子听不懂“民国30年”是哪一年?

我们大家告诉他:“你爸爸是1941年参军抗日的。”

1944年,中国远征军入缅作战大反攻的时候,杨耀胜被征集进远征军部队。开始,他的部队去了一个连体检,可是,百多号人中,只有7人身体合格。

杨耀胜说:“格老子高兴惨了,我们都换上了美式军装。是船型的军帽。”

杨耀胜自述:“……休息三、四天,我们坐飞机飞越喜马拉雅山。飞机上有30多人,格老子寒冷惨了!运输机周边有美军战斗机护航飞行。”

“我们在仃江西营房集结,坐火车,到印度蓝姆加远征军营房。”

“我们是新一军(孙立人军长),第30师(潘玉昆师长),第90团(衡殿元团长),我在第三营、第八连当兵。”

“营长打密支那时头部中弹,光荣牺牲。”躺在床上的杨耀胜大哭:“营长是好人哪!”

“龟儿子日本鬼子,打死我们那么多中国人……。万人坑,我都去过。密支那一仗,牺牲的战友更多了!……”

“密支那尽是水,日本人爆炸了两处河段,水就涌下来了……。当时,发的是美军的大皮鞋,粘在泥里,还不如光着脚行军。”

“郑洞国是总指挥,师长唐守制,副师长唐韶山,连长陈庆忠……。”

“日本18师团也没少死人。那时,我20岁上下。我看打死的日本兵身上怎么有中国字呢?后来,团长告诉我们,关东军中有中国东北人呢。鬼子占领中国东北,强迫中国人当炮灰。这种情况,在台湾也有呢……。”

“1944年攻打密支那,我的屁股上中一弹。三年前,2008年,时隔63年,子弹头发炎了,开始溃烂。没有办法,我自己忍痛把子弹头挖了出来。”

我看见杨耀胜老汉的床头上有钳子、刀子,我想问他:“是不是用这些工具挖出来的?”

“连长陈庆忠是旧军人,他因为一点小事就往死里打我。营长是地下党员,我们都知道他是共产党。营长是湖南湘潭人,他看见连长痛打我,就把我调到营里当司号员。我们当兵的都一心一意跟着营长走。在密支那战役中,他光荣牺牲,他可是好人呐!”

杨耀胜老兵说到这里,又开始放声大哭。

他的哭声在漆黑的夜里肆无忌惮地飞翔。

戈叔亚、孙春龙、展江教授、程春林和我,我们就这么听着。

我们已经结结实实地听了无数遍这种哭声。她是一群老人的哀嚎;她是被忘却的人群群体的慨叹;她是漫长的,充满艰难困苦心路历程中辛酸的军号。

 

“我们在印度,每个月8个卢比。舍不得花,都邮寄给家里。”

“在南坎,我们和新一师会师。在八莫,我们全军会师。八莫战役之后,我们乘胜追击日军18师团,一直把他们打出缅甸境界。”

“我们又坐飞机飞回云南。在沾益县集结,休整。”

“回国不久,接到蒋委座命令:斯大林红军调到东北了。我们要去戡乱建国。”

“我们走路到香港,从香港乘船到东北去作战。打共产党,到东北。”

“东北人民、东北解放军都唱:‘吃菜要吃白菜心,打仗要打新一军!’”

“我随郑洞国的部队起义。参加新四军。”

“我会唱:‘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等歌曲。”

“李井泉给我们起义人员讲话。我说:‘咦!龟儿子你是重庆人噻!’”

“我随李井泉的部队返回四川。我们的部队番号是:‘中国人民解放军西南服务团五大队。’我是背着步枪,穿着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军装,打着红旗回到成都家乡的。”

“我返回成都的家乡,见到老母亲。抗日战争期间,我的父亲不幸病故了,我母亲也改嫁了。我原来叫黄万成,随郑洞国起义以后,在解放军里改名字叫:黄良。现在,母亲改嫁,后老汉儿姓杨,我又改名,叫杨朋。后再改名,叫杨耀胜。就是现在的名字。”

“看我亲历战争风雨又活着回到家乡,身上弹痕累累,说还要随解放军去打蒋介石,母亲自然高兴万分。她微笑着让我先去磨刀,我把两把刀磨得锋快!揪一撮头发,放在刀刃上轻轻一吹,呼!马上断为两截儿。”

“我问继父老汉儿:为啥子?老娘让我磨刀霍霍?杀鸡?宰羊?咱家啥子也没得嘛!”

“继父老汉儿抽了几口旱烟儿,慢慢说:你再回到部队的话,她就抹脖子自杀!”

“这是干啥子呦!龟儿子磨刀原来是给老娘抹脖子的?不孝哇!”

“所以,我一直在村里种地。直到今天。”

“我参加了伟大的抗日战争!我希望得到抗日战争胜利纪念章!”

“我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西南服务团五大队,我希望得到解放西南的证章!”

 

伟大的抗日战争是全民族的抗战,有无数中华好儿女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在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的大会上,胡锦涛总书记讲话:“国民党抗战将士们在正面战场抗击日寇,八路军、新四军在敌后牵制了侵华日军大量的有生力量……。”

抗日战争胜利66年了,还有200多万曾经在正面战场,同武装到牙齿的侵华日军血战的国军官兵,没有领到抗战胜利纪念章。中国远征军入缅作战的老兵杨耀胜就是一位。

2011年1月16日,那个寒冷的夜晚,那个通往他家泥泞的乡村道路,那个风雨飘摇中摇摇欲坠的烛光,那个叫杨耀胜,86岁远征军老兵诉说我们中国军人在枪林弹雨中倒下;那思念战友撕心裂肺的痛哭!将永远铭记在我的心中。

 

我希望天下看到这篇博客的穷人们,省出你们买菜的三块、五块钱。我们大家凑钱,给寒冷中的远征军老兵杨耀胜买一床暖和的被子、褥子?

我希望天下看到这篇博客的学生们,给远征军老兵杨耀胜画一张“抗日战争胜利的纪念章。”然后,邮寄给成都的马大姐。由马大姐转交远征军老兵杨耀胜?毕竟,他86岁了……。

 

马正群,中国四川巴蜀抗战史研究会副秘书长。

地址:成都八宝街1号万和苑C座1001室。邮政编码:610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