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唯上，不唯书，只唯实”

张福记

“不唯上，不唯书，只唯实，交换、比较、反复”的十五字诀，是老一辈革命家陈云对学习、生活与工作经验的宝贵总结，正是因为坚守着这些原则和方法，他总是能在从事的不同工作中成为行家里手，在革命和建设的历史关键时刻，避免不犯或少犯错误，制订出正确的决策，从而成就其非凡的一生。

十五字诀最早在延安革命时期产生，1990年陈云在与浙江省党政军负责同志谈话时做了较全面的论述。他指出毛泽东思想贯穿的基本原则是实事求是，但怎样才能做到实事求是？其体会就是这十五个字。“前九个字是唯物论，后六个字是辩证法，总起来就是唯物辩证法。”“不唯上，并不是上面的话不要听。不唯书，也不是说文件、书不要读。只唯实，就是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地研究处理问题，这是最靠得住的。”同时，他提出了正确决策的具体方法。交换，就是互相交换意见。“过去我们犯过不少错误，究其原因，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把片面的实际当成了全面的实际”。作为一个领导干部，经常注意同别人交换意见，尤其是多倾听反面的意见，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比较，就是上下左右进行比较，所有正确的结论，都是经过比较的，在利弊得失的衡量中做出选择。反复，就是决定问题不要太匆忙，要留一个反复考虑的时间。因为人们对事物的认识，往往不是一次就能完成的。这里所说的反复，不是反复无常、朝令夕改的意思。

他是这样说，也是这样做的，从而使他在漫长的人生中很少犯大的错误，相反，在中国革命和建设的不同阶段，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陈云1905年出生于一个贫苦农民家庭，2岁丧父，4岁丧母，由裁缝出身的舅父抚养成人。1919年高小毕业后，因家贫无法升学，到上海商务印书馆当学徒工，1925年领导工人罢工运动，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31年成为中共中央委员。

陈云是中国社会主义经济的开创者和奠基人。新中国成立后，他负责全国的财政经济工作，很快打赢了上海经济保卫战，制订并很好地完成了中国第一个五年计划；在狂热的“大跃进”时期，陈云坚持“只唯实”的原则，不同意过高的生产指标，提出计划指标必须切合实际，人民生活必须与国家建设相兼顾，经济重在协调发展的意见，在调查研究的基础上，提出了应对全国经济失衡和全国大饥荒局面的有力措施。因此曾得到毛泽东称赞：“陈云同志的话是很正确的”，“真理在这一个人手里”，还曾用“国难思良将，家贫思贤妻”肯定陈云领导财政经济工作的卓越才能，但陈云也因赞成分田到户而一度受到冷遇。在结束“文革”错误开创改革开放新时代的关键时期，陈云力保邓小平出山、率先提出平反冤假错案等意见，并作为领导核心，参与了改革开放的一系列重大决策。

陈云的十五字诀之所以宝贵，根源于中国特殊的国情及革命与建设进程中正反两方面的经验教训。中国是一个历史悠久、幅员辽阔、人口与民族众多的相对落后的大国，无论是革命还是现代化建设，都有自己独特的规律。然而，中国革命是在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和效仿俄国模式的前提下进行的，完全照搬注定不能解决中国革命和建设的问题，需要一个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过程。中国革命和建设进程中都曾犯过严重的教条主义错误，表现为超越中国社会发展的阶段，不顾社会的可能性条件，急于求成，再加上民主机制不健全，官本位传统根深蒂固，长官意志盛行，因而，“左”倾错误长期得不到纠正，给中国革命和现代化建设带来巨大灾难。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我们才倍感陈云的十五字诀是如此珍贵。

今天的中国正经历着史无前例的现代化转型，在取得巨大成就的同时，也面临着十分复杂的挑战，落实科学发展观和构建和谐社会的任务十分艰巨，迫切需要提高党和政府的执政能力。毋庸讳言，在现实工作和生活中，还存在着不少只唯上只唯书不唯实的不良现象，不重视调查研究，一把手说了算，听不得不同的意见，以追求个人政绩为目的，不顾条件地大干快上，不做综合的利弊权衡，以致错误的决策严重损害人民的切身利益，损害了党和政府的形象。所以，陈云同志提出的“不唯上，不唯书，只唯实，交换、比较、反复”，仍是我们值得继承和发扬的宝贵经验。大兴学习之风，大举调查研究，理论联系实际，以人为本，建立民主科学的决策机制，是各级领导机构必须要做的事情。在当前党内民主和社会民主制度仍不健全的形势下，要做到实事求是是要有勇气的，尤其是和上级领导意见不一致时。这种勇气来源于对党、国家和人民的忠诚，来源于奉献精神。陈云曾说，必须有不怕得罪人的勇气和决心，要讲真理，不要讲面子；同时，也要有“个人名利淡如水，党的事业重如山”的崇高境界。

(作者为山东师范大学政治与国际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