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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The Meaning of Life: How Shall We Live?
译文地址：生命的意义2：我们该怎样活着？
翻译：Nicole Lee
(声明：任何人都可以任意转载这篇文章，但请在转载时附带上以上信息，谢谢）
我们该怎样活着？我们为了什么而活，如果有的话？我们怎样分辩对错？是否存在能够回答这些问题，而又不会让我们倒退回盲目信仰的合理方式？
追问古希腊人
几千年来，人们在不断努力回答这些问题。苏格拉底（469－399 BC）是其中之一。他最有力的突破之一就是通过一种交互讯问的方法，也就是今日众所周知的辩证法来细察人的信仰。它包括提出和回答探测性问题来找出可以被当作真实的东西。本质上，他所扮演的魔鬼鼓吹者的角色，使人们在证明他们所知之事时受到了挑战。
例如，有个故事说到：苏格拉底遇见了一个要去法庭控告自己父亲不敬的人，当他得知此事后，首先假定这个人是个虔敬的人，声称一个人必须是虔敬方面的专家，才能以不敬控告自己的父亲。然后苏格拉底非常谦恭地让那个人帮他定义一下什么是虔敬，声称自己对此一无所知。那个人徒劳地试着定义了好几次，每次苏格拉底都举出一个反例，还有对于为何每个回答都无效的无法否认的解释。我们很容易就能猜到，最后苏格拉底摧毁了这个社会准则，也因此被判死刑。他本可以逃走，但却选择留在雅典，并喝下毒药。苏格拉底在法学界享有盛誉，即使要坚持自己的原则，必须以生命为代价也在所不惜。我读他的传记时，忍不住对他和他的生活哲学产生了极大的敬意。
另外一位在如何活着这个问题上做出巨大贡献的哲学家是亚里士多德（384－322 BC），他是柏拉图的学生（柏拉图是苏格拉底的学生）。年轻的亚里士多德详述了柏拉图关于现实之本质的问题（形式的世界），但后来他开始转向一个新方向——解决一个人应该如何活着的问题。
亚里士多德对一个人该如何活着的问题的最佳回答是“eudaimonia”这个概念。不幸的是这个词很难译成英文，而我知道有两个最接近的译法。一是“快乐”，二是“人性的繁荣”。我看过的大多数其它译法都是这两者的变体。就个人而言，我可能会把其译为“自我实现”，即便这也不是最精确的。Eudaimonia是一种以美德相伴而活的过程，而不是固定的存在状态。它其实并不真正是“快乐”这个词表达的情感。亚里士多德得出这个回答是因为他发现，较之通向其它结果的方法，eudaimonia本身就是唯一值得终生追求的潜在的结果。我想，这就是“快乐”之所以可能是最流行的译法的原因：快乐就是一种结果，而不是达成他物的方法。
亚里士多德对于寻找正确的生活方式很感兴趣，如果说这种方式真的存在的话。他的答案eudaimonia包含两种主要意思：有道德的行为和沉思。主要的问题则是发现德行的方法：观察那些看起来人性得到了好发展的及品行不错的人们，记录他们的生活方式。结果显示，这样的人的行为通常都是伴随着某种程度的完整、荣誉、勇气、正直、理性、公平等品质。这不仅仅是个人对自己的内省——这些价值观也可以从外部观察到，因此亚里士多德在尝试创造一种正确生活方式的半客观标准方面取得了进展。与苏格拉底相同，亚里士多德也被判死刑，但他选择了逃离雅典，过着流亡的生活。（告诉你，我对自己生活在这个不用以生命为代价来探讨哲学问题的社会打心底地感激。）
我所发现的亚里士多德对该问题见解的主要毛病在于，他的解答有些循环论证的味道。为了活得好，我们需要有道德地活着，同时也要花时间学习和反省。但我们如何得知该选择哪种道德标准或哪些学习对象呢？基本上，我们得找出哪些看起来活得不错且人性有所发展的人——在亚里士多德时代，人们也被建议去仿效众神，因为众神的行为肯定没错。这不正像是今天某些宗教所提供给人们努力去仿效的道德榜样么？即便如此，亚里士多德还是没能回答一个关键问题：一个人可能过上的最佳生活是怎样的？eudaimonia为寻找这个答案提供了一条道路，但还有许多漏洞无法解释。
在亚里士多德之后，有许多人也在试图解答该问题。每种宗教都有自己的回答。有的人则说没有答案，或答案无关紧要，或答案不是我们所能知道的，或答案仅仅是个人选择。尽管如此，所有这些中最糟糕的一种莫过于大多数人正在干的——完全无视这个问题。
选择你自己的背景
我们该为何而活？财富？权力？服务他人？长生？理智？爱？信念？家庭？上帝？美德？幸福？自我实现？舒适？满足？正直？看看这篇《价值观清单》，里面有上百个选择。
我们对该如何生活做一种综合选择是很重要的，因为这个决定会为我们所做的其它事情奠定一个背景。如果你不选择自己的背景，而是使用默认的/普遍的背景，这就意味着任由他人对你的背景指手画脚。说到普遍背景，在美国来说大体就是商业化/物质主义背景。也就是找份工作，组建一个家庭，存点钱，然后退休。做个好公民，别老找麻烦，最好是一点麻烦都没有。做个好螺丝钉。其它文化也有自身的默认背景。大多数人都简单地认同了自身文化的默认背景，仅做一点小小的个人修正。
坚持自身文化的默认背景，是你能做出的最糟糕的选择之一。我们来看一个关于民主政治与专政的案例。在民主政治中，没有一个人是真正为整个文化背景负责的。因此最常见的背景就是缺乏全局统一性的杂乱无章背景集合。这通常会导致迷茫和平庸。这样的社会只能为如何活着提供一种相当模糊的观念，就像找份工作、有个家庭、别找麻烦、和安静地退休之类的。随便问个美国人什么才是可能的最佳生活，你会得到许多不同的答案，且当中大多数都相当模糊且没有重点——就是那种会被苏格拉底驳斥得体无完肤的回答。
而假如你生活在那种背景已被有意识地控制了的文化，你就会担心是谁在控制它，他们的动机何在，是否可信任等等。在有着浓重专政氛围的地方，你通常会发现比民主政治之地更集中的背景。如果你有机会问问德国纳粹分子，过一种可能的最佳生活意味着什么，我敢打赌，答案肯定是众口一词。但这样一来，问题就在于，这种背景通常是被设计来保证背景维护者的权势的。遵照这种背景压力会更大，而且长期下来，这类背景通常会导致幻灭、麻木不仁或狂热盲信。
因此，如果你让社会决定你的背景（这在缺乏有意识的选择时就会发生），就极有可能被卷入一种非常模糊而毫无重点的背景，或是一种处于危险中的背景里去。哪种都不是好选择。肯定都不是最佳选择。这样的背景不会为如何正确地活着提供足够的指导，你会搭上很多时间来猜想生活的始末，或犯下一堆后来又会困扰你的错误。
最终如果你想接近你的“可能的最佳生活”，你必须选择自己的背景。你不能仅仅继承你所在社会的默认背景，像别人所期待的那样地活着。比起选择一种更好的背景后你可能会达成的成果，试着去遵循默认背景就是在浪费你的生命。
所以，我们究竟怎样决定如何活着呢？难道只是猜测和期盼最佳状况的出现？有没有一些合理的、健全的方式来做出这重要的决定？
我无法为你做这个决定，但我可以解释我是如何为自己做出决定的，最终这个决定给我了十分满意的答案。我想，答案有些部分是个性化的，但也看到有些部分是对所有人普遍适用的。
有道德地活着
在我成年并开始严肃地考虑如何活着的问题后，第一个主要停顿点基本上就是亚里士多德留下的答案。从二十岁出头到二十五岁左右，我花了很多时间努力有道德地活着。我把个人可能的最佳生活看作变成如此这般的美德之士：光荣、正直、勇敢和富同情心地活着。我把自己想得到的美德列成表，甚至发明了一些能帮我加强道德的练习。本杰明?富兰克林也做过类似的事情，我在他的传记里看过，他为了锻炼自己的品格，每周都选择专注于某一种美德。
奇怪的是，这段时间我彻底沉迷于一个电脑游戏——《创世纪4》。至今我还得说它仍是我最爱的游戏。在这个角色扮演类游戏中，你是神的化身，真理的追寻者，而你的目标不是打败对手，而是获取被称作最终智慧的圣书。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你必须在八种美德方面发展你的品格。所有这些美德都来自如下的真理、爱和勇气三者的八种可能组合：
真理＝诚实
爱＝同情心
勇气＝英勇
真理＋爱＝正义
真理＋勇气＝荣誉
爱＋勇气＝牺牲
真理＋爱＋勇气＝灵性
三者都没有的则是谦卑的反义词——骄傲。
我发现这个道德体系实在太棒了，尤其是来自一个游戏。几年后在电子娱乐博览会（E3）上，当我最终见到了创世纪系列的设计者Richard Garriott时，我问他是如何建成这个体系，并最终选择这些美德的。他告诉我，是先用头脑风暴列出一个长长的清单，然后检查这些美德相互间的关系模式得出的。
正如我从一个游戏中获得这些见解那么奇怪，我至今还用同样的方式有道德地活着，也就是由真理、爱和勇气重组而成八种美德。尽管如此，我觉得三种美德全包含在内的组合用“正直”来描述比“灵性”要好。创世纪5继续探索与此相反的品行——源出谬误、仇恨和怯懦的恶行。不幸的是，我觉得创世纪系列正是从那时开始走下坡路，完全丧失了其灵魂——我宁愿看到美德的观念继续深化。
1994年当我创办Dexterity软件时正在深思这些问题。我尽己所能地有效实践这些美德，并努力把它们整合起来。例如，在约六年时间里，Dexterity坚持每月给付特许使用金（总共有上百种款项要付），从来没有一次拖延，甚至一天也没晚过。我不知道其他游戏出版商谁能做到这点，我共事的那些人中肯定一个也没有。这样做的承诺是我个人声誉的一部分，而我的个人道德观已经融入了商业运作当中。声誉永远比利润重要……现在也是如此。
有道德地活着的努力的不利影响来自我周围许多根本不以美德为先的人们。不幸的是，游戏行业到处都是这样的家伙，尤其是面对巨额金钱的时候。对于跟那些把声誉看得很重的人合作，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我悲哀地发现能与这样的人做生意的机会是如此稀少。太多的人把金钱看得比个人名誉还重，所以说我是在逆流而行。即便如此，比起其他选择，我还是宁愿做这种选择。
尝试有道德地活着的同时，我也开始产生许多内心矛盾。即使如此，我不会因此责怪美德，而是责怪自己没有能力完全根据它们来生活。我每天的生活都以德为先，但从大的方面来看又是如何呢？开办一家娱乐大众的游戏公司这个想法呢？这是道德的行为吗？我开始强迫自己做到更多，向更高的理想推进。我作为共享软件职业协会的一名领导，义务服务了两年（没有一分钱报酬）。我免费写了许多文章。我提了许多建议并免费指导了许多人。我免费做会议演讲。我促使自己为他人之利奉献更多的东西。我放弃了一些能赚更多钱的机会，取而代之的是追求那些能提供更多服务的机会。
我能感觉到，这是我的进步，但似乎还不够。我还是觉得自己并没有接近力所能及的以德为先的活法。一开始我以为这是生活的本质，因此这将是一辈子都要为之奋斗的事。但很快我开始觉得不确定，感到有些东西不太对头。多年来我没法指出哪里不对，因此就只坚持我所知道的。我也踢到了亚里士多德可能也踢到过的绊脚石，那个阻碍他回答“可能的最佳生活是什么”这个问题的东西。我知道这跟我所处的情况有所不同，但不知道该怎么去看。
什么是可能的最佳生活？
最后我终于找到了接近如何活着这个问题的另一途径。我自问道：“这个问题究竟为何如此之难呢？它包含的最难部分是什么？”这让我开始沿着一条新线索来思考，并很快把我带到了另一个问题上：“要让这个问题变简单，要改变些什么？”
搞定了。
突然间，这个问题为何如此之难就变得清楚了：这是因为，为了正确回答它，我得无所不知，我得变成上帝。
让我们面对它。人类智力有限，我们的科技就证明了这点。我的个人电脑在运算方面就比我强。小小的CPU能做到成千上万我这个大得多的大脑做不到的事。我的硬盘装着比我一生能记下的东西还多的数据。当然，在许多领域大脑还是比CPU强得多，但重点是，人类“大脑系统”确实存在智力限制。
我自问了许多有趣的问题，尝试在这方面获取新视角。头脑能理解它自身的限制吗？如果有超高智能的外星人来到地球——它们会把人类智力的限制当成什么，它们又能在什么程度上觉察我们的临界点？我的大脑有什么是确实做不到的？
要是我比现在更聪明呢？我可能会过怎样不同的生活？智慧生物会把我的哪部分看作是愚蠢的、多余的或有害的？如果有个智慧生物试图优化我的生活，而且能够感知我的智力限制，它会改变我的什么？如果我能与大猩猩或老鼠沟通，我会怎样去优化它们的生活？对各种种属的生物来说，它们可能的最佳生活是什么？
还有许多、许多关于自然的问题。
最终发生的是我背景的转变。我第一次感受到，我终于跟自己的智力交上了锋。我开始能感受限制之墙立在何方，这些限制中有些非常明显，就像数字处理能力、记忆力和速度。我也开始测试其它的限制。我一次能记住多少截然不同的概念？在没有测量设备的情况下，我对时间、温度或体重的感知有多准确？我真正了解多少问题解决技术，且它们的优势和弱势各是什么？
我开始在更多细节上研究大脑，并把其物理结构与我感知到的头脑限制相比较。目前这个领域的最新研究绝对令人着迷。对大脑使用药物，你可以剥夺某人的意识。电击某个神经元簇，你可以导致一种在研究中被称作超自然感的体验（灵性按钮？）。你可以用手术移除一个人弹钢琴的能力。
在我开发自己对人类智力的更多理解时，我认识到解决如何活着这个疑问的最大问题在于，它要求比我们现有的更高智慧才能回答。要了解什么才是可能的最佳生活，这在数学上是个最优解问题，你首先必须知道所有可能的生活方式。而这需要我们目前还无法处理的巨大数据量。
想象一下假如我们只有一百万种不同的生活方式。为了选出最好的那种，你得观察这一百万中的每一种，用某种标准来评估它们，然后选出分数最高的。这里有三个大问题。第一，选择太多，无法合理地考虑。第二，你得有能力预言每种生活的未来如何。第三就是你必须提出评价标准。头两个问题目前来说无疑是不可能解决的，但第三个呢？
第三个问题本质上就是亚里士多德想解决的问题——评价标准。有道德地活着是一种可能的回答，但还是有点儿模糊。
所以我们就有了些严重的问题。首先，我们搜索可能答案的空间大得无法完全探索，它是如此巨大，以至于甚至无法真正理解整个整体。第二，我们必须找出评价标准来明智比较不同的选择，这样的标准不能太过依赖于不可知的未来。(明日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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