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猫蓝兔cos 殊途:【宋代词人列传】―柳永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30 00:12:50
',1)">',2)">
柳永
柳永(?-约1053),字耆卿。初名三变,字景庄。崇安(今属福建)人。景祐元年(1034)进士。官至屯田员外郎,排行第七,世称柳七或柳屯田。有词集《乐章集》传世。
【雨霖铃】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暮雨都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提到柳永,一般都会先想到“众名姬春风吊柳七”这段情节,可以说,在身后将香艳与凄凉如此结合于一体的文人,非柳永莫属。同样,在当时名满天下却又风评不佳的文人,也非柳永莫属。其实柳永既没有象欧阳修一样传出大损名誉的谣言,也不象张先一样八十余岁尚娶妾,后世俗文学中关于柳永的佳话,也是凭空结撰的多,且流传程度也达不到深入人心(比如一样是虚构的唐伯虎点秋香故事,就人尽皆知)的地步。柳永这个“浪子”的名头,当然不至于名不副实,却让人觉得远没有达到应有的高度。
柳永的词作在当时受欢迎的程度和受鄙视的程度,都呈现极端化。一面是连西夏人也知道“有井水处皆歌柳词”,属于当时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少的通俗流行歌曲。而另一方面,同样填词的文人里却没有多少看得起他,苏轼就曾经批评秦观:“分别之后,料不到你竟然学柳七填词!”言下很是鄙夷不屑。秦观很委屈:“我再不学无术,也不至于去学柳七吧?”苏轼于是举出他的《满庭芳》词:“‘销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这不是柳七词的风格吗?”秦观不禁惭愧。
另一个更有名的故事说明当时词坛是怎么看待柳永词的:柳永为皇帝不喜,中进士后迟迟不得改迁京官,他于是去拜访宰相晏殊,晏殊问他:“你近来做曲子词吗?”柳永说:“和相公您一样,我也做曲子词。”大约在他心中,自己填的词确实与晏殊所作的小词没什么区别,同样是一种文人雅习而已,但晏殊毫不客气的点破了他们的差异:“我虽然也做小词,却从来不写‘彩线慵拈伴伊坐’这样的句子!”在晏殊等人眼里,他们的词作,其实属于两个层次,可以比之当今的严肃文学与通俗文学之分,新诗与流行歌曲之分,柳永偏偏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后者。不禁慨叹他生错了年代,如果生在元朝,他也许能与关汉卿王实甫一干人把臂言欢,共同谱乐填词,出入歌舞剧场之间而不辞。如果生在明朝,他也可以或安居或出仕,与冯梦龙等文人纵情优游,文学上的创作与仕途无关。
柳永写词影响到仕途,其实论起来也有点屈,不象唐代孟浩然那样在皇帝面前失言说出抱怨的话,从而直接得罪了皇帝,却是他的词作远播之累。相传他在落第之后,由于愤激而写了一首《鹤冲天》: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
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
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
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翠,风流事、平生畅。
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这首词传到宋仁宗的耳中,做皇帝的自然很不愉快,临到下一次考试,放榜之前,仁宗直接将柳三变(当时柳永还叫做柳三变)的名字划了去,说道:“且去浅斟低唱就行了,何必要浮名?”皇帝这一句话,连累得柳永一直蹭蹬不遇,直到景祐元年才中进士,改了名字才获得做官的机会。另一种说法,则是有人向仁宗推荐柳三变,仁宗问:“是那个填词的柳三变吗?”对方说:“是的。”仁宗说:“且让他去填词。”柳三变经此打击,索性整日与轻薄少年纵游秦楼楚馆之间,自称:“奉旨填词柳三变。”这两个故事真实程度暂且不计,但一向以仁厚、爱护文人出名的宋仁宗,在传说中对柳永如此厌恶,却应该是有一点依据的,至少,也反映出整个文坛对柳永这种风格的不满来。
这里顺便说一下柳永改名与仕途的关系,有一种说法是改名后考进士才得中,不确。据吴熊和《从宋代官制考证柳永的生平仕履》一文,考中进士的时候柳永仍然名叫柳三变,他之前累试不第,是由于仁宗厌恶他而故意黜落,直到景祐元年,这一年是刘太后去世、仁宗始得亲政之年,又值天下大旱,所以特开“恩科”,对历年沉沦不遇的文人格外放宽,柳三变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终于得到登第的机会,以第三甲的名次获得“同进士出身”。
在宋代官制中,有一个“磨勘”制度,当时文官官阶分选人与京朝官两大层次。选人中举之后,根据名次授予官职,有四等七阶之分,递升者称为循资,是一种升迁方式,而选人经过“磨勘”后合格者升为京官,则是“改官”,由京官磨勘升为朝官,称为“转官”。柳三变登第后任职推官,是中举后的合理分配,他在这时候并不需要改名。改名的事情,可能出在“改官”上。他去求见晏殊,就是因为“吏部不放改官”,而不放的缘故,内情在于他的小词不为仁宗所喜(张舜民《画墁录》)。晏殊的责问,其实也是一种敲打,虽然柳永的回答无意中更深一层的得罪了这位太平宰相,但他对自己的遭遇,想必登时也心知肚明了。
柳永在当时人眼中,是个放浪形骸的浪子,但他内心之中,其实很想和同时代的文人一样学而优则仕,做一个循良的官吏。他后来得任县令,确实也兢兢业业,是一个爱民的好县官,叶嘉莹曾举他所写《煮海歌》证明他并不是一个只会纵情声乐、寄迹花丛的浪子,他对百姓的苦楚也有深刻的体会,虽然他在词中,曾经那么个性鲜明的表示过:“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但是在仕途中,他的真实面目不是轻浮的,而是严肃的。
柳永的个性其实并不是那么潇洒不羁,他在失意的时候会发小牢骚,却也很努力的试图进用。《渑水燕谈》记载了另一件他得罪皇帝的事,更可以加上“倒霉”二字评语:他久困选调,始终得不到提拔进用,有个姓史的人爱其才想帮助他,当时正值出现一个吉祥的天象“老人星现”(查询了下这颗星的资料:是全天第二亮星,现代名为船底座α星。其位置偏南,在我国北部看不到,只有长江流域及以南的地方,才能在短暂的时段里在低低的南天看到它。正因为这样,人们也叫它“南极老人星”、“南极仙翁”,实际它离南极还很远。中国古代星占家认为,老人星的出现是天下太平的征兆,见到了这颗星,将国泰民安。),仁宗很高兴,史某乘机让柳永以教坊进奏的新曲《醉蓬莱》填一首应制的贺词,柳永也希冀取得皇帝的欢心,欣然提笔填就一首《醉蓬莱慢》,进献入朝。谁知仁宗拿起词来,看到开头已经不悦,看到其中有“宸游凤辇何处”一句,与仁宗自己写的为父亲真宗的挽词辞意相合,不禁惨然变色,最后读到一句“太液波翻”,终于忍不住发作出来,说道:“为什么不说‘波澄’?”将词作掷在地上,从此柳永再也不得进用。——柳永用的词句,其实都是很普通常见的应制语言,但他到底不是吃这一碗饭的专业应制文人,不懂得回避皇帝的忌讳,因此弄巧成拙也是可以想象的了,更何况仁宗本来就对他厌恶不满,带着挑剔的心去读他的词,怎么可能有所包容呢!柳永的倒霉,其实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他不是一个主流文人吧。
柳永不能成为主流文人的缘故,不是因为他写词,而是因为他写的是俗词,就象晏殊指出过的,“彩线慵拈伴伊坐”这样的句子,当然不会出现在晏、欧等人笔下。即使多情如小宋,风流如张先,也不会流连于青楼赋词作曲,柳永词中的对象,多半是下层阶级的女性,他所抒发的情感,也多半是市民的直露乃至带一点庸俗倾向的情爱,这是为当时词坛那一批文人所不屑的。他得名也在此,失誉也在此。甚至直到近代,也仍然也有批评者不喜他的作品,比如王国维,就曾认为下面这一首《蝶恋花》不可能是柳永所作:
伫倚危楼风细细,
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
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王国维推崇最后两句,并将之举为做学问的第二种境界,却又坚决不认为这首词是柳永做得出来:“《蝶恋花》(独倚危楼)一阕,见《六一词》,亦见《乐章集》。余谓:屯田轻薄子,只能道‘奶奶兰心蕙性’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等语固非欧公不能道也。”(《人间词话》)“愿奶奶兰心蕙性”一句,出自柳永《玉女摇仙佩》词,王国维只根据柳永个别词作就认为他生性儇薄,必然写不出这样深情的语句,未免有点武断。其实根据两人性格来看,欧阳修较为达观,倒未必会写出如此执著痴恋的句子来吧。
当然,柳永在当世,也不是绝无知音,有井水处皆歌柳词的盛况,已代表了他词作的风靡程度。而且他的词作并不是昙花一现的盛行,据说宣和年间,有个叫做刘季高的人,曾经在相国寺吃饭时和人谈论柳词,大肆诋毁,旁若无人。有一个老太监听见了,默然起身,徐徐取出纸笔,跪在刘季高面前请求说:“您以为柳词不好,何不自己作一篇给我看?”刘季高哑口无言,这才知道大庭广众间不宜轻论是非,可见柳永的拥趸直到北宋末尚绵延不绝,也可知批评他的人,无论怎样,也是承认他的作品是难以胜过的。
即使傲气如苏轼,批评过秦观学柳词,却也时常下意识的将自己的词作与之相比,他写信给朋友,即称:“近却颇作小词,虽无柳七郎风味,亦自是一家。”语气中透出得意,却也无形中显示出他还是觉得柳永词是当时流行的风尚。《吹剑录》里那一段著名的问答:“我词何如柳七?”“柳郎中词,只合十七八女郎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学士词,须关西大汉、铜琵琶、铁绰板,唱‘大江东去’。”对比虽微有扬苏抑柳之嫌,但也客观的说出两者风味差异,而苏轼拿柳永来比,其实何尝不是在内心中重视柳词的表现?甚至据《后山诗话》记载,宋仁宗其实也是喜欢柳永词的,每一首新词出来,立即都能传入禁中,他常常命宫女酒后再三演唱消遣,和前面所记录的他厌恶柳永“儇薄无行”压抑他的仕途对比起来,真是矛盾得出奇。大约柳永就是当时人即使再不喜欢、也无法忽略的那一种人物吧。
苏轼对柳永词,也不是全无赞语,如那首《八声甘州》中有有一句:“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苏轼就赞其:“不减唐人高处。”在当时,这可是对诗句最高的赞誉了。这首词确实可以推为柳词之冠,虽然于风格上不及《雨霖铃》更能作为柳永词的代表: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
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
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
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
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
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
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
柳永还有一首有名的《望海潮》,是为一个做杭州太守的朋友而作,有应酬的意味,却也写得绝佳,其中“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之句,竟然引得金主完颜亮为之动心,有了南侵之心,虽然完颜亮以兵败惨死而告终,始终未曾得偿他驻马吴山第一峰的意愿,更没有亲眼看到西湖风物,钱塘佳景,但柳词的魔力,想必也是深深刻印在当时人的心底。为这样的美好,不惜发动战争,却不知是词的幸或不幸?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
烟桥画柳,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
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
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后代写柳永的俗文学作品,宋元话本中有《柳耆卿诗酒玩江楼记》,到明代冯梦龙改编成《众名姬春风吊柳七》,删削改写了原话本中低级庸俗的成分,由于《三言》的流行,读过的人肯定不少。在戏曲中,元杂剧有《钱大尹智宠谢天香》,里面的柳永没有什么特色,与寻常杂剧中的男主角并无二致,但柳永的情人谢天香(虚构的成分较大),却是这部剧中首推出名的。明末清初有邹式金的《风流冢》,基本是根据冯梦龙的拟话本改编。其中柳永因得罪宰相吕夷简(吕求他写寿词,他却误封了一首《西江月》进去,中间有“我不求人富贵,人须求我文章。”的句子),被吕在皇帝面前进言才遭黜落,这一个情节自小说传播之后,竟成为民间传说中的定论。而《吊柳七》、《风流冢》中解释“奉旨填词柳三变”的来由:
“想我当初读书,凌云志气,及牢骚失意,变为词人,以文采自见,使名留后世足矣。何期被荐,顶冠束带,变为官人,浮沉下僚,终非所好。今奉旨黜落,自由自在,纵意诗酒,变为仙人。今后当自署云:奉旨填词柳三变。凡有著作,即署此名,是好一个官衔也。”
这一番话说得既潇洒又有趣,却似乎不知“柳三变”是柳永的本名而非化名。这种说法可能是民间传说中不甚了然的强为解释,冯梦龙、邹式金等身为文人,却不至于如此没有见识,之所以采用,大概还是由于:这样的柳永正符合后代文人的审美观以及同病相怜感。至于北宋年间挣扎于薄宦卑官的柳永,奔波浮沉于仕途、“狎兴生疏,酒徒萧索,不似少年时。”的柳永,却从此隐藏在诗酒风流的面目之下,不得窥见了。
作者:雨后微香
',3)">
⊙于千万年之中,于千万人之中,在时间无涯的荒野中,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好遇上了你!如果有一天你走的太倦,只要一转身,我的祝福就在你身边,不管离多远,不管多少年,化这祝福为蓝星点点,闪在晨曦,闪在日暮,闪在你生命的每一寸空间,五象之鹰图书馆祝你开心每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