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湿度控制记录表:中国雄狮--中国五大主力野战军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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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向共产党的进献礼,卢汉逮不住蒋介石,会不会将他这位代总统抓住交给共产党呢?李宗仁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看来昆明已经不是久留之地了。

但他此时到哪里呢?看来还得回桂林,尽管人民解放军即将三路入桂,但也只有去逗留几日,再作筹划。

卢汉探望李宗仁的第二天,李又回到了桂林。

李宗仁回到桂林,白崇禧、李品仙、黄旭初、徐启明和程思远等,立即前来谒见。

待李宗仁坐定,白崇禧说道:“目下共军四野陈兵湘西,陈赓兵团则由广州向南路进军,企图围歼我华中部队于桂柳之间,形势紧迫。老蒋要复位看来己成定局,我们何去何从,亟需从速定夺。”

李宗仁心里清楚,他们找他来,是要他作最后抉择的。他无力地靠在沙发上,扫视了一下在座诸人,说道:“诸位有话只管说吧!”

“鉴于目下之形势,我看似有两途可供选择。”李品仙接着说道:“其一,桂、黔、滇和海南岛自成一个局面,德公将总统府迁于海口,不与蒋合作,自力更生,独立领导反共救国事业。其二,德公暂时出洋,西南残局由健公妥筹善后,以待时机。”

在座的看得清楚,让德公再举大旗,反蒋抗共,另图一方天地已不可能,于是,大家都沉默不语。

沉默一阵之后,李宗仁缓缓说道:“值此国家危亡的关头,我本应与诸公和乡土共存亡,但不幸身患重庆,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决于近日赴美就医,如留得一命,则将来尚有为国效死之机会。我赴美之后,善后事宜一切由健生处理,望诸公好自为之!”

李宗仁的话,倒是让白崇禧听后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眼下如果既反共又反蒋,只有加速灭亡。广东与广西本是唇齿相依,现在广东已失,广西亦很难支持下去,要想保住桂系这十几万人马,不靠老蒋怕是断难行事。

因此他同意李宗仁赴美就医,由老蒋出来领导,以缓和内部矛盾,多得几日喘息的时间。于是他说道:

“德公赴美就医,看似消极之举,实则不然。当年西南反蒋,德公驻节广州,我则经营广西,形成一个有力的格局。抗战一起,老蒋不得不把我们请到南京。现在,形势虽然险恶,但我们尚有十几万能战之大军,德公赴美期间,可就近察美国之形势,广结朝野人士,争取美援,如此我们这步棋就可以走活。”

白崇禧又说道:“我们北代的时候,不是穿草鞋出广西的么,今日还可以穿草鞋上山啊,广西到处是山,到那时完全可以和共军打游击,我们人熟地熟,占地利人和,德公在美争取到美援,时局一变,我们又可东山再起。”

黄旭初说道:

“打游击怕不是出路,共军是打游击的老祖宗,我们哪里能比得他们,还是另图筹划吧!”

“十几万装备精良的正规军全部上山恐怕也不易于机动,此事可否让保安团队和民团担任,正规军需有一暂时去处为好。”有人不赞成地说道。

“当然,”白崇禧挥了挥手,似早已成竹在胸,说道,“我们就近可退入海南岛,以海南岛为基地,再其次亦可退入滇、黔固守大西南。”

李宗仁听着白崇禧喋喋不休的言词,倒觉得白不再是以前那位精明强干、料事如神的“小诸葛”了……

“德公在赴美就医之前,可否飞一次海口,与陈伯南和薛伯陵具体谈一谈华中部队退往海南岛的计划。”白崇禧对长时间沉默的李宗仁请求道。

李宗仁长叹一声:“我尽力而为吧!”

1949年11月20日,晨,南宁机场。

跑道上,李宗仁的专机“天雄号”已经发动。地勤人员已将舷梯架好,几名警卫和侍从人员肃立在舷梯两侧,等候代总统李宗仁登机。

在机场候机室里,李宗仁和白崇禧相对而坐,默默无语。两人相处几十年,今天要分别,而这一别,不象其它任何一次的分别,可能彼此再不能相见,两人都万分伤感。

“德公,按预定的时间,专机要起飞了。”白崇禧抹一抹泪痕,慢慢地站起来,看看手表,已是上午8点钟。

“天雄号”专机预定今晨8时由南宁直飞香港启德机场,李宗仁在香港稍作停留,然后将飞往美国纽约就医。昨天晚上,程思远已先抵香港,为李宗仁赴美预作安排。李宗仁神色黯然地站了起来,泪眼扑簌地望着白崇禧,没有说话。

“德公,你还有何吩咐?”白崇禧似乎觉得李宗仁还有什么话要说。

李宗仁一下子扑过去,紧紧地抱着白崇禧的肩膀,恸哭起来在候机室的高级客厅里,一阵悲伤的唏嘘之声。

“健公,“李宗仁止住泪水,用他那发抖的手,使劲摇着白的肩膀,说道,“有句话我已说过好多遍了,但还是要再次提醒你:世界上任何地方都可以去,唯独台湾不可去,不可与老蒋为伍!”

这是李宗仁积几十年政治斗争经验的总结,也是他认为对白崇禧最真诚的忠告。

白崇禧凄然一笑:“德公,我记住了。您多保重吧!”

李宗仁使劲地握了握白崇禧的双手,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座机奔去。

“天雄号”专机奔离跑道飞向蓝天。

李宗仁走后,白崇禧还在做着“南线攻势”的美梦,殊不知,毛泽东早已在他前面布好了圈套,等着他去钻呢。

白崇禧令其主力第七、四十八军同时动作,准备先占茂名,再占化县。

令第五十八、一二六军从右翼向廉江、化县攻击。11月25日,白各部主力进至信宜地区,没想到在这里碰上的不是共军的一个军,而是整个陈赓兵团的主力,“反攻”受挫,敌我形成对峙局面。

陈赓根据敌我态势,决定集中兵力首歼敌第七军主力。以第十四、十五军主力向敌第七军侧后攻击,以第十三军钳制敌四十八、一二六军。

27日,四兵团向敌军发起全线反击,张涂见势不妙,唯恐被陈赓吃掉,遂率部向博白方向溃逃,企图由钦州、北海向海南逃跑。我四兵团乘胜追击,揭开了粤桂大追击战的序幕。

正当我四兵团追击之时,白崇禧见我后方空虚,有机可乘,派喻英奇率一万多人,于28日夜攻占了廉江城。

十三军副军长陈康,率军主力离开廉江西进已有一天多路程了,闻听廉江被占,怒不可遏,当即回师廉江。陈赓原打算只派个小部队在廉江钳制偷袭廉江的喻英奇部,大部仍继续西进。但陈赓从报话机里听到陈康正给三十八师下达回返的作战命令。

“唉!送到口里的肉,就让他们去吃吧!”郭天民说。

“这不行!这样的后果是吃了一块猪肉却丢了一头猪!”陈赓说。

由于陈赓的报话机距十三军较远,十三军的报话机距各师近,所以陈赓虽听见陈康和各师通话,但就是呼叫不通。

“不要呼叫了,陈康办事干脆,这次先斩了连奏也不奏,他们走了,还是赶快叫李成芳吧。”陈赓对机要参谋说道。

继而陈赓给十四军军长李成芳下命令道:“你们必须每天走160里路以上。公路少,你们就人休息路不休息,不要考虑前队、本队、后卫,部队饿了就闪开路吃饭,让后面的部队前进,总之,要交互前进,充分利用道路。”

任务布置以后,陈赓有些担心,每天走160里路究竟行不行?他让参谋们注意收听报话机,了解一下各师长接受命令后的态度。当得知李成芳军各师接受任务都很坚决,他才放下了心。

十三军返回廉江的部队,不顾连续行军400多里的疲劳,夜里立即向敌军发起攻击。敌人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发现已陷重围。仓皇应战。12月1日晨我军向敌发起攻击,15时战斗全部结束。敌第三二一师及伪粤桂挺进纵队在城南40里外地区,被全部歼灭。敌“粤桂边剿匪总指挥部”中将司令兼三二一师师长喻英奇、伪“粤桂边挺进纵队”司令曹英被话捉。廉江县城为我收复,敌军全部被歼灭,共俘敌6000余人。向钦州前进之十四军,第一天行军就超过了150华里,第二天路程又超过了160华里,部队一个劲地向前赶,结果比白崇禧部早半天到达钦州附近,并立即形成对白军之包围。

12月6日上午6时,渡过钦江的陈赓所部包围了钦州之敌,17时发起总攻,23时结束战斗,歼灭国民党华中长官公署及其直属部队12000余人,缴获汽车400余辆,野炮42门。

陈赓部十四军之四十六师于6日拂晓直出小黄圩、大寺圩地区,截击大量敌军,俘敌近4万人,并与四野部队胜利会师。陈赓部十五军,按计划向博白前进。开始,先头部队对敌军布置的阻击部队,总是歼灭了再前进,这就大大减慢了前进的速度。

“你们应该用小部队处置敌之阻击,主力部队绕过去继续前进。再不快前进,敌人就溜掉了!”陈赓对秦基伟说。

“你们再不快进,敌人就溜掉了!”秦基伟立即转达各师部队。

各师接令,尽速前进,遂解放博白、陆川诸地。

博白解放之后,陈赓要求秦基伟部集结,继续西进占领上思一带,截住黄杰兵团逃向越南的退路。

但恰在此时,林彪却电令秦基伟部就地剿匪。

“这又搞什么鬼呀!我们是路过部队,没有兼管军区的任务,怎么叫我们部队剿匪呢?四野的部队可以剿嘛!现在应是抢时间让十五军西进才是。”

秦基伟一看电报,气就来了。

但秦基伟还是服从命令,率十五军就地留下剿匪。

白匪主力被歼后,在钦州地区侥幸漏网的敌黄杰第一兵团及十兵团残部,拼命地向越桂边的上思、宁明地区窜逃,准备逃往越南境内。

白崇禧部在败亡之际,曾打算,纠集残部到十万大山里打游击;后又打算率其残部进入越南境内,与法国军队相呼应,保住残部,待机再举。

在钦州、南宁大围歼中,白崇禧主力几被消灭殆尽,仅剩黄杰等少数残部。

此时,白崇禧的计划是:第一兵团所属的十四军、九十七军和七十一军残部约万人,先由广西进入越南北部的谅山,配合法国殖民军,在谅山、道河口、海防一带,予越南共产党领导的军队以出其不意地袭击。为了掩护自己面目起见,进入越境的白敌残部,将归法国的傀儡保大政府的国防部长阮文春和越南国民党人武鸿卿指挥。如果最后仍然无法在越南立足,则准备经越南海防渡海到海南岛海口。

在我军稍后缴获的白崇禧于28日发给他的华中长官公署的一份密电中,就是这样计划的,该电称:“为将来发展生存计,组织越南志愿军,以武鸿卿为总司令,徐启明为副司令,谭何易为第三军副军长,姚槐为第二军副军长,军师人选尽量由越方推荐,原任军师长可暂任副职,以资号召。政治上拥护保大,军事上与法军合作,求胡志明主力而攻略之。若敌军(指中国人民解放军)尾随攻犯,则成国际复杂问题,美国不能坐视,于我有利。”

早在11月9日,毛泽东就已电示林彪、陈赓:广西作战“除十三兵团着重切断白匪经柳州退贵州,由百色退越南的道路外,四兵团着重切断白匪退往越南的道路,应尽一切可能不使白匪逃往越南。”

为把敌军全部歼灭在大陆上,不给敌人喘息余地,陈赓即令十三军副军长陈康,以三十七师沿海岸经防城向东急进,以三十九师向上思急进,以三十八师则经上思东北、明江以南前进,追歼黄杰残部及堵截该部逃往越南的道路。

12月8日晨7时,三十七师进占防城,遂以一部东出,黄昏进占龙门港,歼敌2000余人。9日下午15时,三十七师主力进抵东兴以东地区,歼敌保安队百余人;18时占领东兴县城。10日由防城向西北山地搜剿前进。三十九师8日解放上思县城,歼敌县保安团全部及七十一军一部,俘敌七十一军军长熊新民以下3100余人。9日进达上思以东地区,沿途俘敌800余人。10日拂晓进袭上思以南的那当圩,歼敌第六十四军军部和一个团大部。11日进至平富圩清剿。

三十八师亦于9日晚间进至上思附近,沿途俘敌千余人。12日进至上思西南20里的那桃,13日进至明江东南的蓬口地区,歼敌四十六军残部数百人及广西保安团一个整营。14日继进至明江以南,歼敌第五十八军一个连。按照原来林彪的部署,四野同时派出部队一起和四兵团追击企图向越南逃窜的黄杰兵团。但当陈赓部十三军追至边境时,发现四野设有派出部队。

陈赓部虽紧追慢赶,也只抓住了逃敌的尾巴,歼敌6000余人。后来,林彪派出的部队,也未追上逃敌的主力。结果黄杰兵团1万余人逃入越南。而如果让十五军西进,就可以提早两天堵住逃敌退路,黄杰兵团就会被歼于国境内,这不能不说是一件憾事。

12月14日,历时34天的广西战役结束。此役全歼“华中军政长官公署”总部及直属部队三个兵团部,12个军部,25个师另15个团,歼敌两个兵团和10个师的大部,共172900余人。

当时《长江日报》对广西战役的意义曾有如下评论:“广西战役胜利结束,桂系匪军以及华南蒋匪残余的歼灭,加速了全国解放的进程。因为我国大陆上,再也没有一支像桂系匪军这样骠悍的反动武装了。对于华中南来说,今天,解放战争已经基本结束了。……这是我华中南地区一个划时代的转变。”

李宗仁赴美一个月以后的白崇禧,并没有记住李宗仁对他的忠告,去了他原先曾答应不去的地方——台湾。

李宗仁走后不久,解放军几十万大军,势如破竹,锐不可挡。白崇禧的十几万桂系精锐,在强大的解放军进攻面前,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被解放军打得稀里哗啦。白崇禧只好实施他退往海南岛、退往越南的计划,因为滇黔他退不了了,卢汉率部起义,昆明已成为共产党的天下。

尽管李宗仁走前,受白崇禧之托,曾专程奔走海南一趟,与陈济棠协商,要求华中部队退往海南岛,但陈济棠一直不松口。最后白崇禧只好请蒋介石出来说话,经过讨价还价,陈济棠才勉强答应。条件是:帮助陈济棠守护雷州半岛。

但由于解放军进军神速,彻底打破了白崇禧的梦想。逃到海南岛的部队不多,逃到越南的也只有黄杰兵团一部万余人。桂林失守以后,白崇禧飞到了海南岛,还险些为陈赓兵团活捉。

桂林不守,南宁易主,海南岛也不可能是久留之地。李宗仁去了美国,他白崇禧以后将安身何处!

正在他难择退路之时,他的广西老乡,陆军副总司令罗奇从台湾来到了海南岛。

罗奇见了白崇禧说道:“健公啊!总裁到台湾后,对健公思念倍至,真可谓是食不甘味,夜不安榻。因此,特命我来海南拜见。临行前总裁特地说道:‘请转告健生兄,我请他到台湾来组阁,由他任行政院长兼国防部长,军事指挥权我全部交给他。’健公,这可是总裁对健公的信任呀!”

白崇禧再一次对蒋介石产生感激之情,说道:“感谢总裁的厚爱!”

罗奇说完,打开他挟在腋下的一只小黑包,取出一张单据,交给白崇禧,说道:

“健公,这是总裁命我携带来的400万银元和500块金砖,给华中部队发放军饷。”

现在白崇禧仍然需要钱,退入越南的部队和留在广西山上打游击的部队,都急需钱!他非常感激蒋介石,在他最困难的时候,蒋介石还想着他,他愉快地在单据上签了字。很明显,他的心已飞向了台湾。

恰在这天,程思远送走李宗仁,从香港飞往海口,秘密在天主教堂会见了白崇禧。程思远从贴身的衣服里取出一封信给白崇禧,说道:

“这是德公临飞美前留下的一封信,嘱我到海口一定面呈健公。”

白崇禧接到这信,心中涌起波澜,德公在去美国之前还不忘关照我!

他小心翼翼地把信打开,信纸上只有寥寥一语:“世界上任何地方都可以去,唯独不可去台湾!”

看完李宗仁的信,白崇禧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他简直有点恼恨李宗仁:

你走了就走了,何必留一封这样的信给我!

白崇禧的心里像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去台湾,他确也担心蒋介石找他算帐,不去台湾,他又不甘心到海外过寂寞的生活,因此想来想去,皆无良策。

以后几日,蒋介石又连连来了几封电报,催他赴台组阁,电文亲切,充满感人之意,罗奇又整天来向他游说纠缠。陈济棠、薛岳、余汉谋等人,闻知老蒋要白赴台组阁,对他的态度也大大改变了。原来他们不过把他看成是一位落魄的桂系头目来借地盘栖身的。从前,桂系势力煊赫之时,他们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对李、白不得不怀敬畏之情,而今桂系己败落,前来求他们收容,陈济棠等可就再也不买李、白的帐了。因此,白崇禧逃到海口,对陈等的态度也不难察觉,大有寄人篱下,乞人收留之感。现在李、白的势力虽已败落,如果老蒋要重新启用白崇禧的话,则桂系仍有复起之可能。陈济棠等为着将来的利益着想,此后便对白一反冷落为热情,甚至薛岳还特地邀请白驱车同去巡视他在海南经营的“伯陵防线”。

“鬼不迷心窍的人不会走错路。”当时李宗仁在美国就这样讥讽白崇禧。白崇禧一心想着权,想有势,最后上了蒋介石的大当。

1949年12月30日,白崇禧怀着侥幸、不安、反共复国、振兴桂系的心理,在已犹豫数日之后,应邀从海口赴台组阁。

白崇禧经常念叨的一句话,是“我白崇禧一生只有两个长官,一个是德公,一个是介公。但白自到台北以后,经常念叨的长官变成了一个。蒋介石给他的并不是组阁出任行政院长兼国防部长的允诺,而是把他幽禁于台北,作了张学良第二。从此,在中国军阀混战史中名声赫赫的小诸葛,湮没无闻;桂系势力,在国民党的派系大辞典中,彻彻底底的成为了一个历史名词。

白崇禧被“软禁”在台湾,蒋介石还不甘心,还要以“谋叛”的罪名惩治这个“历史罪人”。白到台湾不久,蒋介石便密召保密局长毛人凤,授意查办。毛人凤对手下的人安排任务时说:“领袖认为老妹子(当时台湾保密局奉命跟踪监视十余名敏感的政治人物,白崇禧是其中之一,代号叫“老妹子”。)可能谋叛,你们去进行调查。”

当年的“小诸葛”一直受到蒋介石的监视,虽然多次设计谋害未成,但最终仍未逃脱蒋介石的魔掌。1966年12月1日夜晚,白崇禧暴死在自己的住所。有人发现他赤身裸体死在卧室的地板上,尸体周身发绿,睡衣和床单统统被撕得稀烂,表明他死前曾有过一段极痛苦的折磨。后来,台湾军统特务头目谷正文在新加坡《联合晚报》上披露,这是他受蒋介石之命,关照药店在药剂上做了手脚,下了猛药,要了多年郁郁不得志的白崇禧的老命。

十、关门打狗

割据西南,蒋介石的最后梦想。关起门来打狗,毛泽东的基本战略方针。兵不厌诈,刘伯承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稳定军心,蒋介石硬着头皮住重庆。垂死挣扎,胡宗南、宋希濂彻夜不眠筹良策。迂回作战,杨勇兵团突破黔东防线。打开通道,一三八团勇士斩断“鹅翅膀”。

为了逃命,敌士兵只好拉在裤子里。抢时间,刘伯承规定了部队行军的里程表。战争奇观:铁脚板和汽车轮开展拉力赛。

中南地区白崇禧的军队被歼之后,国民党军队的残余,主要麇集西南一隅。

西南地区,包括四川、贵州、云南、西康、西藏五省区,地形十分复杂。

北有大巴山脉横亘川陕边界,东有巫山山脉、武陵山脉纵贯川、鄂、湘、黔边境,形成西起奉节、东至宜昌,长达200余公里的峡谷地带,是川鄂交通的咽喉,地形极为险要。云南省地处我国西南边陲,与越南、老挝、缅甸接壤。国境线蜿蜒于该省的西部和南部,长达3000余公里,是我国西南的门户。西藏地区,地处青藏高原,平均海拔在4000公尺以上,系藏族聚居区。整个西南五省区,除四川盆地外,其余多为山地和起伏连绵的丘陵,山陡路窄,崎岖弯曲,交通极其不便。云、贵、川三省,雨量充足,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人烟稠密,历来为我国兵、粮的主要来源地之一。

由于西南地区特殊的地理位置、形势特点和政治、经济条件,蒋介石企图把西南建成“反共基地”,盘踞川蜀,开拓滇康,支撑一隅,等待时机。

于是,在他引退后,认为国民党大势已去,遂提出了以四川为中心,建都重庆,背靠云贵两省,“割据西南”的计划。

白崇禧的部队被歼之后,在西南地区,逃集在此的国民党军队,主要有:

川陕甘边区绥靖公署胡宗南部第五、第七、第十八兵团;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张群部第十四、第十五、第十六、第十九、第二十共六个兵团,连同新组建的部队在内,共计37个军约90万人。

蒋对割据西南早已盘算好了。秦岭、大巴山、巫山和武陵山诸山脉是一道共军难以逾越的天然屏障,便于封锁,可以割断川黔两省与内地的联系;西南地区盘根错节的地方封建势力和各据一方的军阀土匪,可以作为实行反动统治的政治基础;西南地区人口众多,物产丰富,兵员和军粮都有保障;地处边陲,接壤数国边境,便于取得外援。因此,蒋决定大力“建设西南”。

为了实现这个目的,他决定把退集在西北、西南的残部,统统组织起来,沿川陕、川湘鄂边区,层层设防,构成一道坚固的防线,以“固守西南”。蒋介石计划:以胡宗南集团在川陕边区的部队扼守秦岭、大巴山,防止解放军由陕入川;以宋希濂集团布防川湘鄂边区,扼守川东门户。如果上述计划落空,退往云贵,再不能存身时,则逃往国外。

为了保住西南这最后一个反共堡垒。1949年4月,他派心腹王陵基接替了邓锡侯的省主席,要他看好成都这个据点;重庆的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则由亲信张群坐镇。王陵基顽固骄矜,张群老谋深算,圆滑善变,且二人均与共产党势不两立。然而,蒋介石还是放心不下,8月24日,携长子蒋经国由广州飞往重庆,亲白布置反共大计。一下飞机,蒋介石就发表讲话,说:

“今日重庆将成为反侵略、反共产主义之中心,重新负起支持作战艰苦之使命。”

蒋来到重庆,住进了抗战时期曾住过的山洞陵园,以示与共产党抗战到底的决心。负责守卫大西南的主要将领胡宗南、宋希濂、罗广文、何绍周、刘伯龙等人,联名上书,请求蒋介石这次来就不要走了,长期住在重庆,“使之成为反共复兴基地”。将领们的心意,蒋介石完全理解,但此时蒋介石心里想的只有他自己才能知晓。蒋介石看完将领们的上书后说:“我在台湾创办了一所革命实践学院,要由我亲自主持。因此,我要经常住在台湾,而不能长期留在四川。”

蒋介石这次到重庆,为了稳定军心,硬着头皮住了28天,开军事会议,部署西南防务,召见主要将领询问情况,面授机宜。但好些人已经感到蒋介石不再具有以前的威望了。事后来希濂说:“蒋介石又重复了他那套空洞无物的话。老实说,我当时口虽唯唯,心目中已开始觉得蒋介石这座偶像不过如此而已。”罗广文说:“这次总裁来,我们以为一定有些新消息,新办法,但结果仍然是老一套,这样能长期支持下去吗?”

就在蒋介石来重庆之前,“保卫西南的主将“胡宗南和宋希濂,曾在汉中与蒋做过彻夜交谈。胡、宋认为:为了保存实力,必须设法避免部队被共军包围消灭。在共军尚未向西南采取大规模军事行动以前应设法将主力转移到滇缅边区。第一步,应先控制西康和川南,作为逐步向滇缅边区转移的基地。第二步,等共军开始向西南进军时,立即将主力转移至滇缅西之保山、腾冲、龙陵、芒市一带,以一部转至滇南。如将来再受共军压迫时,则以主力退入缅甸,以一部通至滇、缅、泰边境。为考虑到缅甸政府可能采取拒绝入境及敌对行为,必须具有击破缅甸政府可能采取的敌对行动的思想准备和力量,因此在转移时,要尽最大努力保存现有的重武器如战车及重炮、山炮等。

但蒋介石拒绝接受胡、宋二人提出的方案,蒋认为:两广势难保持,在华南丢掉之后,在大陆上必须保有西南地区,将来才能够与台湾及沿海岛屿相配合,进行反攻。如果把大陆完全放弃,则国民政府将完全丧失其国际地位。西南地区,形势险要,物资丰富,尤其是四川,人力物力很充足,必须保持这一地区。刘文辉等人虽不可靠,但由于利害关系,只要他们不在后方捣乱,应设法加以笼络。

蒋介石决意经营西南,想保持一个偏安之局,但在解放军方面,已决定向西南进攻了。解放军进军西南的部署是:杨勇兵团,由湖南直趋贵州,然后插入川南;陈锡联兵团,则向湘西进击,然后插入川东;周士第兵团,由北向川西压迫;陈赓兵团解放两广后,迂回云南。可见,解放军总的目标,都是指向四川,以粉碎蒋介石负隅顽抗之企图。

关起门来打狗,这是解放战争后期,毛泽东和中央军委彻底消灭国民党残部的战略指导思想。解放军采取大迂回、大包围的策略,置内陆之敌于不顾,直插沿海、沿边地区,首先把国门封住,堵住残敌退向国外的路,然后逐个歼灭之。这是非常英明的战略决策。

只不过不同的是,打白崇禧是公开的大迂回、大包围,而打胡宗南,在最初阶段,则是暗中大迂回、大包围,这主要因为作战对象不同。

当时蒋介石为了阻止解放军入川,把陕甘边区绥靖公署主任胡宗南的个军约16万人,布防于秦岭、汉中、川北一带,以北面作重点防守。以国民党西南军政长官张群所辖23个军约30万人,控制于巴东一带,其中川湘绥靖公署主任宋希濂部八个军约20万人,控制于巴东、恩施、威丰之线,作为西南防守的前进阵地。

另外以孙震部三个军约4万人,控制于巫山、万县之线,屏障川东北,其余兵力则散布于川滇黔各地。

显然,蒋介石把重点布防在川北。

要想堵住敌人逃向国外的退路,就必须直插川滇黔之西南部,并有足够的兵力,才能把国境的大门关住。

既然敌人兵力的重点布防在川北,而且解放军第十八兵团多次对秦岭之敌发起佯攻,不但吸引了胡宗南的兵力,而且也吸引了蒋介石的注意力,误认为共产党的主攻方向是在川北,因而在川南、滇、黔方向,敌人的兵力相对空虚。

于是,刘伯承以假对真,避实就虚,绕开敌人的主力部队,直插敌人后部退路,首先关住大门,然后再关起门来打狗。

刘伯承为了让蒋介石进一步相信我军的主攻方向在川北,而不是在川南或其它地方,故意做了些手脚。

刘伯承在10月23日从徐州西下,当他乘坐的火车路过郑州时,还特意下火车,参加了一个群众大集会,又是讲演,又是喊口号,并若有其事地宣布,他率二野大军正在入川途中。

次日,中共新华社向国内外发布了刘伯承在郑州活动的消息。

与此同时,以作进军川北行动的二野领导机关和第三兵团,正经津浦、陇海铁路,公开乘火车西进,而且故意制造声势。

这就更给蒋介石造成错觉,认为解放军进攻的主要方向是川北无疑。

岂不知刘伯承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在此之前,他早已派杨勇第五兵团,乘四野进行衡(阳)宝(庆)战役及广东战役的机会,在湘西隐蔽集结,随时准备向川西南迂回包围敌人。

在刘伯承坐的火车到达武汉时,看到自己的策略收到预期的效果,高兴地对部下说:

“毛主席就是要这种气氛,这很好。”

当蒋介石、胡宗南专心防守川北的时候,解放军第二野战军五兵团,在兵团司令杨勇的率领下,已于9月4日,从江西上饶出发,开始秘密由湖南向贵州进军。

当时在贵州境内作战的,除了五兵团之外,还有三兵团的十军,十一军三十一师,四兵团的十五军四十五师,华北野战军的十八兵团六十二军一八六师,以及滇桂黔边纵队等武装力量。

第二野战军刘、邓首长给五兵团和三兵团十军下达的作战任务是:攻占贵阳及黔东南,以大迂回之动作,先进击宜宾、泸州、江津地带,并控制上述地带及其川南地区,使宋希濂集团及重庆等地之敌完全孤立于川东地区,尔后聚歼或利用政治方法解决这些敌人,以便协同川北我军逐步解决全川问题。同时,又命令五兵团和三兵团十军,由湘西入黔,于11月15日前攻占贵阳,兵团主力11月25日攻占毕节,12月10日攻占宜宾至纳溪地区,完成战役迂回,配合三兵团主力在川东的作战,在进行战役迂回中解放贵州,以堵住敌人的退路。

五兵团进军川黔的作战部署是:十七军沿湘黔公路西进至晃县、玉屏,歼敌四十九军,夺取贵阳市,然后再进而解放贵州的南部和西部地区;十六军向三穗、镇远、黄平进攻,尔后迅速沿湘黔公路前进,协同十七军解放贵阳等地;十八军为兵团的第二梯队,尔后与十六军一起参加解放成都战役。

根据刘、邓的指示,五兵团在6月份开始,在上饶地区进行备战整训。在整训期间,兵团党委进行了多方的准备工作。在思想上,教育全体指战员充分认识我军进军西南的重要意义,树立将革命进行到底的思想观念。物资方面,本着既要保证必须的补充和供应,又要注意节约的精神,进行了充分的准备。人员方面,除补充了大量新兵,充实部队外,为了适应革命形势发展提出的接收城市,管理城市,在新区城乡建立人民政权的需要,为加强领导力量,选调了一批贵州籍的老干部,和从冀鲁豫老区抽调了大批干部组成南下工作班子,为解决于部不足,还从京、沪、杭、闽、浙、赣等地动员了大批青年知识分子,经过短期训练,随我军进贵州开辟地方工作。

五兵团十六军是解放军西进贵州的一支主力部队,军长尹先炳,政治委员王辉球,副政治委员戴润生,参谋长杨俊生,政治部主任王实。

10月上旬,十六军在四野组织的衡宝战役的掩护下,由萍乡、醴陵,经株洲渡过湘江,进至衡阳、邵阳地区,继又利用友邻部队经湘西南调为掩护,隐蔽地西进,于10月底进到湘西之黔阳、洪江、会同、洞口地区,准备向贵州进军。

当时,防守贵州的敌十九兵团何绍周部,判断我军向贵州进军时,主要沿湘黔公路西进。即以其四十九军的两个师,分别部署在湘黔边的新店坪、晃县、玉屏和黔境内的三穗、镇远、施秉地区。另外一个师驻黄平、旧州为预备队。又以其八十九军驻贵阳作为机动。敌人的作战部署,是企图利用黔东的险要地形,成梯次大纵深的防御态势,重点卡住湘黔公路晃具、三穗、黄平一段,与锦屏西南之敌一起组成黔东防线,阻止解放军前进。

五兵团司令员杨勇、政委苏振华,根据野战军首长的作战意图,决定首先突破黔东防线,打开大迂回的通路后,再向敌纵深挺进。

十六军遵照兵团的作战意图,制定军的作战计划:四十六师沿托口镇、瓮洞、瓦寨、三穗方向,直插敌三二七师侧后,协同十七军歼灭该敌,尔后沿湘黔公路西进;四十八师由洞口向天柱、剑河方向进击,并负责对南面之敌警戒;四十七师为二梯队,随四十六师跟进。

11月3日,部队开始向贵州进军。

四十六师部队前卫一三八团,于4日渡过湘黔边之清水江,占领瓮洞、邦洞、天柱后,继续向西急进。正当敌军把其注意力放在对付我沿湘黔公路西进的友邻部队时,四十六师突然前出到敌军重点设防的晃县、玉屏右侧。

敌慌忙以一个团进至瓦寨,欲阻止我前进。但我前卫团主力已迅速绕到该敌侧后,该敌惧怕包围被歼,被迫仓皇由山路向西南逃窜。四十六师将其掩护部队歼灭,继续向三穗疾进。敌四十九军恐三穗被我占领后,其在三穗东北地区部队的后路被我切断,即赶忙令其向西撤退。敌第一线防御即行瓦解。

我乘机攻占三穗、镇远。7月,我军先头部队抵达敌人在黔东的第二道防线要点镇雄关。

镇雄关是黔东的门户,也是我军西进贵阳的必经要道,因此,敌人设重兵把守,企图利用险要,阻挡我军西进。

镇雄关要隘的西侧,有一处更加险要的地势,名叫鹅翅膀。鹅翅膀由两个800米左右的高山组成,山势陡险,难以攀登,两山犹如天鹅飞起时展开的双翅,紧紧护卫着镇雄关隘口,故得名鹅翅膀。在鹅翅膀的前面,有一条岸陡谷深南北横向的相见河,又象护城河一样拱卫着鹅翅膀要地。湘黔公路东西走向穿过镇雄关。穿过镇雄关的公路在不到2000米长的路段之内,有16个急转弯,三次通过险桥过河。地势之险要,真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在敌人的第一道防线被我军粉碎以后,敌人立即加强了镇雄关的防守。

敌四十九军、二四九师七四五团,在鹅翅膀、刘家庄、黄土坡等地均构筑阵地,进行坚守。敌人在鹅翅膀阵地派了一个加强营。敌人的企图是:首先利用天险隘路,重兵把守,阻我西进,并掩护敌之主力向后撤退;如果关口坚守不住,即炸毁相见河上的险桥,迟滞我西进。因此能否迅速夺取鹅翅膀阵地和保住隘口通路,已成为十六军及五兵团主力部队能否适时西进贵阳,以至完成关闭国门战略性任务的一个关键性问题。

尹先炳军长和王辉球政委考虑,若从正面强攻,不但会增加伤亡,而且容易导致敌人在难以防守时炸毁隘口,这样就会使我军的车、炮和辎重分队难以通过。因此,指示四十六师,一定要采取奇袭的手段,迅速拿下鹅翅膀要地,保证我军大部队顺利西进。

攻取鹅翅膀要地的任务,由四十六师一三八团来完成。一三八团根据军、师首长的指示,先是以三营从公路南面,绕经鹅翅膀南侧,插入到敌守鹅翅膀加强营的营部驻地刘家庄,从鹅翅膀要地后面进行偷袭。但在途中被深谷陡壁所阻,无法前进,只好返回。

南面偷袭不成,一三八团决定在鹅翅膀阵地北侧寻找突破口。令五连从公路北侧向鹅翅膀右面山头的侧后穿插。如果穿插成功,到时和正面向敌人进攻的部队,一同向敌人发起攻击。

当夜,五连在连长伍富同带领下,照当地一位老乡指示的道路,冒雨前进,先从镇雄关村子西北侧向北,沿着一条崎岖的羊肠小道,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艰难行军,抵进到鹅翅膀东北约四里处的唯一山寨——梅子山。而后折向西行,翻过一座高山后,再沿险峻的陡坡,下滑进相见河谷。涉过冰冷的相见河,秘密地绕到控制鹅翅膀隘口的敌人一个连的侧后,突然发起猛烈攻击,因敌人做梦也没想到我军会从这个地方攻击,所以猝不及防,一下子被赶出了阵地,我五连一举攻占了隘口及其附近的制高点。

我正面部队见五连偷袭成功,也立即从正面发起攻击。此时,双方交战的枪声,手榴弹、炮弹的爆炸声,响成一片,声震山谷。正面阵地上的敌人,前后受攻,误以为我主力部队已到其侧后,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全线崩溃。

我军一鼓作气,攻下了鹅翅膀隘口阵地。

敌鹅翅膀关隘被我军攻占,使整个黔东的敌人防线溃散,我军向贵阳进军的大门被彻底打开。

在鹅翅膀西面黄土坡地区之敌团主力,听说鹅翅膀被我军攻占,即慌忙扔下大批弹药、给养向西逃窜。同时,施秉、黄平、旧州等处守敌,也闻风向贵阳方向撤退。敌人只顾逃命,也顾不上破坏相见河的险桥。

敌人关隘已破,十六军即令四十六师,对逃敌进行穷追猛打,迅速攻占了台江、凯里等地。并与四十八师的先头部队汇合。被我军抓住的敌俘虏说:

“你们追得太狠,我们有了大小便都不敢停下来,只好拉在裤子里。”

在连续急行军九天的情况下,为了截住逃敌,迅速攻占贵阳,十六军首长命令四十六师,不怕疲劳,发扬连续作战的作风,用我军的双腿和敌人的汽车轮子展开赛跑。经过三天三夜的急行军,四十六师一三八团的先头部队,于14日晚抵达贵阳近郊。贵阳守敌在我军迫近贵阳之前,已弃城逃跑。15日,四十六师解放了贵阳城。

贵阳守敌何绍周部,13日撤离贵阳后,向盘县、毕节方向逃跑,并企图在毕节、织金、贞丰构设新的防线,阻击我军继续西进,掩护其主力向滇境退却。同时,退入四川的宋希濂、罗广文部,在三兵团的攻击下,也有向滇境退却的可能。

早在四十六师攻占贵阳之前,刘、邓首长就电示杨勇、苏振华:

1.贵州敌人已决定放弃贵阳,何绍同已令四十九军退至盘江、贞丰地区待援。八十九军退至织金、黔西、毕节地区,何本人亦退到盘江。该两军之任务为由毕节、黔西、织金到贞丰构成一条南北防线,阻我继续西进。李弥第八军仍为毕节一个师,咸宁一个师。罗广文率一一○军正向遵义前进,其一一一师9日在江南岸集结,该军其余两个师位置不明,计时可能于16、17日达遵义。罗兵团之一○八军、四十四军仍在彭水、綦江线上掩护宋希濂撤退。判断罗兵团在我进入贵阳,十军迫近遵义的情况下,可能不到遵义而折向西退。

2.你们可能不经战斗即可迅速占领贵阳,何绍周两个军及李弥一个军似亦不可能打到。在川黔敌军主力向黔滇边退却的情况下,我们当前的战役重心,仍在隔断宋希濂的四个军、罗广文的三个军向云南的退路,并力求在长江南岸歼灭之。因此,五兵团于占领贵阳后,休息时间不起过三天,即继续前进。在处置上应注意下列各点:

(甲)留贵州的十七军千万不要分散兵力,应以一个师位贵阳,两个师进至安顺地区,一面掩护主力向毕节前进,一面迫使何绍周继续向西撤退,以巩固贵阳。该军在主力入川的情况下,还要准备对付敌人两三个月的可能进扰,你们对地方工作的布置,亦应注意到此种情况。

(乙)你们主力在隔断敌人向云南的退路时,除应迅速占领毕节外,还应注意到如果敌军沿沪县、宜宾,沿筠连、盐津、大关、昭通之川滇公路南撤时,你们应以一个军迅速由毕节直出筠连、大关公路线上。如果实现了这一步,则整个川东、川南及黔东、黔西及黔北敌人的退路就完全截断。

(丙)杜义德第十军,计时应干17、18日左右占遵义,尔后取捷径出泸县,加上五乒团毕节一路,筠连一路,就有三个箭头向西北挺进,截击敌人,不但可以互相策应,而且符合于下一步渡江作战之展开。

(丁)因此你们要特别注意上述各可能前进的道路调查。3.近半月来,我各部队雨天行军、作战,必感疲劳,望注意鼓励士气,使用现洋,保证战士的给养和健康。千万不可因小失大,每人每天的五钱油盐和一斤蔬菜绝不可少。至要!至要!

根据野司首长的指示,杨勇于14日电令十六军军长尹先炳,占领贵阳后,立即移师向清镇及其以西地区,准备继续西进,令十八军军长张国华,率部队加快赶至贵阳,协同十六军入川作战;令十七军军长王秉璋,率十七军留驻贵阳。

十六军抵达清镇后,接兵团命令,继续向黔西、毕节进击。

21日,刘、邓首长再次电示五兵团,指出:“从战役全局着眼,我军左翼迂回部队极为重要。判断敌人于南川、綦江掩护收容后,就退守重庆,或向西退至泸州、宜宾、毕节、昭通迄昆明地区,以后者可能最大。因此,我十六、十八、十军三个军,如能先敌到达叙永、筠连、盐津地区,即可完成断敌退滇后路,而各个歼灭之。”

在电报中,刘、邓首长对各军行动规定了时间表:

十六军于28日可到毕节,12月2日左右可到叙永或盐津,十八军比十六军迟三天。十军28日可达茅台,12月2日左右可达赤水。而敌人由綦江到泸县约四天行程,由綦江到叙永约七天行程,由綦江到盐津约十一、二天行程。如敌人于11月25日开始西撤,则12月1日可达叙永,12月6日左右可达盐津。因此,除五兵团及十军应确实计算行程与时间(包括战斗)求得先敌占领土城、叙永、盐津之线争取主动外,三兵团以从正面多拉敌几天为有利,请你们考虑。十一、十二军在进至南川有粮地区后,如敌仍集守綦江地区,你们可以停止休息一下,以便后梯队和炮兵赶上,特别是我五兵团、十军迂回到预定位置,而后前进。

根据野司和兵团首长的指示,十六军于21日开始向黔西、毕节进击。十六军四十七师以一四一团为先遣支队,在师参谋长薛宗华率领下,于当日黄昏进至鸭池河。

鸭池河是我军进军黔西的必经之路。河面虽然宽不到100米,但落差大,水流急,河中有不少乱石,急流撞在上面,掀起层层白浪。河两岸多为悬崖绝壁,一般高达1300米,难以攀登。据当地人讲,历史上除贺龙指挥的红军在这里强渡过一次外,军阀混战多次强渡均遭失败。在我军到达之前,西逃之敌已有一个团的兵力在河西岸设防。敌人依托有利地形,在各要点已构筑堑壕、地堡等工事,重点控制河西渡口和后面山上的公路,企图阻止我军西进。

部队到达鸭池河之前,军参谋长杨俊生曾率领参谋人员到岸边做实地侦察。经过侦察得知,在渡口往南走二、三十里,到河的上游白猫河,河开始发叉,形成三、四条支流,水较浅,岸坡较低平,且可以从此绕向黔西。因此,军首长决定,先派一支部队在此渡河。从左翼实施迂回,这样不但可以切断黔西之敌的退路,迅速占领毕节,而且可以避免从正面强攻,增大伤亡。

一四一团进至白猫河东岸以后,首先组织火力压制对岸之敌,同时利用携带的渡河器材开始渡河。敌人在此处防守薄弱,部队迅速渡过河去,抢占桥头堡,掩护部队架设浮桥,对岸之敌随即逃跑。

四十七师渡过鸭池河后,迅速向西急进,以两天半时间,连续跨过四条河流,前进270余里,于24日占领了黔西通往毕节公路上的羊场坝,切断了黔西之敌西逃之路。25日拂晓,当四十七师先遣支队抵达定东北山垭口时,守城之敌毫无察觉,该团一直摸到敌人宿营地,向敌人发起突然袭击,敌人在睡梦之中即上了西天,敌四十九军参谋长饶启尧被俘获。28日占领毕节,切断了敌人经毕节逃往云南的退路。

十六军占领毕节的当天,得兵团军情通报,宋希濂集团主力和罗广文兵团,已于南川山以北地,被我军歼灭3万余人,其残部正由綦江向宜宾方向撤退。要我军迅速渡赤水向纳溪进击,堵往宋部之退路。

尹先炳、王辉球迅即将部队分为两路,向赤水河急进。

左路四十七师,由毕节出发,连翻几座大山,穿过天险燕子口,连续行军170余里,前卫一四○团于次日12时,顺利占领赤水河大桥。四十六师随四十七师前进。右路四十八师,由羊场坝出发,翻大山,走小路,次日中午在瓢儿井场突与敌四十九军残部遭遇,迅速将敌全歼后,继续北进。全军于29日通过赤水河,开始向四川境内进军。

30日午夜,四十七师前卫一四○团进抵叙永。当时敌人正在叙永宿营,判断我军尚在百里之外,最快也要在次日中午才能赶到。

一四○团于12月1日1时,突然向敌人发起攻击,敌人从睡梦中惊醒,还没有来得及穿衣服和拿武器,我们战士的刺刀已经逼到胸前,只好乖乖地当了俘虏。我仅以伤五人的代价,歼敌2500余人,活捉敌中将司令萧以觉。十六军比野司首长规定的时间提前一天占领叙永。

占领叙永之后,部队继续向西进击。5日,左右两路部队分别抵达长江南岸之江安、纳溪,比野司首长规定的时间提前五天到达该地。

12月6日,刘、邓首长电示十六军:“这个战役的关键在于占领乐山,完全切断敌人退往西昌、会理、云南的公路线。……十军、十六军在富顺、南溪地区休息时间不宜过长,以三天最多五天为度,尔后该两军主力即应协力指向乐山、井研、荣县地区继续前进。”“由于乐山、井研、荣县地区为敌退路,可能引起胡匪与我争夺,此点必须注意作充分的战斗准备。”

根据野司和兵团首长意图,军首长认为当前的关键是攻占乐山。为尽快实现此目的,作了如下作战部署:四十七师沿白花场、观音场、乐山方向,首先强渡岷江,攻歼乐山地区之敌,尔后进占峨眉。四十八师沿邓井关、贡井、荣县、竹园铺,在板桥溪偷渡岷江,插乐山侧后,协同四十七师歼灭乐山之敌,占夹江,再向雅安前进。军指挥所率四十六师,沿王宝镇、乐山方向跟进。

四十七师前卫一三九团,9日在板桥坝、中和场歼敌2000余人。14日夜该团抵达乐山附近的瓦厂坝。迅速查明乐山、岷江东岸之敌为三三五师两个多团在此地设防坚守,该敌已在此构筑了两天工事,大佛寺山及其东侧部署一个团;在北面的伍家坝附近布置一个团。

四十七师当即决定,以一三九团担任主攻,首先歼灭大佛寺山之敌,而后再向北发展;一四一团从右侧向伍家坝之敌迂回,协同一三九团歼敌。

15日6时30分,一三九团首先集中全团炮火,猛烈轰击大佛寺山之敌,三营九连郑法成英雄排,在排长王克力的带领下,跳入三丈多宽、一丈多深的岷江支流,不顾敌人猛烈炮火射击,直扑对岸,用抵近射击和手榴弹消灭敌人,迅速占领了大佛寺山制高点。此时二营也东面攻上来,对该处守敌进行夹击,敌两个多团被迫向我投降。到16日中午,乐山之岷江东岸及渡口,完全为我军所控制,全军于当日夜渡过岷江。

占领乐山后,为了迅速切断敌逃向康、滇之退路,四十七师连夜渡过青衣江,向退守峨眉之敌奔袭,于17日将其包围歼灭,占领峨眉。四十八师16日占夹江,17日上午占洪雅。四十六师进至夹江。19日,十六军主力进占名山、舟先选稜、夹江地区,至此,我军完全切断了敌人逃往康滇的道路。

十一、活捉“鹰犬”

请君入瓮,共产党把国民党的战犯关进了“白公馆”。

往事如烟。宋希濂曾是中共一个不够坚定的党员,和阵赓同乡、同学,私交深笃,对日军作战颇为英勇,屠杀共产党也不手软!内战爆发,蒋介石给他的官越来越大。宋希濂有感而发:30年一轮回,这是定数。郭汝槐深夜派兵,其中必有蹊跷。车到山前没有路,宋希濂掏出小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请君入瓮”这个典故,说的是唐朝武则天执政时期,有两个酷吏,一个叫来俊臣,一个叫周兴。他们设计了种种惨无人道的刑法,枉杀了许多好人。周兴外号叫“牛头阿婆”。常常自夸逼供的办法如何如何巧妙,说“凡被告之人,只要送到他的手里,不招供者极少。审讯时没有一个不自称是冤枉的,处死之后,也就没事了”。

后来有人密告,说周兴与人共同谋反。武则天命来俊臣逮捕并审讯周兴。

来俊臣以为:周兴对于办案是个内行,要他老实招供,怕非易事,必须有新招方能使周兴招供。于是,来俊臣想了个主意,请周兴到他府上喝酒。酒过三巡之后,来俊臣说道:“今日请周兄来府上小饮,因小弟有一事相求……”

来俊臣还没有把话说完,因周兴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告发之事,便兴冲冲地打断来俊臣的话,说道:“有事尽管讲,你我不必客气!”来俊臣接着说道:

“今有区区一件小事需向周兄请教。近日在下捉到一个犯罪之人,因该犯狡猾顽固,种种刑具都已用过,但还是不肯招供。不知老兄有什么新办法没有?”来俊臣说罢,周兴手捋着山羊胡子,想了一会儿,得意地说:“这个容易,我告诉你一个最好的办法,用一只大瓮,四面架起,用烈火烧烤,烧到内外甚热时,将囚犯放进瓮去。……嘿嘿,看他招不招供!”来俊臣听罢好笑道:“哦,这办法的确不错!”立即叫人抬来一只大瓮,四周烧起炽烈炭火。不一时,大瓮已烧得炙热烤人。来俊臣于是把脸一翻,指着瓮对周兴道:“你图谋不轨,已被揭发,我奉密诏办你,现在,请君入瓮吧!”周兴吓得立时跪地求饶,当场认罪。

后来人们经常使用这个成语,借以说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道理。

事有凑巧,在刘、邓大军大西南征战中,就发生过这样一件类似有趣的事情。

在重庆市郊有一座骇世听闻的“白公馆”,是蒋介石国民党反动派专门关押共产党人和国民党内的“不轨分子”的。象张学良旧部副军长黄显生就是长年被关押在此的一个。在这里,国民党特务残杀了无数共产党人和爱国人士。

1949年11月30日,人民解放军占领重庆。重庆解放前夕,蒋介石残忍地屠杀了白公馆、渣滓洞等监狱中被关押的全部人士,制造了震惊世界的重庆大屠杀。

人民解放军进军大西南,国民党军队垂死挣扎,但抵不住解放军的穷追猛打,被打得落花流水,生俘国民党将军数百名。这些“高级俘虏”就被关在了本来是他们关押共产党人的地方。这主要也是因为暂时找不到更合适的地方。况且,即使有意让这些双手沾满人民鲜血的刽子手们,体尝一下他们给共产党人建造的牢房的“舒适生活”,对他们也并不算过分。

刚刚被十六军四十七师一三九团生俘的国民党“剿总”副总司令兼第十四兵团司令官的宋希濂中将,被俘之后,就被关押在这里。在此和他作伴的还有刚被俘不久的国民党四川省主席王陵基上将、后来接任第十四兵团司令官的钟彬和国民党四川省党部主任曾扩情等一批国民党战犯。

宋希濂被送往白公馆之前,曾受到二野五兵团司令杨勇的接见。

当时五兵团司令部设在刚刚解放的乐山县城的一所中学里。

在宋希濂被俘的第二天,即12月20日早上,宋希濂刚吃罢早饭,在他的关押处所,来了一辆小车,说是兵团司令员要找他去谈话。宋希濂看见实枪荷弹的战士要请他出去谈话,顿时心里紧张起来,他从自己在国民党中几十年的经历,判断这“谈话”凶多吉少,感到已经死到临头了。象他这样一个与共产党为敌几十年,数不清的共产党人死在他的手里的战争罪犯,一旦被共产党捉住,还会不杀掉?特别是由他亲手杀害了中国共产党的早期领导人、杰出的共产主义理论家翟秋白,更是罪不容赦!

宋希濂想到死,心里反而平静下来,跟关押在一起的部下们一一握手道别,昂首上了派来接他的小汽车。

小车不是把他拉到荒沟野外,而是到了乐山县城的一所中学里。宋希濂想,大概是先审后决,共党还想让我留给他们一些活材料,拿定主意一个字也不说,反正就是一个死。

下车后,一个小战士把他押到一间还算明亮的屋子,里边有一个年轻的军人,身穿普通战士的服装,正在阅读文件。

小战士把宋希濂带到这个年轻军人面前,对宋希濂介绍说:“这就是我们兵团司令杨勇。”

宋希濂一听小战士的介绍,心里大吃一惊,发呆地注视着杨勇司令员:

这就是自己战场上的直接对手,解放军第五兵团司令员杨勇?

杨勇看见宋希濂进屋,放下手里的文件,客气地站起来,微笑着说道:

“坐下谈,坐下谈。”

宋希濂虽说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国民党军队的要员,但看到杨勇温文有礼的姿态,使他越发觉得不安,一下子失去了大将军的傲气,规规矩矩地坐在了小板凳上。

“宋将军,”杨勇仍然微笑着说道:“我可以坦率地告诉你,我们在长沙时就曾研究过,估计并非没有争取你起义的可能,一个是你的大哥,还有几个是你的朋友,其中有个姓段的,还有一个姓刘的,他们当时准备到湖北恩施去找你。但还没等他们到你那里去,你们已向西退,解放军已经前进了。

此后,大家彼此赛跑,联系不上,也只好听任事情的自然发展了。”停了一下,杨勇又接着说道:“话说回来,现在事情既然已经这样,对过去的事,你也就不必太计较啦。现在安下心来,考虑一下怎样渡过自己的后半生,好好改造一个时期,将来到北京去,看一看我们共产党掌权以后,是怎样治理这个国家的……”

杨勇的话使宋希濂深受感动,但他仍久久一言不发,直到临走前才答道:

“宋某连日奔命,心力交瘁。杨司令宽宏大量,谆谆施教,我己聆听,容日后再行领教。”

两日以后,宋希濂就被送到了白公馆。

杨勇的会见,使宋希濂紧张的心情稍有放松。他从杨勇司令员的谈话里感觉到,共产党对他不会以血还血,会给他一条活命。但他一想到国民党监牢里囚犯们的生活,仍不寒而栗。

杨勇司令员对他说把心安下来,可他怎么也安不下来,过去的事情,象电影的画面一样,在脑海里闪来闪去,赶都赶不走,特别是他经手屠杀瞿秋白的那一幕,在此时更使他浮想联翩……

那是1935年初,蒋介石对红军发动第五次“围剿”取得“胜利”。宋希濂率领他的三十六师,对“围剿”红军出了大力。同年5月,他率三十六师驻扎在福建长汀。

红军在反第五次“围剿”失败以后,主力北上,闽浙赣地区留下六七千人坚持战斗。4月间瞿秋白等人在向福建上杭的转移途中。被福建保安十四团包围,瞿秋白被俘,何叔衡牺牲。

有叛徒密告,被俘人员中,有共产党巨首瞿秋白。保安团如获至宝,对俘虏个个严刑拷打,让供出翟秋白。瞿秋白自称“林琪祥”,说自己是红军里的一名文书,已经是一身病,要求取保开释。但由于他的气度不像普通士兵,江苏口音又重,保安团的人根本不相信他的话。但叛徒并不认识瞿秋白。

瞿秋白死不改供,一口咬定自己是“林琪祥”。保安团无计可施,只好把他投进大牢。后来,被俘人员中,认识瞿秋白的郑大鹏也叛变自首,向敌人当面指认了瞿秋白,瞿秋白没有再行否认。

瞿秋白身份确认后,敌人立刻上报驻长汀的三十六师。1935年5月,瞿秋白被押解到长汀宋希濂处。

瞿秋白被押解到福建长汀以后,宋希濂进行了一次“军法审讯”。

对瞿秋白审讯之后,宋希濂认为,对这样著名的共产党要犯,不能象对待一般“犯人”那样残酷,要以柔克刚,用理来说服他。如果瞿秋白能够悔过,那就会为蒋校长立一大功。

于是,宋希濂给瞿秋白去了手铐脚镣,还派医生给他检查了身体,生活待遇上,享受师部人员的待遇。并吩咐看守人员,对瞿秋白要给予特别照顾,尽量满足瞿秋白提出的要求。

这样过了几天,宋希濂把负责看管瞿秋白的吴松涛叫去,问道:“瞿秋白这些天有什么情况?我吩咐你们的事做得怎么样?”

吴松涛哭丧着脸说:“还能怎么样?这些天他要这要那,我们这些人成了他的佣人啦!他要的书一本本都给他找来了,笔墨纸张也都给他了。还给他弄来了印石刻刀,还得防他自杀,这几天他简直成我们伺候的大爷了!”

宋希濂笑笑说:“他平时都干些什么?”

“还不是干些酸文人的事!刻个图章,要不就读什么诗,或是写写划划,也不知涂抹个啥!”

宋希濂点点头:“这就对了。你想办法让人把他写的东西给我搞点来。”

宋希濂此时也难以忘记,在十多年前,他还是一个中学生,而瞿秋白已经是一个中国文坛上大名鼎鼎的人物了。他曾读过瞿秋白的文章,那建立理想社会的激扬文字,曾在自己的心灵里引起过震撼与共鸣,也学到了一些革命道理。到广州进了黄埔,又听过他多次的精彩演讲,当时知道他是国共两党的重要领导人,也是才华横溢的理论家。如今,以前这位自己尊敬的理论家,居然成了自己的阶下囚。这世界上的事情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这十多年,自己则是飞黄腾达,从一个充满理想的中学生,一步一个台阶,才27岁就当上了堂堂国军的三十六师师长。尤其是民国二十六年,断然与共产党分道扬镳,投身“蒋校长”以来,更可谓平步青云,第二年就被派到日本去学习军事。回国后,从一个普通的参谋,晋升为团长、旅长、副师长、师长,参加过中原大战,“一·二八”淞沪抗战,又参加了平息福建事变,在第五次“围剿”中又为党国立下汗马功劳,逼迫红军进行二万五千里长征。这一切,都使自己成了“校长”的心腹爱将,可谓前途无量。如果自己不是八年前当机立断背离共产党,今天的下场也许不会比瞿秋白好多少,想到这里,宋希濂不仅为自己的聪明抉择而感到洋洋得意,又为瞿秋白沦为阶下囚感到惋惜。

晚上,宋希濂端坐在书案前沉恩。案头上,一边放着南京东路总指挥蒋鼎文催问瞿秋白招供情况的电报,一边放着瞿秋白写的一些东西。他反复吟读着瞿秋白写的一首词,这是一首咏梅词《卜算子》,其中写道:

“花落知春残,一任风和雨,信是明年春再来,应有香如故。”

宋希濂似乎要从瞿秋白的词里读出一点儿回心转意的意思来,但他左看右看,看不出瞿秋白有丝毫被软化的意思。怎么办?上边又催得紧,看来只好亲自与瞿秋白进行正面交锋了。

第二天,瞿秋白被卫兵带到了宋希濂的办公室。宋希濂很热情,一见瞿秋白进来,立即起身,笑着说:“请坐,瞿先生。我是宋希濂,三十六师师长,前些天刚从外边回来。这几天过得好吗?”

瞿秋白轻蔑地说道,“蒙宋师长关照,生活还能有差!”“那就好,那就好!”宋希濂装出没听出瞿秋白讥讽的话,说:“对任何人均一律实行人道主义,这是我们的政策,我们不搞残酷的阶级斗争!”

瞿秋白冷冷看了宋希濂一眼,说直“宋先生说奉行‘人道主义’是国民党蒋介石的政策,我倒很愿意将此话转达给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以来,死在你们屠刀下的无数同志和千千万万的国人冤魂!不过呢,宋师长,他们怕不会相信你的话吧!你们在近几年的时间里,出动军队几百万人次,对红军发动了五次大规模的军事‘围剿’,这也是实行的‘人道主义’?现在日本帝国主义者正在逐步扩大对中国的侵略,你们拿着枪不去对着侵占我土地、屠杀我人民的日本强盗,反倒来打工农红军,请问宋师长,这是实行的什么主义!”

宋希濂听罢,面红耳赤,强作镇定,引开话题,继续说道:

“关于国家的对外政策,这是由上边制定的。我是一个军人,只管服从命令。如果上边叫打日本,我也会不遗余力。可是你们共产党在国内到处煽动叛乱,分田地抢财产,搞得人心惶惶,不利于抗日。我是农村里长大的,当兵以后又走了不少地方,有500亩以上土地的地主,我看每个县都是少数。更多的是只有几十亩的地主,可是他们都是祖上辛辛苦苦,节衣缩食,攒了几个钱,购置了一点产业。跟城里的资本家比起来,他们的生活水平是很低的。可是你们却向他们进行斗争,弄得他们家破人亡,未免太残酷了!我觉得孙中山先生所说,中国社会只有大贫小贫之分,阶级斗争不适合我国国情,是很有道理的。你们今天沦落到这种地步,正是因为你们背叛了‘三民主义’,不顾中国国情搞阶级斗争的结果。我以前读过瞿先生的书,听过瞿先生的讲话,对先生很敬重。希望瞿先生能认清国情,复归‘三民主义’。以瞿先生的才干,是必能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宋希濂说完,瞿秋白大笑,然后陈说共产党的见解。

宋希濂理屈词穷,只好又把瞿秋白送回牢房。

1935年6月17日,宋希濂先后接到蒋介石和蒋鼎文的“特急”电,令宋希濂“着将瞿秋白就地处决呈报。”

6月18日,宋希濂下令,将这位曾引导自己走上革命道路的共产主义理论家,中国共产党的著名领导人瞿秋白,枪杀于福建长汀。

在宋希濂被俘之时,陈赓正率四兵团在云南境内作战,在作战间歇之间,陈赓特意从云南到重庆白公馆看望了宋希濂这位同乡和昔日的同学。

宋希濂听到陈赓要来看他的消息,又是高兴,又是惭愧。高兴的是陈赓不忘旧情,身居高位还不忘来看他这个落魄之人。惭愧的是自己和陈赓走了不同的道路,陈赓为人民打江山,成了胜利者,当了共产党的云南军区司令员,而自己甘为“校长”鹰犬。如今成了阶下囚。

这一天,重庆的雾特别大。宋希濂被带到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正好陈赓有事出去,宋希濂面壁而立,等候陈赓的接见。

不一会儿,屋外传来一阵沉重有力的脚步声。宋希濂把脸扭向门口,是陈赓,那剃得发青的胡茬和脸上的微笑,他一下就认出来了。但他呆呆地站在那儿一动未动。

陈赓走进屋来,立刻同宋希濂热情地握手,说道:“你好啊!我们又好久没见面了,看见你身体这样好,我很高兴!”

“惭愧得很,没想到您会来看我。”

“还记得我们上一次见面吗?”陈赓若有所思地问道。

宋希濂稍思索了一下答道:“那是1936年‘西安事变’之后,你到西安警备司令部看我。”

“对,那次是我奉周恩来副主席之命特地去看你的。记得当时我曾说过,你是国军师长,我是红军师长,十年内战,干戈相见,现在又走到一块来了!

一晃就是十多年,我们见一次面,好不容易啊。”

宋希濂忐忑不安,浑身觉得不自在。这一次见面哪能同上一次相比!

陈赓从上午9点一直和他谈到下午4点,中午,陈赓让厨房做了酒菜,边吃边谈。

“酒味道怎样?”陈赓给宋希濂斟酒。

“不错!”宋希濂点头。

陈赓不善酒,只是用嘴唇沾沾表示下意思。他一边给宋希濂的杯里斟酒,一边说:“我没福气,你敞开喝。不管怎么说,我们毕竟可以坐在一起了。

对过去的事,不要有太大思想负担,利用这个机会多看看书也是好的。”

宋希濂有些微醉,竟抽抽搭搭哭了起来:“惭愧呵,当年未能追随陈将军去为穷人打天下,终至成了一名历史罪人。”

“宋老弟抗战是有功的,八·一三淞沪抗战,围攻土肥原师团,远征滇西。我看你是有功有罪。不过,你自己也可以总结总结,争取以后做点有利于人民的事。”

陈赓临走前,还特意嘱咐陪他来的西南军政委员会公安部部长周兴:“在生活上要适当照顾,我看可以和所长的待遇一样,吃小灶。”

陈赓的接见,使宋希濂心情有所好转,使他对共产党的战犯政策,和共产党人的宽怀大度,有了初步的认识和感受。也更使他怀念起昔日和陈赓同窗共读的那段美好岁月……

宋希濂和陈赓都是湖南籍,且同是湘乡人。1907年,宋希濂出生于湘乡溪口镇一个富裕中农的家庭。1921年,宋希濂14岁,在省城长沙考入了长郡中学。1923年,孙中山确定了“联俄、联共、扶助工农”三大政策之后,在共产党人的积极帮助下,决定筹建军官学校。中国共产党动员和组织各地的进步青年,到广州参加报考。1923年冬的一天,长郡中学宋希濂的国文老师熊享翰(湖南益阳入,大革命时期加入中国共产党,1927年在湖北汉阳被捕牺牲)把宋希濂叫到他的办公室,悄悄对他说:

“我平时看你的作文和言论,富有爱国热忱,现在广州派人来湖南招收一批青年,去参加军官学校,你想去吗?”

宋希濂立即回答:“我想去。”

于是宋希濂手持熊老师的介绍信报了名。过了几天,在长沙育才中学进行了初试,获通过。

也就是在育才中学,宋认识了同来参加报考军官学校,进行初试的陈赓。

随后,两人结伴同行,到广州进行正式考试。1924年1月,他们经过旅途多次波折后,来到了广州。

到广州后,没有人接待,也没有人告诉他们考试的有关事项,他们只好租了间客栈,住了下来。

他们在广州一住就是一个来月,仍没有考试的音讯。所带盘缠有限,不免着起急来。当时在宋希濂和陈赓住的客栈里,还有一些也是来广州的青年,在此情况下,大伙儿就推荐陈赓等为代表,找到大元帅府军政部部长湘军将领程潜,请求帮助解决困难。程潜当时正在主持操办另一个陆军讲武学校,便要求让陈赓、宋希濂等。到该校入读。他们就都到了陆军讲武学校。

陆军讲武学校尚未开课,有一天,陈赓、宋希濂一同上街闲逛,忽然看见了陆军军官学校招生的布告,两人看完后商量了一下,决定报考。

招生规定考生年龄要18岁以上,宋希濂当年实际只有17岁,但按虚岁计刚好18岁。3月29日考试,4月28日张榜公布,宋希濂、陈赓榜上有名。1924年5月5日,黄埔军官学校第一期学生入学,宋希濂编入第一队,陈赓被编人第三队。

在学校里,宋希濂和陈赓是同乡,也是好友。陈赓年长宋希濂四岁,有什么事情,宋希濂总找陈赓商量。陈赓那时是军校中公开的共产党员,在同学中出类拔萃,宋希濂非常佩服,从心里为有这样的挚友和同乡感到自豪。

同当时的许多学员一样,除了孙中山之外,宋希濂的心里最崇敬的就是廖仲恺和蒋介石,认为他们一文一武,是孙中山的左膀右臂。有一天,他把他的想法给陈赓说了,陈赓沉思了一会儿才说,一个革命党和一个革命武装,才是革命胜利的保证。年纪尚小的宋希濂没太懂陈赓的话,但也没有争论,因为他信任陈赓。

1924年10月,周恩来到黄埔任政治部主任,首次到黄埔讲演,会场上挤得满满的。宋希濂有事去晚了,就慢慢往前挤,想听清楚、看清楚些,正好挤到陈赓旁边,陈赓有意问宋希濂:“怎么样,周主任也是个栋梁之材吧?”

宋希濂脱口而出:“当然了,而且他是年轻的栋梁之材,漂亮的后起之秀。”

1924年11月,黄埔第一期学生毕业,宋希濂被分配到军校教导团第二团第四连第一排当副排长,半个月后升为排长。陈赓毕业后被分配到黄埔第二期入伍生队任副连长,不久升任连长。

1926年初,宋希濂参加第二次东征,部队驻潮州。有一天,陈赓突然来到了宋希濂的面前。两人一年未见,宋希濂是又惊又喜,急忙抱住陈赓的肩膀,大声说道:“你这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

陈赓笑嘻嘻地说:“老弟,想我了吧!只要不死,走遍全国都能见面,更何况小小的广东!”

两人叙谈了一阵,陈赓突然问他:“老弟,你愿不愿意加入中国共产党?”

宋希濂在军校时,集体登记加入了国民党,但那时允许跨党,不少同学既是国民党员,又是共产党员。宋希濂以前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见现在陈赓问他,也就不加思索他说道:“共产党中有陈独秀、瞿秋白这样的领袖人物,有周恩来这样的栋梁之材,有你和蒋先云这样的佼佼者,我宋希濂为何不愿意!”

这时,只见陈赓以严肃的表情说道:“共产党是革命组织,要本着这个宗旨和目标加入。而不单看组织里有没有自己所佩服的人。”

这样,宋希濂由陈赓介绍,正式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26年3月,蒋介石制造了中山舰事件,部队上谣言纷传,搞得人心惶惶。此时,宋希濂的部队仍驻潮州,并已提升为营副。宋希濂入党不久,开的会不多,对共产党的知识知之不多,部队上谣传共产党的坏话,宋希濂心中有些紧张。他想去找身居领导职务的党员问问情况,但却发现所有原来公开身份而担任职务的共产党员,均已不知去向,宋希濂这才感到情况的严重。

宋希濂的跨党身份并未公开,也没什么人找他的麻烦,他什么话也不说,静观时局的发展。同时,他给已调回黄埔的陈赓悄悄地去了一封信,信中说:

“弟已提升副营,军务繁忙,但身体健康。只因近日风云突变,气候异常,弟不甚适应,常常云雾重叠,风向不辨……望兄能及时告知,弟应如何适应这种天气。”

还没有接到陈赓的回信,宋希濂被调回了广州,升任新编二十一师六十三团第一营营长。这支部队是蒋介石在“整理党务案”之后组建的,军官是清一色的国民党员。这时宋希濂心里揣摸,国民党已成气候,这么多军队实际上都被国民党掌握,特别象蒋校长兵权在握,对自己颇为赏识,如此这般,又何必自找“中山舰事件”之类的麻烦呢?

正在他对共产党的观念动摇之际,家里给他来了一封信,信显然是家人口授,由不知是哪个文人代的笔。信中说:“……近来湖南乡间刮起一股狂风恶浪,泥腿子舞刀弄枪,抢钱分地,甚至于抓人游街、砍脑壳,简直无法无天!父虽不是收千百亩粮钱的大豪绅,亦心惊胆颤,已于日前奔赴长沙,与你兄同往。据云湖南乡间痞子造反,均为共产党背后驱使所为。汝父念及儿在革命军中做官,可曾参加什么党,信奉什么主义?昨日家中来人,云我家中钱物亦被痞子洗劫一空。望儿深知,鸡鸣狗盗,打家劫舍,古来有之。

要治国平天下,盗贼历来属格杀之列。若共产真的鼓动痞子造反,则如同盗贼耳。儿不只是不要误入歧途,还要为治国平天下效力……”

宋希濂本来对共产党就无很深的认识,其父来信把共产党骂得一钱不值,更使宋产生了对共产党的怀疑、失望,决心脱离共产党。

在这不久的一天,宋收到了陈赓的一封信,约他到越秀山茶楼见面,他心里发虚,但又不好推辞,只好硬着头皮赴约。

两人见面谈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之后,陈赓突然表情严肃地问他:“你为什么几个月没有同组织上联系?你在部队作了跨党登记没有?”

宋希濂开始支支晤晤,含糊搪塞,但看见陈赓不满的表情,还是把心一横,说道:“我不打算跨党,也没有登记。但我无论是作为一个同志,还是一个朋友,我都可以保证,决不会做有损于国共合作的事!”

宋希濂把话挑明后,两人陷入沉默。在此之前,陈赓虽稍有察觉,但想不到这个同乡好友,几个月之内,思想转变如此迅速,态度如此坚决。谈话无法进行下去了。陈赓起身而去。

不久,陈赓调离广州,离穗前,他又给宋希濂写了一封信,信中说:“参加或退出任何组织,都是自愿的,别人勉强不得……如果死神找不到我们身上,我们都还将亲身经历中国现阶段革命历史的巨变……”

他们两人可能当时谁都不曾想到,越秀山茶楼一别,竟是二人分道扬镳的起点。从此,二人为着迥异的目标,努力发挥着各自的智慧和胆略,为各自的理想奋斗,最后一个成了新中国的开国功臣,一个成了新中国的一名囚犯。人生实在是一部充满离奇故事的书……

宋希濂经过多日的沉思,心境逐渐平静下来,抑郁沉闷的情绪有所调整,开始对他的前半生进行反思,也开始认真考虑如何渡过自己的后半生。他陆续交代了自己的战争罪行,特别注重交代了近日与解放军作战的罪行,交代了他被一三九团生俘的过程……

抗战八年,小日本被赶出了中国,百年来中国人首次战胜了外国侵略者,举国欢庆。但人们的笑声还没有落地,蒋介石又把中国拖入了全面内战的火海。国共双方,始则小打,终则大打。随着战争的升级和战争规模的不断扩大,宋希濂作为蒋介石的一员爱将和国军中的中坚,其头上的官衔也在不断升迁。1946月10月,宋希濂被任命为新疆警备总司令,代表委员长坐镇新疆。

宋希濂虽然心在万里之遥的边疆,但两眼却盯着内地的国共之战。不久他即发现,随着国军战报上的一个个“辉煌”胜利,国军却越打越被动,“共匪”却越“剿”越多。眼见得东北失利、华北失利、西北失利、中原失利,“校长”在战场上的“爱将”也越来越少。于是、蒋介石想到了还在新疆“闲置”的宋希濂,一纸调令,独镇新疆的宋希濂立刻调任华中“剿共副总司令”(总司令白崇禧),并兼任十四兵团司令官,手中有四个军的兵力,驻扎湖北宜昌,进可支援中原、华东,退可为“校长”保全西南半壁江山。国共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国军大败,眼看江南不保。为了保住江南半壁江山,蒋介石又给宋希濂加官晋爵,任湘鄂赣绥靖司令官,指挥两个兵团六个军共14.5万人马。蒋介石虽不断给爱将宋希濂加官晋爵,以鼓励士气,但宋希濂在解放军面前怎么也发挥不出当年打日本的智慧和胆略,被解放军追着打。多亏宋希濂的腿脚还算麻利,短短几个月,十几万人马,被解放军吃掉了个整数,1949年8月,宋率残部几万人逃往川东。此时,宋又被任命为“川湘鄂边区绥靖公署”主任。名义上他手里仍有两个兵团共六个军另四个师。

退到四川以后,宋希濂精疲力尽,锐气全无,因而完全放弃了和解放军作正面交手的思想。在8月下旬,经过征求胡宗南的意见,向蒋介石提出了一个“兵撤滇缅,伺机再起”的全面撤退的作战方针。但蒋介石坚持主张“坚守四川,保住西南”的战略,让宋希濂和胡宗南与共军一战到底。

蒋介石否决了来希濂的意见,也决定了宋希濂的彻底失败。

11月1日,二野三兵团开始向川东南的宋希濂部发起进攻。与此同时,四野部队也从鄂西和湘西,向宋希濂部进行钳击。

宋部残兵败将,本无意和解放军再战,结果一触即溃。

11月15日,解放军就差不多吃掉宋希濂集团的四个军。宋希濂指挥第二十兵团主力第二军、第十四兵团第十五军,以及绥靖公署直属部队第一一八军残部,退至川东的黔江、彭水一带。

彭水县位于乌江的东岸,四面皆山,是川东货物的集散地,曾经很繁华。

因而,轮渡和木船以前很多。

但是,当宋希濂抵达彭水时,才发现江面已经没有了一条船。

这倒不是共产党把船弄走了,而是他自己的绥署后勤机构,将几十条民船征用,载着行李、物资开往下游去了。

直到16日上午,宋希濂部才弄到一些船。但溃退下来的部队又不断涌至,整个彭水县城全是溃兵,老百姓已经逃避一空。

宋希濂把指挥所设在彭水县东面的一个古庙里,每天看着乱哄哄的部队渡河,心里懊丧透了。

17日上午,宋希濂和二十兵团司令官陈克非一起渡过了乌江。渡过江之后,宋、陈二人坐在岸边,象看热闹似的看着部队继续渡江。

宋希濂似有感而发,说:“以袁世凯为首的北洋军阀系统,30年完蛋了,我看以我们校长为首的黄埔系统,也快30年了,看来也该完蛋了。30年一轮回,这是天命,也是气数。”

陈克非是黄埔五期的,也叹了口气说:“这也是改朝换代的一劫啊!”

在部队渡河接近完毕的时候,宋希濂对陈克非说:“上午接到电报,说蒋经国在今天晚上要到江口来,可能老头子对我们什么重要指示,你也去见一下,就在我那儿吃晚饭。”

陈克非虽然从没见过蒋经国,但此时也无雅兴看“太子”的尊容,不以为然地说道:“总统有什么要事,何至于派他的儿子来!”

宋、陈回到江口绥靖公署临时司令部时,蒋经国早已来了。

蒋经国此次来,给宋希濂和陈克非两人各捎来一封蒋介石的亲笔信。

蒋介石给陈克非的信上,开头来了个“克非吾弟”,然后写道:“勘乱以来,匪顽未止,皆因我军将士未能以雷霆万钩之力为锤击。更未以金汤百仞之固施堵歼。”最后给陈克非鼓气:“凡我总理三民主义之信徒,均应本黄埔革命之精神,同心同德,再接再厉,矢勤矢勇,必信必忠,励行总理遗教,服膺黄埔校训,上下同心,彼此协力,就在川东战线上,抱有匪无我,有我无匪之决心,挽狂澜于既倒,定可计日以待。要为已死之官兵复仇雪耻,要为被难之黎民救命申冤,不消灭奸匪,誓不甘心。不完成建国统一,决不罢休。临书匆促,不尺一一,特饬长子经国持书前来代达余意,并祝军祺。中正手启。”

国民党气数已尽,军心早散,这不是蒋介石挥几下“御笔”就能够挽救得了的问题。正当陈克非向蒋经国表示“一定克尽厥职,做一个不成功便成仁的军人”时,二野几路大军正以不可阻挡之势,向宋希濂残部急追而来。

宋部钟彬十四兵团在二野三兵团部队的猛烈打击下,迅即溃败。陈克非的主力第二军,稍加抵抗,也被隔断失去掌握。宋希濂率残部赶紧向西逃跑。

宋希濂上车后,司机开不动车,原来吉普车的一个轮胎破了,宋赶紧派人到前面截住陈克非的车,换上了陈克非吉普车的备用胎,才得以逃脱。十五军军长刘症为了快些逃跑,等不及自己的车外出回来,坐上陈克非的车,急忙西逃。

23日上午9时,宋希濂率残部连滚带爬逃到了白马场地区。早饭还没有来得及吃,正准备停下来喘口气,弄点饭吃,但立即接到报告,说后面追的解放军相距只有六七里地了。宋希濂一听,哪还敢吃饭,命令部队立即开拔。

这一口气,跑了十多个小时,天黑时到达南川。趁天黑,宋希濂让残部停下来喘口气。

宋清查了一下剩余的人数,老弱病残加在一起,还有七八千。趁部队休息,宋希濂立即把带在身边的几员文武大将召集一起,研究下一步的逃路。

宋身边还剩下的几员大将是:第一二四军军长顾葆裕、刚接替军长职务时间不长的一二二军军长丁树中、宋的参谋长罗克甲、绥靖公署办公室主任陈定和“川湘鄂边区军政干部学校”代理教育长孔方等。

这些败军之将,坐在一起,议论了半天,也找不出上好之策。

有的说:“退到重庆去,蒋介石还在重庆,有他吃的,就应该有我们吃的。”

但马上就有人反对:“听刚从那边退过来的人说,蒋介石己有命令:凡前方退下来的部队,一律不准经过重庆,凡不听今者,杀无赦!过都不让过,怎么还能退到重庆。”

立刻有人又接着附和:“就是你退到重庆,国防部还能放过你,这不是自己找上门送死吗?”

宋希濂也不赞成逃往重庆,但他主要是担心无颜见他的“校长”,让别的将领揶揄。

接着又有人提出:“我们现在已经彻底战败了,光跑也不是出路。到了这个时候,顾命要紧,什么脸面不脸面,共军不是说优待俘虏吗?主动投降,还能弄个宽大处理。”

这种意见也没有获得通过,特别是刚当上一二二军军长的丁树中,更是极力反对:“我们不能上共军的当,现在说不杀头,那谁知道以后杀不杀。

就是不杀头,让你去做苦力,那日子也不好过。听说连张治中在北平都是软禁着的,更何况我们?”

丁树中,原名丁昌,原来是国民党宪兵第三团副团长及宪兵司令部的警务处长,杀害过许多共产党人和民主人士,所以他极力反对投诚。

此时,宋希濂的心情是矛盾的。他与张治中有交往20多年,关系颇好。在张治中赴北平前,曾答应以后会写信给他,但宋一直未收到张的来信,情况不明,他也不主张向共军投诚。

最后还是继续逃跑的意见占了上风:“走,不管一切地走,实在走不了再说。只要能脱离共军的追赶不被歼灭,一切都好说。”

于是又讨论往哪里走,最后选定了两个目标:第一步,先到西昌;第二步,到了西昌以后,休整一两天,再继续往西走,逃到滇缅边境的腾冲一带。

当然,这些人当时的心里很清楚,只要能实现第二个目标,第三个目标——视情况逃往国外就容易多了。只不过在他们讨论时,没有直接说出这第三个目标。

这个逃跑的思路,实际就是在3月下旬宋希濂向蒋介石献策的国军生存之路。

他们认为七八千人抱在一团,行动不便,目标太大,要先分散,逃掉了,再集中。最后商定:队伍分成三个纵队行动,由宋希濂、顾葆裕、丁树中三人分头率领。并规定:其它两个纵队,要每晚用无线电向宋报告部队到达的位置;为了保密起见,自行动之日起,各纵队的无线电台,即与国防部及其它电台切掉一切联系。

计划已定,各路人马即开始自主行动。

24日晨,宋希濂即派参谋长罗开甲前往聂江,对已于前天到达那里的司令部人员训话,说明今后前途未卜,凡不愿继续西行者,可发薪三个月,自由遣散。结果,当场遣散了200多人。同一天早晨,宋又派办公室主任陈定前往重庆,去找办事处长冷培元,将存放在重庆的三千多两黄金,如数运往綦江。

宋希濂的司令部,此时只剩下两部吉普车,参谋长罗克甲、办公室主任陈定各乘一辆,宋希濂只好随部队徒步向綦江西逃。

当他走到南川附近的时候,和已逃到这里的二十兵团司令陈克非、二十兵团第十五军军长刘平相遇。

“宋总,您率部队这是走向何处?”陈克非首先问道。

“哦,这……”宋希濂不愿告诉陈克非实底,竟一时找不到恰当的话说。

稍停顿了一下,宋搪塞陈克非道:

“我先到涪陵找钟司令,看看情况后再说。”

陈克非是宋希濂手下的主要将领,他为何不愿以实相告呢?

原来在8月间程潜、陈明仁在长沙举行起义时,陈明仁曾给宋希濂发一电报,要求宋希濂一同起义,但遭到宋的拒绝。事情过后,宋没有将此事向蒋介石秉报。但不知从什么地方,蒋介石得知了这件事,对宋产生怀疑,立即派他的内侄毛景彪(时任国防部第一厅厅长),到重庆进行调查。毛景彪一到重庆,首先和蒋介石的同乡、宋希濂的部下、第二十兵团司令陈克非通话,询问宋希濂近日的作战情况以及生活诸方面的问题,陈一一作答。毛并且让陈“今后随时上报宋的有关情况”,陈表示“一定要不遗余力”。毛、陈的这次通话,恰巧被司令部情报人员监听,并如实作了记录,上呈给宋,宋希濂得知蒋介石在后面搞小动作,大为不满。宋认为蒋介石不信任他,在黄埔系里还要搞“同乡会”,不但从此对陈克非时有提防,就是对蒋介石也开始不满。这次西逃,他宁愿逃到国外去,也不愿到重庆找蒋介石,这恐怕与8月间发生的事也大有关系。所以,宋希濂没有向陈克非如实告诉他们昨日晚商定的西逃计划。

陈克非、刘平听说宋要去涪陵找十四兵团司令钟彬,都劝他不要去。宋则问陈、刘:“你们打算如何行动呢?”

陈克非说:“我们想先去看罗广文,看他有没有什么高见,然后再作决定!”

“那好吧,现在这个局面,我也不好和你们一起去看他了,咱们以后再联系!”

宋希濂说完,也就各走各的路。当日黄昏,宋希濂徒步逃到綦江附近的三溪镇。

25日,宋希濂司令部驻重庆办事处处长冷培元,把3000两黄金从重庆带到了三溪,宋即拨给冷100多两,让他作遣散重庆办事处人员之用,剩下的作为冷的生活费。同时,宋给妹妹写了一封极伤感的信,让冷到重庆后即刻转交。因为当时宋的妹妹、妹夫均住在重庆。

26日一大早,宋希濂率部离开公路向西急逃。宋率领的这个纵队,主要是司令部直属队人员和军政干部的学生,有几千人。宋给这个纵队制定的逃跑路线是:綦江—李市—白沙—朱家沱一万定场—石洞镇—怀德镇—赵化镇—高家场。每日行程约70华里,一路尚称顺利。12月6日中午,宋希濂一行逃到宜宾以东40华里的牛喜场对岸,正欲前行,突然先头部队派人向宋希濂报告:“报告总司令,前面江岸有人阻拦我们过江。”

宋希濂一听大吃一惊,前面难道有了共军不成?于是停住脚步,急忙问道:“什么人阻挡我们过江?”

“他们自称是红帮的大刀队!”

宋希濂一听是红帮的大刀队,松了一口气,对来人说道:“赶快派人与他们交涉,最好不要发生冲突!”

“是!”前方来人跑步而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宋希濂走到离岸边还有几里地的地方,前方又有人跑步报告:“报告总司令,经过交涉,红帮大刀队还是不让我们通过,而且把我们派去交涉的人也给杀了!”

宋希濂听后勃然大怒,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小小的大刀队竟也敢欺负我们,便大声喝道:“给我消灭他们!”

大刀队本是一帮乌合之众,虽有干多人,但枪械不多,经不住宋希濂残部一阵猛打,纷纷逃去。

宋部在上下游分两路渡过江,黄昏时分到达牛喜场。

宋在这里决定休息一天,因为连日来急于逃命,整日提心吊胆,饭也吃不饱,个个都累得疲惫不堪,再说,宋残部带的现金很少,只有一些黄金,买东西极不方便,预定第二天派人到宜宾去用黄金兑换些现金,以供急用,然后再走。

宋认为共军不会很快追来,一吃罢晚饭,便倒头睡去了。

宋正在熟睡,忽然被人用力椎醒。宋赶紧坐起来,原来是警五团副团长堂侄宋展翔,正神色不安地站在跟前,忙问:“半夜三更,有什么事?”

宋展翔精神紧张地说道:“我有一个同学,也是同乡,一直和我关系很好,现在郭汝槐部当副团长。刚才他送来急信,说郭汝槐命他这个团前来牛喜场监视我们.部队半夜已经出发。我那个同学认为,此次行动郭汝槐不怀好意。”

“那个副团长在哪里?”宋希濂急问。

“他为了给我们送信,特意随尖刀排策马同行,送完信就立即回去了!”

宋展翔答道。

宋希濂心里思忖:“郭汝槐深夜派兵,其中必有蹊跷,很可能是受蒋之命,来解决我们的。不管是真是假,这时只能当作真了,三十六计,走为上。”

宋看看毛表,现在是凌晨3点多钟,估计郭汝槐的部队要到6、7点钟才能达到。他一边急忙穿衣服,一边吩咐宋展翔:

“通知部队赶快起床,抓紧时间弄点饭吃,赶紧上路。”

天色微明时分,宋希濂残部离开了牛喜场。此时,天空大雨滂沱,道路泥泞,天色昏暗,宋部人马,跌跌撞撞,艰难前行,形象十分狼狈。

宋希濂哪里得知,郭汝槐此时不仅正在积极策划率部起义,而且他早已是共产党的人了。

郭汝槐,四川人,黄埔军校第五期、陆军大学第一期毕业。抗战之前,在国军中是一位并无多大影响的人物。抗战以后,他逐渐引起国军同僚们的注意和妒嫉。

抗战开始,在松沪前线,他时任旅长,在对日作战中,表现出过人的才华和胆识,引起爱招揽人才的陈诚重视。此后,节节高升,一发而不可收。

1946年9月,他升任国防部第五厅副厅长,主管国军的部队编制。同年又升任总参办公厅主任、国防部第五厅厅长。次年,任国防部要害部门作战厅少将厅长。

他既是陈诚爱将,又颇得委员长欢心,他还担任过国民党政府驻英大使馆武官,赴美三人军事考察团团员;被美国军方誉为“少年将军”。渡江战役之后,为确保四川,蒋介石特摧升郭汝槐为第二十二兵团中将司令,兼七十二军军长和川南叙沪警备司令;辖泸州、宜宾、乐山、自贡、资中计四个专区一市43个县。

就是这朵“黄埔之花”,这个在陈诚、顾祝同、何应钦、白崇禧、李宗仁等大员们的派系中游刃有余,一致都称好的郭汝槐,早在1945年抗战胜利,国民党准备打内战之际,就走向共产党,加入了人民阵营。

原来郭汝槐在1929年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30年,蒋介石迫使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军军长郭汝槐堂兄郭汝栋,清除该军中的共产党员,当时郭汝槐在该军中任营长,于是郭汝栋就把郭汝槐送到日本留学。此后,郭汝槐便与组织脱离了联系。1945年5月,通过伍廉儒介绍,在重庆和董必武取得联系,并向组织提出了恢复党籍的要求。

在重庆,他同中共秘密建立了联系,随时递送重大绝密情报。当国民党军队向山东解放军展开进攻时,他将国民党军队的参战人数、部队番号、开进路线等情报及时传送出去,使国民党的五大主力之一的七十四师,在孟良崮一举被歼;当“常胜军”杜聿明率蒋军50余万,在徐州与共军展开殊死的淮海大战时,蒋介石指示郭汝槐将”作战计划书”,找人写成工整的楷体。

当郭汝槐将楷体写成的“淮海大战作战计划爷”送给蒋介石时,复件同时送到了毛泽东和邓小平的办公桌上。

在淮海大战犹酣,国军败局已定时,杜聿明冒着枪林弹雨,乘飞机回到南京,要求总裁批准他的紧急撤退方案。

蒋介石立刻召开紧急会议,研究杜聿明的撤退方案。参加会议的,有陈诚、白崇禧、顾祝同、何应钦等军事作战决策人物。杜聿明也在座。当然时任国防部作战厅厅长的郭汝槐,也是此种会议不可或缺的人物。

在会上,敏感的杜聿明前思后想一联系,捕捉到一些郭通共的蛛丝马迹。

杜聿明当即站起,请总裁给他一个单独谈话的机会。

杜聿明话一出口,先惹恼了其他几位作战决策大员,立即给杜聿明一顿抨击,认为杜聿明的撤退方针,确如郭汝槐所说,是一个“只顾自己逃命”的错误方针,应坚决予以否定。

蒋介石见此,便令杜聿明:“不准突围,等待援军,违令者,以军法从事!”

杜聿明立即奔赴前线,明令即将突出重围的15万部队:“停止突围,就地待命,违令者,斩!”“就地待命”,是坐以待毙也!

解放军如潮水般往上涌,把杜部铁桶般围起来。

不几日,邓小平向毛泽东和中央军委发战报,称:邱清泉被当场击毙,社聿明被生俘,国民党几十万大军悉数被歼!淮海战役胜利结束。

在宋希濂率残部于12月5日,逃到宜宾以东40华里的牛喜场之前,宋希濂曾派人到宜宾,和驻在该城的第二十二兵团司令郭汝槐联系,要求过江后进宜宾,再向西行。宋希濂为了讨好郭汝槐,并派人送去了宋视为宝物的绥靖公署唯一的一部电影放映机。

郭汝槐收下了放映机,派参谋给宋希濂送去通知:奉顾总长电话指示,宋可带少数警卫人员进城,其余部队人员概不准入,伺宋进城协商后,再行决定,云云。

宋认为郭汝槐不给他面子,遂堵气率残部,绕过宜宾北岸高地,整整比直接通过宜宾多走了1天半的路程,于12月6日中午,到达牛喜场。如果宋希濂进得城来,能不能出去大概就由不得他了。

就在郭汝槐拒绝宋残部入城的次日,二野杨勇五兵团十八军军长张国华,率部追击宋希濂部到此,郭汝槐悄悄打开绿灯,让解放军畅通无阻,穿宜宾而过,解放军以较快的速度最后歼灭了宋希濂部,这是后话。

郭汝槐在宜宾以东的高家场诱捕宋希濂未成,即于6日晚,又派了一个团的精兵,前去偷袭,又因内部泄露消息,使计划落空。因为当时郭汝槐尚处隐蔽之中,还不能“明目张胆”行事,故使宋希濂又多跑了几天的路。

宋希濂率残部逃离牛喜场后,于18日下午到达高家场镇附近,正在行进途中,宋的副参谋长罗开甲,从前边跑来,对宋希濂说:“总座,宜宾方面刚才有入送来消息,说郭汝槐已经叛变投共,现正在准备迎接共军入城。”

宋希濂听到这个消息,深感处境更加不妙。慌忙让罗开甲通知部队停止前进,他要给部队讲话。

罗开甲把部队集合在一个古庙里,总共还有2000多人。天色阴暗,冷雨靠霏。宋希濂手柱着用树枝做成的拐杖,有气无力的走上一块门板,在昏暗的烛光下,看了看会场,声音嘶哑着说道:

“诸位将军、诸位弟兄:现在的处境,即使我不说,大家也都很清楚。

我们必须承认,在军事上,我们是彻底失败了,所剩力量,甚是有限。我不得不坦率地告诉大家,前面的处境,会更加艰难。但我们不愿做共军的俘虏,不愿在共党统治下过可怕的生活。我们是三民主义的忠实信徒,是忠党爱国的军人,只要有一分钟的生命,就要与共军战斗到底!现在,我们计划越过大雪山,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找个根据地,等待时机。今后的日子,会更加艰苦,走的可能是羊肠小道,吃的可能很粗糙,甚至饿肚子。即使这样,还要赶路,如果情况紧张,有时一天可能要走一百多里路……”

说到这里,宋希濂有些说不下去了。古庙之内一片抽泣之声。

宋希濂继续悲凄地说:“我宋某的为人,平日大家是清楚的。现在大难当头,我更愿与大家同生共死。但现在处境恶劣,前途未卜,你们如果自信有勇气、有决心,愿随我一齐去干的,便同甘共苦,勇往直前。如有不愿意干下去的,就由此分手,并分发银两,作旅途费用,自谋活路。”

就这样,宋希濂给其残部讲了一个多钟头。然后愿意走的,分发些遣散费;不愿走的,又分成两拨人马,继续向西前进。

12月14日下午2时左右,又经过五天五夜不间断的行走,宋希濂部逃到川东的犍为县清水溪镇。

这是岷江上游一个相当繁盛的市镇。宋即命残部在镇外就地休息,生火做饭,同时派人进镇再用黄金换些银洋。

宋部有的把饭刚做好,有的还正在做,派到镇里换银洋的人员慌慌张张跑了回来,一直奔到宋希濂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总……总司令,不……不好了,共军离这里只有四、五里了,镇里的人正在四处奔逃!”

这消息对宋希濂犹如晴天霹雳。他说了声“来得好快!”丢掉饭碗,向部队打了个招呼,便一溜小跑向北逃去。

向前跑出五、六里路,已听到从清水溪方向传来的枪声,宋希濂估计是解放军在清扫清溪的地方团队。

12月14日12月6日中午,宋希濂残部背后的枪声未曾断过。解放军在后边追得紧,宋希濂残部也就跑得紧,这股解放军甩掉了,接着又被其他解放军部队咬上。就这样,若即若离,两军远时相距七八里,近时则有三四里,一连几天几夜,不敢睡大觉,不能吃饱饭,部队的人数越来越少,跑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司令部机动车辆早就丢完了,原有的几十匹马,大部分被饿死,有的坠下山崖,行李辎重更是所剩无几,一味逃命,其狼狈之状,惨不忍睹。

12月18日深夜,宋希濂率残部逃抵川康边界峨边县的沙坪。

沙坪原是宋事先约定的三个西逃纵队的汇合点。在宋率领的这一路到达此地时,由一二四军军长顾葆裕率领的另一路,已先于宋六小时抵达此地。

由一二二军军长丁树中率领的另一路,已永远不能和他们汇合了,该部已于15日深夜在铁炉场附近,被解放军包围歼灭,丁本人去向不明。宋抵达沙坪不多时,原属“川湘鄂边区绥靖公署”补给司令罗文山,也率领1000多人,到沙坪和宋希濂汇合,而且还带来几十辆卡车、辎重、服装及食品。

罗文山的到来,对宋希濂来说真可是雪中送炭,宋仰天长叹:“天不灭我也!”

但宋希濂实在是高兴的早了点,岂不知此时,第二野战军杨勇五兵团十八军四十八师一三九团,由徐仲禹团长率领,已紧紧地在背后咬住了他们。

如前所述,五兵团十八军四十八师的任务,本来是西进川康边界,防止宋希濂部逃往滇缅边境的。当四十八师一三九团西进到峨边县附近时,并不知道前面发现的敌人是宋希濂残部,反正是见敌人就打,还管他是哪一部分!

宋希濂与顾葆裕、罗文山汇合后,不敢怠慢,立即向原来预定的下一站——高场镇方向急逃。

徐仲禹率领一三九团,也马不停蹄地在后面紧追不舍。19日拂晓,一三九团追到新场附近,与担任后尾掩护的罗文山等1000多人相遇,罗文山迫于形势,乃率部投降。

一三九团解决罗文山残部后,继续向前急追。19日上午10时左右,在金河口追上了宋希濂此时.宋残部1000多人正在从大渡河的甫岸向北岸渡河,正当宋希濂刚渡到北岸边时,北岸山间东西两侧,突然枪炮声大作,一三九团己把宋希濂残部团团围住,并发起攻击!

宋部遭到突然袭击,立刻大乱,已渡到北岸的,狼奔豕突。没有渡到北岸的南岸宋部,也四处奔逃。

但不管是北岸的敌人,还是南岸的敌人,都在解放军机枪的射程之内,要想逃跑已实不可能。这些敌人到此时已几乎失去了战斗力,经不住解放军的一阵猛烈扫射和冲杀,没有被打死的,便纷纷举手投降。沿着岸边东逃西奔的敌人,也很快被解放军打死或俘获。不到半个时辰,宋部200o多人,即被悉数解决。

解放军开始向宋残部敌人突然发起攻击之后,宋希濂带着几个警卫人员,急忙顺着河北岸向东逃奔,但没跑出半里远,即被解放军堵住,然后掉转向西跑,西边的解放军也压了过来。北边是高山,南边是大河,宋希濂已走投无路。

这时,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天又是一声长叹:“天灭我也!”说完,顺手从腰间拔出美国造小手枪,对准太阳穴……

说时迟,那时快,正在宋希濂要扣动板机之时,他的一个警卫,一下子扑了过来,夺下了宋希濂手中的手枪。

宋希濂成了解放军的俘虏。

宋希濂刚被俘时,解放军一三九团并不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宋希濂,他的部下也没有暴露他的身份。审问他时,他说:“我叫周伯瑞,司令部军需。”

在第二天被押往解放区的途中,宋希濂和几个来信策划逃跑未遂。路上碰到了一位解放军干部。这位解放军干部,原是宋司令部的工作人员,是打入敌人内部的,曾差点被宋希濂枪毙。真是冤家路窄。宋希濂再不好掩藏自己的真实姓名,向押他的解放军承认:“我就是宋希濂。”

后来,这位国民党的著名战将,经过共产党的改造,改恶从善,转变立场,拥护中国共产党和社会主义制度,走上了新的人生道路。他在回忆那段凄风苦雨的日子时,深有感慨地说:“1949年对于我来说是最不幸的一年。……不,应该说1949年是我有生以来最幸运的一年……我跟随蒋介石叛变革命,干了20多年反革命反人民的罪恶活动,而自己并无认识。……经过党对我的宽容和教育,使我认清了是非和真理,使我懂得了蒋集团失败的真正原因。这样,才使我没有带着花岗岩的头脑走向坟墓里去。”

1959年12月,宋希濂被最高人民法院首批特赦释放。1961年2月,任全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专员。1964年12月,被特邀为全国政协第四届委员会委员。1978年2月和1983年6月,被选为政协第五届第六届全国委员会常务委员。1980年赴美国探亲,后旅居美国。1982年8月,“中国和平统一促进会”在美国纽约成立,宋希濂被选为首席顾问。1984年,参加发起成立黄埔同学会,并被推选为副会长。1988年4月,继续当选为全国政协第七届委员会常务委员和全国政协祖国统一联谊委员会委员。

宋希濂在美国多年,广交朋友,为祖国和平统一事业做了大量事情。台湾控制的报纸大骂宋希濂为“黄埔败类”、“甘为中共鹰犬”。台湾作家李敖著文说,宋希濂在青壮之年,实则为国民党做鹰犬,也为做鹰犬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而今国民党不借旧情,竟指他为中共鹰犬,于理不合。宋希濂十分感谢这位素昧平生的作家的公正评语,在后来出版自传时,便给该书起名叫《鹰犬将军》。

十二、春城不曾寒

卢汉春城起义,数十名国民党军政大员成为阶下囚。

刘伯承急电陈赓:昆明军情紧急,令火速弛援!李弥的老婆掀开她的旗袍。毛泽东给敌人布置了一个更大的口袋。

“红军团”血战无名山于曹天戈插翅难过元江桥。敌军一个老军官垂头丧气他说:不中了,交枪吧!

1949年12月中旬,陈赓四兵团刚刚完成广西作战,还没有来得及停下来喘口气,即接到刘、邓发来的急电:昆明情况紧急,着即派部队火速驰援卢汉部!

情况是这样:卢汉本是国民党云南省主席,在解放军胜利进军形势的影响下,经过秘密准备,于12月9日,突然逮捕国民党在云南的大批高级官员,宣布起义。被逮捕的国民党官员中包括蒋介石的心腹张群、国民党中央保密局云南情报站站长沈醉、蒋军第八军军长兼云南训练司令李弥、第二十六军军长余程万、师长石补天、宪兵副司令兼西南区指挥李楚藩、宪兵西南区指挥部参谋长童鹤莲、空军第五军区副司令沈延世、保密局云南情报站副站长徐远举、周浩等数十人,还有一大批从成都经昆明准备乘飞机逃往台湾的国民党政府高级官员的家眷。

12月11日,《云南日报》在头版头条,刊登了卢汉率部起义的通电。而且在当日同一版上,还刊登了李弥、余程万、李楚藩、沈醉等人拥护起义的通电。云南广播电台并反复播送李弥、余程万等人的讲话,他们号召部下放下武器,响应云南和平解放。

但事情并不简单。

卢汉是利用一个会议拘禁这批国民党高级官员的,这个会议是卢汉强迫张群召集的。

张群被拘禁后,卢汉也想让他在拥护起义的通电上签名。这个狡猾的老狐狸说:“你们的起义行动,我从心里表示支持。我也知道这是大势所趋,民心所向,国民党败局已定,谁也无法挽回。蒋先生过去的所作所为,连我也甚不满意。但我一生都是一个国民党员,我和蒋先生的关系,你们也是知道的,我不便与你们一起行动,望请卢将军原谅!如果你们要把我当作俘虏,交给共产党,我想他们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要是你们放我走,我将会感激余生。我出去以后,今后也决不再问政事,要到海外做寓公去。”

由于张群的花言巧语,11日下午,被卢汉释放。而李弥、余程万等人,则在暗中积极策划阴谋行动。

12日上午,由李弥发起,在被拘禁的人中,余程万、李树藩、李弥、沈延世、石补天、童鹤莲、沈醉七人,结拜为“患难兄弟”,欲与卢汉对抗到底。

13日下午,余程万的二十六军,在副军长彭佐熙率领下,开始从昆明市东南方向,向卢汉守城部队发起进攻。第八军驻在大板桥的一个团,也与卢汉的部队发生战斗。

就在同一天的上午,李弥的老婆要求看望李弥,得到卢汉批准,并请她做李弥的工作,希望李弥通知部下停止进攻,听候改编。李弥在其老婆离开拘禁地之前,给其部下写了一封信,要求部下放下武器,让老婆带到大板桥正向卢汉部队进攻的李部补充团。

当日下午,李弥老婆又转回李弥的拘禁地五华山,给李弥带来李部的一封信,信上表示接受李的命令,停止军事进攻。但信上也表示,希望李弥早日返回部队,以统领全军,改编问题方能顺利进行。李弥看完,当即将此信托人转交给卢汉。

与此同时,李弥的老婆掀开旗袍的下摆取出一封密信,悄悄地交给李弥。

信上的内容和上封信完全相反,说李部正在进一步准备,将以全力向昆明发动进攻。

14日,余程万向卢汉“建议”,让允许其师长石补天出去传达命令,表面上说是要部队停止进攻,实则是让他们加紧进攻。

卢汉同意了余的“建议”,放走了石补天。石补天下午又返回五华山,向卢汉说,只要释放军长余程万,第二十六军即可停止进攻。

在第二十六军、八军向卢汉部队进攻的同时,潜伏在昆明的国民党特务,大肆进行破坏活动。

蒋介石得知卢汉宣布起义,即命令空军对昆明的重要军事设施进行轰炸,每次三至五架,经常不断。

原国民党陆军副参谋长谋汤尧,也被蒋介石晋升为国民党陆军副总司令,乘飞机从台湾飞来昆明,指挥第八军、第二十六军向卢汉部队发起进攻。

15、16两日,余程万、李弥,先后被卢汉释放。他们临走时,嘱咐其他仍被拘禁的拜把兄弟,说让他们“再坚持一下”,等他们打进昆明,再行“搭救”。

余、石、李被释放之后,立刻指挥部队向卢汉守军发动了更具规模的进攻。

卢汉在昆明的只是一些地方部队,全部加在一起,总共有一个军左右,装备较差。第八军、二十六军几万人多路进攻,昆明危在旦夕。卢汉火速派人送信,向解放军紧急求援。

陈赓接到刘、邓首长火速驰援昆明的命令后,立即派出第四十九师作为先遣部队,立即向昆明急进。因为当时解放军缴获了敌人大量的运输工具,陈赓命令,尽量集中车辆,以最快的速度将四十九师从贵阳向昆明运送。

当时四兵团的整个部署是:以百色地区的三十八军主力,经剥隘、富宁、砚山,直插金平、马关、河口地区,断敌退路;以桂滇黔边纵主力,配合卢汉所部坚守昆明,并配合我军主力围歼作战,同时由贵州境的四兵团一部,由平彝向敌八军、二十六军侧后进击;以十三军主力经南宁、百色、富宁、文山,向开远、蒙自地区兼程急进,首先控制蒙自机场,断敌退路,配合四野部队全歼残匪;兵团主力十四、十五军分别进驻昆明、滇西及滇北地区,接收及解放云南。此外,组织云南边纵各支队,积极袭扰敌人,破坏道路,迟滞疲备敌军,配合主力作战。陈赓要求部队:继续贯彻毛主席先兜后歼,大胆迂回的作战方针,发扬我军艰苦顽强、勇敢机智的优良作风,取得全歼残敌的胜利。

我军五兵团四十九师接到驰援昆明命令后,分别由毕节、安顺两地出发,昼夜疾进,连续解放昆明东北和以东的霑益、曲靖、陆良三座县城。

12月22日,将敌何绍周的第十九兵团残部,李弥的第八军第三师及陆军总部宪兵团歼灭在曲靖、霑益地区。

此时,毛泽东为了使我军能够歼灭该敌于滇南地区和截断敌军逃入越南的退路,命令驰援昆明的四十九师,暂时停止前进,不再向南急追,以麻痹、滞留敌人;又令驻百色的四野三十八军主力,就近向滇越边境前进,占领金平、河口一线,断敌逃人越南的退路;又令四兵团十三军,以一部迅速向蒙自前进,协同滇桂黔边区纵队歼灭该敌。这样,毛泽东又布置了一个迂回、包围、歼灭敌人于国内的作战计划。

在我军各路大军紧急驰援昆明的同时,卢汉将军率领所部与敌人开展了激烈的战斗。

从当时昆明内外的敌我力量对比来看,敌人处于明显的优势。因此,李弥、余程万等异常猖狂,认为在他们的陆、空进攻下,昆明即可被攻破。

12月18日,敌人向昆明发动总攻。

在敌人力量较强的情况下,卢汉将防守云南的部队缩短战线,加强纵深配备,以昆明为中心,英勇抗击敌人,始终未让敌人攻占昆明。

在保卫昆明的战斗中,卢汉调动了昆明所有的战斗力量,除了部队参加作战外,所有的警察也参加了战斗。

在敌人向昆明猛烈进攻时,昆明的地下党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组织各界群众建立“义勇自卫大队”,积极参加保卫昆明的战斗。他们除担任护厂、护校工作之外,尚有数万人直接参加到城防保卫战之中。在战斗最紧张的时刻,广大人民群众更是夜以继日,不眠不休,堆沙包,挖战壕,筑碉堡,修造枪支,清查匪特,保护国家财产。城外农民还冒险通过火线,报告敌军情况;还有人将敌机空投下来的文件袋送进城来。

19日,敌军对城防核心阵地发动猛攻,在猛烈炮火的掩护下,成百上千的敌人进行波浪式冲锋;到晚9时,敌军组织了敢死队,企图打开几个缺口,攻入城内。装备很差的起义部队,在人民群众大力支援和精神鼓舞下,也增强了斗志,坚定了胜利的信心,对敌军进行了顽强的抵抗。20日,敌军攻势更加猛烈,第八军攻击重点为昙华寺、大树营地区,二十六军攻击重点为五里多、吴井桥一带,企图攻入塘子巷小火车站,但都遭到了昆明守军的坚决抵抗。

蒋军围攻昆明城久攻不下,害怕这样相持太久,会遭到解放军的夹击,在20日夜被迫向滇南蒙自、开远方向撤退。云南蒙自县,地处云南南部,因蒋军在此建有蒙自飞机场,不论是从空中或是陆路,敌军都有外逃的方便条件。在歼灭云南敌军的过程中,控制蒙自地区,截断敌人逃往越南的道路,就成为我军的一个重要战略任务。

这个艰巨的任务,陈赓司令员交给了能征善战的十三军指战员。

三十七师被指定为十三军进军云南的第一梯队。1950年元旦,三十七师不顾粤桂大围歼征战的极度疲劳,自南宁附近开拔。

三十七师以惊人的速度向西挺进,每日的行程不断增加,120里,150里,180里,220里;休息的时间不断减少,六小时,四小时,二小时,最后就干脆日夜不停地前进。疲劳和瞌睡如同恶魔一样纠缠着每一个人,只要前面传来“就地休息”的命令,那怕只有三五分钟的时间,大家都会倒地睡着。

桂西人烟稀少,滇南多高山峻岭,征途非常艰难。战士们身上背着四、五十斤重的枪支、弹药、粮袋、背包,每向前走一步都感到十分艰难。

经过14天的昼夜进军,三十七师急进200里,在1950年1月14日,完成了从桂西到滇南的远程大奔袭。与此同时,四野的两个师也从百色地区沿边境隐蔽跃进千余里,进占了中越边界上的重镇河口,并抢占敌军在红河中游刚刚架好的一座浮桥,切断了敌军逃往越南的道路。

此时,因李弥破坏和平“有功”,反共坚决,已被蒋介石任命为云南省政府主席兼云南绥靖公署主任,除指挥他的第八军五个师外,第二十六军的三个师也归他率领,共有兵力约6万人左右,盘踞在蒙自、个旧、开远、建水一带。尽管只剩下小小的一块地盘,孤零零的两个军,已是穷途末路,可李弥仍决心与解放军“最后决战”,以实现蒋介石“确保滇南、控制昆明,左右川康,建立西南反攻复国的陆上基地”的梦想。

在此之前,蒋介石特电邀李弥赴台湾,参加了由蒋介石亲自主持的军事会议。关于八军的出路问题,蒋介石提出:一是留在云南,二是撤往海南岛,三是撤到台湾,这三个方案,由李弥自行选择。李弥为了表示自己对蒋家王朝的忠心,立即表示:“滇南战略地位重要,我熟悉云南的情况,愿意留在云南,为将来国军反攻复国建立游击基地。”

会议根据李弥的要求,经当时国民党陆军总司令顾祝同批准,在破坏云南和平中李弥的好搭档,陆军副总司令汤尧,继续坐镇蒙自和李弥共图大计。

会议还决定,把现在云南的第二十六军。用飞机分批撤往台湾。

李弥从台湾回来后,当天夜里通宵召开军事会议。开会期间,与会的高级军官,缺乏李弥的勇气和信心,感到前途暗淡。特别是当谈到二十六军即将撤往台湾,第八军将孤军留下来时,大家更是伤心至极。

会议正开到紧张之时,忽然传来情报,报告解放军先头部队已逼近蒙自,会场当时大乱,要求撤军之声,立时占了上风。李弥和汤尧面面相觑,神情恍惑,不知如何是好。但很快有人又报告,说并不是解放军的先头部队,而是当地的“土共”扰乱。大家这才安定下来。继续开会。根据李弥的意图,拟定了三个作战方案:

一、第二十六军撤走后,八军接防蒙自,固守飞机场,主力东移,以逸待劳,转守为攻,在芒村、文山、马关一线,与共军进行决战。打胜之后,在滇南安定一个时期,补充训练,壮大反攻力量,然后夺取昆明,向川康发展,逐步扩大基地,直至收复大陆全部失地。

二、如果在文山、蒙自失败,八军主力迅速向元江以南撤离,严守元江,控制滇南边疆。

李弥认为,元江两岸,全是高插云霄的悬崖绝壁,水面狭窄,水流湍急,一挺机枪便可控制相当长的江面,使共军的突击部队连头都抬不起来;加之,共军从中原转战云南,连年苦战,未及休整,是强弩之末,李弥认为他们是可以打胜的。

三、如果被共军突破元江防线,八军就撤到中缅边界的南峤、车里、沸海三角地区,退可守,进可攻,昆明、百色,甚至重庆都在其威胁之下。

总之,李弥认为,不论是哪一种方案,他们在滇南都将大有作为。

当李弥正在召集他的高级幕僚开军事会议之时,其部下先是报告陈赓兵团的先头部队己到蒙自附近地区,后又予以否认,说是“土共”(指我“边纵”)扰乱,其实这就是陈赓兵团第三十七师,此时已经抵近蒙自。

在三十七师抵达蒙自地区的前两天,敌二十六军己开始撤往台湾。余程万躲到台湾不敢回来,由逃到海南岛的二十六军副军长彭佐熙进行摇控指挥。

在运走了第二十六军直属队一部之后,军心动摇,部队陷入一片混乱。

汤尧、彭佐熙等人也发现,就靠这几架飞机,要把全军都空运到台湾时间不允许,于是,汤、李为了“稳定”军心,则强制把官佐的家眷,一并先运往海南岛作抵押品。这一措施,立即遭到各级军官、尤其是下级军官的强烈反对,因为高级军官的家眷早已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了,于是纷纷抵抗、阻拦家眷运往海南岛。彭又下令,要军官们“深领上峰厚爱”,速速交出家眷,如有故意玩忽匿藏不交者,务必以违抗命令论处。但“紧急命令”仍无济于事,敌第九十三师二十七团,在两天中携带家眷逃跑了五个正副连长。彭佐熙见此状危急,又下令:“如有再事违抗者,就地枪杀。眷属不走者,同律。”

第二七九团第一连副连长,逃跑未遂被捕,和他的老婆双双被处死。接着又连续处死一个排长,二个连长和一个营长。第九十三师带家眷的下级军官,全部被关在屋子里,门口由团级干部轮流站岗看管。全军尉官以上的老婆孩子,统统被送往蒙自机场,这时哭声震野,有的女人觉活路无望,便投水自尽,……弄得敌军兵营里惶惶不安,叫骂声不绝。

三十六师抵达蒙自之后,师长周学义、政委雷起云研究决定:趁敌人尚未发现我军行动,迅速绕过敌人外围警戒部队,把进攻矛头直指蒙自机场,首先封闭敌人的空中逃路,打乱敌人的部署,尔后协同兄弟部队,把敌人全歼于蒙自、个旧、建水地区。

周学义、雷起云和已由一一○团团长提升为副师长吴效闵,分别向部队作了战前动员后,即命令一一○团绕道石洞,主攻蒙自飞机场;一○九团绕道东山,直插黑龙潭,配合一一○团行动,并向北警戒开远方向可能来援的敌八军。

各部队按照命令,立即行动,迅速绕过了敌军的警戒部队。

战士们看到三五成群的飞机从头顶上飞过,轰鸣着落向蒙自机场,知道这是从台湾飞来运送敌军逃跑的。大家都急得猛跑,不休息,不吃饭,一口气跑了七、八十里。当晚8时,一一○团进占机场周围附近的一家寨、黑龙潭等村。

这天晚上,是敌第八军和第二十六军交接防地的前夕,防务空虚,毫无战备可言。第二十六军的官兵都在捆绑行李,准备第二天坐飞机到台湾去。

刚刚进入蒙自的敌第八军四十二师官兵,正在找房子、寻铺草、支床铺、架电线,准备第二天接防。据后来被活捉的国民党陆军副总司令汤尧供称,当天夜晚,他和八军、二十六军的一些军官、家属,还在蒙自县城的戏院里看京戏。

正在汤尧等看京戏时,一一○团在副师长吴效闵的率领下,从东、南、北三个方向悄悄向敌人的飞机场逼近。

月亮冉冉升上树梢,时间到了。一一○团团长傅一宗发出低沉而有力的命令:“开始行动!”

三营营长安玉峰,立即率领300多名突击队员,趁着月光,越过沟渠,涉过稻田,穿过坟地,分成几路,神不知,鬼不觉,摸进了敌人的飞机场。

当八连六班长常华堂,带着尖刀班向敌人的机场纵深摸进的时候,迎面碰吧了敌军的巡逻分队。敌人的巡逻兵,约莫有二三十人,正顺着飞机场跑道向这边走来。

带队的一个军官,手提左轮手枪,左顾右盼,前后张望。走着走着,他忽然发现机场边沿的草地上有人影隐约逼近,立即停止前进,猝然向晃动的人影大声喝问:

“什么人?”

“自己人。”常华堂机敏而熟练地应声答道。

“口令!”

“我们白天上山巡逻,刚刚回来,怎么会知道口令……”

“他妈的,连口令都不知道,你们巡逻个鬼!”那个军官一边骂,一边挥起手枪说,“不准动,不然我们就开枪了!”

“打伤了,你们要负责!”常华堂尖刀班的勇士们,一面吱晤着、应付着,一面趁势扔过去几个手榴弹。敌人巡逻兵还了一阵子枪。拔脚便逃。

突然的枪炮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惊醒了沉睡的敌军官兵。顿时,机场上的敌人乱撞乱碰,哇哇乱叫,停在机场上的飞机,有的仓皇起飞,有的慌忙起飞后在高山上撞毁;有的还没来得及起飞,驾驶员就被我军战士从驾驶舱中拉了下来。

常华堂尖刀班,飞快地朝一架正要起飞的飞机冲去。端起冲锋枪,对准机头就是一梭子弹,机头上的灯一下子就被打灭了,发动机也不响了。常华堂不禁兴奋地喊起来:“打中了!打中了!大家伙——飞机让咱们俘虏啦!”

在英雄营长安玉峰的指挥下,常华堂尖刀班接着冲进了敌人的空军指挥所,相继占领了四幢房子,活捉了200多个敌人。同时,在他们班两侧的突击队,也勇猛地冲进了敌人的炮兵阵地和一排干房。摆在机场上的一排排山炮、战防炮、迫击炮还没有来得及装上炮弹,就成了勇士们的战利品。钻在平房里睡觉的敌空军地勤人员,有的穿着小裤衩乱放枪,有的在被窝里就当了俘虏。

经过半夜时间的战斗,一一○团占领了蒙自飞机场,并乘胜攻进了蒙自县城。同时,一○九团也进行了协助进攻,消灭了蒙自城南新安所之敌二十六军九十三师两个营。蒙自城周围的敌人,排找不到连,连找不到营,营找不到团,都先后自动放下了武器。鸣鹫地区的敌警戒团,在蒙自解放之后,犹如丧家之犬,急急忙忙地跑到了开远之南的大庄。他们只不过比机场的敌人多呆了一夜的时间,次日即被三十八师部队歼灭。

汤尧和他的警卫员,在我军进攻开始后,从剧场里拼命窜出来,坐着吉普车逃到城南机场旁边,想坐飞机溜回台湾,但只见机场里战火纷飞,人马喊叫,已经进不去了,只好扭头向西逃去,暂时逃脱了被俘的命运。

李弥在西昌发现蒙自县城方面的电讯中断,立即乘机赶回,可是蒙自机场已经被解放军占领,他在上空盘旋了一阵,只好飞向台湾,向蒋介石报丧去了。

我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了蒙自机场,歼灭了敌二十六军大部后,驻在开远的敌人军犹如漏网之鱼,急忙朝石屏、元江方向逃窜。

陈赓命令十三军跟踪追击,穷追猛打,不给敌人一分钟喘息机会。他具体规定:逃过红河一线的敌二十六军残部,由四野的几个兄弟师负责追歼;四兵团三十七师、三十八师协同在石屏、元江、墨江一带截击的云南边纵部队追歼敌八军于元江东岸。

猛烈的追击战又展开了。我军分别沿着铁路、公路和小路,且战且追,昼夜不停,紧紧抓住敌人的主力不放。

指战员们心里都很清楚,现在正在和敌人赛跑,看谁能早一分钟得到先机之利,出奇制胜,同时也和友邻部队赛跑,看谁先和敌人交锋接火,立新功。

1月21日上午,三十七师追出团山口,便是当地有名的元江大坡,一上一下就是140里。上到山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师长周学义向左边的山沟里一看,只见忽明忽暗的火把绵延好几十里,隐隐约约地还可以听到人喊马嘶的声音。

周学义正想弄清楚这是什么队伍时,三个头裹黑手中,身穿蓝布衣的游击队员,气喘吁吁地跑来了。他们就是多年坚持敌后斗争的滇桂黔边区纵队的战士,是专门来配合十三军作战的。他们报告说:“左边山沟里的队伍是敌八军军长曹天戈带领的左路纵队四十二师和八军直属队,右路纵队教导师和一七○师正在前面逃跑!”

他们正说着,有两个青年民兵也汗流侠背跑过来说:

“曹天戈带领的左路纵队,被带路的向导引到了一条被山河阻隔的绝路。现在向导跑了。他们走投无路,想到附近的村子里抓向导,可是老乡都跑光了,连水井和粮食都埋了起来。他们今晚喝水吃饭都成了问题,只好在左边的山沟里露宿,忍饥挨饿,等天亮后再逃。”

“师长,打不打?”站在师长旁边的红军团团长顾永武问。

“不打!”周学义说,“我们不仅要超过敌人左路纵队,还要抓住敌人跑在前面的右路纵队,力争在元江东北岸全歼敌人。”

“是啊!打蛇要打头,”师政委雷起云接着说,“我们应该把尾追同拦击结合起来,使敌首尾不能相顾,最后被我们的铁拳砸得粉碎!”

于是,顾永武团又带着部队向前猛插。

四更时分,部队赶到了营盘山,顾永武和先头营——“夜老虎营”副营长秦三顺上山一看,嘿!黑压压一片都是敌人,躺的躺,坐的坐,互相拥挤,连路也被堵住了。

顾永武团长当机立断,马上命令秦三顺,带一个连,全部摘下帽徽和胸章,伪装成敌人摸上去。秦三顺叫战士们上好刺刀,揭开手榴弹盖,只要敌人不发觉,就一直往前猛插。

秦三顺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骑了敌人遗弃的大红马,戴了顶敌军官的大沿帽,装腔作势边走边咋呼。

被我军追赶得狼狈不堪的敌军官兵,这会儿只想喘口气,让秦三顺带的一连人过去了。

秦三顺带领部队,迅速占领了营盘山制高点,利用黎明前的黑暗,突然向敌人发起攻击,同时,先头营的另外两个连,和三营营长牛玉堂带领的队伍,也从营盘山的两侧发起了攻击。

营盘山突袭,我军抓了很多俘虏,缴获了大批枪炮弹药,其中有一门美造五七炮。

为了摆脱我军的追击,敌八军右路前卫一七○师和教导师领导机关,竟不顾他们后边的大部队,在逃到元江西岸后,炸毁了元江铁索桥。接着,被我军追赶到江边的敌右路纵队教导师主力及三师残部,眼看滔滔江水,无处可逃,急得在沙滩上东奔西跑。一部分溃兵妄图从江边的一条深沟逃跑,被守在沟口的一○九团三营战士们一个一个捉住,接连活捉了七、八百人。

敌教导师主力及三师残部正被我歼灭的时候,昨晚被我军远远地抛在后边的敌左路纵队四十二师及敌八军军部,从三十七师师指挥所的右边奔了上来。他们先占领了路通铺,企图跟他们前面的右路纵队会合。

此时,三十七师师长周学义,立即命令一一○团团长傅一宗,率领部队进行截击,以保证一○九团团长顾永武集中全团力量,大胆使用穿插分割和各个击破的战术,在天黑前全部肃清敌教导师主力及三师残部。

当天下午,一○九团就组织了几支小部队,勇猛地向敌人发起攻击。有的一个连就消灭了七、八百个敌人,有的两个班就战败敌人一个营的兵力,有的一个人抓了50多个俘虏。天黑前,敌教导师主力及三师残部被全部歼灭。

就在同一天下午,一一○团也顽强地把敌人左路纵队全部人马阻击在路通铺一线。加之,我们被敌人隔在后面的师直属队和一一○团部,在吴效闵副师长和战斗英雄卫小堂(当时他刚从北京开政协会议回来,在师政治部等待分配工作)的带领下,适时地从敌人背后展开了猛烈的攻击。敌人弄不清我们的兵力有多大,就沿着路通铺东北一条杂草丛生的山沟,向元江东北岸的红土坡、二塘山一带奔逃而去。

敌八军军长曹天戈,带着残兵败将没命地向元江逃跑,企图越过元江。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下令炸毁元江铁索桥,断绝他们逃路的不是解放军,而是他的前卫一七○师师长何进贤少将。

曹天戈得知实情后,暴跳如雷,大骂一七○师。他宣布:过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捉拿一七○师师长何进贤,“以正国法军纪”。

可是,眼前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曹天戈带着工兵、卫士前去修铁索桥,企图过江逃跑。但已经来不及了。我神速的“夜老虎营”已连夜赶到铁索桥头。共产党员,六连连长张海水率领全连的健儿们猛扑过去,把曹天戈打得落荒而逃,剩下的一些工兵做了俘虏。

曹天戈逃走后,还不死心,又派七八百名士兵抢占铁索桥东边不远的一座无名高山。这座山,平地突起,象用刀削过似的陡峭,山上不长树,全是南方的癞刺金刚、仙人掌和刺藤。它是扼守铁索桥头的天然屏障。

不抢占这座高山,就守不住铁索桥头,敌人就可能会修好桥逃过江去。

因此,红军团团长顾永武命令“夜老虎营”,想尽一切办法攻下这座无名高山。“夜老虎营”营长和教导员,把这一艰巨的任务交给了六连。

六连连长张海水随即带了两个排绕道向这座高山冲击。他们抓住刺藤、癞刺金刚,脚登石崖缝,向山上艰难地攀登。他们到了半山腰,被敌人发觉,机枪子弹、手榴弹倾泻下来。两个班长牺牲,十几个战士负伤,其余的人全被敌人的火力压得抬不起来。

天快黑了,张海水看了看左右,全连能坚持战斗的已经不过50来人了。他想,夜战不在人多,而在快、猛、智、勇,就向战士们问道:

“同志们,怎么办?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敌人还占领着这座高山。”

“冲!决不能给我们‘夜老虎营’丢脸!”一个战士大声说道。

一个战斗小组长也坚决他说道:“对,我们一定要攻上去!”

张海水把手一挥,咬紧牙根喊了一声:“跟我上!”

连长一声令下,战士们分三路冲上去,用手榴弹猛炸山上的敌人,占领了敌人的阵地。

但六连还没有来得及修筑工事,曹天戈又派了一个团的兵力对我进行反扑。敌人在督战队的威逼下,成群结队地向山上拥上来。

张海水立刻组织反击,敌人的两挺重机枪疯狂地进行扫射。我们又有两个班长牺牲,七个战士负伤。

“一定要消灭敌人这两个人力点!”张海水一面喊着,一面冒着密集的弹雨向山头上爬去。

他爬到山顶,举起望远镜看了看,看不到敌人的暗火力点。他又带着部队继续反击。敌人的重机枪又“哒哒”地响起来。

张海水又向山顶爬去。他再次爬到山顶,刚举起望远镜一望,就被敌人的重机枪一梭子打倒。

“敌人的火力点,……就在我们左侧的山头上!”鲜血从他的胸前涌了出来,他仰起头来断断续续他说完这句话。

“连长牺牲了!”

“上去——!为连长报仇——!”

六连的健儿们向前冲击。副排长潘正刚带领两个战斗小组摸上了山头,用手榴弹和冲锋枪消灭了敌人那两个火力点,打死了那两个机枪射手,活捉了四个弹药手。

这一天,敌人连续向这座高山和铁索桥头疯狂地发动了十几次进攻。“夜老虎营”六连最后打得只剩下了24个人,但仍牢牢地坚守着这座高山和铁索桥头,没让曹天戈带领的近万人马前进一步。

经过两昼夜的激战,未能逃过元江的敌八军军部和四十二师,被我军分割在荒无人烟的红土坡、二塘山一带。曹天戈及其所属官兵陷入了绝境。因粮食断绝,敌军为了活命,争先恐后地杀马充饥。

此时,我军的后续部队还没有赶到,三十七师在元江东岸红土坡、二塘山一带,可以作战的部队已经不到四个营的兵力了。到处都在战斗,到处都是硝烟弥漫。炊事员、饲养员、公务员、文书、挑夫,几乎都投入了战斗。

师、团机关人员也拿起武器抗击敌人的反击。

为了粉碎敌八军军部和四十二师继续逃过元江的企图,彻底消灭这股敌人,师长命令顾永武和傅一宗,带领部队歼灭已被分割,孤立无援的敌八军军部。

顾永武、傅一宗受领任务后,师长严肃地问他们:

“部队能克服当前的困难吗?”

“能——!没有问题。”两位团长回答。

“现在只有战胜饥饿、疲劳,才能战胜敌人!”雷政委接着说,“我们绝不能让敌人得到喘息的机会。”

“请首长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顾永武斩钉截铁地回答后,立即率领部队向敌八军军部盘踞的一个山头冲去。指战员们苦战半天,将敌第八军军部的1000多人,全部压缩到红土坡下的一条深沟中。傅一宗率领的两个连乘势扑入沟中,一举全歼了八军军部。敌第八军军长曹天戈被我活捉,押送到师指挥所。在对曹天戈的间话中,周学义、雷起云得知汤尧也在此处,二人都很兴奋。

在解放战争初期,三十七师在黄河北抓住过胡宗南自封的所谓“天下第一旅”中将旅长黄正诚;在解放战争中期,三十七师活捉过横行中原、镇守古部洛阳的蒋介石青年军二六师中将师长邱行湘;在渡江南下的作战中,三十七师又俘虏了白崇禧的包括粤桂边区“剿匪”总指挥喻英奇中将在内的数百名将校军官,可是,象国民党“陆军副总司令”这样的“大人物”,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周学义立即追问道:“汤尧在哪里?!”

“你的陆军副总司令现在哪里?!”

“你们看,(曹天戈用手指着北面不远的一座高山说,)正在前面逃跑的那拨人里就有他!”

为了尽快抓住汤尧,周学义结束了对曹天戈的审问。紧接着,三十七师立即又投人追捕汤尧的战斗。

此时,国民党陆军副总司令汤尧,正带领四十二师由红土坡向二塘山方向逃窜。

原来,在1月16日凌晨,汤尧坐吉普车从蒙自逃出来后,到石屏找到了第八军军长曹天戈。他把吉普车丢在石屏城,就跟随曹天戈部队骑马沿山问小路向元江方向逃奔。

我三十七师的指战员,决心不惜任何代价抓住汤尧。为了完成这一任务,师长周学义、师政委雷起云率领师政治机关的干部,到阵地前沿的部队进行动员。

此时,负责游击阻击、迟滞敌人逃跑的边纵部队数百人也投入了战斗。

同时,我一一四团和一一○团走在后面的部队也赶了上来,同三十七师师部等会合,一场围歼战,在元江东岸的红土坡、二塘山地区迅速展开。

激战约五小时,粉碎了汤尧亲自指挥的四十二师的八次反扑,攻占了他们在二塘山临时构筑的全部阵地。被蒋介石称为“骁将”的四十二师师长石健中被当场击毙。五、六千敌人乖乖地当了俘虏。

枪声渐稀,部队开始集合俘虏,可是怎么也找不到汤尧。他逃到哪里去了呢?

这时,我一一○团一连的战士们看见一股残敌,约七、八百人,都是带着一长一短——一支卡宾枪、一支手枪,正拚命地越过前面的山包,边打边跑。

战斗英雄郝珍富,立即率领一批战士追了上去,迅速地消灭了这股敌人。

在第三批俘虏里,有一个面容憔悴、披头散发的妇女,手里提着一个缎面包袱,一看就知道是位官太太。郝珍富提着卡宾枪,走到她的面前。她战兢兢地哭着说:“官长,我们不能分开呀!”

“你跟谁不能分开?”郝珍富问。

“我丈夫……他是个连长……师长被打死了,只要官长高抬贵手,我立刻把他喊过来……”

“好,只要你把丈夫喊过来,我们会宽大他的。”

那个妇女去了不大一会儿,即领过来一个佩带手枪的上尉连长和一个十五、六岁的传令兵。郝连长说:“不要怕,只要你放下武器,我们保证宽大你,还可以放你和你的老婆一起回家。”

“我已经是第二次当俘虏了。我了解贵军的政策,我要争取立功赎罪!”

“好,你真要立功赎罪,我们欢迎。”郝珍富说罢,就命令这个敌连长,派他的传令兵,去通知他的副连长把全连都带过来。

不一会儿,敌副连长带着一批官兵举着枪过来了。但是,还有一股敌人仍龟缩在山梁那边顽抗。

郝珍富命令一个班看守俘虏,一个班坚守阵地进行掩护,自己带着第三班迅速地冲到敌人的面前,出其不意举起手榴弹,厉声喝道:

“不许动,谁动就打死谁!”

这时,只听敌军一个老军官无可奈何他说:“交枪吧,不中了!

……不中了……”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敌人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郝珍富把这最后一批俘虏带在一起编队,指定刚才投降的那个连长出来带队,但喊了好儿声,他都不敢出来,只是摇头摆手。郝珍富正怀疑他搞什么鬼,忽听站在前边的一个俘虏悄悄对郝珍富说:“不是他不愿带,而是他不敢带,因为这里头有比他大得多的高级将领!”

“什么高级将领?”郝珍富立即追问。

“陆军副总司令!”这个俘虏仍低着头说道。

“在什么地方?穿什么服装?”

“就在人群里,你找吧,他穿的比我们穿的要好得多,岁数最大。”这个俘虏又悄悄他说了一句。

郝珍富可高兴了。立即带着战士在俘虏群中查找。他发现在最后押来的那批俘虏中,有一个老军官蹲在草地上。这个人穿着深绿色呢大衣,约莫五、六十岁。

郝珍富立刻快步走到俘虏群中间,向那个老军官问道:“你叫什么?”

没有回答。

“你是汤尧吗?”郝珍富追问。

还是没吭声。

“你是陆军副总司令汤尧吗?”郝珍富又大声问了一句。

“是,我就是陆军副总司令汤尧。”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苍老。

郝珍富一看,他就是刚才那位说:“交枪吧!不中了”的老军官。

郝珍富把汤尧带到连部,连长决定把他押送到师部。汤尧说:“我身体不好,走不动。”

连长说:“有马给你骑。”

战士们把汤尧押送到了师指挥所,他没说别的,先踉我们的战士要吃的。

这时,元江东岸的战斗已经结束,元江县的人民群众给我们送来了大批饭菜。师长叫警卫员给汤尧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大米饭和一盘牛肉炒花菜。

雷政委说:

“这些饭菜都是人民慰劳我们的,现在你们放下了武器,也可分一点了。”

汤尧把两碗饭和一盘菜吃得于干净净,连声说:“贵军宽大……宽大,兄弟我太感谢了!”

饭后,师长叫警卫员把他和他的参谋长杨也可、八军军长曹天戈一起送进了俘虏营。

在元江大战中,只有敌一七○师及教导师一部,在一七○师师长何进贤的率领下,提前过江逃脱。

陈赓司令员和十三军前进指挥所,命令部队立即组织精干分队,穷追逃敌一七○师,不给祖国人民留下一点后患。

三十七师党委决定由周学义师长和吴效闵副师长,各带领两个营急进追击。

此时,敌八军前卫一七○师师长何进贤逃过元江后,正向西逃窜,企图逃出国境。

在边纵和沿途群众的有力配合支援下,部队追击进行得比较顺利。翻过艰险的哀牢山,涉过水流湍急的阿墨江,越过疟蚊肆虐的瘴瘟地区,整整追击了八夭八夜。2月4日,终于在镇远县南京街,追上并包围了敌人。经过一天战斗,歼灭了敌一七○师1个后卫营。何进贤见逃路己被断切,下令组织“敢死队”,向我“洛阳英雄连”攻击。

“洛阳英雄连”扼守着一个险峻突起的山峰。这座山象一支巨臂,挡住了何进贤的逃路。何进贤给每个“敢死队员”发放了大量的金银,向我阵地发起了冲锋。

机枪手周继武、刘吉友端着机枪向敌人猛扫。

敌“敢死队员”仍然拼命往上冲,阵地上硝烟弥漫。

“洛阳英雄连”政治指导员王引生,率领勇士们顽强地坚守阵地。连长带着一个排冲到阵地前沿,向敌人反击。机枪射手周继武和刘吉友,再次端着机枪猛扫敌人。

“洛阳英雄连”阵地上的战士越来越少了,连长也负了伤,全连人员伤亡过半,子弹已消耗光了。战斗英雄政治指导员王引生从阵地上跃起,高喊道:“同志们!为了牺牲的同志,为了苦难的滇南人民,我们一定要守住阵地!”

何进贤的“敢死队”向我阵地发起了第九次冲锋,象前八次一样,还是分三路进攻。

“放石头!”周继武喊。

无数大石头顺着斜坡向下飞去,有的直飞而下,有的互相撞击。

何进贤以不足二个团的兵力拖住我们的部队,带着两个团则乘机从南京街的一条山道向西逃跑。我军决定以小部队尾追敌人,以主力部队绕到敌人的前面进行拦击。经过一夜……急行军,在2月5日,我军赶在了敌人的前面,占领了镇远县以西80里的荒草岭和松山一带险要山地。同时,边纵第四团也赶到了,再次包围了敌人。

天慢慢地黑了下来。

三十七师师长周学义估计兵力占绝对优势的敌人,可能会继续发动攻势。但敌人摸不清我军的底细,未敢发动进攻。敌一七○师师长派其情报科长,来我军驻处接洽谈判,实则是探听虚实。

周学义将计就计,他对敌情报科长一面说,我们的部队和当地人民武装已经把你们包围住了,一面同意派遣一○九团副团长周峰深入敌一七○师师部进行谈判。

周峰带了一名叫郑小保的警卫员,随敌情报科长来到敌方。

当时,我部只有400多人,是由一一○、一○九团凑起来的。代号是一○二师、一○一师。敌人误认为我军是两个师的部队。

同时,周峰从了路的敌情报科长那里,了解到敌人当前最大的困难是:

带的家属多,逃出我军的包围圈不容易。另外,敌师长、情报科长等不少骨干分子的妻子儿女均失落在昆明,没有跟上来,所以牵挂很大。周峰在谈判中掌握到敌人的这些弱点,对搞好谈判起了很大作用。

到了敌一七○师司令部,敌师长、副师长和团长们正在开会研究对策。

开始,敌情报科长将周峰留在屋外。敌司令部的勤务员、警卫员、火夫、马夫……围住周峰,问这问那。周峰乘机向他们宣传我军的政策,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士兵前来询问。敌军官只好把周峰引进一间小屋里。

下午4点钟,谈判开始了。敌一七○师参加谈判的有师长何进贤,副师长姚良知、李德元,还有师参谋长刘启凡。师长何进贤首先开场:

“对不起,兄弟来晚了。不过我们同几个团长经过磋商,大家对这次谈判寄予很大的希望,不知贵军意下如何?”

“你讲条件吧!”周峰庄重地说。

“条件嘛——”何进贤拉长了声音说:“我们的意见有三条。第一条,弟兄们的意见是到建水去缴枪……”

“这不行!我们首长的命令是就地缴枪。”

周峰没待何进贤把第一条意见说完,就坚决而干脆地打断他的话。

“兄弟们对这里的老百姓顾虑很大……”敌师长说:“我们来时拿着武器,他们还一路打我们,我们回去若是不带武器,他们是会给我们难堪的……”

“这个由我们负责。”周峰笑了笑,说,“只要你们老老实实地放下武器,不再给反动派卖命,人民是会宽恕你们的。”

“是,是,是——”敌师长连连点头。“只要贵军提出保证,这一条是可以放弃的。现在我们来谈第二条:不能把我们和家眷分开;要给我们牲口骑;要保障我们的全体官兵生命财产的安全。”

“这些是完全可以保障的。”周峰向他们说,“对于放下武器的敌军官兵,不虐待,不杀害,不侮辱,不搜腰包,从宽处理,保障安全。这一切,你们军队里的不少官兵,恐怕早在数年前就有深刻的体会了。你们的陆军副总司令汤尧,军长曹天戈,现在也享受到这种优待了。这一点你们尽管放心好了。”

敌师长何进贤接着提出了第三个条件:“这回缴枪要算起义,不能叫投降。”

“不!”周峰严肃起来。“不能算起义,也可以不叫投降。按照过去的惯例,可以称为投诚。”

“这一条,我们一定要坚持!”一直沉默的两个敌副师长,突然站起来,瞪着眼睛说。“否则,我们宁愿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

敌师参谋长也插话说:

“我们知道,你们来的人不多,连大炮、重机枪都没带。但是我们还有3000人,有大量的重武器。如果继续打下去,对贵军未必有利吧!”“是的,你们现在是还有3000人。”周峰笑着说,“可是,诸位都是聪明人,最好还是不要忘记历史的教训!在战役之初,你们有6万多人。解放战争开始时,你们的人更多,有五、六百万,还有无数美式装备。最后的结果,我想诸位都清楚!”

“我们只讲今朝——今朝我们有力量突围!”其中一个敌副师长说。

“夸大自己的力量是没有好处的。”周峰威严地扫视了他们一眼。“现在,我们部队和人民武装已云集在松山周围,你们想跑掉是不可能的,再退一步说,即使你们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侥幸突围出去几个人,你们在这儿的家眷也带不走,失落在昆明的亲人更无法赶上来。那么,你们就会陷入妻离子散,甚至家破人亡的困境,到那时候,你们后悔也就来不及了……”

听到这几句话,敌师长、副师长、参谋长都面面相觑。会场上一时格外寂静。

最后,还是敌师长先开口:“哦!好说,好说。请老兄先回去,容兄弟我们再考虑一下,明天……明天……明天答复贵军。”

“好吧!你们认真考虑一下,怎么做才能对你们的妻子儿女,对你们的3000名官兵,对你们自己今后的命运更有好处。”周峰意味深长他讲了最后几句话,离开了敌一七○师司令部。

周峰向周学义和雷起云等人汇报了谈判经过,估计敌人可能还要耍花招,于是就把部队调整好,布置在松山阵地上,敌人不缴枪就发动进攻。

早饭后时间不久,情报科长来到我军阵地,恭恭敬敬地向周学义师长行了个军礼,说:“我们师座同意就地缴械——投诚。”

副师长吴效闵带领的两营部队,在追击中和师主力失去了联系。但他们在追赶敌人时发现,敌二十六军军部和八军流窜人员七、八百人,窜过墨江、澜沧江,正向中缅边界逃窜。

为了全部、干净、彻底地消灭残敌,干部战士们日夜兼程,继续向滇缅边界地区前进,连续九天共走了1400多里路。2月8日凌晨1时来到了南桥。

这里是敌八军和二十六军溃散官兵的汇合点。

3时整,部队赶到南桥城下。吴效闵副师长和一一四团政委赵培宪等研究后,决定先派一个侦察小组摸进城里,捕捉“舌头”,了解敌情;其余部队埋伏在城四围,随时准备进城,歼灭这一股溃散的敌军。

侦察小组很快就带着几十个俘虏回来了。原来侦察小组一枪未放就活捉了敌人的哨兵,让这个哨兵前面引路,悄悄地摸进了敌人的住房。就这样,敌人一个连当了我们的俘虏。

据俘虏们说,他们的一个将军带着七、八百名溃散官兵,聚集在城南龟山的几个院子里,准备坐飞机逃到台湾去。吴副师长和一一四团首长立即决定:二营主攻龟山,配合当地游击队歼灭残敌;一营集中力量,火速占领南桥飞机场。

我军摸到了一所长方形院子的门前,院门紧闭,院里西侧平房有鼾声。

副连长袁耀山低声命令周振忠,先带一个班跳到院子里去。但是,院墙上扎着不少的玻璃碎片,不好跳过去。不知是准扔进一枚手榴弹。

“赶快炸大门!”袁耀山大声喊。

轰的一声,院门被炸开了。勇士们乘着烟雾冲了进去。

100多个惊慌失措的敌人急忙投降,而另有一群敌人从后门逃跑了。“追!决不能让一个敌人跑掉!”吴副师长和一一四团政委都来了,他们命令留一个排看管俘虏,搜查院子,其余的人都去搜山。

天亮时,搜山的战士和游击队员陆续回来,带回了一群俘虏同时,在院里还缴获了大量的武器弹药。

那天中午,还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敌二十六军二七八团流窜的一个营来了个“送货上门”。这股敌人从城东过来时,巧遇我一一四团团部在河边挑水的炊事员老刘。

“你们的长官呢!”一个敌军官大模大洋地问老刘,“我们是二七八团的,来这里会合,过了春节就坐飞机去台湾,你们怎么也不派人来接洽一下?”

老刘一看是敌人,就随机应变地对敌人说:“长官,饭菜都准备好了,你们来了多少人?”

“500多。”

“好,长官,请弟兄们先在这里休息片刻,我回去报告长官来迎接。”

老刘挑起水桶就走,一直走到山洼里,把水桶往地上一丢,三步并作两步就跑上了楼。这时,一一四团政委赵培宪正审问俘虏。赵培宪听完老刘的报告,急忙走到窗口一望,只见敌人有的躺在小河边,有的正往城里走,有几个已经朝山上走来。时间紧迫,赵培宪只好命令哨兵鸣枪通报,他自己也顺手抄起一挺轻机枪打了一梭子。

正在休息的战士们一听到枪声都立即行动起来。吴效闵命令一个连从右边压过去,另一个连从左边压过去,其余的部队在山头上抢占有利地形,向这股敌人猛烈开火,迫使这股残敌放下了武器。

这天正是旧历年的大年初一,我军连续征战48昼夜的滇南追歼战,以国民党第八军、第二十六军的覆灭而告结束。

十三、波诡云谲天府国

张群的心中很不平衡:我们竟让刘伯承、邓小平的雕虫小技蒙在了鼓里。蒋介石大骂李德邻。重庆市郊炮声隆隆,蒋介石在“中美号”专机里渡过了一个难眠之夜。

三声枪响刺破军校夜空。刺杀蒋介石的战斗小组由三人组成。蒋介石批示:让白发人送黑发人,让韩司令在无尽的悲哀中死去!

胡宗南心冷如冰。刘、邓下达“成都围汗战”命令,我各路大军迅速收紧“布袋口子”。

1949年11月29日,夜,重庆林园。

解放军的炮声在重庆市郊隆隆轰响。

“爹爹,快走吧,局势万分危急!”蒋经国从外面急急地走进来,再次催促蒋介石。

“不,不!我要亲自听到炸毁山城的炮声!”

蒋介石的话音刚一落,只听窗外“轰!轰!”两声巨响。随着巨大的爆炸声起,电灯熄灭,整个山城顿时一片黑暗。

当蒋介石全神贯注听着这爆炸轰鸣继续下去的时候,爆炸声突然停止了。

“怎么回事?娘希匹的,”蒋介石在黑暗中大骂,“毛人凤搞的啥名堂?经国!……”

“嘀铃铃——”一阵电话铃声。他一把抓过活筒,里面立时传出毛人凤胆怯的声音:“总裁……总裁……由于中共地下组织的活动,炸毁重庆的方案受阻。原定炸毁的17个单位、520多处目标,只炸毁了四个兵工厂和刘家台炸药库……”

“饭桶!……”蒋介石正大骂,忽然电话筒里送过来一句话,“总裁!

共军精锐小部队正向总裁方向穿插过来!”

蒋介石丢掉话筒,喝令侍卫长陈希曾:“快,去白市驿机场!”

蒋介石一行驱车向白市驿方向而去,但情况已经不好了!

整个重庆市已经秩序大乱。路上,人挤车,车挤人,到处都是四处逃奔的人群。

车子行得象蜗牛爬,蒋介石一行被迫下了汽车,跌跌撞撞向机场奔去。

好不容易来到机场,蒋介石钻进了“中美号”专机。尽管白市驿机场戒备森严,蒋介石一整夜未敢下飞机一步。通过飞机上的无线电装置,同成都方面取得了联系。

天色微明,“中美号”专机升空而起。从机舱中望下去,长江、嘉陵江如带。解放军的大炮已开始向白市驿机场轰击……

9个月之前告别了六朝古都南京,不久又告别了溪口、广州,现在又将告别重庆,此时坐在飞机上的蒋介石百感交集。

在半个月之前,蒋介石还对重庆充满“希望”,把重庆作为割据西南的“堡垒”和国民党军队“西南防线”的护卫中心。

11月14日,蒋介石“御驾亲征”,偕顾祝同、蒋经国,来重庆进行督战。

蒋介石下榻林园,还没沐浴,便请张群汇报情况。

张群扼要介绍了当前情况,最后检讨说:“刘伯承、邓小平耍滑头,我们竟被蒙在鼓里。现在,他们不仅攻破了西南防线,而且川陕几十万国军南退的道路也被切断,这种情况如果继续下去……”见蒋介石面有温色,张群马上改口道:“当然,总裁把西南大局的责任重托于我,造成这样的后果,我有愧于总裁的信任。请求总裁处分我,哪怕是砍脑壳,我也毫无怨言。”

“算了,算了,”蒋个石摆摆手,“岳军兄,你对党国忠心耿耿,我是知道的。要说这个责任嘛!”蒋介石的声音变了调,“当初,他以为总统是好当的,结果呢?终于晓得锅是铁打的。更可恶的是,他招呼也不打一声,不辞而别,把这个摊子随便扔下不管,置党国存亡于不顾。此纯系为个人利益打算!”

由于重庆地理位置优越,蒋介石事先没有在这里以固定兵力设防。当解放军渐渐逼近重庆时,蒋介石手忙脚乱,赶紧急令胡宗南集团,放弃秦岭一线防线,部队南撤,保存实力。抽调第一军到重庆、江津一线布防,加强重庆防御;命令第十五兵团速抵綦江、南川一线布防,迟滞解放军西进;并令十五兵团之一部抵黔北隘口娄山关布防,阻止解放军北上;令第十六兵团等部沿大竹、广安西移,加强川中防务。蒋介石的企图是:将川境之国民党军向川内及滇、康退却,尽量保存实力,等待国际事变,伺机反攻。

正当蒋介石布防重庆的同时,我第二野战军各部队及兄弟野战军部分部队,正按照预定方针,从四面八方向重庆包围而来。

二野第五兵团主力和第十军,由贵阳、遵义分两路向川南快速迂回,迅速控制了宜宾、泸州、自贡等川南广大地域,截断了川境国民党军南逃的道路。

与此同时,第三兵团第十一、十二军和四野第四十七军,迅速从川东向南川和重庆方向进击。

11月24日,按照刘、邓部署的作战方针,我军已将宋希濂集团主力和罗广文兵团主力,分割包围于南川以北地区,经数日激战,将其主力大部歼灭,并乘胜解放了重庆外围的綦江、涪陵、江津等地。蒋介石在川东南的防御被彻底粉碎,重庆已处于我军的包围之下。

宋希濂十兵团主力和罗广文兵团的主力被歼后,重庆外围只有胡宗南集团之第一军和罗广文兵团残部在重庆外围抵抗。

11月26日,刘、邓首长给已进抵重庆附近的三兵团发去指示,要求速歼长江南岸之敌,乘势夺取重庆。命十二军速向綦江地区进击,而后直趋顺江场,准备渡江,夺取重庆。令十一军和四野四十七军速协同捕歼由冷水场、龙潭场向重庆、木洞撤退之罗广文兵团残部,尔后十一军以一部守老厂,监视重庆之敌,主力出渔洞溪,准备渡江,协同十二军解放重庆。

重庆,位于长江、嘉陵江的会合处。是我国西南地区最大的工业城市和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抗日战争时期,蒋介石政府退到这里建都。广州解放以后,蒋介石又把他的政府搬到了重庆。

为了保护重庆城市的工业、交通、市政设施不受重大破坏,刘、邓首长要求部队必须争取时间,给敌人以措手不及的打击和歼灭。

敌军罗广文兵团残部从我军渡过乌江以来,一直在我追歼之下,已是惊弓之鸟。新调来的胡宗南之第一军,此时尚未遭受我军重大打击,建制完整,有一些战斗力,但敌人已进入最后灭亡的边缘,因此也是士无斗志,不堪一击。

到29日,第三兵团各军已控制了重庆以南100多里的长江南岸地区,并做好了北渡长江的准备。

解放军兵临重庆城下,蒋介石知道守重庆无望,只得乘机而去。

蒋介石逃离重庆后,胡宗南的第一军也纷纷撤退,逃渝的国民党军政大员兑竞相逃命。

我军于当日夜和次日相继渡江。几乎没有经过什么战斗,驻守重庆之敌即全面瓦解。

11月30日,重庆解放。

在一个月以后的1950元旦献词中,刘伯承司令员说:“从11月30日起,重庆永远成为人民的重庆,而我们人民大众就成了主人翁了。1949年11月30日这一天,就重庆来说,是一个划时代的日子。”12月1日,解放军举行了入城仪式。

3日,重庆市军事管制委员会成立。二野副政治委员张际春为主任,三兵团司令员陈锡联为副主任。

在这值得欢庆的时刻,第三兵团的广大指战员还清楚地记得,早在1948年4月28日中原某地举行的庆祝延安光复的大会上,刘伯承司令员豪情满怀地演讲说:“在中原战场上,我们打下了蒋介石的行都洛阳,将来我们还要打下他陪都重庆、首都南京……”

这预言与重庆解放只不过相距了一年零七个月,蒋介石的“三都”已全被解放军打下。

11月30日上午,蒋介石乘坐的“中美号”专机,降落在成都新津机场。这是远东规模最大的军用飞几场,离成都约70华里。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为了打击日军,打破陆路封锁,蒋介石动用几十万民工,费时经年,与美国人合建而成。机场南从流县,北至新津五津镇,沿牧马山下一字展开,设备相当齐全,可容各式重型轰炸机起落。成都还有一个军用飞机场——凤凰山机场,虽然距成都远比新津机场要近,但设备等其它条件差于新津机场。

所以,蒋介石的“中美号”专机,来成都一直均在这里降落。

此日,“中美号”专机一降落,先于蒋到达成都的阎锡山、张群、顾祝同及胡宗南、王陵基、刘文辉等要员,立马向尚未停稳的飞机小跑而去。

但蒋介石并没有径直走向欢迎他的大员们,而是向机翼下面走去。蒋介石看见,“飞机左翼靠近机身处,前后相距约30厘米处有两个子弹击中的窟窿。

蒋介石扭过身,不打招呼,钻进小车,疾速往成都城内驰去。

“既丽且崇,实号成都。”(晋·左思)成都,地处天府之国最富庶的川西平原腹地,是四川的省会,也是四川仅次于重庆的大城市,自古以来都是军事重镇,历史悠久、风光旖旎,在汉代,是全国五大都会之一。

《成都记》载:后蜀国君主孟昶,令人在成都城墙上遍种木芙蓉。每到深秋,芙蓉盛开,色彩艳丽、高下相照、四十里如锦绣,成都故有“蓉城”

称谓;唐代,更有“扬一益二”的美誉。这里,商贾云集、富甲天下,特别是蜀绣最为有名,因而又有“锦城”之美称。

岁月沧桑。

公元一千九百四十九年冬天,成都成为国共两党在大西南争夺最激烈的地区。

半个小时后,蒋介石一行驱车进入成都市区。今日成都,一去昔日繁华热闹。大街上行人寥寥,路边小店大多是将军把门,甚至有的小店将贬了值的大额金圆券用线串起来,吊在竹竿上斜挑店门之外,风吹过沙沙作响,象上坟的招魂幡。街上不时有警车呼啸而过;还有一串十轮大卡车,卷起漫天的尘土,车上站满头戴钢盔,手持美式武器的国民党士兵。

大街上处处是一种行将未日的凄凉景象。

蒋介石闭上眼睛,想起了四年前在重庆的一次巡街之行。

那时,抗战刚刚胜利,他作为中国抗战胜利的代表,作为一个大国的领袖,第一次坐在敞篷吉普车上,接受重庆近百万人的欢迎。事前,侍卫官们出于安全考虑,无论如何要他坐上防弹车出行,但他听了陶希圣等人的话:

“陪都百万市民莫不渴望瞻仰领袖丰采”,便毫无顾忌地坐上敞篷车与广大民众见面。

巡行的路线是:从军事委员会出发,经南区公园,两路口,中二路、中一路、民生路、民权路、民族路和林森路,沿陪都最热闹的街道巡行一周。

侍卫官们坐在三辆小车上开道。蒋介石身着特级上将军服,手上戴着雪白的手套,站在车上威风凛凛。他一手扶着挡风玻璃,一手不停地向夹道欢迎的人群致意。虽然车子经过的路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而且他的前后左右都有卫队护卫,但欢迎的人太多,车队只能慢慢地向前开。老百姓们不停地向他欢呼:“拥护蒋委员长!”“蒋委员长万岁!”

而今天,重庆怕是此生难回,这次到成都,也只能偷偷摸摸进城。

“委座,到了,请下车!”侍卫官说完,赶紧下车,拉开车门。

蒋介石下榻在成都北较场中央军校。这是蒋介石每次来成都都必住的地方。住在这里,容易使他想起在黄埔的那些峥嵘岁月。

成都中央军校,也简称成都军校。坐北朝南,占地300亩,学生最多时曾达万人。校内规模宏大,有可容一师部队进行分列式的大操场。校内有武担山,平地兀起,是全校的制高点。在山脚幽篁翠柏簇拥中,有幢别致的三层法式小楼,取名“黄埔楼”,这是蒋介石的下榻处。

蒋介石来到成都的当日下午,即在黄埔楼召开紧急会议,研究成都的防守问题。

黄埔楼,装饰得豪华气派。会客室里,有富丽堂皇的沙发、地毯,并配备有供暖设备。

蒋介石身穿玄色长袍,望着仅剩的几员大将:张群、顾祝同、阎锡山、胡宗南以及王陵基、刘文辉等,他多希望他们在这个时候,能拿出令人高兴的打算来。

这些大员,尽管心里都在想,但不管想什么,就是没人有勇气先打破沉默。会场沉默良久,作为现在主持西南军事的最高长官,在这种场合,继续沉默下去对他是很不利的。

“我以为,”胡宗南面露难色,不敢直视蒋介石,说道,“成都地处盆地腹心,无险可守。面临共军南北夹击之毒招,窃以为,应保存最后之有生力量,放弃成都,将主力退往西康省境内,依据那里险峻的山地、湍急的河流,对赶进的共军作叠次打击。以西昌为据点,同共军周旋,实在不得已时,全军经云南退到缅甸境内。”这是胡宗南早有的腹案,在重庆被攻破前,就和宋希濂一起,向蒋介石面陈过,被蒋介石否决,今天在会议上又提了出来。

其他人并不知个中奥妙,认为是胡深思熟虑之所见,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墨三!”蒋介石转而向顾祝同问道,“你的意见呢?”

脸窄窄的国防部参谋总长顾祝同,此时已失去当年发动“皖南事变”时傲慢之气,当然,他知道蒋介石为什么此时点他的卯,也清楚蒋介石不希望他说些什么。他看了看脑袋低垂的胡宗南,又仰望了一下满脸怒气的蒋介石,不紧不慢地说道:

“宗南兄的见解当然有道理。但是,忽略了兵家对阵的最重要的一个条件:实力!就西南说来,虽然重庆已破,但我们比共军还占有军事实力的优势。胡(宗南)长官的30万精锐之师;郭汝槐的二十二兵团那三个军,可是全部美式装备的;加上王(陵基)主席的地方部队。就有50万大军。这还没有算上我们的空军、海军和刘文辉将军的二十四、邓锡侯将军的九十五军。

在这“川西决战”的最关键时刻,士气不可泄!不能后退!而应精诚团结,服从委员长指挥,组织好川西决战,给来犯之共军以迎头痛击!”

顾祝同把蒋介石想说的话,表述得淋漓尽致。蒋介石的脸渐渐开朗,一面听,一面不住地点头。末了,他接着顾祝同的话,以不容置辩的口气说道:

“成都必须坚守!从此以后,可不必再言撤退西康,以免动摇军心。”

蒋介石开始点将:

“顾祝同将军,命你兼任西南军政长官公署长官!”

“胡宗南将军,命你为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兼参谋长,全面主持西南军事。”

“刘文辉将军,命你在十天之内,在西康组织十万民军,与二四军一同开赴成都,参加决战,不得有误!”

“是!”刘文辉口不应心地答道。

“杨森将军,命你为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兼川陕甘边区绥靖公署主任,在十天之内组织20万民军参加决战。”“成立川西决战指挥部,由胡宗南将军任总指挥,杨森、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将军为副总指挥。五位总指挥合署在北较场指挥部办公,统一指挥川西决战!”

“是!是!是……”

在蒋介石逃到成都的第二天,即通知刘文辉,要到他府上拜访。

半个小时后,大批警卫人员,从军校到刘文辉公馆的客厅门口,全部封锁,戒备森严。

12月2日,张群奉蒋介石之命再登刘公馆,进一步征求“川西决战”的意见。

蒋介石到成都的三天内,接二连三召开军事会议,频频召见军政大员,而且在刘文辉等川军诸将的身上更用了不少心思。

当日夜,晚饭以后,疲惫至极的蒋介石拒绝一切来访,闭门入睡。

“啪、啪、啪!”三声清脆的枪响刺破寂静的夜空,子弹从黄埔楼顶飞越而过。蒋介石被枪声惊醒。

楼上、楼下随即响起嘈杂的脚步声。

“爹爹,你没事吧?”门外传来儿子的声音,蒋扭亮了电灯。

“怎么回事?”蒋介石问道。

“已派人去查。”蒋经国安慰道,“爹爹放心,没事,可能是有人枪走了火。”

蒋介石松了口气:“怪事情!怪事情!军校连连发生怪事情,要追查到底,咹!”

正说间,成都中央军校校长张耀明、蒋介石侍卫室主任陈希曾进来报告,说是一位叫张大明的执勤士兵,在武担山上执勤,抱着枪睡着了,糊里糊涂地使枪走了火……

“没有那么简单。”蒋介石摆摆手,“军校里一定有可疑分子。我第一次在军校阅兵,炮车轮胎瘪了气。我第二次阅兵,旗绳断了。我前天刚回来,又有人走了火!”蒋介石越说越气,盯着张耀明:“要彻底追查,据实禀报,咹?”

张耀明岂敢怠漫,立即对张大明进行夜间审讯。张大明虽被打得皮开肉绽,仍高喊冤枉。

张耀明如果这次从张大明身上问不出个把死罪来,他这个校长不当事小,恐怕气急了的蒋介石会拿他开刀试问。张大明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终于供出了一个“共党分子”。

这个人叫王北池,原是北大学生,后来投笔从戎,考入成都中央军校第27期。张大明说,此人经常私下偷看进步书籍;还爱作诗,诗中有反战情绪。说着,张大明还背了几首作证。

“还有别的人没有?”

“没有了。”

当日夜,张大明、王北池被蒋介石下令枪毙,埋在成都南郊乱坟岗里。

军校内突发的枪声,让蒋氏父子虚惊一场。而军校外待发的炮弹,可是有意者的精心安排。这几炮打出去,蒋氏父子上西天无疑。

成都中央军校院墙外,有一大片菜地。菜地上,散布着几个低矮的窝棚。

窝棚距校内的黄埔楼仅有200多米,从窝棚里看黄埔楼,连楼里的人走动都一清二楚。

蒋介石到成都后,中共成都地下党组织选择了这处暗杀场所。

最先来到窝棚进行观察的是年方20岁的姜永胜,来自大巴山,烈士遗孤。他原是华莹山游击队的一个小队长,有作战技能和经验,受党组织的委派,来到这里执行这项特殊的任务。

炮打蒋介石战斗小组由三人组成,一位叫唐明昌,30多岁,是三人小组的组长。

小组的另一位成员,叫姜期定,原是刘湘部的一个炮兵排长,后来投向解放军,打迫击炮有百发百中的本领。

蒋介石此次来成都不象以前只住中央军校的黄埔楼,而是行踪不定,住在励志社的时间更多。而且,住黄埔楼对,三层楼房的灯,亮时一起亮,灭时一起灭。

三人战斗小组作了仔细的观察和认真的准备。他们把迫击炮事前已偷偷运到了窝棚先行掩埋起来。计划在等唐文昌向组织上汇报请示之后,让中央军校里的内线,查清蒋介石居住的房间,即进行行动。

但就在三人战斗小组进行观察、计划的当天晚上,蒋介石在窗前伫立观望,无意中发现窗外菜地的窝棚里有人影晃动,引起怀疑,立刻命毛人凤派出一支精干队伍,对窝棚进行搜捕。

当晚蒋介石又住到励志社。毛人凤则率领由数辆摩托车、警车、囚车组成的突袭队伍,包围了菜地和窝棚。

姜永胜守在窝棚,当场被抓,迫击炮从地里挖出。

毛人凤抓到姜永胜之后,留下暗哨,在四周设下埋伏。结果第二天晚上,姜期定、唐明昌又按约先后来到窝棚。姜期定被围捕,机警的唐明昌未落入敌人圈套脱险。

毛人凤抓到姜永胜、姜期定后,对他们进行秘密审讯,要他们供出在成都的地下党组织和这次谋杀的组织者。

敌人对姜永胜百般拷打,用尽酷刑,姜宁死不屈,壮烈牺牲。

姜期定招供。在毛人凤的审讯亲笔记录有了这样的字样:“……指挥谋杀委员长的人名叫韩子重,他是中共川康军事小组组长……是四川省军管区中将副司令韩伍民的大儿子。早在1939年,韩子重就加入了匪党,潜往匪区受训。年前潜回四川,利用父亲作庇护,暗中进行活动……

1939年,韩子重17岁,是一个有救国救民抱负的有为青年。他是家中长子,投奔延安之前,给他的父亲写了一封诀别信,信中说出了他去延安的原因:

父亲大人:

……首先我向你赤裸裸地说明我走的原因……事实就是这样,中国社会有的是盗、匪、兵、贼、贪污、横暴……统治者对千千万万人的压榨、剥削、奴役和屠杀。

西北,是一块开垦中的新地,我们该去那里努力……这是与世界上六分之一地面的苏联是没有区别的。那里虽然物质条件不够,但已消灭了人剥削人,人欺侮人的现象。父亲,请把你的孩子愉快地献给国家、民族、社会吧!父亲,你知道的,这样地对你的孩子的爱护,才是真的爱护,这是给了我一个灵魂的解放……

时任国民党旅长的韩伍民,从邮局接到儿子的信,不禁热泪盈眶。

韩伍民本是一介书生。1923年,他在杭州纺织专科学校毕业,抱着实业救国的思想,在杭州办了个染织厂,梦想实现自己的理想。但希望很快破灭。

他决心弃商习武,走军事救国的道路,赴日本陆军大学骑兵科学习。

他毕业后回到四川,虽然当上了旅长,但对国家日衰倍感忧虑,对共产党深表同情。因此,儿子韩子重回成都从事地下斗争,他虽然未公开表示支持,但内心是不反对的。

韩子重离家以后,先到了西安的八路军办事处,没有去到延安。因为缺乏干部,他被分配到敌后抗大一分校学习。毕业后,先在晋东北一带与日军作战,后调到八路军总部、在《太南日报》作前线记者。成都解放前夕,他又接受党组织派遣,辗转潜回成都,住在家里,并说服时任四川省军管区副司令兼川康绥靖主任公署中将处长的父亲,将共产党员曾鸣飞、王侠夫、黄子万等安插在他的部队里。

那天晚上唐明昌和姜期定从窝棚观察回来后,唐在平安桥茶馆向韩子重汇报了情况。唐认为蒋介石可能有所察觉,建议将迫击炮撤走。韩子重认为情况还不至于如此严重。因为他得到了内线的情报,这几日蒋介石确实住在黄埔楼。至于晚上所有的灯开着,这是蒋介石布下的疑阵。只要弄清蒋介石住哪间屋里,取他的性命不过是一两天的事情。因此,他命令唐明昌当晚去姜永胜住的窝棚传达:按计划进行。先稍安勿动,作好准备,一旦内线传出蒋介石住房的确切情报后,立刻炮击。

当日晚,他与唐分手后,去中共成都临时地下工作委员会汇报。但“临工委”要他立刻将迫击炮从窝棚内撤出。

从“临工委”出来,他又到成都南大桥边的“饮涛楼”会见事先约好的另一位地下工作者——钱毓军。钱家住新津县,离新津机场不远。韩子重向他指示:据内线通报,最近蒋介石要把守卫机场的郭汝槐的一个师调走,让胡宗南的二十七军接替。趁两军换防之际,组织决定把大邑县游击纵队善打夜袭的“猛虎队”拉出来,突袭新津机场。并命钱毓军火速回到大邑县大飞水原始森林内去找游击纵队司令周耀文,再进行具体筹划。

约见完钱毓军,韩子重又用秘密联络手段,约姜期定第二天上午12时在春熙路“可园”茶馆见面。

结果,第二天中午,毛人风派一帮特务,跟在叛徒姜期定身后,在韩、姜二人会面时将韩子重逮捕,关进成都娘娘庙监狱。

韩子重被捕后,其父韩伍民立即将韩子重安插在他部队里的共产党员曾鸣飞、王侠夫、黄子万,接到他的家里隐藏起来,后被韩伍民的司机李山出卖,趁韩伍民不在家时,李将三人骗出交给了毛人凤。

韩伍民受蒋逼迫,曾到娘娘庙监狱对儿子劝降,遭到韩子重的拒绝。此后,蒋派人给韩伍民送去飞机票,要他立即携家眷飞往台湾,韩伍民迟迟不动身。蒋顿起杀心,但在最后核定死亡执行书时,又将韩伍民用红笔勾出,批曰:“不枪毙。让白发人送黑发人,让韩司令在无尽的悲哀中死去!”

1949年10月9日凌晨,韩子重被杀害于凤凰山,时年27岁。重庆解放之前,刘伯承的眼光已盯住了残敌猬集的成都。

根据蒋介石、胡宗南的企图和西南地区的自然地理条件,刘、邓认为胡部在成都不守时退往云南的道路有两条:一是由成都经新津、乐山、宜宾;一是由成都经邛崃、雅安、西昌。此时,经宜宾退往云南的道路已被解放军切断,只有以西昌退云南一条道路。为不使其敌军逃往云南和国外,将其聚歼于四川境内,刘伯承决心以各路大军的现态势迅速前出,以一部迅速抢占乐山、大邑、邛崃等要地,切断胡宗南及四川境内其他国民党军的退路。据此,12月6日,以刘伯承、邓小平、张际春、李达的名义,对二野所属三、五兵团部队及五十军,发布了《成都平原围歼战》的指示:

我军渡江后,必须控制垫江、邻水、内江、荣昌、井研、乐山之线,才算完成第一个战役。这个战役的关键,在于占领乐山,完全截断敌人退住西昌、会理、云南的公路……

充分准备歼灭胡宗南主力的作战。因此:

1.十军、十六军在富顺、南溪休息时间不宜过长,以三天至五天为度,尔后该两军主力即应协力指乐山、井研、荣昌地区继续前进,望杜(义德)王(近山)即与尹(先炳)吴(实)共同拟定前进计划(时间、道路、区分及作战协同事宜),报告我们批准施行。在前进中遇有战斗,由杜王统一指挥。由于乐山、井、荣地区为敌退路,可能引起胡匪与我争夺,此点必须注意,作充分的战斗准备。

2.十八军为十六军的的第二梯队,渡江后休息三至五天即向犍为前进。

3.陈谢(三兵团)准此将十一、十二两军向西延伸,包括铜梁、大足、内江,求与十军靠近,以利策应,并令四十七军控制邻水、广安。

4.各部队当前最大困难是鞋子问题,望自行设法就地购买,勿靠后方运送。落伍人员好好设收容站。

5.已令五十军于12月10日集结垫江待命。第三、第五兵团部队,遵照刘、邓首长的命令,日夜兼程西进。

在我解放重庆的同时,第五兵团主力和第三兵团第十军,经贵州迂回四川,12月3日,进抵川南之纳溪、沪州等地,在截断了胡宗南及川境线敌人退往贵州的道路后就地待命。

三兵团主力十一军,按照野司和兵团首长的指示,在潼南进行了短暂的集中,召开了团以上干部会议,认真传达学习了刘、邓首长的指示,总结了进军以来行军作战的经验教训,特别注意分析和研究了胡宗南集团的情况,认为:解放战争以来,胡宗南虽在和解放军作战中连连吃败仗。但此刻,蒋介石把卷土重来的希望完全寄托于胡宗南。胡手中还有几十万军队,装备也比较精良,又是蒋介石的心腹,极端顽固,是一个靠和共产党打内战起家的反共专家,在国民党行将灭亡之时,他必同我军作“困兽之斗”,广大指战员必须作好和胡宗南军队在成都进行决战的思想准备。

十三军党委制定了作战方案:三十二师以两个团留重庆守备,以副师长徐学忠带九十四团沿嘉陵江北上,直取南充后继续西进,保障我主力西进侧翼;以三十一师经乐至、简阳,三十三师沿成渝公路,向成都以南、江津西南地区进击。第一步先切断敌人的退路,而后,协同友邻部队会歼胡宗南集团。

为了加速进军速度,十三军党委还决定,除强调部队仍轻装前进外,还将在重庆外围缴获的汽车和国民党在重庆的“西南”和“西北”两大汽车公司的汽车,征调分配到各师、团,乘车前进。

12月9日,三十二师九十四团,在副师长徐学忠率领下,以二营为前卫,进至南充市附近。然后,我军伪装成敌人,先解决了南充市外围的小股敌人。

晚上,以同样的计谋,乘夜突入南充市,迫使敌1000余人投降,解放了川北重镇南充。

10日,三十三师九十九团、九十七团在青岗坝将向成都西逃的敌杨森部一三四师全部歼灭。15日,按照计划挥师西进,两日后到达简阳。此时,敌十八兵团李振部在张液以东山区布防,阻我西进。我即决定留九十四团伪装成主力,迷惑敌人,牵制该敌;主力从简阳经老君场、藉田铺向成都以南新津以西地区前进。19日,渡过岷江,一部占领成都通向彭山、西昌公路,并以一部向新津、邛崃公路之太平场进击。

同时,三兵团十二军也向崇庆、大邑前进。21日,占领邛崃、大邑两县城。十一军进入新津、双流以西地区,完全切断了胡宗南集团退往云南的道路。

隆冬的蓉城,已没有了馥郁的花香。

作为多年的对手,胡宗南对解放军的利害,已是屡有体会。以目前之处境,大军只有赶紧退至西康,方有一线生机;若是“打肿脸充胖子”进行“川西决战”,同乘胜而来的百万解放军精锐之师硬打,这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为此,他曾几次公开和不公开地在蒋介石面前死谏,请他迅速兵退西康。对胡宗南的意见,老蒋不仅听不下去,反而拍桌子骂他“娘希匹!”

实在无奈时,胡宗南又请蒋经国去说服“老头子”,可回答是:等个三、五天再说。三、五天并不长,可它对共产党来说,可以于的事情太多了。说不定三、五天后,他、胡宗南,还有在做着“美梦”的老头子,已让人家共产党瓮中捉鳖了。想到向西康撤退,就想起了曾和他一起,在“老头子”面前死谏此筹的宋希濂,他已被共军活捉,如果“老头子”听了他们的,何以会至于此?

这时,他想到了他可爱的“小猫咪”机要秘书林娜小姐。

林娜,大学毕业,长得很美,精通英语,24岁。追求她的人很多,可她一概拒绝了。因为她爱着她的长官胡宗南。虽然胡宗南比她大20岁,黑黑胖胖。她知道,长官已是有妻室儿女的人了,要娶她为夫人是不可能的。但长官需要她,这就够了。

胡宗南赶忙给林娜的卧室打了个电话。

顷刻,高跟皮鞋声即在走廊里响起,胡宗南卧室的门开了。

胡宗南看着林娜,心中顿时感到好受了许多。

他吁出一口闷气,非常伤感地说:“……仗是没法打了。我这一生,无愧于校长,无愧于党国。也许,我将战死在这里……”

十四、血色芙蓉

“不战而屈人之兵”。刘伯承、邓小平发出四项忠告。

“多宝道人”决心已定。“水晶猴”直言不讳:代总统,王陵基不撤,到时候我们可要倒拐啊!王陵基打了个呵欠,突然命令司机:车往回开!

周恩来回电:不宜过早行动。放下电话,刘文辉一身冷汗乍起。陈希曾一挥手,毛人凤满脸杀气一闪而出。蒋介石连说:“误会,误会!”

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宣布起义。

“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就在第二野战军各路大军于炮火连天的战场上同胡宗南兵刃相见时,另一战略的运用,也同时在秘密进行着。

早在11月21日,我军南线部队关闭了胡宗南逃跑的大小门户之后,遵照毛泽东日前电示,刘伯承、邓小平向川、康、云、贵四省的国民党军政人员发出了四项忠告,召告他们停止抵抗,弃暗投明,悔过自新,立功赎罪。

四项忠告说:

国民党残余力量经我人民解放军在华北、华中、华南、西北各地给以接连不断的歼灭打击后,现已接近最后歼灭之期。贵阳已经为我军占领,国民党的所谓最后战略体系,又已被我拦腰打断。四川东南门户亦已洞开,重庆、成都、康定、昆明等地短期内亦将获解放。蒋、李、白、阎等残余匪帮企图收招残余力量,退集康、滇、桂边之计划已为实际所不允许,其退路即将为我军截断。蒋、李、白、阎等匪首倡言所谓“美援”和“反攻”,所谓“第三次世界大战即将到来,一切有待于第三次世界大战”,均为诸匪首之梦想,其目的纯系为帝国主义张目,为了欺骗尚在供其驱使部属,使其与该匪首等一同进入坟墓。

你们应该明了这种形势,迅速选择自己应走的道路。本军此次奉命进军西南,负有坚决推翻国民党在西南的反动统治及解放西南七千万人民之使命,但对西南国民党军政人员一本人民政协共同纲领及毛主席、朱总司令约法八章之旨,给以改过自新、立功赎罪机会,并愿以下列四事相忠告:

一、国民党军队应立即停止抵抗,停止破坏,听候改编。凡停止抵抗、听候改编者,无论其属于中央系或地方系,均一视同仁,指定驻地,暂维持原状,尔后即依照人民解放军的方式实行改编,所有军官按级录用。凡愿意放下武器者,一本自愿原则,或分别录用,或资遣回籍。凡迅速脱离反革命阵营并协同人民解放军作战者,论功行赏。如果你们愿意这样做,你们可以随时派代表到附近的人民解放军接洽。

二、国民党政府机关政治、经济、文化、教育工作等人员,应即保护原有机关学校财务、用具、档案,听候接收,无论属高级、中级或下级职员,本军均一本宽大政策,分别录用或适当安置,其在接收中有功者,并给予适当奖励,破坏者受罚。

三、国民党特务人员,应即痛改前非,停止作恶。凡愿改过自新,不再作恶者,均可不咎既往,从宽处理。其过去作恶虽多,但愿改悔者,亦给以立功自赎之机会。其执迷不误,继续作恶者,终将难逃人民之法网。

四、乡保人员,应即在解放军指示下,维持地方秩序,为人民解放军办差事。有功者奖,有罪者罚。

西南国民党军政人员们,早日进入和平建设,恢复多年战争创伤,这是全国人民一致的热望。你们不应再作无所谓的抵抗,徒然增加自己的罪孽。如能立即觉悟,投向光明,为时还不算晚,还有向人民悔过的机会。若再延误,将永远不能为人民所谅解,其应得后果,必身受之。继续反动与立即回头,黑暗与光明,死与生,两条道路摆在面前,不容徘徊,望早抉择。

这一忠告的发出,极大地震撼和推动了西南国民党军政人员的从速抉择,同时,我党在西南的地下工作者,积极策动、协助愿意弃暗投明的国民党军政人员,使在解放战争后期波诡云谲的天府之国,上演了一幕幕惊心动魄、精彩纷呈的活剧。

成都玉沙街,刘公馆。

天近黄昏,刘公馆也已掌灯。

西康省主席兼国民党二十四军军长,三星上将刘文辉,正躺在他公馆里宽大舒适的牙床上抽大烟。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暖房。幽微的灯光下,可见壁上挂有名人字画。特别宝贵的是一幅张大千画的长轴《川康风情图》;那是大千先生深入康定采访写生后画的一幅精品,为感激刘文辉的照顾和帮助,大千先生离开康定时送给他的。

刘文辉50来岁,瘦高,两颊松弛。看他的像貌,很难使人相信,在三十年代曾是四川政坛上举足轻重的人物。他擅长纵横捭阖之术,因此获“多宝道人”之称。在同蒋介石长期的周旋中,他呼风唤雨,使蒋介石也奈何他不得,不得不常常让他三分,不得不正视他的存在。

三十年代,四川诸多派系被他玩于股掌之间。他的队伍人数不断增多,地盘不断扩大,终于凭实力当上了四川省主席。为统一四川,问鼎中原,他不顾保定军校同学之谊,打垮了田颂尧,收拾了邓锡侯。之后他不惜亲情,同亲侄刘湘开战。但谁知不是侄儿的对手,被打得一败涂地,只得逃到了地瘠人贫的西康。他在川康广袤的土地上,广种鸦片,发了大财。川康地区年产鸦片六七万吨,大半产于他的防地。黄炎培曾去西康一游。归途中愤然赋诗道:“我行郊甸,我过村店,车有载,载鸦片,仓有储,储鸦片,”“红红白白四望平,万花捧出越西城;此花何名不忍名,我家既倾国亦倾”。因鸦片大发其财的刘文辉,养了一支很有实力的军队,蒋介石不得不让他任西康省主席之职。

西康太远,蒋介石鞭长莫及,虽然刘文辉长有反骨,但对蒋政权并无威胁。抗战开始后,蒋介石找到了收拾刘文辉的机会。但刘文辉心里明镜一般,让他打日本,是蒋借刀杀人之计。他不象还有民族正义感的侄子刘湘,不管蒋介石千方万法,他也不挪窝出西康。结果是:刘湘惨死,他还盘踞在西康。

知情人都清楚,刘湘是蒋害死的。刘文辉是知情人……

刘湘和蒋介石结怨,始于三十年代初那场“叔侄斗”。

那次“叔侄斗”,是四川军阀史上最残烈,最惊心动魄的军阀大战。蒋介石是刘湘的支持者,帮助刘湘打败了“么爹”,登上了“四川王”的宝座。

但此后刘湘不买蒋介石的帐,不卖命帮“中央”打共产党,不让蒋介石染指四川。不仅如此,为了抵制“中央”的压迫,1936年,刘湘搞了个“川、桂、红”计划,联络广西李宗仁和延安的红军公开反蒋,并托中共地下党员王于清给延安送去30万大洋……

1937年,全面抗战开始,不到40岁的“四川王”刘湘,主动请缨出川抗日。蒋欣然应允,立即授予刘湘“抗日救国第七战区司令长官”之职,命刘湘率十万川军驻苏、皖两省。同年秋,日军占上海攻南京。蒋介石命刘湘率部与日军血战于雨花台。刘湘杀敌心切,川军骁勇,但这支穿着稻草鞋,拿着“老土造”的队伍,终究敌不过现代化武器装备起来的日军。此一役,十万川军伤亡殆尽,刘湘看着弟兄们的尸体,心里明白这是蒋介石借刀杀人!

刘湘知道上了当,便领着几个高参、谋土愤然离开南京。到武汉后,刘湘潜入英租界协和医院,欲回川重整旗鼓。刘湘出走南京后,蒋介石到处派人侦探,得知刘湘消息后,蒋通过第六战区司令长官陈诚,向刘湘传话,要任刘为中央军事参议院上将院长,条件只有一个,刘不回四川。刘湘回绝。

刘湘为达到回川之目的,放风蒙骗蒋介石,说已身患重病,将不久于人世。暗中叫谋士张斯用五万美金买通协和医院英国人医生毕拉克,让其注入可休眠五天的安眠药。但此秘计被当时刘湘手下二十九集团军司令王缵绪得知,向蒋介石作了密报。蒋派人给毕拉克送去十万英磅。五万元美金买的是可休眠五天的安眠药,十万英磅买的是一种叫做金粉砒酸的无色无味无反应的毒药。毕拉克把这两种药同时注入刘湘的胳膊里,刘湘便长睡不醒了。

刘湘死后,蒋介石亲自为这位抗日将领签署命令,追任刘湘为一级上将,任刘湘之子刘济英陆军中将;并命国家各重要机关隆重祭奠,又从国库中拨款一亿元,在成都武侯祠内举行隆重国葬。

淮海战役之后,“中央军”惨败,蒋介石开始崩溃,也更加看重西南这块退避之地。

1949年1月8日,蒋介石电促刘文辉飞赴南京“共商国是”。刘文辉到了南京,蒋介石在总统府直接了当的对他说:

“四川是抗日战争胜利的发祥地,也是中央赖以反共的基地。中央准备最近迁都四川,在那里同中共决战。中央要借重自乾先生未雨绸缨,蒋介石先撤了邓锡侯的四川省主席给了王陵基,接着任命张群为西南军政长官。刘文辉从西康来成都后,蒋又在刘公馆的对门住了一连宪兵,四周布满便衣,甚至还想给刘家派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