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凌:新史记滑稽列传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8 02:09:57
新史记滑稽列传之

饕餮 文 倚栏读简 画

阎世铎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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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世铎者,庚辰至甲申年间,任国朝蹴鞠之掌门,四载喧嚣,一朝云散,阎氏之功过,庶几可以盖棺也。
夫阎氏,熊罴其身,锦绣其内,国朝三年生人。少时颇喜五禽之戏,青壮而入角力之坊,举凡斗赛技击之术,多所涉猎,唯蹴鞠未尝亲历者也。然阎氏颇潜心于国朝角力之堂奥,间有文论出焉。

盖蹴鞠,我朝大宋年间首创于世者,高俅以太尉之尊,挽锦衣于上,束稠绔于下,踢颠腾挪,辗转如意,玩林冲于白虎之堂,逼宋江于水泊梁山,改大宋江山于玩物,换靖康之耻于终场,此乃我朝蹴鞠祖宗之行状也。

近世以来则不然。西夷列强未知几时窃得我朝蹴鞠国粹,竟尔东学西用,光大发扬,遂成国之利器,二战以来,风烟不再,诸国颇厌和平之久长,乃借蹴鞠之术以战,胜则举国欢腾,败则妇孺落泪,蹴鞠之雕虫小技,庶几而为一国之脸面者也。

我朝蹴鞠之术,高俅以降,乏善可陈者几近千载,未料国朝中兴以来,青壮辈肉饱食足,乃剔牙而小觑外邦,打嗝而鄙夷列强,谓“蹴鞠者,我朝可以说不!”,群情激涌,愤而出战,祭高俅之亡灵于赛前,呼我朝必胜于赛中,骂胜者祖宗于赛后,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举国球迷必欲胜,蹴鞠儿郎技不逮,国朝脸面战则失,上下臣民躁且待。

当此时也,阎氏出焉。初,阎氏以雅笑入虎狼之局,期以富商之援而更张,未料内战则黑幕重重,外战则败绩屡屡,阎氏乃愤而起,挟掌门之威问罪乎黑哨,运诡道之术智斗乎商贾,罢升级之赛让位乎中超,重儿郎之队漠视乎巾帼,赌世界杯赛蒙羞乎朝野,败球迷之兴诅咒乎蹴鞠,乱局中煞星添大乱,无解里偏来无解师,乙酉初,阎氏乃移位,蹴鞠场凋零狼籍,然阎氏毫发无损也。此诚阎氏掌门之四载行状而已矣。

论者曰:非阎氏无能也,乃蹴鞠郎等技不如人也,阎氏以后,一如既往而已,岂有他哉?余则谓:阎氏,能吏也,然则蹴鞠场,非吏治可治者也,外邦之蹴鞠,游戏而已矣,游戏则宽,宽则纵,纵则烈,烈则精,精则胜,我朝之蹴鞠,群情愤于前,臣工迫于后,国威压于上,吏治督于下,如此则紧,紧则滞,滞则僵,僵则败,败则辱,如此而已矣。又如是,则阎氏无过也,小吏者,蚍蜉也,撼树之功近于无,斥之无益也。
是为传。


皇嗣州迪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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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新觉罗.州迪氏,前不见于皇族谱,后不闻于遗孽碑,近者,忽于粤省掘之出,坊间报曰:此公居常垂独辫,衣明黄,自诩乃前清某亲王之后,宣统废帝之血亲也。坊间娱记追腥逐臭,市井愚夫涕唾击掌,谓皇嗣血胤尤在,无非北宫南移者也。

夫广州,革命摇篮,先驱辈出之地也,黄花岗烈士怒目,五羊城国父起兵,辛亥年武昌炮响,广州城义师北伐,满清于是乎崩溃,八旗于是乎烟消,皇皇帝朝从兹不在,泱泱华夏乃得文明,废帝宣统,竟尔良民,少老遗嗣,或者工商小民,或者引车卖浆,五十余载,未闻其胤祧辈自命乎皇嗣于公堂也。

而该“州迪”者,大隐隐于市,自怜怜于身,恋明黄之色于蜗居,夸祖宗之烈于斗室,忍瀛台之辱于五羊,窥龙旗之出于当今,着马褂行走于街市,贵明黄自得于报章,此之谓前清皇嗣行状也夫?

考“大清律”,明黄之色,九五之尊独享,他人不可僭越,犯者其诛。则该州迪者,自诩乎皇室宗亲,然宗亲者众,皇上者“寡人”也,宣统以来,皇嗣已绝,州迪之擅用明黄,其觊觎九五之尊明矣,按律当斩。如是,则以旧朝论,枭其首可也,以当今议,斥其丑然也。

论者或谓:当今乃自由之世,则衣白穿黄,匹夫自由而已矣,袁督师冢前汉服飘飘可也,五羊城马褂皇皇独不可乎?余则谓:汉服飘飘可也,不服者污之为满遗则不可也;马褂皇皇可也,梦呓乎黄袍加身不可也,是二者均可斥也。

以汉服而祭督师,则督师愤曰:食我之皮肉者非衣汉服者其谁?以马褂招摇五羊者,则烈士必愤而起,攫其辫,批其颊,唾其面,以酬其未酬之壮志也。
——该皇嗣者,敢于黄花岗迈其方步也乎?


李敖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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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敖公,民国二十四年诞于满洲,开蒙学于北京,不识愁于战乱,民国三十八年,随父海遁台湾,偏安南朝,迄今未归,则公已耄耋耳。

夫南朝,蒋氏败绩,踞台岛以苟延,挟国体而自重,隔海峡以对峙,倚米国而无恐,故败而未亡,崩而不溃者也。又,失国之痛,丧家之耻者,至世子经国亲政以来,颇知反躬切责,内则老朽辈渐次逸放山林,青年才俊者归岛效力,仓廪日渐其丰,文明日渐其化,新朝文攻武卫之期,则南朝已入四小龙之列;外则修好米日,言听计从,则中兴之象卓然也。

敖公青壮之期,颇与台岛之卧薪尝胆同进退也。夫李敖,才情俱佳,纵情豪放之辈也,才情之酿得佳嘉者,胡适公,钱穆公之调教于前也;纵情之得以豪放者,苛禁弛,文明兴之姑且于后者也,如是,则敖公两入大学,三入囹圄,八创报刊,百场官司,竟尔越战越勇;著述百册,禁其八九,骂人三千,结缘四五,老尔愈名之者也。

蒋氏父子厌其张狂,盖因敖以大才研考其隐私,揭实据而辱其先人,杀无赦者然也,竟不杀,效孟德杨修故事,何也?李氏登辉厌其无状,杀之可也,竟不杀,囚狱小惩而已矣,敖之熬狱五载,竟获地产厚利百万,反致其大富,天下囚徒而类敖者无双耳,何也?盖老党韬悔,文明钳制者也,岂有他哉!

当其时也,隔海而红旗飘飘,硕儒文豪因言获罪者几何?才俊超敖者无数,或毙命于拳脚,或自戕于斗室,或苟延于荒野,或缄口于牛鬼,不堪记述者江海磬竹也夫哉!如是,则敖公之狂放,乃狂徒得狂野之地,敖公之英雄,乃英雄得用武之地而已矣。

然则敖公不察,步阮公次山之后尘,以苍髯匹夫而移师香江,借谄媚之凤凰而臧否人物,则国父中山讥诮之,古之大贤漫骂之,三七分之先帝竟尔古今完人,千百载之圣贤原来狗屁,岛内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岛外少见多怪其怪更怪,肉食者窃笑以纵,愤青辈延涎以追,智识者一闻三吐,猛厉者笔伐口诛,则敖公之晚节不保于斯,确然也。

论者谓:敖公,侠士也,豪杰也,斗士也,余则谓,然,然则敖公之侠,孤岛之狭侠也;敖公之豪,小岛之嚎豪也;敖公之斗,撮尔之豆斗也。敖公之不归,何也?惧而已,此亦敖公之老猾奸狡处也,则敖公之可嘲,然也,然也。


张公召中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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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召中,未知仙乡何处,国朝讲武堂之教官,宣谕台之谈兵客者也。张公相貌堂堂,戎装谨严,诚军中饱学之士也。夫讲武堂,国朝将帅之摇篮,军中文武之芽蘖,则孙武、鬼谷辈或隐于堂,赵括、晋灵辈亦或滥竽之者,张公其为何者乎?

国朝五十四年,米国再伐伊拉克国。先是,伊国撒达姆氏不告而伐弱小,内则虎狼当道,人民如草,联合国屡斥之,然撒氏不以为意,米国乃大愤,先君老布什者发奇兵,越大洋而伐之,一鼓而下,复弱 国科威特于三日之内,天下称庆,暴君股栗。

撒氏败归,阴衔其恨,内则清君侧,养死士,外则宣圣战,布甲兵。细作忽报其秘制巨弹,期予米国玉石俱焚也。
米国新遭巨创,恐而愤,先君之子小布什者继位,檄文布告天下,先礼后兵,三军再越大洋而聚沙漠,意者必毁其暴政,擒其暴君,救民于水火,庶几可自保也。
国朝宣谕台自开战以来,忽起莫名之兴,开战事评点之席,虽三更而不辍;以两国交战为戏,期数月之自娱。

张公乃戎装入席,挂战图于室,指点乎战伐之要塞,置电脑于桌,注目乎时刻之进展;宣谕台水、鲁辈体察上意惟恐不周,乃鼓惑张公等逞口舌之快,张公乃误入其壳,置亲考米国之兵威于乌有,抛熟读孙武之诡道于子虚,竟尔妄言乎米国将兵败沙漠,撒氏将聚歼米兵于街市也。

未料米国铁甲挺进,飞弹无虚,所向披靡,人民箪壶琼浆以迎,暴君仓皇失措而遁,萨哈夫欲效孔明之空城计,惜乎米将不识司马之多疑。然则张公等不疑也,水、鲁辈又不疑张公也,起矫情之哀乐而悼暴民之伤毙,计窃喜之数目以讥米兵之阵亡,如此聒噪者竟达月余之久矣。

然则米国摧枯拉朽,捣禁宫,毙太子,俘大臣,济哀民于水火,捕匪类于狼巢,终而生擒撒达姆氏于阴穴也。张公等熬更守夜,竟尔百无一中,兀自百思不得其解也,然则国人哗笑于城乡,外邦耻笑于报章者,天下一体也。

论者谓:张公,饱学之士也,论战则远离其阵,评点则受制于人,百无一中者,不可以成败论英雄也。余则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帅才也,张公无此才,不可强之也,然则公乃讲武堂之教官,军中之谋士,竟尔百无一中,贻笑大方事小,贻误后学事大,是张公之可嘲,然也。


赵本山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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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本山,国朝八年诞于北地铁岭,六龄丧母,八岁失父,颠沛于国朝之新兴,流离于年代之火红。农妇哀其羸弱而收养之,盲叔悯其幼孤而舐犊之,风雪中胡琴作苦吟之宫商角,黑土上唢呐奏疗饥之二人转。弱冠之年,山乃投身梨园,寄食江湖,以滑稽搏笑草民;工于小丑,出谐趣取悦乡亲。如是者有年,然则贫贱如故也。

国朝中兴,山乃渐次辗转通衢大都,当是时也,苛禁渐废,人民恶闻御用之样板,匹夫喜见俚俗之草台,山乃大显身手,“瞎子观灯”绝倒辽沈,“老有少心”爆笑东北,盲叟行状惟妙惟肖,群盲以为辱已之甚,竟尔击杖阻演,欲剜山之目以符其实,遂成梨园佳话。然则山名也。

国朝宣谕台闻之,招山进宫,欲收山以御用,三进三出,竟尔不遂,盖因山之技艺,引车卖浆者流哗笑以赏,锦袍玉带者辈嗤之以鼻者耳。初,山坚辞,拒宣谕台之斧削,后乃幡然自责曰:“草履不可登金跸,失此则白山黑水聊度余生也”,乃奋而起,斧削流民之顽劣,收敛取宠之雕虫,听命乎黄门之颐指,俯首乎司礼之烹制,终乃于国朝四十一年之除夕,荣登宫中宴舞大会,遂尔天下闻名也。

计四十一年以来,每逢除夕之会,山必调笑天下,献滑稽于禁宫,出顽笑于大内,嘲匹夫之老猾,讥贪佞之小过,上闻之一笑而罢,下赏之捧腹绝倒,宣谕台不可须臾离,盛世典必得山之技,山乃稳坐国朝滑稽之首席也。

论者曰:山,天赋名伶者也,东方卓氏别林,天下庶几无双者。余则谓:山,识时务之俊杰也,以天赋资材达于人臣之极,上不忤逆,中尽贬讽,下多讥嘲,如此则左右通达,上下皆喜者也,东方朔以降,代有类者,无非正史不载,列传拒入而已矣,今则不然,影视倏尔传扬四海,网络连通无远弗届,山之名动华夏,岂可无传也乎?
是为传。



何新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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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新者,国朝元年诞于浙南,长于京师北地,虎狼其身,熊豹其首,具南人北相之形。
初,何氏命途蹇滞,于北大荒兔逃狼奔,觅食于雪域黑土,栖身于边鄙学堂,农人之耕,工匠之役,囚中之徒,何氏颇多亲历也。然仓皇困极,不挫其求学之志;贫贱匹夫,不夺其青云之望者也。

国朝中兴,何氏以而立之年执教京师某太学,渐次脱颖。国朝三十二年,忝列国子监生员,三餐无忧,隔墙与闻大内之净鞭;五福有望,推轩可见侯爵之庭院。新乃发奋治学,期以策论达于天听,效法乎曾、李、左之属也。

巳蛇暑月,京师忽发血光之灾,朝臣颇自韬晦,智者封笔缄口,内则新主惕惕,外则虎狼汹汹,当此时也,何氏忽发惊天之论,谓之“祭祀必有牺牲”者也,详考乎古今,出典乎中外,夺理乎良知,张目乎狼虎,窃喜者上,切齿者下,何氏名矣。

未几,何氏乃荣膺御史大夫之虚位,而实授秘使之职,探卡氏于古巴,察倭人于东海,上密疏于禁宫,充谋士于内廷,何氏之贵极一时,士大夫等无出其右者。

然则何氏未足也。隔大洋而惊呼米国欲伐我也,聚学子而鼓噪我亦是狼也,划地图而指斥外邦皆鬼也,出险策而惑英主动兵凶也,国朝以内,匹夫力竭而呼"不",愤青汹涌而仇外,智者耻与交,臣工恐而避,文明之邦瞠目,礼仪之国远引,此皆何氏等始作俑者之功也。

未料国朝掌舵者老成谋国,深谋远虑,洞察何氏之密疏,颇多乱国之策论,取其可用之一二,弃其妄议之八九,渐次而近能臣,疏佞夫,修旧好于外,求殷实于内,渐不纳何氏也,于是何氏愤而隐,庶几绝其踪迹,空余愤青渴念。然其荼毒流韵,至今不绝也。

呜呼!何氏之兴,以诛心之论而兴也;何氏之败,以乱国之策而败也,兴之也无良,败之也无节,士大夫等欲效之者,不可不察耳。


赵公忠祥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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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公忠祥,北京人氏,皇家御用宣谕使者也,听命于司礼监,俯首于黄门郎,于宣谕之台牛马走。非权贵而权贵垂青,非贵胄而贵胄私喜,盖因赵公别有绝技耳。

夫赵公,声若洪钟,音若金吕,高低抑扬,亢仄自如,每有宣谕,无不顿挫悠扬,声声入耳者。或有圣谕昭告天下之时,司礼监必奉旨钦点,则赵公必运动七窍,腹走真气,胸溢豪情,启丹朱之唇,转多情之珠,掀忠厚之鼻,甚或垂涕泣之泪,娓娓而诵圣谕,款款而宣洪恩,闻者如痴如醉,听者欲仙欲死,如是则上悦下喜,赵公名矣。

然赵公之技不止此耳:腊尽除夕,宫中宴舞,与民同乐之际,则赵公必粉妆登台,执文武山呼之牛耳,领内侍谢恩之班头,颂河海清晏之辞赋,宣五洲捷报之瑞祥,化干戈为玉帛,扫狼烟为凯歌,当是时也,万民涕泣天恩,朝野歌舞达旦,此皆赵公于宣谕台鼓舌簧之功也,由是而赵公受赏无算,老而愈名之者也。

又,赵公精于兽语,举凡两足四脚,无翼有翅,食肉反刍,甚或蚊纳虫瘿,赵公多有识之者,每有所述,无不绘声绘色,状其逼肖,妇孺辈往往痴迷,竟不知人兽之别也。

甲申卯月,忽有民女某伏阙上书,自爆与赵公苟且事。赵公大愤,直斥其非,意者某女欲行讹诈也。有司案验,未得其祥,然朝野耸动,城乡争说之势已成燎原也。论者曰:赵公名满天下,成也天下,败也天下,是天下可容赵公,亦可轻弃赵公也。余则谓“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者也。



阮公次山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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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公次山,台岛人氏,凤凰之首席幕僚,坊间之令色名流者也。于台岛受业启蒙,于米国锻淬深造,纽约求学而获硕士,罗省办报初露锋芒。当是时也,阮公青年才俊,展宏图于自由之邦,放大言于无忌之国,舞文弄墨率性而为,臧否人物百无禁忌,且酒色财气伴名而高,米国关防笑纳于囊,则阮公得意于米国,举凡十数载也。

论者谓:以阮公之煌煌业绩,得益于米国之良法确凿也,阮公之实为米国人,固也,无争也。
未料阮公忽于知天命之年,皓首入香江,苍髯舞凤凰,鼻架金丝镜以彰显乎学贯中西,唇翘仁丹胡而宣示其才高八斗,投笔列优伶之队,正襟入巧言之伍,以张口结舌之狼狈演风云对话,以颠倒是非之谄媚领摇尾之舞,每有所议,无不阴鸷,或者讥宝岛之无状,或者咒文明之乌有,密藏米国关防,鼓惑弱冠愤起,又喜好揣摩上意,往往朝中廷议未发,则阮公已言之凿凿,殊不料所言往往过当,所料往往并非,徒惹大臣耻笑,奈何智者鄙薄。

论者又曰:阮公固饱学之士,奈何弃珠玑之章而换台阁之体?奈何以老迈之躯而弃杖屈膝?弱冠辈之无学,犹可责师之惰,苍髯者之断骨,天弃之也,无可救也,诚哉斯言。


水均益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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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均益者,皇家宣谕台之杂说使,充任礼部之代言,外藩之宣慰,虽九品以外,然人微言重;乃黄门走卒,却身低位高,宣谕台以内,人称“水主”者是也。

夫水主,皮白发乌,颜容俊俏,每有所出,必西服革履,粉面油头,皱双眉以显深沉,射精光而演独到,踞主持以控三方,出言论而导舆情,以青壮傲视赵公等老朽,通夷语独霸杂说之讲台。放眼天下者不得不垂注乎水主,乃因国朝于外邦之好恶情状,颇多授意水主类也,是以水主名矣。

然则水主体察上意惟恐不周,臧否人物往往过当。初,伊国开战,水主忽铠甲遍体,痛别国人,誓言乎以身犯险,将于狼烟中探访旧友撒达姆氏,惜乎浅尝辄止,仅于边境客栈遥望乎旧友禁宫,寄语乎撒氏勉励以战,当其时也,弱女子闾秋露薇者素面朝天独闯伊国,其见闻亲历战火,举国夸赞,水主大窘,仓皇回朝。

又,米国扫荡暴君,水主召中军参将张公召忠等议论战事,水主导引之,张公妄议之,出言则必称米国将败,出谋则冀望撒氏反攻,然则世事难料,水、张等百无一中,徒惹坊间哗笑,业内蒙羞。然则水主等不以为耻也。

举凡外邦风云变幻,则水主必正襟危坐,张公等谋士必摇唇鼓舌,布达上意每每过当,褒贬人物往往并非,君不见:褒者络绎锒铛,贬者结队上台,坊间讥为水氏铁律者谓:挺则败,嘲则胜,竟屡试不爽也。

论者曰:水氏,传声而已矣,斥之或者过当?余则谓:传声者,五音而已,水氏之传,八音也,多则失其原本,遗笑外邦事小,误引民情事大,则水氏之可斥,然也。


张艺谋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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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艺谋,陕西人氏,国朝影戏之名导,奉圣乐舞之班头者也。初,张氏怀才于黄土,蛰伏于渭水,不遇于旧都,乃天地间一介匹夫而已矣。

当是时也,国朝厄运之强弩,邓公拨乱以反正,张氏乃振而起,投考京师影戏教习坊,得高贤传之以摄影术,赖名伶授之以鼓惑功,外邦经典适时泽润,国朝苛禁渐次以松,是以张氏等辈饿极而饱食,囚久而放弛,学成文武艺,效于帝王家,乃以“第五代”伶者自命也。

夫张氏,环眼豹头,虎步狼行,沉毅果决,腹藏珠玑者也。国朝千载之糟粕良莠,黄土百代之兴亡更迭,张氏颇多浸淫,尤喜玩味乎男女之隐情,品咂乎贫贱之苟且,则“黄土地”小试搏名之牛刀,“红高粱”惊爆壮士之野合,“红灯笼”狎玩小妾之隐伤,“秋菊女”状告胯下之奇案,诸如此类,良莠之作迭出,举国叹息,童叟瞠目,西夷击掌,友邦惊诧,于是张氏名矣。

女优者巩,张氏之头牌名伶者也,演而优则媚,张氏笑纳之,进则鹊巢鸠占,张氏乃绝发妻以迎,遂演成江湖艳案。虽然,乃因梨园常态,无损乎名伶艳影,好事者反谓之美谈者也。

张氏之大作屡出,声名日隆,乃以国朝首席之名号觊觎友邦之影戏桂冠者也,于是乎粪土金银千万,“英雄”布“十面埋伏”之阵,意者取奥斯卡如探囊取物耳,未料竟尔铩羽;司礼监收张氏于门下,张氏欣然从命,乃奉命于雅典献短裙大腿之舞,怎奈徒惹士子讥嘲,大臣侧目。则张氏于国朝,竟有鸡肋之叹也。

论者曰:张氏,大才也,虽江河日下,其煌煌扛鼎之作未可遽灭耳。余则谓:然也,然则特立独行,虽才尽犹荣也,自得乎御用,虽大才,其未可久也,况可久荣者乎?



新史记滑稽列传之
饕餮 文 倚栏读简 画

后宰门迎宾

岁在乙酉初夏,百年老党党魁连战者率党徒百余,越海峡北上,石头城谒国父英陵,紫禁城行朝觐之礼,夜上海游酒绿灯红,古长安祭先祖堂庙,此诚五十余载之未有,百年争斗之消泯,开两岸和局于数日,定一中各表于典章,连战以耄耋之年得此大功,可喜可贺也夫哉?
唯西安后宰门之总角辈迎宾之礼,天下哗笑者竟日,隔海讥诮声不绝,论者以为美中不足者也。
盖后宰门小学,乃连翁启蒙之学堂也,西安访祖有余兴,乃光临母校以追思,校方受宠若惊,颇以为圣上还乡,布大礼惟恐不周,恨学堂不及行在,红氍毹十丈尤嫌其短,紫铜锣百面深恨不足,腐儒熬更写长诗,总角受命演活报,乃于连翁落座之际,突现童稚之高音,谓之“爷爷,您终于回来啦!”,六童子当堂力竭呼,耄耋翁错愕坐下席,连夫人定神再四,众党徒瞠目结舌,陪同大员低眉切齿,亿万观者闻见欲呕,网络江湖痛垢学堂之无状,朝野上下痛批后宰之腆颜。
论者或谓:大礼迎宾,礼多不怪,童稚无可责也。余则谓:然也。童稚之不必责,固也,然则授命者必责也,盖礼者,发乎情,止乎礼,不足谓之不知礼,过当谓之亵渎礼,后宰门学校或不知礼也,然则礼单之审阅,节目之首肯者谁何?地方吏员之歪曲上意,谄媚恭逢之恶习,于此可见一斑。上有良策而下必曲解,此诚国朝之痈疥,内引民愤,外丢国格,皆此辈之行状也已!
立此存照。


新史记滑稽列传之

赵、徐游记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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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者以来,我朝官吏人等颇喜米国之游,盖因国朝中兴,西学为用之精华,十之八九取自米国也,于是品秩不分高低,顶戴无论品级,以眼见为实而结队,送启蒙束修于老米,越大洋而西天取经者如过江之鲫,公帑祭于女神像下未知凡几,私密布于五十洲内难侦其详,官吏踊跃于前,商贾络绎于后,其更后者,儒林士子、甚或妇孺、致仕之耄耋辈尔。

有女士赵燕、徐霞者,于米国游历竟尔遭遇殴扑之辱,坊间大哗,舆情汹汹,匹夫欲搏浪蹈海泄其愤,愤青欲扎筏逐波复其仇,幸得我朝狗仔队嗅踪循迹于细微,渐次起底于表象,二女之米国游历行状,堪可入得滑稽之列传也。

先是,赵女等于米国大瀑布游览,时当黄昏,米国警员恰于该地密伏,欲擒毒枭者也,赵女等途次其地,窥探警所,行色可疑,米警乃按例询问,未料赵等惊惶失据,恐而奔,骇而逃,米警大疑,乃狼扑弱兔,擒赵,赵骇急,踢蹬嚷骂,米警惩戒之,乃收服。后查无实据,释之。

赵女衔冤,米国乃按其律治其警员之罪,该警员锒铛入狱,然其罪否,须对簿公堂也。赵女泣诉于国人曰:“殴我者,等同殴我华族也”,索米国赔偿金千万之巨。闻者踊跃,摩拳擦掌,怜其皮肉之苦,叹其被殴之幸,意者以小挫而赢亿万银子也,无知青壮辈跳跃三尺,以为分其羹者有望也。然则年余以来,案情近乎泥牛入海,银子无非画饼充饥,该赵之商贾真迹,反遭国人讥疑也。

赵女之银子尚未得手,徐女忽衔冤于米国之夏威夷。盖徐女,博士也,宣称受邀于米国之盛会,实乃混迹乎老迈之游团,公务共私游集于一身,便宜并风光仗此一游,未料公帑不济,私囊肉割,萧墙起于内,纷争泄于外,吵闹于外邦之客栈,撕打于文明之厅堂,米国有司乃按律擒拿,迫其纳宿银清帐,后乃释之。徐女大愤,出银之痛割肉剜疮,内外欺凌不堪其忍,乃引赵女故事,哀泣国人曰:“我族不可辱!辱我则辱华”者也,未料国人惩赵女之殷鉴,盼尝银之不得,前此之愤青辈竟尔袖手,后继之狗仔队深挖可疑,徐女之行状反供喷饭也。

论者曰:世界熙攘,门户洞开,你来我去,礼尚往来,去者或有不快,来者或有不虞,常事也,盖因人分五色,语有千差,国界西东,律法万别之故也。余曰:然也。然则朝我中华之夷狄者众,或遇匪类臧害,或遭盗贼窃财,甚或有司冤捕等情所在多有,独不闻乎“辱我便是辱吾国族”之泣号也,何者?信法律之准绳而已矣,以一己之私而冒渎一国之誉,此小国寡民之态也,真大国者,不屑为也。以是观之,则赵、徐之冤或有,冒渎之嫌难辞,诚哉斯言。


新史记滑稽列传之
李镇涛评传

李镇涛,瓷都景德镇人氏,国朝十年生人,肖猪。盖李氏,瓷都一介匹夫也,名不见经传,貌不见影绘,乙酉仲夏,竟尔爆得大名,乃因其于网络出大言,以匹夫之卑倡言曰网络实名之故也。

夫网络江湖之名万,隐其真而示其假,假其名而出真言,此则网络江湖之定规,国朝默许之通例,前有佞臣李希光者希图干进,上书内廷,贡谀今上,倡具名以利整肃,钳舆情而弭谤音,朝野不齿,唾为奸佞,奏疏留中不报,该李遗臭于今。

未料景德镇之李氏,饱食三日,忘其数年之饥;甫得瓦舍,不记寒窑之馁,以为今日之饱暖乃皇恩浩荡;惊诧网络之巷议竟无法无天,惕惕乎小富之不守,怅怅乎贫弱之呼天,中夜起坐,不安于席,处江湖之远而忧其君,居暖阁之胜而厌其民,乃遥拜其君于江左,谓之凛遵上意,言动具名,出其名号并良民证于贴,窥得猫眼乃国朝清议胜地,乃昂然张贴于是。

盖猫眼,网络江湖之名店,奇侠异人之蜗居,左军右阵无日不战,党同伐异无日不争,然则见李氏之招贴,左军合右阵齐讨,水火之门派同唾,更有提刑官者循踪迹而去,竟查获该李之阴私数端,其大要者:冒苦寒之名而获大宅,且又转手渔利;而景德镇之有司,冒大庇寒士安居之名,行奸商授受侵吞之实,于是江湖大哗,朝野震动,李镇涛氏遂尔名,景德镇亦复名矣。

论者或谓:李氏之倡言,一己之见耳,汹汹然口诛笔伐,恐非善道云。余则谓:李氏,奸猾之徒也,假上意而做虎皮,出大言示其忠勇,然则李氏之所谓上意何在?廷议本无,刁民自拟,朝纲本清,佞妄诬毁。李氏者,奴才之位惟恐不保,三日肉糜惟恐不继,得小利而窃喜,售大奸以图进,此诚李氏者流之行状也矣,岂有他哉?如是则揭其皮,批其颊可也;景德镇有司等,因其被祸,准其治该李刁民移祸之罪,亦属情理之中,可拭目以待耳。
是为记。


新史记滑稽列传之
超级女声评传

乙酉仲夏以来,“超级女声”渐次席卷华夏,出三湘而南北,越秦岭而东西,国朝宣谕台望风披靡,各省督抚台摧眉折腰,青壮追星去,学子为女狂,湖南一台独大,“蒙牛”酸甜畅销。虽则粤省有煤丁之难,京师现窒闷之天,南京落六月之雪,黔桂发洪涝之灾,然则超女无涉焉。

盖“超级女声”,女优夏青并湘中艺人、商人等谋划者也,仿米国之规制,移英国之样板,竖登顶之天梯,引千万之娇娃,其规曰:凡女流之辈,不分长幼,能歌者均得登台,谓之“海选”,逐次淘汰,色艺俱佳者留,有色无艺者去。青春少女南北响应,贫贱深闺女儿奋身,富豪千金不得铜臭之助,农工素女可望数战成名。超级之谓,谓之贵贱平等,在乎歌妙人妙;女声之谓,不在色形品级,取乎曲佳声佳。如是则去岁以来,唱区犹如战区,你方唱罢我登台;海选竟是普选,卿有人望伊有援。

今岁仲夏,移师湘江,橘子洲头摆战场,较比之夜佳丽角逐;岳麓山下赛歌艺,高下之分万众票评。进退之间泪洒当场;残杀之际姐妹情深。休兵时“玉米”“凉粉”当街鼓噪;开战时“笔笔”“荔枝”声嘶力竭。数百万众亲历选战,数亿观者褒贬论争,此诚国朝以来未之有,盛世独开别样花者也。

盖五甲之佳丽,曰李宇春、周笔畅、张靓颖、何洁、纪敏佳者,川人者三,黔一,湘一,则巴蜀并南方多产佳人者,无争也。

然则詈诟超女者亦众也。谓之俗,谓之黑,谓之无聊无趣,谓之重色重财,宣谕各台愤,正人君子怒,所在多有焉。

余则谓:肇始者或有财色之谋,然则规制取自米英,则米英之民主孽芽蕴藏其中,肇始者未必明乎此,是故超女之选,民主孽芽乃于其中勃发,娱乐间颇得民选滋味,参选中颇尝规则甜苦,习见乎官吏之任免与民无干,反制乎明星之选得遂己意,有票任意而投,不亦乐乎?论者或谓:肉食者鄙,使鄙者不升而贤者上,非匹夫民意制之则不办,如超女之进退然。诚如此论。如是观之,则超女之胜败荣辱不计可也,彼“孽芽”之萌生于超女,诚不可不记耳。
是为记。


新史记滑稽列传之
古月、高秀敏、傅彪评传

乙酉仲秋以来,流年颇不利优伶,冥界或网罗大班,于是古月者先死南粤,继之高秀敏窒息北地,再而傅彪气绝京师。盖三人者,国朝优伶界之名角,影戏班头间之翘楚也,古月仅耳顺之年,秀敏正徐娘之半,傅彪则不惑之龄,竟尔络绎黄泉之途,位列阎罗之坊。当此时也,湘蜀大涝,闽浙风烈,应天飞六月之雪,粤省坑煤丁之命,古、高、傅之接踵,无乃乎下界之有求,上界之必应乎?

盖古月,民国三十九年生人,青壮从军,无击剑横刀之勇,有丹青泼墨之才,于南疆兵营专司文职,虽伟岸高躯辕门伏隐,如是者有年也。先帝崩,影戏起,忽有伯乐者端详古月再四,惊为先帝龙脉之遗移,乃荐举之,于是古月弃画笔于地,束丹青于阁,惕惕乎演绎先帝之当年,点大痣于下胲,顺长发于首级,摇双臂于身后,改国语为湘谈,摹龙行虎步,习王者风姿,年余而大戏频出,三载即声名大躁,旧臣观之涕下,以为先帝在世;草民睹之叹服,赞曰领袖再生。古月由是名矣,受赏无算。宣谕台常做挥手秀,走穴班每有圣驾妆。假戏真做固所需,毁誉参半亦所实。

又高秀敏者,国朝十年生人。北地边鄙生长,青春习艺教坊,歌舞声色俱佳,惜乎埋名僻壤。赵本山等以滑稽而获宣谕台垂青,则高秀敏亦得提携而升次,除夕宫中宴舞,必得赵、高、范之滑稽则上悦下喜,倘无东三省之可嘲则歌疲舞谢。本山固有优孟之才,秀敏当得绿叶之功。其才也不亚赵、范之属,其德也不让双馨之流。夫君何庆魁者,才高命蹇,举凡赵、高、范台前受赏之作,无非何庆魁幕后熬更之笔。高、何以破碎之家再结连理,夫妻仗布衣之才荣膺爱戴,正鲲鹏展翅青云之际,先夺庆魁之爱子于无常,后绝才子之爱妻于子夜,十日之内,别子丧妻,何庆魁命蹇如此,闻者无不唏嘘者也!

傅彪者,国朝十四年生人,长于京师将校之家,混迹皇城平民之伍。虎父颇有从戎之命,犬子别爱艺能之途。奈何星运有埋珠之劫,而立之年始得脱颖。国朝优伶之首席教头张艺谋者,次席冯小刚辈相继提携,彪乃渐次名也。肥其躯,騃其性,匹夫之爱憎,草民之哀愁,谐趣颇得人喜,厚道从来可敬。虽大器晚成,正如日中天,无何膏肓之疾大作,辗转病榻年余,丰腴蚀为形肖,人力不敌天命,殊可叹也。

论者或谓:名伶之死,并煤丁草民之亡有异乎?不吊匹夫之殇,独悯优伶之亡,无乃乎优伶贵而匹夫贱欤?余则谓:优伶亦匹夫也,吊之何妨?夫古月,天降龙准于斯,以匹夫而模先帝,得形似便是大功;高秀敏,平民而登金銮,黔首念其笑貌;傅彪,匹夫演绎匹夫,小民喜闻乐见,是故古、高、傅之匹夫,犹胜乎寂寂之匹夫也,如是则优伶之匹夫可吊,煤丁之匹夫亦可吊也。徒争彼此之贵贱,无益也。
是为记。



新史记滑稽列传之
愤青十年书

盖“愤青”,愤怒青年之谓也。论者曰:青壮以怒,怒且暴,暴则起,起而战者,米国青年率其先也。于是乎愤青者,米国先创其制,我朝愤者承其衣钵而已矣。

然则衣钵之传,仅得其表,未得其里,是谓西学为体,中学为用者也。近者,坊间以米田共之谑称状此辈,庶几可证也乎哉!余做新史记,不可不记此辈行状也。

盖国朝中兴迩来,先帝桎梏毁,愚民苛禁开,东土勤力,饥疲草民食有粮,西风劲吹,混沌士子梦方醒。然则饱食三日,朝野便闻厌黍之怨,得肉五斤,里巷颇有腻膏之声。前此之总角辈,无浩劫之痛而迟来,有膏腴之幸而成丁。以为前此之饥者,何不食肉糜?父母之痛者,何为不晚生?以为今日之饱者,固也。乃吐嗝成臭,意气风发,揎拳撸袖,踊跳暴奋也。

先是,国朝三十七年(1996),有宋强、古清生等作“中国可以说不”一书,仿外邦高论,鼓噪我朝效仿,视文明之邦为世仇,斥友好之国为奸佞,积重难返之中兴,俨然堆金砌银之盛世,粮草初具之营垒,竟尔战无不胜之虎狼。朝中悠悠万事,不敌外邦微微草动,家国嗷嗷待哺,无关寰宇汹汹大局。盖此书之出,荼毒朝野,学子喧嚣佐酒,吏员窃笑扇风。此则愤青之初出行状也。

五十年(1999)仲春,米国忽以飞弹袭我外邦使馆,三记者殒命,我朝大愤,特允太学生等游行焉。京师鼎沸,高官并丧属同哭,城乡怒吼;青壮携幼齿共愤。虽米国以误炸而打躬作揖,然愤青已狂爱南国之米氏焉。未几,米国愧还巨款至千万,然愤青并无半两之馈遗。又未几,南国米氏竟遭该国民众唾弃,以战犯之身付有司焉。

后,网络大兴,言论放纵,愤青辈汹涌而入也。当是时,则天涯、网易,中青、强国、凯迪等勃兴焉。有日人长谷川者于网络诬我为“支那”,青壮群起而攻之,此乃网络反日之滥觞也。
五十三年,米国再伐伊拉克,我朝起莫名之愤,愤青鼓撒氏余勇,然则米国铁甲勇进,大败撒氏于沙漠,毙太子,擒暴君,人民箪壶琼浆以迎,余孽人弹络绎而焚,至今犹绵绵不绝焉。然则我朝愤青等颇意兴阑珊也。

五十四年,有冯锦华者求学于日本,身无长物,穷困东瀛,乃泄愤于该国之神庙,遂尔名。日本宥其罪而遣返之,冯既获爱国之美誉,乃张保钓之大纛,后虽有登岛之壮举,奈有司禁出而败兴。

五十五年,艺人赵薇者献艺,疑其衣冠乃倭国军旗文饰,愤青辈大哗,以为赵羞祖宗丧廉耻,口诛笔伐,赵氏八代以上均蒙恶语问候焉。其最愤者,竟于赵出演之际,密藏人中黄于怀,贴身而进,忽出此宝以飨之。虽有司擒拿此人,然飨粪之举,愤青等视为义士焉。

是年,南京之教员郭、邬二夫,夜黑风高之际,千里奔袭前明海盗王直之荒墓,锤击墓碑于拂晓,沽名钓誉于日出,乃因日人曾祭奠该海盗云云。

是年,帝京开蹴鞠赛会,对垒者中日也,我朝愤青必欲胜,球场喧哗震天,街巷纸刀如林,我朝蹴鞠儿郎虽抵命而搏,反遭日人三粒完胜,愤青辈大悲号啕,竟于京师结队滋事,幸有司严防,铁甲共猛犬森森,愤男并怒女泄泄,首善之区安堵焉。

五十六年,倭国谋入联合国之执事席,我朝再愤,愤青辈尤愤于朝,期五十年之一游而不可得,乃怒不可遏,砸车焚室,效拳匪之烈勋,仿暴徒之忤逆,期以乱国而达功。幸朝纲英聪,饬有司扑拿首恶,令地方不得枉纵,愤青辈乃郁郁偃息焉。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焉尔。

呜呼!我朝青壮之愤者,十载以来流韵不绝,行状悲烈难纪其胜。论者或曰:国有青壮之愤者,国之大幸;朝有愤者之噍噍,朝之生机者也。人而不愤,志将安在?国其不愤,威将安在?如是则愤青可赞也。余则谓:细察愤青十年行状,所愤者无非外邦之是非,不容者庶几他国之风云;富庶之国妒于前而投于后,世仇之邦仇于口而慕于心。当朝稍纵则暴烈,有司羁縻则烟消,民生多艰视而不见,腐恶当前充耳不闻。如此之愤,于国有遗患之祸,于民有乱智之功,于外有遗笑之耻,于己有虚度之实,有此四端,愤其荣乎?
是为记。

新史记商贾列传之
袁宝璟评传

丙戌年孟春辛卯月已巳日(公历三月十七日),辽省有司奉命,袁氏三昆仲,宝璟、宝琦、宝森者获毒鸠之针刑,须臾毙命焉。则前此秋后之刀下留人,终乃立春而问斩。坊间哄传,疑云密布,网络颇多质疑之论,官衙难透云诡之机。

盖袁宝璟,北地辽阳人士。国朝十七年(1966)生人。兄妹五人,璟行三。幼贫贱,饥寒乃少年之友,卑贱为总角之形。八岁投靠乡村亲友,寄食耕读鄙陋之乡。乃发愿于窘迫曰:后必图富贵而遂其志焉。

三十六年(1985),璟如愿考中京师法政大学堂。虽有青云之志,无奈贫困如前,乃忍辱发奋,尝为教授抄书稿换小钱,填信封赚微利,或与市井小贩为伍,校园并街头互市;或于假期来往京沈,土产共杂货卖买。课堂埋首研习乎律法之精要,课余引车卖浆于京城之胡同。四载学子生涯,颇尝生意甘苦。毛遂自荐而入国朝之银行,料理证券有天赋之颖聪。

四十三年,(1992),辞公职,创“建昊”于怀柔,展宏图于“黑麦”,遂尔羽翼渐丰,专注于证券之投机,游刃于股市之黑洞,千万金银朝发暮回,蜗居独坐孔方成军。四十八年以降,璟坐拥三十余亿巨产,俨然京城富豪之前茅也。当其时,璟仅而立之年余焉。

有汪兴者,璟之同乡也。年长璟十余岁,乃辽阳警司衙门之捕快,地方黑白双道之能吏也。初,璟、汪相识之际,则璟为学生,汪为警员,然晤谈甚洽,相见恨晚,遂结金兰之义云云。璟暴富,汪愕然,乃效仿之,退警员而商贾,期以速富。然或时运不济,或天赋不足,屡战屡败,终乃投璟。璟纳之,以报昔日之谊也。

四十七年(1996)璟亏输九千万,颇疑其仇家某作祟,汪乃自效惩戒其仇家,命属下枪击某,未遂,然属下遭有司捕迄。未几,汪不忿璟之不用,弃璟。四十八年(1997),汪迫借一百万于璟,璟或拒,汪大愤。乃搜罗证物,或将不利于璟。璟昆仲不耐其扰,竟使暴徒行刺汪。汪得不死,乃加倍胁迫袁氏。袁氏昆仲密议,璟首肯,五十四年(2003)秋十月四日,璟兄宝琦、堂弟宝森等枪击汪于辽阳,汪当场毙命。

袁氏昆仲遂入狱焉。五十六年(2005)八月,辽阳有司判决袁氏昆仲死罪,拟于秋后问斩。璟自觉无望,乃捐巨资几达五百亿予国朝,或期以不死。举国大哗,万众瞩目。十月十四日,当斩之期,果有刀下留人之阻。璟暂得不死,乃于囹圄中出首辽省某高官,惊动朝野,涉事者惶惶不可终日。其间,璟之妻卓玛获赠巨产亿万,然亦颇遭不测者再四云。五十七年春三月十七日,辽阳有司再判袁氏昆仲死罪,当日行毒针之刑。璟妻卓玛以藏人之礼上哈达于璟,璟系哈达于颈,弟兄三人同赴黄泉于须臾焉。

论者谓:杀人偿命,王子犯法与庶民等同。袁氏此报,宜也。余则谓:命命相抵,宜也,三命抵一命,则汪氏之命贵于袁氏者耶?且夫汪氏,讹诈于前,胁迫于后,袁氏扑杀此獠,于私固无不当,于法罪不容情,然灭门以报汪氏,无乃太过?

璟,法政学堂之高才,竟以私愤而出下策,一不智也;再以出首而忤高官,二不智也;又期巨产以换苟活,出难题以扰准绳,三不智也。有此数端,则璟之灭,然也,又何言欤?
是为记。


新史记?马-加-爵列传


马君加爵者,桂之宾阳人也。年及弱冠,形貌奇异,环眼蒜鼻,发尽上指。为人寡言语,工技击,膂力过人。年二十,入滇之官学。
  
  甲申岁仲春,马君合邻舍四生聚而赌。开局未几,马君彩之者三,邵生赌资尽,大窘,疑爵出千,乃出恶语诟之,其余三生亦群起而谩之。马君虽不报以恶言,阴衔恨之。暮,货大铁椎二,袖而归。既同寝,伺邵生眠,奋而椎之,颅裂而死。明日,诱杨生以赌,亦毙之。如是者更击杀二生。既杀四生,悔之晚矣。乃以布封其尸数匝,函而藏之柜中,重锁而遁。越数日,同舍某生语于舍吏:“吾室若鲍鱼之肆,其臭不绝,何也?”吏以为腐鼠,患之,乃毁锁发柜,卒见尸,股栗欲堕,旋白衙吏。吏不敢隐,急上陈刑部。刑部重之,乃索马君行容而为图,悬巨万之赏,大搜于四海之内,天下遂震动。有小儿闻马君之名,不敢夜啼;有妇人昼见马君面似者,竟抱头鼠蹿。然竭刑吏之余智,竟失其所往,天下益惧之。或云其藏金陵,或云其窜藏边,或云其远遁夷狄之邦,莫衷一是。
      
  越旬日,琼之氓游于道,窥见一丐,颇似榜图。乃试与之语,丐色变,佯疯而走。氓乃蹑其踪,急禀琼衙。琼之吏空衙而出,遍索城乡,乃夜获丐于市中。问之,乃曰:“某是也。”群吏大喜过望。马君从容笑曰:“天下汹汹半月者,以某之故也。今自度必死,天下人可安枕席矣。且吾以弱冠致名天下,死固其宜也。”遂就擒。爵入狱,狱卒怜其衣衫褴褛,施与布衣遮体。马君谓狱卒曰:“此服之艳,乃吾平生之最也。”狱卒怆然而涕。
  
  初,马君游于野寺。卦师见而异之,趋曰:“君鹤准而狮鼻,鹰视而狼顾,此武威之相也,君当以勇力而闻,且身致千金。”马君哂之,曰:“诚如尊言,取富贵如探囊耳,当与君共之!”径笑而去。卦师顾其去,良久乃曰:“骨相虽奇,命数实凶。惜哉,必不寿。”
  
  太史公曰:鼓博浪之勇,秦皇变色;奋夺军之威,朱亥无光。一朝逞技而天下股栗者,马君之谓也。然其匿不能深,遁不能远,身无长物,竟不见容于氓丐。匹夫衔迹而颈系城门,身辱刑吏之手者,是其恃勇力而不能兼智忍也。